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U404│ibsm/smib] 後遺症 [PG-13]（06/28更新04完結）

　　00
　　這是不美好的世界裡所存在的美好故事。


　　DONUTS EP
　　「…成癮性高，一旦用過一次，就再也戒不掉，是無盡的地獄。」——桔梗結弦


　　新藥
　　「比一般毒品（興奮劑）還貴，比DONUTS EP還嗨的新藥。」——久住


　　世界並不是那麼美好的。
　　就像志摩一未即使有多後悔（雖後來釋懷），也無法挽回一個人的性命。
　　就像伊吹藍即使有多痛苦，也無法挽回一個人的謀殺（雖如此他還是繼續把蒲郡視作家人）。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選擇在不美好的世界活下去。


　　但，活下去真的是很難的事。


　　※


　　「我…才不要變成你們的故事。」


　　久住後來保持著沉默，再也無法問下去。
　　志摩一未和伊吹藍沒有繼續再問下去，選擇要離開病房的那刻，耳朵敏銳的伊吹卻依稀聽見——


　　「你們要小心後遺症。」


　　似呢喃的聲音，是因擁有人性而突如其來的大發慈悲，還是最後來自梅菲斯特的不甘詛咒呢？
　　即使伊吹是直覺性強的人，也仍無法分辨久住的真意——雖說他之後更無法繼續探討人心的複雜。
　　——直到最後，整體事件結束後，伊吹始終沒得分辨清楚久住最後言語的真意。


　　因為所謂的後遺症，終究還是奪走他們一大段時間的日常。




　　01
　　如果這世界是有地獄的話，伊吹心想，他所身處的狀態恐怕已是傳說的地獄了。


　　久住的新藥，從來沒有給他與志摩帶來愉快的感受，或許是他們的幸運，也或許是他們的不幸，新藥首先給予他們的是「噩夢」，一場他們一輩子永遠不願面對的夢境。
　　這就是他們的幸運了，噩夢不會使他們想再碰觸新藥與其類似的存在，但不幸莫過於，新藥源自於DONUTS EP，且未於毒品市場上流通，前無前例，以致其後遺症根本是所謂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算是專門醫生也要花時間攻克。
　　這是需要自己來克服的地獄。


　　【初】
　　一開始，就像個偶然，也像個衝動，反正是不符合日常的狀態。
　　連他們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如此輕易跳躍下去，在船中逮捕久住這一點看似正常的事，對於伊吹藍而言。但，對於志摩一未而言，是個正常事嗎？想想也正常，他可是能為了逮捕犯人使原404專車報銷的人。
　　所以，直到進入陣馬耕平的病房探病後，九重世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位有多不正常，更何況是身為病人的陣馬本人，他可是跟他們面對面的。
　　「…我們跳下海…」伊吹正滔滔不絕的敘述他和志摩逃離久住的船過程，或許他可能有意識到什麼，省略了跟他私人相關的行為與夢境，連志摩補充時也下意識忽略與自己相關的舉動等等，就像跟伊吹相聲雙簧的夥伴似的，不符合日常的說了很多。
　　連九重也清楚，解釋等於掩飾，眼前的兩位在久住的船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不方便在病人陣馬面前提的事，與陣馬對下眼神，默契的以病人需要休息的簡單理由，把伊吹志摩兩位推出病房。
　　在這瞬間，本以為是因為陣馬的恢復與案件的將終結而高興的兩位，突然像是失去維持愉快的情緒方式，給人種強烈的喪失感，只是伊吹較明顯，則志摩看似跟日常沒居別；但曾是同組同事的九重卻突然想起，幾星期前的退休警察殺人事件，聽說兇手蒲郡慈生是伊吹重要的長輩，而且有段時間的伊吹看起來像是眼前的模樣；至於志摩給人的感覺，對於九重而言，像是被伊吹的沮喪傳染似的一團糟…
　　根本是「ラブラブ」的負面版！九重內心吐槽著，或許是因為幾小時前他們所穿的「情侶裝」還穿在他們身上的緣故，才會使九重心中有這種想法？即使如此，九重還是連忙把兩位拖去急診室——情況越來越糟了，感覺他們下一秒會跳窗也不會意外。


　　【宣告診斷】
　　就像個宣布此人已死的嚴肅，在九重眼前的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出他的診斷，也許他的表情是做對的，再也沒有什麼比死亡還糟糕的事了？在警察醫院進行戒毒治療的事情豈不是更為糟糕的事呢？死了還輕鬆，戒毒才是影響往後人生的大事。
　　或許還要賠上警察生涯…九重想著想著，看著診斷書，突然意識到該給兩位家屬一個通知，值得慶幸的是，這不是死亡通知。


　　他可不想面對家屬們的悲傷，看看他自己往後的人生，或許到死也不會像在四機搜一樣能面對被害者家屬的悲哀。
　　內心掩藏著連九重本人也不知道的失落，開始進行通知桔梗與其他人等的行為…


　　【越來越多的藍】
　　這是夢。
　　與志摩一起落入海中的那刻，伊吹就意識到自己是在身處夢境中，畢竟再怎樣也不可能一直重複幾小時前的作為，更何況他也想起之前的自己似乎是躺在醫院病床上…
　　——為何自己會躺在醫院的病床呢？
　　那時圍在自己身邊的護理師在說什麼？打點滴？排毒？還有志摩他…在哪？
　　睜開眼睛，一片藍的海中，伊吹只覺得自己正逐漸沉入深海，上面的光芒朦朧不清，越下沉越遙遠——
　　明明知道自己理應要掙扎，理應要往上游，但理應無法呼吸卻能呼吸的自己，竟感到濃厚的疲憊，一向閃閃發亮的魔法小藍再也使不出奇蹟，啊啊，連蒲叔也無法拯救的伊吹藍怎麼可能是魔法小藍呢？連志摩也不在了，光正朦朧，像志摩偶爾會露出的微笑，卻從此以後摸不著，志摩為何不見了呢？
　　如他名字的深藍大海，越來越深…
　　伊吹突然想起在他小時候，看到一個人在畫水彩畫，各種顏色的水彩如此繽紛，但那人用了大量的藍色，越來越多的藍，藍得太過分的畫不是越來越多的愛，而是漆黑。
　　原來，越來越多的藍，終究成了深沉的黑。
　　大海的顏色再也不是藍，而是漆黑，就像他的心，也不知不覺像失去麗子姨的蒲叔一樣，竟是黑色的，正如他失去志摩的夢境裡，他終究殺了久住。


　　原來我是黑的。伊吹藍如此想著，任憑內心疲憊的自我逐漸沉浸於大海的黑暗中。


　　【迷失】
　　這是夢。
　　與伊吹一起落入海中的那刻，志摩眼睜睜看著大海吞噬了伊吹藍，而他自己像是被大海所排斥而漂浮在海面上。此時的他就已意識到這是場夢。
　　志摩也回想起，做夢之前的自己，被九重的話語所迫，跟伊吹分別躺在病床上給醫生們檢查，護理師唸叨著要給他們排毒，只是——
　　久住的新藥起作用了。
　　就像伊吹私下所說的久住詛咒似的，強烈的心悸奪走了他現實的意志，把他本身拖進不想再進入的夢魘中。
　　大海如此的湛藍，如伊吹他本人的名字一樣，志摩注視著伊吹所沉入的地方，伸出手想探入其中，卻一直被大海所排斥，就像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明明相近卻逐漸遙遠…
　　他的手想繼續抓著越來越遙遠的伊吹，可是，志摩不知道他越想抓緊就越容易變得遙遠，就像著他曾經的夢中，受重傷的他想抓緊拿著槍的伊吹，卻沒有辦法真正的抓緊阻止他——奇怪的是，其實當初在船上的夢並沒有這情節，只是志摩沒注意到。
　　或許，志摩其實沒有夢到伊吹的夢，但他莫名的認知到伊吹的夢中內容？令人費解的情節，志摩沒想太多，只是認知到自己需要被大海吞噬的伊吹藍。


　　『不管你做什麼都沒有用的，都沒用。』


　　蒲郡慈生的話語顯現於腦中，像個詛咒的回音似的，志摩宛若回到幾小時的惡夢中，面對著死亡時的自己，內心或許是絕望的，絕望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自己死後的伊吹將會任憑自己陷入黑暗…
　　他不想看到那樣的伊吹。


　　可是，志摩怎能拯救他呢？連自己都救不了，怎能拯救墜入大海中的伊吹藍呢？
　　跪在海面上，志摩一未感到茫然無措，迷失的自己該怎麼救回他呢？


　　【無力感】
　　看著醫生、護理師們來來回回，為的是志摩伊吹兩人，九重卻感到深重的無力，桔梗結弦連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眼看著被送入急救室的九重卻暗暗自責自己為何沒早點發現，則面對著陣馬私下用LIME傳給他的問題，九重想盡辦法回覆他以免他抱傷前來看被急救的兩人。
　　九重只能問桔梗，志摩與伊吹兩位的家屬，桔梗的答案帶些殘酷：志摩的家人沒辦法在今天以內趕來，所以她是以志摩的緊急聯絡人身份前來的；則伊吹的緊急聯絡人只有兩位，一個入獄了，另一個則是早已被送去急救的志摩。
　　九重的無力感更加深重了。
　　「吶，我該怎麼辦呢？」九重愣愣地看他前上司，似呢喃似自問，像是迷失了未來方向的小孩一樣。
　　桔梗啞然無言，面對過失去的她，明明可以說出答案的，但在即將失去的那刻，再多的正確答案也沒用，因為這些答案也無法阻止即將失去的過程，桔梗最終只是語氣乾乾的安慰九重，或許他與她不用面對即將失去兩位同事（朋友）的情況。
　　雖說如此，桔梗知道這也不過是個「自我安慰」罷了。


　　他們倆愣愣地望著亮著紅燈的急救室，連祈禱都沒有的（或許他們知道祈禱沒有用）。


　　【晦陰】
　　外面正落雨著，搜一的刈谷望著外頭的天空，人們的私語無視著他的意願傳入他耳中。
　　「聽說拍檔殺手終於要把自己搞死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聽說那名拍檔不信邪而沒有申請調職，結果兩人都在急救。」
　　「是意外？還是…？」
　　「好像是…」
　　刈谷覺得不愉快，暴躁的他結束人們的私語，咆哮著要他們忙碌於工作中。
　　「有空關心八卦謠言，就給我繼續工作！」


　　真是的…這兩人總不會把自己搞死了？刈谷暗想。


　　【永眠】
　　九重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志摩的家屬與前拍檔陣馬。
　　志摩與伊吹被救回來了，但他們兩人始終沒有恢復原來的意識，像一對永眠的睡美人似的，醫生說如果他們沒有再醒過來，會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
　　九重他不知道志摩伊吹在久住的船上到底發生什麼事，只知道他們有可能非自願吸毒，至於是怎樣的種類，也沒有人知道了，久住的同夥身上只有DONUTS EP，其他的毒品等等也早已被那同夥銷毀了，傳說中久住的新藥像是空中樓閣一樣，無法接觸也不存在。
　　九重望著外頭的陰天，沒有感覺到久住案件已經真正的完結。


　　——久住案件的後遺症正開始爆發…


　　TBC

　　02
　　前題概要：
　　逮捕並訊問久住後，受久住新藥影響的志摩伊吹兩人陷入長眠——


　　【《玫瑰公主》——序幕．殘酷的現實】
　　每個人都在笑著，言笑晏晏，說著過幾天的萬聖節。前來接孩子的桔梗只有在孩子前是笑著，她總不能哭，也總不能沮喪，身為西武藏野署新任署長的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只是她與羽野麥在小豐面前不曾說過出事的那兩人。
　　最終，小豐還是知道了，這是遲早要知道的事情，身為警察的孩子總得有「知道」負面消息的一天——說來殘酷，還是小豐他自己問出來的。
　　「志摩他們出事了對不對？」帶些哭腔，最多的是害怕的語氣，小豐在某天的晚上直接了當地問起來，沒有給桔梗與麥麥反駁與辯解的機會。
　　看著孩子的眼睛，桔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
　　九重世人自掏腰包地替伊吹藍請了專門照護病人的護工，不同於志摩一未還有家人幫忙，伊吹藍的家人——他雙親跟伊吹本人關係該怎麼說呢？九重事後從負責通知的茨城那邊聽說，伊吹叛逆到離家出走入讀警察學校，到畢業後也沒有回家過。
　　「他不是我的孩子。」
　　就算知道孩子沒有成為混混，但沒有想過一次探望孩子的父母真的很傷人心。
　　最終還是九重出資、桔梗協助，請了護工偶爾照護可憐的伊吹。偶爾去拜訪志摩的病房，眼看著志摩家人天天圍著「睡美人（志摩版本）」說話，想起醫生的叮嚀說要有人天天對他說話，就能使病人逐漸清醒，九重內心有種明確的想法是，志摩肯定比伊吹早醒過來的。
　　——因為，只靠著他、陣馬哥、桔梗等人是喚不回伊吹的。
　　這是事實，九重很清楚的。
　　※
　　「睡美人是需要王子的。」小女孩的嗓音如此說道。
　　志摩家人們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空的，攜家帶口是被迫可見的，志摩一未的小姪女還抱著用來練習說話的童話書，一邊念著一邊讀著，多虧志摩的病房是單人房（當然伊吹也是），所以除了志摩家人外，只有偶然探望志摩的九重、陣馬才聽見女孩在念童話書，睡美人的故事。
　　真符合現實啊…九重心想，眼前的那位可不是名符其實的睡美人啊！

　　【《玫瑰公主》——開端．夜夢】
　　在那玫瑰盛開的夜晚，眼前不遠處的城堡於能望見大海的懸崖上，志摩一未很快意識到自己仍在夢境中，也許是因為他隱約聽見不知從哪來的小姪女說童話故事的聲音？夢境呈現的模樣彷若童話故事裡的情節，往前走近瞧，就能看見特異玫瑰如藤蔓般纏繞於那城堡中。不似現實的荒謬瀰漫於整個空間，連志摩本人的裝扮也如童話的王子一模一樣。
　　不知是誰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言語，志摩總想著這句話足以說明他的生活，不論是香坂之死還是自己之死或伊吹出事，都會形成強大的夢魘——而現今所望見的夢境，也應證了這一點。認知到這事實的志摩苦笑一聲，比起他夢中的荒謬童話，他更想見到的終究是好端端的伊吹藍本人。
　　——可是，不論再做多少次夢，志摩始終沒有見過人好好的伊吹藍。
　　他死去前昏倒在地的伊吹、任憑自己沉入黑暗之海的伊吹、於冰冷幽暗的河流死去的伊吹…不論怎樣去改變夢境，志摩一未始終沒有救回伊吹藍。
　　——他們兩人都死去了。
　　他死亡是自願的，但伊吹藍的死從來不在他的選擇中。
　　只是，現在，在新的夢裡，他再也沒有看見他一直想見到的那人。
　　不想再作夢，可是他如何從夢境中醒過來？
　　為了能夠醒過來或能進入下一個夢境救回伊吹藍，志摩自認後者的心情佔著較多，選擇走往城堡的方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或許在城堡裡能見到伊吹的？懷抱這種心情，夢境回應了他的想法，城堡的大門緩緩地開啟了。
　　玫瑰香氣撲面而來，志摩卻從其中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玫瑰公主》——幕間．王子與美人】
　　血腥味喚起志摩心中的恐慌。
　　踏上血紅的地毯，像是踏上血泊似的，鞋子與血水的摩擦，為志摩耳邊的腳踏聲添上由摩擦聲構築出的不諧和音，更為他心靈增添不祥的預感。
　　這是誰的血？
　　志摩抿著嘴往前奔跑，不顧著自己可能會滑倒，不顧著自己可能會遇到危險，不顧一切，無所畏懼——不，他唯一能畏懼的僅有一件事。
　　「伊吹——」
　　他喊著，推開血色地毯盡頭的房間大門，正如他所料，房間內宛若睡美人般沉睡於大床，臉色蒼白的伊吹藍不似他熟悉的健康樣，多麼令志摩覺得他已死去了。
　　或許，伊吹藍早已死去了？
　　志摩的想法只有一瞬間，就把這想法甩出腦海，迅速接近大床上的伊吹——
　　他還活著。
　　確認到這點，志摩鬆了口氣，握住伊吹冰冷的手，貼近他的臉頰，嘗試著想把他溫暖起來，可是冰冷終究是冰冷，再怎樣的方式也無法溫暖起來，為了能夠讓伊吹溫暖起來，志摩爬上伊吹身邊，緊緊擁抱著他冰冷的身體，溫暖著他身體，最終也對上伊吹的臉龐——
　　在夢中，王子志摩吻上睡美人伊吹的那刻，志摩就清楚地認知到事情有什麼出了差錯。

　　【《玫瑰公主》——終幕．復甦與代價】
　　早該意識到的，志摩一未對於伊吹藍的情感。
　　沒意識到情感的後遺症與新藥的後遺症彼此在交錯，為志摩的心靈增添的痛楚，想到同樣因新藥後遺症沉眠的伊吹，睜開眼睛對上醫院的白色天花板與高高掛著的點滴袋，痛楚不知又增添多少——
　　嘴巴乾燥得令人恐慌，他家人們以驚訝面容圍著他，志摩卻覺得自己可惡到頂點，因為滿頭都是比他早昏睡不醒的伊吹藍，無視著家人們的擔心。
　　達達的腳踏聲，略有吵雜的興奮叫喊聲，輕聲細問的關心聲音，混在一同，志摩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如像從大海中走出的美人魚似的，志摩微微張開口，卻什麼聲音都沒有，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志摩始終沒有說話的事。
　　直到不久醫生過來檢查，所有人才意識到，如人魚來到人間的代價，從沉眠中復甦的志摩口中的聲音消失了。
　　志摩再也說不出話了。

　　【〈藍的人魚〉——沒有嗓音的世界】
　　九重等人得知志摩甦醒還沒高興多久，就知道志摩說不出話，每個人就像被潑了冷水似的，微涼的天氣卻感到冰冷。但，當他們陸陸續續探望志摩的時候，卻沒見志摩對自己失去聲音的狀態有多著急，只是不斷用紙筆詢問伊吹的狀態——他沒被醫生准許能去探望伊吹。
　　在等待著志摩用紙筆回復他給予的答案時，九重就觀察周遭，注意到這一次志摩家屬的行李多出幾本童話書，擺在上頭的一本正是《人魚姬》。
　　或許是個巧合吧？九重暗想，童話是童話，現實是現實，兩者不能混在一起。
　　但，據九重所知，志摩之所以說不出話，不僅有藥物後遺症的因素，也混雜了心理因素——伊吹的昏睡使志摩自責嗎？
　　即使如此暗暗思索，在警察廳上班的政治經驗鍛鍊九重，使他面上沒有表現出其內心波動，一如往常地一邊觀察志摩一邊說著伊吹狀態。
　　——對於人魚姬而言，最重要的是愛情吧？但志摩並不是人魚姬。
　　可是九重不知道，所有人也忽略了，沒有經過心理諮詢，又受到新藥的影響，志摩的心理狀態到底有多麼不正常。
　　被剝奪了發聲的權利，宛若人魚姬的志摩無法輕易說出他內心的想法，而且對上他家人們的關心，志摩內心又產生強烈的自責——比起隨處可見的家人，他更渴求伊吹的存在，明明知道不對勁，也無法阻止他腦中失控的開關。
　　有時，志摩覺得自己不該醒過來，沒有清醒的伊吹作為道標的存在，他感到迷惘，不知該渾渾噩噩的面對沉睡的伊吹，還是陷入夢境面對死去或倒地不醒的伊吹，怎樣都沒有完整清醒的伊吹…
　　每個人來來往往，看似關心病人的身體，卻沒有意識到關心病人的心靈。
　　——也許是因為志摩掩飾著很好的關係？
　　於是，所有的事情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逐步邁向出了差錯的邊緣，無人知曉久住新藥的後遺症是有多惡劣…


　　TBC

　　＊這一次篇幅較短

　　閱前提要：

　　失去聲音的志摩一未、仍正沉睡的伊吹藍與現實。

　　以下本文

　　【〈藍的人魚〉——破碎的現實】

　　或許，最初的時候，桔梗豐不該把那人視作相當於「父親」的存在。

　　當然，還是小孩子的他，不知道自己有這種想法，只是他母親桔梗結弦與母親的友人羽野麥很快地看出他想法，這就是為何小豐吵著想去探望志摩一未，卻沒被他們准許的關係。

　　他改口說去探望伊吹藍，被視同於「兄長」或「玩伴」（小豐很難精確地分辨）的人，也是志摩的搭檔，或許是小豐想著他們像是連體嬰似的，只要能看到伊吹就能看到志摩，但，同樣的也沒有得到准許。

　　小豐看著母親，不久他不再堅持下去，只能任憑她抱著自己，再多的猜測也沒用，小豐心想著自己快點長大，這樣就能去看志摩他們吧？

　　只是，從門縫傳來的破碎言語中，小豐聽見麥麥與母親如此說著現在的志摩狀態：

　　「志摩他的心理狀態仍然一樣嗎？」

　　「是的，小九說他始終不曾嘗試去發出聲音，與其說是藥的後遺症，更多的恐怕是心理因素。」

　　「伊吹…」

　　或許言語太破碎，能拼湊的事實對於小豐而言，也仍然是破碎不堪的。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去問，任憑著自己選擇暫時遺忘著那兩人，恐怕到了他們的出現，小豐才會想起他知道的破碎故事。

　　等長大後才會知道答案吧？手中童話書上的人魚姬正無聲地對他笑。

　　＊

　　九重世人並不是每天來醫院，所以很多事是從在做復健的陣馬耕平口中知道的。

　　志摩始終沒有去嘗試發出聲音，像是對於「發出聲音」這件事已經感到無所謂，他家人們也不知所措，想說服他卻不知道究竟為何。

　　伊吹藍始終沒有醒過來一次，像是真的睡美人似的，臉色也不健康起來，醫生們能做的僅有給他打點滴這種事了。

　　九重問陣馬：「志摩他還沒去看伊吹？」

　　「他家人不放心他一個人去。」陣馬回答。

　　九重世人沉默，這也難怪，志摩一未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太正常了，不，從醒過來的那刻，他就不正常了才是正確的，只是他們太晚才發現。

　　「我想，如果志摩真的去探望伊吹的話，也許能改變什麼？」

　　陣馬帶著不自信的提議。

　　＊

　　【〈藍的人魚〉——沒有你我的世界】

　　伊吹藍被人推出大海了，回望著黝黑大海，卻只見人魚的尾巴搖曳，怎樣也看不清，那、感到眼熟的人影。

　　踩上碼頭沙灘，藍的天空依舊如此的藍，天氣晴朗的太過分，卻也沒照進伊吹內心的陰影。

　　魔法小藍不會笑了（他笑不出來），只是愣愣地望向大海，再也不見人魚在遨遊，無聲的、僅有浪花洶湧聲的世界，給伊吹帶來的是，怎樣都沒有的恐慌與空虛。

　　想回到大海裡，抓捕著那眼熟的人魚，往前邁一步，世界截然一變，人卻在他所熟悉的城市內，怎樣也回不去了。

　　伊吹整個人呆愣於那街道上，蒲郡慈生曾經居住的宅邸卻早已荒涼，門牌仍在，人事皆非。

　　只有天空依然是那天空，伊吹的腳往前動了，奔跑著，朝著那未知又熟悉的方向跑去，想找到誰呢？伊吹藍的淚，止不住的淚，像是發洩、像是滿溢，滴落於地，最終開滿的卻是血紅的曼珠沙華，如那時的血…

　　火照之路，於伊吹藍的背後蔓延著，他卻瞧不見。

　　只有伊吹藍不知道自己所奔跑的是怎樣的路。

　　＊

　　「你放心吧，我的生命線很長。」

　　志摩看著身穿白衣袍的人們走來走去，離其不遠的是伊吹的病房，腦中浮現的那句話，使志摩握緊拳頭，內心充滿著是怎樣的絕望，只有他自己知道。

　　之前的他就像感知到什麼，趁著親人不注意而溜出病房，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找伊吹。

　　「——」

　　無聲地喊著，或許是藥物改變了什麼，志摩其實是有聲音的，但所有人都聽不見他聲音。

　　由於附近一定發生了什麼，沒人注意到穿著病服的志摩，志摩就這麼在人們無視的狀態下，走進伊吹的病房。

　　＊

　　「——」

　　無人知曉的聲音，使伊吹回頭，他不曾知曉的火照之路卻已不見，就見那熟悉的芝蒲署。

　　「——」

　　伊吹無法分辨聲音的來源，但他清楚，除了他自己，周遭人們並沒有聽見那聲音，正呼喚著他的聲音，只有他知曉的聲音。

　　他走入署裡，說來不可思議的是，很快的有人攔住他。

　　「你是誰？」那人說。

　　「小九…？」

　　伊吹脫口而出的稱呼，卻讓眼前的人皺起眉，升起戒備，開口：

　　「你是誰？為何如此親密稱呼我？我並不認識你。」

　　伊吹想回答，但像意識到什麼，往後退轉身跑離開，不認識他的九重世人想攔住他但伊吹太過迅速。

　　「——」

　　呼喚他的聲音依然存在著，伊吹仍在意著但也嘗試去無視它的存在，因為他正專注於嘗試想起之前的志摩是在哪單位。

　　或許這世界是有專屬加持於伊吹身上的魔法，更如他先前在大海那所隱約瞧見的人魚一樣不可思議的存在（伊吹遺忘自己是在夢中），伊吹像是一瞬間就來到他的目的地。

　　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能攔住他，這世界像是不可思議物語所構成似的，伊吹想做什麼都能做到，在駕校內取得當地職員表，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沒有一個跟志摩相關的資料，彷若這世界並沒有志摩一未的存在。

　　想到這點，伊吹的心隱隱作痛，沒有他自己的存在就算了，連志摩都不存在的世界不是他喜歡的世界，不要存在這種世界就好！

　　當伊吹的想法浮現起來，言出法隨，他所在的世界開始緩慢的燃燒起來，如被地獄業火所吞噬似的，伊吹也感覺自己正燃燒——

　　「——不行！」

　　呼喚他的聲音開始鮮明起來，不似人聲，這是人魚的聲音，曾經把他推上岸的人魚憑空出現在他眼前，緊緊的擁抱住他，冰涼的魚尾拍打到他小腿，但伊吹已不在意那條魚尾。

　　「志摩…？」

　　這人魚是志摩一未。

　　「不行！伊吹，清醒過來！」

　　「志摩…」伊吹想問志摩怎會變成人魚，但人魚志摩並沒有給他提出問題的機會，那魚尾一直在拍打著他身體，嘗試著把燃燒著他身體的火焰熄滅，還一直對他大吼大叫，如他初會那天對他生氣吼叫的志摩。

　　「給我清醒過來，伊吹藍！這裡只是你的夢境！」

　　＊

　　一睜開眼睛，白色天花板映入眼中，讓伊吹藍意識到自己身處醫院的事實。

　　最後，像是感覺到什麼，看向床旁邊，最終落下的是眼淚。

　　流著眼淚的志摩一未正看著他。

　　兩人相視，又笑又哭，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然，他們兩人也忽視了將來可能會發生的殘酷事實…

　　TBC

04



或許是時間流逝的速度太快，怎樣都也抓不住些許關於回憶的痕跡，對於伊吹藍而言，從醫院甦醒後與志摩一未在一起的時間，不僅快速也緩慢，只是就像缺失了什麼，直到現在看向跟他住在一起的一未，也拼湊不起來，與「那人」相處的幸福。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這是誰的嗓音？
聽起來很熟悉，是年輕男人的聲音，或許曾經、屬於他日常的一部份，現今卻已然遺忘。跟那嗓音交錯出現的，還有聽起來像是成熟女人的聲音、年輕女性的聲音，以及滄桑的男人所說的言語：

「——」

聽不清的言語，瞬間悄然無蹤，也許這是梅菲斯特用來誘惑浮士德的惡魔言語…

「誰是梅菲斯特？」眼前的那人如此問道。

驀然回首，伊吹藍鬆開了牽著「那人」的手。

＊

夢境破碎。

眼前出現幾扇門扉，各種顏色都有，像是每一道人生會因為「某開關」而被改變的軌跡，伊吹藍吞嚥口水，選擇一扇給他感到巨大悲痛的門——

背影感到熟悉的老人，於他眼熟的房間裡吊死了。
伊吹藍睜大眼睛，想邁步向前，但突兀出現的風把他吹出門外，門轟然闔上。
想繼續推開門扉，怎樣都不行。

轉向另一個方向，血紅色的門，給伊吹帶來不祥預感。
推開後，就只見那顯然死去多時的自己與志摩，於這搖曳的遊艇上。
同樣的，強大的風把他吹離門扉，門也再度關上。

粉色的門扉是一場婚禮。
看起來不像志摩的志摩與一名不熟悉的女性，兩人相視而笑。
這一次是伊吹選擇立刻關上門，因為他不認識「他」。

白色鑲嵌紅色寶石的門扉是一所醫院。
根本不是自己的自己，和根本不是志摩的志摩，兩人正準備救人。
伊吹不會去打擾正救急工作的人們。

每次、不少次、次次推開門，可以確定門扉不屬於自己的。

徬徨的伊吹，從來沒有期待過自己能找到原來的路。
這是很詭異的夢境，夢中呈現著許多荒誕無稽，除了第一扇門外，都是自己的面孔與志摩的面孔，沒有其他的聯繫。
「志摩…」
把對他的稱呼咀嚼數次，刻骨銘心，世界依舊一片黑暗，早已開過的門扉飄揚於其中，沒有任何改變。

伊吹藍緩緩閉上他的雙眼，舉起不知何時落入他手中的槍——

以「砰」結尾。

＊

再度睜開眼睛。
醫院的天花板映入他眼眸，「這是同樣的夢嗎？」伊吹心想。
「不是夢，伊吹。」志摩的臉龐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或許是因為伊吹把他自己心聲自言自語地說出來，才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但伊吹——

伊吹只是對志摩笑了。

＊

——這是現實嗎？
——是的。

志摩不斷地回覆伊吹的問題，沒有一次是不耐煩。
這是藥物的後遺症嗎？志摩有時這麼自問著，但，這問題即使是多麼心知肚明，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志摩只能不斷地重複著，不斷地回答伊吹的問題。

——否則，志摩他自己會看見，伊吹藍坐在窗邊上，對他笑著，笑著墜落…

這是現實嗎？
是的，這是現實。

這是與藥物後遺症糾纏在一起的現實。

但，這真的是藥物後遺症嗎？那，之前那些不可思議夢境確實是夢吧。

是夢，還是後遺症呢？

FIN?

故事之所以完結，是由於作者覺得自己寫不下去，而且近期發生許多事情，不論是作者與作者生活周遭。
所以故事才會以「這樣結局」完結，之後應不會再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