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二
紅塵夢
※平行世界/架空 ※煙花之地設定/慎入 ※別太考究,就是架空
以下正文
「姑娘,時間差不多了。」 銅鏡中,穿著艷色的女子對著坐在鏡前的另一名女子說道,語氣中帶了點輕嘆和些許的惋惜。
「嗯,我知道。」 鏡前的人影清冷的笑了笑,這姑娘二字聽久了竟也習慣了,真是可怕,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這男身女裝在這座四季樓裡倒不是什麼稀奇事,這人事間有各種喜好的人多著,四季樓也不過是個能滿足各種喜好的人的煙花之地罷了。
周子舒不足十歲就進了這裡,他不是被賣來的,這樓主於他們家有過救命的恩情,後來他的父母沒了,他被帶到這裡在紅塵打滾,羅姐讓他男身女裝,他也同意了,就當是還恩,這一晃眼十年就過了,而今他也迎向了十六歲的關卡。 羅浮夢曾推斷,周子舒於十六歲後將會發生命運的轉變,連帶的四季樓也會因他而不同,但有條件,其一他必須男身女裝至十六歲,其二他要在紅塵煙花裡打滾。
這一天總還是要來的,他以這樣的身份待了這些年,而如今… 周子舒不喜歡那些煙煙粉粉,也很少佩帶首飾,他總是不輕不重的招呼客人,更多的是拒人於外的冷冰冰。 「別梳了,就這樣吧。」又不是要嫁人,搞的那麼隆重,不覺得可笑嗎? 「若非走頭無路…」紅衣女子嘆了口氣,走至窗邊停下腳步,「樓裡規矩不能癈,主人…也是不想的…」 周子舒轉頭望了望女子憂鬱的側顏,他明白這個圍困之地,進來了要出去沒那麼容易。 這些年下來,有人自以為的想贖他出去,周子舒都沒有同意,他又不是被賣來的,何來贖身之說。 若他就算是被賣來的,給人贖出去,然後呢?給人作玩物?作婢?還是男寵? 周子舒不願意這樣活著,他自己要走的路,只有他可以決定。
周子舒身為四季樓的當家紅牌的確是給四季樓攬了不少生意,很多人都是衝著他而來,耐何美人誰都不願賞臉,遇上文雅一些的客人,周子舒便靜靜的陪著,遇上不安份的,憑藉著從樓主羅浮夢那裡學來的一招半式,也夠應付了。 樓裡還是有許多規矩的,周子舒身為羅浮夢和柳千巧之下的領頭者,自然比底下的男男女女更有選擇的權利,但他從不破壞規矩,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其實…主人說若是你真不願意…」紅衣女子頓了頓語氣,目光停留在周子舒身上。 她太了解了,別看眼前的人不鹹不淡的,他的性子烈的很,沒有表面上如此順從。 「千巧姐…我如今活著沒有什麼懸念,就剩下給羅姐報個恩情,規矩就是規矩,照做就是。」 「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經歷過來的,不論是男是女,我也不能例外。」 他微推窗門,湛藍的天色正逐漸轉為昏暗,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細風吹拂而過揚起了他的髮絲,他眨了眨低垂的眼簾,遠視著天邊的山嵐,面無表情。
「我不會離開的。」至少目前為止,他沒有離開的打算,周子舒走到窗邊,在柳千巧身邊停了下來。
「…我會告訴主人的。」 「如今羅姐身子大不如前,還請她多休息,千巧姐也多費心了,樓裡的事我還頂的住,莫掛心。」 柳千巧離開房門時,向周子舒深深的點了個頭。 即使是如此龍魚混雜的煙花之地,也是有這般不同凡響的人。
隨著夜晚的到來,一盞明燭被亮起,今晚這燭亮的可不尋常,端的可是四季樓第一紅牌周子舒的初夜,雖然眾所皆知他是男不是女,仍吸引了不少想垂涎的人到場,希望自己能入了美人的眼被選中。 周子舒一踏上二層樓,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一身艷紅的華服,慢步的走上了階臺上。 周子舒平日甚少穿的這麼艷麗的顏色,更多的是一身淡灰或淡藍。 他將目光隨意的掃過下邊的人,眉心微微皺起,就算得屈就他也不肯將就,手中的拋花抓的死緊打量著這一群人。
半刻過去,喧鬧的環境越來越吵雜,真還沒有什麼看的上眼的人。 算吧,如今還挑剔什麼?周子舒有些自嘲的想著,他放輕手中緊拽的拋花,想著乾脆讓老天爺去做決定吧,剛想閤上眼拋出,卻瞄到了坐在邊邊角落的人,此人就像是和周圍人格格不入似的完全不在意四周的起鬨和吵鬧,握著酒壺一口接著一口灌著。 周子舒沉下了眼,打定了主意,用力一拋,拋花直直落到了那人身上,那人不假思索本能的接住,他抬起頭來望向周子舒,看來醉歸醉還是有幾分清醒。
當那人踩著醉醺醺的腳步踏入周子舒的房間時,他望了一眼坐在床邊的美人。 周子舒直勾勾的看著他不太穩當的慢慢走過來。 想必該了解的狀況已經有人告知於他,而他也同意了。 這人長的挺好,俊朗瀟灑,目光微醺,半醉半清醒,在周子舒打量完他的當下,他已經走到他面前停下。 他的目光中隱隱含著淚,眼底似乎染著深深的哀愁和瘋狂,不知怎麼的,周子舒心底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憐惜,直到那滿是酒味的唇覆了上來,他閉上了眼,接受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當他撐開雙眼轉醒,撞入眼簾的人讓周子舒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他腦中還未完全運轉過來,那人衝著他淡淡一笑。 「醒了。」直到對方的聲腺響起,周子舒這才稍稍清醒過來。 他整個人被圈在那人的懷裡,身體緊緊貼合著,身上都是昨夜纏綿的痕跡,周子舒還未大醒,他迷迷濛濛的對上那人的眼眸,他楞了楞,那神色像化開了一般。 那人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我叫溫客行。
昨晚大概是溫客行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來買醉的吧,周子舒沒有心思多問,溫客行的手輕撫上他的臉,他的唇覆了上來,周子舒微閉眼簾,也不抗拒,任由他折騰自己,直到他真正清醒,已經接近黃昏了。 那人,溫客行也離開了。 他好像有聽到溫客行問他能不能叫他阿絮。 周子舒楞楞的看著床邊不知何時飛進來的柳絮,搖了搖頭,都不知道會不會再見面這就給自己起名字了?
溫客行再來找周子舒時,周子舒很是意外,在煙花之地待久了,很是明白在這種地方男人總是薄情寡意,他也不覺得他和溫客行有了層親密的關係兩人就得怎樣,這該怎麼說?最熟悉的陌生人?
接下來的日子裡,溫客行總會帶點名店名產,有時還帶點特別的酒來找他閒聊小酌,有時吹吹蕭給周子舒聽,有時他來的晚了,還會在周子舒房裡過夜,免不了還會有親密行為,他也不排斥,床都上過了,有什麼好扭捏,便由著溫客行閙騰,日復一日的過下來,周子舒突然覺得日子也不過的那麼無趣。 他們聊的總是閒散小事,周子舒從不問溫客行的來歷,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問這些,反正如果溫客行願意告訴他,他自然會說。
這是一段露水情緣吧?可溫客行每每望著他時,周子舒總能在那款款情深的流光中,讀到點什麼,他甚至會錯覺自己是被他所深愛著,於是他小心翼翼,深怕自己陷的太深無法回頭。 然後在一場下著雨的午夜裡,溫客行又出現了,他沒有走大門,翻了窗進來。 「阿絮。」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又翻窗。」 他的窗有一面沒上扣就是因為溫客行時不時的翻窗舉動,這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全沒管是何時辰。 周子舒無奈的站起身,走到溫客行身邊替他脫掉濕透的外衣。
「太晚了,大門都關了,總不能讓我拆了大門吧。」溫客行微歪過頭,表情富饒興味,他是不介意拆了大門,可…周子舒一定會生氣。 「…那你早點來不就好了,非拖那麼晚。」周子舒掛起溫客行的外衣,這才回過頭。 溫客行修長的手指端起小酒杯,仰頭一灌,這人必定有什麼事,周子舒想著。
「阿絮,你準備在這鬼地方待到什麼時候?」溫客行坐了下來,一把拉過周子舒攬腰入懷。 「怎麼?」 「我看那些不三不四的用那種眼神看著你,就想把他們全殺了。」溫客行瞇起眼,認真說道。 「不準。」周子舒挑了挑眉,用眼神警告他不可以。 周子舒看了看溫客行,主動的吻上了他,兩人纏綿許久才分開,周子舒眼神一挑,這才開口:「說吧,正經事。」 「嗯,我要離開一陣子。」 「是嗎,然後呢?」 「什麼然後...?然後回來後我等你想離開帶你走。」溫客行皺了皺眉,將周子舒攬的死緊。
「娘子可願陪相公歸隱田園?」溫客行似真非假的看著周子舒。 「少來,就你油嘴滑舌的。」周子舒別開了頭,認識這人以後被迫聽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子舒現在覺得,雖然這男人常藉機說些又真又假表白,那幾分的真心… 已經夠了,有一個這樣的人將你放在他心上,陪伴著你,足夠了。 周子舒對溫客行也是有情的,不然不會一直由著他對自己亂來,甚至會主動,會回應。 他只不過是一直抱持著隨時都可能會結束這段情緣的心態而已。 而今溫客行來了這麼一段…… 周子舒都覺得相較起來,自己雖有真心亦不足。
「…老溫,你說你有多少真心?」周子舒放輕了聲調,眼底不再是死絕一片。
雖然他倆的關係不是正常開始的,但相識以來,溫客行事事總為著他著想,這點判斷能力,周子舒還是有的。 有幾次樓裡來了有點本事的惡霸,都讓溫客行一手擺平了,柳千巧陪著羅浮夢調理身子,分身乏術。 實在話,她們在也擺不平那樣的惡霸。 溫客行擔心周子舒那些微根基的功夫應付不了這些惡棍,便主意教他武學。 周子舒也不推托,應了下來,也很上進的學。 「好阿絮,我的心不能再真了。」 溫客行答道,周子舒笑了一笑,也不再糾結,愛就愛了吧。 其實就算溫客行不答,他也該知道的,溫客行對著他的目光總是流淌著光亮和滿溢的情感。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等你回來時這裡的事應該也差不多了,我算是恩報完也能跟你走了。」周子舒應道,他是真的想跟他走了。 溫客行斂斂而笑,笑容中帶著滿足,他曾失去一些東西,在酒醉的那個日子,而他也在那個夜晚得到了一生的牽絆。他抱起周子舒,往床邊走去。
翌日周子舒清醒時,溫客行已經離開,枕邊留了一枝玉簪,周子舒將玉簪挽上髮絲。 沒關係,老溫不管你回不回的來,這玉簪就是個念想,就像是溫客行陪伴著自己,而他也必須處理自己的事才行。 周子舒知道溫客行定是去做了什麼危險的事,他無法插手他的事,只能等待。
時光流逝,春去冬來,一晃眼五個年頭過去了。
周子舒恢復了男兒身,四季樓也不再是四季樓了,他將這煙花之地改造成了小小的情報組織。 除了玉簪溫客行當年還留了幾本武學給他。 溫客行走後周子舒閒來無事最大的樂趣和消遣便是鑽研武藝和練武,幾年下來也練下一身不錯的武藝,只要來的不是頂尖高手,周子舒都能應付。 於是他開始培養勢力,致力於將這些在紅塵裡打滾的可憐男子女子一一拉拔起來,一年前他缷去首領之責,給了羅浮夢。 他只負責幫組織打探消息,其餘不幹。 他在等一個人,同時也在打探溫客行的下落。
周子舒也終於知道溫客行的身份,他是個替人辦事的殺手,不過周子舒不在乎這些,他依然記得的是那些溫暖了他的日子,是溫客行讓他燃起對人世間的那點眷戀,那人的溫度、體溫、味道仿如昨日才分離。
酒醉的那一夜,便是溫客行失去了他的家人,他醉的只想毀了一切,順便想賠自己進去。 可那夜,周子舒將拋花擲到他身上,那時溫客行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想肆意妄為的去做平常不會做的事,那就放任自己瘋狂一回吧。 纏綿過後,他望了望懷裡熟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讓他產生了眷戀感,這個看似平靜冷淡的男人竟讓溫客行上了心,也許在他接住拋花時,他抬起頭,兩人那短暫的對視裡,已然注定他們的命運。
周子舒等了又等,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聽到了那聲叫喚,如此熟悉,他轉過身來,那人笑著對他走來。 「阿絮可願意跟我走了?」 「好。」
溫客行也總算在這幾年間缷去了那見不得光的身份,他總算可以在陽光下,周子舒的身邊站著。
溫客行攬住周子舒,周子舒也任由他抱著,兩人相視而笑。
歲月靜好,唯君與吾足矣。
完
後記:
臨時生成的腦洞…
寫文是自娛。
2021.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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