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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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 [派遣女醫/Doctor X│城門] 春はゆく(0930更新捌 完結)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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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16 01: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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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板分類
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之前在LOFTER上詢問了一下大家想看甚麼類型題材而誕生出來的......結局──不好說
我還沒想到 隨心想寫的產物  一定程度的ooc
搭配Aimer的《春はゆく》 可以獲得一定程度的加乘Buf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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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大門未知子體會到自己不曾體會到的冷冽。
這種心慌跟自己倒下時、及遇到和自己相同病症時的心情是完全大不相同的,倒不如說,正因為大門未知子只感受過這情感一次,此時此刻的她才會變得不知所措。
戀愛不是一個數學公式,永遠有答案可以解開。
更不是一場手術,如果A術式不通就改用B術式,面對手術的大門未知子絕對不會失敗。

但面對城之內博美的大門未知子,卻沒有信心可以說出這句話。

一向孤傲的外科醫生這次只能看著,那扇總是為自己敞開的鐵門靜靜地毫無動靜,而那家主人早已將門鎖更換,手上這把舊鑰匙也毫無用處,跟現在狼狽的自己一模一樣。
說到底會變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因為自己,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大門如此想著,本來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人與人間的關係本就會不斷改變,信賴在每一次失望與期望間建立起,隨著愛的加深與否決定了被原諒的機會。
這次果然是自己的不對呢。回到公寓一樓出入口的大門,抬頭看著灰濛的天空想著。
東京果然不適合自己。

Xx

城之內博美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溫馴的人,她自認為不是。只是在很多事情上看得比較開朗,很多事情看久了也明白世界運轉的道理,從而也不會萌生想反抗的心理。她只是用自己特有的角度看待每一件事情,久而久之也就常被說「城之內醫生真是溫柔的人呀。」
人類安穩久了,憂患意識果然會被抹去。
自己真的溫柔嗎?她不斷這樣反問自己,世界上一定有著比自己更加溫柔的人類存在才對,只是身旁的人沒遇見過也就把自己代為「溫柔」一詞的代表之中。明明那個人大家也見過,但就是不覺得對方溫柔。

可見對方孤傲、我行我素的性格是多會將人嚇跑。

大門比自己溫柔多了。城之內常常這麼想著,面對病患雖然也是一副傑傲不遜的模樣,但字裡行間流露絕不失敗的強大氣場總能帶來更多安心感吧。總是將病患排在自己前面,身為成年人卻帶著孩子的稚氣天真,卻在特定時候很可靠、讓人會不自覺想依靠她。
種種跡象而言,大門未知子遠比自己還要溫柔許多。
自己不過是個,將孩子幸福排在人生清單中最前面的單親母親罷了,很多母親都是這樣的。
自己不過是個,在安穩人生遇到大浪時,毫不猶豫選擇成為派遣麻醉醫生、向金錢靠攏的人類,這樣的自己實在辜負「溫柔」一詞吧?

城之內博美看著眼前桌上擺放的黑咖啡如今已經徹底涼透,跟自己的心一樣呢。
在交往初期有多火熱的心,分手後就有多涼透的傷心。相識九年,交往七年,分手……三天,城之內對於自己能在三天內整理完情緒感到訝異,也是,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到底怎麼樣才算「合格」的成年人呢?
分手時只是平淡的接受事實,在對方拉著行李箱離開自己家中後,走到廚房拿了一瓶平常自己很少飲用的烈酒,坐回到沙發上不算優雅地一杯接著一杯喝著,不哭也不鬧,喝累了就在沙發上小睡一會才起身去洗澡。
在觸碰到熟悉的雙人床時,眼淚才終於潰堤,卻也沒因此哭紅著眼迎接早晨,哭累了也就只是睡著了。
隔天照樣迎接早晨,做著往常沒有被安排手術的假日行程,只是途中增加了一個「請鎖匠來家裡換鎖」,畢竟那時候也沒有將鑰匙拿回來,可能是想讓對方留做紀念吧。城之內也想不起來當初是甚麼想法。
也才經過一個晚上,城之內就對於自己的記憶力衰退這件事情露出無奈的笑容。
但是自己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是怎麼用平靜的語氣答應對方提出的分手。
『大門さん真的很像個孩子呢,』也是,那時自己也能馬上更改稱呼方式,『而小孩子是很殘忍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愛就是不愛。而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可以為所欲為了。』到底自己是抱持著甚麼想法才可以那麼平靜地說出那些呢?『對於我而言,我的不愛。就是把你從第一順位排除開來。』
『僅此而已?』看慣的黑眸流露出一絲震驚。

「僅此而已。」城之內付完款、謝過鎖匠後,再次淡淡地開口重複著。

本文最後由 amamiya_kiwi 於 2021-9-30 22: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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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16 16:3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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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大門未知子知道自己不是個擅長隱藏心思以及堅強的人,她清楚明白知道自己弱點所在何處,才會一副「誰來都無所謂」的模樣。
但真正有這樣想法的,絕對不會是自己。外科醫生回望不遠處,跟在自己身後剛走出手術室的紫色身影,那道身影無論在何處總能吸引著自己的目光。

她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說話。
這也不奇怪,畢竟兩人都已經分手了,雖說最低限度、關於手術的談話還是有,但其餘關係到「日常生活」的私人對話則是完全沒有。
醫院的同僚中沒有多少人發現她們之間的變化。也是,畢竟城之內博美還是會到名醫介紹所和大家打麻將,吃晚餐────也僅限有手術的時候。
在他人眼中看起來「與平時無異」的行為、談話,城之內博美都好好的做到,反觀自己則是心虛的不敢多說甚麼,只能比以往更像的孩子,更加無賴些。
撇除「上班日」想在東京都市內尋找城之內博美的身影,地域範圍也過於廣大;但連醫院及名醫介紹所以外的地方,能尋找城之內博美的身影,又顯得搜尋範圍過於狹隘。
即使如此狹隘的範圍內,大門也沒能找尋到城之內特有的溫柔。

對於城之內博美,大門對她的初印象已經和加地秀樹他們不同,即便自己是個不擅長記住他人的人,大門也能精準地記得城之內眼中獨特的眼神。先不說職位關係,那雙眼眸中乘載的思緒太多,能真正透露出的卻意外的很少。
是個不擅長流露內心的人。大門心想著。褐色雙眸中並沒有流露出對於金錢或是權力的渴望,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死寂,她只是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對於醫院的權力鬥爭也是毫無想法。那雙了無生氣的眼眸唯有在談論自己的女兒時,才會稍稍綻放些許光芒。
那樣的表情都常只有在飄泊很久的人才會見到那樣的寂靜。
人類總會死於好奇心。漸漸地對她的好奇變得無法壓抑,那道紫色身影出現在自己視線內越來越多次數,心中某些情緒變得愈發不可收拾。
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向對方表白。
城之內博美的答應著實讓大門有些意外,但也因為細小的契機,大門才能看見更多城之內的表情及內心。
是個異常溫柔的人,總能包容著他人的小心思──尤其是自己的──總是認真地對待每一位病患,即使是在手術途中才加入也絕不會放棄每一位病患、意外的很好勝、貓舌,偶爾會露出得逞的笑容很可愛。
四處漂泊的外科醫生在看見那雙褐色眼眸時,才覺得自己終於找到屬於她的溫柔鄉。

當初她是這麼堅信的。

Xx

若要問自己是否還喜歡對方,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若要上升一階到自己是否還「愛」著對方時,城之內博美的回答變得有些動搖。
她知道自己對於大門未知子這個人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自己當初的回答也很清楚,只是將那名孤傲的外科醫生從第一順位排除開來,僅此而已。
對於她們分手的原因,城之內博美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派遣麻醉醫生準時在五點下班,離開令人壓抑的醫院。今天的手術不是和我行我素的外科醫生合作,而是神原晶另外替自己安排在慶林大學醫院的手術,主刀醫生一樣有著一副傲視眾人的表情──難到所有的外科醫生這麼都瞧不起人嗎?城之內在手術途中不只一次分神思考著──用彆腳的英文說著手術中每一個步驟,也在手術途中不斷吹噓著自己以往的手術經驗多麼應當受人尊敬,但是無論手術速度或是手法在城之內眼中都慢的要死,也一點都不精湛到可以令人讚嘆。
────雖然說以一般大學醫院的外科醫生確實俐落不少,這些年來已經受到某人及某介紹所的影響,這類型的城之內也只會默默歸類到「普通」。
手術途中,城之內還是忍不住開口:「閉上嘴做好手術就好了。」
卻惹來對方憤怨的怒視,以及一句,「所以說,派遣的都不是甚麼好東西。」過去輝煌的手術史被硬生生打斷,果然會引起對方不高興。城之內也沒再做更多發表,只是在心中默默記下希望下次這個醫生的手術台,晶さん可以別再接下了。

坐上返家的山手線,麻醉醫生才稍稍闔上眼打算稍作休息。今天的手術不算複雜,但就是顯得特別壓抑,看慣了那個人精湛的手術過程──也配合慣了──在其他手術台上還要幫忙思考解決方案真的有些吃不消。
尤其最近自己的精神狀況並非到非常好或是「平常」的情況下。
她們已經分手一個半月了,城之內對於自己會記得時間過多久有些詫異,畢竟當初是多瀟灑地讓對方離開,自認也就沒多大影響的自己,卻在某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感到冷冽。

孤單的冷冽。

那是自己很久沒體會到的感受。
在舞出國後,不,甚至更早之前就不怎麼感受過了吧。最近一次應該是在岸田卓也提出離婚的那個當下。
自己為甚麼會答應那名小兒科醫生的請求呢。城之內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不哭也不鬧的提出「舞的監護權歸我」的要求。
最近好像漸漸在喪失情緒感受的樣子。
不,自己本來就不太會「共感」吧。她能理解也能同理,卻不怎麼能「感受相同」。
城之內倏地睜開雙眼,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要溺斃在某處,她大口喘著氣,氧氣卻怎麼也送不進肺部。

女人疑惑地看著門口的人,懷疑自己是否走錯大樓,再次抬眼看一眼路牌確認,確實是自己家門口沒錯。
為甚麼大門未知子會出現在這裡?
大門有些落魄地垂下頭,正當城之內在思索要直接經過對方還是朝她打招呼時,外科醫生抬起頭了。
「ひろみ……。」
「大門さん,名醫介紹所不是在這個方向吧。」城之內走到女人面前,從包裡拿出一把雨傘,「感覺快下雨了呢,大門さん路上小心。」淡淡地說完便離開。

反正那把傘本來就是大門未知子放在自己包內的,這下也算是還給對方了吧。

回到家的城之內博美,稍作休息後走到陽台觀看下天氣,灰濛的天始終沒有要落雨的跡象,卻意外發現公寓一樓大門口處還站著自己熟悉的身影。
她披起單薄的外套,嘆氣,轉身下樓。

「大門さん還不回去嗎?」褐色眼眸中是自己不常見的鄙視混雜些許複雜的情緒──通常「鄙視」的眼神大門只看過她面對其他醫生時才會有。
「今天晶さん不在家。」而我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那裏。大門忍住後半句沒說出口,當時她其實已經打算回去了,內心多少有些期待會與對方相遇並會邀請自己上樓,但現實是她直接略過自己上樓。事實證明,自己多站了兩個小時是值得的。
「嗯。」城之內又再一次確認天氣狀況,「不介意的話,大門さん今晚還是待在我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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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17 22:5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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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當大門再一次踏入城之內家時,安心而熟悉的味道瞬間包覆著自己────原來自己是這麼思念這裡嗎?
大門暗自露出無奈的苦笑,隨著家的主人走到客廳,乖巧地坐在沙發上。而主人逕自走向廚房,打開流理臺上方的櫥櫃,拿出濾掛式咖啡的沖泡包,將下樓前就燒好的熱水倒出,黑褐色液體緩緩滴落在馬克杯之中,城之內看著冒著煙的咖啡,自己是從甚麼時候又重拾喝咖啡的習慣呢。
是不是該找時間做個全身檢查,記憶力流失的速度有些快呀。
再次回過神時,咖啡早已溢出杯子,城之內有些慌亂地移開濾掛袋,拿起過多咖啡的馬克杯緩緩移至水槽,毫不猶豫地將整杯咖啡倒掉。似乎這麼做,心理的雜念也可以減少些。城之內又再次重新沖泡了兩杯咖啡,她從櫃子裡拿出小托盤將兩個馬克杯放上去,又轉身從方糖罐裡拿出三個方糖放在小碟子上,她緩緩走向客廳,看見大門未知子正盯著矮桌面沉思的模樣。
她走到桌子的另一端,面向大門,將托盤放在桌上,「在看甚麼?」
「照片。」大門悶悶地回應,「ひろみ我們的照片呢?」桌上的玻璃片下方原本壓著好幾張她們的合照,各式各樣的合照都有,如今卻一張也沒能看見,只有曾今有過相片而留下色差的痕跡。
「分手了,也不需要了吧。」城之內博美淡淡地回應著,她將咖啡放在大門面前,站起身又走到單人沙發那,把那三顆方糖放進自己的黑咖啡之中。淺嚐一口,苦味被甜味壓過,即使如此舌根依然殘留咖啡苦澀的韻味。
聽到對方的回答,大門故作鎮定地拿起馬克杯,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她自己,「好燙!」
城之內也僅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後,便繼續啜飲著自己一點都不習慣的甜膩感。

其實照片根本沒被丟掉,而是被收起來罷了。收在主臥裡梳妝台右邊最下面的櫃子裡,除了相片外還有相簿。
她本不是那麼愛拍照的人,是交往期間某個人心血來潮買了台數位相機,說要記錄生活才會有這些相片。
即使現代人使用手機照相的次數更多,或許是有了相機的關係,城之內越來越迷上攝影,漸漸地最常拿著相機的人轉為城之內,反觀對方也真的是心血來潮的三分鐘熱度。
但每當城之內拿起相機時,大門未知子的身影一定會出現在取景器內,被好好地記錄下來。
而這些被記錄的影像,兩人會在記憶卡額滿時,連接上電腦一同挑選著,把喜歡的一張一張洗出來,收藏在相簿內,其餘的則是留存於USB裡。

「果糖……。」大門緩緩開口,她用餘光瞄到對方加入三顆方糖在咖啡內,卻沒有拿果糖球給自己,明明一直以來都知道彼此習慣的。大門抬起頭正眼看向對方,「還在一樣的地方嗎?」一樣被放在廚房桌面上第三個玻璃罐內嗎?
城之內先是愣了下又點頭附和,垂下眼喃喃著:「我忘記有沒有重新補貨了。」畢竟喝果糖漿不是自己的習慣,那也不是自己喝咖啡時的必需品。
事實上,自從外科醫生知道自己的病情後就禁止自己喝咖啡了,即使手術成功後,對於咖啡的需求量也從原本的一天好幾杯改為一天一杯,或是兩三天才喝一杯。反觀大門未知子自己,倒沒有被自己限制禁止飲用咖啡。
交往期間,城之內會在每個大門留宿的隔天早晨,親手替她沖泡一杯咖啡,品牌不限、咖啡豆品種不限,對於外科醫生而言她只是需要咖啡因,口感、口味對她而言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但她一定會在黑咖啡內加入一顆果糖漿。和大門相反,自己則是方糖派,雖說如此,城之內更常飲用黑咖啡,討厭苦味卻也不喜歡過於甜膩的味道,在苦味和甜味之間,城之內選擇前者,或是兩種的中間值,一顆方糖就足夠了。

彼此都是不擅長面對苦味的人呢。

大門站起身走向廚房,她趁著這短暫的片刻,仔細觀察廚房,水槽內還有著方才女人倒掉的黑褐色液體,大門隨手打開水龍頭看著剩餘的咖啡液一同被水流帶走。
城之內有好好吃飯嗎?她看起來比一個半月前還要瘦弱許多。即便上班日也能在醫院見面,大門仍不禁懷疑。
她想打開冰箱確認裡頭是否有食材,卻又覺得不妥而抽回已經伸向冰箱門的手,她走回桌邊,環顧了下找到那玻璃罐。
果糖漿的數目還是與當初自己離開前一模一樣的十九個。
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分手的前三天,兩人才一起去採購生活用品,而城之內才替自己補上新的果糖球。
女人轉開玻璃罐,從裡頭拿出兩個果糖漿球後才走回客廳。
「我去替大門桑整理客房。」正準備撕開果糖球的包裝,還在拼命思考要怎麼和城之內搭話時,反倒是被對方先逃走了。
在大門的印象中,城之內家的客房一直以來都是很整潔的。畢竟交往期間若不小心惹她生氣時,自己也會被趕去客房睡。大門默默地撕開第二顆果糖球,看著透明濃縮的糖漿流入苦澀的咖啡之中,淺嚐,她仍覺得異常苦澀。明明在記憶中,城之內是不喜歡過於甜膩味道的人,她卻加了三顆方糖……加了兩顆高於一般食用糖甜度是一點七五倍的果糖球的自己,豈不是更沒救了?

Xx

自己對於城之內情感的認知,大門更加確定了。自己確實仍喜歡著城之內博美這個人。
也仍深愛著她。
但每當大門更加確定自己的情感時,她卻發現自己看不見她們兩個的未來。
深夜裡無法形容內心裡那種莫名的恐懼;清晨時分看著愛人的睡顏幸福感又會淹沒那些沒來由的害怕。
人們總是患得患失,不斷掙扎著。
而這樣掙扎的結果就是,大門未知子選擇逃跑。
比起城之內博美對於兩人情感的信任,大門更傾向自己承擔這些痛苦。畢竟自己本就不是擅長隱藏心思的人,即便這些想法她已經藏匿很久,藏匿到終於潰堤,大門仍選擇獨自承受。
寧願傷害對方也不願向她提起內心的軟弱。

這樣還有資格說「喜歡」嗎?更何況是「愛」。

她忘記是誰告訴自己的,『若真要選擇結束戀情的話,至少也選在夏天吧。』
春天最後一天,盛夏正要開始的第一天。
大門未知子選擇離開她深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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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21 00: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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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她絕對沒有他人所想像那麼豁達。
光是和分手的前任一同工作,手術途中時不時也能感受到對方拼命掩藏的眼神,就快讓城之內博美喘不過氣,更何況今天那人還要留宿於家中。雖說是自己的提議,但城之內博美已經開始感到頭疼。
藉著「整理客房」明擺的藉口逃離,雙方都知道城之內的習慣,即使不住人的房間也會整理的乾乾淨淨,以防萬一,無論是客房或是舞的房間都是。城之內站在客房內,手扶在門把上,深深嘆氣。
疼到快炸裂的頭不斷刺激著自己的耐心,何苦止痛藥一向放在客廳,而她也還不想、也沒自信能回去面對。
面對大門未知子或是自己焦躁不安的心。
她很害怕,沒錯,害怕。城之內有種撥雲見日的錯覺,彷彿終於找到內心當中一絲不愉快的原因────她害怕著自己會在大門未知子前崩潰,嚎啕大哭。
和自己生病時的啜泣不同,哭喊著為甚麼大門要和自己分手。

當初可是大門羞紅著臉問能不能和自己交往的啊。

而為甚麼要丟下我呢?城之內咬緊下唇,毫無血色的唇瓣此刻更加慘白,原本扶著門把的手無力地垂下,城之內轉身面對整潔的客房,走道床邊無力地跌坐在床上,又放棄思考地躺上去。她看著天花板的燈,客房的燈光與主臥不同,是冷冽的白光,原來大門每一次被自己趕來客房睡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啊啊、城之內胡亂地抹去眼角滲出的淚珠,這沒什麼好哭的。
這不好哭的。她一次次告誡自己,被丟下的人沒資格哭。
但是,可不可以告訴我,為甚麼要拋棄我呢。
失去朦朧意識前,城之內如此想到。

Xx

大門又一次察看手機時間,距離城之內說要去整理客房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本就整潔房間根本不用打掃這麼久吧。大門很想去察看她的狀況,但對方明顯著是要躲著自己,不然何必去整理根本無須再整理的房間?
女人拿起馬克杯,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沒能融進咖啡的果糖沉澱在杯底,最後一口的咖啡是如此甜膩,跟現在心中感到的苦澀形成強烈對比。大門站起身,將城之內喝到一半的馬克杯一起收去廚房,隨手將餐具都洗起來,她隨意將水漬抹在衣服上,轉身走向客房。
「ひろみ?」還是禮貌性地敲門吧,大門在握上門把準備轉開的前一秒呆愣思考下,她敲了敲房門,卻無人回應,再一次出聲呼喚房內的人,仍不得回應。
心一急,大門直接轉開門把,衝了進去,看見城之內仰躺在加大的單人床上、大口喘著氣,大門未知子的心忽然慌了起來。
該不會又來了……?大門快步走向床邊,坐在女人身旁,輕輕搖晃對方,不斷柔聲呼喊她的名。
「ひろみ?ひろみ!聽的到嗎?」女人沉重的喘息讓大門驚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她伸手摸了摸城之內的額頭。

好燙,異常的燙。心中卻又泛起一絲心安,幸好只是感冒,並非復發的胰臟癌症狀,雖說這可能性並非沒有,至少上一次體檢時,大門還記得數值都很正常。

「ひろみ!」大門將女人抱回主臥,並回到客廳找到城之內家的醫藥箱,從裏頭翻找出體溫計、退熱貼以及退燒藥,回到主臥的大門,心疼地看著城之內緊皺的眉頭,一定很不舒服吧。
為甚麼自己沒能早點發現呢……但自己又有甚麼資格去關心人家。
「ひろみ先吃藥吧,會比較舒服點。」大門先是量體溫,37.8℃,低燒接近發燒的情形……她咬緊下唇,撕開退熱貼,撩起對方的瀏海,替她貼上,又是半哄半騙地讓城之內吞下退燒藥。
生病的城之內,會比平時更加固執。大門倒是開始懷念起。

自己好像被抱起來,又被放到床上,棉被也被拉到頸脖處,好熱……城之內伸手想拉開卻又沒什麼力氣,而棉被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確實被拉下去一些了。
終於比較好呼吸了……額頭忽然感受的涼爽讓城之內稍微放鬆一些。好苦,似乎有人往自己嘴裡塞了甚麼,苦到城之內反胃地想吐出來,卻又被溫柔地餵了水沖淡苦味。
城之內博美恍惚地睜開眼,眼前模糊人影好像是自己很熟悉的人,是誰……?媽媽?舞?
不想思考、懶的思考,也沒力氣去多想。
但此刻有個問題一定想問出口,而直覺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一定能回答自己。

「みちこ……為甚麼要丟下我呢?」
有沒有聽到回答,也都不重要了……因為事實就是,自己再一次的被拋棄了。

Xx

大門小心翼翼關上主臥的房門,她現在思緒很亂。
一方面是因為城之內博美發燒,一方面是因為城之內博美方才簡短的一句話。
她問出的話,和自己印象中堅強的城之內博美大相逕庭,大門未知子不明白,被丟下的不是自己嗎?城之內為甚麼要說出那樣的控訴?
無助、無力,語氣中又帶著無可奈何,她的一字一句都在刺痛大門的心。
大門絕對忘不了那時城之內的表情,『大門さん真的很像個孩子呢,』強迫自己堅強起來的模樣,『而小孩子是很殘忍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愛就是不愛。而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可以為所欲為了。』泫然欲泣的模樣,藏在背後的雙手肯定不停顫抖著吧,連肩膀都抖的那麼明顯了。

『對於我而言,我的不愛。就是把妳從第一順位排除開來。』
吶吶、ひろみ妳真的愛過我嗎?為甚麼可以那麼簡單就放手呢。

大門深呼吸,還是選擇將放在櫥櫃上的鑰匙拿走。
前往超市的路上,灰濛天空仍不見雨滴的墜落,而常走的道路也因為昏暗的天色更顯得孤單。
以往都是兩個人手牽手一起散步的啊。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大門縮了縮脖子,明明是七月盛夏此刻的天氣卻一點也不像夏天。
她加快腳程,終於走到超市,回想著平時城之內會做的料理,難度對於自己而言似乎太高了。出門前她確認過冰箱,裏頭除了自己先前買的啤酒和冰塊外連一點青菜都沒有,城之內博美真的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女人思考著,白粥自己還是能做的,白米城之內家應該還有,以防萬一大門還是拿了一包小份的白米,再挑了些蔬菜和肉,準備要去結帳時又走回去拿了一瓶牛奶。
當大門回到公寓時,才剛進一樓大廳,就聽見外面傳來一個巨大的雷聲。她緊蹙眉頭,回到城之內家。
手握城之內的鑰匙,站在門口處卻不敢開門。

如果這扇門又打不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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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23 00: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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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將白米淘洗乾淨,再將胡蘿蔔切成小丁塊,大門將洗淨的白米和胡蘿蔔丁放入砂鍋中,加入二點五倍的水量轉中小火讓它慢燉。幸好在超市時有多買,當她回到城之內家時,發現麻醉醫生家裡除了酒以外只剩兩顆雞蛋。大門又切了一顆牛番茄成丁狀,小心翼翼地保留番茄汁水一起放入碗中,放到爐子一旁備用。
女人看著蒸氣上騰的砂鍋,白煙陣陣冒出,思緒有些恍惚起來。

小孩子、孩子氣、幼稚。
這一類的形容詞好像經常被套用在自己身上。
我行我素、不太會看人臉色、孤傲。
這些也常常聽見呢。
當初除了被城之內博美的眼神吸引外,她為甚麼會陷進去呢。大門想不太起來確切原因,總是一副孤傲的自己遇到一個對誰都可以很溫柔的人,任誰都會淪陷吧。
但明明城之內也朝自己發過火,她們也曾為了手術事情吵架,而關於情感方面的,七年間從未有過爭執。
分手,算爭執嗎?
或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逃跑藉口。
如果可以,城之內會願意再牽起自己的手嗎。

大門打開鍋蓋,裏頭的白米已經吸飽水份煮的軟爛,湯匙稍微攪動鍋內的粥,確認米心和胡蘿蔔丁已經熟透,女人將放在一旁後時已久的番茄倒進鍋中,又再原本的碗裡敲顆雞蛋,打散,跟著一同倒進鍋內。
雖說是白粥,也只是有次看著城之內在廚房烹飪時,自己站在一旁默默記下來的,能派上用場實在太好了。
蛋液和滾燙的白粥混和,大門攪動湯匙的力道並沒有太大力,她不想把它弄成細小的蛋絲,而是有些大塊、軟糯的蛋花塊。
最後再撒些鹽,確認味道不會太鹹後,大門盛了一小碗,放到托盤上。
鍋蓋蓋回砂鍋上,把火關掉,反正砂鍋保溫效果還可以,如果城之內之後還吃得下,再加熱也不遲。

[晶さん我今天不回去了。]拿出手機迅速敲打完,傳送,大門端起托盤走到主臥。
抱歉呢,下午的時候在樓下撒了個小謊言。

叩叩。沒有回應,大門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不再發出沉重的喘息,而是安穩平靜的昏睡著,而緊蹙的眉頭仍沒有放鬆的跡象。想必城之內也沒吃午餐吧,現在都已經接近晚餐時刻,大門先前就和神原晶確認過城之內的行程,或者說,自從分手後大門每次都會拐著灣和神原打探城之內的手術,而今天她只有一台在慶林大學醫院的手術。大門思考著要不要叫醒對方。
突然又一道雷落下。
沒拉上厚窗簾毫無遮掩功能,白光瞬間從落地窗閃過,轟隆────巨大的落雷聲驚醒床上的人。
城之內博美被閃電及雷聲嚇醒,她轉過頭去察看落地窗,窗外雨勢漸大雨滴像散彈似的潑灑在大片窗戶上,遠處時不時閃過幾道落雷,薄紗製窗簾毫無遮掩的作用,她正準備站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異常沉重。

「ひろみ還是躺著休息吧。」聞聲,城之內緩慢地轉過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
對齁,自己原本應該在客房來著,為甚麼現在回到主臥室了?比起這些,城之內更想問的是:「大門さん這裡是『我的』房間吧。」特別加重語氣問著。
大門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妳發燒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客房,晚安。」轉身便要離開。

如果她現在離開,自己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
一個強烈的直覺讓城之內抓住了大門正要離去的手,大門停下腳步訝異地回頭。
人在生病時會展現最脆弱的一面,即使是平常再堅強的人,也都有軟弱的時候。
此刻,大門看見了城之內博美軟弱的時刻,與那時兩人在醫院天橋上的對話一樣,同樣無助、同樣令人心疼。城之內胡亂地抹去眼淚,「為甚麼?」
沒有後半句未完成的句子,大門未知子卻能從對方的淚水中看出她想問的問題。

「如果,」大門重新面對床上的人,眼神閃躲語氣卻很堅定地開口:「我還喜歡ひろみ,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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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26 01: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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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

她說甚麼?她在說甚麼?
大門未知子現在說的是日文嗎?眼前的人是大門未知子本人嗎?
成噸的問題在對方語畢的那一刻在城之內腦海中炸裂,她不懂,為甚麼大門未知子可以輕鬆地講出這種話。
女人鬆開緊抓住對方的手,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大門さん妳說甚麼?」
「我說,我還喜歡著ひろみ。」而對方也重複了一次。

不可能吧。不會吧。
如果真的還「喜歡」才不會提出分手的要求,或者該說,正因為只有「喜歡」才要提出分手的。
城之內低下頭,死命瞪著床單,不斷落下的淚水一滴一滴沾濕它,讓奶白色的軟被有了深淺不一的淚痕。
上一次止不住哭泣是甚麼時候了?害怕自己的胰臟癌病情惡化而不能陪伴女兒成長、不能跟著大門的腳步一起完成更多手術、救治更多病患,害怕自己會孤單一人離世。
再一次伸手胡亂抹去淚水,不想哭、別哭,但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大門心疼地看著床上的人,朝她伸出手想安慰她,卻在指尖剛觸碰到城之內肩膀時被她用力反手甩開。
女人抬起頭,哭紅的雙眼藏不住怒火,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著:「別碰我!」
被甩開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伸長的手指又握成拳,任憑指甲刺痛掌心──若能刺出血來或許更好──大門不捨地半張嘴想出聲安慰,望進那雙褐色雙眸時明白自己毫無立場,最後只能閉上嘴和無力地收回右手。

毫無立場。
在一個分手的前任面前傾訴自己的心情,這份情感真的能被稱作「喜歡」嗎?
自己果然是個小孩子,連喜歡或是愛都分不清楚地就胡亂告白,演變成現在尷尬的畫面也是咎由自取的報應。

城之內博美大口喘著氣,即使身體再用力、呼吸再大力,她仍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呼吸」,肺部的氧氣無法傳送到身體各處,她只覺得暈眩,彷彿隨時可以暈過去;思緒卻是異常清晰,因為那句「喜歡」。
只因為大門未知子說的那句「喜歡」。
腦海快速閃過回憶走馬燈,七年間的每一個片段都像雪花般片片飄落,而城之內博美矗立在白雪茫茫的空地處,看著漫天飄零的回憶,卻不見哪一片雪花有乘載關於大門未知子說出口的喜歡。
小孩子是個實際行動力高於口語表達能力的個體,年幼的心智還尚未能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更多時候身體的本能會替代他們的表達更多,餓了會張嘴、難受了會哭泣、生氣了也會哭泣;開心時會大笑也會哭泣,因為哭泣是最直接的反應,眼淚總比其他身體反應更能快速反映出一個人的感受。
大門未知子我行我素的像個孩子,擅自跟病患說明病情、擅自給予他人「絕不失敗」的諾言,擅自踏入城之內博美平靜的生活、擅自打破城之內博美的舒適圈。

跟那些擅自認定城之內博美是個溫柔、堅強的人一樣。

明明親眼見過自己的軟弱,也明白自己的軟肋,卻不能和他人一樣排除在外。
面對大門未知子的城之內博美,沒有信心能推開她。誰能推開自己深愛的人呢。

「請出去。」良久,床上的人終於開口。
床邊的人半張嘴還想掙扎,也僅僅是在心裡想著,她走到門口,又聽見對方開口:「大門さん。」收回正要邁出的腳步,她退回到能看見城之內的地方。
「對於大門さん而言,戀愛是兒戲嗎?說喜歡就喜歡,想復合就復合,想分手就分手,算是我拜託你──」盈滿淚水的眼眶,任誰看了都會不捨吧,偏偏自己已經沒有替她拭去淚水的資格。她看著城之內露出一抹笑容,孤單又顯得寡淡,彷彿終於看透自己的內心,眼前的女人與九年前那個被壓抑在體制下嚮往自由的人影重疊,又是那種死寂、失去靈魂的虛假笑容。
「──長大些,好嗎?」語落,城之內側過身將棉被拉過於頭部,結束對話。

Xx

她貪婪地吸取著氣息,城之內身上特有的沐浴乳香氣總能擾亂自己的思緒,大門死命地抱緊懷中的棉被,這是最後一次聞到這樣的令人安心的氣味了。
在她們的對話結束後,大門並沒有選擇離開。應當說,她猶豫著該不該離開,考慮到家的主人還發著燒,大門最後還是走向客房。絕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出這扇門,它將永遠不會再替自己開啟。
大門半縮著身子倒在床上,她記得以前自己被趕來客房時,總會有人半夜來替自己蓋上棉被,而被「不小心被吵醒」的自己留下,翌日早晨兩人又會和好如初。
她們的戀情平靜而安穩,也沒有向誰說明或是公開。一是兩人都認為沒有必要,二是和她們朝夕相處的神原晶也沒有特別挑明。若真要說城之內有透露過給誰的話,大門記得有次在城之內和女兒的越洋電話聊天時,有提到:「媽媽我呀、重拾當初那顆戀愛的心了呢。」但也沒有明說對象是誰。

自己究竟在逃避甚麼呢。

大門反覆問著自己。其實答案很明顯吧。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想獨佔城之內博美這個人和她特有的溫柔,卻又想看著她一如既往溫柔對待大家的模樣。如此矛盾的心理在大門一次次看著城之內被別人追求,而溫柔婉拒他人時陷入反覆的自我厭惡之中。
「如果當初沒和城之內表白,她應該就能好好介紹對象給女兒了吧。」、「畢竟自己是個我行我素的女人」諸如此類的想法漸漸蓋過大門愛上城之內的初心。
其實在每一次她們感情有所突破時,大門就會藉由度假方式來逃離。
她沒有那個自信能夠站在如此溫柔之人身旁的覺悟。

總是用特有的溫柔對待每一個人,那雙眼眸平靜而有著安定人心的能力,無論是在手術室內亦或日常生活中,總能帶給自己許多安慰。
漂泊太久的軀殼看透世間百態,看透生命本質,看過太多生老病死,這樣的自己也能被溫柔對待。
只說「喜歡」顯得太過單薄;說出口的「愛」又顯得太過煽情。
因為太過貪戀城之內博美的溫柔,而想著能被那樣的笑容救贖,糾結苦痛與享受被愛的自己。
春天終將逝去。(春はゆ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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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28 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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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一個被壓抑久的靈魂,需要多久才能回復原本的它該有的色彩。』
學醫的城之內博美知道自己並不太相信靈魂一詞之類的說法,但給予尊重。會在某個時間點忽然回想起過去曾經看過的問題,是自己成長到能夠解開那到謎底了嗎?在學時期曾隨意翻閱小說裏頭的句子,看似輕易的一句話又飽含多少思緒在裡頭,除了作者外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

那年無法理解的小說結局,現在能好好理解當初作者安排的寓意了嗎?

自顧自地認為所做的選擇都是替對方著想,而非和對方一起尋找問題的答案。
作者選擇將相愛的兩個人永世分離,到頭來誰也沒能和對方訴說彼此的心意、在自己心裡真正的地位。
當初嗤之以鼻的結局,如今看來又是多麼諷刺。
人們總是在得不到手時才懂得珍惜、明白何謂付出與收穫。這句話無論套用在哪一方面都是一樣的定律。
自己也是一樣的吧。職業關係看過太多太多世間百態,明白生命中一定會有時走的並非那麼順遂,才會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變故看淡許多。
只要不造成他人麻煩就好、不要變成別人的負擔。
上一次產生反抗心理是甚麼時候?是岸田卓也提出離婚,自己非要爭取到舞的扶養權時候?不對,是下定決心成為自由的派遣醫生時,當大門未知子提出邀約並認可自己的時候吧。

渴望自由且抑鬱許久的靈魂,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彼岸。

實際時間過得比體感時間還要緩慢許多,經歷這一系列令人疲憊的跌宕波折過後也不過才晚上九點,窗外的暴雨仍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城之內博美仍維持剛才趕走大門的姿勢側躺在床上,她想離開房間確認大門未知子是留下還是離開。若離開了,那她們的關係也就真的到此為止了;若她留下,城之內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想要她留下卻也不想見到她。
自己絕對不是溫柔的人,城之內博美很自私,自私地藏好所有小心思不讓他人發現。好好地保護自己才不會讓別人傷害真實的自己。
過於保護自我而作繭自縛。
和那些私自認定自己很溫柔的人有甚麼區別呢、城之內不過也是把對於自由的渴望強加在大門未知子這個人身上了吧。壓抑太久的靈魂沒遇過如此自由自在的人,才會對自由產生嚮往、產生情愫。
將春天帶來的微風吹開封閉已久的城牆大門,伴隨著春天花瓣一起在死寂的內心激起層層漣漪。
在明白何謂自由後,被壓抑許久的靈魂需要多久才能遺忘對此的嚮往呢。

答案呼之欲出。

一個流浪太久的軀殼遇上一個習慣壓抑的靈魂,在一次次相處過程中漸漸發現對方的好與壞,無論是在他人前的偽裝或私底下的幼稚,都能完整地被好好接納。
總是站在自己專屬的位子上看著對方的側顏,那雙眼眸中充滿「絕不失敗」的決心與認真,不苟一笑的模樣和私底下小孩子性格完全相反,總能在手術室中帶給眾人安心、讓人們不自覺想依賴她。
抑制自我的靈魂太久看透體制威權,看盡醫生們的權力鬥爭,看過太多回天乏術,這樣的自己也能體會到自由並予以相待。
單說「喜歡」顯得過愈煽情;要說「救贖」又過於沉重。
因為太過貪戀於大門未知子的自由,而想著能被那樣的擁抱救贖,安於現況與享受被愛的自己。
春天才會逝去。

Xx

翻來覆去也無法安穩入眠的城之內,終究選擇打開房門,本想走到客房查看對方狀況,卻發現客廳的燈是被點亮的。她掉頭前往客廳,發現大門未知子正坐在餐桌上像是在寫東西的模樣,城之內靜靜地沒有上前打擾,一向像個孩子的大門唯有在面對病患病情時才會流露的認真性情,自己也沒能看過幾次。
她知道對方總會在手術前做好寫滿好幾頁的手術筆記,上頭詳細記載著每一個步驟以及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大門未知子絕對不會失敗的自信來自手術前無盡的資料調閱以及反覆模擬,鮮少人看到她的這一面才會斷定她是盲目自信,卻又仰賴她強大的手術能力。
城之內一直很想知道當初大門面對自己胰臟癌時的手術筆記,那人總是死活不讓自己看。
沒能一次替自己清除所有癌細胞一直是她心中難以撫平的傷痕,就和自己腹部那兩道手術疤痕一樣。
褐色眼眸黯淡下來,零星的記憶雪花又在一次飄下,城之內記得在她們相互渴求的夜晚,外科醫生總是會一次次親吻自己身上的傷疤,充滿愛意和悔意的吻落在腹部,城之內總會一遍遍地撫摸她的頭告訴她:「沒事的。」

對於傷痕,她們有太多能回憶起的。

兩人總會在對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然而真正能消褪的也只有那些吻痕。
每一次的歡愛,無論是城之內博美誘惑亦或大門未知子主動,在褪去衣裳後兩人腹部上的縫合處總是在提醒自己────當初可是差一點就失去對方。
現在的分手,也算失去彼此嗎?

大門聽見細小的悶哼聲而抬頭,發現城之內博美穿著單薄站在走廊邊看著自己。
她毫不猶豫起身,將總是放在沙發上──當初因某人總在沙發上睡著而買的──薄毯子遞到對方面前,示意她披上。
接著才回到座位上,繼續著她未完成的工作。
「好久沒看大門さん這麼認真了。」乖乖披上毯子的城之內跟著大門的步伐坐上餐桌,她才發現,大門未知子並不是在書寫關於手術的事情。
而大門也沒有掩藏的意思,「ひろみ要更加好好照顧自己呀。」大門正在將今天採購的食材寫上保質期限和製作便條,便條是準備貼上冰箱門,上頭寫著冰箱裡有哪些食材。
「學會照顧人,這樣算長大嗎?」大門自嘲地笑了,她望向城之內的眼神沒有平時的自信,有的反而是不知所措及軟弱。
橙黃色的燈光更顯的大門此刻落寞的神情,自我嘲諷的意味更加濃厚。
城之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明白大門未知子並不想要自己的答案。相識九年累積的不只有手術間的默契和信賴,更多的是兩人無須多言也能知道對方想表達的話語。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能為所欲為了。」

如果重拾一段人際關係是如此簡單的話,為甚麼,我們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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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amamiya_kiwi 發表於 2021-9-30 22:4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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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人類承擔著自由的重罰。*
自由一詞若用來形容城之內博美總是有股違和感,和自由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說是放棄人生變故抵抗的她,卻在那年秋天明白了自由的意義。
並非隨心所欲坐著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在威權體制的箝制時可以站挺背脊、挺起胸膛沒有一絲猶豫地向前邁進。
即便所有人都誤解她,她也專心地做自己、做好自己應盡的本分。

她不是真正自由的那一個人。
而大門未知子也不是。
誰都沒有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能隨心所欲了。」正因為明白了長大成人的意義,才又開始羨慕起孩童時期可以奮不顧身、有勇無謀的那份童心。
越是成長,就越不懂的甚麼是愛。小時候認為的愛很簡單,只要有愛都可以克服一切的錯覺,無論童話或是卡通那怕是電視劇,都是這麼說的:男女主角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怕未來一片迷茫,只要有「愛」都能劃破一切黑暗。
長大成人後,才發覺這世界遠比小時候想像的複雜太多。捧著一顆真心與人相處,卻只會換來不對等的相處或是欺瞞,漸漸地好像越來越不明白「愛」。現代社會好像付出真心的那個人就是個傻子。
傻子才會被傷的傷痕累累,還不斷將自己的愛交付出去。

大門未知子是個孩子不懂愛,只會用孩子氣的方式給予他人關心、交付愛人炙熱的那份愛。
城之內博美是個成人仍不懂愛,嚐過傷心的滋味後怎會想再一次體會,只是不再將那份真摯的愛交付他人。

但是這世界上又沒有一個人擺在那邊叫做真愛,真愛並不是一個對象,更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應該是兩個人在一起,經歷歲月、歷經磨練,還能一起歡笑、一同悲傷,無論遇到甚麼事情都還是在一起面對。
她們一同經歷過生死、一同經歷過許多,卻連七年之癢也無法橫跨嗎?
要說軟弱的話,無論是哪一方都是,才會在關係邊緣摸索、徘徊、迷茫。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能為所欲為了。」這一次,城之內博美選擇當個孩子,正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不再掩飾、不再試圖委婉,她不想再花另外一個七年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知道甚麼自由與真愛。
差點就弄丟這個眼中除了手術外,滿眼都是自己的手術笨蛋。

Xx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能隨心所欲了。」當大門未知子聽見這句話時,心都要碎了。原來自己最後還是來不及了嗎?
總是隨心所欲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半是相信城之內博美總會慣著自己而開始有的自我放縱吧。
自我感覺過於良好,而忽視了感情這件事應該是兩個人一起才會更加長久。
她們跨過三年、五年,最後沒能撐過七年之癢嗎……。
九年間能改變的事物有很多,像是自己看著成長的小女孩去英國留學、像是自己越來越依賴城之內博美這個人,也越來越喜歡她、對她的愛意一點一滴的加深,淺移默化間自己不自覺竟學習她的溫柔,記起她的喜好及習慣。
所謂的自我、所謂的替人著想,是這場感情的病灶,不懂戀愛卻精通病理的大門也明白,這場痛苦的腦部手術該如何正確切除。
「ひろみ,」看似呆愣許久、內心早已閃過千言萬語的外科醫生終於開口,她的聲音顫抖──連城之內也能聽清楚她語句中的恐懼以及她的心跳聲──那雙一向冷靜無所畏懼的黑眸,第一次流露出懼怕,「不要走……」她不明白該如何正確表達內心想法,但她知道,她不要麻醉醫生的離開。
「不要離開我。」原本一直忍住不去握住對方的手,丟下原子筆、站起身用力抱住對方。
「嗯、不會離開哦。」城之內輕輕擁住對方,「這次みちこ說甚麼也不會再放手了。」

如果重拾一段人際關係是如此簡單的話,為甚麼,要錯過?
還有甚麼理由錯過,那個滿眼是自己的人。

感情這事,說穿了不就是兩個人之間對於青春的賭注嗎?賭最後誰還是笑著迎接誰也不知道的命運,最終會是獨自一人或是兩人牽手迎接。
相識許久,第一次城之內覺得她有好好看出大門未知子這人的成長,不再隨心所欲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雖然手術途中依然會我行我素的更改術式,但是是因為相信自己的技術,也相信城之內博美──她真的比自己溫柔太多了,那雙漆黑眼眸真正流露的真情是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城之內博美很慶幸,她們沒有錯過。
相戀多年,第一次大門覺得她有好好了解城之內這人內心的顧慮與需求,奢華富貴那些在城之內看來都不重要,她只需要一個擁抱,能在她想做自己時、讓她好好地嶄露最真實的一面,那雙褐色眼眸真正流露的情感是只有自己能明白的,大門未知子很開心,她們沒有錯過。

人類承擔著自由的重罰。
無論是誰都不會迎接真正自由的那天。
已經接受重罰而承擔的人類,會明白自由的意義。
大門未知子的自由是城之內心之所向;城之內博美的溫柔是大門心甘情願接受的枷鎖。
背負著自由的重罪,無暇回首的罪與愛。*
春天終將到來。(春はゆ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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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承擔著自由的重罰。”引用自法國哲學家:Jean-Paul Sartre
“無暇回首的罪與愛、春天終將逝去 (罪も愛も顧みず 春は逝く)”引用Aimer《春はゆく》

『春はゆく』可以翻譯成往......出發/逝去。
基本上和いく是一樣的意思,只是口語不口語的差別w (我日文渣別罵我)
一直在糾結最後一句要怎麼修改,最後還是決定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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