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無] 彈簧腿傑克軼聞 [Ｇ] 已完結

夜巡一直是我參加企劃以來非常喜歡的企劃，這是當初在一開始就寫給自家角色的故事之一。然而在當時企劃運行時間並沒有完成這個故事，今年在疫情放假的狀況能夠順利完工也算是填了一個挖了很久的坑。而彈簧腿傑克則是我最尊敬的作者——藤田和日郎老師創作過的題材。
對我來說，能夠用這個題材創作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請沒看過的人一定要去看看藤田和日郎老師的《黑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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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空中的時候心臟會劇烈地跳動，就像引擎加速時運轉的聲音。

在空中俯瞰城市的景色、抬頭仰望的月色，那景象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超越言詞能夠形容的美麗，他們一直都在看著這樣的景色嗎？

難怪他們會瞧不起人類。

無所謂了，今天開始我也是那一邊的了。

　　九月的夜裡已經有些許涼意，北風呼嘯過小巷的聲音成了這個城市夜裡獨特的聲響，象徵著冬日將要來臨。

　　一名商會商人在伯爵的宅邸裡待了久些，他從東洋帶來的小飾品相當得夫人的喜愛，一個不小心就耽擱了時間。

     當伯爵夫人好意提議讓下人駕駛馬車送他回去時，他因之後自己還得去帽子商店拿修補的帽子，而婉拒了伯爵夫人的好意。當他離開伯爵宅邸時夕陽已經非常靠近遠方的地平線。走了一小段路他大感不妙，夕陽消失的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快上許多，現在周邊已經暗成一片。

　　他是名受雇於溫斯頓商會的商人，聽說伯爵夫人最近沈迷於收集來自東方的物品，而剛好最近有一批貨剛送到，他立刻寫信詢問詢問夫人是否有意願看看自家的產品，原先並沒有預料到會這麼快收到回信，但伯爵一家似乎對此非常感興趣，總之很快地就訂下了會面的時間。

　　這年頭從東方來的商品總是特別受歡迎。但是第一次跟伯爵做生意不敢一次帶上太多商品，又因為想省點馬車費用所以他是一個人走路前往宅邸的。

　　原先就覺得這條路偏僻的緊，緊鄰著一大片樹林，現在天色一黑更是詭異。

　　即便現在的治安好上許多但也難保會不會出差錯，據說前些日子，囚犯船上逃了幾個人，好幾名警察連夜搜了好幾次，甚至挨家挨戶上門詢問，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他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抓到逃犯。

　　見眼前的視野逐漸昏暗，可見範圍縮小了不少，即使是熟悉的路在覆蓋上夜色之後同樣顯得駭人。

　　點個燈好了。

　　他蹲下來趁著還看得見點東西的時候打開自己的皮箱，原先裏頭裝得滿滿的貨物已經賣掉了大半。

　　他從皮箱內拿出提燈。

　　這提燈可也是東洋來的玩意兒，簡單的構造：放置蠟燭的底座、防風的紙圍在四周、再來細緻地提把，收在行李箱內很是方便。

　　他再從口袋裡摸出了火柴，點亮裏頭的蠟燭，當蠟燭燃起四周環繞著他的是白色的光暈。

　　呼－－他大嘆一口氣。

　　至少現在他能夠清楚看見腳下的路了。

　　入夜的道路他走得急迫，他可不想成為匪徒的眼中肥羊。

　　沙沙－沙沙－

　　身旁的樹林傳出了聲響。是風聲吧。他這樣對著自己說。

　　即便心底有股聲音告訴自己，那只是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樹林里穿梭枝葉磨擦的聲音。但他選擇忽略那點可能性。

　　就算是同樣趕路回市區的人也好，只要不是強盜或是逃犯就好。

　　正當他走至一個交叉路口時，他看見一抹黑色影子從樹林頂端一躍而出。

　　那有著人類的外型卻做出非人類可及的動作的……是什麼？

　　身旁冒出的銀色煙霧隨著他的動作劃過了九月的夜空。

　　他知道不該盯著看卻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他呆愣在原地就連呼吸都忘了，而那東西似乎注意他的目光。

　　牠停了下來。

　　緩、緩、地、看、了、過、來。

　　那本應該是應該是眼睛的凹陷處閃著藍色的火焰，而臉的最下方凹洞處不斷的噴出了銀灰色的煙霧。不知道是否是凹洞處傳來一聲：「Good Evening.」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聲音如同叉子刮過盤子那樣尖銳得刺入他的耳中，一個音節又一個音節的撞擊在鼓膜上。

　　清晰可辨的那個招呼讓他手中的提燈就這樣墜落在地。

　　咚－－

　　而下一秒牠從地面再度躍起，那一跳大約有一樓高吧？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那東西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愣了一陣直到剛剛從手中落下的提燈整個燃起直到紙張燒盡。當提燈燃至最後一刻火熄滅，黑暗重新的壟罩住他周邊的世界。

　　他在黑暗中狂奔趕路。

　　那到底是什麼？是人？還是別種不一樣的存在？

　　他忍不住懷疑自己到底是做了個夢還是真的見到了那樣的怪物。

　　一路上直到那天他回到了家，上了床都還是無法從腦中揮去那有著人形，大約兩個人高，嘴裡吐著銀色煙霧，也說著英語的東西。

　　是什麼呢？

　　隔日一早他覺得精神不太好，喉嚨處有些詭異，好像有什麼梗在裡頭，肚子也覺得不太對，左邊下腹有些翻攪的感覺。他跟自己的妻子說了之後，妻子讓附近的孩童跑到了商社去幫他請一天假。　　

　　身體不適而躺在床上休息的他卻在床上翻來覆去，腦中依舊忘不掉昨晚詭異的形影，那是人嗎？這世界上還有著其他與人相似但內在完全不同的東西，他有生以來頭一遭這樣想。

　　該不會是因為那個煙霧吧？他想起了那銀色晶亮的煙霧，是不是吸了那個煙霧讓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他想了想決定去找醫生看看。他從床上起身換上一身正式行頭前去拜訪Hamilton醫生，和Hamilton醫生說了他遇上的事情。患者說得激動、誇張，而醫生保持一貫地冷靜態度，作為醫生的責任是適度地辨別病患話中的真實部分。

　　Hamilton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回答：「我幫你檢查看看身體狀況。」　　

　　他並不相信自己病患說的事情，有很多情況下人們會看見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但那實際上是因為身體的器官發生了一些問題，所以好的醫生並不是相信病人所說的而去處理，而是從病人所說的抽絲剝繭出需要的訊息作為判斷依據。

　　

　　他測量過病人的心跳，心跳有些快但是還在可以能接受的範圍，考慮到病人的緊張狀況。體溫，感覺並沒有特別的異常。喉嚨狀況：有些發紅，可能是感冒。

　　再怎麼說他都不認為病人口中的生物存在，若是存在那必定是屬於非人領域的事情。

　　「大致上沒什麼狀況，也許你是太累了。我開了一些安神的藥草，你回去喝個幾天看看。」Hamilton醫生說完給了他一些藥，拿著藥回家的路上他腦中想著醫生所說的話，那難道是因為自己太累才會看見的東西嗎？不，那清晰可見的招呼，儼然像個人的外型，那並不是他腦中產生的幻覺。那聲「晚上好。」現在仍在他鼓膜上震盪。

　　難不成那是惡魔或是邪靈？他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右轉前往教堂，心中想著牧師能夠告訴他他到底是否遇上了邪靈。

　　他的步伐走得又快又急，衝進教堂時牧師還在替院子裡的花澆水。

　　他走進懺悔室裡頭告訴了牧師他昨晚的經驗，第二次說這個故事他熟練許多，他鉅細靡遺地描述他昨日離開伯爵家之後在路上遇見的不可思議事件。牧師沉默了許久，這個故事即便扣除誇張的成分，這事件聽起來也不尋常。

　　怎麼可能有人能夠一跳就跳到兩樓高？這並不是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但這個城市許多人不知道——這個城市並不只有人類存在。

　　在懺悔室中牧師對著另一邊顯得有些神經兮兮的男子說：「我相信你並不是遇上邪靈或惡魔，你身上並沒有遭遇那種邪惡所殘留的奇特臭味，但我認為你必須去找些人談談這件事情。」

　　夜巡者——充滿各種獨具特色的人聚集在一起的組織，表面上他們與蘇格蘭場合作守護著各大都市的安寧，但實際上他們是管理著這個國家境內的吸血鬼，防止吸血鬼的存在被人類所知道，處理吸血鬼對人類造成的各種案件的組織。

　　當然從只知道人類存在的觀點去看：夜巡者就是個專辦各種稀奇古怪案件的組織。

　　而從知道世界真相這一側來看：人類不可能一跳就有兩層樓高，但吸血鬼或是狼人能夠。

　　為了維持兩邊世界（或者該說三方）的和平，除了吸血鬼、狼人本身皆是擅長隱匿於人群的特性之外，也有些人類在簽署保密協定的前提下，知道他們的存在同時讓他們能夠繼續藏匿在黑暗中努力，這名牧師也是其中之一。

　　他簽下了保密協定不能讓其他人類知道吸血鬼、狼人的存在，但他也同時蒐集各式情報提供給夜巡者、狼人，畢竟在這些族群之中也不是全部都願意隱身於城市的黑暗面。

　　他握緊胸前的十字希望一切不會往最糟的路前進。

＊＊＊

　　他依照牧師所說的地點找到了夜巡者的據點。他知道夜巡者，那群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們，他知道那群人總是和奇怪的案件打交道，但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遇上要來找他們尋求協助的時候，聽說這裡頭充滿許多有個性的人，手裡緊緊握這牧師替他所寫的介紹信，他走進夜巡者的據點。

　　前台的女子專心地坐在位置上折紙花，他站在前方一會兒都沒打算搭理他，最後他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不好意思，是Joss神父請我過來一趟，我這裡有他給我的介紹信。」

　　女子這時才將頭抬起，那雙鈷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瞧，而他被那女子看得有些心神不寧、背脊發癢，當他開始懷疑那女子是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準備要重新說一次的時候，那名女子從座位上站起走出櫃檯，她的聲音毫無溫度：「這邊請。」女子領著他往裡面走。

　　牧師的介紹信對方看也沒看一眼，他只好繼續拿在手裡。

　　他跟著對方往裏頭走，越過幾張辦公桌，有的人趴在桌上睡覺，而有的人桌上堆滿鐵罐子，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沒有人注意他這一點讓他突然有點安心。

　　他被帶進了一個房間內，女子用眼神示意他坐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夠讀懂女子眼神所表示的意思，當他坐下之後女子就離開了房間。

　　他看著薄透著一層光的窗戶，看不見外頭的景色只能讓些許光亮通過，窗戶一旁的窗簾是非常厚重的材質，要是將窗簾拉起室內可能會伸手不見五指。

　　為什麼在辦公室裝上這樣的窗簾呢？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出答案，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金髮男子打斷了他的思考：「你好，聽說你遇上了奇妙的事件？」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金髮男子的出現，男子坐在長椅上雙腿交疊，兩隻手放在腿上，臉上的笑容讓他覺得背脊似乎被人舔過。

　　他彈響手指，立刻就有人端上了茶。

　　白瓷的茶杯邊緣鑲著金線，裏頭的茶汁漾著琥珀色的光澤。

　　他將昨晚的遭遇又說了一次，中間也沒停下來停歇直到整個故事說完才拿起杯子大口飲盡。

　　而這番粗魯的動作似乎讓金髮男子臉上稍稍地露出不悅的神情，但他隨即就用笑容掩飾：「我們會派人到您所說的地點查看。」

　　下一秒他就站在剛剛所進去的建築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是還在裡頭的嗎？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建築物，那厚重的大門緊緊的關上。

　　他嘆了口氣，只求他別再遇上怪事了。

　　「我覺得，那個人不像在說謊耶。」Humphrey將房間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吸血鬼的聽力比尋常人好上許多。

　　能夠使用讀心術的Humphrey 對於謊言相當敏感，不過現在不是依賴他那近乎作弊的天份下判斷的時候。

　　聽起來不像在說謊，而男子也沒有必要特意闖進夜巡者辦公室提供假情報，雖然他們並不在意世間的評價，不過絕大多數人對他們是沒有好感的——這點自知之明他們也清楚。

　　一旁的Valentino轉頭看了Humphrey一眼，隨口應了一句：「嗯？你那麼在意可以把他找過來問話啊。」又低下頭繼續手邊的文件作業。

　　Valentino若是和Humphrey搭檔會負責全部的書面作業，畢竟若是給Humphrey負責那不知得拖到何時，讓Humphrey做文書工作這點他早就放棄了。

　　「我下班了。而且我等等有安排了。」Humphrey指著一旁的時鐘露出潔白的牙齒，讓人很想打他一拳的笑容。長針、短針剛好一上一下，時間才剛到六點。

　　「Rose, Miranda？還是新的？」埋首於文件中的Valentino又是隨口問了一句。

　　Humphrey下班之後的休閒娛樂非常固定，不是上酒館喝幾杯然後回家就是到哪裡找女人，若是他下班表示要直接回家那Valentino才會驚訝呢。

　　「今天是Veronica，她今天說要叔叔陪她玩喔。」提到自家小姪女的名字Humphrey臉上的笑容又更燦爛了，Veronica年僅五歲卻非常的得人疼愛。

　　「就因為這樣？」Valentino挑眉盯著眼前笑得有些憨傻的男子，雖然男子本來就是不熱衷於自己的工作的傢伙，比他來說起堆在桌上的案件、還未處理完的巡邏報告，自己的事情更為重要。

　　這點Valentino也深有同感。

　　「當然。」Humphrey說的斬釘截鐵，但注視著會客室的方向他繼續說：「不重要⋯⋯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會有『更多人』來告訴我們。」Humphrey伸出手對著Valentino揮了揮。雖然Humphrey嘴上是這樣說，但他心中並不希望這樣的情形發生，總感覺這件事情挺麻煩複雜的。

　　「你說得對。」Valentino應了一聲之後繼續埋首於文件作業之中。

　　麵包落地的時候永遠是塗滿奶油那面掉在地上。

　　就算塗抹奶油的人是吸血鬼，抹在麵包上的不是奶油而是吸血鬼喜愛的鮮血也一樣。

　　一起接著一起目擊到詭異男子的消息傳了出來，街頭巷弄流傳著惡魔(Demon)、怪物(Monster)、邪靈(Evil Spirit)的各種傳聞，稱呼他為跳躍者(Jumper、Jumping man)、跳躍的魔鬼(Jumping Devil)……

　　－－沒有人愛招惹麻煩事，但麻煩總是自找上門。

　　越來越多的傳聞、甚至是傷害事件的發生，這件事情逐漸擴大到無法忽視的局面，這件事被視為對蘇格蘭場創立以來最大的挑釁。

　　作為賞金獵人那一方的狼人在還未發佈懸賞前是不會出手的，而這件事情的奇特性也引起夜巡者高層的注意。

　　上頭點了Valentino和Humphrey這組搭檔去調查這起案件，首要任務是查清楚這件事情是誰所為，若是族人犯下的罪行豈有交給人類去審判的道理，再來要是讓吸血鬼給警察逮捕了可能會對族人造成更大的曝光危機，如果是狼人的話正好賣賞金獵人協會一個人情。

　　為什麼選中Valentino和Humphrey這兩人呢？其實也並不是因為這兩個人是什麼厲害的搭檔，只是單純的因為那天Humphrey在例行會議上狠狠地遲到了兩個小時，當他慢條斯理地抵達辦公室時會議早已結束，而Valentino在隊友缺席的情況下，絲毫沒有理由拒絕上司的交代。

　　從辦公室走出來的Valentino看見一臉無辜走進來的Humphrey，他敲了敲桌子吸引住Humphrey的注意力語帶輕挑的問：「猜猜看發生什麼事(Guess what)？」

　　「有什麼有趣的嗎？(Anything interesting?)」Humphrey在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時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總覺得Valentino現在散發的氣勢有些異樣，但他這位搭檔心情不好的因素有太多、太多了，像是早上的血液溫度比他喜歡的高上一度、有隻狗在他腳邊蹭了許久讓他本該光亮無瑕的褲子沾滿動物毛，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事都能惹得Valentino的表情比起平常還要冰冷。

　　「就像某個烏鴉嘴所說的『事情變得更糟』(Like you said “It is getting worse and worse”.)」Valentino的語氣平穩，也許其他人難以發現他那冷靜沒有一絲紊亂的外表下的失常，但在百年損友Humphrey的耳中可是格外清晰。

　　「哎呀真不湊巧，我這個烏鴉嘴。」Humphrey嘴上說著抱歉語氣卻聽不出來有任何歉意反而有些洋洋得意的味道。

　　「省省你那些心口不一的話了。」Valentino 的語氣顯然更不耐煩了些，相識超過百年的Humphrey 相當清楚這一點所代表的涵意，但知道Valentino的話中含意並不影響他的行為。

　　「什麼時候你也有讀心術了？」Humphrey 瞄了一眼鄰桌的友人，沒想出什麼理由讓他不高興，拉開一旁的抽屜拿出一份前幾天就該交出去的巡邏紀錄遞給Valentino。

　　他猜想是這份晚了好幾天的巡邏紀錄讓他們在早上的會議被上頭點名了嗎？

　　「全都寫在你臉上了，另外再給你一個好消息，猜猜看？」Valentino瞄了一眼Humphrey拿出來的任務報告，這份報告的確在開會時被提到了，但這可不是惹事上身的主因。

　　「今天的巡邏因為大雨取消？」Humphrey顯然是隨便選了個答案，其中還參雜大量自己的私心，如果會因為下雨就不用上工的組織應該早就關門了。

　　「我也希望但不是，上頭把這件事交給我們去處理了。」他將剛剛開會拿到的重點資料扔在Humphrey的桌上。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這個道理對於永遠遲交報告的Humphrey來說可不適用，而被Humphrey扯了後腿的Valentino相信自己有插隊的特權。

　　Humphrey拈起桌面上的任務資料看了一眼立刻高呼：「Bloody Maria 為什麼啊？」臉上的表情就像喝到腐壞的血液，

　　「你告訴我啊，Mr. Mindreader 」Valentino笑得親切同時給了Humphrey探知他思緒的通行令。

　　在得到對方允許之後查看別人的內心就不是偷窺而是合理的觀看。

　　Humphrey將手搭上Valentino的肩膀。在讀心者中能力上算是限制的較多的Humphrey，除非自己想要知道才能讀到別人的心思，另外也必須在接觸到別人身體的情況下才能知道對方的想法。

　　確認過對方腦袋中的答案之後，Humphrey露出了驚愕不已的表情，口裡小聲地喊著：「Oh! My sweet Dracula!」

　　與表情總是控制在一定程度範圍的Valentino不同，Humphery的表情肌肉總是過份活躍的表露他的情緒，他現在就是一臉搞砸了的表情，該怎麼形容那樣的表情呢？就像發現等待好時機才能打開享用的珍藏葡萄酒，結果終於打開的時候卻發現因為保藏出了問題而已經變成醋了。

　　「我是不是……」Humphrey抱著垂死掙扎的心情開口，在未徹底被宣告結果之前，他都拒絕承認與接受。

　　「是。」Valentino的回答簡短、有力。他當然不打算給Humphrey討價還價的空間，事實上也沒有。

　　「那會議⋯⋯」他繼續垂死掙扎，臉上表情再黯淡了一點。

　　「對。」他重複一次，未出口的話的那些字句他想Humphrey會自己感覺到。

　　「所以他們⋯⋯」就這樣把工作丟過來嗎？你沒有試圖阻止嗎？腦中閃過這些想問但他真作為該死的始作俑者沒有勇氣開口問眼前的朋友，要知道惹得對方生氣沒好下場的就會是他自己了。

　　「對。」冷靜、自律的代表人物Valentino又加重了語氣。

　　——在缺乏搭擋協助的情況下，在會議上Valentino非出自個人意願地接下了這項工作。

To Be Continued

下回預計於 9/13 更新

下一回的彈簧腿傑克軼聞：非自願接下工作的兩位即將展開調查工作！

　　「我的老天啊，這可該怎麼辦？你有任何打算嗎？」Humphrey的抵抗被宣告無效，他往後靠在椅背上，頹喪之情之明顯，但同為受害者的Valentino可沒那個心思安慰心靈纖細但身材壯碩的搭擋。

　　也幸好他的搭擋振作的速度也超乎常人（畢竟是吸血鬼嘛）Humphrey突然抬起頭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Valentino問：「你要喝點龍血嗎？」

　　龍血作為吸血鬼能夠合法取得的便宜血液，雖然味道上不算太好但作為解饞和填飽肚子倒是相當實用。

　　Humphrey在認清現狀之後第一選項是填飽肚子，作為一個從伯爵之家出走的吸血鬼，在取得優質血液的管道上自然不像以往方便，所以對味道上當然不能追求太多。

　　追求自由必須付出代價這Humphrey也相當清楚，自然在飲食上就沒法子過得像以往愜意。而不得不說龍血在方便這點倒是完完全全的做到一個極致，在邊的便利商店、販賣機都可以輕鬆買得到。

　　「當然不要，Ezio幫我準備了。」Valentino作為一個不為金錢所困，且有所堅持的吸血鬼，對於龍血這種除了方便之外，沒有其他可取之處的血液自然是碰都不碰，他曾經喝過一次就對此敬謝不敏。而Valentino口中的Ezio則是任職於Gallo家的管家，身為管家當然得深知自己主人的喜好，而大致上來說：Valentino是個從不偏離自己的軌道的人。

　　既然Valentino拒絕自己慷慨的分享，Humphrey就更為自然地朝著伸出手，甭需開口但意圖明顯：分我。

　　不消讀心術這種作弊伎倆，Valentino對於Humphrey無聲的要求聽得一清二楚。

　　頭髮梳得沒有一絲凌亂地金髮吸血鬼重申一次，並在特定字句加重語氣：「是幫我準備。」

　　這聽起來像是拒絕，理所當然地是拒絕。

　　Humphrey當然知道這是Valentino口中的NO，但他也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我是你的朋友，而且是為數不多的朋友。」Humphrey提出自己能夠與Valentino分享他所帶來的珍貴血液的重要證據之一。

　　「我們是朋友是因為打從你出生我們就認識。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Valentino的薄唇之間似乎溜出了一口嘆息，家族之間的緣分總是難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而且中間牽扯的利益更是多得難以讓他與Humphrey的關係說斷就斷。

　　Humphrey的圓眼對著Valentino眨了眨：「這表示我們是超過百年的朋友呢！這可是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喔？」沒有人能做到，對於吸血鬼來說並非難事。

　　他們都是存活於世上超過一個世紀的生物，一世紀以吸血鬼壽命維度來看他們都還算得上是年輕氣甚的小夥子。

　　對比Humphrey顯得興奮的語氣，Valentino的語氣讓對話溫度直直落下：「這表示我沒有選擇。」

　　對於這毫無溫度和感情的答案Humphrey絲毫沒有受到任何打擊，他慢條斯理地回答：「你當然有選擇，你選擇了我。」

　　Valentino不知道自己怎麼抑制住將眼球上翻的衝動：「聽起來好像我真有選擇權一樣。」

　　「我是你最好的選擇。」重申自己的意見的Humphrey臉上露出的笑容燦爛得讓人難以直視，Valentino有些懷疑一百年前那個純真可愛的小跟屁蟲怎麼變成這樣厚臉皮的樣子。

　　「我現在好奇Versace的意見了。」從Valentino口中冒出了另一個一同長大的吸血鬼，至少他們幾個玩在一塊的時間是不少，三個家族往來也相當密切。

　　「喔，少來你知道我是個好朋友的。」Humphrey再度眨了眨那如同清澈藍天的眼眸，這賣乖地模樣弄在孩子身上是可愛，弄在成年男子身上就顯得油滑。

　　「有時候。」為了避免話題持續Valentino給出了中規中矩的答案。與Humphrey認識的這段時間扣掉幾次、幾十次讓他懷疑的情況，大致上Humphrey扮演他朋友的角色並不算差勁。

　　Humphrey這下笑得更是張狂，更得寸進尺地回應：「你知道嗎？在一百年之中的有時候就代表很多的意思！」

　　Valentino對於自己剛剛敷衍Humphrey的決定有些懷疑：「太多以至於無法記憶，太多以至於不予置評。Mr. Best Choice, 我們可以走了嗎？」

　　對於毫無建設的對話已經略感煩躁的Valentino選擇從座位上站起拿起斗篷套上往外頭走，要是繼續與Humphrey在話題上糾纏可能今天工作都得特別耗在上頭了。

　　「好的當然。Mr. Mean.」深知對方耐性即將用盡的Humphrey隨意地將手中的任務報告找了個空位堆上，抓起扔在桌上的帽子戴上，跟在Valentino身後走向門邊。

　　回頭看了一眼Humphrey那毫無章法的混亂桌面，Valentino悠悠吐出：「愛之深，責之切。這是我表達愛的方式。」

　　「我們得趕緊開始工作了，收集資訊可是最重要的一部分。」Humphrey替Valentino推開門，嘴上說著的話撇清了剛剛耽擱時間的責任。

To Be Continued

對吸血鬼來說展開調查前填飽肚子絕對比展開調查更重要。



下回：心不甘情不願的兩人將要上街巡訪。

　　

　　哈！哈！哈！

　　那些人根本抓不住我。

　　那些從來不曾看過我一眼的人，現在都追在我的後面跑。

　　當我跳過圍牆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那真是讓人心情愉快。

　　但那個女人真的太吵了⋯⋯叫得那麼大聲害我不小心朝她肚子桶下去。

　　不曉得她後來怎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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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剛過正午。

　　他們沿著街道朝往郊區的方向走，中午太陽相對有些炎熱的十月，穿著黑色斗篷的他們在街上走動相當顯眼，戴著帽子穿著黑色斗篷是夜巡者執勤的必備裝扮。

　　世人對夜巡者的評價多半不脫離專門調查奇怪案件的組織，而事實上夜巡者是大多數成員也皆非人類而是吸血鬼，為了維持種族間的和平而努力，這種族當然也包括另一勢力：狼人。由狼人組成的賞金獵人協會，但賞金獵人和夜巡者不同，在沒有委託的情況下多半是不會有任何作為的。

　　在倫敦內茶餘飯後的話題、最引起夜巡者協會注意的莫過怪人：倫敦市怪人。

　　關於怪人的情報眾說紛紜，但幾天前剛出現了第一名因此受害的女性，這也是上頭將調查順序提前的原因之一，要快點確定引發騷動的是否為非人者。

　　Humphrey突然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他走向轉角處的書報攤朝著攤販拿了一份報紙。

　　他手中的報紙標題大大地寫著：「受害者獨家專訪！」

　　書報攤的老闆從旁伸出手來喊了一聲：「8便士。」

　　「嘿，都已經過午了耶，這可是早報。」書包攤老闆的伸出的手聞風不動。Humphrey 只是嘴上抱怨並非真的想對方殺價，從口袋掏了掏摸出八枚硬幣給老闆。

　　這種只在書報攤上才買得到的小報紀錄的消息多半真假難辨。只為了吸引讀者的注意力多半內容誇大、腥羶。

　　即使Humphrey一臉正經地如是說：「但在這種時候任何情報都不能錯過。」深深瞭解身旁的友人習性的Valentino可是壓根不信這套說詞。

　　根據什麼？

　　他不像Humphrey有著辨別人是否說謊、察覺人心底想法的天賦，他的根據更難以說明一點，但並非是直覺那種沒有根據的判斷。

　　這就像是習慣、偏好——以為例Humphrey，他喜好的口味是：女性、年紀介於20-35歲之間、種族不限、體態豐滿，每當碰上這樣子的血時，他的好心情總是顯而易見。

　　導回正題——Humphrey對於文學的喜好稍微地多過平常人的一點點。

　　在這裏他所說的平常人更精確地來說是能夠識字讀寫的人，閱讀涉獵範圍廣泛的Humphrey會買這類型的報紙來看似乎也不是什麼驚人之舉，就娛樂性來說的確是投資報酬率極高的選擇。

　　而至於善於替自己的所做所為找個極具合理性的答案？身為貴族，這可說是烙印在他們基因上的才能了。

　　無視於Valentino極為活躍的腦中思考，Humphrey站在一旁攤開報紙閱讀。

　　獨家專訪倫敦的怪人受害者—P.A.

　　—你可以敘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P.A:那天我結束酒館的工作，因為前幾天大街上才出過事情，所以我避開大街走，一開始我聽見細小的聲音，就像是在火車上會聽見的那種聲音，聲音從後方越靠越近，突然間男子就從天而降。

　　「這幾乎都把受害者的資料講出來了吧？」Humphrey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困擾，但出現在他臉上的卻是狡詐如狐的笑容。

　　那苦惱程度對Humphrey來說大概是相當於今天早上買的龍血是要四種口味的那一種。

　　他立刻換了語調如同輕快的節奏：「不過這樣可就省事了。」

　　他順手將報紙往旁邊塞給了同行夥伴邁開大步向前。

　　Valentino不確定Humphrey究竟掌握了什麼關鍵資訊能如此有自信，接過報紙快速瀏覽了頭版文章內容Valentino想著，能從名字縮寫和職業還有工作地點這些粗略描述知道在說誰的人好像也不是那麼多。

　　他轉念想想在出入酒場的經驗他的確是比不上Humphrey。

　　Humphrey的背影在他停下來看報紙的時候已經快要消失在遠方，Valentino 轉頭將手中的報紙還給了旁邊的小販。

　　在這時代還沒有回收的概念。

　　對於Valentino就更僅僅是因為他並不需要手上這份報紙而已。

　　那小販起初還有些不情願，畢竟被人翻閱過的要再販售就難了，但他原本吐至舌尖的話語就在那冰冷地眼神中吞了進去。

　　在小販收下那對他並無太大娛樂價值的報紙後，他調整了一下帽子快步追上已經即將消失在遠處轉角的Humphrey。

　　

　　在Humphrey的帶領之下他們逐漸偏離熱鬧的市中心，隨著離開市中心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更多了，這種視線他們也早已習慣。

　　最後Humphrey 停在一家酒館前，淺藍色的圓眼對著身旁友人轉了幾下，最後他勉為其難地開口：「雖然我覺得你大概不願進去，但基於禮貌我還是好心地詢問你的意見『你要跟我進去還是在外面等？』」

　　Valentino給了他一個這是什麼問題的表情。

　　就算他不是擅長讀心術的吸血鬼他也可以得到Valentino的答案。

　　Knock. Knock.他揚起手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兩下，指節撞擊在木門的聲音清脆地迴響而裡頭並沒有傳來回應。

　　Valentino推算著現在的時間。

　　他們離開辦公室的時間是正午，大約晃了30多分鐘到酒館這裡，就算這裡是倫敦的貧民區也不一定有正中午就開始營業的酒館，所以他倒不意外會碰上無人回應的狀況。

　　Humphrey摸上門把轉動幾下，那輕而易舉就能被轉動的門把只代表一件事——門沒上鎖。

　　他再轉動一次做確認自己沒有判斷錯誤後，Humphrey回頭瞄了Valentino一眼，從對方表情上確定對方大概無意與他共同行動。

　　他轉動門把向前推開門。

　　至於Humphrey無需開口詢問的理由：對他那個生活規律到乏味的朋友來說，到這種郊區酒館大概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目賭Humphrey擅自推開門的Valentino腦袋想著：Humphrey現在正在想什麼呢？對於敲門、開門，Humphrey的解釋似乎和尋常人不太一樣。這件事該不該寫在信上告訴夫人呢？

　　Valentino腦中想起與Humphrey的母親的定期聯絡內容，是否有必要加上幾句關於Humphrey禮儀上的、也許是問題的情況？

　　踏進室內的Humphrey大致上將室內擺設做確認，四周間隔一致地擺上了圓形桌板，矮椅子散亂地放置周圍，彷彿都還能聽見夜裡喧鬧嘈雜的聲響，白天和晚上呈現完全不同面貌的店家。

　　他朗聲喊道：「有沒有人——」

　　語句未落地結束，從陰影處冒出個男人手持鐵撬往Humphrey頭上砸。

　　幸好Humphrey還算反應挺快地側過身讓鐵撬砸往地面，他將雙手舉至臉部高度面帶笑容的說：「嘿！有話好商量嘛。」

　　Humphrey的話被人解讀為挑釁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試想突然有人闖入屋內，而這又是剛好是間貧民區附近的小酒館，這幾個條件加起來都不是個好發展吧？

　　對方鬆開鐵撬，鐵撬落在石板地上的聲音清澈響亮。

　　從身體語言猜出對方意圖的Humphrey再度開口：「我真心不覺得這是好選擇。」

　　Humphrey的話聽起來依舊像是挑釁。

　　也許所有活得太長的種族都有點不諳世故，如果又是生活過得挺好的貴族更是。

　　男子從懷中掏出小刀朝著Humphrey衝來。

　　Humphrey嘆了口氣。

　　他在心底咒罵著外頭夥伴的同時閃過對方，反手扣住對方手腕奪下小刀，揪住對方手腕往身後折，接著踹向對方膝蓋讓對方跪在地上，順勢將對方壓制在地上。

　　在一連串制服對方的動作下呼吸依舊平穩的Humphrey試著和善地說：「現在我們可以談了嗎？」

　　對方並沒有因為Humphrey的這句話而停下動作，他持續地在地上掙扎扭動，但從背後來自他人的力量也沒有放鬆，雙方僵持在同樣的動作，這種時候時間的流逝速度好像靜止一樣。

　　破壞這個平衡的是Humphrey，他鬆開扣住對方手腕，他朝著對方露齒一笑說：「謝謝你的合作。」

　　從背後壓制的力道消失後，在地上坐起的男人一臉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看著Humphrey一派輕鬆地走出去。

　　騷動落幕的突如其來，觀眾、演員都還沒理解狀況。

　　Humphrey踏出酒館就聽見Valentino的聲音，為了語尾表達疑問讓語調上揚了兩個音階的聲音慢條斯理地響起：「搞定了？」

　　「你知道裡面剛剛發生什麼事嗎？」

　　Humphrey眉間形成一道山谷，Valentino的言下之意中透露著他其實並非沒察覺到裡頭的狀況。

　　「我相信Humphrey你做得到的。」他當然聽出Humphrey話中的問題，他給了個不正面回應也不否認的答案。

　　Valentino的情況。

　　他聽見裡頭有些動靜，但在他違背自己意願踏入別人私人住宅之前，他給了Humphrey三分鐘的時間。

　　Valentino掏出懷錶確認時間的時候；Humphrey正與拿著鐵撬的男子對峙。

　　當Valentino點起煙斗時，鐵撬被扔在地上發出匡噹聲響，這讓Valentino稍微抬起一邊眉毛，再瞄了一次時間，才剛經過一分鐘。

　　他抽了一口煙斗讓尼古丁纏繞在自己身旁，總得讓自己感覺舒爽點才能繼續在這種地方待下去。

　　最後Valentino聽見裡頭Humphrey說：「謝謝你的合作」時，他熄掉煙斗同時再確認一次時間：一分三十秒。

　　看來Humphrey還是挺能幹的。

　　他在心底替Humphrey拍了幾下手，表示他的讚嘆。

　　

　　「你這狡猾的傢伙！」Humphrey朝著Valentino罵了一句。

　　Valentino回應他的是適用各種場合的一句：「我傾向把這種行為叫做『責任分工』。」

　　為了不讓Humphrey繼續執著於「分工問題」，Valentino伸出手指指著前方說：「帶路了。」

　　Humphrey 身為一個讀心術吸血鬼有諸多好處，儘管他的能力受限於僅有肢體接觸的對象才能讀到對方的心思，但光是如此應用範圍已經足夠了。

　　在他壓制住男子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從男子腦中獲得所需資訊了，在搜查、調查的過程中這樣的能力堪稱作弊，不過就Humphrey個人的看法擁有這樣的能力還是弊大於利。

　　「是，我的主人。」Humphrey說完立刻移動腳步，他那刻意模仿下僕的說話方式，讓Valentino皺了下眉。

　　被害者Polly Adams是在酒館下班返家的路上遭遇襲擊，而他們兩人現在就在她被襲擊的那條道路上，如同那晚她毫無防備地遭遇慘事。

　　過了午後日照偏移的角度越來越多，在他們兩人後方拉出長長的影子。

　　據說吸血鬼沒有影子，就現實層面來說也只是傳聞而已。

　　逐漸偏離人群聚集的道路，僅有兩名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在路中行走的景象看起來有些魔幻，那兩名男子並沒有交談而是維持著穩定的速度前進，從遠處一看會聯想的東西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不論是好是壞，他們只不過是兩個吸血鬼而已。

　　人有好有壞，吸血鬼當然也是。

　　Humphrey指著在道路轉彎處的那間房子，他對著旁邊的Valentino笑得格外燦爛，換句話說就是不懷好意：「就在前面了，接下來可就是你的工作了。Mr. Charming。」

　　每個吸血鬼與生俱來的天賦不同，例如Humphrey的讀心術，而在Valentino Gallo身上的天賦是魅惑的能力，以他的能力加上姣好的外型，鮮少有人能夠拒絕他的請求，這也是Humphrey會將剩下這部分工作交給Valentino的原因，畢竟是他一開始說好「責任分工」的。

　　Valentino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笑得輕鬆地回答：「畢竟讀文學系的傢伙是派不上用場的嘛。」

　　這倒是無法回嘴呢，Humphrey雙手合十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說：「是、是，拜託你啦，醫生。」

　　雖然兩人的大學時代大概也距今50年以上了，兩人皆是依循著個人興趣分別進入文學院和醫學院就讀，但現下這種可能會需要從對方身上傷口判斷武器的狀況，還真的輪不到專長在讀心術與文學的吸血鬼出場。

　　Valentino站在門前輕輕地敲響木門。

　　扣、扣——

　　「您好，我是夜巡者的Valentino Gallo，有幾件事想找Polly Adams談一下，請問她在嗎？」他臉上多了層最基本禮貌程度的微笑。

　　沒打算跟進屋在一旁看著的Humphrey心中忍不住想著：還真是多笑一點要他的命似的。算了，就他而言光是擺出笑容就算是讓步了。

　　那這段時間他該做些什麼呢？Humphrey看向四周很快地找到了目標。

　　Valentino從屋內走出來後發現原本應該在門外的Humphrey不見蹤影。

　　這讓Valentino的心情指數往下掉了五個百分點。

　　「夜巡者巡邏時必須兩人一組行動。」雖然工作守則上是這樣說的，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應該不算在巡邏的範疇，所以他有百分之百的理由將Humphrey就地放生。

　　Valentino不需猶豫地決定返回辦公室處理剩下的工作，多虧他那位「文學」專才的同事，他們的報告被上級退回來的機率大約有五成，那五成不湊巧都是「充滿文學性」報告。

　　Oops! 還以為就此擺脫Humphrey呢。Valentino正在返回辦公室的路上，當他轉彎走回主要道路邊，正巧碰見了Humphrey在與人聊天的景象。

　　客觀論定Humphrey有著不差的外型——身材高壯，五官端正，臉上總帶著笑，親切待人的個性挺容易和人混熟——前提對方是女性的話。

　　現在Humphrey就靠在牆邊和路邊賣花的女性搭話，聽起來他們聊得挺愉快的，時不時穿插著女子悅耳的笑聲。

　　「嘿，我的同伴來了。」Humphrey對著女子揮了揮手，朝著Valentino走來。

　　Valentino朝著女子頷首。

　　「搞定了？」Humphrey語氣輕快地問。

　　Valentino只給了他一個眼神，他打算繼續走回辦公室。

　　至於Humphrey是否跟上？若是真的問Valentino這個問題，他一定會這樣回答：「他尊重Humphrey的選擇。」

　　並行於道路上的兩抹黑影又再度回到倫敦市中心的夜巡者辦公室。

　　

　　這個驚動倫敦市民的案件，自然就相當受到上級的關注，他們才剛回到辦公室內就被叫進上級辦公室問話。

　　將被問話的責任交付給擅長將事情說得模糊與感性的Humphrey，Valentino回到座位上整理資料，必須將Polly Adams給的資料、傷口的狀況先整理出來。

　　上層關心的重點只有這件事是否是吸血鬼所為、還是狼人所為？

　　若是狼人所為那他們大概就可以撒手不管，畢竟狼人總有不讓吸血鬼插手自家事的習慣，藉機賣給協會一個人情也不錯。

　　如果把當時跑來夜巡者報案的倒霉商人算成怪人開始活動的起始，至今也已經一個多月。

　　是什麼讓他的行為產生了差異？

　　另外上層最關心的重點：他的身份究竟是？

　　倫敦怪人的真實身份是？

　　匡噹——時間走到五點整，室內的咕咕鐘從巢裡出來喊了五聲。

　　今晚不需要負責巡邏的Valentino早已將桌面收拾乾淨，他將剛剛整理好的資料放在Humphrey雜亂中自有章法（根據本人說詞）的桌上後離開辦公室。

　　就算被唸了一頓依舊老神在在的Humphrey走出主管辦公室，自己座位旁的位置空蕩蕩看來Valentino已經自動下班。

　　他並不會於抱怨Valentino沒有團隊精神，換作是他也會幹一模一樣的事。

　　他拿起那份Valentino整理好的資料，快速瀏覽過後對折三次放進口袋裡。

　　三道傷口位於腹部，最高左側肋骨往右下方，每道傷口並非平行排列而是有點放射狀，但每道傷口的寬度、長度大致類似、深度無法測量但並沒有傷至內臟。

　　Humphrey躺在沙發上，手上那著的那本小說還停留在同一頁。

　　也許他該問問身為狼人的朋友Earl的意見？腦中浮現Earl臉上輕挑的笑，他大概會這樣回應：「哎呦～哪來的天大面子讓Harris家的下任主人有求於我？」

　　Humphrey想到那張得意的臉就有點煩躁，並不是說他和Earl處不來，要真無法忍受他的話就不會私底下往來了，他就是見不得他過得稱心如意。

　　這點他相信Earl也是這樣看他的，彼此彼此、禮尚往來。

　　當他還在猶豫該怎麼寫信給Earl請他提供協助時，不知不覺睡意席捲全身，最後他是被家事女傭Florence那刻意的咳嗽聲吵醒。她臉上那過於明顯的不悅和努力保持禮儀的模樣實在可愛，而這正是Humphrey樂於挑戰她的忍受極限的原因之一。

　　Humphrey從沙發上坐起後聽見她那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早安，Mr. Harris。」

　　「早安。我換個衣服就出去。」

　　他走進房間換了衣服又回到客廳，被他隨意堆在茶几上的書本已經都被放回書架上，他真是該感謝Florence的效率。

　　他看向時間——

　　嗯——今天又要遲到了呢。

　　抵達辦公室的時候他就能感受到從座位邊傳來的視線壓力。Valentino從不遲到，他鮮少讓自己的生活脫離預定計畫，這點從他們認識以來就沒有改變，至於Humphrey深知這點，和他要不要因為這樣就努力早點起床準時上班是兩碼子事。

　　「You are late. Again.」Valentino句末強調的語氣往下壓了幾個音階，這顯示著Valentino的心情不佳。

　　Humphrey面對心情不佳的親友最好的應對方式是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I know.」從外表到心底都不散發任何歉意的Humphrey。

　　「Feel doubts about it.」Valentino自然也不留情面的回應，冰藍色的眸子瞄了Humphrey一眼，若是能夠測量視線的溫度，那大概近似於隆冬時能夠一夜間將湖面凍結成冰的溫度。

　　Humphrey聰明地選擇不繼續與Valentino搭話。

　　他在位置上坐下，從左邊的抽屜抽出幾張紙，這時另一邊又傳來Valentino的聲音：「Earl說傷口切面太整齊不太像狼人做的。獎金獵人協會內沒什麼動靜，應該跟狼人沒有關係。」

　　Valentino遞給Humphrey的是張畫，從底下草寫Polly Adams的名字，這應該是昨日Valentino確認過傷口後畫下的畫。

　　「喔？」他挑起眉，語氣帶著疑問。

　　內藏的懷疑大概是什麼時候Valentino Gallo對工作如此上心？

　　「只是順便。」Valentino昨晚剛好有點事得去拜訪Earl一趟。

　　和離家出走的Humphrey不同，除了夜巡者的工作Valentino也在自家幫忙，事實上夜巡者這邊的工作對於Valentino來說更像是玩樂性質，儘管如此他的個性並不會容許敷衍妥協。

　　「Feel doubts about it.」Humphrey笑得更是燦爛。

　　從Polly Adams開始連續發生了好幾起傷害事件。

　　在夜裡返家的年輕女性被怪人強吻、襲擊，更關鍵的案件是：在教堂附近遇的女子被從高處落下的怪人襲擊。教堂附近發現的巨大腳印和散落在腳印附近的齒輪與彈簧，讓媒體更是興奮，蘇格蘭場發布的懸賞更是讓媒體將這名怪人的故事編織的如同小說一樣精彩，甚至給了他一個正式名稱——彈簧腿傑克（Spring-Heeled Jack）

　　

　　受害者增加了、調查得知的資訊卻沒有增加多少，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在夜裡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遭遇襲擊，企圖在這些受害者身上尋求共通點成了Humphrey的工作，進展緩慢的程度連偷懶成性的Humphrey都無法在每週一早上的開會上說調查有進展。

　　但突然間受害者消失了、目擊者消失了，彈簧腿傑克就像是冬日的雪融化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的追查陷入了死胡同。

　　政治醜聞、選舉很快地佔據了原本屬於彈簧腿傑克的版面。

　　就像冬天永遠會再度造訪，彈簧腿傑克也重新回到這個城市，就在那倫敦媒體與市民都逐漸忘記了彈簧腿傑克的存在的時候。

　　彈簧腿傑克的案件資料早已被其他繁瑣的工作掩蓋，當然Humphrey桌面總是亂得獨樹一格。據本人所言那是匠心獨具的防盜措施——就不知道為什要有必要在自己辦公室設立防盜設施。

　　讓他從資料最底層找出之前一系列針對彈簧腿傑克所做的調查是一份來自蘇格蘭場的通報。

　　蘇格蘭場發現一具女性屍體，但經過法醫驗屍之後發現受害者體內的血液量明顯不足，而且女子身上除了腹部的外傷之外還在脖頸處發現牙齒的咬痕。

　　——這些消息在公佈給媒體前就被壓了下來。

　　失血、咬痕⋯⋯這都讓蘇格蘭場合理地將案件丟往夜巡者處理，只因兇手有很高可能性是吸血鬼。

　　吸血鬼的事情交由夜巡者處理，這是他們雙方達成的協議。

　　這起案件並不是分配給Humphrey的，他只是非常難得的沒有缺席每週一早上的工作會議，罕見地沒有在會議上發呆或打瞌睡，又湊巧地注意到女子腹部的傷口和之前Valentino畫給他的素描有點類似。

　　為了確認這一點首先他得先把那份報告找出來才行。

　　「哈，在這。」高規格防盜措施就連設計者本人偶爾都會被難倒，對折三次之後顯得破爛的資料被抓在Humphrey的手中。

　　「去比對看看？」Humphrey問著旁邊寫著巡邏紀錄的Valentino。

　　Valentino停下動作轉頭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筆，拉開座位左邊第二格抽屜，抽出一張未經Humphrey蹂躪過的素描。

　　「你⋯⋯」

　　「我有備份。」Valentino說完想著其實Humphrey手上的才是備份，但這時候說明這個好像有點多餘。

　　「走吧！我們去看看屍體到底是⋯⋯」Humphrey伸手要拿，而Valentino則再度將紙張放回自己抽屜，他語調冷漠地說：「等等。放心屍體不會跑走的。」

　　事實上會。

　　當Humphrey和Valentino抵達蘇格蘭場的停屍間時，他們從負責人那裡得知屍體已經被領回去。

　　Humphrey露出一個早跟你說快一點的態度。

　　理所當然無視Humphrey的Valentino問：「是誰將屍體領走的？」

　　一般來說落到夜巡者手中的案件很少會被干擾，畢竟夜巡者算是維持平衡的強大勢力，能夠與此勢力對抗或是無視此勢力出手的人物可就得先知道一下才行。

　　負責人小聲地說：「是Waterford侯爵派人來領走的，受害者是侯爵家的傭人。」傭人是貴族的財產，而且他可不想得罪聽說脾氣相當不好的Walterford侯爵。

　　Waterford侯爵的名字一被提起Humphrey立刻收起剛剛輕浮的態度。

　　事情可能真的與吸血鬼有關呢。

　　這樣的想法同時在他們腦內浮現。

　　「謝謝。」他們朝著負責人致謝後離開。

　　吸血鬼貴族中也有著不同派系的勢力，最簡單的二分法就是吸血鬼與人類共存派和吸血鬼統治人類派，而現在的主流當然是共存派。

　　人類、吸血鬼、狼人三大種族達成和平的情況也僅是這個世紀以來的事，三方勢力之間的和平遠遠比想像中的脆弱，在吸血鬼中不乏統治派的擁護者，只是比起以往低調許多。

　　剛剛從法醫口中說出的Walter家族就是統治派的強烈擁護者，雖然近幾年因為經商不善而勢力衰弱了不少，但還是在倫敦貴族圈內有很大的影響力。

　　「Waterford侯爵啊⋯⋯可真是牽扯進一個麻煩人物。」Humphrey很少見的面有難色，按照Humphrey以往的做法，大概會直接過去對方住宅打擾吧，但他不選擇這樣做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Humphrey是Harris伯爵的繼承人，這點不是什麼大問題，雖然他現在是離家出走的狀況，但並沒有和家族斷絕往來，問題來自Humphrey的母親Leona來自La Fanu家族——同樣偏向統治派的家族。

　　以往Harris侯爵是和平派的支持者，但現在Harris侯爵家中事務是交給母親掌管的，而Humphrey的母親是相當傳統的吸血鬼，對於人類本身就不算友善，又因為Harris侯爵和人類生下了混血兒子（Humphrey的弟弟Irving）就更沒多少好感了，如果在社交界傳出Harris家族未來可能改變以往的方針加入統治派那可就麻煩了，會對現在兩派勢力平衡造成很大的影響。

　　儘管Humphrey任性地離家出走逃避家族聯姻的麻煩事，但是他還算是挺有繼承人的自覺的，這種給家族內惹麻煩的事情他還是能避免就避免——雖然光是離家出走就給夠家裡惹事了。

　　「那就寫封信問問他有沒有意願配合調查吧？」雖然Gallo家和Humphrey的家族立場類似，但早就因為經商因素而搬來倫敦的Gallo家與Waterford家族有所接觸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他也不想無端給家裡添麻煩。

　　「也只能這樣了。」Humphrey再度嘆了口氣。

　　「猜拳？」

　　「猜拳。」

　　讀心術也有派不上用場的時候。

　　

　　終於能夠見到他了。他會接受這樣子的我嗎？

　　好害怕、好緊張、心臟跳動比起第一次飛上天的時候還要劇烈。

　　為了修正一切錯誤的開端，只要我能夠變得跟他一樣就可以了。

　　只要跟他們一樣。

　　Humphrey在書桌前認命地寫著問候信，光是前面的問候就佔了一大半，重要的事情倒是沒講到多少，邊寫邊想著對方家族的情報。

　　他記得Waterford家族一直沒有順利的生下繼承人，現在掌管家族內事務的應該還Henry Waterford，他曾經見過他一次，雖然是七十年前還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將信紙放入信封內，在信封口烙上封蠟，他將信交給Florence請她幫忙到郵局寄信。

　　Florence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封蠟又盯著Humphrey看了許久，Humphrey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被我迷住了嗎？」

　　「不，只是很難想像生活習慣如此不佳的人出自那樣有名的家族。」Florence冷淡地回應。

　　Humphrey面對傭人不合適的譏諷也大方接受的態度在貴族中也是異數。

　　他還是笑著，眼神中多了一點無奈：「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嘛。」

　　他順口問了一句：「Waterford家有什麼傳聞嗎？」

　　Florence盯著Humphrey的笑臉看了許久才開口：「聽說他們作風很傳統。」

　　傳統。傭人不能跟出現在主人的視線之內，不能與主人視線對上，要在不打擾到主人生活的前提之下完成工作，傭人的地位大概近似於家裡的傢俱。

　　「謝謝你告訴我，有什麼新消息再告訴我吧？」Humphrey向Florence道謝。

　　聽了那聲道謝Florence的臉上表情又是彆扭：「您也是相當奇怪的人。」

　　「這我倒不否認。」Humphrey又笑得更開心了一點，內心雖然想回應：其實不是人，是吸血鬼，但礙於原則問題是不能這樣回答的。

　　Florence離開之後室內只剩下Humphrey，他看著天花板將獲得的資訊重新整理，加上Florence的說詞之後，Waterford侯爵的行為就有些奇妙了。

　　為什麼他會急著將屍體帶回去呢？

　　這點大概得等到實際見面才有辦法得知了。

　　收到侯爵的回覆已經是三天後，這段時間Humphrey當然也沒閒著。

　　他拜訪了兩位受害者借助Mr. Charming的魔法，取得傷口的資料後和之前的比對確實是同一人物所為，至於那起兇殺案是否也得算到彈簧腿傑克身上，這還沒有足夠的資料能夠定論。

　　但關於彈簧腿傑克的彈簧腿這點，他可算是有點進展。

　　他透過和蘇格蘭場的「友好合作關係」取得當時掉落在教堂附近的齒輪與螺絲，但對這點東西一點也不精通的Humphrey選擇相信專業，他和辦公室請了兩天假出公差，理由寫得冠冕堂皇：雖然目前尚未定論彈簧腿傑克的真實身份，但若是從機關結構著手也許能夠能出新的資訊。

　　替自己的行動找合理且正當的理由算是Humphrey看起來沒什麼用處，實際上是能夠在工作上偷懶的方便技能，而至於最後是否真的省下了勞力佔了便宜呢？這就不好說了。

　　而此行也讓他得以有機會拜訪任職於大學的友人，這也是相當難得的機會。Humphrey往來的友人大多數都是吸血鬼，並不是因為血統論不與人類往來，而是更基本的壽命問題——人類的壽命相對於他們短得可以，但Thomas Norme是Humphrey少數的人類僅存朋友之一，趁著雙方都還活著還有見面的機會。

　　校園的景象似乎和幾十年前沒多大差別，在裡頭走著彷彿時光回溯了，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他稍微繞了一下到自己曾經待過的文學院，雖然裡頭大概沒剩下半個他認識的人了，還是讓人覺得相當懷念。

　　扣扣——

　　在上課時間走廊上沒有多少人的情況下，清脆的敲門聲聽得格外清楚。

　　Humphrey聽見裡頭傳來「請進。」之後他推開門走入窗簾半掩的辦公室， 室內昏暗的光線、四周圍都是書櫃的模樣令他想起自己獨居公寓。

　　坐在沙發上等待訪客的老紳士，金色夾雜著白的頭髮整齊地紮成馬尾。

　　「Thomas.」Humphrey朝著沙發上的人打了聲招呼，他和Thomas是在大學時認識的，雖然兩人在各方面來說都沒有交集，但是卻很聊得來，在大學畢業後Humphrey回到老家，而Thomas就繼續留在大學內。

　　「Humphrey.」他回應Humphrey的招呼示意他坐下。

　　寒暄之類的在信上都已經做過了，實際見面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而且Thomas的個性也不是喜歡閒聊的類型，Humphrey直接將落在犯罪現場的零件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是信上說的東西。」

　　Thomas從桌上拿起齒輪，淺綠色眸子稍微瞇起了一些，在手中翻轉了角度又仔細看了一次，將零件在手上把玩嘴裡念念有詞。

　　「怎麼樣？」看Thomas似乎有些想法Humphrey很快地開口問。

　　Thomas抬起手讓Humphrey保持安靜，他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向書櫃，抽起一本翻了幾頁又放回去，就這樣重複了好幾次。在一旁的Humphrey判斷Thomas應該心中有頭緒了，只是在他真的找出東西來之前不曉得要多少的時間。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的久，為了消磨時間隨手抽出放在口袋裡的小說翻看。

　　隨著書頁翻動他沈浸在Pickwick的旅行中。

　　

　　若是有人突然闖進Norme教授的辦公室大概會被獨特的景象嚇了一跳吧？

　　來訪的男子坐在沙發上看書，長腿翹在沙發扶手上的模樣絲毫不感拘束。

　　辦公室的主人Thomas Norme教授站在書櫃前翻找資料，當他發現並沒有他要找的資料時就將書放在地上，在他腳邊形成一落一落的書堆。

　　這一人一吸血鬼乍看之下沒有任何共同點，Humphrey是吸血鬼、Thomas是人類；Humphrey是貴族出身、Thomas只是商人之子；Humphrey主修文學、Thomas主修機械工程⋯⋯而他們會周遭的傢伙介紹給彼此進而認識是因為兩人都是有名的房間很亂。

　　Thomas終於找到要找的書，他跨過自己製造的書堆回到沙發處坐下，他翻開書本放在桌上，用指節敲了敲桌面喚回Humphrey的注意力。

　　「這是前幾年有一個學生的報告。我記得當初他有做出原型機。」

　　他翻開的書頁上畫著複雜的圖畫，對於機械工程的認知僅有拼字和語源的Humphrey也沒有拿起書來研讀的打算，他不覺得自己看得懂，這並不是他的專長，這種時候得交給專家才行。

　　時間在他們身上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Humphrey現在看起來接近三十歲；Thomas則是接近七十歲的年紀，儘管他們之間的交情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是什麼樣的？」

　　Thomas也清楚Humphrey是不可能從設計圖上看出端倪，他向後翻了幾頁停在另一頁說：「用來增進人類的身體能力，大概像是外骨骼那樣的狀況，這是穿上去的示意圖。」

　　紙上繪製的模樣和受害者口中描述的樣子有幾個共通點：手部的爪子、腿部安裝的巨大彈簧、身體旁邊的火焰。

　　他指著紙上的火焰問：「這是怎麼來的？」

　　Thomas伸出手指著安裝在身體上的管線說：「為了燃燒產生加壓蒸汽所以在背後設計了燃燒爐，這些管子也是為了運送蒸汽到腿部，透過蒸氣加壓彈簧再一口氣釋放的話⋯⋯」

　　「就能做到一跳飛越房子？」Humphrey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他得到肯定的答案——Thomas向他點了點頭。

　　「這能先借給我嗎？」

　　Humphrey想將資料帶回去，夜巡者內部一定有比他還擅長判斷資料真實性的傢伙存在，不是說他不相信Thomas的意見，而是——小心謹慎總是不會錯的。

　　在Thomas的同意之下Humphrey將書本闔上放到自己身旁。

　　「那名學生是？」

　　「Patrick Wilson後來好像因為學費問題退學了，你需要他的學籍資料的話，我去幫你問一下，但可能要一點時間。」

　　「你知道我一向善於等待。」Humphrey再度向友人微笑。

　　Thomas從沙發上站起，先是走到牆邊拿了隻手杖，拖著腳步走出辦公室。

　　在Thomas離開後Humphrey再度翻起自己帶的小說，直到一名年輕男子突然闖進辦公室喊著：「教授！」

　　聲音讓Humphrey從書裡的冒險拉回現實世界，從書頁抬起頭的Humphrey和男子四目對上。

　　「你找Norme教授嗎？他現在剛好不在喔。」Humphrey說完又低頭重回書本的世界，那名年輕男子喊了聲：「打擾了。」將辦公室的門再度關上。

　　他在走廊上碰見了準備回辦公室的Thomas Norme。

　　「教授，那個報告可不可以⋯⋯」

　　Thomas深深地嘆了口氣後說：「好吧。」

　　年輕男子的喜悅之情全寫在臉上。

　　「對了，教授辦公室內的那個人是？新來的研究助理嗎？」

　　「不，他是我的朋友的⋯⋯『姪子』，剛好工作上有點事來找我。」Thomas補上了「姪子」二字，這樣免得被人繼續追問下去，解釋起來也容易露出太多破綻，而事實上除了和Humphrey的關係之外他也沒說錯。

　　幸好那名學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Thomas回到辦公室內將資料交給了Humphrey。

　　臨走前Humphrey 問了Thomas一個問題：「你覺得Patrick Wilson是個怎麼樣的學生？」

　　「他是⋯⋯」

　　Thomas Norme所說出的答案讓Humphrey臉上染上了一絲陰霾。

　　「他好像過得挺辛苦的⋯⋯母親過世之後來自家族的援助就斷了。」Thomas Norme的答案在Humphrey腦中揮之不去。

　　

　　Humphrey拿著資料回到夜巡者辦公室，回到座位上後他開始翻閱手中的資料，從入學開始的考試、作業成績都記錄在上面，不消多久時間就能發現——Peter Wilson的學業成績相當優秀。

　　而他中斷學業原因是因為經濟問題，所以是因為家庭因素嗎？他翻到寫著家族成員那一頁，家族成員的欄位上只填上母親的名字：Ophelia Wesker。姓氏不一樣？

　　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他對自己的記憶力不太有自信，所以他轉頭問向旁邊那個記憶力顯然比他好上許多的傢伙：「 你對Ophelia Wesker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座位一旁的男子頭也不抬地將一疊資料塞到Humphrey的手裡。

　　「第三頁。」

　　Valentino拿給Humphrey的是Waterford侯爵的背景調查資料，按照Valentino所說的翻到了第三頁出現了Waterford家族的族譜，龐大的家族樹一角寫上了Henry的名字，而在旁邊原本寫上Ophelia的名字又被劃掉。

　　「這是？離婚嗎？」被族譜上劃掉的名字多半是因為不光彩的原因。

　　Valentino從手邊的文件中抬起頭向Humphrey解釋：「這是你搬來倫敦前好一段時間的事情吧？Waterford家族不是非常在意血統嗎？為了生下純血種的繼承人，他們後來跟Wesker家族聯姻，嫁過去的女兒就是這位Ophelia Wesker，但聽說後來嫁過去的Ophelia外遇生下人類兒子，所以遭到Waterford家單方面決定離婚。」

　　即使Gallo家和Waterford家、Ｗesker家都僅止於點頭之交的程度，但這種醜聞可算得上是社交圈內的大話題，就連鮮少參加社交活動的Valentino也略知一二。

　　「這個Patrick Wilson大概就是傳聞中的人類兒子囉。」Humphrey指著桌上Patrick Wilson的學籍資料。

　　以注重血統的家族來說非正室所生下的孩子連姓氏都不能冠上，又何況是連吸血鬼都算不上的人類之子？像Humphrey的弟弟Irving是父親與人類生下的混血吸血鬼，雖然被帶回家族中照顧但並沒有冠上Harris家族的姓氏，要是Irving不是吸血鬼的話，Humphrey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知道Irving的存在。

　　「大概是。」Valentino聽了Humphrey的推論也覺得挺像一回事的，這樣Patrick Wilson的身份就確定是人類了，接著只要找出他和彈簧腿傑克相關的證據，事件大概就告一個段落了。

　　「Ophelia Wesker現在在哪裡？」Humphrey並不熟悉倫敦的社交界，自然不熟悉這些八卦的後續。

　　「死了。」Valentino語氣平靜地說。

　　Humphrey從Ophelia Wesker的死亡再串連到Patrick Wilson的學費問題像是恍然大悟地說：「怎麼會？不，等等，所以是因為這樣才退學的嗎？」

　　在部分吸血鬼家族心中還是有人類不過是提供糧食的家畜的思考邏輯，在這種思考之下一旦身為同族人的Ophelia過世自然就沒有援助她的人類孩子的道理。

　　「是不是因為這樣導致Patrick Wilson的退學我不清楚，但Ophelia是自殺的。」

　　「自殺？」Humphrey語氣明顯的驚訝，對於吸血鬼來說死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自殺依舊是存在的。

　　「聽說她矢口否認自己有和其他男人往來。」Valentino平靜的語氣聽起來讓整件事都很遙遠，像是發生在遠方或是故事裡的事情。

　　他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確認時間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套上外套後說：「該去拜訪Waterford侯爵了。你打算怎麼過去？」

　　「我衷心感謝Gallo家的馬車。」Humphrey笑得天真無邪，看來他早打著佔人便宜的主意。

　　Waterford宅邸從遠遠看起來挺宏偉的，但近距離看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外牆的斑駁、疏於整理的庭院的花草，矮灌木邊緣參差不齊，大概是沒定時修剪吧。這些都說明了Waterford家的經濟狀況不佳。曾經的侯爵家也會因為情勢改變而走向沒落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被帶進客廳的Humphrey和Valentino在沙發上坐下。

　　「請在這裡稍等一下。」男傭說完之後離開客廳，不一會兒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走進來。Humphrey和Valentino立刻從位置上站起向侯爵鞠躬致意，在他點頭回應且在主位坐下後，他們也跟著坐下。

　　「侯爵看來身體狀況不錯。」Humphrey先開口。

　　侯爵臉上嚴肅地表情被笑聲融解，他先是笑了幾聲後開口：「沒想到當初兩個小毛頭都這麼大了。」

　　「托您的福。」Valentino朝著侯爵點頭致意。

　　「今天來是為了女傭的事情吧？」Waterford侯爵比他們預想的還快切入主題，他們也跟著推動話題，Humphrey點點頭說：「是的，聽説您已經將屍體領回來。」

　　「對，因為她也在我家服務了很久，而且她的家人希望能夠讓她早日入土為安。」他的家人應該也是侯爵府上的傭人，這聽起來像是善解人意的好雇主，但這可和Florence的說法有出入，而Florence是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說謊的，所以問題大概出在侯爵身上吧。

　　「方便問一下下葬在哪嗎？」

　　「我想您兩位應該不至於幹出挖墳這種沒有常識的事情吧？」Waterford說完立刻哈哈大笑，當然Humphrey和Valentino並沒有跟著笑。

　　「這是當然。」Valentino很快地做出適切地反應，這也讓Humphrey迅速抓回情緒朝著侯爵提問：「當初負責檢查遺體的醫師有提到一點，屍體內的血液量明顯不足，就一個吸血鬼來說您怎麼看呢？」

　　「是這樣嗎？」侯爵語氣相當驚訝彷彿他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您沒有看到屍體嗎？」Humphrey語氣顯露著驚訝，吸血鬼會沒注意到這點太偏離他們的本性了，他們可是以血液為食的種族呢。

　　Waterford侯爵即使受到質疑也沒露出慌亂的神色，慢條斯理地繼續解釋：「遺體的領回是由傭人負責的，家屬也希望讓她早日下葬。」

　　從他身上大概是問不出更多資訊了。意識到這一點的Valentino將搜集情報的目標修正為宅邸的傭人：「原來是這樣。那還有一些問題必須要詢問在這裡工作的其他傭人，不曉得可以嗎？」

　　「這是當然，我們全力配合調查，我讓管家替你們帶路找。」Waterford侯爵說完搖了搖手邊的鈴鐺，不久一名年約四十出頭、管家打扮的男子出現。

　　在管家陪同下大概沒有一個傭人會說出真心話，但他們還是符合禮貌地回應：「感謝侯爵的協助。」

　　他們詢問了好幾位傭人，不太意外地從傭人口中得出的答案都是大同小異：死者當天因為採買宅邸內所需的物品外出，但是到了應該回來的時間卻沒有回來，隔天就接到蘇格蘭場的通知。

　　大概是不會有更多的成果了。

　　Humphrey和Valentino互相使給對方一個眼色。

　　他們向侯爵再次道謝，向他們說明若是更多關於兇手的消息也會再向他們報告。

　　Humphrey和Valentino乘上馬車離開，一上馬車後Humphrey立刻開口：「我打賭他連死掉的傭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從Henry Waterford的態度來看，他相信他絕對有所隱瞞，至於隱瞞的事情是什麼他還不確定，當然也不能做出挖墳盜屍的行爲，雖然他們是吸血鬼但卻不是罔顧道德之人。

　　Valentino若有所思的模樣引起了Humphrey的注意。

　　「怎麼了，有什麼你很在意的地方嗎？」

　　「我記得上一次見到Henry Waterford是在你在到倫敦社交界初次亮相的事情吧？」Valentino突然提起來的事情大概有七十年前了。

　　「對，那好久以前了。」那時候從家族領地到倫敦來就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還得參加舞會和一堆人見面，怎麼想都不是愉快的經驗。

　　「你再看到Henry Waterford不覺得有哪裡奇怪嗎？」比Humphrey年長一點也早一點進入社交界的Valentino，也僅有在那一次和Waterford侯爵碰過一次，外貌上的落差似乎有點不太尋常。

　　吸血鬼並非不老不死，只是老化的速度和人類相比慢上不少，而且純種吸血鬼又比混血吸血鬼更慢。

　　Humphrey不經思索地答道：「不就是老了不少嗎？」

　　「Humphrey⋯⋯我現在深刻地懷疑你的腦袋純屬裝飾。」Valentino臉上不帶笑容地說出譏諷的話更讓人覺得他一點開玩笑的意味也沒有。

　　Valentino又接著繼續往下說：「你還記得那時候為什麼會被介紹侯爵嗎？」

　　要是Humphrey再一點聯想不過來，他可能得枉顧多年情誼去向上司反應必須換一個搭檔。

　　「因為母親說⋯⋯對，為什麼他會⋯⋯」Humphrey回憶當時的情況，當時母親是這樣介紹的：「這是和她同時進入社交界的⋯⋯」

　　所以Henry Waterford應該是和母親差不多的年紀的，但外觀上兩人至少相差了二十多歲以上，即使男女在外觀上不能直接相比、個體上也存在許多差異，但相差到這麼多的確是件很怪的事情，而這之中唯一的答案其實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忽略的一個可能性。

　　「對吧。其實當初在對Waterford侯爵做背景調查的時候，還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當時曾經有傳出現在的Henry Waterford並非正室所生的孩子而是和人類生下來的混血。」

　　Valentino說話的音量不大，但還是讓Humphrey發出好大的驚呼：「哇嗚。」

　　就算是現在還是不乏許多家族非常重視血統問題，隨便指著一個吸血鬼說是混血可是有可能引發雙方家族劇烈衝突的嚴重指控，而且在主張統治派的家族中更是把血統當作家族續存的重要關鍵。

　　「假設，這個傳聞是真的、而且Ophelia Wesker也真的沒有和其他男人有不正當的關係⋯⋯」Valentino從Humphrey的表情看出他已經和他想到同一件事情上。

　　Wesker家就是一個非常注重血統的家族，但也因此而導致家族沒落，因為長期近親結婚的關係所生下來的孩子，所以大致上可以排除Ophelia本身血統上的懷疑。

　　那所剩下來的答案就只有Henry Waterford並非純種吸血鬼一個。

　　純種吸血鬼和混血吸血鬼是有可能生出人類的，這點早已經被證實，也才有部分注重血統的家族會排斥與混血種結婚，為了避免生下人類但又是合法繼承人的狀況。

　　「Patrick Wilson的確有可能是侯爵的繼承人。」Valentino平靜地吐出最可能的答案，相對冷靜的Valentino來說Humphrey的態度顯得激動，從他的眼神看得出怒氣，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最後說：「該死的。你覺得他是因為怕事情曝光所以才將責任都推給Ophelia嗎？」

　　Valentino不回答任何沒有確切證據的問題。

　　「該死的。」Humphrey的聲音在馬車內回響。

　　他們造訪侯爵府已經是幾天之前的事情，他們早已打消從那探聽出更多資訊的念頭，卻在這時冒出了意外的訪客，Waterford侯爵的管家來到夜巡者的辦公室，負責接待他的是Valentino，因為今天早上Humphrey還沒出現在辦公室，大概又睡過頭了。

　　Valentino才剛坐下管家就急切地開口：「Emma，她是在宅邸內遇襲，然後主人交代我們要將屍體丟到外頭去的。」

　　Emma Hayes。這個名字屬於那個因彈簧腿傑克而死的女子，那具與他們擦身而過的屍體。

　　管家告知的這個訊息會讓原本的局面大翻轉，即使狀況出現戲劇性地轉變，Valentino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會改變一絲一毫，他冷靜地向管家說：「我會將這點記錄下來。」

　　Valentino適度的展現他對工作的熱情讓管家心滿意足地離開協會，而他獨自留在剛剛他與管家談話的會客室中，他在腦中快速地將現在手邊的資訊和推斷做一個整理。

　　Patrick Wilson可能是彈簧腿傑克。

　　這點從Humphrey拿到的資料來看的確是很有可能的，熟悉這類知識的吸血鬼看了之後也稱讚了設計稿的可行性相當高，那這點也許能夠間接證明彈簧腿傑克的身份。

　　Patrick Wilson目前行蹤不明。

　　Patrick Wilson從大學離開去了哪裡這件事還沒有更多線索，從Wesker家更不可能得到任何資訊，他們也前去詢問過Patrick Wilson的事情，但看來Wesker家大概會咬死Patrick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這點倒是非常有吸血鬼家族的風範呢。

　　最後是從他的同學口中打聽到他在城外租了間屋子，但是他們到現場查看過並沒有碰上Patrick Wilson，但裡頭看起來似乎才剛離開不久，也許他還會再回來所以他們讓人監視那間屋子，只要Patrick Wilson回來他們就能知道。

　　Patrick Wilson可能是Henry Waterford的親生兒子。

　　這點純屬他與Humphrey的臆測，目前他們也沒有資訊能夠證實這點的真偽。

　　Waterford家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畢竟這關係到家族名譽。

　　侯爵想要隱瞞在Waterford家工作的Emma Hayes是在Waterford宅邸遇害。

　　這點就有趣了，為什麼侯爵想要隱瞞這一點呢？死去的傭人是因為彈簧腿傑克而死的，也許侯爵和彈簧腿傑克有他們還未察覺到的關係？若是讓人從這點去追查也許會追出侯爵不想讓人知道的事。

　　Henry Waterford有可能是混血吸血鬼？

　　也許這就是侯爵不想讓人察覺到的？

　　只可惜這點⋯⋯都還只是他們的推測而已。

　　Henry Waterford是混血吸血鬼，而Patrick Wilson是他的人類兒子，為了隱瞞自己血統上謊言，他不惜做出污衊Ophelia Wesker的謊言，而導致Patrick Wilson的不幸，進而造成倫敦的騷動元兇——彈簧腿傑克的出現。

　　如此薄弱、牽強的結論會是這次的真相嗎？

　　他關上會客室的門回到位置上繼續手邊的工作。

　　真相，也許一點也不重要。

　　他以醫生的身份在協會工作，協會給的薪水比外面好上太多，唯一的缺點就是他是協會中的「少數民族」，作為一個人類在吸血鬼充斥的協會工作。職場煩惱大概就是偶爾會感受奇怪的視線。

　　他的辦公室為了配合受治療的主要族群裝上了窗簾，雖然他還是習慣將窗簾拉開，但往往來造訪的吸血鬼就是會順手將窗簾拉起。

　　在下午接近值班結束前，他還在想今天真是平靜的一天呢。

　　那是他那天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在工作完全結束前鬆懈。

　　「嗨，醫生。可以幫個忙嗎？」宣告死亡的晚鐘從門邊響起。一位棕髮高大的夜巡者站在門邊，他巧妙地選擇了陽光較弱的區域站，從這點他判斷來訪的是位吸血鬼。

　　「不可以。」他很快地拒絕。幫忙，也就是私人請求並非公務的範圍內，非業務範圍的事情他一律拒絕，根據他與這些吸血鬼打交道的經驗通常都不是好事。

　　高大的男子的回應竟聽起來有些委屈：「你連聽都沒聽我說。」

　　站在門邊的男子自顧自地往下說：「聽一下嘛。很有趣的喔，是倫敦最受歡迎的彈簧腿傑克喔。你很喜歡吧？這種事情。」

　　他在男子提到關鍵字的時候停了一下手邊的動作，這樣的細微動作當然逃不過身體能力好過人類太多的吸血鬼，男子笑臉盈盈地看著他。

　　吸血鬼的天性裡面是否有一點對於人類的慾望特別敏銳？還是眼前男子特別的「善解人意」這點他無從得知，他只感覺到腦內警鈴大作。

　　真糟——果然不該讓他在那說個不停。

　　他嘆了口氣後說：「我快下班了，你最好時間到之前說完。」這是他那天犯的第二個錯誤：邀請吸血鬼讓他進辦公室。

　　「好的、好的。」得到邀請進來坐下的吸血鬼說了他所得知的案件樣貌。

　　協會規定的下班時間是五點，而不請自來的吸血鬼是四點半進來他的辦公室。

　　當說起故事來相當具戲劇效果的吸血鬼說出：「所以重點就是這裡了。」時間已經是六點半。

　　「嗯？」

　　「如果我們能夠有Henry Waterford的血液調查報告，就能確定案件的真相了。」吸血鬼男子滿臉笑容地提出要求。

　　「不行。」他立刻拒絕，沒有相關文件不得查看任何人的檢驗資料，而且這是相當敏感的資料。

　　「所以我才說要請你『幫忙』嘛。」

　　「不行。而且這和彈簧腿傑克的案件不相關，你沒有證據證明Patrick Wilson是彈簧腿傑克，但你現在要求的是Henry Waterford的血液檢查資料，而他跟這起事件的關聯一是他可能是嫌疑犯Patrick Wilson的父親，二是他是目前唯一死亡的受害者雇主，這兩個都不足以讓我同意讓你調閱這份資料。」他語氣相當嚴肅，而臉上的表期也顯示他的認真。

　　對此那名夜巡者又笑了幾聲：「你不改行當警探有點可惜耶。醫生。可是你不好奇嗎？關於Patrick Wilson的不幸人生，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男子的話語的確誘人，「好奇」乃是人本有的慾望，而且前面花了那麼長的時間鋪陳整個故事，他幾乎就要相信Patrick Wilson就是事件的犯人，而他犯案的最大原因是因為自己悲慘的身世。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眼前男子說的並不能相信，儘管這個故事聽起來再怎麼可信，故事就是故事。

　　「任何人的不幸都源自於自己。」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對於這樣的答案男子笑得有些悲傷：「這是理想論呢。」

　　「那你又是為什麼想要知道真相呢？這對現況有任何幫助嗎？」

　　那名高大男子說出的答案讓他幾乎就要拉開抽屜拿出鑰匙走到後面的櫃子拿出男子想要的資料，但最後他還是將男子請出了辦公室。

　　「真相，無法解救任何人。」這是他的回答。那名吸血鬼得到這樣不算禮貌的答案笑得更是燦爛的回應：「可以滿足一個吸血鬼的好奇心。」

　　來說說另一個男人的故事吧？

　　男人雖然背負著眾人的期待而出生，但一出生就招致災厄，源自血緣的不幸，同樣深愛著他的母親也同樣憎惡著他，灌溉著他孩童時代的是與愛等重量的恨、與恨等重量的愛。

　　敏銳又聰明的孩子很快地知道這一切的原因，而簡單地將這一切歸咎於他人，當他的仇恨尋找到方向時，他計劃了他的復仇——這原本該是一場暢快人心的復仇劇。

　　在屋內的Patrick語氣平靜地說著：「媽媽，我今天見到他了。」

　　Patrick在僅有他一人的室內說話的模樣配上桌上搖曳的燭光看起來更顯異常，柔順的的黑髮整齊地向後梳，削瘦的五官和炯炯有神的雙眼形成強烈的對比。

　　表情顯得困惑的Patrick更是接著往下說：「對，明明我已經能夠像他一樣，為什麼那男人還是不願意接受呢。」

　　水滴從坐在桌前用餐的男子身上滴落。

　　滴噠、滴噠——漸漸地匯聚小水窪。

　　滴噠、滴噠——慢慢地更大了一點。

　　暗紅色、散發著腥臭味的液體，那只會令人聯想到一件事。

　　那是從Patrick身上流下卻不是屬於Patrick的東西，那是來自一名女性（名字他不記得也不重要）——起初她大聲尖叫、 奮力掙扎，為了讓她安靜一點，他將利爪穿透她的身體，皮膚抵擋刀尖的觸感還殘留在他的手中，叫聲、掙扎的力道隨著時間減弱，嘴中的血腥味比不上他身上衣服。

　　Patrick是為了獲得男人的認同而來，而他尋求認同的對象，那個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彷彿他們只是房內的擺設。

　　最後逃走的反而是Patrick，他連怎麼回到這裡的都不記得，他逃離了原本該屬於他的一切。憑著能一躍躍上屋頂的機械雙腿，他一手打造的蒸氣系統能夠做出非人能所及的動作。

　　看看我，我明明就已經超越人類了！Patrick還記得他是這樣對男人喊著，男人給他的回應是沈默。

　　Patrick閉上眼睛，左邊眼瞼的內側浮現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右邊眼瞼內側浮現女僕臉上痛苦扭曲的臉，耳邊還聽得見微弱的呼吸聲，為什麼這些東西會緊緊地纏繞在他身上呢？

　　他握緊雙拳用力地敲打在桌上，拳頭落在桌上的聲響驅趕了那些聲音，他低吼：「全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Patrick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在房間裡的一角蜷縮著身體入眠，據說——胎兒在母親的身體裡孕育成長的時候也是雙手雙腳彎曲在胸前的。

　　「媽媽，我愛你。」Patrick不斷地重複這句話直到聲音越變越小意識模糊為止。

　　他最初的記憶是：母親哭泣的模樣，她哭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應該是吸血鬼的啊！」的樣子，頻率高的時後一天大概會發生個三四次，一開始他總是不知所措設法安慰母親但是又讓事情變得更糟，到最後⋯⋯對於這樣的哭喊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變化。

　　她在看見自己的時候會哭喊得更大聲甚至喊著：「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她朝著他露出利牙吸食自己的血液，一次又一次地希望那味道有所變化，當初認定他是人類的判斷有誤。

　　只有非常少數的幾次她會對著他笑，那幾次是支持他的一切。

　　她在看見自己的時候會稍稍地露出笑容：「你是我的孩子，這點永遠不會改變。」那轉瞬即逝的笑容是如此脆弱和夢幻，讓他永遠存放在心中的一個角落。

　　在母親的要求之下他也曾模仿他們的行為，在別人頸項間留下咬痕，舔食其他人傷口留下的血液——但他一直都無法習慣那股腥臭味，也無法像母親一樣僅靠血液維生。

　　「我好餓、我好餓⋯⋯媽媽，救救我。」他曾經這樣苦苦地哀求過母親，求她給予血液以外的食物，每當他這樣哀求時母親臉上露出的更是從靈魂深處湧現的憎惡，在那時他是靠著女僕們偷偷地塞給他食物而活下來的，沒有那些人——他也許早就死了吧？或許他本來就不該活著，他自己也這麼想過。

　　祖父早早就將他送到寄宿學院就讀，大概祖父也不願看到和自己血緣相連的人類吧？他是不被期盼的誕生、不該出現的存在。

　　母親是何時認知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改變呢？這點他不得而知。

　　也許是他的成長速度、外觀變化就是說明他只是個人類的證據。

　　即使已經放棄對著他咆哮，她仍會用相當遺憾的表情盯著他說：「要是你是吸血鬼就好了。」

　　她臉上悲傷的神情讓他想忘也忘不掉⋯⋯

　　要是是吸血鬼就好了。

　　想法像是種子在他的心靈中紮根，他開始追求成為吸血鬼的方法，在吸血鬼家族成長的日子讓他熟知吸血鬼的諸多限制與特性，就算是能力超越普通人類許多的吸血鬼也有許多限制⋯⋯不論是在社會上、身體上都是一樣。

　　那如果他能夠達到和吸血鬼同等，不，甚至是超越的力量呢？

　　負責監視Patrick屋子的夜巡者發現疑似Patrick Wilson回到屋子後立刻讓夥伴趕回總部報告，自己繼續留在那裡監視，消息當然通知給負責此案的Valentino，而他現在正準備回到自己座位上通知Humphrey，他走進辦公室發現Humphrey的態度有些不尋常。

　　Humphrey坐在辦公桌前，他不是坐在辦公桌前埋頭苦思寫他的報告、也不是振筆疾書像是個大作家，他就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安靜這個詞和Humphrey不相稱到滑稽的程度。

　　「Humphrey？」

　　「嗯？」他剛從醫生辦公室回來，原本想從醫生那裡調出侯爵的資料，但這樣的資料沒有上級簽署是無法取得，而正如醫生所說這份資料對案情幫助不大。

　　從大學回來之後Valentino就讓人調查Patrick Wilson的同學、往來對象，也獲得幾項有利證詞，幾乎可以確認Patrick Wilson就是彈簧腿傑克了，但這整件事情最根源的部分卻還是不清楚。

　　Patrick Wilson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試著站在Patrick的角度思考，周遭的人對他的評價是：溫和帶點陰霾，存在感不強，談起手邊的設計稿時會很激動。

　　就算這些對案件本身沒有任何幫助，他還是想更了解Patrick Wilson這個人，就像在閱讀一本精彩絕倫的冒險小說時，隨著劇情推進很自然地就會了解主角的行為和選擇，但是更過癮的故事是讓讀者在主角與反派之間難以選擇。

　　但更基礎的問題是Patrick Wilson是反派角色嗎？

　　Valentino見Humphrey還不打算從座位上起來，他猜他剛剛說的話Humphrey一點也沒聽進去，Humphrey太容易不小心和事件扯上太多關係，或者是受到奇怪的東西喜愛。

　　注意，從吸血鬼口中說的奇怪的東西，一定是超越你想像的程度。

　　他靠近Humphrey面前出聲提醒：「我們得走了。」

　　回過神來發現Valentino的臉近在眼前，他哀嚎並向後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哇嗚，近距離看見你那過分整齊的臉還真是有點不愉快。」

　　「該走了，聽說找到Patrick Wilson了。」他忽略話語中的嘲弄再次提醒神遊到不知道哪去的Humphrey。。

　　Humphrey從座位上站起座位上站起套上斗篷做好外出準備，縱然腦中的千絲萬緒都還未梳理清楚但現下可不容許他們耽擱。

　　也許見上一面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畢竟有著讀心術這樣的犯規伎倆。

　　Humphrey快步追上不耐等待已經拋下同伴前往目的地的Valentino。

　　今天會是怎樣的母親呢？是溫柔哄著他唱歌的母親？還是對著他咆哮嘶吼的母親呢？每次他回到家，停在母親房門前總是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的身高早已超越外觀停滯不前的母親。從外觀上判斷年紀和他相差無幾的母親，在精神狀況穩定的日子會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髮，注視著他的雙眼說：「你長大了呢⋯⋯」聽著他說著學校的事情，儘管她並不見得聽得懂也時不時應和幾聲。

　　在那些推開門迎接他的是咆哮與茶杯的日子，她自己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都記不得，更別提那個兒子還是個人類，他會假裝自己造訪的理由是供血，捲起袖子、露出脖頸讓她得以飽餐一頓。

　　那一天也是一樣⋯⋯

　　只是那一次發生了意外。

　　他不是故意的。他發誓。

　　他不是故意將母親⋯⋯

　　意識重新回到肉體之中，躺臥在屋內一角的Patrick睜開雙眼，他花了一點時間回想自己為什麼在這裡，接著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的，剩下的事情只有一件。

　　扣、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他腦中閃過不妙的預感。是誰？為什麼？他腦中快速地浮現了好幾個選項，他還不能被發現——那這樣最佳的選擇就是。

　　「請問是？」他壓下心中緊張的情緒，努力地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他將門開了小縫從縫隙間窺視。來訪者一共有兩位：一名棕髮的高壯男子和一名金髮的高瘦男子，站在前方的棕髮男微笑說著：「您好，抱歉打擾了。我們是夜巡者，接獲通知說這附近可能有我們在追查的對象，可以向您詢問一下資訊嗎？」

　　夜巡者？那個怪人集中的民間組織？據說他們專門負責奇怪的案件。

　　「我沒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狀況，您請回吧。」Patrick聽起來他們還沒鎖定目標，也許矇混一下就能擺脫他們，他將說完又將門縫拉緊一些，卻遭到男子的阻擋，男子迅速地將手插進門與門框的縫隙中讓他無法將門關上。

　　一隻手擋著門，另一隻手卻從門縫間伸了進去，伴隨男子的聲音：「忘了先自我介紹。我是Humphrey Harris Jr. 旁邊這位是Valentino Gallo。」

　　從門縫中露出的手掌正在揮動，硬從縫隙伸進來的手很熱情地揮舞，這景象好笑到讓Patrick差一點笑出來，儘管是在這麼緊張的情境之下。

　　這難道是要握手的意思嗎？Patrick盯著那隻手看了許久，見對方沒有任何收回的意思，最後伸出輕輕地碰了一下卻被對方緊握住手。

　　慘了。這樣的想法出現的同時，他已經被對方拉出門外，高壯男子在近距離下給人的壓迫感更強了，他笑著說著：「Hi-Jack，我可沒有搶劫的意思，或者我該喊你Patrick Wilson呢？真高興見到你。」

　　在這種時候開著無聊的玩笑的男子態度相當從容，他輕易地限制住Patrick的行動。

　　Patrick警戒地盯著扣住自己手腕的男子更注意到在他後方還有一位臉上面無表情的同伴。

　　「Lenny，可以讓我跟他聊一下嗎？」Humphrey喊了Valentino的小名，通常他這樣喊的時候都沒好事。

　　臉上不透露任何情緒的Valentino打算裝作沒這回事，他沒給Humphrey任何回應，而向來了不知道放棄兩字怎麼寫的Humphrey又說了一次：「拜託？」

　　Valentino深知Humphrey的脾性最後只能說出：「出事了你自己負責。」

　　「我想我們可以進屋坐下來談一下。」他抓著Patrick走進屋內。

　　Valentino在屋外等著，從大衣裡掏出火柴點燃菸斗。

　　他不知道Humphrey打算對Patrick Wilson說什麼，也不確定在那接觸的一瞬間Humphrey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他只知道這一切都不在他們原本的計畫上。

　　他開始思考著最糟會的狀況是如何？頂多Humphrey被弄得半死吧？要是Humphrey會被一個人類殺死的話，那問題應該是出在Humphrey身上吧。

　　他們並不想正面與Patrick Wilson起衝突，雖然協助守護倫敦的治安是他們的工作，但他們兩位正好是愛好和平、珍惜自己生命的吸血鬼。

　　Valentino和Humphrey來往這麼久，他幾乎要習慣Humphrey的各種失控行徑，他總是會讓事情朝向不同的方向發展，不論好壞皆是。

　　更正，他至今還是無法習慣。Valentino修正了一下想法，這時他注意到從地平線一端緩緩升起的圓月。

　　今天是滿月呢。這樣想著的同時又想起了在這種夜裡會特別躁動的另一族群，希望今晚會是個安穩的夜。

　　Valentino繼續在屋外等待，突然間屋內傳來傳來玻璃碎裂聲的聲音，下一秒他看見黑影從屋中竄出，他立刻進入屋內確認狀況，屋內只剩Humphrey一人，屋內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但坐在桌邊的Humphrey看起來沒有異狀。

　　相較之前對於案件的熱心，Humphrey沒有動作這點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Valentino說出沒有辦法反駁的現實：「他跑了。」

　　「嗯。對，他跑了。」Humphrey重複一次Valentino的話，見他原先熱衷於此案的友人絲毫沒有動靜，他又再度詢問：「你不追嗎？」

　　 Humphrey轉過頭來朝著Valentino微笑，頂著那張刻意顯得無害的笑容說：「我們的任務是——確認騷擾倫敦市民的彈簧腿傑克是否為吸血鬼？對吧？」

　　就算感覺到這對話中潛藏著陷阱他還是回答：「對。」

　　Humphrey露出燦爛的笑容，牙齒白皙的吸血鬼笑著說：「Patrick Wilson是彈簧腿傑克，Patrick Wilson不是吸血鬼，故彈簧腿傑克不是吸血鬼，工作結束。可喜可賀！」

　　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吸血鬼，不屬於任何一方的靈魂會何去何從呢？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Humphrey永遠沒有知道的一天。

　　在他們返回辦公室的路程中Humphrey突然開口：「你不好奇我們說了什麼嗎？」

　　「不好奇。」

　　「我對他說了『成為吸血鬼的方法』。」要讓人成為吸血鬼其實不難，只要找一個純血種吸血鬼交換血液，就有一定的機率會成功，曾經試過一次的Humphrey當然清楚這件事，將這件事告訴了Patrick Wilson而他動身前往的目的地就相當清楚了。

　　「嗯哼。」Valentino對於身旁的男子是否刻意將事情往這方向引導心存懷疑？不過這件事也無關緊要。

　　要是問身旁的粗魯男子大概會換來一個嫌惡表情吧。

　　「這大概是最適合的結局吧。」

　　他們清楚Patrick Wilson打算去哪裡，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純血吸血鬼毫無疑問會是Henry Waterford，和純血吸血鬼交換血液的人類會有幾種結果，死亡、成為吸血鬼或者沒有變化。

　　前提是：Henry Waterford並沒有在血統上說謊，那也許Patrick能夠獲得他想要的一切——成為吸血鬼。而還是人類所犯的案件是否該歸屬他們管轄，這點得先討論清楚才能讓工作順利進行。

　　若是Ophelia沒有說謊、說謊的是Waterford侯爵，整件事情彈簧腿傑克都是人類所為，並非他們的工作範圍。而前往襲擊Henry Waterford的Patrick不會變成吸血鬼，和混血吸血鬼交換血液的人類只有兩種下場死亡或是活著，不會變成吸血鬼。

　　  要是⋯⋯所有人都說謊的話？

　　Valentino將腦中浮現的答案抹消，腦中的思緒獨自消化後只化作一句：「的確是。」

　　鮮少露出笑容的Valentino臉上嘴唇拉出角度完美，即便已經在外奔波頭髮還是沒有一絲凌亂的側臉讓一旁的Humphrey都忍不住想稱讚他長得好看，但這種話就算打死他都說不出口。

　　「非常難得的我和你有共識呢。」

　　「真的，真難得。」

　　接下來的路程他們沒有再交談，走回總部報告這個事件，雖然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相信這個事件的真相，而他們也確信這樣的真相無法被公開，只能隨著時間長眠在資料室裡頭。

　　不論是人類或是吸血鬼都一樣，總有些不該去碰觸的世界，有這不該跨越的界線。

　　若是受到更深的黑暗吸引，一不小心就會墮入其中，即便是生活在社會的陰暗面的吸血鬼也不願與其牽扯太深。

　　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會前往什麼樣的結局呢？

　　彈簧腿傑克在月夜下越過天際線的樣子的確是別有風情。

　　盡情地跳躍吧⋯⋯跳躍者。

　　後來事情是如此發展的，那天晚上Waterford侯爵府上遭到小偷入侵，根據Henry Waterford侯爵所說他半夜前往書房時和小偷碰個正著，遭到小偷攻擊而受傷，因為宅內沒有重要物品失竊，加上侯爵無意追究——這個事件就此不了了之。

　　那天起再也沒有傳出彈簧腿傑克的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又往哪裡去。

　　

This is the end of Spring-Heeled 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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