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中的他-華沙丸x青琉
「你給我記好了——」
「殺了你父母的,就是——」
海波聲、浪濤聲。
每當華沙丸想起那天的惡夢,耳邊便會浮出海浪拍擊的聲音。
他被那隻妖怪抱在懷中,一人一妖就在那片波濤中載浮載沉。被海水浸濕的衣裳如糾纏的海草黏附在他身上,幾乎要將他拉下水面。可那化為人形的水妖卻有股當時還是孩童的他不能反擊的蠻力,牢牢地將他牽制在水面上,也讓他得以呼吸。
他記得那天海浪拍打在他背上的感覺、記得那日的風雨交加、記得被水不斷擊打令他嗆咳的恐懼,但他唯一記不清的,就是那個妖怪當時的表情。
「你給我記好了。」
「殺了你父母的就是我,就是水妖——青琉——」
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卻的瞬間。
以漁業為生的父母,在那日出海後遇上了襲擊村莊的妖怪,那如巨船般的妖怪興起了海嘯,幾乎將整個村莊都吞滅。可當時還幼年的他並不知曉這些,只是一心擔心著出海的父母,也管不得自己的性命安危,就獨自一人跳進了海中。
在翻騰的海水中,他似乎見到一個赤色的龐然大物從他一旁游過,他不知道那是海中的巨獸、還是妖怪,但在湍急的水流中他也無暇去思考猜測,直到一股力量衝破了急流將他一把拉起,他便見到了那青色頭髮的男人——也是後來,對著他說自己是他弒親仇人的青琉。
被拯救性命的恩情與弒親的仇恨就這麼交織一塊,華沙丸自己也忘了當時的他聽完那句話後的反應是什麼。
震驚、疑惑、猜疑?又或許是……什麼都反應不出來吧。
只是那句話如同一種暗示、咒語,就這麼痕刻在他的心眼上。以至於他後來二十年間,都只得以此為目標——尋找水妖青琉,為自己的父母報仇。
在那個平均壽命不過四十多的時代裡,自己花了大半輩子去憎恨一個妖怪、去執著一個存在,到頭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追尋的是什麼、想得到的答案是什麼。
或許從最初就知曉,這一切與他所想的不同、或許從這些年間他好幾次故作姿態,卻又無法真正將刀刃指在對方脖子上的行動便知,自己所執著的,或許一直都只是個幻象。
或許從頭,對方所想要讓他知道就是這樣、
或許從頭,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被對方所定了吧。
當他知曉那年攻擊村莊的妖怪不是他、當他知道那個口裡總是念著討厭人類的妖怪為他們家所付出的一切,他有些茫然。
可事到如今回想起來,若是沒有當初他的那句話,他也不會追蹤他這麼多年;若是沒有當初他所下的暗示,他也不會抱持著仇恨一路爬到今天。
若是不去憎恨他,自己又該憑什麼度過這麼多年。
華沙丸站在廊台上,望著屋簷外大雨滂沱,眼神淒迷的他,嘴角微微一動,自嘲般地說著:
「看來我一直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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