第九章 自動門向兩側緩緩打開,宮侑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拐了個彎走上樓梯,他低下頭將身上的外套拉鏈拉開,結果在樓梯轉角處意外的撞到了正在下樓的某人。 “嗷!” 手上的塑膠袋撞到了大腿,發出了塑料的磨擦聲,宮侑踉蹌的倒退下了樓梯幾步,前方的人手急眼快的捉住了宮侑的手腕,宮侑自己也抓住樓梯的扶手,才免於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後者鬆開手臂。 “抱歉,”宮侑低頭將手機從地板上撿起,還好上面沒有裂痕。“我剛剛沒有注意看路,請問你還好—”他抬起頭,一件熟悉的黑色薄長袖衛衣撞進眼簾,不過款式看起來比平常的還要再正式一些,佐久早聖臣穿着他的黑色休閒服站在樓梯上層居高臨下的看著宮侑。 “哦,小臣,是你。” “心情很好?”佐久早挑高一邊的眉毛,嘴裡帶著有些恥笑的口氣。“走路都不看路了。” “哈哈。”宮侑轉了一圈眼睛,乾巴巴的從嘴裡發出兩個音節。“心情確實不錯,小臣。”他向佐久展示了手上的飯糰,視線對上那雙如同夜色的眼,宮侑這時才佐久早沒帶口罩,也是他唯一一次在真正清醒的時候看著佐久早的臉。 佐久早帶了一副銀色的細框眼鏡,跟宮侑房裡那副躺在床頭櫃抽屜的有些相像,不過他的鏡框是玫瑰金。佐久早的鏡框穩穩的掛在他挺拔的鼻樑上,鏡片後的瞳孔內承載著深不見光的墨和別人看不懂的星塵大海。佐久早下仰時會呈現的半月形眼眸,還有頭上的兩顆痣沒有像平時那樣被眉毛挑的老高。 “你要回房間?” “哦,”宮侑這時才發現他在盯著佐久早聖臣看。“對。” 佐久早高了他幾層樓梯,宮侑疑惑的挑起了一邊眉毛。 “看來你們和好了。”佐久早用的不是問句,不過宮侑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在說的是他和宮治,不過宮侑還是說了一聲“對。” 宮侑將沒拿東西的那隻手插進口袋,身體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兩人沉默的對視著,宮侑嘗試開啟話題。“晚餐吃了嗎?” “還沒,正要去吃。”佐久早回答。 “哦,我也還沒吃,”宮侑眨了一下眼睛,歪了歪頭。“要帶我去吃嗎?”宮侑上揚了嘴角露出他標誌性的狐狸笑顏。 後者皺起了眉頭,眉毛上的兩顆小痣跟著動作隨之向下。佐久早站在冷氣出風口的下方,頭上的黑色捲髮隨著風向微微擺動。 宮侑看著眼前神色如常的佐久早沒有動作,他裂開嘴發出幾聲笑聲,聳了聳肩,將原本插在口袋內的手伸出向前擺了擺。“沒事,我開玩笑的—" “我在樓下等你,快點。”佐久早撇了撇嘴,側身經過了宮侑身旁,下了樓梯。“不要把吃的帶到我車上。” 宮侑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再訝異的眨了眨它們,佐久早答應了宮侑隨便提出的玩笑。大腦一片混亂,佐久早的踏步聲消失在身後。 他轉頭對著佐久早消失樓梯口大喊。“等我五分鐘!” 宮侑在下個樓層走出樓梯,隨意走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電梯按了上樓的按鈕。宮侑三步跨做兩步小跑過台階,進到房間後用最快的速度將宮治給的飯糰放到保鮮盒內冰到冰箱。 宮侑隨手拿了一件洗好的白T換上,將腰上的皮套重新拉緊,再套上一件版型設計良好的黑色破褲換上,經過幾秒鐘的猶豫後,才選了一雙正式一點的鵝藍色帆布鞋穿上。 宮侑將剛剛脫下的黑色棒球外套掛上衣帽架,在腦內經過一番奮鬥後,宮侑將那件略大的顯瘦設計灰色連帽外套穿上,拉鏈拉到了胸前處停下,剛好遮住了綁在腰間的槍械和刀刃,最後他在袖套處噴了幾下大家都說很好聞的男性香水。 幾分鐘後,佐久早跟著他的黑色轎車停在宮治剛剛離開的停車格內,宮侑越過人行道毫不猶豫的向轎車走去,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彎下腰往內看去,佐久早一如往常的坐在駕駛座,雙手扶在方向盤上,不過臉上多了一個白色口罩。 “你遲到了。” “才幾分鐘而已。” 宮侑看了一眼佐久早車上的電子時鐘,比他剛剛說的五分鐘,佐久早也才多等了三分鐘而已,他傾身坐進車內,關上車門,佐久早開出了停車格。 隨著車內冷氣的循環,一股類似清潔劑的味道取代了平時會飄散在車上的淡淡消毒水味,宮侑看了一眼腳下的腳踏墊,似乎也換了一塊新的,腳踏墊的大小比之前那一塊還要小上一些,不過這一塊比較符合佐久早車內的大小。 “你早上去保養車?”宮侑將手壓在大腿下方,暗自慶幸自己剛才選了一雙在佐久早的標準內還算乾淨的布鞋。 “嗯。”佐久早輕輕的從喉嚨內發出一個音節。要是不夠了解佐久早,宮侑可能會以為佐久早在敷衍他,但經過一段時間一起工作後,他知道那只是佐久早與一般人的對話模式而已。 宮侑向車窗靠近了一些,細細的看了一眼上方的擋風玻璃,上頭一塵不染,連平時難以防範的細小毛屑也沒有,宮侑透過晚間路邊的路燈從清澈的玻璃窗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這也太乾淨。”宮侑喃喃的說道。“你是去哪裡清的啊?”他的目光隨著一間他們常常經過的麵包店向後移動。 “問了你也不會去吧。”佐久早回覆道。“你不是沒有車?” “哈?我有車啊,”那間麵包店被車流淹沒,宮侑不得不將視線轉回,他想到了他跟宮治一起合買的一輛淡色賓士被停在稻荷崎地下一樓停車場的某處。“只是北前輩說過工作時最好不要開自己的車而已,雖然我跟阿治開同一台。” “我還以為你不會開車。”佐久早說,他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切進一旁的快車道內。“開車的通常是誰?” “我們輪流開,”宮侑回答。“有的時候是我,有的時候是阿治,不過如果我們跟二課的人一起行動的話,大部份都是銀島駕駛,哦,他是稻荷崎的另一名成員。”宮侑補充。 “真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會讓你開車。”佐久早看了宮侑一眼。“你看起來很常吃罰單。” “哈哈,真好笑,”宮侑翻了一個白眼。“我是偶爾會超速沒錯,但是沒吃罰單。” 佐久早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真是意外啊。”他說。 “無禮!”宮侑戲劇性的提高了語氣,他躺回椅背上。“你在偷笑嗎?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沒血沒淚的機器人之類的。” “真好笑,宮。”即使佐久早的語氣跟之前一樣平穩毫無起伏,不過宮侑知道佐久早還是被逗樂了。 五分鐘後,佐久早將車子停在一間餐廳後的停車場內,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一直持續直到他們走到餐廳門口前,佐久早一開始會回覆一到兩個句子,偶爾會以沉默作為回應,但偶爾也會吐槽幾句宮侑。 這是一間優雅簡約卻又不失格調的義式餐廳,一位身穿著庇耶茲里風格的服務生送來了兩杯用玻璃杯裝著的清水,宮侑扶著杯身抿了一口。 他翻開第一頁菜單,幾張義式料理的照片遍佈在上,宮侑猶豫了幾秒,又將菜單翻向下一頁。 “嘿,小臣,”宮侑抬頭問道。“我沒來這裡吃過,有什麼推薦的嗎?” 佐久早將菜單翻回了第一頁,指了指最上方的主菜。“義大利麵。”他說。 沒過幾分鐘,那位穿着似傳統服飾的服務員重新回到了他們的座位,她重新倒滿了他們的水杯,同時也記下了的他們點的料理,佐久早點了白酒蛤蜊義大利麵,而宮侑點了一份檸檬鮭魚義大利麵,他們兩個還協議多點了兩道小菜外加一份甜點,當然,甜點是宮侑的。 “你常常自己來嗎?”宮侑叉了一小口剛剛從自助吧拿的沙拉放進嘴裡。 “偶爾,不常。”佐久早回答,他還是戴著口罩。“跟元也來過幾次。” “你們是朋友嗎?”宮侑單手托著下巴,視線朝著自助吧看去,一位莫約國中生年紀的女生挖了一球冰淇淋進到碗裡。 “表兄弟關係。”佐久早說道。 “我以為你們是同事或是上下屬關係還是什麼的。哦,謝謝。”宮侑回覆著佐久早,順便對著為他們送上餐點的女服務生道謝。 “上下屬關係,”佐久早重複。“怎麼說?”佐久早拿下了臉上的口罩,整齊將它折好,收進口袋。 “不知道。”宮侑將屬於自己的那一盤義大利麵拉向自己。“有點難聯想你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弟,你們個性感覺差滿多的。” 佐久早拿了一旁的叉子和湯匙用桌上附的紙巾擦了擦表面,才捲了一口濃郁香氣的義大利麵進到嘴裡。宮侑撥開一絲掉到額前細髮,他接著說。“你主修什麼?” “槍械。”佐久早回答。“副修醫療。” 宮侑點了點頭,拿了公筷夾了一口眼前的配菜進到碗裡。接下來,有關工事與以及一些閒聊貫穿了他們整頓晚餐的大部份話題,直到他們主餐的碗盤被服務生收走。 “所以你高中也打過排球?”在宮侑口中某段不知所云的高中生活回憶結尾,佐久早突然開口問道。 “也?”宮侑挑起了一邊眉毛,注意到佐久早用了‘也’一詞。“打過,我那個時候打的位子是舉球,打的還不錯,進過幾次全國。”宮侑說道,同時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提拉米蘇,並表示了謝意。“你打什麼位置?” “主攻手。”佐久早回答。“如果你改改你那輕蔑的說話態度說不定我會相信你,宮。” 佐久早點的果汁被送到他眼前,一滴水珠順著果汁的玻璃杯身流下,在桌上形成了一小圈水漬,他邊說邊拿了紙巾擦拭吸管的頂端。 “嘿!我從不說謊。” “是嗎,聽起來很難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沒說謊就對了。” 宮侑忽略了佐久早的話語,挖了一小口提拉米蘇進到嘴裡,隨即滿足的瞇起眼睛,之後又挖了第二口甜點吃下。 他們又在餐廳待了一會,才一同回到了車上,宮侑挪了一下身子換了個更舒適的位置靠在車椅上,佐久早撇了宮侑一眼,發動了車子。 回程的一路上都很安靜,車內只聽得到幾聲淺淺的冷氣運轉聲以及他們自己的呼吸聲,宮侑靠在椅背上吸了一口冷氣,從口袋拿出了手機滑了滑。 手機的最上方跳出了與宮治的對話框,他們在離開兵庫之前協議每天至少要講上十分鐘以上的電話,宮侑的手指啪噠啪噠的在上方回覆了幾個字後,就關掉手機螢幕將它放到佐久早一塵不染的儀表板上。 宮侑嘴裡哼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小調。“小臣,前面的便利商店停一下。” “幹嘛?” “口渴了。” “我們已經快到黑狼了。”佐久早皺著眉頭回答。 “嘿,今天的晚餐是我付的錢。”稍早在結帳的時候宮侑堅持要請客,原因是因為自己擅自打亂了對方的晚餐行程,即使佐久早表示不在意各付各的。 佐久早嘆了一口氣,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切換幾個車道停在那間便利商店前的馬路旁。 宮侑推開車門,從走進商店到結帳出門的時間不過短短不到兩分鐘,他靠著車門打開手上的運動飲料,他覺得這個動作似乎能惹惱佐久早。 他用指節敲了敲車窗,佐久早往音源的方向看去,宮侑站在車門外向他展示了手上滴著水珠的寶特瓶,佐久早皺著眉的抗議聲被埋在車內,宮侑得意的笑了出聲。 宮侑在幾秒內迅速的解決完剩下的飲料,再重新坐回車內。佐久早打開了儀表板上的儲物箱,從裡頭取出了一瓶跟他平時會隨身攜帶在身上一模一樣的酒精,他噴了幾下在手心。 宮侑將剛剛從寶特瓶身上沾到的水痕隨意擦在了外套上,他將左手伸向佐久早,要了一點酒精。 “幹嘛?” “也給我一點,我剛剛碰了被一堆人摸過的寶特瓶瓶身,手很髒。”宮侑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狡猾的微笑,佐久早撇下了嘴角。 後者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噴了兩下酒精到宮侑的手心上,即使他看起來非常不情願。宮侑甩了甩雙手試圖增加酒精的蒸發速度,再像平常一樣擠了一小坨護手霜到手上保養手指。 又是一槍。 佐久早站在離宮侑不遠處的牆壁前,當然,他沒有靠著牆壁。 砰。 血濺到了牆壁上,身體隨著地吸引力跌落至地板上,血液順著太陽穴上的彈孔流了出來,弄髒了地板,佐久早的眉頭比平時皺的更緊,他通常不會把場面弄的這麼混亂。 接著是一個後空翻,宮侑拉了一旁已經倒在地上的身體做為盾牌為自己擋了一槍,幾滴血染紅的宮侑的工作服,佐久早大發慈悲的對著對方扣下了扳機,房間內又多了一具屍體。 “嘿!”宮侑抱怨道,他拿出了一條手帕擦拭刀刃上的血。 宮侑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平時那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總是會讓人忘記宮侑本身自帶的噬血個性,佐久早剛剛就站在了一旁目睹了一切。 宮侑只用了小刀就獨自放倒了三個帶槍的人,好吧,準確來說是兩個,佐久早幫忙他斃了最後一個。 他看著宮侑隨手將小刀轉了兩圈後,精準的將刀刃插回皮帶上的扣環內。或許佐久早在這一刻改變了他對狐狸的看法,除了自以為是,狡猾與煩人以外,似乎,有可能還多了一點冷血與不近人情。 佐久早看著宮侑將那把連上膛都沒有的左輪手槍塞回腰上,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宮侑確實很會使用刀,他剛剛單槍匹馬解決了兩個帶著手槍的男人卻也沒有處於劣勢,似乎還很享受這種惡戰。 宮侑用他的左腳頂著屍體的肩膀將他翻過身,更多的鮮血從傷口處湧了出來,血色染紅了地板,佐久早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宮侑拉緊了手上的白手套,伸進那人的衣襟前側將他西裝外套口袋內的非法藥品取出。 “你們這些該死的垃圾,”宮侑蹲下,他嘀咕。“你們應該做好自己的本份,回家孝順你老爸老媽,或是照顧好你家的兒女,而不是成天拿著這些狗屎爛蛋來誘惑未成年人。”他臉上的表情冷漠且陌生,完全退去了平時的玩笑以及輕蔑。 宮侑重新站直身子,佐久早只用指甲接過宮侑遞過來的藥包(即使他也帶著手套),再放進他自備的夾鏈袋內收好。佐久早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另宮侑如此慍怒,明明他們在工作期間遇過比這些還要更加兇殘,或是更加過分的事情,但宮侑今天的形式作風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還要來得更加殘忍。 “走吧,小臣。”宮侑轉頭看向佐久早,臉上卻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幅帶著輕蔑微笑的嘴臉,彷彿剛剛獨自放倒地板上的那些人並不是他。 宮侑側身經過佐久早的身旁,避開了對方,小心的沒有觸碰到他。“快點,小臣,我們還有下一站要去。”宮侑打開玻璃門。 佐久早掏出了鑰匙解鎖了轎車,先坐了上去。宮侑也拉開車門,不過卻沒有馬上進到車內,他拿起了原先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遮住了襯衫上的血跡,確保一切都整潔後才打算坐進車內。 “等一下。”佐久早再次將宮侑趕出車外,再從後座拿出了一條毛巾舖到了宮侑的座位上,宮侑翻了個白眼,但是沒有怨言的坐了進去。 佐久早開著車融入了車流,在他轉動方向盤切入更內側的車道時,他突然說。 “你臉上有血。” “哪裡?”宮侑拉下了遮陽板,檢查著鏡面中的自己。佐久早傾身靠近副駕駛座,打開了儀表板上的儲物箱從裡頭拿出一包紙巾丟到了宮侑的大腿上。 “謝啦。”宮侑說道,語氣沒有任何情感。 他抽出了一張紙巾擦掉了右側臉頰沾到的血跡,將其餘的紙巾又放回了儲物箱內。 回程的路上難得安靜,宮侑將手壓在大腿下,看著窗外的景色,一絲髮梢掉到了右眉上方,剛剛的打鬥似乎弄亂了宮侑的髮型,他再次拉下遮陽板。 黑狼的大樓門前找不到停車位,佐久早只好所幸把車開進地下室。 “我們不是還有工作?”宮侑單手將遮陽板推了回去,佐久早已經開門下了車。 宮侑反手關上車門跟上佐久早的腳步。“我們還有一點時間,你回去房間換一下你的衣服,再回到車裡。”佐久早上下撇了宮侑一眼。“你看起來像殺人犯。” “要是如果不了解你的個性的話我會以為你在開玩笑,小臣。” “隨便你,我要回房間拿東西,動作快點。”佐久早說。 “好,好。”宮侑回答,他翻了個白眼也跟著佐久早一同坐進了電梯。 二十分鐘後,宮侑穿上了那件之前和佐久早一起去過餐廳的灰色外套,不疾不徐的走下樓梯,腰上還是照常綁著皮帶,幾把摺疊刀和左輪手槍,它們一如往常穩穩的待在腰間處。 宮侑跨下最後一層階梯,走出總部的自動門,伸手撫平了一下身上外套的皺摺。總部前的停車格被停滿,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對面小吃攤前的人行道旁,宮侑抓緊了路上沒車的空檔過了馬路,打開佐久早的車坐了進去。 “午安,小臣。”宮侑伸手將車門關上,些許冷氣在宮侑打開車門的時候溜出了車外。 佐久早皺了一下眉頭。“你的西裝呢?”佐久早伸手將冷氣的溫度調低了些。 “等一下只是要幫明暗先生拿個資料而已,”宮侑回答。“不用幾分鐘的時間。” “那可能是會是一分很重要資料,”佐久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應該要更注重我們的工作一點。” “我沒有不注重我們的工作,小臣。”宮侑回答道。“我只是覺得今天剩下的工作比較簡單,也比較輕鬆。” 一台鐵灰色的小客車加速超越了他們,佐久早開了方向燈切進了一旁的車道,他看了一眼宮侑,後者調整了一下車椅,拉高了外套拉鏈輕輕的靠在椅背上。 “明暗說等一下拿完資料就可以下班了,明天沒有工作。”佐久早開口說道。 宮侑沒有想過佐久早會主動搭話,因此他有些吃驚。 “等等不用再到明暗的辦公室了,我剛剛已經把藥物交給了化驗所,已經有人去處理他們的屍體了。” 宮侑的身體在聽到他們的屍體時明顯僵了一下,宮侑感覺他的胃開始翻騰。一台計程車緩慢的行駛在前,佐久早來不及過紅綠燈,他們停在了一輛白色休旅車的正後方,佐久早的手從方向盤上滑下。 “你討厭毒梟?”佐久早問道,他的語氣平板,跟平時別無二致。 “沒特別討厭,怎麼了。”宮侑皺著眉看向車窗外,雙手插進口袋,他此時此刻看起來像宮治。 “你吸過毒?”佐久早又問。 宮侑瞇起眼睛。“這是什麼笑話嗎,小臣?當然沒有。”他的語氣帶著玩笑,但從宮侑皺起的眉頭來看,佐久早覺得他生氣了。 “那說吧,你在生氣,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佐久早盯著擋風玻璃,已經綠燈了,他踩下油門。 “哇哦,你在關心我嗎?真是貼心。” 佐久早翻了一個白眼。“得了吧,宮。”佐久早說。“我知道你在不爽,但我只是怕你會影響到工作。” “我沒有在生氣,我也沒有不爽,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但感覺像被背叛。”宮侑茫然的望向車窗外,看上去像是靈魂被抽空。 “為什麼?” 宮侑盯著儀表板上的手機,一時回答不上來。 “你有看到他的個資嗎?”宮侑毫無起伏的說道。“他爸媽還在,他有妻子,他還有兩個小孩。” “你在可憐他的人生?” “錯,我在可憐他的小孩。”宮侑回答道。只剩下年幼雙子的家,乞討,贓活,這些七零八碎的記憶像是跑馬燈一般在宮侑的腦中一一閃現。“他死了,因為這種原因,他走上了這條路,他罪有應得沒錯,但父母不應該要離開他們的小孩,”宮侑看著佐久早帶為疑惑的眼神。“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矛盾,我知道。但身為父母,你應該要為你自己的小孩負責任,你應該要好好照顧他們,而不是欠一堆債好讓你的小孩來幫你償還。” “但他們還有媽媽。” 宮侑抑制住了想翻白眼的舉動。“小臣,你不會懂的。” 佐久早詫異的盯著宮侑,再把視線移回路況,他沉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長到宮侑差點忘記了他們這段對話。 佐久早將車子平穩的停在了停車格內,關上了車門,宮侑隔了一公尺走在他身後,最後,佐久早說道。 “你剛剛應該要跟我說的,我不介意當動手的那個。” 宮侑沒想到佐久早會回答,他意外的笑了出聲。 看吧,我就說你不會懂的。
本文最後由 貳蒔貳skmy 於 2021-10-14 07: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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