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乾意外於,楚仁翁最先意在拜入凌霄劍派,而非本就是御器門人被派至劍派。 聽楚仁翁娓娓道來時,小孩顯得興致勃勃,沒察覺南宮律垂歛眼眸陷入沉思;畢竟於青年而言這些該是與他同樣重回一生的阿乾該知道的事情,可小孩現在態度確實表明不知悉的樣子。 就很令人玩味。
難道記憶有損?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神秘組織,阿乾被靈魂禁錮時,他看見的那些畫面。 各種色彩與大小不一的鐵盒法器,女子的驚呼、奇怪的建築;再一聯想小孩夢中天君所言,同一人兩界相生,本該沒有交集,卻是兩界相撞…… 似乎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可卻只是呼之欲出,卻始終像是蒙上一層薄霧,就差臨門一腳即可窺見蹊蹺。
楚仁翁看著手中球形法器嘖嘖稱奇:「這形狀倒是未曾見過。」許多法器都會考量到持取方便,眼前這球形法器看著就是只能捧在手心,而且容易拿不穩,輕易就會在地上滾得老遠。 比他妹妹踢的繡球還要圓。
「我倒是沒想過會脫手。」小孩吶吶懊惱,當初煉製只想到美觀與實用,卻忘了考量便利性。 青年捨不得小孩委屈,伸手摸頭給予安慰:「你是第一次煉器,他挑剔,別放在心上。」 幾日相處楚仁翁也摸透南宮律一些性子,對方把弟弟當命根子寶貝,受不得對方有半點批評這點他很清楚,只能無語地偷瞧一眼、扁扁嘴,然後把所有吐槽吞進肚子裡。 既然沒說出口,他的想法南宮律就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讓小孩察覺,簡單幾句與其告別後,就拉著小孩往前走:「法器製成之後尚須透過實戰測驗,走,去鬥台試試。」 南宮乾亦有此意,像個剛拿到新玩的幼童,興沖沖地拉著人往鬥台跑,使用令一開啟就跳上去:「快上來。」 因著主要目的是看法器運轉起來順不順暢,考量到小孩沒休息,全憑興致撐著疲憊,南宮律只讓小孩稍微運轉後,便趕著人去梳洗休息。 「使用上手生,多練習幾次就可解決,先回去養精蓄銳,你還有兩個法器要煉製,別耗光了精力反倒趕不上考核。」 「我知。」沒人提起倒未感疲倦,此時被南宮律說起,他才遲鈍地感覺到自己手腳發虛;興致一過疲憊上湧,腦袋一空,小孩走路都在飄,昏昏沉沉地就懶得梳洗,只想窩進被子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精神不濟的南宮乾,回到弟子屋時眼皮都快完全闔上,躺在浴桶裡草草清洗,強撐著一點點精氣神穿衣爬床。 「起來,頭髮沒乾。」南宮律輕拍軟嫩小臉不得反應,推推對方小小身板,也只得一個揮揮手翻面繼續睡的阿乾,無奈之下輕柔地將人抱起,坐在懷裡的一團安分乖巧,嘴唇時不時呢喃,仔細傾聽還能聽見許多材料,怕是在夢裡都還在煉器。 手指運轉靈力撫上濕潮的髮,緩慢細緻地把每一處水份抹去,偶爾挪出幾顆水珠餵給肩上的木小妖,偶爾指尖滑過飽滿的額頭與眉眼。
小孩夢裡被騷擾得煩,微微皺眉間卻也喊著哥哥兩個字。 輕輕地、軟軟地。 連在夢裡都知道受委屈要找自己。 意識到這件事時,南宮律眉眼柔軟,覺得自己一顆心都快化了。 忍不住地,手指輕點對方唇角;一次、兩次,毫無反應,第三次對方伸出軟軟舌尖迅速舔過,似乎夢見了自己正在大快朵頤。 軟舌滑過留下水潤光澤,想起剛才那粉色柔嫩南宮律就大腦一片空白,腦海全部理智離家出走,只剩下本能與衝動,促使他緩慢而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在那一處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一下不能撫平衝動,青年又落下第二吻,有二便渴望三、有三就貪婪地念著四。 即使全程克制而輕柔地落吻,卻仍把那軟唇碰得艷紅,猶如罌粟扎根,綻放著引人墮落的風光。 南宮律此時眼角染上一層艷麗,眼裡全是情意與糾結,額間細密一層薄汗,這一次他淺淺含住微開的唇瓣,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 卻是懷裡小孩猛地睜開雙眼,近距離所見一片墨如深淵,南宮律迅速挺直上身,背部瞬間被冷汗浸染,胸口因驚嚇而不斷起伏震動,連氣息都續亂無比。 小孩緩緩坐起,臉龐上的疏離冷漠讓人倍感壓力,卻是讓南宮律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天君。」 小孩挑眉面露意外,而後直盯著對方雙眼,彷彿能看透魂魄那般讓人心驚。 下一瞬,天君挪開目光似在追憶:「許久不曾聽到了……」語氣與神色盡帶滿滿緬懷。 他眉間閃過光華,成年男子高的木偶便現於身側,看見小孩瞬間木偶便擺出效忠跪姿,在對方毫無反應下,將腦袋靠在對方腿邊,像個撒嬌的孩子。 小手撫上木偶輕拍,看上去並不打算離開南宮律的懷抱,甚至微微扭動,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對方懷裡。 「見得故人,倒是意外之喜。」手指在木偶臉上描繪,下一刻直在嘴部的位置劃上一道裂口。 「唔哇!」木偶頓時有了開口能力。 小手再次拍拍木偶腦袋,似有安撫:「等你能好好說話,我再找你。」說完便將木偶收回體內,指尖伸向南宮律肩上的木小妖,任由對方攀爬而上。 「你倒是懂得驅利。」軟唇微翹,朝木小妖輕吹一口氣息,小小的空間裡頓時充斥龐然猛烈的木屬靈力,霎時以木小妖為中心,盡數收斂, 木小妖如同被點穴般渾身僵直,待所有靈力全納入體內後便軟軟地癱在天君手心裡,彷彿柳葉枝條,柔韌而能成許多形狀;看上去如此,實際上也能如此,因為天君把它綁成手環,戴在腕上。 視線回到南宮律身上,他道:「這孩子會沉睡一段時間。」原以為說的是南宮乾,卻是順著對方示意下才察覺,說的是木小妖。 「醒了之後就能化形,多跟化身相處,早點學會說話。」也不知這功課開給木小妖還是木偶。
但南宮律還是從中抓到了關鍵字。 他本以為木偶是機關法器,卻不想原來是傳說中的身外化身? 青年眼裡滿是震撼,天君看見了,卻不以為意。 「似是故人來,卻見故人異。」他揚指將南宮律落下的幾縷髮絲整去耳後,清冷疏離的氣息染上點點憂愁:「天衍萬物而道不同,你若決意便不要後悔。」他似從青年身上看到了古往今來,低語嘆息著濃烈惆悵:「錯不過三。」然後臥回對方懷裡、緩緩閉眼,鼻尖發出滿足的嘆息、陷入深眠。
短短盞茶的時間過去,南宮律察覺自己心靈上有些虛脫感,猶如做壞事被長輩抓現行的孩子,心口遲遲無法平息。 待他將熟睡的孩子輕巧放回床榻後,才發現自己眼角或有痕跡。 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他起身梳洗、坐在團圃上運轉靈氣。 爾後,青年卻是遲遲找不到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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