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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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興致使然(37)[G](11/20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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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西 發表於 2021-7-4 14: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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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類: 宮廷武俠
連載進度: 連載中
『砰!』
門扉突地被用力推開,來人氣憤地對著屋內的人吼:「為何答應與他成婚?」
「不然你娶我嗎?」屋內的人用開玩笑的口吻笑說著,來人與之對視了會,咬牙憤然道:「不可理喻。」旋即離去。
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屋內人苦澀地呢喃:「如此甚好,甚好。」




相關作品:良禽擇木而棲(百合)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11-20 14: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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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7-4 14: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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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茶樓裡,一樓中央小臺上,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放了一壺茶、一茶杯與一小木盒,其後擺著一張椅,一名身穿黑色大掛,手拿摺扇的人上臺,行至桌前,向四周賓客鞠躬致意,最終坐到椅子上,清了清喉嚨,雙手輕鬆放在桌案上。
「昨日說到,鎮安侯還是元帥時,率其位居將軍的嫡子在戰場上,運用古茲在國內的內應,將計就計,扭轉頹勢,一舉大敗古茲國,今日咱們接著講,說到霍府,可不能單提戰場上的父子二人,正所謂虎父無犬子,其因體弱而從商的次子,其實也不遑多讓。」
說書人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為自己斟茶。
「怎麼說?別賣關子啊!」臺下一名聽眾急切地催促,他笑著拿起茶杯,緩緩喝了口,此舉引來更多催促聲,見氣氛差不多,他趕緊放下茶杯。
「先前世人總猜說,這次子是膽小,裝病以便逃離戰場,又說,侯府是為保命根才出此計策,雖說有失將風,可也在情理之內。」
「那是,那是。」臺下聽眾連連點頭。
「然,近日忽有傳聞,次子其體魄與身手,可與其兄長不相上下,到底何者為真呢?」說書人打開摺扇慢慢搧風。
「你這樣講,肯定是後者。」一名聽眾掏了幾文錢,放到桌前的木盒,「快說。」
說書人立即收起摺扇,「前日提到,侯爺雖知國內出了叛賊,可始終抓不到真正主謀,於是命其次子隱於市中,外穿商人的皮,內行打探的活,最終探得勾結古茲之人,便是前幾日被斬首的斐,宰,相。」底下聽眾一陣譁然,說書人露出滿意神情,「形跡敗露的斐賊,為奪回鐵證,派殺手一路追殺,霍少年一路抵抗,雖身負重傷,仍憑一己之力,保住關鍵鐵證,期間偶遇與盜賊勾結,強搶民女的斐賊惡子,路見不平,顧不得自身傷勢,堅決相救。」說書人又喝起茶來。
「怎麼,如他父兄那般,一舉將那賊子擒倒在地,來個英雄救美。」聽眾興奮地說。
「非也,若因此傷了民女,可怎生是好,他想了個絕妙法子,不但救了那民女,還顧全國家大局,其才智簡直不輸父兄。」說書人拿起茶壺添了茶。
「我知道他通報了官府,對不對,這樣不只救了民女,還能把證據送京參他老子一把。」一名男子大聲說著,一旁人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使得男子一臉得意。
「霍少年出身侯府,其法子怎能是我們這般市井小民能猜得的。」說書人笑著搖頭。
「那你說怎麼個妙法啊!」男子不甘地回著。
「誰不知斐賊爪牙遍佈朝堂,報官,豈不是羊入虎口,他先機智地將鐵證藏在畫軸中,以掩人耳目,其中以畫跟提字暗指證據所在,託人秘密送往侯府,如此不只保了證據,還能無後顧之憂去救那民女,能瞬間想出此一石二鳥之法,是否不愧為侯府之子?」
「這法子妙啊!」聽眾們連連點頭讚賞。
「爾後為不打草驚蛇地救出民女,他以自身為餌轉移斐惡子的注意力,故意被擒,再藉傷示弱,暗伏在斐賊子身旁,任憑他仗勢欺人,忍辱負重,一來,能暗中保護民女,二來,靜待時機一到,同侯爺將其拿下,一舉消滅這幫叛國惡黨,如此不畏生死,一心為國,能不是少年英雄嗎?」
臺子下瞬間歡動鼓舞,更有人上前打賞著,卻有名女子憤然起身離開。

張敏從小就愛聽人說各地見聞,以往在小漁村時,只能聽聽趕集的人們,聊著大城裡的奇聞軼事,如今孽緣巧合住在大城中,那討人厭的假師父近日撇下自己,不知在忙什麼,總不見人影,問也問不出所以然,慶幸的是,她不限制自己空閒到茶樓聽說書,似乎還預付她的費用,但凡她到店消費皆不收費,即便她想付,店家也不敢收,但她還是記錄下每筆消費,畢竟,怎樣都不能欠那討人厭的人情,且她目前確實也身無分文,可這也是她那討人厭的假師父造成的。
然今日的故事,令她十分不悅,那人說的皆非事實,那瞬間想出藏畫妙計的,分明是自己的義妹蘇穎所為,霍知恩從頭到尾重傷在旁,危機之時亦不在場,更遑論救人,被搶民女是自己另一個義妹蘇穆燕,人家分明是自救,若非硬說自己的假師父有出力,也是能算,但終歸排不上他霍知恩,如今故事卻將所有功勞歸給他,顛倒黑白也該有個限度。
「該死的霍知恩,你憑什麼。」張敏氣憤地嘟囔著,她其實也明白,霍知恩是非戰之罪,而他待自己一直都很好,可想到義妹們的功勞被抹去,便不禁想怪罪他,突然,一股力量將她往後拉,她反射性地將左臂往後一揮,卸去對方拉住她衣領的手,右手順勢往對方打去,卻被對方毫不費力地抓住。
「動作熟練,不錯,沒有荒廢課題。」看清對方面容後,張敏內心之火不減反增,對方卻笑盈盈地望著她,此人正是她的假師父-畢惜瀅,一名貨真價實的山寨主,也是方才故事中的盜賊,她甩開她的手,畢惜瀅並不在意,反而對她身後的包子攤說:「老闆,兩個肉包,一個豆沙。」
「好咧!」攤販老闆喜上眉梢地應著,張敏這才發現,若不是畢惜瀅的臨門一拉,自己早撞上攤子。
「才分隔幾天,就思念情郎了?」畢惜瀅一臉燦笑。
「誰想了。」張敏白了她一眼,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你剛不是在叫姓霍的名?」畢惜瀅接過包子,遞錢給老闆,不以為意地跟在張敏身後。
「聽錯了。」
「喔-」畢惜瀅臉上堆滿笑意,刻意上揚並拉長著尾音,見張敏加快腳步才收音,跟上並將肉包遞給她,「說真的,他人確實不錯,有意思就好好把握,不然他就跟你手上的包子一樣。」
張敏突然停下,畢惜瀅手腳俐落地閃身站到她面前,依舊笑著,張敏瞪著她問:「什麼意思?」
「肉包子打狗,沒聽過嗎?」語畢,畢惜瀅特意指了張敏一下,便笑著轉身離去。
過了會,張敏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指桑罵槐,秉著不浪費食材的信念,才硬忍下將包子往畢惜瀅身上丟的衝動。

當兩人回到碧霞莊,僕人立刻快步走到畢惜瀅身旁耳語,而她只輕點了頭,用眼神示意僕人退下,轉身煞有介事地對張敏叮囑:「等會,想看戲可以,但絕不能開口,聽明白了?」
張敏一臉疑惑地望著她,她旋即掛上笑容,指著張敏手上的肉包,「或者用肉包塞好你的嘴,也是不錯的選擇。」
「就是讓我聽話閉嘴,不是嗎?」張敏不悅地說。
「孺子可教,不錯。」畢惜瀅滿意地笑著,將手上的包子塞到張敏懷中,便走進大門。

張敏跟在畢惜瀅身後,還未到大廳,便聽見一名男子的怒吼聲,張敏偷瞄畢惜瀅的反應,恰與之視線相對,她不以為意地朝她笑了下,張敏趕忙心虛地看向庭院的樹,片刻後再望向她,畢惜瀅早直視前方,一派輕鬆地邁步。
「大舅,怎麼了?發這麼大的脾氣。」畢惜瀅一踏進大廳便笑問著。
張敏抬頭便見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以不可一世姿態坐在大廳正位上,身旁兩側站了幾名壯漢,柳儀則低頭站在他左手邊,右手背在身後,另有一名僕人雙手高舉過頭跪在男子身前,雙手透紅,身前有一攤水漬與碎杯,其他僕人們全低頭站在離他五步之遙的地方,默不作聲。
「寨主,你該讓老秦退休享年了,一個僕人也教不好,端杯茶都端不好。」男子又轉向柳儀,「還有你這總管,也不行,竟連你行蹤都不知,你要有個萬一,咱們可怎麼辦。」男子一臉得意地笑著。
「大舅,我若有萬一,你不正好能坐得更穩嗎?」畢惜瀅一臉燦笑,手特意比了下正位。
「這話說不得,別人誤會了,我可解釋不清啊!」男子說著卻毫無起身的意思。
「大舅,說笑而已,這也沒外人,誰會誤會了。」畢惜瀅揮手示意僕人們退下,自己走到旁位,用眼神示意張敏跟在身後,柳儀也走到她身後,她一坐下,柳儀立即單手遞上一杯茶。
「那不是外人?」男子用下巴朝張敏點了下。
「她?」畢惜瀅訕笑著,喝口茶,「目不識丁,毫無功夫的村姑,大舅也怕?」
「誰怕,我擔心的是咱家的名聲。」
「咱們的勾當,何時需要靠名聲了?」畢惜瀅笑著,男子頓時語塞。
「不說這些,過陣子,老爺六十大壽,大喜之事,可得大肆慶祝,你得回來,別再搞你爹沒搞成的,以咱家名聲,白道、官府不會理你的,別白費力氣了。」男子指著畢惜瀅說,語末更帶著一絲輕蔑。
「寨中事務大舅、外公都比我清楚,哪有我操心的餘地,這不閒來無事玩玩而已,但我玩歸玩,外公大壽還是記得的,最近物色到不錯的大禮,外公定會喜歡的。」畢惜瀅不以為意地笑著。
「那我就好好期待了。」男子滿足地笑著起身走向門外。
畢惜瀅笑著起身向男子行禮,「大舅,慢走。」
男子停在門前,頭也不回地說:「對了,聽說你手上有上好藥品,我先替你拿回去孝敬老爺子。」
「有勞大舅了。」畢惜瀅恭敬地說。
「你也別送了。」男子揮揮手,帶著自己的人馬離去,畢惜瀅立即收起笑容,不悅地對著柳儀說:「跟上。」便朝裡屋走去。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9 15: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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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7-11 11: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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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張敏端了盆涼水走進屋中,見屋中二人仍僵持著,不禁在心中嘆口氣,她將水盆放置桌上,拉起柳儀紅透的右手,柳儀隨即抽離了手,往後退了步,「張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時候了,還管你那破原則。」畢惜瀅憤恨地說。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柳儀一臉嚴肅。
「好,你逼我的。」畢惜瀅咬牙切齒地點頭,閉上眼再張開,「我以莊主之令,命你讓我療傷。」
「莊主,尊卑有別……」柳儀話說一半,突來的一盆水不只打斷他的話,也淋濕他的身,原先爭鋒相對的兩人全一臉木然地望著張敏,畢惜瀅看著她手中已空的水盆,瞬間大笑出聲。
「失禮了,柳大哥,治傷之要在於時,燙傷需大量用水冷卻,你呢,是要乖乖坐著,讓我用水瓢幫你患部降溫,還是水盆。」
「柳儀,你若介意男女有別,我可以讓全莊的人像這樣,一人一盆幫你降溫。」畢惜瀅一臉燦笑,手仍捂著略疼的肚子。
「……有勞,張姑娘了。」柳儀緊皺眉頭,咬牙轉身向張敏行了個禮。
「不麻煩,我再去取水,柳大哥先換身衣吧。」張敏笑著拿著水盆離去,畢惜瀅仍在一旁笑著,柳儀無奈一笑,望著她受波及的衣服,「莊主也去換身衣裳,免得受寒。」
「恩,只要你乖乖治傷,我就換。」畢惜瀅收起笑,一臉正經。
「遵命。」柳儀行了禮,便要離去。
「等等,差人送來便是,我要親眼看你上藥。」柳儀剛拱起手,「心意已決,再說,我自己泡水裡去,直到你上完藥。」柳儀嘆口氣,無奈點頭,畢惜瀅滿意地坐到一旁,愜意地喝起茶,絲毫不在意被濺濕的衣襬。

畢惜瀅望著屏風後,小心翼翼地更衣,一副深怕自己瞧見他肌膚一寸的柳儀,不禁笑道:「你個大男人,怎麼搞得像個姑娘家。」
「莊主,自重,一個姑娘家,怎能口出此話,再者,今日這般風景,若讓人誤會了去,傳出去於你名聲不利。」柳儀氣急地說。
「這就你我,要傳也是你傳出去的。」畢惜瀅說著又喝了口茶。
「莊主,隔牆有耳,不得不防。」換完裝的柳儀沉著一張臉從屏風後走出,「我已更衣完畢,莊主也快快更了。」
「在這更?」畢惜瀅一臉壞笑,柳儀臉色更加陰沉,「小瀅,這可不能當玩笑。」柳儀壓抑著怒氣,使得他的聲音更顯低沉,隨即為自己的失序懊惱,畢惜瀅卻因他氣得不禁喊出自己小名而滿意地笑了。
「好,不鬧了。」畢惜瀅走到柳儀面前,將他手中濕掉的衣服拿過,選最濕一段撕下。
「這是做什麼?」
「緊急措施。」畢惜瀅牽起柳儀的右手,柳儀閃了下,「別閃,否則我可不會乖乖更衣。」聞言,柳儀才任憑畢惜瀅拉起他的手,將濕漉的布料緩緩裹上他燙傷的右手,動作極其溫柔謹慎,讓柳儀也不禁緩和了表情。
端著水盆歸來的張敏見此景,瞬間呆立門邊,內心卻彷若發現天大的祕密,閃過一絲喜悅,不知所措的她,正準備悄悄轉身離去。
「去哪?」畢惜瀅的話,讓張敏定在當場,緩了緩尷尬的情緒,慢慢轉回身,畢惜瀅已然走到門邊,「他就拜託你了。」畢惜瀅跨出門,將張敏往裡輕推,「柳儀,我去兌現承諾,你也乖乖讓我徒弟給你治,別再拿那套男女之別來塘塞,聽明白了?」
「知道了。」得到柳儀明確的回答後,畢惜瀅才點頭舉步離去。

張敏慢條斯理地為柳儀舀水降溫,直到他刺痛感退去,再用乾巾輕輕為他拭去水珠,爾後細心為他上藥,腦海中卻滿滿是方才撞見的那幕,讓她嘴角始終上揚著。
雖說自己拜師時日不長,還是看得出柳儀對畢惜瀅的情感,早超越一般主僕,可依他那階級有序的原則,怕是從此舉步不前,但同是燙傷,畢惜瀅獨在乎柳儀傷勢,那明顯傷得更重的卻不管,加上,方才那從未見過的溫柔神情,看來也不無可能,若她也有意,打破柳儀的原則只是時間問題,只是,可以的話,張敏希望柳儀能另選他人,他是這莊裡唯一不帶成見並認真教她事物的人,算是她的恩師,實在不想讓他栽在那討人厭的手上,可她仍尊重他的選擇。
「謝謝。」包紮完畢後,柳儀輕聲且有禮地說。
「不會,我也只擅長……是只能做這個。」
「不只這,還感謝你的出現,讓莊主能短暫做回自己,快樂許多。」柳儀說著嘴角微揚,表情柔和些許。
「我倒覺得是多虧柳大哥,而我不過是她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張敏自嘲著,柳儀搖頭道:「張姑娘,莊主確實是一時興起,但絕不會把你當玩物,而我……無法讓她露出那種笑容。」語畢,柳儀眼中閃過有絲惆悵,而張敏並未錯過那一瞬。
「若非柳大哥在她身後張羅收拾,她哪能如此任意妄為,活得逍遙自在。」
「這些都是我應當做的。」
張敏將藥品一一收回藥箱中,柳儀也起身告辭,在他轉身後,張敏下決定對他說:「柳大哥,我認為若你有意,與莊主連理也不無可能。」
「荒唐!」柳儀轉身怒叱,嚇得張敏愣在當場,頓覺失態的柳儀趕緊收起怒容有禮地說:「張姑娘,我柳儀絕不會做出有違人倫之事,你也切勿再與他人提,於我事小,於莊主可是敗壞名節之大事,切記。」見柳儀如此鄭重其事地否決,張敏點點頭,柳儀才轉身離去,臨去前又再次回頭叮嚀,「切記!」
「是。」張敏回著,柳儀才放心離去,嘴裡卻不知嘀咕著什麼。
見柳儀的反應,張敏不解他明明那麼在意畢惜瀅的一切,為何要拘泥於形式、階層而不踏出那步,思考至此,張敏不禁笑出聲,若是幾月前的自己或許不會如此不解。

柳儀反覆推敲後,確信一定是方才小瀅為自己包紮那幕令張敏誤會了,看來今後得更謹言慎行,在此事上不得輕易妥協於小瀅,否則他日定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勢,也得再再提醒她注意才行。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更衣而來的畢惜瀅嘴裡嚼著豆沙包,另一手將肉包遞給柳儀,柳儀下意識地接過肉包,隨後皺眉對畢惜瀅說:「莊主,要謹言慎行。」
「怎麼,現在連吃包子都成問題了?」畢惜瀅翻了白眼,繼續吃著豆沙包。
「首先,不得與男子親密互動,比方遞出這肉包。」
「那我拿走。」畢惜瀅伸手準備取回,柳儀卻將肉包收到背後。
「禮既送出,便不得收回,有失禮節。」
「嗯哼。」畢惜瀅挑眉笑著。
「總之姑娘家,得多多注意,讓人誤會了去,即便清白也敵不過謠言之力,記住。」
「誰誤會了?又誤會什麼了?」畢惜瀅不以為意。
「那荒唐之話,我……反正,言行舉止多注意點,與你有益無害。」
「嗯,看來是我那傻徒弟誤會了。」畢惜瀅說著笑得更開,毫無反省之姿。
「莊主,別笑。」
「知道了,你也別叨唸了,留點額度給老秦吧!」畢惜瀅拍拍柳儀的肩,柳儀又想說些什麼,「停,我知道了,傷,包得如何?」
柳儀舉起包好的右手給畢惜瀅看,「很好,不愧是我徒弟,你也快去歇息吧!」畢惜瀅放心後,趕緊下達驅逐令,柳儀不放心地想再開口,「再說,我可要跟大哥說你欺負我了。」聞言,柳儀將滿腹的叮嚀吞下,舉起肉包說:「謝謝。」
「不會。」畢惜瀅滿意且開心地笑回著,揮手讓柳儀趕緊離去。

「秦管事。」一名男子雙手作揖,手停在空中等著指示。
「說。」秦管事頭也不回,手仍持續地給籠中鳥兒餵食。
「林二爺去了趟新莊院,正在回寨路上,至於那人,不知是否有意,莊主將我們安排服侍她之人皆遣去,無法就近監視。」
「莊主呢?」
「近來忙於莊中事務,無暇玩樂。」
「甚好。」
「此外,雖未完全證實,但林二爺似乎在密謀什麼?」
「趕緊查實,莫讓他毀了碧川峽,傷了莊主。」秦管事原先親切的口吻帶著幾分嚴厲。
「是。」僕人領命準備離去時,秦管事收起餵食的器具,望著籠中的鳥兒道:「那人若使莊主做出一絲有損山莊的行為,照慣例處理了便是。」
「是。」待僕人離去,秦管事帶著愛意與笑容,眼神柔和地逗弄著籠中的愛鳥。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9 15: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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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7-18 10: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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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當年內政以斐黨獨大,雖有鎮安侯制衡,可仍無法觸及斐黨勢力之地,有恃無恐的黨羽們在地方為非作歹,視律法於無物,官商勾結,榨取朝堂銀兩,魚肉百姓。
年少的林雄路見不平,因而得罪為富不仁的富商被構陷追捕,後被畢江所救,兩人相談甚歡,義結金蘭,立志打擊貪官汙吏、劫富濟貧,此後兩人四處行俠仗義,認同且追隨他們的弟兄亦日益增加,畢江萌生落腳的想法,林雄卻反對,認為定居便有了弱點,易被拿來要脅,畢江便暫時打消念頭。
一日行至碧川,畢江見此地雖荒無人煙,可背靠山崖,前有碧川,地處險要,是易守難攻的寶地,雖開發不易,可若成功開拓必能保弟兄眾人平安,定居的念頭瞬間佔據他的心頭,他極力說服林雄,終排除萬難開墾這片荒林,以此為根基,從此以碧川峽之名行走江湖,收容所有前來避難之人。
山寨群落沿山崖而蓋,進寨方式有二,經重兵戒備的大橋或從萬丈高的崖壁上一躍而下,後者除非輕功了得,否則非死即殘;隨寨落發展,附近百姓為獲碧川峽庇佑,紛紛搬至對岸也漸漸形成村落,碧川峽亦用碧川運輸與分發劫來的錢財,人口來往頻繁,連帶周邊日益繁榮,終在碧川邊發展成不小的城鎮聚落。
隨碧川峽名聲的壯大與帶來的威脅,斐黨起初重兵圍攻,可不出三日,領軍官員的首級便被高掛軍營門口,軍心瞬間潰散,官兵各自奔逃或成碧川峽一員,幾經交戰後,唯有清正廉明的官員能在此久任,官員雖對碧川峽作法有所牴觸,但念其義士作為,便睜隻眼閉隻眼,而碧川峽確也從未對附近民眾動手。

畢惜瀅收留自己,教自己習武識字,自是感激,可張敏無法心安理得地白吃白住,再者,下人們的耳語她也略知一二,山寨不養毫無貢獻之人,尚無能力的她便種菜、養雞,想以此換錢支付生活費、學費,可畢惜瀅總命人在她收成前採收,在雞長足重前給烹煮了,再拿來與她享用,當她抗議時,畢惜瀅理所當然地表示,莊裡一切皆是她的,她有權處置,幸好事後柳大哥全照價賠給她,且表明今後能繼續種植畜養,而畢惜瀅造成的一切損失皆如實賠償。
省吃儉用之下,張敏總算有些積蓄,畢惜瀅雖說不收她分毫,卻又各種巧立名目將錢財搜刮一空,如今她依然身無分文,她曾想過畢惜瀅或是個盜亦有道之人,走上此路有其苦衷,可事實她就是個隨興致盜取之人,而她所立的名目,更顯她道貌岸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強取豪奪,讓人更能恨之入骨。

回寨已有數日,打掃完簡易雞舍,張敏撿起今日所下的兩顆蛋,露出滿足的笑容,只因幾日來,沒了畢惜瀅的搗亂,不只家禽們健康茁壯,種植的蔬果也生機盎然,雖也因她的命令使自己無法出寨換成銀兩,有些可惜,可自給自足至少不增加負擔。
此次回寨,她被安排在最高處的小院,亦是當初畢惜瀅『請』義妹蘇穆燕來作客時所住的小院,為不麻煩他人,張敏一開始便婉拒為自己安排隨身下人,只讓隔三岔五地送些生活必需品即可,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她不自覺地望向山下方向的小院外牆,即便看不見,她仍能感受到那穿牆而來的歡慶氛圍。
此時全寨正為籌備大老爺林雄的六十大壽,上下全體動員,每日都有提前到來的各種賀禮,氣氛好不熱鬧,連畢惜瀅跟柳儀也忙得不可開交,張敏才得以有了清淨,清淨的有些慌。

張敏端著剛熬煮好的紅豆粥走進書房,以便等會餓了可以充飢,抬眼便見榻上躺著一人,張敏先是一驚,快步將甜粥放到桌上,走到榻邊細看了會,見對方只是熟睡才放下心,不禁在內心自嘲:『人家可是堂堂寨主,怎麼可能在自家寨中受傷。』思想至此,她伸手想叫醒對方,那日在碧霞莊不可一世的男人浮現腦海,讓她停下動作,改蹲下再次端詳,確認對方真的只是熟睡。
張敏蹲著,雙手交疊放在雙膝之上,望著畢惜瀅平和的睡顏,似乎沒那麼討人厭,撇除個人情感,單就外貌,她確實長相不凡,自己是望塵莫及的。
自離村後的幾月裡,且不說那再再顛覆自己固有思維的經歷,光對美人定義就有翻天覆地的轉變,在漁村時,村人總稱自己是漁村之花,她甚至對此有一絲驕傲,直到後來的禍事,徹底將驕傲變成憎恨,但自信還是有的,可當遇見自己那兩位義妹與畢惜瀅後,自信便如泡沫般消逝。
若說自己兩個義妹,一個是相貌柔和,氣質非凡的冰山美人,一個便是相貌秀氣,為人溫柔的靈動可人,那畢惜瀅算什麼人?美艷動人?不,她雖五官深邃,眉宇間透出的英氣,讓她的美不似一般女子柔和秀氣卻也是美,但確實不動人,那氣質與自己義妹們一比,簡直不堪一擊,可這麼想,似乎又有些對不起柳大哥。

畢惜瀅意識模糊地緩緩睜眼,張敏的臉龐立即印入眼簾,她內心先是一驚,為自己毫無防備懊惱,若是平時,即便入睡也保有一絲警覺,怎可能讓人如此近身而不自知,但再見張敏蹲在自己面前,專注思考的模樣,瞬間將懊惱拋之九霄外。
近日不只忙林雄的壽宴,見各方人馬,還得避免暗中進行的計畫曝光,雖說早已習慣周旋林家與秦管事間的勢力平衡,也有柳儀幫忙,但確實有些疲乏,才想來逗逗徒弟轉換心情,可也不至於如此沉睡,唯一慶幸的是,地點是在這,全寨最無人煙,也最無威脅之地。
「英人?美艷英人……好像不錯。」張敏呢喃著,最後露出滿意地笑容點著頭。
「什麼不錯?」話一落,張敏也跌坐在地,畢惜瀅笑著起身,走到桌前端起粥。
「等等,那是我的。」張敏喊著,畢惜瀅朝她一笑,將粥一飲而盡,綿滑、恰到好處的甜。
「還有嗎?」畢惜瀅問著,張敏下意識地朝廚房望了眼,她便轉身走向廚房。
「想吃讓下人給你煮便是,為何要來搶我的。」張敏趕緊擋在畢惜瀅身前,試圖搶救剩餘的粥,那可是她花了許多心力熬煮的,怎能便宜她。
「你的好吃啊!」畢惜瀅笑著,突來的稱讚讓張敏一楞,趁這空檔畢惜瀅繞過她繼續前行。
尋人至此的柳儀見狀便放心地轉身離去,下山途中,順帶將秦管事派來尋人的下屬打發,讓畢惜瀅有更多喘息的時間。

基於搶也搶不過,張敏最終妥協與畢惜瀅分食,為了比畢惜瀅多吃一匙,她狼吞虎嚥地吃著。
「不燙嗎?」畢惜瀅好笑地說著。
「若不是有強盜在,我何必如此。」張敏說著邊吹涼湯匙上的粥,再往嘴裡送。
「這麼討厭我,當初何不跟著小蘇她們走,習武識字她們也能教,不是嗎?」畢惜瀅說著吃了口粥,張敏停下動作,沉默了下,低聲道:「不能麻煩她們。」
「倒能麻煩我?」畢惜瀅說著又是一笑。
「身為姊姊,保護不了她們已夠慚愧,又怎能再添麻煩。」張敏說著緊盯畢惜瀅,若她反唇相譏,自己也不會客氣的。
「可身為妹妹也會想保護兄姊,又怎會嫌麻煩,又怎會看不起。」畢惜瀅說的真切,反讓張敏情緒冷靜下來。
「她們當然不會,正因為不會,所以更不能。」張敏說著,畢惜瀅卻失笑出聲,「有何好笑的。」
「沒,只是無法理解你們這莫名的兄姊堅持。」
「啊?」
「身為師父,奉勸一句,若你因這堅持受了傷,沒了命,只會讓妹妹們更懊悔、愧疚的。」畢惜瀅說著將空碗交到張敏手中,張敏這才發現鍋中早空無一物,想起身抗議,但望著她的背影,再看了眼空鍋,她放棄了,想著明日來煮什麼甜食,或許該加點特殊料,以防有人來搶食。

走往山下,看著山下餘暉中的宅院,她不禁又回頭望著山上的小院,嘴角上揚地呢喃:「明明不愛吃甜食的。」身心皆得到舒緩的畢惜瀅,深吸口氣,再次邁步,偏離山道轉向林地,從林中翻躍而下,最終落於一個偏院才又步上明道。
「寨主,林爺有找。」
「真是,偷個閒都不行。」畢惜瀅搖頭,無奈地往林雄宅院走去。

「在那人處找到的。」秦管事說著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愛鳥放回籠中。
「不,在賓客專用的北院找到的。」
「恩。」秦管事滿意地點頭,確實北院客房眾多,若寨主有心,依手下身手,一時半刻是找不著的,這方面柳儀倒是會快些。
「還有事?」
「林爺將寨主喚走了。」
「通知柳儀一聲,他會看著辦的。」
「是。」手下退去。
以外在條件來說,那人不構成威脅,可或是長年經驗的關係,心中總有個聲音,時時提醒著得防範那人;時逢林雄大壽,林家近日氣焰甚高,為協助寨主制衡林家,他不得已撤除在那的暗影們,只讓人每隔幾日,藉送日用品為由去探查一下,所幸寨主也忙得無暇前去,他知寨主玩心甚大,想任性下換換心情也非不可,但絕不能在那小院,不能。
彷若感受到秦庇川的殺意,籠中鳥兒不住地瘋狂四處飛舞卻無法逃離,秦庇川見狀趕緊輕聲安撫,「沒事,沒事,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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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7-25 13:4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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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林雄望著鏡中自己身穿新衣的模樣,氣派非凡,不顯老態,再用手摸了摸衣料,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老爺,寨主已到大廳。」
林雄面露一絲厭惡,不捨地讓婢女為他更衣,身旁兩位婢女趕緊上前動作,「慢點。」婢女慌忙點頭,將動作放到最慢,更完衣,林雄左手一伸,婢女便將一顆藥丸放到他手掌,另一人隨即遞上水,他一口服下後才離房往小院大廳走去。

「外公,新衣可還滿意?」林雄一出現在門口,畢惜瀅便立即起身,一臉燦笑的向他一拜。
「差強人意。」
「外公若不滿意,孫兒這還有幾匹上等布……」
「可比得過雲織錦?」林雄打斷畢惜瀅的話,接著在大位上坐下,婢女隨即遞上一杯茶。
「若要雲織錦,怕趕不上壽……」
「來多久了,寨主的呢?」林雄拍桌大喝,婢女趕緊謝罪就要離去。
「免了,這茶是大舅孝敬外公用的,我,就不喝了。」
「恩。」林雄點頭喝了口茶。
「外公,找我有何吩咐?」
「爹。」林英武站在門口深深一鞠躬後才進廳,經過畢惜瀅時朝她得意一笑,「爹,照你吩咐,我讓阿煥將禮退了,人也『請』走了。」林英武在林雄身側的椅子坐下,婢女隨即奉茶。
「讓你來就要說這事,我的壽辰就不勞駕你朋友,也不讓他們破費了,所以讓武兒請他們走了。」
「知道了。」畢惜瀅強顏歡笑著。
「反正你也是玩玩的,應該不會在意吧!」林英武說著炫耀般地大喝口茶。
「當然。」
「還有,之前讓你請的戲班子,還是別了,讓大傢伙比試比試有趣點,沒問題的話,你可以走了。」
「是,孫兒這就去安排,不打擾外公休息了。」畢惜瀅說著離去,林英武端著茶起身見她遠去,立刻放下茶杯,走到林雄身邊,「爹,這次你可得好好誇誇阿煥。」
「心浮氣躁,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誇的?」
「不是這事,是阿煥想了個一石二鳥的計策,給你當生辰大禮,還能挫挫那小賊的威風。」
「他又擅自做了什麼蠢事。」
「爹……」
「從實招來。」林雄怒拍桌子。
「我們前陣子不是搶了斐賊批黨羽的財寶和人,阿煥藉你大壽為由,將碧霞莊的主要人力調回寨中,後讓人把那些人跟財寶運進莊裡,之後我們偷偷報官,說她窩藏罪犯,從此她可別想再脫黑轉白了。」
「確定萬無一失?」
「我照看著,絕對萬無一失。」林英武自信滿滿地笑著。
「要成了,我自會打算,可也別太大意,那小賊沒那麼好對付,別忘了你弟、妹的事。」
「知道了。」林英武收起笑。

畢惜瀅一出林雄宅院,柳儀便迎面而來,停在她面前,用眼快速審視一遍畢惜瀅,確認毫髮無傷後,「寨主……」
畢惜瀅伸手制止他,「人呢?」
「屬下無能。」柳儀一臉愧疚。
「算了,回頭再登門道歉,先忙壽辰吧。」畢惜瀅一臉無奈地離去。

一回書房,畢惜瀅隨即笑出聲,「可以啊!小哥,演技進步不少。」
「我可沒演,確實沒將人留下,還有,請寨主注意稱呼。」柳儀一臉正經地說。
「是,是。」
「比起這,張姑娘你有何打算?」
「你不覺得讓她誤會著挺有趣的。」畢惜瀅一臉壞笑著。
「若再不讓她抽身,可就遲了。」柳儀無視她的笑,直搗黃龍,這話柳儀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說出口;以人道來說,他們不該把無辜人士捲入這鬥爭之中;以現實來說,張敏留下對畢惜瀅是好的;以情感來說,畢惜瀅是絕對不願看到她受到波及。
「我知道。」畢惜瀅收起笑。
「可,張姑娘不好說服。」
「放心,我徒兒,我自有辦法。」畢惜瀅再次笑著,只是這笑帶著一分失落。

「庇川,你看,這以後就是你的家。」畢江蹲在秦庇川身旁指著山下的景色,秦庇川卻只望著他的側臉,「知道我為何將你取名為庇川嗎?」
「因為這裡是碧川。」
「恩,你很聰明,可,不是這原因,我希望你能成為庇祐此川圍繞之地的人,只要守護好這方土地,未來就再也沒有無家可歸之人。」
秦庇川站在山崖邊,這是全寨他最愛的地方,因此即便不是最舒適的,他仍將宅院選在此處,而那日的風景他永不會忘,他會謹守對救命恩人,也是最敬重的寨主的承諾。
一隻飛鴿的到來,打斷他的回憶,他取下竹筒中的信條看了下。
「派人領包知縣,不,是包知府去碧霞莊。」
「是。」身後的暗影應諾後便消失。

張敏左手拿著書,趴在桌上,右手邊擺了盤滿滿的綠豆糕,她伸手拿起一個,興致索然地咬一口,『恩,正常。』
身後突然一隻手伸出,拿起一塊綠豆糕,「還有茶啊!徒兒,準備真周到。」畢惜瀅說著坐在張敏身旁,將綠豆糕端到自己前方,為自己倒了杯茶。
「不是為你準備的。」張敏放下書,想將綠豆糕挪回原本位置,可盤子卻被畢惜瀅手指緊緊按著,挪也挪不動。
「徒兒,再下去,盤子可要破了。」
「妳為什麼都要來我這搶食。」
「你不總說我是強盜嗎?」
「好,就當徒兒敬奉你的,請師父務必賞臉吃光。」張敏說著拿起書,讓畢惜瀅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乖徒兒。」畢惜瀅說著從懷中拿出封信,「有你的信件。」
「我的?」張敏放下書,疑惑地望著桌上的信,爾後快速拿起、拆開,眼神炯炯地仔細讀著每個字,是義妹們的來信,信上寫著她倆將完婚。
「要去嗎?」
「當然!」張敏即回。
「那順便幫我把這嫁衣拿給小燕,她答應的活還沒完成呢。」
「人家婚禮,你不送禮,還送活去,這東西我交不出手。」張敏將嫁衣推回。
「那我只能對外說,她是個言而無信之人。」
「你……」張敏不悅地將嫁衣抱在懷中,猶豫了會,「你不去?」
「我可沒興趣參加情敵的婚禮。」
「你不是說你放下了?」張敏嫌棄地說。
「是,那你呢?」
「我說認真的。」
「好,真的,放下了,你真沒幽默感。」畢惜瀅搖搖頭。
「如果你想找個人作伴,其實可以考慮下身邊的人?」
畢惜瀅東張西望了下笑說:「你嗎?」
「雖然覺得配你可惜,我說的是柳大哥。」
「我跟他,絕不可能,還有,配他,怎樣都是我虧。」
「你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對他評價這麼高,要是你想,我是可以幫你,但……別怪我沒警告你,他不是個良配。」
「你就是了。」
「我也不是。」畢惜瀅笑著。
「那你說,怎麼不可能?我不信他對你的付出,你都感覺不到。」
「因為他是我小哥,所以不可能。」
「少呼嚨我,你們又不同姓。」
「你跟小燕她們就同姓了?」畢惜瀅喝下最後一口茶,「再好心提醒你,最好明日啟程,否則你可能會趕不上。」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從中取出掛有香薰球的手鍊與中間凹陷,雙面刻有香橙紋路的半圓木墜,「路上蚊蟲眾多,帶著薰香好過點,另外,若有難,只要拿這木墜去掛有香沉酒樓標誌的地方,他們會無條件協助你的。」畢惜瀅說著起身。
「謝謝。」對於畢惜瀅突然的好意,張敏有些戒備地拿過東西,繼而注意到空無一物的盤子,「等等,你吃光了?」
「不是你讓我吃光的嗎?」畢惜瀅笑著離去。
「可……裡面只有幾個是正常口味的。」張敏低聲說著滿臉疑惑,「難道是辣椒放得不夠?不可能啊!」

柳儀自己書房中整理著資料,突然有人破窗而入。
「寨主,請走正門,攀窗是宵小所為。」
「要訓話等等,先給我來點薑茶緩緩胃。」
「林家又逼你吃什麼了?」柳儀趕緊放下資料,吩咐下人去準備薑茶,再拿墊子放在椅子上,讓畢惜瀅坐下歇息。
「不,是我徒兒。」
「張姑娘,怎麼會?」
「小小惡作劇罷了,只可惜,我讓她失望了。」畢惜瀅得意地笑著。
「她……你可別把大姑娘家教壞,若讓人嫁不出去,你可怎負責。」
「小哥,你怎能這麼說,我是你妹耶。」
「稱呼,隔牆有耳,怎還不懂?還有,我從小看你長大,你是何品性,我還不知。」
「是,是。」為了阻止柳儀的嘮叨,畢惜瀅假裝有氣無力,柳儀立刻停止嘮叨,急得自己去端薑茶,望著他消失的身影,畢惜瀅宛如逃過責罰的孩童,露出淘氣的笑容。

隔日,柳儀送張敏至大橋對岸,遞給她一小個包袱,「寨主與我因寨中事務,不便前往,勞煩張姑娘帶個禮。」接著又從懷中取出與畢惜瀅近乎相同的木墜,「路上若有困難,去有香沉酒樓標誌的地方,他們會無條件協助你的。」
「……有香沉酒樓標誌的地方,他們會無條件協助你的。」
「張姑娘,你怎麼知道?」
「你家寨主,昨天也這麼說。」張敏右手拿出自己的那半給柳儀看。
「這……」柳儀震驚了下,「張姑娘,其實兩者作用相同,可否讓我把寨主那半還給她?」
「有特殊原因嗎?」
「慚愧,無特殊原因。」
「我知道了。」張敏將木墜遞給柳儀。
「謝謝。」柳儀同時將自己的遞給張敏,這才發現她左手上掛著的薰香手鍊,「她連手鍊都給你了?」
「怎麼了?」
「沒什麼,此外,寨主要我帶話,若你途中尋得歸處,來書通知一聲便是。」
「告訴你家寨主,始亂終棄,要不得。」張敏皮笑肉不笑地說。
「張姑娘,這話通常用在男女之情上,不洽當。」
張敏脹紅了臉,清清喉嚨說:「總之,麻煩柳大哥轉告她,師出得有名,她休想隨意逐我出師門,告辭。」語畢,張敏向柳儀一鞠躬便轉身離去。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姑娘,望海涵。」柳儀喃喃自語,張敏停下腳步回頭,「柳大哥,可還有吩咐?」
「我……」柳儀猶豫了下,「還是再送你一段。」
「柳大哥,留步,你已一路從山上送到過橋了。」
「可這……」
「柳大哥,近日從這到靜安,沿路已被霍將軍人馬清掃一番,只要你們碧川峽不出,理應安全得很。」
「世上宵小甚多,可不只強盜一途,姑娘一人,還是不妥。」柳儀說著往前跨了幾步。
「柳大哥,再婆媽,你倒顯得姑娘家了。」張敏失笑。
「好,保重。」
「保重。」張敏再次轉身離去,柳儀望著無奈道:「真的,越來越像了,造孽啊!」

「走了?」秦管事專注地觀察籠中的愛鳥。
「恩。」
「寨主呢?」
「正在核對壽宴資料。」
「恩,希望她夠聰明,去她該去的地方。」秦管事滿眼欣喜地將飼料送到鳥兒前方,對著牠笑說:「你說,是不是?」

畢惜瀅突然打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望向窗外,想著張敏應該離莊了,正好望見鳥兒飛升而過,她笑著呢喃:「飛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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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8-1 16: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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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碧川峽大堂中,張燈結綵,滿布紅色喜氣之物,門邊高掛大幅對聯:「甲子重新如山如阜,春秋不老大德大年。」畢惜瀅站在門口接待賓客,賓客的笑聲、祝賀聲不絕於耳,更添歡樂之氣。
當林雄出現在大堂邊,眾人一擁而上送上祝福,林雄享受著眾星拱月的愉悅,林英武父子一步一趨跟在身後,一臉得意燦爛,時不時挑釁地看向畢惜瀅,而她只是靜靜看著,等林雄坐上大位,眾人紛紛獻上賀禮,深怕禮輸給他人般,送上前總賣命地介紹如何的得來不易,如何的珍奇,看眾人爭得面紅耳赤,極力討好的模樣,林雄心情逐漸大好。
當林英武父子一同上前時,堂內頓時鴉雀無聲,屬下抬來一大箱子,林英武上前打開道:「爹,這箱是孩兒從各地收集而來的珍藥,有上好人參、靈芝、天山雪蓮一應俱全,願爹能延年益壽,壽比南山。」
「好,好。」林雄喜上眉梢,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林沉煥,他從懷中拿出一個木盒,舉上前。
「爺爺,孫兒見你近來練功似遇瓶頸,特意尋鬼醫,配合爺爺的藥熏配方,煉製出專屬爺爺的龍陽丹,願爺爺功力能更上層樓。」
「阿煥,有心了。」林雄呵呵大笑,伸手招他上前,旁人無不讚賞林沉煥的孝心。
江湖鬼醫,雖有讓人起死回生之術,可來無影去無蹤,凡見過之人,不知何故,事後皆記不得他的長相,因而要尋得已是一大難事,加上性情古怪,醫人皆看心情,若他不想,即便送上千萬銀兩他也不為所動,而他若不讓你死,你便死不得,更遑論讓其專煉藥丸,其難度更難上加難,不免讓人好奇林沉煥到底付了什麼代價。
林雄小心翼翼地收下藥丸後,「阿煥,他沒刁難你吧?」
「為了爺爺,再難我都會辦到。」
「好,沒白養你。」林雄聽得龍心大悅,讓林沉煥在自己身邊坐下,爾後收起笑容,無聲看向畢惜瀅,眾人也一起望向她,她微微一笑,走上前道:「外公,抱歉,原先準備的禮物,我一時大意,讓宵小給奪了去。」畢惜瀅撇了眼林英武父子,「時間緊迫,我只能送你些身外之物,只是,你的大宅已擴建到不知還能添什麼,貢茶、藥薰配方、特級香木雕像全送過了,酒,又太普通,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只能送這個了。」
畢惜瀅拿出一個漆黑的木盒,打開,裡面放著兩顆約半個手掌大的粉色石頭,伴隨清風,眾人聞到風中有一股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叫保定石,據聞放手上轉動有保健之用,而此石的香氣有助提升內功,只可惜,若想維持香氣,須每隔一段時日置炭火上烘烤,但我想以外公功力,轉動時發動內力便能驅動,這才送上。」畢惜瀅將盒子闔上遞上。
「知道了。」林雄隨手放到一旁,只是眼神不禁多看了眼。
一旁賓客雖好奇石頭來歷,可林雄興致缺缺的模樣,只能吞下好奇心,擇機再向畢惜瀅打探了。
「大家也餓了,先開宴吧!」林雄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入座。

飯席途中,門口走來幾個身穿官服之人,林英武父子見狀,相視一笑,林雄臉色卻沉了下來。
「林老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帶頭的人走到主桌邊向林雄說著。
「謝謝,展捕頭若還未進食,就一同入座吧!」林雄冷冷地說。
「說來慚愧,本該帶大禮來祝賀,竟不料反是林大爺送給我們大禮,此番是特來道謝的,小小心意。」展捕頭往主桌上放了兩小罈酒,「俸祿微薄,僅能獻上這個,還望林大爺見諒。」
「大禮是什麼意思?」沒預想中的劍拔弩張,林英武疑惑的問。
「朝堂這陣子都在剿斐氏餘黨,可我們人手不足,讓幾人給逃了,多虧碧霞莊的各位出力,不只送來逃亡之魚還將其貪污之財全數上交,碧霞莊真是義俠良民。」展捕頭話一落,便有人帶頭鼓掌吆喝。
「過獎了。」林雄淡淡的一句話,制止了鼓掌聲。
「應該的,我們不打擾各位用餐了。」展捕頭說著便帶人離去,林雄隨之以身體不適為由離席,畢惜瀅想跟上,林雄卻讓她留下招待賓客,只讓林英武父子跟上,待林雄身影義消失,秦庇川欣慰地看向畢惜瀅,相較於她父親,她更有畢江的才智與風範,雖仍不夠成熟穩健,可此次將計就計、以退為進之策,確實可圈可點。

「不說萬無一失嗎?怎麼找姓展的去。」林雄一回房,等不及林沉煥關好門,已怒拍桌面大叱著。
「爺……」林沉煥剛要解釋便被林英武制止。
「爹,這怪不得阿煥,只能說那群屬下太蠢了,誰不知姓包跟姓展的跟那小賊是一夥的。」
「這就是你所謂的萬無一失嗎?」林雄怒瞪二人。
「爺爺,我確確實實找的不是他們,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有確實把人交到官府手中再走嗎?」
「我……怕耽誤爺爺生辰……」
「爹,阿煥也是一片孝心。」
「所以說……」林雄轉身便見林英武尷尬的笑容,再見林沈煥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後,將話全吞下,「算了,本也不指望能成,等等比試,記得好好表現。」
「當然,絕不會讓林家丟臉的。」林沉煥雖有一絲失望,但隨即重振旗鼓,比武,他可有十足的把握,雖然一開始他總輸給畢惜瀅,但近兩年他早已超越她。
「很好。」

趁林氏一家離場,畢惜瀅將賓客推給秦管事,自己悄悄提了三罈酒走到一群屬下身旁,那些人神色緊張地望了下四周。
「沒事,若被外公他們發現就說我逼的,你們礙於身分不得不配合。」畢惜瀅笑著,眾人這才鬆懈下來,畢惜瀅再小聲說:「這幾罈貢酒是我偷來犒賞各位大哥的,可別被外公他們發現了。」
「當然。」幾人眼睛發亮地接下,「可惜,比不過你的解愁酒。」
「這小意思,我若再入手,馬上給你們送一罈,只是,這次要請大哥們多擔待了。」
「哎呀!大不了被老大爺罵一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況且,小少爺這次的計策,真的不行。」
「對啊!雖說我們實力不容小覷,不用怕官府,可弄不好,還是會賠上全寨的。」另一人附和著。
「各位大哥以寨的利益為優先,我便先謝過了,解愁酒日後奉上。」畢惜瀅笑著朝他們做了個拱手禮。
「好說,好說。」
「你們慢用,我先去招待賓客。」畢惜瀅說著離去。
眾人趕緊把酒分了,其中一人喝了口後,感慨道:「可惜啊!」
「是啊!論氣量、為人,她可勝小少爺好幾倍,若她是男子,我定百分百支持。」
「我也是,若不是寨主對我有恩,我也不會讓她坐上寨主位,現在,我心中的寨主仍是畢智河。」
「但我覺得這樣對林家其實也不公,說實話,小少爺也不差,卻僅因為血脈就得拱手將寨主位讓給女子。」
「只能說是命,誰讓同時擁有林畢兩血脈的兩位少爺皆死於意外,而這又是寨主的遺願,否則我怎麼可能允許女子坐上大位。」
「其實,讓他們像寨主跟夫人那樣結為連理,再由小少爺主事,一切就都解決了,我們也不用選邊站。」
「有過夫人的經驗,我不認為老大爺還會接受這提議,而只要女方有一絲不願,秦管家便會堅決阻撓。」
「前陣子的燕公子倒是不錯人選,又有恩於寨,只可惜成了蘇姑娘,否則也不失為一個解決方法。」
當林雄再度回到大堂,幾人立刻停止談論,慌忙喝光手中的酒。
林雄提議來點飯後運動,順帶讓各路後輩們切磋武藝,眾人紛紛響應,此次壽宴,林雄廣邀綠林各路人士,一是展示自家威望,二是對外表明碧川峽由林家作主,司馬昭之心,眾人也不便點破;碧川峽內有二主,江湖皆知,即便如此,依然不能輕易拿下,此刻,宜友不宜敵,眾人前來不過想尋機打響名號,以便日後行事,林雄的提議,正中下懷。

練武場上,隨著林沉煥一個迴身,對手便後倒在地,等反應過來,林沉煥的刀已指在他眼前,林沉煥從容地收刀,伸手拉起對方,隨後笑道:「承讓了。」
「客氣。」那人不甘的回禮下場。
「還有哪位英雄好漢想與林某指教的?」林沉煥向四周喊道,可幾輪下來,有把握的全被打落,其餘的也隨著林沉煥打敗的人數,漸漸沒了自信。
見無人上前,林沉煥面向坐在一旁的畢惜瀅得意道:「表姊,我仍未盡興,不知身為寨主的你,願不願意下來指導指導我。」
「好啊!」畢惜瀅隨手抓了把盤中的瓜子,站起身走向練武場台上,秦庇川不禁皺眉看著。
畢惜瀅踏上場,看了眼手中瓜子顆數,心中唸:「八刻鐘,不長不短。」隨後握拳捏碎,開掌,拍了拍手,再望了眼林沉煥在地上的影子。
「開始吧!」
「武器。」
「不了,就這樣。」
「我不想勝之不武。」
「不說指導而已嗎?哪來的勝負之分。」畢惜瀅笑著,林雄沉著臉,秦庇川鬆了眉頭。
林沉煥看了眼林雄,在對方點頭後,「若我不小心贏了,你可別覺得丟臉。」
「當然。」畢惜瀅一派輕鬆。

對招中,林沉煥發現畢惜瀅招式奇特,與以往大不相同,起初讓他險些招架不住,但隨對招次數也逐漸掌握,慢慢取得上風,他不禁在內心嘲笑著,聰明反被聰明誤,發現功力不敵自己,選擇另闢蹊徑,可投機取巧終抵不過穩扎穩打,她一定不知,若她如以往用深厚內功為底的路數反倒難應付些,也不至於讓她輸得太慘,林沉煥一笑,腳一踏,持刀向前飛身而去。
畢惜瀅驚呼:「糟糕。」卻毫不費力地閃過林沉煥的刀,隨後皺眉看向林沉煥,又望著他手中的刀,心想:「莫非這些路數是針對劍而非刀,一定是哪裡沒想通,也或許是自己太專注回想小燕的路數,邊模仿著,導致一時疏忽。」
望著畢惜瀅驚慌的表情,林沉煥更是心喜,再次進攻,幾招後,發現畢惜瀅正用重複路數抵禦,看來她黔驢技窮了,林沉煥抓緊時機,趁她在迴避上招時,隨即攻入下招破口,卻被她一個反手擋住攻擊,甚至差點被奪了刀,嚇得他一個反手收刀,連忙後退。
「呼。」畢惜瀅鬆了口氣,差點順勢把他的刀給卸了,那她的實驗時間就結束了,不過,剛剛那一瞬,她感覺自己抓到關鍵,只要再反覆幾次,她一定能完全掌握小燕的路數,如此便能輕易破解,下次定能壓制住她。
見畢惜瀅大吐口氣,林沉煥認定方才不過是僥倖,並非她有意為之,於是他重振信心,再度提刀進攻,此後形勢畢惜瀅雖處下風,可林沉煥仍久攻不下,她幾度露出破綻,卻也總千鈞一髮化解林沉煥的進攻。
畢惜瀅再次驚險躲開林沉煥的刀,她單手扶地,喘著氣,有些疲憊地望向林沉煥,看著地上的影子,心中不禁嘆氣:「太快了吧!」
林沉煥見機不可失,連忙追刀上去,畢惜瀅飛快起身,林沉煥刀掃向她的底盤,她一個飛躍躲過,落地卻不穩地朝台下跌去。
畢惜瀅笑著起身拍了拍屁股,「輸了,看來今後該你指導我了。」
「不說沒輸贏的,再繼續。」林沉煥在台上喊著,這樣模稜兩可的勝利,不是他要的。
「我很想,但,手扭了。」畢惜瀅舉著左手說。
「快,帶寨主去包紮。」秦庇川趕緊順著話,讓人將畢惜瀅帶離,林沉煥望向林雄,林雄對他點頭表示讚賞,眾人才開始紛紛獻上讚賞,沉浸在讚賞中的林沉煥很快忘了挫敗感。

當眾人散去,回到房中的林雄手拿兩顆香石轉著,香氣隨著手溫濃郁了些,林雄不禁感慨道:「要是阿宇還在,當是如此或更勝吧!」
平心而論,畢惜瀅目前除了武藝,其餘樣樣勝過林沉煥,若非秦老頭擋著,她的孝心亦不輸自家兒孫,其度量更是無法比擬,讓他幾度想起他那可憐孫兒阿宇,但可惜的是,她不是阿宇,還流著阻礙林家的血統,那害死自家孫兒的血統,思及此處,他將香石放入盒中,闔上。
「阿宇,為何活著的不是你,若你在,外公就不用煩惱這些,你娘親也不用受罪了,咳,咳。」林雄用手順了順自己的胸膛,咳嗽也藉此緩和不少,「好在,阿煥精進不少,今日成果雖不盡人意,可已超出預想,還算不錯。」
「大爺,藥薰已備好。」
「恩。」林雄轉身走進內屋,途中經過一個栩栩如生,威風凜凜的老虎雕像,不禁伸手拍了拍老虎的頭,爾後走進內屋享受藥薰。

「好啦!秦叔,別板著臉了,這不也沒什麼事嗎?」畢惜瀅笑著說。
「寨主,你可曾想,若今日你敗下陣,林家氣焰可真壓不下了,好在結局不算糟。」
「你太小題大作了,他們也不至於那麼明目張膽吧!」
「別忘了,他們可是害死你娘與義父的人。」
「秦叔,我義父,只是下落不明,沒死,死的是林英沖。」畢惜瀅收起笑容。
「好,且不說那,柳儀呢?今日之事,本該由他出面的。」
「你又不是不知他的原則,他擔心張姑娘安危,護送她去靜安了。」
「如今形勢,熟輕熟重竟還分不清。」
「秦叔,父親說過的,做事首先要對得起良心,還請口下留情。」畢惜瀅鄭重地看著秦庇川。
『庇川,做事要先對得起良心,再論輕重。』秦庇川在畢惜瀅身上彷彿看見畢江的身影,「寨主教訓的是,我只是擔心你,沒惡意,你也別放心上。」
「恩,秦叔,我累了。」
「寨主,早點歇息吧!」秦庇川說著離去,退出門立刻板起臉,心道:「可關鍵時刻發揮不了作用的,要其何用。」但秦庇川也得承認,柳儀是他教導的人中資質最好,如今總管一職,除他卻也無人能勝任。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11-16 22: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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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8-15 1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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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想著幾日後便能見到許久未見的蘇穎,張敏難掩雀躍,不禁再催促馬兒走快些。
那日,張敏走沒多遠,柳儀便騎馬追上她,說日期迫在眉睫,騎馬多少能減輕路途辛勞,硬是把馬塞給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便揚長而去,所幸之前在蘇穎的教導下,學會了騎馬,只是依然是個生手,快也快不了多少,但至少能免去些勞累。
快走一段距離後,張敏又讓馬兒減速,當初不隨蘇穎一同離去,是不願成為她們的累贅,期望在精進能力後再與她們相見,屆時,即便保護不了她們,即便無法像畢惜瀅那樣,大手一揮就能解決問題,至少能並肩而戰,不再是個連擔心都只會造成她們麻煩的累贅。
想是這麼想,在聽聞她們喜訊後,仍想立刻飛奔到她們身旁,雖未成氣候,但終歸有所成長,因此沒關係吧;身為義姊,必須去見證她們最重要的一刻,因此沒關係吧;蘇穎救過自己,她送來的邀約,理應去參加的,因此沒關係吧;為了順道給畢惜瀅送東西,因此沒關係吧;理由要找有千萬個,無論多牽強,張敏內心卻清楚的很,自己單純想見蘇穎而已,那日,她質疑畢惜瀅還未放下,可或許還放不下的是自己。

馬匹突然一聲低鳴,拉回張敏的思緒,她穩住受驚的馬,四周已被六名大漢圍住,各個手上皆舉著大刀。
「小姑娘,如果想扮成男子掩人耳目,是不是該多用點心?」一名大漢猥瑣地笑著,手在胸前來回比劃,惹來其他同夥大笑,張敏坐在馬上一臉鎮定,即便心裡慌得不行。

「記住,無論遇到何事,鎮定於你有利無害。」
「我心臟沒你大顆。」
「多謝誇獎,可我確信,你想,絕對辦得到。」畢惜瀅笑著。
「臉皮真厚。」

畢惜瀅的話突然浮現腦海,包含那日她為數不多,不惹人厭的笑。
「見鬼了。」張敏不禁失笑,呢喃搖頭。
「小姑娘,你說什麼?」一名大漢衝著張敏大喊。
「各位大哥,如果要過路費,我可以給。」張敏笑著,內心嘀咕:「什麼師父,竟沒教馬上功夫,這下可怎麼辦?」
「我們過路費可高的。」方才猥瑣的大漢向前靠了點,張敏緊抓韁繩,想著強行突破的可能性,突然另一人攔住那位大漢,他便閉嘴往後退一步。
「你給多少?」
「我全部盤纏就這些。」張敏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丟給對方,那人看了看,點頭,示意其他人讓路。
「大哥,她騎著駿馬,身上怎麼可能只有這些。」
「對啊!而且,如果她去報官怎麼辦?」
「不把我這大哥放眼裡了?」帶頭的大漢冷喝一聲,那兩人瑟縮了下。
「大哥,我敬你是大哥,但最近官府抓的嚴,我們不能冒這險。」站在帶頭對面的大漢說著衝向張敏,帶頭的想阻止卻無能為力,可當大漢要碰到張敏的馬時,一縷赤色綢緞飛過,擊中大漢胸膛,使他後仰倒地,一切來得突然,張敏費盡心力,才將受驚的馬兒控制在原地打轉,不至於暴衝而出。
「幾個大老爺,欺負一個姑娘家,羞不羞啊!」隨著銀鈴般的聲音響起,一身赤衣,手拿綢緞的少女出現在張敏的馬旁,「姑娘,沒事,有我在。」少女邊安撫馬,邊笑著對張敏說,張敏微笑點頭。
「臭丫頭,你做什麼?」另一名大漢邊扶起倒地的同伴,邊戒備這突然殺出的程咬金。
「除惡扶善,乃俠之本,遇惡不除,有損我大俠之名。」少女燦笑著,全身散發著自信與正氣,又朝張敏笑了笑,似乎想讓她安心。
「大哥,這下你可不能阻止了。」大漢說著舉刀揮向少女,只見她不慌不忙甩出手中綢緞,大漢驚得急往後,一個踉蹌也差點跌坐在地。
「等等,一般不是先互報名諱才開打的嗎?」少女疑惑間帶一絲氣憤問,張敏不知該從何吐槽這句話。
「臭娘們。」見兄弟再次被傷,帶頭的人臉面有些掛不住,怒喝,「兄弟,上。」所有人一擁而上,女子紅帶一出,纏上最靠近張敏的大漢的腳,一拉,大漢落地,張敏抓準時機,讓馬往那方向奔出,解除被包圍的困境。
見張敏脫離圍圈,少女滿意地點頭,順道擊倒追張敏而去的大漢,張敏穩住馬後,回頭不禁大喊:「後面!」
只見少女不急不徐地回頭,手上綢緞橫出,一道優美弧線劃過近身的兩人,逼得兩人不得不後退,張敏本想出手相助,但見少女游刃有餘且路數奇特,生怕貿然闖入反弄巧成拙於是作罷,但仍不放心地下馬戒備,以防不時之需。
幾番輪鬥後,綢緞在少女手中,彷彿有了生命似柔卻剛,讓大漢們不僅無法近身少女半步,還弄得灰頭土臉,少女甚至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猶如逗弄老鼠的貓,不甘頓時遽升卻無可奈何,其中一人再次進攻失敗後,轉而攻向張敏,少女眉頭一蹙,綢緞往那人背上一啄,那人隨之撲倒在地,不同先前,這次一抹鮮紅自落點處渲染開來。
「大哥,你的對手是我。」
少女臉色一沉,綢緞再出不似方才柔軟,轉而鋒利如刃,劃過之處皆是腥紅,見兄弟傷勢不斷加重,帶頭大漢硬是用刀接下一擊,「你們先……」話未落,紅綢緞已纏上他的頸。
「走了,他便沒了。」少女說著,拉了下綢緞,一滴鮮紅緩緩流下,大漢們面面相覷了會。
「大哥,抱歉!」其中一人說著便飛奔而去。
「喂!你這沒義氣的。」另一人往他方向追了幾步,其餘人卻趁機各自往其他方向離去,「你們……他娘的,算什麼兄弟。」僅剩的一人氣急敗壞地看著,隨後認命般地朝少女跪下,「姑娘,大哥對我有恩,你若非取他性命,用我的替吧!」
「聽聞綠林好漢皆義薄雲天,你們真的是兄弟嗎?」少女滿臉疑惑,「還是,你們根本不是好漢?」
「姑娘,手下敗將,要殺要剮隨你,但不須如此羞辱。」帶頭的平淡說著,沒了方才的銳氣。
「我沒有羞辱你們的意思。」少女手中的綢緞依舊沒放開。
「感謝女俠救命之恩,但可否放了這位大哥。」張敏走上前,試圖解開綢緞。
「為什麼?惡人即便不送官府也不能輕易饒恕,而且他們方才可要搶你錢財,說不定還想劫色呢。」
「世道動盪,如今方才安穩,他們也不過想謀口飯吃。」張敏試圖解開綢緞,非但解不開反劃傷了手。
「別,我這可是天絲製成,韌性乃絲中之最,硬扯,只會傷了自己。」少女說著鬆開綢緞。
「大哥,你本性不壞,可兄弟得慎選啊!」張敏笑著遞上一瓶藥,「這是我義妹親制的金創藥,保證效果超群。」
「不了。」大漢將懷中的錢袋取出還給張敏。
「何不拿這些與你那兄弟一同開始新生活。」
「這……」
「若過意不去,往後當你們有能力時,去幫助別人,便算還恩了。」張敏轉身對少女說:「女俠,意下如何?」
少女聽著臉上喜悅中帶有一絲羞澀,「當事人都不計較了,我又有何話說,不過,他日若你們再次為惡被我知曉,定取你們性命。」
「她這麼說呢。」張敏笑著對大漢說。
「謝兩位女俠,不殺大哥之恩,將來若有難,我李阿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就別預設我們會有難吧!」
「說的是,說的是,我嘴笨,抱歉,抱歉。」李阿九邊掌嘴邊說。
「姑娘好意,我心領了,錢真不能收。」大漢將錢塞到張敏手中,「我王宗從今爾後,金盆洗手,他日再報姑娘不殺之恩。」
「好。」張敏點點頭。
「不知姑娘芳名?」
「張敏。」
「張姑娘,後會有期。」王宗向張敏行了禮。
「後會有期。」張敏回禮,李阿九便扶著王宗離去。
「多謝女俠相助。」
「客氣,客氣,我叫白鶴,你可以稱我小白、小鶴都好,長輩們都稱我小白鶴。」白鶴一臉燦笑。
「大恩不言謝,可我一介凡人,無以為報,只能口頭致謝,望見諒,我還得趕路,告辭。」張敏拱手作揖後,往馬匹走去。
「等等,你見過這人嗎?」白鶴追上,從懷中拿出一幅畫像,畫中是名優雅的清秀佳人,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她是我師父,講話輕輕柔柔的,如沐春風般,飽讀詩書,武功高強,對了,武功這事是秘密,你可別對別人說,會遭來橫禍的。」
「好,但抱歉,我沒見過。」
「好吧!」白鶴失望地收起畫像,張敏上馬準備離去,白鶴卻手拉韁繩。
「白女俠?」
「叫我小白就好。」白鶴笑著。
「小白女俠,這是?」
「去哪,我送你,免得你再遇歹人。」
「你不是要尋人?」
「其實,我也不知我師父去哪。」白鶴有些不好意思,隨即又掛上自信的笑,「但我相信行俠仗義,善有善報,說不定師父就在你要去的地方。」
「好吧!」張敏笑著,兩人一馬便一起踏上旅程。

青樓中,最靠裡的房,門窗緊閉,一名男人坐立不安,不時地望向緊閉的門扉。
門扉一開,老鴇領著一名長相清秀的斯文男子走入,男人立即喜上眉梢向前迎接,確認男子身體並無大礙後,又往門後不斷探望。
「柳公子,你們慢聊。」老鴇有禮地笑著退下,
「弟,小瀅呢?」
「哥,此地本就少入為上,我又怎能帶小瀅前來。」柳儀面露一絲不滿。
「說的是。」柳則點頭,無奈地說:「我也不想約在此地,可襄兒說,掩人耳目,這是上選。」
「嫂子所言甚是,哥,何事非得見面談?」柳儀收起不滿的情緒。
「娘親一族滅門一事,查清了。」
「如何,真是那傢伙?」柳儀急切地拉住柳則的手。
「恩,因此想與你們商量,後續該如何?」
「萬莊主可有涉入?」
「沒,是他擅自而為的。」
「這樣好辦多了,近來我跟小瀅說不定能見到那傢伙,到時見機行事,哥,你先按兵不動。」語畢,柳則不甘地用力捶著桌子,「這本該我做的,奈何……怎能如此無能。」
「哥,這事當初都已談定了,不是嗎?」
「我知道。」柳則嘆口氣,「我會守好家,你們倆,可也得平安無事歸來。」
「放心,小瀅我會保護好的。」
「對了,這事我還沒告訴襄兒,你可別走漏了,我不想她捲入。」
「恩。」
「這是我新做的蜜餞果子,小瀅愛吃,你拿給她。」柳則笑著將用布包好的箱子遞給柳儀。
「哥,太多了,我不方便拿回寨中。」
「什麼,你怎能把小瀅獨自留在那龍潭虎穴中。」柳則氣急敗壞地說。
「我不想啊!但小瀅堅持,是你又如何?」柳儀一臉無奈。
「終歸,是我這做大哥的太沒用了。」
「哥,放心,林雄忙著他的大壽,這陣子沒那心思,而他兒孫鬥不過小瀅,至於秦管事雖麻煩,但小瀅應付得來的。」柳儀安撫著柳則,可這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娘親在天之靈,會守護她的。」
「但願,你自己可也別亂來,要真不行,你們倆都回來,哥照顧你們。」
「知道了,沒事,我先告辭了。」
「恩。」柳則看著柳儀不捨地點頭,柳儀轉身拆開布想取些蜜餞帶著便好。
「都帶著,多的你路上吃。」柳則打掉柳儀的手,謹慎地將布再度包好。
「哥,她吃多了也不好。」
「不管,帶著。」柳儀看了柳則一眼後,認命地拿起包袱離去。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6-4 14: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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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8-29 1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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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小鎮上,白鶴懷中抱著幾顆熱騰騰的包子愉快地走著。
「姑娘,等等。」包子攤老闆緊追在她後方。
「有事嗎?」
「姑娘,太多了,沒法找。」老闆捧著幾枚碎銀,面露困擾地望著一身紅衣的白鶴。
「不用找,當……小費吧!」白鶴笑著。
「真的太多了,我收不得。」老闆說著想將碎銀還給白鶴,她卻左閃右躲怎麼也不肯收,剛買完餅的張敏回頭,遠遠見此光景,無奈地走近,看了眼白鶴手中的包子數,取出與之對應的銅錢,換過老闆手上的碎銀。
「老闆,可夠?」
老闆飛速看了眼,取了三文遞給張敏,如釋重負地說:「姑娘,多了。」
「謝謝。」張敏收下銅錢,老闆便迅速離去,深怕她們反悔般。
「張姑娘,你這可不對了。」白鶴不滿地說。
「哪不對了?」
「身為俠士,不拘小節,怎能跟老闆計較幾枚碎銀。」
「抱歉,但我認為,俠士作為應建立在不造成他人困擾的基礎上,這隨便一枚碎銀就足夠小鎮人家過上一個月。」
「這不很好嗎?未來一個月都不用愁了,也是助人一件。」白鶴面露些許驕傲。
「可老闆為人忠厚,你若強迫收下,豈不是寢食難安,終日不笑,如此不就違背你助人的初衷。」
「原來,是我設想不周,好在有張姑娘在。」白鶴恍然大悟地說。
「此外,你師父何時尋得仍未有定數,錢,還是省著點。」張敏說著將碎銀還給白鶴。
「謝謝,但你先收著,這一路花銷甚多,之後扣完再還我便是。」白鶴說完走到一群孩子面前,笑著將包子一一發給他們,張敏默默地將碎銀收入袋中。

「讓讓,讓讓。」一名婦人懷中抱著孩子,驚慌地邊跑邊喊著,引來眾人的注意,白鶴一箭步跟上,張敏緊隨其後,當兩人來到小鎮唯一的醫館時,外圍已站滿群眾,白鶴拉著張敏靈敏地鑽過縫隙來到前方。
「大夫,快救救孩子,他被毒蛇咬傷了。」婦人拉起男孩的褲管,只見腳踝處一片紅腫,甚至有些泛黑。
「總之先澆淋童子之尿,減退病徵。」大夫說著,圍觀人們便有人離去取尿。
「大夫,不先吸毒血嗎?」隨白鶴的疑問一出,眾人也紛紛點頭稱是。
「這……」大夫望著孩子的傷口猶豫著。
「大夫,救救孩子。」婦人懇求著,大夫眼睛一閉,之後帶著堅毅的神情走到床邊蹲下。
「等等。」張敏喊著便走到大夫身邊,「此毒看似甚毒,不宜直接吸食,若大夫自身有三長兩短,之後該由誰來醫治?」眾人頓時無語。
「除此之外,沒有法子能快速引出毒血。」
「我來,我有內功,即便中毒還能挺一陣子。」白鶴一腳踏到床邊。
「法子我有,但只希望別有人反對。」張敏望著大夫。
「真的,那你快點。」白鶴開心地催促著,張敏依舊看著大夫,在得到他的首肯後蹲到床邊,從懷中取出一條布,用力綁在孩子的小腿處,再取出木夾與竹筒,打開竹筒從中取出血蛭放傷口處,白鶴在後方好奇地看著。
「你是蠱醫?」大夫警戒著,眾人倒吸口氣,竊竊私語著。
「非也,只是一名熟人教我養的,說對引出穢血有極大作用且安全,難道大夫要因流派不同而阻止救人?」張敏堅毅地看著大夫,爾後轉向婦人尋求同意。
「姑娘,只要能救我孩子,怎樣都行。」婦人急切地說,眾人同聲附和,原想反駁的大夫因此吞下真話,「救人要緊,我怎會阻止。」
「大夫,仁心仁術,真是小鎮福氣。」張敏溫柔笑著。
「姑娘過獎。」大夫尷尬地回著。
隨血蛭一隻隻英勇犧牲,孩子腳踝的黑與腫也慢慢退去,婦人破涕為笑,眾人也放下心,白鶴更掩不住喜悅之色。
「這是我熟人調製的祛毒散,能減緩各種毒性,在大夫查明是哪種毒前,能先擋擋。」張敏將小瓷瓶遞給婦人,起身向大夫行禮,「之後,有勞大夫。」便離開醫館。
「張姑娘,等等我。」白鶴趕緊跟上,與之錯身的男子大喊,「童子尿來了。」
「辛苦了,但,不需要了。」大夫有些洩氣地說。
「這怎麼辦?」
「自己看著辦吧!老陳。」一人說著,眾人哄堂大笑後也紛紛散去。

「太帥了,張姑娘,不,張女俠,張大夫,我決定,拜你為師。」白鶴一路藏不住的敬佩,直到兩人回到客棧房間依然不停。
「小白女俠,別挖苦我了。」
「我說的是事實,在我看來,你醫術高於那大夫。」
「我不過會點包紮,做些緊急措施,醫術是半點不懂。」張敏邊說邊收拾包袱。
「就算如此,你的處置還是好過他,至少我感受不到他身為醫者的仁心。」
「教我這些的人曾說,有些人學醫僅為餬口,醫術亦有高低,不該要求所有醫者冒死救人,只要他不見死不救便是盡責,不以此行惡便是仁心。」
「有理,但醫者不能這樣要求自己,總之方才那位,我覺得不配『大夫』這名,應該拆了他的招牌。」
「你若拆了,這小鎮可就沒大夫了,這可有損你俠士風範。」
「總比他醫術誤人的好。」
「對偏鄉小鎮來說,即便醫術不精,有勝於無,走吧!」張敏背起包袱。
「今晚不是要在這下榻嗎?」
「這麼一鬧,還是走的好。」
「為何?你做的是好事,怎麼搞得像落荒而逃。」白鶴不服地坐在椅子上不動,門扉卻響了,張敏開門,一位老者站在門口堆起笑說:「兩位姑娘,我是鎮長,感謝你們方才救了鎮上孩子一命,但有個不情之請能否答應。」
「只要不是為非作歹之事,我都答應。」白鶴笑著說。
「可否明日一早便離村,住宿費就當謝禮。」
「為何?」白鶴一臉不解,老者剛要解釋,張敏立刻道:「住宿費先行謝過,我倆還有急事,即刻便啟程。」
「這樣啊!還請路上小心。」老者的笑從禮貌變成真誠。
「謝謝。」張敏說著走出房。
「我不走!」白鶴在房裡大喊,等了等,老者依舊站在門口,但張敏似乎沒回頭的意思,她咬了咬牙,起身喊:「等等我。」

「你為什麼要走?而他們為什麼又憑什麼趕我們走?」白鶴跟在張敏身後抱怨著,張敏在馬上坐穩後,「我想盡快離開這小鎮,不知小白女俠要上馬,還是用輕功跟上?」
「真不懂你為什麼要走,有我在,他們欺負不了你的。」白鶴碎念著,邊熟練地坐到張敏身後,兩人一馬快步離開小鎮。
所幸,善有善報,路途上有一小獨戶願收留兩人一夜,讓她們免於餐風露宿,晚餐時,張敏拿出原先買來做路上充飢用的餅一同與主人分享,當作謝禮。

這夜,兩人睡在柴房,雖說是柴房,但主人也是一番整理,弄了個簡易的草床,反讓不速之客的張敏有些不好意思。
張敏躺在草床上,可背後站著的白鶴的視線,讓她遲遲無法入眠,只無奈道:「怎麼了?」
「到底為什麼?」
「原因十之八九是蠱醫吧!」張敏坐起身對著白鶴說。
「但你不是啊,肯定是那庸醫丟不起臉,胡說些什麼。」。」白鶴嘴上抱怨,但卻一臉興奮地坐到她身邊。
「人家生活在當地,而我們只是過客,無須理會,畢竟流言蜚語是能殺人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信口胡謅,倒是你為何又要匆匆離去?」
「我熟人說,一般無論醫者或百姓,見血蛭就會想到蠱醫,你對蠱醫印象如何?」
「聽長輩說,都是違背仁心,用醫術謀財害命的惡毒之人,稱他們為醫,簡直是對醫者的汙辱。」
「所以,我熟人有交代,當我使用血蛭救人,務必盡快離開當地,以保安全。」
「我說你熟人,該不會就是蠱醫吧?」白鶴好奇地問。
「才不是,她是我見過最仁心也最高明的醫者。」張敏嘴角不禁上揚,「她也說只要能醫人,流派沒有善惡之分。」
「一路聽你提了幾次,我越來越想見你口中的這位熟人。」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是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這簡單,什麼事?」
「不准破壞她的婚禮。」
「結婚是好事,祝賀都來不及了還破壞呢,我還能跟你保證,要是有人敢破壞,我替你教訓他們。」白鶴說得慷慨激昂,張敏看著也笑了。
「那便好,另外,她人脈甚廣,興許能知道你師父的下落。」
「那太好了。」
「話說……你有想過要找官府嗎?」
「這……我師父情況特殊,我也不方便上官府……」白鶴尷尬地說。
「沒事,我也就問問,你們江湖人士自有你們的方法,我不多做過問,沒問題的話,就早點歇息吧!」張敏說著又躺回草床,白鶴也跟著躺在身旁。
「張姑娘。」
「嗯?」
「無論你怎麼想,我認定你是我師父了。」
「什麼!」張敏驚得坐起身。
「你有資格。」白鶴看著張敏笑說著,最後閉上眼,沉沉睡去,徒留張敏一臉錯愕。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9 22: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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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9-6 22:3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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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我對父親的第一印象是,一塊長形紅木塊,在習字後,從紅木上得知了他的名。
娘親說,身為大俠的父親雖未陪伴我成長,卻值得我驕傲,一生獻給天下蒼生,如今太平盛世,有父親一半的功勞,可若要我說,身兼父職拉拔我長大的娘親,更值得我驕傲。
雖從未感受過親生父親的父愛,但人生中倒有兩個接近父親的存在,一個是父親的結拜兄弟,一個是受恩於父親的商人,前者長相斯文卻武功高強,據他所言,父親才智更在他之上,只是身為將軍的他,之後長年鎮守邊疆,見面次數便少了;後者長相雖平凡,可眉目間有股威嚴,可謂不怒而威,但他對我跟娘親總是和藹可親,倒也沒那麼可怕,他每隔數月便會來探望,每次總帶來稀奇古怪的物品給我。
或許是想增加我跟父親的連結,又或許是思念父親,娘親總會跟我說,父親年輕時,暢遊的綠林江湖的事蹟,先不論父親事蹟如何,江湖人那不畏權貴,行俠仗義,不拘小節,自由快活的快意人生倒是深深吸引了我,可惜的是,娘親雖說著江湖,卻不願我接觸江湖,每當我說想成為父親那般大俠,只討來一頓罵。
即便不能入江湖,我也想學武,解解癮,曾私下拜託過將軍叔叔,可被婉拒了,看來被娘親捷足先登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十歲那年,商人叔叔替我安排了場生辰宴,宴會上遇見了師父,但拜師條件是不得對他人透漏師父會武這事,雖不解師父明明武功高強,為何要隱匿,可試探師父隱私有失禮節,而能學武便該知足,況這也不是能讓娘親知曉的事,照做便是,終於我拜了師。

某日再次偷偷練完武,我好奇地問師父有關江湖的事,她笑說,我口中的江湖她從未待過,不如由我轉述給她聽,雖有些失望,但自此練完武,我都興致勃勃地講著從娘親那聽來的軼事,師父每每都溫柔地笑著聽我說,除了某次。
「師父,若我能把綢緞使得行雲流水,你可否教我舞刀弄劍?」
「為何想學刀劍?」
「刀劍使來多有氣勢,我也想如將軍叔叔那樣,一刀劈下,萬夫莫敵,如此才稱得上是大俠。」
「小白鶴,武功高強並非大俠必備,俠心才是本。」
「可江湖上,沒了功夫,拿什麼服人?」
「我在的江湖,武功再強也無用武之地,頂多保命。」師父說這話時語氣依舊柔和,可神情中卻沒了笑意,甚至有些落寞。
「就算只能保命,也算派上用場,再說師父你跟我都在這,又不在江湖,沒關係的。」
「白鶴,只要你認為是,哪就是江湖,不是你選擇江湖,而是江湖不由你。」
「什麼意思?」
「不必在意,當師父醉酒在說胡話。」
「喔。」

朝廷近日正積極剷除宰相惡黨的餘孽,大城官職迅速有人代理,可許多小城鎮卻閒置,或是這原因,小城邊的宵小甚多,所幸有本女俠出手,解救不少百姓於水火,看著人們安心感謝的眼神與笑容,那熱血彭湃的感覺揮之不去,或許這就是父親行俠仗義的原因之一吧!
雖知娘親不願我入江湖,師父也不贊同,可此次入江湖,實非有意為之,如今師父家中突遭變故,下落不明,命在旦夕,若不去尋,實在愧為弟子,只好回頭再與娘親謝罪了。

一路南下,幾次行俠仗義,我還是不懂師父所說的江湖,但有句話我是懂了。
從人生中第二位師父,張敏身上懂的。
當初見她被幾名大漢為難而出手相助,起初擔心她一名柔弱女子路途中再遇險難,於是決定護送她至目的地,怎知一路卻處處驚奇。
她說自己不過是鄉村姑娘,卻識得字,字體抑是端正,猜測她可能是住郊外的小康家庭,她又說自己是貧窮人家出身,這麼說來,她是沒大師父那般閨秀氣息,但也不粗俗,應對有禮得體,看來家教甚好。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她真的懂得很多,教會自己很多事物,比如市集上,各式物品的均價,比如洗衣煮飯,比如紮營生火,比如辨識藥草野果……她雖不同一路上的好漢,見難便立即出手相助,不過有自己在,倒也用不著她,但她看得見人的小困擾,懂得給人最合適的相助,且對自己有問必答,雖然有時比娘親還嘮叨,可做事灑脫,倒也有幾分俠之風範。
在見她熟練地為孩童解毒後,不居功,將功勞歸還大夫,讓他仍有立足之地,對村民幾近驅趕的態度,處之泰然,自己雖不解,卻無比佩服,於是她想起師父說的,「俠心才是本。」說的就是這回事吧!
不過,她這二師父很奇怪,總全盤否認對她的讚賞,雖說謙虛是美德,但她那已不能說是謙虛了,為什麼就不相信自己說的都是真心,而非場面話呢,可她要否認便否認,我依舊會稱讚,畢竟她真的很厲害。

萬達莊西邊徐家別院,院中流水潺潺更顯寧靜,極適合修身養性。
「靖叔叔。」一聲童聲劃破寧靜,隨後撲入一名男子懷中。
「展瑞,可有聽娘親的話?」徐忠靖蹲下將男孩抱起,寵溺地問著。
「當然,叔叔不在這段日子,娘親都是我在保護的。」
「這麼棒,那叔叔可得好好獎勵妳。」
「小叔,你可別把他寵壞了。」
「平常妳可比我更寵他,這話我可不聽。」除忠靖笑著對楊紫妍說。
「對了,大小姐可有接回?」徐忠靖收起笑,搖了搖頭,楊紫妍面露擔憂,「沒趕上嗎?」
「趕是趕上了,可她對莊主有很大的誤解,我實在勸不回,強行帶回又怕傷了她。」
「大小姐,不該是這樣的。」
「或許,這幾年在夫家加上變故,想法變了吧!」徐忠靖淡淡地說,見楊紫妍依然愁容滿面,「放心,只要小姐沒死,心結總有解的一天,且以小姐的才智武學,常人奈何不了她的。」
「可是在外,終歸危險。」
「靖叔叔,阿姨有危險嗎?」展瑞好奇地問。
「放心,叔叔派人去尋了,不會有事的。」徐忠靖說得自信,讓楊紫妍放心不少。
「要不,我寫封信勸勸,你若找著了,轉交給她或許有用。」
「恩,好。」徐忠靖笑著,只要能讓楊紫妍重展笑顏,怎樣都好。
「那我也要寫。」展瑞舉起小手附和著。
「好。」

萬達莊另一角,莊主書房裡,萬仁傑背對著手下說:「結果?」
「我們兄弟怕被徐忠靖發現,躲得較遠,聽不清他與小姐的對話。」
「結論。」
「小姐逃了。」聽此萬仁傑微動了下,手下趕緊補充:「小姐就突然與他打起來,之後便逃了,我們追上,她誤以為我們與他是同黨,全然不聽解釋,將我們也甩了。」
「或許,她真的恨我這個爹吧!」
「莊主,我們是看著小姐長大的,不可能的,定是那傢伙挑撥的,也是……我們無能。」
「她恨,是應該的……」
「莊主……」手下還想說什麼,被萬仁傑舉手制止,「你們盯緊徐忠靖。」
「那小姐?」
「那是她的選擇,就別管了,再說她是我女兒,若想活,世上沒幾人能阻止,下去吧!」
「是。」手下向萬仁傑行禮後退出房間。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6-4 14: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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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9-19 11: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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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畢惜瀅手拿一碗米糠,輕依及腰的柵欄,有一搭沒一搭地將米糠灑向欄內空地,雞隻們似乎也沾染她的愜意,亦或是被照顧的不虞匱乏,隨意啄食地上米糠,畢惜瀅停下動作,感受風和日麗的天氣,深吸口氣,舒暢無比。
低下頭,望著雞隻們,畢惜瀅將米糠碗放至柵欄原木上,蹲在其中一隻前笑問:「你主人還會回來把你們賣掉嗎?」
雞似乎回望了畢惜瑩一眼,爾後慢步遠離她,畢惜瀅感覺自己被蔑視,不禁笑道:「怎麼這麼像妳主人。」
察覺有人靠近,畢惜瀅起身望向身後,柳儀正提著一個布袋走向她,她朝他伸出手,柳儀走近後將布袋遞給她。
「莊主吩咐的蜜餞。」
「是不是有點少?」畢惜瀅打開查看後,露出些許不滿,以大哥性格怎麼可能這麼少。
「莊主,怎麼不待寨中?」柳儀無視她的抗議提問著。
「明知故問,倒是蜜餞老闆有說什麼嗎?」畢惜瀅塞一顆蜜餞入口,恰如其分的甜度,讓她心情更愉悅。
「你之前詢問的那批貨,貨主確實如我們猜測。」
「那可得趕緊與貨主取得聯繫,我等不及要吃了。」畢惜瀅笑著又吃下一顆蜜餞。
「莊主,蜜餞還需釀製,急了就不夠味了。」
「知道了。」
「倒是張姑娘……」
「沒事,處理好了。」畢惜瀅收起笑轉身對著雞們說:「你們要成為孤兒了。」
「莊主,總管,客人來訪。」一名女僕走到距離兩人五步遠的地方說。
「誰?」畢惜瀅收起手上蜜餞,塞回柳儀手中。
「霍二公子。」
「喔!我去見他。」畢惜瀅彷彿發現新玩具般,快速翻過柵欄,興致勃勃地往大廳走去,柳儀無奈地跟在身後,只希望她能手下留情。

在被領進會客大廳後,霍知恩時不時地望著裡屋方向,期待讓他坐立不安,但為免失態,仍正襟危坐地等待著,當畢惜瀅身影一出現,他立刻起身致意,不經意地望了下她身後,見只有柳儀一人,便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霍知恩自以為天衣無縫,可收回視線時那一絲失落,卻沒逃過畢惜瀅的眼,讓她不禁竊笑,嘴角也跟著微揚,柳儀見狀在內心嘆了口氣,入座後,畢惜瀅示意霍知恩一同坐下,「霍公子,真稀客,不知登我這小廟有何貴事?」
「其實……」霍知恩正想起身,畢惜瀅隨即伸手制止,他便又回座,「有一事相求。」
「何事?」
「想藉貴莊的力量尋人。」
「誰?張敏嗎?」畢惜瀅說著,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霍知恩先是一怔,爾後略顯慌張地說:「莊主,真愛說笑,張姑娘在你莊上,又怎需尋。」
「她早離莊,去靜安了,她沒與你說嗎?」畢惜瀅語落,霍知恩又是一楞,卻也馬上重振姿態道:「霍某又不是張姑娘的誰,她無須知會我她的動向。」
「你快馬加鞭,或許還追得上。」
「莊主,在下真的是來相求尋人的。」
「依侯府之力,尋人是輕而易舉,何須來麻煩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莊?」
「此人刻意避開官道與官府人員,效力著實有限,需借助貴莊的江湖人脈。」
「即便如此,找與你們交往甚深的萬達莊都勝過於我們碧霞莊吧!」
「在南方,碧霞莊還是勝過萬達莊的。」
「承蒙讚賞,可我們擔當不起,但若你如實說想見張敏,我說不定心情一好,還會幫你呢。」
「霍某謝過莊主美意,但此人對侯府極為重要,還請相助。」
見霍知恩沒了之前的慌張,畢惜瀅頓覺掃興,收起玩心道:「總之這人多少與萬達莊有淵源,因此不便麻煩他們,是吧。」
「是,也不是。」
「那便是你的主上有意與萬達莊保持距離。」霍知恩欲言又止,「我當你默認,幫,也不是不行。」
「謝……」
「等,要我幫,至少得滿足以下其中一個條件,一,我心情好,但現在還好,二,夠有趣,可你這件不像,說不定還很麻煩,三,誠信,可你似乎不便透漏更多,那就只剩……」畢惜瀅收起笑,以嚴肅的口吻道:「我有什麼好處?」
「之前莊主說有意拓展事業版圖,我能介紹北方的人脈給你。」
「聽來不錯,但……」
「莊主但說無妨。」
「只要無條件借我用一次侯府之力便可。」畢惜瀅右手拄著臉頰斜望著霍知恩笑著。
霍知恩猶豫了下說:「若不涉及違法的話。」
「霍公子說笑了,有侯府在,哪還有違法之說。」
「若莊主確實尋到人的話。」
「成交,訊息你就與柳儀說,我就不送了。」畢惜瀅說著轉身走進內屋。

走出碧霞莊的霍知恩,回想方才的情景,不免後怕。
先不論年齡,畢惜瀅確實是不容小覷之人,與之為敵絕非上策,同樣高深莫測,萬達莊莊主是因歲月積累而成的內斂,畢惜瀅更像是渾然天成,輕浮的行事作風下,心思卻極為敏銳細緻,讓霍知恩不敢在莊內多待一刻,免得洩漏更多訊息,同時覺得父親不該無條件答應畢惜瀅的提議,萬達莊即便勢力龐大,至少仍是正派作風,可碧霞莊卻不是,將來若是壯大,可能成為國家另一個隱憂。

「有話就說,這麼哀怨看著我,蜜餞都不好吃了。」畢惜瀅說著又塞了顆蜜餞入口。
「莊主,吃太多了。」柳儀說著上前準備收走蜜餞,畢惜瀅趕緊將其護在胸前,讓柳儀停下動作。
「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還能一石二鳥呢。」
「你這是在玩火,侯府或比萬達莊難應付。」
「換言之,他治得了他。」
「請神容易,送神難,還請莊主別輕易動用。」
「我是莊主,你是總管,我需要聽你的話嗎?」畢惜瀅挑釁地笑著。
「當然不用,但身為總管,提醒莊主是職責,保護莊主是本分。」
「恩,如果你用小哥身份來說,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畢惜瀅賊笑著。
「好,那小哥就先幫你把蜜餞收好,明日再給。」柳儀趁其不備將蜜餞一把搶過。
「柳儀,我以莊主身分命令你,放下手中的蜜餞,立刻。」
「小瀅,妹妹就該聽哥哥的話。」柳儀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完全不理畢惜瀅在他身後叫嚷,直到他身影消失,畢惜瀅才得意地從懷中拿出另一包蜜餞,「哼!一山還有一山高。」
「可惜,黃雀在後。」柳儀不知何時從身後出現,再度取走畢惜瀅手中的蜜餞。
「你不都走正門的,怎麼做起你口中宵小之舉。」
「心有正門,處處是正門。」
「歪理。」畢惜瀅氣得起身離開,「莊主,侯府之事,還請深思。」
「要深思,你自己去思。」畢惜瀅轉身對柳儀大吼。
「莊主,注意舉止。」柳儀用恰到好處的音量提醒著,卻只換來畢惜瀅一個鬼臉,柳儀無奈地搖頭。
即便遠離柳儀,畢惜瀅仍不放心地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他的身影,從懷中拿出一包蜜餞,「嘿嘿,狡兔有三窟。」雖不如前面兩包多,但聊勝於無,她開心地吃著,在遠處看著的柳儀寵溺地笑了,隨後轉身,去處理當務之急。

秦庇川在鳥籠前,手將裝滿飼料的餵食器遞到鳥兒面前,以往總大快朵頤的鳥兒卻左閃右躲分毫未食,幾度來回,秦庇川失去耐心,憤道:「不吃,那便餓著。」
「管事,柳總管來見。」
「恩。」秦庇川收起餵食器,隨僕人一同走到外廳。
柳儀一見秦庇川立刻鞠躬道:「秦管事,晚輩回來晚了,讓你操勞,非常抱歉。」
「操勞事小,讓山寨陷入危機事大。」
「晚輩不解,還請秦管事賜教。」
「你怎能為送不知名女子一程,而擅自離寨,不僅讓寨主被迫與林沉煥對打,還被迫移交寨中部分事務給他。」
「是晚輩思慮不周,見寨主心念被趕下山的商人們,想說寨裡有秦管事在,便提議離寨去安撫他們,未想秦管事正因生辰宴而分身乏術,讓林家有機可趁,真的萬分抱歉。」
「罷了,所幸不是重要事務。」秦庇川壓下對此話中話的不滿,語氣平穩地說,「你下山真是為那些商人?」
「是的,張姑娘只是我用來欺瞞林家的藉口。」
「結果如何?」聞言,秦庇川心情好了幾分。
「或多或少還有芥蒂,但終歸是商人,有利益便好做事。」
「那便好,只是下不為例。」
「是的,謹遵教誨,寨主也讓我多跟秦管事學習,說多虧秦管事在,她才能安心離寨,專心於碧霞莊之事。」
「這是作為屬下應做的,莊裡你可得好好輔佐寨主,但若不行,也不必勉強,回寨還有我呢。」
「好的。」
「沒什麼事,就快回莊,幫寨主分擔事務。」
「是,此外,寨主請我轉交此物給秦管事。」柳儀將一包鳥飼料遞給秦庇川。
「寨主,有心了。」
「晚輩,告辭。」柳儀說著離開外廳,秦庇川將飼料遞給一旁的僕人,「拿去餵雞。」
「這可是寨主送的。」
「寨主心思可沒這般細膩。」秦庇川鄙夷地說,「定期回報莊裡事務,尤其是那小子的行跡。」
「是。」
待僕人離去,秦庇川重捶了下桌子,若非寨主護著,又怎能讓他如此放肆,至少,另一個麻煩解決了,秦庇川突然想起什麼,又回到鳥籠前,換另一種飼料遞到鳥兒面前,這次鳥兒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讓他不禁笑著,「我都忘了,你本就不愛一成不變,喜新厭舊,又怎會真在意那無知女子,不過,就算在意,回不來又有何用是吧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1-9-19 11: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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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0-10 12:4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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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張敏為免人潮擁擠,刻意趕在清晨時分到靜安城門口,怎料門前早已是兩列長長人龍,有序漸進地往城內移動,其中一列明顯個個為病殘之驅,兩人依指引排在另一列,見狀,白鶴好奇地拍了拍前方老伯的肩問:「老伯,怎麼一早人這麼多?那列人又是怎麼回事?」
老伯打量了下兩人,又看了旁邊人龍一眼笑道:「今日是我們靜安大善人蘇府大喜之日,大家都趕回來幫忙呢。」
「連殘弱人都要趕來幫?」
「哈哈,姑娘說笑了,就算他們要幫,蘇府還不准呢。」老伯驕傲地笑著,「他們是附近貧苦人家來求診的,今日蘇府除自家喜宴,連帶做了佈施與義診想與鄉里同慶,大家這不怕人手不夠,通通趕回來幫忙,至於那些人是蘇府希望病患能盡快進城安頓,特請官府通融讓他們快速通過。」
「那可真是大善人家,設想還如此周到,真想會會他們。」白鶴一臉期待。
「那可不是,我們靜安雖不算大城,但蘇府就是我們的驕傲,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受過他們恩惠,要誰敢欺負他們,就是與我們靜安為敵。」
「怎會有人忍心欺負這麼好的人家。」
「就是說,可就有這種喪盡天良的,要不是蘇府阻止,管他王公貴族,我們跟他拚了。」老伯說著轉為氣憤。
「還真有,那還是人嗎?」白鶴跟著忿忿不平地附和。
「可不是,說他禽獸還汙辱了禽獸。」站在身後的男子義憤填膺地說,隊伍前後的人也紛紛附和,無論男女老少,全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模樣。
「那人到底做了什麼事?」白鶴好奇地追問,旁人七嘴八舌地同時開口,白鶴高舉雙手制止道:「各位你們同時說,我沒法聽。」
眾人這才停下,老伯正想開口,「如今,提起那人還有意義嗎?難道不是在揭蘇府傷疤嗎?」張敏的聲音清淡卻清楚地傳進每人耳裡。
「姑娘,我們只是為他們不平。」
「我懂,可私下說說便得,在這大喜之日提起,合適?」張敏語氣嚴肅,眼神更是凌厲,甚至閃過一絲敵意。
「姑娘,說的道理我們當然懂,你一個外地人,不知他們遭遇了什麼,才能如此輕描淡寫,事不關己。」
「從未離開靜安附近的你們,又知她們經歷了什麼,才能如此假關心之名,揭人傷疤。」張敏聲音仍平淡,聲調卻提高幾分,隨她的話落,前後眾人全圍上來,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張敏眼中雖沒一絲懼怕,白鶴以防萬一擋在張敏身前,笑著說:「各位今日是蘇府大喜之日,應該要開心、和氣才是。」
「當然,只是這位姑娘不知原委,還如此汙蔑眾人,實在無法坐視不管。」老伯說著,一旁人連連稱是。
「怎麼,一群人圍在這?」一聲粗曠的中年男聲響起,大家齊齊轉頭望,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走過來,老伯上準備開口,男人卻在看到張敏大喊:「哎呀!張娃娃,你來啦!」
「丁叔,別來無恙。」張敏微笑地看向男人。
「這位姑娘是丁大爺的熟人?」
「也不算啦!真要說,是穎娃娃的熟人。」
「二千金的……」眾人同時看向張敏,臉上全閃過一絲尷尬。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既然是二千金的熟人,那就是誤會,誤會。」老伯笑著回應,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誤會回到隊伍中。
「張娃娃,真的是誤會?」
「是的,我措辭不當,引人誤會,還請前輩見諒。」張敏對著老伯輕輕鞠躬,「沒事,沒事,誤會解開就好,解開就好。」老伯說著轉過身,專心排隊不敢再與張敏他們對視。
「張娃娃,你跟我來。」丁虎朝張敏招了招手。
「丁叔,我跟大家一起排就好。」
「這也沒差幾個了,大家不會介意的。」丁虎話一說完,眾人紛紛表示不介意,讓路給他們,張敏無奈地看著丁虎。
「師父,你這時不走,別人可要等更久。」白鶴說著雙手搭在張敏肩上,逕自把她往前推。
「厲害呀!張娃娃,幾月不見,就收了個徒弟。」丁虎咧嘴笑著讚賞。
「我沒收,是她自個亂叫的。」張敏拉下白鶴的手,示意她別推了。
「沒收就有徒弟,那不更厲害嗎。」丁虎驚呼著,隨後是爽朗的笑聲。
「前輩說的沒錯,我師父就這麼厲害,而且師父哪能亂叫,是不是。」白鶴連連點頭稱是。
「沒錯,沒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所以,師父的熟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白鶴抑制不住好奇心,卻換來張敏一個冷漠的眼神,「師父,我知道一下也好,免得因不懂誤觸師父熟人的傷疤,不也失禮。」
「我目的地也到了,你可以去尋你的真師父。」張敏轉身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師父,你可還沒介紹你熟人給我認識。」白鶴委屈地跟在後頭說。
「徒弟娃娃,不打緊,你師父不說,大叔我說給你聽。」
「真的嗎?」白鶴開心地走到前方丁虎身旁。
「不過,你得保證聽完後,不再向他人提起或討論。」
「我發誓,絕對不會。」白鶴信誓旦旦地說,轉身向張敏伸出右手小指,「我也可以拉勾為證。」
張敏望了眼白鶴的手,伸手輕輕推開,「不必。」
白鶴促了下眉頭,硬是拉起張敏的右手與她拉勾,笑說:「一言為定。」
見張敏仍板著一張臉,白鶴收斂了笑,「張娃娃,知道你對穎娃娃好,但這事城裡人也都知道個七八十,算不上什麼秘密,這娃都答應不再提,那便夠了。」
「前輩,無須對我解釋什麼。」張敏笑著逕自往前走,丁虎摸摸了自己腦袋喃喃道:「奇怪,這娃脾氣有這麼拗嗎?」
「丁前輩,要是感到困擾,我不問便是。」沒聽清楚丁虎的話的白鶴微笑說著。
「沒事,你說的也有一番道理,我會與你說的。」
「忘了自我介紹,晚輩叫白鶴,請多指教。」
「不錯,有禮貌,先進城我再慢慢跟你說。」丁虎領著白鶴往門口官兵走去,張敏邊走邊看著方才與白鶴相拉勾的小指,若有所思。

張敏想著自己數月前,被聽信讒言的村民們,以剷除妖女之名投入江中,本以為就此殞命,卻大難不死被蘇穎所救,當時她扮成男子,化名為燕穆蘇,樣貌雖不足以讓人驚艷,獨樹一格的氣質,讓人無法忽視,爾後倆人一同踏上旅途,期間,張敏在發現對她產生愛慕的同時,也得知她已有戀人,於是張敏與他義結金蘭,以斷絕自己的情感,卻也真心祝福她,再之後發現她實為女兒身,雖感震驚可更意外的是,自身對她的愛慕竟未因此消散,甚至在聽聞她的戀人是自己無血緣的家姊後,除有一絲不甘,更多的是擔心她們的未來。
當她們回到蘇府的蘇州分鋪時,得知蘇穆燕正為躲避色胚前宰相之子威脅,此刻正前往義父丁虎家,聽聞後,張敏內心不安乍響,希望能盡快啟程,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分鋪發生經營危機,蘇穎為不讓蘇穆燕心血付諸流水,堅持處理完再啟程,啟程後,遇上受難的霍知恩,為救他又耽誤不少時程,讓張敏內心的不安不斷放大,而在遇上丁虎後,證實了自己的不安,蘇穆燕早被自己那可惡的師父擄走,只為讓蘇穎現身並在她倆之中做選擇,好在,可恨的師父在得知蘇穎為女子後,果斷放棄也不多加為難,之後還為殲滅色胚出了點力,倒是能原諒,可惜蘇穆燕不想再因她的絕美容顏惹來禍事,竟自毀容顏,明明她沒半點錯。
思想至此,張敏不禁嘆口氣,自嘲般地笑了下,說不曾離開靜安的人,不知她們的經歷,可不曾到過靜安的自己,不也不知她們在靜安的過往,曾經她相信只要行得正,真相便能越辯越自明,甚至不辯自明,可有時人們在乎的往往不是真相,謠言便在三人成虎之下成了真相,知與不知似乎也沒那麼重要。
「你覺得自己天資聰穎,學識、武藝皆一步登天,如今已能以一擋十?」畢惜瀅的話突然浮現腦海,迫使張敏停下腳步,在內心大聲反駁:「我沒有。」因此她能做的只有不讓自己成為謠言的源頭或共犯,無權也無力去阻止任何人。

三人進了城,雖是清晨時分,街上家家戶戶門扉卻已敞開,人人互動熱絡,掃除清晨的微冷,仔細觀察,人們除開心談論並祝賀蘇府喜事,亦熱情接待前來義診的病患們,一片和樂融融。
「丁大俠,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事……一兩句還真說不清楚,該從何說起好呢?」丁虎皺眉苦思著,當他眼神飄向張敏想求助時,只見她加快腳步離去,丁虎好奇地往她離去方向望去,急忙跟著奔上前,不明所以的白鶴也緊跟其後。
張敏邊走邊從包袱中取出一卷繃帶,走到一名戴著面具的女子身後道:「給。」
女子抬頭望了張敏一眼,微笑地對她說:「謝謝。」隨即收下為傷患包紮。
「穎娃娃,你人不在府裡準備,在這做什麼?」
「診治。」蘇穎淡淡地說,起身往下個病患走去,丁虎立刻拉住她,「等等,你先跟我回府。」
「義父,還早,若你要回府,勞煩你帶敏姐姐一同回府休憩。」蘇穎不著痕跡地掙脫丁虎的手。
「穎娃娃,救人心切,但也不能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吧!」丁虎再次擋住蘇穎的去路。
「是啊!蘇大夫,我們的傷病不差這一時半刻,要是因此耽誤妳的大事,我們可就過意不去了。」一旁病患們紛紛點頭規勸。
「沒事,不耽誤的,時辰到了,燕兒會來找我的。」蘇穎微笑著,丁虎還想說什麼,張敏卻伸手,無奈地笑道:「丁叔,小蘇的性格你懂的,如今除小燕,誰勸也沒用。」
「對,我去找穆娃娃來。」
「義父,找我嗎?」蘇穆燕一身白衣笑著走向眾人。
「你來得正好,快把穎娃娃帶回去。」丁虎笑著,彷彿見到救星般。
「敏姐姐,事出突然,不遠千里前來,萬分感激。」蘇穆燕對張敏點頭致意。
「身為你跟小蘇的義姊,我豈能不到場祝賀。」張敏回笑著。
「初次見面,我是她的徒弟白鶴,此次隨師父前來同喜,請多指教。」隨後在張敏耳邊輕輕說:「師父,這位就是你說的那位熟人嗎?」
「不是。」張敏輕聲否認後,立刻鄭重對蘇穆燕說:「小燕,她只是路上同行之人,徒弟什麼的是她鬧著玩的,別當真。」
「師父,我是認真的。」
「你好,蘇穆燕,那位是蘇穎。」
「停,敘舊等等再說,你們兩個娃現在,立刻,回府,要是被你義母知道了,鐵定扒了我的皮。」丁虎氣急敗壞地一手一個拉起蘇穆燕跟蘇穎,「張娃娃,你自己跟著啊!」一轉身,便被一掌拍在腦門上,「你個大老粗,大街上對黃花閨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我……怕耽誤時辰啊!」丁虎摀著頭邊笑說著,沒有一絲怒氣。
「你們倆也是,穎兒就算了,怎麼穆兒你也跟著胡鬧。」
「義母,我們正要回府,放心,不耽誤的。」
「恩,那回吧!」蘇穆燕走到尚蓉身旁,回頭望了蘇穎一眼,她隨即意會地走到蘇穆燕身旁,輕拉起她的右手,其餘人一同跟上。
「你,暫且也幫不了什麼,先跟單小子一起整理跟調度物品,等等可忙的,要是搞砸了,今晚沒酒喝。」尚蓉回頭對丁虎說。
「我送妳們。」丁虎憨憨地笑著。
「去,我們又不是老弱婦孺。」
「是,我先走了。」丁虎收起笑容,一溜煙便消失在人群中。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9 23: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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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1-3 22:4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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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蘇府大門,兩大紅燈籠懸於門前兩側,門匾邊掛著帶喜慶的紅緞帶,進了前門,除去為今日喜宴而設的紅,多是建材原色,沒任何鑲金鍍銀,亦無過度的雕刻與裝飾,簡而不陋,給人樸素的親近感,再再顯示主人家的性格。
同為喜慶張燈結綵地布置,蘇府僅僅在樑柱掛上紅緞帶,牆上角落貼些囍字紅紙,低調地展示喜氣,相較於碧川峽的壽宴,甚至說不上有布置,那日,張敏離莊時望了下,本就寬敞的大堂,還未布置前梁柱已是雕龍畫鳳,金碧輝煌,氣派壯闊,布置後,放眼望去非紅即金,再將偌大的兩面祝賀對聯紅木板高掛大堂門口兩側,更特意搬來兩大石獅像坐鎮,張敏雖震驚於其財力,同時內心浮現的是:俗氣,而今蘇府於她是:優雅。
碧川峽中各個小院雖各有風格,但隨便一個小院都比裝飾後的蘇府華麗,而賓客能至之地,更是極盡奢華地裝飾,徹底展現其財力與俗氣,如此想來,碧霞莊恰到好處的點綴與山林造景,反倒典雅許多,倒也沒那麼俗氣。

管家輕輕推開門,轉身微微傾身向張敏說:「張姑娘,路途勞累,你先在此歇息,待儀式開始前,再來知會。」
「不勞煩大爺了,我稍作休息,自行去前廳便行。」
「是,白姑娘的房在隔壁,這邊請。」
「不麻煩,我跟師父同間就行。」白鶴一臉燦笑,管家望向張敏,她輕輕點頭。
「兩位姑娘,若有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辦便可。」
「管家大爺,沿路大家都忙著,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張姑娘,你是上賓,好好歇息便可,不敢勞煩你。」
「師父,管家大爺肯定還有許多事要忙,讓人先忙去吧!」白鶴先一步攔截了張敏的話,管家立刻順勢離去,張敏回她一個埋怨的眼神。
「師父,別氣,一天很長,有的是機會。」白鶴笑著從張敏背後輕推她入房。
蘇穆燕原想親自接待,方想開口便被眾人催促回房準備,才轉請管家招待,雖知是禮節關係,但如同白鶴所說,管家定忙得不可開交,還需特地撥冗為兩人領路,一定會造成他的困擾,她希望自己帶給蘇府的是幫助,而非困擾,況且,真無須對一個鄉村姑娘如此禮遇。

「前輩,打擾到你了嗎?」方進房,白鶴立刻笑著對坐在房中的丁香說。
「沒有,倒是張丫頭,霍小子沒跟你一起?」丁香示意兩人坐下,伸手翻開杯,白鶴隨即上前接過茶壺倒起茶水。
「丁前輩,我與霍公子本不是同路,又怎會一起。」
「孺子不可教啊!」丁香搖頭,「寨主丫頭,總同路了吧!」
「師父老人家忙,抽不得閒。」
「我在房裡,你們倒不驚訝呢。」
「這是蘇府能有什麼危險。」張敏笑著,內心卻忍不住自嘲,自己似乎已習慣房裡突然出現個人這事。
「是啊!而且身為大俠,遇事處變不驚是基本。」白鶴笑著附和。
「你就是大哥口中那位有趣的徒弟吧!」
「前輩好,我叫白鶴。」白鶴起身,手捧茶杯說到。
「丁香。」丁香舉杯回應,「你也不用拘謹,交朋友禮節就別太多。」
「前輩,找我有事?」
「沒,聽說你來了,就來看看,反正其他事……幫不上,也不重要。」
「前輩,可以問你件事嗎?」白鶴興致勃勃地提問著。
「說。」
「你跟蘇府兩位小姐是什麼關係?」
「要說的話……算義母。」
「那可否告訴我兩位小姐的事?」話一落,張敏便起身去整理行李,白鶴趕緊跟在她身後說:「師父,她是兩位小姐的義母,也不算外人……好,我不問就是。」
「你想知道什麼?知道這些要做什麼?」丁香板起臉說。
「師父很在意她們,我不想自己不經意間冒犯,沒其他意思。」聽聞這話,丁香表情緩和許多。
「簡單說,她們今天要成親,誰敢破壞,誰就得死。」
「前輩……」張敏扶額,瞬間全身氣力彷彿被抽走般。
「所以真是兩女子成親,那契相知又是怎麼回事?」
「她們說,畢竟偏離世道,避免麻煩對外宣稱是締結終生扶持的契相知而非婚嫁,我是覺得沒必要,丫頭,你又怎麼想?」
「確實偏離世道,但令人佩服,不愧是大俠前輩們的義女。」白鶴笑著,神情間滿是敬佩之情,反倒提起丁香的興致,開心地問:「怎麼說?」
「大俠便是從心而行,追求心之所向,說的容易做的難,她們忠實貫徹,著實佩服。」
「哈哈,你確實有趣。」丁香拍著大腿。
「謝謝前輩誇讚,不知城民口中的事又是?」
「都過去了,人也死了,不重要便不必糾結,你只要記得別阻撓她們就好,好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丁香說著起身,兩人準備上前送她,丁香嫌棄地擺擺手,「免了,免了。」
待丁香離去後,白鶴走到張敏身後輕聲說:「師父,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想說說,不想別說。」
「其實成親這事,你也別太跟前輩賭氣,畢竟是你自己先說的。」
「我……」張敏想反駁,突然想起似乎真有這事,硬是把話吞回去。
「所以,別氣了。」白鶴伸手在張敏肩膀上按了按。
「你……不覺得奇怪嗎?不牴觸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而她們正是我追求的典範,又是師父的義妹,於情於理必須支持,豈有反對之理。」
「若天下人都能這般便好。」張敏喃喃地說。
「師父,你說什麼?」
「沒什麼。」

隨管家一聲:「吉時到。」門外隨即響起連環炮聲,蘇府內外的人紛紛靠攏,雖想爭先目睹蘇府千金的盛裝打扮,又深怕造成蘇府困擾,而不敢過分推擠,外圍的人即便看不到也紛紛看向蘇府方向。
當炮聲散去,蘇穆燕與蘇穎兩人身穿喜服,牽手入堂,雖與張敏所想的驚艷四座有些出入,但也算震驚堂內眾人,兩人未蓋蓋頭,卻雙雙戴上面具,眾人齊看向蘇府兩老與丁氏夫婦,見四人笑容滿面,心中即便有疑慮也跟著露出微笑。
「師父,這是用面具替蓋頭?」白鶴在張敏身後悄悄地問著。
「或許。」張敏心中雖有一絲惋惜,可細想後,還是這般妥當;平常蘇穆燕一人便足以驚艷眾人,若是盛裝打扮,再加蘇穎一人,傾國傾城都不足以形容吧!
兩人拜天地,拜高堂,互相對拜後,在契約上簽下雙方姓名便算禮成。
儀式過程,眾人雖有疑惑,可一來,契相知非本地習俗,二來,蘇府之事不敢多做過問,禮成後,賓客一一上前道賀,幾人之後,蘇穎拉拉蘇穆燕的袖口,蘇穆燕望了她一眼,笑說:「先去換輕便的那套喜服,方便醫治。」蘇穎隨即展開笑顏點頭,往房間跑去。
「小小姐,慢點,我幫你更衣。」許芊緊張地跟在身後。
「這孩子真是……」蘇老爺寵溺地笑著,眾人也跟著笑出聲。

待午膳備妥後,眾人再次入座,宴桌從府內一路到府外,再到整條街道。
「開宴吧!」蘇老爺一聲令下,一旁提著鑼的僕人──單世浩歡喜地邊敲邊高喊開宴,一路朝大街跑去,鑼聲到達之處,隨即響起祝賀與感謝聲。
「咱們這桌都自己人,賀詞就免了,吃飯。」蘇老爺面上滿是喜悅之情。
「賀詞可免,這酒還是不能免的。」丁虎笑著給蘇老爺添了杯酒,自己則拿碗裝酒,舉碗就一飲而下。
「克制點。」尚蓉將手壓在酒壺上,不讓丁虎再添酒。
「弟妹,今天大喜之日,就讓他喝吧!」
「蓉兒,嫂子都這麼說了。」丁虎笑著懇求著。
「給嫂子面子,但若喝酒誤事,後頭有你受的。」
「絕對不會。」丁虎拍胸脯保證,隨即又添了碗酒喝下。
「不過,不是說簡單辦嗎?那綿延整條街的大龍炮是怎麼回事?哥。」丁香嘴角上揚地說著,拿著酒壺喝口酒。
「阿香。」丁虎趕緊手抵在嘴邊,示意丁香別說。
「對,我正想問你這事。」尚蓉板起臉。
「是老蘇說,女兒結婚,炮聲不能輸人的。」丁虎話一落,立刻背對蘇老爺喝了口酒,不敢與他對視。
「既然是蘇大哥說的,那便算了。」尚蓉換上笑容。
「怎麼……」丁虎剛開口想抱怨,卻收到尚蓉的怒視,「我……喝酒。」
「大家吃吧!」蘇夫人招呼眾人動筷。
「伯父,伯母,前輩,感謝你們不棄嫌,讓我同桌,晚輩在此敬你們一杯。」張敏向五人敬酒,又添了杯朝兩位新人,「小蘇,小燕,願你們白頭偕老。」
「謝謝,敏姊姊。」蘇穆燕兩人以茶代酒,舉杯回應。
「張姑娘,以後還要麻煩你這位義姊多多照顧她們了。」聽完蘇夫人的話,張敏微笑搖頭,喝下手中的酒。
「張娃娃,她們等等還要義診,酒我代她們喝。」丁虎說著又是兩碗。
「各位前輩,晚輩白鶴,沾師父的光有幸坐在此桌,賀詞如蘇老爺所說便省了,可禮不能省,在此敬各位一杯。」白鶴起身舉杯敬了眾人後喝下。
「徒弟娃娃,喝了這杯,你也是一家人了,別拘謹。」丁虎大笑著又一碗下肚。
「既然如此,我想問兩位新人一個問題,可以嗎?」
「請說。」蘇穆燕點頭笑著。
「你們為何儀式過了還不摘下面具?」
「我就說哪裡奇怪,都是穎娃娃,平常看慣了,一時才沒發覺。」又是一碗。
「杏兒從小戴到大,我想體驗一下罷了。」蘇穆燕溫柔地看了眼蘇穎。
「你這孩子,哪天不體驗,偏偏選今天。」蘇老爺話裡雖責備,語氣卻充滿溺愛。
「伯父,今日義診人員眾多,戴著也未必不好。」張敏緩頰著。
「姑娘說的有理。」蘇老爺想想之前經歷仍後怕。
「還有一問。」白鶴舉手,蘇穆燕看著她點頭,「為何會從小就戴面具?」
話一出,桌上氣氛瞬間凝結,眾人紛紛看向蘇穎,而丁香卻不太友善地盯著白鶴。
「不回答也無妨,我只是好奇而已。」白鶴趕緊補充。
「以防被賣入青樓。」蘇穎淡淡地說,淡然到彷若事不關己,白鶴點點頭又想開口時,丁虎趕緊接話,「徒弟娃娃,你不是會武功,咱們等等,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這是我的榮幸。」白鶴立刻笑著敬丁虎一杯酒,見話題一轉,張敏這才鬆口氣,深怕她又問出什麼驚人問題,但也因此知道她母親的保護是指什麼,內心不免一陣心疼。

白鶴其實還有許多想問,但見張敏一副不願自己再問下去的模樣便也作罷,畢竟只是好奇,知不知並不重要,且對蘇穎提問似乎沒有冒不冒犯,只有她想不想回。
午膳前,白鶴抱著醫箱跟在張敏與蘇穎身後,隨蘇穎到處診治病患,她對病患是極其溫柔有耐心,只是,她無微不至的溫柔似乎只在病徵上,同是祝賀,非病患的,不論對象說些什麼,她頭也不抬地說聲謝謝後,便再無下文,病患們祝賀倒會多說兩句,可也就兩句,其餘的全是問診相關,而大家似乎也見怪不怪了。
此外,她也不由地讚嘆張敏,蘇穎僅僅一個眼神,張敏便能迅速遞上所需的,自己果然沒拜錯師。

午膳過後,蘇穆燕也加入義診行列,面對祝賀的人們,相較於蘇穆燕的微笑與應對得宜,蘇穎基本仍不回應,可仍會干擾診治,對此她有些不滿,擔心蘇穎氣壞的許芊,最終命單世浩高舉『醫治中,請勿打擾。』的牌子站在她身旁,情況才有所改善,而義診也一路到夜幕降臨,蘇穎才甘願結束。
整日不只義診,期間伙食更是不間斷,甚至還派發乾糧,人們都自動自發地做著事,一片和樂融融,白鶴不禁在心中想著天下太平,便是如此光景吧!而這一切皆始於蘇府的善舉,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4-14 21: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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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1-14 15: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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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翌日,窗外雞啼一響,張敏反射性地睜開眼,起身,更衣,經白鶴睡的臥榻時,輕輕為她蓋好被子,緩緩將門拉開一小縫,便見許芊手捧熱水站在外頭,讓她有些驚訝。
「早安,張姑娘,方便入室更水嗎?」許芊親切地說。
張敏從小縫鑽出屋外,「早安,我朋友還未醒,就別打擾她。」
許芊將熱水放到一旁欄杆上,將毛巾沾水擰乾後遞給張敏,本想拒絕的張敏在對上許芊的眼神後,欣然接下放到臉上輕摀著,身心瞬間舒緩許多。
「張姑娘,早膳尚需些時刻,需先送些吃食過來嗎?」
「費心了,不必麻煩。」張敏笑著將毛巾遞回給許芊。
「不麻煩,小小姐一般都這時間醒的。」許芊笑說著,眼神下意識地往左側牆後的屋看去。
「許姑娘放心去服侍她們吧!我這沒關係的。」
「不急,若此時未醒,就該等大小姐的時間了。」許芊微笑地看著張敏,似乎在等她的指示。
「那……麻煩許姑娘,拿些吃食過來吧!」
「好。」許芊端起熱水,「張姑娘,你是小姐們的上賓,隨小姐們叫我小芊便可。」見張敏遲疑地點點頭,許芊才轉身離去,待許芊離去,張敏走到屋前空地,開始練武的例行課題。

無論是在碧霞莊,抑或是蘇府,張敏終究無法習慣被人服侍,碧霞莊倒還能直接拒絕,甚至請畢惜瀅下令遣散,可若拒絕許芊,不只為難了她,可能還會讓蘇穎她們以為招待不周而困擾,思及至此,張敏到口的話便又吞回肚中。
雖是練武,張敏不過是每日將畢惜瀅所教的重複至少三遍罷了,而畢惜瀅也僅教與她三套招式,而招式皆基於三口訣:以距爭勢,以力使力,以攻為守。
以距爭勢:與敵保持距離換取接招空間。
以力使力:若對方攻近,順其攻勢,洩其力或閃躲。
以進為守:若避之不及,迎敵而上,攻其要害,迫敵退去,以此拉開距離。
此口訣皆為一宗旨:見勢而走,不可戀戰。
無炫目的招式,亦無華麗招式名,實用也僅是畢惜瀅自身的保證,正因平凡才讓張敏覺得合適。
在碧霞莊時,畢惜瀅常基於好玩與張敏對招,張敏從中將招式加以變化,凡是畢惜瀅默認的,她全加進練習清單中,至於否定的,張敏曾問原由,畢惜瀅雖也會耐心說明,可更常只說:『因為不好玩。』追問也得不到解答,張敏便放棄,轉而趁柳儀指導自己動作時詢問,他雖未細講卻也建議去掉,因此,畢惜瀅的否定或也不無道理,如今,已與最初有所差別。

白鶴在許芊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後,遣退了她,自己則坐在空地旁的石桌,邊吃著許芊送來的吃食邊欣賞張敏練武,見她進入第三輪,白鶴起身跟著練起自己的,待張敏要收式時。
「師父,陪徒兒練練吧!」白鶴一個箭步切近張敏,張敏見勢,趕緊身子一側,一手擋在身前,避免白鶴的拳近身,另一手順勢將拳往旁一推,洩去這一拳。
「白女俠,我武功不如你,對練沒意義。」
「此言差矣,師父說過,對練意義並非由武功高低來評斷。」白鶴說著又攻上,張敏再次順勢化解她的攻勢,並試圖拉開距離,可每當她拉開一點,白鶴就追上,使得她沒空閒出言阻止,最終只能專注拆招。

自發現二師父會武,白鶴便很好奇她的流派,可因她招式太過樸素,毫無特色,完全對不上大師父所講述的門派特色,問二師父,她卻說自己只管學,沒問過太師父師出何處,但也不排除,二師父有不能自報師門的門規,如此一來,只能從對招中找線索,只是,二師父總以攻力尚淺婉拒,且人在外頭得小心為上,也就不便強行介入,如今在蘇府倒是個機會。
幾招下來,二師父並未如她所說的差,看來又謙虛了,自己雖為能學刀劍之法,而專注於綢緞,卻也從未荒廢拳腳功夫,對二師父游刃有餘地接下、閃避所有招式,幾次突如其來的進攻,更令人驚奇,再次加深敬佩之情,但招式依舊毫無特點,看來二師父還留有一手,今日,定要瞧出二師父師承何派,思想至此,白鶴使出更加刁鑽的招式。

同樣應接不暇的動作,白鶴卻有不同於畢惜瀅的壓迫感,張敏手雖勉強化解,腳步卻逐漸跟不上,才剛站穩腳步,白鶴的拳又跟了上來,避不了也切不進,張敏一咬牙,準備硬接時,突有一股力將她往後帶,隨即一隻手從後背助她穩住腳步,而眼前出現一道人影。
「點到為止。」蘇穎淡淡地說,表情毫無波動,聞言,站在張敏身旁的蘇穆燕輕笑出聲,蘇穎回頭疑惑地看著她。
「什麼意思?」對蘇穎介入,白鶴絲毫不惱,反倒不解。
「敏姐姐,腿力已顯疲態,對練至此即可。」蘇穆燕走到蘇穎身旁笑著。
「是嗎?我看師父仍游刃有餘的樣子。」白鶴看向張敏,蘇穆燕也看向她。
「我確實招架不住,只是在硬撐。」
「師父,怎不早說。」白鶴有些懊惱,雖想知道師父門派,可若因此重傷她,絕非本意。
「你沒給我說的時機。」白鶴想了想,尷尬地笑說:「對不起。」
「沒事,與你對練,頗有收穫。」
「師父,果然大人有大量。」白鶴說著拉起張敏的手晃了晃。
「敏姐姐,幾月不見,有如此程度,資質甚佳。」
「小燕,過獎了,還遠遠不及你們。」
「師父,你又謙虛了,你絕對沒你想的那麼弱。」
「杏兒,認為呢?」
「幾月從零至此,確實不凡。」張敏本想反駁,聽到蘇穎的話便也接受了,內心略帶欣喜。
「既然你們是師父的義妹,一定知道師父師承何派囉?」白鶴興奮地望著蘇穆燕,蘇穆燕望了眼張敏。
「無門無派,敏姐姐學的僅是防身招式。」
「難怪,我怎麼試探,招式依舊無太大變化。」白鶴恍然大悟,同時有些失落,疑惑解決後,「話說,你不戴面具了?」
「此院,無生人,不必。」
「那你應該多笑,笑起來絕對更好看,是吧!師父。」白鶴突然的點名,讓張敏一陣緊張,也有些忌妒,她與蘇穎見不到一日,便能瞧見她的真容。
「無事,為何笑?」
「笑著笑著,自然就開心啦!像我。」白鶴燦笑著。
「燕兒,真的嗎?」蘇穎轉問蘇穆燕,面上是認真的疑惑。
「杏兒,想笑再笑便可。」蘇穆燕微笑著,眼神充滿溺愛,蘇穎望著她點頭。
然而蘇穆燕真正所想的是,『你的笑,我只想獨占。』可若說了,依蘇穎性格,絕對會執行到底,那雙親可又要擔心了。
「看來,是對神仙眷侶。」看著兩人互動,白鶴內心一股暖意。
「謝謝。」蘇穆燕笑著回應,蘇穎則牽上她的手,「對了,小芊已備好熱水,兩位若想沐浴隨時可以,想先用早膳亦可。」
「與你雙親一起?」
「恩。」
「那可不能讓他們久等,我擦個身便去。」
「我等師父一起。」白鶴坐在石椅上。
「敏姐姐,你慢來,我們先去前廳等你們。」蘇穆燕說著與蘇穎一同離去。
「恩。」張敏本想勸白鶴擦去汗水再去較好,可看到一身清爽,汗未流一滴的模樣便收了口,自行回房擦拭更衣。

午後,張敏將畢惜瀅委託的嫁衣與一封信轉交給蘇穆燕,蘇穆燕打開信端詳著。
「小燕,如果你不想,直接退了也沒關係。」張敏不好意思地說。
「杏兒,怎麼看?」蘇穆燕表情嚴肅地將信轉給蘇穎,張敏內心升起一股不安,以畢惜瀅的性格,一定寫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要問敏姐姐。」蘇穎望著蘇穆燕將信還給她,此話讓張敏一臉疑惑。
「也是。」蘇穆燕笑著將信遞給張敏。
信中主旨:碧川峽危險,希望蘇穆燕想法子,將張敏留在蘇府,不再回,嫁衣則可有可無。
看完張敏內心升起一股無名火。
「危險,什麼意思?」
「依我在寨中時日的觀察,應是內部問題,怕波及敏姐姐。」
「她那大舅?」
「不清楚,能確定他們內部至少有兩股勢力在對抗,杏兒,知道什麼嗎?」
「如燕兒所言,約一年半前,寨中曾有半數人同時中毒,多數為擁畢派,或許到一觸即發的狀態。」
「就看敏姐姐的決定,需要的話,我們全力支持。」蘇穆燕笑著。
「謝謝,我想想。」
「師父,若要回去,我奉陪到底。」白鶴自信地笑著。
「你師父不找了?」
「找啊!但跟你的事不衝突。」白鶴隨即從懷中掏出畫像,遞給蘇穆燕她們,「不知兩位,可有見過?」內心有股期待。
「抱歉。」蘇穆燕搖頭,望向蘇穎,她也只是搖頭,「若要尋人,可麻煩義父,他人脈較廣。」
「謝謝,可以的話,此事我想低調進行。」
「我看看。」丁香突然從蘇穆燕身後拿走畫像,她的突然出現,著實嚇了張敏一大跳,可在看其他三人,彷彿她一開始就在的反應,只好強裝鎮定,不敢露出半點慌張。
白鶴心中雖震驚,但見大家反應平淡,為不顯得見識淺薄,她便不動聲色,而她不知道的是蘇穆燕早習慣掩蓋自我情緒,蘇穎則只對敵意與蘇穆燕相關的才會有明顯反應。
「如果我見到,怎聯絡你?」丁香將畫像放回桌上。
「只需請她回林中屋便可。」
「好。」蘇穆燕端了杯茶給丁香,她喝了口,望著蘇穎,「我看也沒什麼事,先回去陪你娘了。」將茶杯還給蘇穆燕,看向白鶴,「丫頭,途中見到會替你轉告的。」
「先謝過前輩。」白鶴起身鞠躬。
「張丫頭,若要走,有事,到我哥鏢局留信,我會去找你的。」
「謝謝。」張敏趕緊起身道謝。
「多大的事,不用謝。」丁香不耐地擺擺手,蘇穆燕跟蘇穎跟著起身要送丁香,「別送了,不習慣,還有,你兩丫頭,有什麼新打算,也要知會我一聲,別自己亂來,走了。」未等蘇穆燕回答,丁香一躍而上,身影已消失,她們兩人仍向丁香消失的方向行了禮。
「前輩,瀟灑,太帥了。」白鶴不自覺地拍手。
「這算萬達莊尋人?」蘇穎淡淡地說,突然的話,讓白鶴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是我個人,怎麼這麼問?」
「昨日,你與義父對招,似是萬達莊的。」
「我非萬達莊人,可以的話,我不想與萬達莊有所牽扯。」
「如此,我便不特別走探,只請店鋪的人注意,可好?」蘇穆燕微笑著。
「可以,非常感謝。」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6-4 14: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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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1-21 13: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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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書房中的畢惜瀅,耳邊不時傳來雞隻的聲音,畢惜瀅放下筆,望著窗外。
算算時日,蘇府婚宴已過,蘇穆燕理應會幫忙留住那傻徒弟,至少不讓她回此地,如此,一切便能回歸如初。
以交情來說,本該請託蘇穎,但依她性格,若張敏有一絲想回的念頭,她絲毫不會阻止,且蘇穆燕若得知自己私下請託蘇穎,吃起醋,不幫,事小,要攪和進來,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而蘇穆燕沒表面上那麼溫順,因此下筆時,自己避開所有會產生誤解的詞,只希望她能感受到誠意,相信這是請求非命令,更在信末把選擇權留給她增加可信度,無論幫與不幫,只求別把信件內容告知張敏,否則她大概會七竅生煙,以最快速度殺回來質問自己。
想到張敏七竅生煙的模樣,畢惜瀅不禁笑了。
「莊主。」柳儀的聲音拉回畢惜瀅的思緒。
「要出發了?」
「對。」
「路上小心,別讓林家搶先了。」畢惜瀅笑著。
「莊主,你該不會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了吧?」
「怎麼說話的,這叫創新思考。」畢惜瀅笑著,食指在自己太陽穴附近點了點。
「總之,我不在時,小心為上。」柳儀望向畢惜瀅桌上的紙,不禁皺眉,「蜜餞老闆,不是讓保密嗎?」
「老闆娘是不會武功,不是傻,即便老闆不說,不出幾日也會漏餡的,所以坦白從寬。」
「老闆會氣死的。」
「所以,由我來說。」畢惜瀅將信折好,裝入信封,起身走到柳儀身旁,附耳輕聲說:「嫂嫂那麼聰慧,讓她知道反而能提前預防,有利無害。」
「知道,但……」
「我是寧願得罪大哥,也不要得罪嫂嫂。」
「也是。」柳儀想起以前連坐被罰,瞬間妥協。
「好了,路上小心。」畢惜瀅舉手想拍拍柳儀的手臂,柳儀卻向後退了步,拱手,「莊主,柳儀告辭。」
「老古板,拍下會死嗎。」畢惜瀅笑著揮揮手,柳儀便退下。

徐忠靖手提包裝精美的禮盒,心情愉悅地欣賞四周山景,隨後,一座小土屋進入眼簾,圍籬圍成的開放小院中,兩名孩童正在嬉戲著,見著,徐忠靖嘴角上揚幾度,孩童見遠遠而來的徐忠靖,全擠到大門處偷偷望著他。
「小孩,我叫徐忠靖,是你父親的舊識,不知他在家嗎?」徐忠靖半蹲著身問。
「不在,但娘在。」一名孩童說著便往屋裡跑,另一名則緊盯他手中的物品。
「吃糖葫蘆嗎?」徐忠靖笑著將一串糖葫蘆遞給他,孩童接過,開心地吃起來。
「小寶,怎沒說謝謝呢?」從屋中出來的婦人喝斥著孩童。
「謝謝。」孩童趕緊鞠躬,另一名孩童則緊盯著徐忠靖手中另一串。
「給。」徐忠靖面帶微笑遞給他。
「謝謝。」
「你們去旁邊吃吧!」婦人說著,孩童便手拉手走到一旁,「不巧,夫君上鎮裡未歸,先生先進屋坐,東西我來。」
「沒關係,我拿便行。」

進屋後,婦人接過徐忠靖的物品,邊放物品邊打量他,服裝花色雖樸素,但一見便知質料極好,舉止斯文,跟自家夫君那粗曠模樣,怎麼也連不在一起,「不知,先生與夫君是如何相識?」
「其實是家兄曾受江大哥照顧,讓我定要來訪,以謝照顧之情。」徐忠靖笑著。
「如此,人來便好,怎還破費。」婦人不好意思地說。
「這遠遠不及,江大哥對家兄的照顧,且一趟路遙,未來興許沒機會了。」徐忠靖添了杯茶遞給婦人,婦人不好意思地接過喝下,正想說話時,外頭傳來孩童聲音。
「爹爹,你回來啦!」
「你娘呢?」老江笑著將小寶抱起。
「在裡面跟新叔叔說話呢。」大寶站在一旁說著,聞言,老江臉色一變,將小寶放地上,跑向屋裡,在門邊見到徐忠靖的瞬間,老江絕望爬上心頭,原以為逃過一劫,可終究逃不了。
徐忠靖見他,不疾不徐地拿起茶杯喝了口,再輕輕放回桌上,對著老江笑了笑。
「徐小爺,你要對我做什麼都行,別動我家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江大哥,你對家兄照顧有加,如今我照顧你家人,剛好而已。」徐忠靖分明笑著,婦人卻覺背脊一陣發涼。
「徐小爺,我是形勢所迫,絕非本意,還請放過我家人。」老江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此景讓婦人更是不解。
「我知道,所以你把這瓶喝了,此事便了了。」徐忠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
「當真。」徐忠靖點點頭,老江深吸一口氣。
「不行。」婦人上前拉住他的手,老江一把推開她,決絕地喝下,小寶也隨之倒地。
「小寶。」婦人趕緊衝上前,將孩子攬在懷中。
「徐忠靖,你不說我喝了便了了嗎?」老江站起身怒斥徐忠靖,另一個孩童也跟著倒地。
「是啊!你是最後。」徐忠靖笑得更開,老江衝上前,依徐忠靖的性格,解藥是要不到的,但至少拚個同歸於盡,也算給家人報仇,徐忠靖起身閃過老江的攻擊,運功將手中茶杯打向婦人,婦人隨即昏過去。
「徐忠靖。」老江再次怒吼,徐忠靖一個轉身,反手便將老江扣壓在桌上。
「你害得我哥,我只殺你全家,還留全屍,算便宜你了。」徐忠靖陰狠地說著,老江努力反抗著卻掙脫不了禁錮。
「啊!說錯了,是你妻兒全屍。」徐忠靖輕笑著,瞄了眼倒地的人,隨即壞笑道:「對了,如果你不逃,我倒可以讓你親手埋了他們。」
老江看著妻兒,掙扎變小了。
「可想好,這如此偏僻,沒幾個月,應是沒人會發現的。」見老江不再掙扎,徐忠靖鬆開禁錮他的手,老江走到妻兒身邊,探了探鼻息。
「是爹爹害了你們,對不起。」老江將妻兒一個個抱到庭中,拿起鐵鏟挖起坑,徐忠靖拿來長椅,將帶來的禮盒放在一旁,坐在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老江的一舉一動。

最後將妻子放入坑中,做完道別,老江跳出坑,雖服下毒,可卻遲遲未有不適,只有挖土的疲累,他想賭一把,待日後再給家人報仇,他邊覆土邊盤算逃走路線。
「你若逃了,我會把你妻兒挖出來,掛門口曝屍。」徐忠靖淡淡地說,老江頓了下,繼續覆土,捕捉到此舉的徐忠靖心中更加愉悅。
「你也該滿足了,若非有人攪局,你怎能多活一年,你妻兒又怎能有全屍。」
「徐忠靖,人各有報,你不會有善終的。」
「善終。」徐忠靖不屑地笑,「要不,你死後去找讓你多活一年的恩人來替你復仇。」想起那人,徐忠靖不禁握緊拳頭,若非他,自己怎會被禁閉一年,斷了辛苦經營的人脈與勢力。
「不用,時候到了,你自然逃不了。」老江將鐵鏟插入土中,將木頭做的墓碑立在墳前。
「我等著。」
「要殺要剮,隨你。」老江一屁股坐在地上。
「挖了三個深坑,累了吧!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徐忠靖起身,拿起禮盒往門口走,老江訝異地望著他的背影。
「其實……」徐忠靖說著回頭看著老江,「你妻兒並未中毒,他們吃的是龜息散,似死非死,如今埋在土裡。」徐忠靖笑望著立好的墳,老江跟著望過去,震驚地望著顫抖的雙手,隨後號哭地徒手挖墳。
「你吃的是蝕血化骨散,挖了,可沒時間埋。」徐忠靖輕聲建議,老江充耳不聞仍拼命挖著,徐忠靖轉身離開山中小屋,望著夕陽餘暉笑道:「哥,只差一人了。」
幾月後,一名獵戶經過,只見被挖開的三個墳與散落庭院各處的屍骨,經仵作復原,確認是一大兩小的屍骨,男主人下落不明。

靜安城門下。
「送到這就行了。」張敏說著,蘇府僕人見蘇穆燕點頭後,將韁繩遞給張敏跟白鶴,兩人便上馬。
「敏姐姐,麻煩帶個口信給畢莊主,嫁衣定會完成送去。」
「好。」張敏說著望了眼蘇穎,蘇穆燕輕推了下她,蘇穎看了她一眼後,思考了下。
「敏姐姐,醫書若不懂,歡迎來信。」
「恩。」聽蘇穎開口不離醫,讓張敏不禁微笑。
「還有,若遇萬達莊徐忠靖,敬而遠之,不要插手。」
「為何?」張敏問著,蘇穆燕也疑惑地望著蘇穎。
「雖非惡徒,亦非善類。」
「人不是惡,就是善,怎麼還有非惡非善的?」白鶴疑惑地問。
「我知道了,後會有期。」見蘇穎不是很想解釋,張敏直接出聲打斷。
「敏姐姐,路上小心。」蘇穆燕說著向張敏行禮,蘇穎跟著,張敏便轉身往城外騎去。
「不是……」白鶴還想說,見張敏漸行漸遠的背影,趕緊拱手道:「感謝招待,後會有期。」見蘇穆燕微笑點頭,邊喊邊驅馬跟上,「師父,等我。」

蘇穆燕讓僕人先回府,自己則與蘇穎兩人漫步在街上,四周民眾不時向她們打招呼,蘇穆燕禮貌性地點頭回應。
「杏兒,怎麼忽然提到萬達莊的人?」蘇穆燕好奇地輕聲問。
「白姑娘,不想與萬達莊牽扯,原因或在她自身或在她尋的人,覺得提醒下好。」
「那人,真非善類?」
「當敵人,很危險。」
「恩,確實提醒的好。」蘇穎突然的成熟感,讓蘇穆燕有些不習慣,同時升起想摸她頭的衝動,可大庭廣眾之下,她還是將舉起的手收回背後,靜靜地看著她,卻見她悶悶不樂的。
「杏兒,怎麼了?」
「我是不是不該把信給敏姐姐看?」
「你覺得瞞著她,對嗎?」蘇穎立刻搖頭,「我也覺得不對。」
若有意隱瞞,自己就不會當場尋求杏兒意見,而會私下告知,依杏兒性格,若沒特別交代,一定會讓敏姐姐自行選擇。
不隱瞞,主要有二,其一,這是敏姐姐的事應尊重她,且以往擅自替杏兒決定,結果保護不成反傷了她,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轍,其二,不知怎地,就不想讓畢惜瀅稱心如意,雖然只是舉手之勞。
「可……」蘇穎欲言又止。
「杏兒,我認為敏姐姐回去並非壞事。」蘇穎抬頭望著蘇穆燕,「杏兒覺得為何畢莊主不希望敏姐姐回去?」
「危險?」
「恩,她保護了敏姐姐,那誰保護她?」
「敏姐姐?」蘇穎歪頭想著。
「杏兒,這是敏姐姐選的路,還是,你覺得敏姐姐愚笨,做不到?」蘇穎立刻搖頭,蘇穆燕收回在蘇穎身上的視線,望向遠方。
「某方面來說,畢莊主跟我很像。」
「並沒有。」蘇穎斬釘截鐵,堅定的神情讓蘇穆燕不禁笑了。
「恩,那是因為我身邊有杏兒。」蘇穆燕眼神中充滿柔情。
「所以,她身邊要有敏姐姐?」蘇穎更疑惑了。
「非也,只是現下敏姐姐最適合。」『她需要一個能跟她對等且帶她突破現狀的人。』公開場合蘇穆燕不敢說出後半句。
「恩,就像你需要我一樣。」蘇穎點頭。
「對。」蘇穆燕害羞地輕聲回道。
「燕兒,可以牽你的手嗎?」蘇穆燕望了下四周,本想拒絕,但對上蘇穎真誠的眼,還是將手伸向她,蘇穎開心地牽起她的手,往她更靠近點。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10 14: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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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1-28 17:2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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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張敏自啟程後,始終一臉嚴肅,話也漸漸少了,少到影響白鶴賞景的心情,起初白鶴以為她心情不好,問了,被一口否定,又想是否自己犯錯惹她不悅,依然否定,回想一路才發現,相較於來程,她總若有似無地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再回溯,似乎從讀了太師父的信後就有些奇怪。
「師父,你是擔心太師父危險嗎?」
「什麼?」對白鶴突如其來的問題,張敏一頭霧水。
「不是說太師父那危險,我知道擔心難免,但如今我們回去幫她,定能逢凶化吉的。」白鶴自信地說著。
「誰擔心她了,她好不好又與我何干。」
「那為何讀完信後,你變得奇怪,莫非信中還有其他事,讓你憂心?」
「別瞎猜,況她若有事,也輪不到我擔心。」
「師父,你這話就不對了,擔心就是擔心,哪還有順序問題。」
「總之,沒事,別多問了。」張敏說著驅馬加快了些速度。
「明明很有事。」白鶴嘀咕著也驅馬跟上,頓時有些後悔,寧願什麼也沒察覺,這種明知有事卻無從解決的鬱悶,可比方才更惱人,瞬間驅散賞景的興致。

自己才不擔心那假師父,擔心也做不了什麼事,只是……
說什麼,只要肯學就敢收,我肯學啊!可不認真教的是誰。
說什麼,只要肯幹活都收,我肯幹啊!不給活做的又是誰。
如今是什麼意思?
張敏抓緊了韁繩,突然想起離寨那天柳儀的話。
「……寨主要我帶話,若你途中尋得歸處,來書通知一聲便是。」
原以為只是給自己多一選擇,結果背後早替自己安排好,跟那些以『為你好』便擅自替自己安排的人又有何不同。
自己也知道,她收留自己,多半是一時的興致,留著幫不上忙這事,自己也清楚。
畢惜瀅雖愛鬧自己,說話也總似真似假,但某些時刻,自己能確切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客觀的真話,出生以來,她是唯一一個,因此即便她沒了興致,覺得麻煩了,理應會當面與自己說清,本該如此的。
算了,想再多也想不透她的想法,不如,當面問清楚,之後,要走便走,誰稀罕。

兩人進到城內,大街兩旁店鋪全掛著一節白綢緞,惹得牽馬的白鶴十分好奇,於是她在一個麵攤前停下腳步,對著張敏喊:「師父,肚子餓,先吃個麵吧!」
「等等到下榻客棧吃就好。」街攤是便宜,可想著一路板著臉,對白鶴有些抱歉,去客棧吃好點當補償她吧!
「真的,那快點。」白鶴開心地走向張敏,將她的馬也牽過來興奮地往前,張敏笑著跟上。

安頓好,點完餐,兩人坐在桌前等餐時,白鶴聽隔壁桌正在談論有關白綢緞的事,人便湊過去,順道跟路過的小二要兩壺酒。
「大哥,這董家喪事,怎麼沿街店家也掛喪,豈不觸霉頭嗎?」
「你不知道,自董家遭逢變故,董小姐便瘋魔了,一般人早逃之夭夭,可徐女婿不僅沒棄這未過門的妻子而去,還無微不至地照顧,真的是至情之人,城裡無人不知,加上,徐女婿挨家親自拜託,又看在萬達莊的面子,掛個綢緞而已,大家便也配合了。」
「不對啊!即便有人離世,出面的也該是董府,怎會是這徐女婿?」
「客官,董府早沒人了,如今倖存的小姐也沒了。」送酒來的小二說著嘆口氣,白鶴接過酒壺,為同桌兩位大哥添酒,兩人心情愉悅地接過喝下。
「大哥們可知,董小姐怎麼沒的?」
「據說逃家時,不慎墜死,這事可讓徐女婿內疚不已。」
「照顧好好的,怎會逃家?」
「董小姐瘋魔了,逃家是家常便飯,只是徐女婿近一年受萬莊主所託,一忙便疏於關心,使得董小姐病情日益嚴重,這才……」
「說到底,不能怪徐女婿,他也做的夠多了。」
「可不是,被董小姐誤認成滅家的兇手,經常對他拳打腳踢,依然沒放棄她,我家要能有這女婿,此生足以。」
「兇手?」
「小姑娘,那都是董小姐瘋魔亂說的,當不了真,且官府早抓到真兇也伏法了。」
「如此,真想見見呢,不知這徐女婿大名?」
「徐忠靖,徐小爺。」聞言,白鶴愣了下,起身笑道:「謝謝,兩位大哥,酒就請你們了。」
「小姑娘,客氣。」兩名大漢笑著又跟白鶴乾了一碗。

白鶴走回位置,飯菜正好上齊。
「師父,聽來這徐忠靖是好人,小蘇,怎會說的那麼模稜兩可。」
「未可知。」張敏舉箸,夾菜,入口,見張敏動筷,白鶴才動筷吃著。
「可大家都這麼說,就不會有錯了吧!」
「話要怎麼說都可以,只要取信於人,顛倒黑白,易如反掌。」
「三人成虎,我懂,可要騙整城人,可能嗎?」
「無論可不可能,小蘇說了,敬而遠之。」
「可是……」
「這事到這,吃飯。」
「喔。」白鶴撇撇嘴吃起了飯,吃到一半,白鶴抬眼望到正進門的男子,趕緊放下筷子,「師父,我吃飽了,先回房。」張敏還未開口,白鶴已不見蹤影。
「慌慌張張的。」張敏搖搖頭,望著白鶴剩半碗的飯,明顯根本沒吃飽,張敏抬頭想叫小二打包上樓時,與剛進門的男子對上眼,對方頓了下,隨即笑道:「張姑娘,真巧。」
「霍公子,別來無恙。」張敏禮貌地笑著。
「張姑娘,一個人?」霍知恩望著桌上僅剩半碗的飯。
「霍公子,不介意的話便坐吧!」張敏比個請,又讓小二送碗飯來。
「謝謝,你朋友……」
「回房了,不必介意,公子怎在此處?」語畢,霍知恩望了眼樓上的客房。
「前來弔唁。」
「董府?」
「是,張姑娘也知?」
「大張旗鼓,誰不知。」
「也是。」霍知恩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舉箸,送一口白飯進口,希望能緩解氣氛。
「客官,你的飯。」小二將新點的飯送上,霍知恩無語地望著手中的飯,默默將碗放下換過新的,尷尬地連連將菜與飯送入口。
「霍公子,與徐忠靖是何關係?」聽到張敏的話,他硬是吞下滿口的飯菜,「僅是生意來往,張姑娘,為何有此一問?」霍知恩忐忑地等著答案。
「聽民眾評價頗佳,好奇,世上真有如此有情有義之人。」
「有情有義之人,世上一定有,然而他……」霍知恩頓了頓,「稱得上文武全才。」
「我知道了。」張敏放下碗筷,從懷中掏出錢袋。
「張姑娘,這頓我請。」霍知恩伸手制止。
「謝謝。」張敏說著,起身將銅錢放桌上,「公子,慢用。」
「張姑娘。」霍知恩起身喊著,張敏回頭望著他,「小心,徐忠靖。」張敏點頭微笑,上樓前,再請小二送份吃食到房間。
見張敏往房間走,霍知恩無力坐回椅子上,原本怕張敏誤會自己是會背後說三道四之人,而換了用詞,可想到徐忠靖的手段,依然忍不住出聲提醒。
「她應不會以為我故意毀人名聲吧。」霍知恩輕聲說著,不禁嘆氣,望著滿桌的菜,胃口全無,掃到桌上銅錢,苦笑低語:「劃分乾淨,確實不會。」
霍知恩隨即甩頭,將消極想法甩去,承諾會等她了,只要她還未婚嫁,一切便未成定數,不急,不急,急不得。
望著張敏上樓,身影消失在一個轉角後,霍知恩喊來小二,給了銀兩探聽同行人,在得知是名女子後才放下心,順手付了她們的住宿費,想就近保護她,於是跟掌櫃要了隔壁房住下,可惜已有人入住,只能挑間最近的。

張敏進房將門關上,白鶴探頭探腦地望著門,再上前輕輕開個縫窺視外面,一個身影擋去她的視線,她趕緊往後一步,將門閉上。
「客官,來送吃食的。」小二聲音響起,白鶴疑惑地望著張敏。
「我點的。」
「走廊就你一個?」白鶴靠在門邊輕聲說。
「客官,就我一個。」
得到小二的回覆,白鶴這才開門,再次確認走廊無他人,確認無誤便接過小二的餐盤,將他遣下,小二不明所以的退下。
「給你吃的。」白鶴剛把餐盤放桌上,張敏便說。
「師父,真好。」白鶴開心坐下,給自己添杯茶,徒手吃了起來。
「你在躲誰?」白鶴頓了下,慢慢吞下口中的食物,視線慢慢從張敏身上移開。
「不想說,也沒關係。」張敏說著整理起床鋪。
「沒有不想,其實我是擅自離家的,方才與師父同桌的是世叔的兒子,被他撞見,鐵定把我抓回去的。」
「如此,託侯府幫你找師父不是更快。」
白鶴搖搖頭,「師父夫家是斐黨一脈,將軍叔叔不會幫的。」說完,白鶴表情認真地望著張敏,「我師父是好人,夫家做的事可都與她無關。」
「明天起早出城,免得又碰到。」
「謝謝,師父,你真好。」白鶴起身想給張敏一個擁抱。
「手髒,別碰我。」張敏伸手阻擋。
「喔!」白鶴停下動作,看了下沾有殘渣的手,走回桌前,端起盤子走到張敏身旁,邊吃邊笑嘻嘻地問:「師父,跟他什麼關係?」
「曾同行過罷了。」
「就這樣?」白鶴有些失望。
「就這樣。」
「可聽娘說,他可是出名的明哲保身,從不輕易與女子單獨共桌的。」
「是嗎?你可以親自去問他為什麼。」
「師父,你這不是欺負人。」白鶴噘嘴說。
「我先去把帳結了,吃完,早點歇息。」張敏起身走出房。

夜深,徐忠靖拎著一壺酒,將靈堂周圍的僕人遣去,隨意地坐在董小姐未蓋的棺木,俯視沉睡其中的她。
「其實,我也捨不得你,像你這麼乖的玩偶,不多,可你不死,我走不了下一步,我也是講情義的,才給你機會跑,但你怎麼一下就被抓到,這很困擾呢。」徐忠靖喝了口酒,嘆口氣。
「怪我,把妳教得太乖了,才會讓你跑也不會跑。」徐忠靖下了棺木,雙手放在棺木邊緣,酒壺的酒灑落幾滴在董小姐壽衣上,他也不管,「追根究柢,要怪,得怪萬仁傑,若他不覺得你家能利用,我也不會來。」徐忠靖又喝了口酒,眼中是一閃即逝的殺意。
「但放心,我會好好運用你們的家產,不會浪費的,這也算替你們報仇了。」徐忠靖開懷地笑,大風吹入堂內,四周的布隨風揚起,一陣又一陣,布隨之發出陣陣拍打聲,而風冷得慎人,徐忠靖不屑地笑著,拿著酒走到大門,雙手張開迎風站著,深吸口氣,隨後笑道:「挺涼的。」

次日,張敏兩人城門一開便出城,霍知恩醒來早已人去房空,失落地準備離去時,掌櫃卻將昨日張敏的房錢退給他,讓他不禁苦笑,隨即抖抖精神,整裝上路。

敞開的窗台上,小木盤中盛裝些許飼料,一旁躺著奄奄一息的鳥兒。
窗旁的籠中鳥,在靠窗邊來回跳動,拍打著翅膀,聲聲啼叫,僅能如此。
秦庇川拿來罩子將鳥籠罩上,鳥兒也漸漸靜下來。
「野鳥就該認清自己的身份。」秦庇川隔著手巾,將窗台的鳥兒拎起,連同手巾隨意丟到木盤中,敲門聲響起,他走到桌前坐定,「進來。」
「管事。」進來的人朝他拱手行禮,他提手輕擺,那人放下手,「那人回程了。」
「處理了。」
「她身邊跟著寨主想尋的人,可能會傷到她。」
「沒關係,留活口就好,將消息轉給柳儀。」
「是。」手下正要退下。
「等等。」秦庇川一臉嫌棄地看向窗台上的鳥,「處理掉。」手下上前拿起木盤,鳥兒仍喘著氣,手下再次向秦庇川行禮離去。
「看來是隻蠢鳥。」秦庇川將鳥籠上的罩子打開,鳥兒看了秦庇川一眼,轉身望向窗台,靜靜站著,不動也不叫。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6-4 14: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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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2-13 09:4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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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柳儀沿路打探侯府所尋之人消息,說來也不難,依侯府提供的特徵,幾日便有了消息,對方確實有意避開官府,手法卻極其粗糙,若侯府下令搜查,絕比向山莊求助來得快,背後目的倒也不難猜,只是此人身份,確實令人在意,於是,他接到的命令是,尋人帶回是次要,查明身份才是主要。
且不論此次交易目的,光侯府身份便足夠,足夠他外出處理私事也不會被懷疑的時間,光這點他跟畢惜瀅便是感激,運氣更在他們這邊,快速找到蹤跡,有了控制時間的從容,難以查實的身份,有了不歸的理由。
只是,林家遲遲未有動作,反讓他有些不安,雖說有秦管事制衡著,畢惜瀅能力也強,光論武功,全寨沒人贏得過她,若林家真對她下手,她絕對能逃出生天,畢竟約定過的,一切以性命為上,但終歸還是擔心,不提男子女子之論,讓妹妹快樂無憂本是為兄之責。

柳儀走進一座廟,此廟是娘親生前常來的,也是他們與大嫂唯一私下傳遞訊息之地,連大哥都瞞的地方,大嫂擔心大哥關心則亂故而交代的,大嫂每兩個月便會來探訪消息,只是,此法只能由他們單方傳遞,畢竟當初為能方便雙方行動,也避免林家趕盡殺絕,他與妹妹回寨之時,表面上已與大哥斷絕關係,因而無法過度拜訪此地,且此處離碧川峽過遠,若無正當理由,易引人猜疑。
柳儀在祈求家人平安後,將妹妹的信連同香油錢交給住持,再走到菩薩面前,雙手合掌,閉眼懺悔,「為弟泥菩薩過江,哥,自求多福。」爾後離廟。

當柳儀來到新城鎮探查時,意外發現林沉煥的身影,他悄然跟上,想看林家動向,只見他們尾隨一女子進入小巷中將其圍住,他翻上屋簷觀察尋找時機,同時看清女子模樣。
「萬姑娘。」柳儀喊著跳下屋簷,站在她與林沉煥之間,面向萬齊玥拱手,「在下,碧霞莊柳儀,幸會。」
柳儀的善意讓萬齊玥收起些敵意,手放右腰間輕點著頭,「幸會。」
「姓柳的,你怎麼在這,快滾。」被無視的林沉煥在後頭大罵著,柳儀先對萬齊玥點頭後轉身。
「抱歉,本以為是流氓宵小,沒想是林少,柳儀見過林少爺。」柳儀向他拱手。
「少假惺惺。」林沉煥一手打掉他的手。
「不知林少爺,找萬姑娘何事?」柳儀從容地將手背到身後。
「你找你的人去,少管閒事。」
「也不算閒事,萬姑娘是我找人的線索,我無法視而不見。」
「最好那麼巧,你就想壞我好事。」林沉煥咬牙切齒地說。
「怎敢,即便你不相信,可萬姑娘終歸是萬達莊人,我們不該輕易得罪。」
「她是欽犯,連萬達莊都不管的欽犯,你擔心什麼。」
「原來是萬達莊的委託。」
「少胡說,舉報欽犯乃良民義務,你敢說不是?」林沉煥自信地說,對喜歡與官府打交道的柳儀來說,這理由堪稱無懈可擊,但他出口前,瞬間的遲疑吞嚥,同時入了柳儀的眼,也確認了答案。
「確實,林少爺若當了良民乃百姓之福。」
「還不快滾。」
「我還沒向姑娘問事呢。」
「廢話少說。」林沉煥說著拔刀,身旁的四人也同時拔刀。
「林少爺,何不各退一步,讓我先問事,等我離去,你再繼續。」柳儀緩緩靠向萬齊玥。
「我憑什麼聽你的。」
「姑娘,可會輕功?」柳儀輕聲問著,萬齊玥點點頭。
「嘀咕什麼,上。」林沉煥後退一步,一人朝柳儀揮刀而去,柳儀迅速拔刀,金屬撞擊聲後,那人直接飛向林沉煥刀尖,林沉煥趕緊收刀,其他人也上前護著。
林沉煥頓時沉默,心中暗嘆失算,當初聽說萬姑娘是只會皮毛功夫的姑娘,為能好好表現一番讓爺爺認同,故意挑選武功低於自己的人陪同,可沒想殺出個柳儀,不過他們人數仍佔有優勢,值得一搏。
而這回擊瞬間擊落林沉煥的信心,他沒想柳儀竟敢直接回擊,爺爺曾警告爹與自己,若無絕對正當的理由,絕不能弄傷畢惜瀅跟柳儀,雖然他不懂這兩人有什麼好怕的,可弄不好,真會遭爺爺責罰,但他又不能狼狽逃走,實在有損林家面子,如今真是騎虎難下。
「萬姑娘,右後方向直走,門口兩大酒甕,敲門一長兩短,兩次。」柳儀趁眾人混亂,低聲對萬齊玥說,見她仍愣在原地,他再度輕聲說:「走。」
「謝謝。」萬齊玥說著往右後方飛耀而去。
「別跑。」林沉煥正要追,柳儀卻拿刀指著他。
「姓柳的,你……」林沉煥不甘示弱舉起刀,警戒地保持距離,見萬齊玥身影漸遠,柳儀收起了刀,「你什麼意思。」
「林少爺,我無意針對你,只是寨主之命不能違抗,既然我們都找萬姑娘有事,便各憑本事,先得者贏。」柳儀笑著。
「你打什麼主意?」
「林少爺想就此……」
「誰輸還不知道,你說的,輸的自行退出。」柳儀點頭同意,「先說,我是怕妳傷了我,難跟爺爺交代。」
「謝,林少爺。」柳儀拱手道。
「撤。」林沉煥帶著人馬離開,心情放鬆不少,暗笑柳儀的愚蠢,即便他先找著又如何,自己只要在他離去後再將之誅殺,依然能達到目的,而若贏他,也能挫挫他的銳氣,怎樣都划算。

萬齊玥停在柳儀所說的宅院門前,舉起手正猶豫時,門開了,她與開門的男子四目相交,同時愣在原地,男子朝她點了頭,立即離去。
「姑娘,請問何事?」緊跟在後的中年男子笑問著。
「我……」萬齊玥收回手,不知如何接話。
「姑娘若要用膳,還請移轉前門。」男子朝右方比了比。
「此處是餐館?」
「是的,長擇飯館,若姑娘沒什麼事,我先關門了。」
「先生,可認識碧霞莊柳儀,柳公子。」
「若是碧霞莊柳公子,曾聽聞但未見真人。」
「那,打擾了。」萬齊玥朝男子點頭。
「姑娘,慢走。」男子回著將門關上。

林沉煥離開巷子後,冷靜後想了想,方才柳儀與那女人嘀咕了什麼,說不準是說好位置,本想繞回跟著柳儀,再搶先抓人,怎知他反而跟起自己,於是排除這可能性。
為甩掉柳儀,他想分散行動,讓他不好跟蹤又能加快尋找,可即時連絡用的煙炮、聲音都太醒目,若自己慢了,豈不把機會白白送他,思想自此,林沉煥恍然大悟,心中不屑地笑著,想歸想,可被跟著的感覺,著實讓人不爽。
「姓柳的,你要跟到何時。」林沉煥轉身對著站在轉角的柳儀大罵,柳儀笑著走到他面前。
「林少爺人手多,消息肯定比我快。」
「說了,各憑本事,人手不足是你的問題。」
「恩,因此我在解決問題。」柳儀點點頭。
「你……」林沉煥緊握拳頭,最終惡狠狠地朝柳儀指了指,快速躍起跳上屋簷,對手下命令道:「跟不上的,回頭有你好受。」接著先行離去,隨後眾人跟上,柳儀不急不徐地跟在後頭,依其他四人功力很難長時跟著全力飛走的林沉煥,柳儀輕鬆跟在最後一人身後,直到林沉煥離長擇飯館有些距離,才放緩速度,找準時機脫了隊,再從暗巷往飯館走去,無論萬齊玥選擇為何,道義上都得去看看。

途中,走上不可避的大街時,柳儀便見萬齊玥挨著街邊快速轉進另一小巷,他快步跟上。
「萬姑娘,是要出城?」
「柳公子。」萬齊玥循著聲音望向柳儀。
「林少既發現你,便會在各處城門安排了眼線,出城絕非上策。」
萬齊玥低頭沉思,「公子,即便與林公子不合,可也說不該得罪萬達莊,如今為何幫我?」
「其一,攪了他與萬達莊的私下交易,於我有利,其二,見女子有難而不救,違背我原則,我會在能力範圍內,確保你平安無虞。」
「但我……」
「街上不方便詳談,還請姑娘移駕。」
「恩。」

萬齊玥跟著柳儀回到長擇飯館後門,用他所說的方式敲門,應門者是方才的中年男子,在見柳儀身後的萬齊玥後,猶豫地望著柳儀。
「陳叔,自己人,沒事。」柳儀說著。
「快快請進,方才招待不周,十分抱歉。」陳三放心笑著領兩人入門。
「抱歉的是我,來得突然。」萬齊玥輕聲道。
「二公子,這邊請。」陳三打開後院中的側廂房,站在門口請兩人進入,柳儀走到門邊禮讓萬齊玥先進。
「陳叔,麻煩備份餐點,還有傷藥。」萬齊玥進屋後,柳儀交代著。
「好。」陳三要離去時,柳儀又在他耳邊低語,他才點頭離去。

「謝公子出手相助,不知找我尋何人?」萬齊玥站在桌前有禮地說著。
柳儀示意她坐下,才想起方才說的話,「其實,不過是搪塞之詞,可姑娘問了,我便也問問,可否。」萬齊玥點頭,柳儀將椅子挪離桌幾步遠後坐下,萬齊玥跟著緩緩坐下,「姑娘可否見過,身穿紅衣,年約剛過及笄,來自太平林的姑娘。」
「公子,為何尋此人?」
「不瞞姑娘,乃受侯府所託。」
「抱歉,路上未曾見過。」
「姑娘,無須歉疚,倒是,接下來有何打算?」
「等些時日,再出城。」
「柳某這有一計,姑娘可否參考?」
「請說。」
此時,僕人們敲門請示進入,柳儀應聲後起身對萬齊玥說:「不急,姑娘也累了,先好生歇息,之後詳談。」拱手後離去,原先站在門口的僕人端著東西走進。
「姑娘,若要沐浴,熱水已備妥,若需協助上藥,小綠在外候著。」小綠點頭後離去,順手將門關上。
萬齊玥望著桌上,僕人端進來的不只餐點,還有新衣,望著自己的衣裳,雖盡可能不沾染汙穢,卻也有所破損,而這是僅存的一套,其餘在先前逃亡中,或被刀劃破或沾血而不得不棄,但即便再苦,她都得活,非活不可。

林雄端起茶杯,聞著剛沖好的茶,再淺嚐了口,清香迴盪口鼻,爾後喉間回甘餘韻,滿意地點點頭,林英武見狀趕緊笑道:「爹,這是阿煥託人送來孝敬你的。」
「恩,不錯,人找著了?」
「還沒,但爹放一百二十個心,這次絕對辦得妥當,不定,還能送爹一份大禮呢。」
「先把事辦好,別為了大禮又搞砸了。」
「當然,這次就算小賊找到人,她也送不回來。」
「我不管你們怎麼做,畢竟是侯府要的人,可不准傷她命。」林雄凌厲地望著林英武,他尷尬地笑著。
「動手時,絕不能露出馬腳。」
「這件,爹絕對能放心。」林英武自信地笑著。
「好了,下去吧!」林雄無奈地擺手。
林英武退出廳堂後,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包茶葉,不禁想:『這小賊到底去哪找來這麼多上等茶、酒、藥材。』想了想仍想不通,『算了,最終還不都變我們孝敬爹的。』露出得意的笑。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10 14: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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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2-21 17: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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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林沉煥心情煩躁地吃著早膳,結果昨日毫無消息,此時在外打聽的手下走到桌旁。
「人呢?」手下搖頭,林沉煥扔出筷子憤道:「蠢材。」
所有手下趕緊鞠躬賠罪,「算了,姓柳的呢?」
「他在長擇飯館下榻,身邊沒見姑娘。」
「那好,繼續找。」林沉煥起身笑著走出客棧,手下趕緊結帳跟在後頭,一出客棧,眾人便見柳儀抱著萬齊玥慌張地飛奔著。
「不說沒見姑娘的嗎?」林沉煥氣憤地往手下頭上打。
「許是今早遇到的。」
「廢物。」林沉煥趕緊跟在柳儀後頭,最終他奔進醫館。

林沉煥進到醫館後,萬齊玥身穿昨日衣裳躺在病床上,大夫正為她診治,最終起身面色凝重,「公子,節哀。」
「大夫,錢不是問題,請務必醫好這位姑娘。」
「公子,並非錢的問題,是我只能救活人。」
柳儀無力地望著床上的萬齊玥,林沉煥聞言,推開柳儀,抓起萬齊玥的手探著脈搏,不禁笑著,心道:『天助我也。』示意手下上前帶走萬齊玥。
「林少,先得者贏,人你不能帶走。」柳儀擋在林沉煥與病床之間。
「人都死了,你問得了什麼?」林沉煥往前一步,柳儀卻不退半步。
「基於人道,我得為她處理後事。」
「若我偏要呢?」林沉煥人馬將柳儀圍住,大夫在一旁緊張著。
「這是她的遺書。」林沉煥拿過信攤開,飛快看了眼後收起,柳儀轉身用刀割下萬齊玥一縷髮與一節布料,再取其髮簪交給林沉煥,「這些足夠證明她的身份。」
林沉煥將東西盡數收好,「是不錯,但人更不用解釋。」
「那,只能得罪了。」柳儀向林沉煥行禮後,迅速拔刀而出,林沉煥閃躲不及,袖子被劃破。
「姓柳的你。」林沉煥指著他大喝,手下隨即拔刀將其護在身後。
「若傷了林少,柳某事後會跟林爺請罪的。」
看著敵意滿滿的柳儀,林沉煥示意手下收刀,「我要親眼看你處理完後事。」
「林少自便。」柳儀收刀,「大夫,驚擾你醫館,小小心意。」掏出些銀兩交給大夫,隨後轉身抱起萬齊玥走出醫館。
林沉煥一路看著柳儀選棺,排車,叫人運大量木材到城外,開始堆疊木材。
「你這做什麼?」
「信中寫了火葬後將骨灰送回萬達莊,林少沒看嗎?」
「當然。」林沉煥心虛地轉身,再次詳讀遺書確實有寫。

林沉煥坐在樹蔭下,望著遠方站在熊熊烈焰的火堆旁的柳儀,不禁又覺得熱,「真是有病。」手下兩人為他搧風,一人趕緊拭去他額頭的汗水,另一人遞上水,他喝了口,繼續望著火堆,想著得燒多久,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不知過多久,林沉煥感到有人在叫喚自己,隨即驚醒。
「怎麼了?」林沉煥假裝鎮定。
「他,裝罈了。」
「走。」林沉煥起身,手下趕緊為他拍走身上的塵土。

「姓柳的,你不是要找人,骨灰就由我來送吧!」
「怎敢麻煩林少爺。」柳儀用布將骨灰罈綁緊背起。
「反正我順路。」林沉煥向柳儀伸手。
「林少爺,為何要去萬達莊?」
「單純幫你忙,難道你要為私事耽誤公事。」林沉煥向前走幾步,火堆的餘溫向他襲來,柳儀低頭猶豫著,林沉煥快步走到他身旁取走骨灰罈,再快速遠離火堆。
「有勞林少爺了。」柳儀向林沉煥行禮。
「小事。」林沉煥將骨灰罈交給手下。
「請務必親手轉交。」
「放心,絕對會。」林沉煥帶著手下一同離開,心情愉悅笑著提醒,「你殘火可要處理好。」
「是。」

待林沉煥一行人離城後,柳儀回到棺材店,打開其中一個棺木,將萬齊玥抱起。
「感謝店主。」
「不會,舉手之勞,後門在那。」
「謝謝。」

回到飯館,小綠餵萬齊玥喝下解藥後離去,柳儀坐在桌前守著,直到深夜萬齊玥悠悠轉醒才放心,「小綠。」
「二公子。」小綠進門見柳儀手指方向,立刻走到床邊,柳儀跟在其後,小綠扶起萬齊玥,讓她靠在床沿。
「計畫順利,只是唐突了姑娘,非常抱歉。」
「我同意的,何來唐突之說。」萬齊玥有氣無力地笑著。
「看來龜息散藥力未退,姑娘今晚好生歇息,其他明日再打算。」柳儀朝她行禮後轉身往門外走。
「柳公子。」柳儀停下回頭,「謝謝。」柳儀笑著點頭後離去。

每年楊家忌日,楊紫妍都會帶兒子前往掃墓祭拜,這是僅存的她唯一能做的。
抵達時,遠遠便見墓前有兩名女子,一跪一站似在祭拜,再接近點,認清對方身分,從後喊著,「嫂嫂,怎麼會來。」
「探訪店鋪,途經此地,夫君交代,忌日將近,前來看看。」凌襄起身笑著回應。
「舅母。」展瑞笑喊著。
「展瑞記性真好,還記得舅母。」凌襄蹲下身摸了摸展瑞的頭,他笑著躲回母親懷中。
「表哥他們可好?」
「老樣子。」凌襄苦笑著。
「希望他們兄弟倆能早日和好。」
「恩,但他們都固執的很,不說了,表妹呢?」
「夫家跟老爺都待我母子很好。」
「叔叔還會買很多東西給我。」展瑞開心地揮著小手。
「今年小叔沒陪同?」
「他有事,不便前來,取而代之的。」楊紫妍看向馬車邊的護衛們,凌襄順著視線看去。
「他可真重視你們。」
「是啊!倒希望他能多為自己打算。」楊紫妍眼中閃過一絲惆悵,或是無奈。
「夫人。」僕人將供品準備好後叫喚著,凌襄與楊紫妍再次祭拜。
「若找到真兇,表妹有何打算?」凌襄望著墓碑,楊紫妍無奈搖頭。
「真兇,小叔四處奔走都晚了步,人證早沒了吧,這麼多年了,我也不奢望。」
「近來,我有種預感,楊家將沉冤昭雪。」
「若真如此,我倒想問問,是何深仇大恨得將人滅門。」楊紫妍緊握雙拳。
「娘。」兒子的叫喚拉回她的理智。
「不說這些,一會,我們好好聚聚吧!」
「好。」

萬齊玥從馬車中,望著映在門簾上的影子陷入思索。
當柳儀問今後去處時,她下意識回:「靜安蘇府。」他未做過問,立即道他順路能與她同行至蘇府,無論事實與否,他的行為在她眼中自相矛盾,不得不懷疑其用心。
他雖與林公子不合,可既說出不該輕易得罪萬達莊此話,理應莊之安危高於個人情感,此事更應順勢而為,即便是林公子與萬達莊私下交易,對外仍是莊與莊,如此阻撓豈不得罪,雖說於她,有利無害,仍須提防其背後目的。
然,幾日相處下來,她能確信柳儀是位謙謙君子,謹守原則,對自己絕無惡意,甚至無微不至,或許,他真只為那句「確保你平安無虞」而行動,但,可能嗎?即便為真,可有必要冒性命風險,幫一個欽犯,一個被天下大莊追殺的欽犯嗎?

夜晚,柳儀將烤好的野味遞給萬齊玥。
「今日委屈姑娘了,露宿蚊蟲多,我先點上薰香。」說著往身後馬車走去,萬齊玥趕緊放下食物跟上。
「公子,真的不必。」
見柳儀從座位下拿出墊被、被子,準備鋪張,萬齊玥立刻上車,拉過被子,「公子,我自己來便可。」
「姑娘,真的毋須介懷,娘親教誨,男子當照顧女子。」柳儀並未放手,兩人便拉著被子僵持著。
「公子,這已是服侍非照顧,小女子承擔不起。」萬齊玥又拉了下,被子依然穩穩在柳儀懷中。
「柳某不覺得。」望著萬齊玥堅決緊握的手,柳儀輕嘆,「實話說,是柳某個人習慣,又或是怪癖,東西需整潔無暇,若能親為絕不假他人之手,否則難以心安。」
萬齊玥一臉疑惑,柳儀無奈地說:「我知道了,姑娘自己來,若能使柳某心安,柳某便不堅持。」說著將懷中被子放下,出了馬車廂。
萬齊玥回想僕人們平日的做法,開始鋪墊,最終將被子攤開覆蓋在上後,滿意下車。
柳儀朝她點頭後,拉開門簾看一眼,迅速上車,萬齊玥拉著門簾,見他翻開棉被,先將墊被內側兩角,細心鋪平,再由內而外,用雙手輕輕將墊被往左右撫平至無皺褶,到一半時,細心將被子堆疊好,放置內側,平坦方正如豆腐般,再將剩下的墊被撫平,拉好兩角,最後於門口掛上薰香,才面露滿意下車。
「柳某絕無惡意,並非姑娘做得不好,只是改不了,家妹常為故意氣我,而將我房間弄得雜亂不堪。」柳儀靦腆地笑著,讓萬齊玥不禁失笑。
「見笑了。」
看著柳儀的成果,萬齊玥妥協了,自己確實做不到,應說,以往的僕人也未有如此的,可非僕人的異性為自己做到如此,真習慣不了,他甚至點上薰香驅蟲,實在無需至此,與其說感動,更覺他是異類,但絕無惡意。
「公子,對女子皆如此?」
「非也,但情況允許的話。」
「如此,與你連理的女子可辛苦了。」
「家妹也這麼說,所幸,尚未有女子受害。」柳儀微笑著。

望著車廂頂,萬齊玥翻身,看著車簾上柳儀的倒影。
「公子,可睡了?」
「醒著,姑娘可是不適?」柳儀轉身望著門簾。
「不,只是……」
「姑娘但說無妨。」柳儀回身靠在車廂上,抬頭望著月色。
「林公子所說不錯,萬達莊確實派人追殺我,你此番作為,豈不得罪。」
「萬達莊是追殺姑娘,但是否為莊主之令,有待核實,得罪與否便未定案。」
「親信親來,怎還有假。」
「據悉姑娘嫁入通判府,依侯府作風,為不打草驚蛇,首要圍堵理應是通判府,而非知縣宅院,但他們這麼做了,姑娘可有想過緣由?」
「畢竟朝之重臣,證據不足亦無法輕易抓捕。」話一出口,萬齊玥不禁心虛。
「皇上有旨,可先捕後查,再者,萬達莊一直以來,表與斐黨交好,實為侯府效力,要插手絕非難事。」
「本是棄子,何來插手。」萬齊玥呢喃著,將身體捲曲起來,過去她以能為父親效力自豪,被當棋子嫁入通判府也無怨言,這是最能發揮女子之力的方式,只要能將斐黨訊息帶回,被夫家冷漠嘲諷亦無所謂,況,她相信父親最終會助自己脫身,直到徐忠靖拿著莊主令牌,帶著殺意說:「莊主,希望你以莊為重。」雖絕望卻也在意料之中,但她不能死,絕不能死。
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讓柳儀聽不清萬齊玥的話,許久,「有件事,姑娘一心逃亡,或未察覺,所有在逃斐黨家眷,近乎有緝單,可唯獨不見通判夫人緝單,再聞,通判府已全數伏法。」
「真的!」得知通判府全數伏法,萬齊玥心中大石瞬間消逝。
「無論姑娘信與不信,如今,於世人,於萬達莊,皆無萬齊玥此人,你該想的是重生後的名與人生。」
柳儀的話無限放大萬齊玥心中的希望,同時她也清楚仍須有所提防。
車廂再無聲響,柳儀表情自若,輕輕閉上雙眼。

柳儀原想送萬齊玥至蘇府,可一進靜安城便收到秦庇川的傳話,說所尋之人處境甚危,讓他立即起身,萬齊玥更以此為由,讓其速速趕去,為免耽誤任務,他只能妥協。
「姑娘,還請代柳某向蘇家兩位千金問好。」
「……」萬齊玥面露猶豫。
「蘇府乃靜安行善大家,定會善待姑娘,且他們與林少無瓜葛,請放心。」
「恩。」
「告辭。」柳儀轉身離去。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1-3 16: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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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1-12-27 11:4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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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天絲綢掠過,三名大漢瞬間倒地,白鶴手一揚,綢緞立即換了方向,朝下個目標前去;張敏一個閃身,將針扎入衝向她的大漢手上,大漢停下轉身的瞬間,隨即倒地不起。
「師父,你先走吧!禍我惹的,我自己扛。」白鶴略顯疲態,若論單挑這些人絕不是對手,可輪番上陣仍不好應付,早知如此,就該聽師父話,直接給過路費。
「追這麼緊,我不覺得他們會留活口。」張敏緩了緩氣,這日剛啟程不久便遇打劫,伺機逃跑後,未多久又被追上,若單純追上還好應付,但每次交鋒人員總在增值,如今已不知是第幾次交手,包袱中蘇穎準備的退敵用藥針也快散盡,馬早已被殺,想逃也逃不快。
「重義氣這點,倒是值得讚賞。」白鶴真心讚賞,綢緞纏上其中一人的脖頸,一緊一鬆,血霧紛飛,人隨之倒下。
「小白女俠,讓他們向我們靠攏。」張敏來到白鶴身旁低語,白鶴點頭,將綢緞收短,以縮小攻擊範圍,搶匪們漸漸靠攏,兩人慢慢退向一顆大樹,「數到三,遮口鼻,往樹後逃。」
「一。」兩人背與樹相鄰。
「二。」搶匪們往前兩步。
「三。」張敏將手中的藥散灑向四周,兩人立刻往樹後跑,搶匪追幾步後,一個個跪地痛苦掙扎。
「師父,這什麼,太強啦!剛剛為何不用。」白鶴邊跑邊歡呼。
「別高興太早,用灑的,無法完全發揮藥力,等等就追上來,快跑。」張敏邊說邊用布條綁在自己方才被劃傷的手。
「師父,你傷勢還好吧!」
「沒大礙,先跑。」張敏說著,同時檢視兩人身上傷勢,所幸除自己手上挨的一刀較深外,其他只是衣服破損。
「師父,我背你跑比較快。」
「可能還有追兵,保留體力。」
「甩不掉,保留也沒用。」張敏思考著,是否背水一逃,「師父。」
「好。」張敏停下腳步,白鶴隨即背起她,雙腳一躍,穿梭在林間,確實快了許多。

霍知恩不知張敏去向,想著時日,她應是要回碧川峽,於是往碧川峽前進,可始終沒遇上她們,今日剛進城,便有人塞了張紙條給他,告知張敏有難並給了位置,雖不知真偽,但仍心急上路,循著指引,一路策馬到林外,再循打鬥聲與屍體一路追來,只見一名蒙面黑衣人,手執染血大刀,站在林中,四周屍首遍布與遍體鱗傷的幾人對峙著,霍知恩一眼認出那人所握的是本朝軍刀,讓他對傳話人安心不少,那人見霍知恩,舉手指了個方向,霍知恩會意地朝他指的方向跑去,敵手想阻止,黑衣人更快一步攔住敵手。
霍知恩內心充滿疑惑,為何軍人要告知自己張敏蹤跡,是兄長的意思,還是爹?
在見到張敏瞬間,他明白了,那人是保護白鶴的暗衛,可也困擾了,他想救張敏,但現下他不方便在白鶴面前露臉,猶豫間,危機也解除了,幾乎是瞬間。

白鶴揹張敏跑著,突然一刀從背後向她們襲來,白鶴趕緊回身面向敵人,往後跳了幾步,緊戒著。
張敏觀察局勢,追來只有一人,輕聲在白鶴耳邊道:「先放我下來。」
張敏一下背,白鶴手持綢緞,「師父,只有一人,我來應付,你先走。」
「再讓我走,斷絕關係。」張敏面露冷峻。
「知道了。」白鶴笑答著,見敵人出刀便迎上去。
張敏將背上的包袱轉到正面,翻找著,卻無一樣合適的東西,能改變這局勢,抬頭,不知是白鶴體力削弱,又或是敵手武功本在她之上,她似乎對應的有些吃力。
當白鶴綢緞如蛇般纏上對方手臂,白鶴還未收緊,對方已快速抽手逃脫,反用刀纏上綢緞,試圖用內力震碎綢緞,白鶴立即放緩力道,綢緞從剛硬變得柔軟,輕撫過刀身回到白鶴手中,敵人見不奏效,收回刀,緊盯著白鶴,白鶴同望著對方,尋找進攻時機。
當敵人再次發動攻勢,張敏趁其不備,用全身力氣撲向他,將粗針插入他胸膛,蘇穎說過,離心越近,藥效越快發揮,再學畢惜瀅對自己用過的手法,死扣住敵人握刀的手,敵人掙脫不開,用另一手猛擊張敏的背,張敏咬牙挺下。
「師父。」白鶴大喊,在敵人再下手前,用綢緞斷了他的手掌,那人改用膝蓋。
張敏腹部傳來痛感的同時,頭上有股溫熱撒下,懷中的人失去氣力,她慢慢放開,那人身軀漸漸倒下,鮮紅的身軀,頭顱已不知去向,張敏腦袋瞬間無法思考。
「師父,你沒事吧!」白鶴拿出手巾,替張敏擦去臉上的血漬,「師父?」
張敏深吸幾口氣,「先離開,再清洗,換身衣,進城便不怕追兵。」
「好。」見張敏仍有些失神,白鶴直接揹起她往河邊走。

到河邊,兩人沾濕了布,清理起身上的血漬,順道為傷口上藥。
「師父,你真沒事?」
「沒事,就是有些……」張敏望著不自覺顫抖的手,用力緊握。
「師父,不過是殺死一個強盜,不必太在意。」
「那也是命。」
「作惡之人,命本該絕,師父,這算是替天行道。」
「照你意思,我只要覺得你是惡人,你命就該絕嗎?那與仗勢欺人的權貴有何不同。」張敏起身朝白鶴大吼。
「師父……」白鶴訝異地望著張敏,這是相遇以來,她第一次情緒如此失控。
「抱歉,我說過了。」見白鶴驚訝的表情,張敏收起情緒。
「師父,人是我殺的,你別介懷。」白鶴說著,想著本該如此,確實是自己下的手。
「是我們。」張敏搖搖頭,她當然能全當白鶴所為,可鮮血灑下的溫熱,懷中身軀氣力突然抽空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她也知道,今日是情勢所迫,但,情緒逼她無法置之不理。
「師父……」白鶴想不出更好的說詞,甚至後悔自己下手太快,應該等師父離開那人再下手,師父便不會如此自責。
「讓我靜靜就好。」張敏微笑著,白鶴覺得這笑,苦到令人難受,兩人沉默地清洗完,找個隱蔽的地方,換身乾淨衣裳,走向城的方向。

霍知恩擔心地跟在兩人身後,在她們更衣時,迴避視線等時。
「為何不出面?」方才黑衣人突然現身。
「任務在身,不方便露臉,你……」
「知道了。」霍知恩話還未完,人便消失了。

為了讓張敏獨自靜靜,白鶴跟在她身後幾步,可一路有個想法在她心中逐漸膨脹。
「師父。」白鶴輕喚著,張敏沒反應,她拉近些距離,「師父。」張敏仍沒反應,白鶴放棄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張敏停下,轉頭看著她,白鶴展開笑顏,隨即又收斂輕聲道:「今日我奪走不少人性命,你會不會嫌棄我?」彷若做錯事的小孩。
「不會,情勢所迫,你也是為保我倆。」『只是親手感受的瞬間……』張敏下意識握緊尚無力的手。
「真的!」白鶴喜出望外,走到張敏身旁。
「真的。」張敏輕點了頭。
「那你不會逐我出師門吧!」
「沒拜過師,哪來的門可出。」張敏失笑道。
「真的,我怎沒發現,現在拜。」白鶴說著就要跪下。
「別,你這樣,我可生氣了。」張敏趕緊拉住她。
「喔。」白鶴嘟嘴站起身,「師父,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張敏點頭,「你很討厭權貴嗎?」
「要看怎樣的權貴。」
「那你喜歡怎樣的權貴?」白鶴笑容再度展開。
「能為里民帶來幸福的,像小蘇他們那樣。」
「那就沒問題了。」白鶴說著邁開自信愉快的步伐。
「小白女俠,我也想問你個問題。」
「問啊!」白鶴轉過身,笑看著張敏,倒退走著。
「此去之地是山賊據點,你可要報官?」
「為何要報官?」
「你似乎嫉惡如仇,不報嗎?」
「我是嫉惡如仇,畢竟剷惡鋤奸是俠士該做的,但太師父絕對是義俠,如此,又何須報官。」
「我可不敢保證。」
「師父這麼棒,你認同的人又怎會不好。」白鶴說著轉身向前走著。
「我……認同嗎?」張敏嘀咕著。
「師父,快點,天要黑了。」白鶴在前方催著,「還是我揹你。」
「不用。」張敏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揹著走進城。

「管事。」
「如何?」秦庇川溫柔地餵食著鳥兒。
「全員被滅。」
「全員?」秦庇川收起飼料,轉身望向僕人。
「是,有黑衣人相助,管事,要再派人追嗎?」
「不,看來她身旁那位,不能惹,沒必要為她多損人,請君入甕吧!」雖說剛投誠的新人,死幾個都無所謂,但這次領隊的三位老手也隕歿,著實在意料之外。
「是。」僕人退下,秦庇川望著鳥兒,手中的飼料碗不知何時已碎。

柳儀走到樹林深處,將軍刀歸還給一獵戶打扮之人。
「謝謝,柳某發誓絕不讓王爺有性命之憂,但本寨之事,本寨自決,望君等如以往,遠處觀察,切勿出手。」
「恩。」
「感激不盡。」柳儀拱手後離去,望著他的背影,暗衛不禁覺得此人該防,但那並非職務範圍,只要他不動王爺便不深究。

萬仁傑雖不信女兒會自尋短見,但擺在眼前的髮簪、頭髮、親筆遺書、骨灰罈,無一不在宣示她已離世,加上親信的複查書信,證實一切如徐忠靖所說,他只能痛心接受。
女兒遺書上的字句,雖未控訴任何人,可字字無奈,也字字刺在他的心上,信尾『此生雖負夫家,不負萬氏,以火焚身,肉歸夫家,骨還於親,以了親恩,唯願來世不為女子。』更擊碎他的心神。
「原以為你是堅強的孩子,怎麼……」閉上眼,愧疚快將他的心炸開,世人是子欲養而親不待,而我呢。
懂事如你,無能如爹,才讓你深入險境;體貼如你,錯誤如爹,才以為事後可彌補;堅強如你,自負如爹,才認為絕不會有事,如今,大仇得報又如何。
「徐忠靖,最好一切與你無關。」悲傷退去,狠戾佔據了萬仁傑的眼。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10 15: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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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2-1-1 14: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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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雖在城門關前進了城,但張敏仍有些擔憂,以致輾轉反側與安然熟睡的白鶴形成對比。
「師父你沒睡好?」白鶴捧著飯碗,張敏回以苦笑。
「這位姑娘,借步說話。」兩人抬頭望向站在桌旁的人。
「林公子,何事?」張敏警戒著。
「你認得我?」林沉煥一臉狐疑,隨後露出輕蔑的笑,「你是小賊帶回的那個,但本公子不是找你。」轉向白鶴,「姑娘,乖乖跟我們走,對你比較好。」
「無禮之徒,先跟我師父道歉再說。」白鶴不悅地說。
「我可不是在商量。」林沉煥一把抓起白鶴的右手,白鶴左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張敏右手更扣住他的手,讓他無法掙脫。
「別敬酒不吃啊!」林沉煥壓低聲,他的人馬同時圍住兩人。
「林少爺,寨主有令,此人你不能動。」人牆外傳來年輕男聲,林沉煥往聲音方向看去,手下自動讓出視野。
「沒令牌,你小小石二,敢從我手上要人。」
「事出緊急,此趟乃口令。」石二說的心虛。
「口令,誰不知你是老頭的狗,沒令牌,就滾。」林沉煥說的狠戾。
「林少爺,大庭廣眾抓名女子的手,有失禮節,若被傳為孟浪之徒,可有損門風。」
「嘖。」聞聲,林沉煥不悅地放手,「走。」
「林少爺,不看令牌嗎?」柳儀手背後方,林沉煥不屑瞪了眼,然後笑著看向張敏,「那個,你小心,小賊旁的可都有病。」隨後笑著離去。
「兩位見笑了。」柳儀向張敏他們行禮。
「總管,管事請兩位姑娘上寨。」石二小心翼翼地說,柳儀笑著點頭,他這才放心。
「張姑娘,外頭已備好馬車。」柳儀掃到桌上仍近滿盤的菜餚,「但可容柳某用完早膳再啟程。」
「恩。」張敏點頭後,柳儀將石二等人遣下,自己坐到隔壁桌點起餐。
「兄弟,一起吃。」白鶴說著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謝謝。」柳儀微笑,絲毫沒移動的意願,白鶴放下碗筷,想拉柳儀同吃,張敏拉住她的手,「吃飯。」
「喔。」白鶴點頭乖乖吃飯,「師父,所以他是……」
「那傢伙的……總管。」張敏察覺他們似乎不想讓人知道兩人私下關係。
「太師父的。」白鶴展顏說著,轉向柳儀,「話說,我太師父是怎樣的人啊!」
「太師父?」柳儀看向張敏。
「莊主。」張敏不情願地說,雖說寨主更對,但她本人似乎更喜歡這稱呼。
「我可不能隨意評價莊主,還請姑娘親自相處體會。」
「好吧!」白鶴撇著嘴,往隔壁桌靠近點,輕聲卻毫不遮掩地對柳儀道:「我如果太煩你,我師父又要生氣了。」隨後燦笑地看向張敏,「師父,大人大量。」
張敏嘆口氣,繼續吃著飯。

石二走到暗巷,將信鴿放飛,總管比預計還早出現,完全打亂他們的計畫,好在,只要無關寨主,總管都不會為難他們,保險起見仍要回報管事,讓他能再行安排,也避免被遷怒,畢竟依總管性格,無論是否受寨主之令,他絕不允許有人在他面前無辜被害,要在他眼皮下悄然做掉張敏,難如登天。

柳儀站在馬車旁伸手想扶兩位姑娘上車,白鶴看著他的手笑說:「謝謝。」直接一躍而上進了車內,柳儀的手尷尬地轉向張敏。
「林少爺最後說的,可是真的?」張敏無來由的問,柳儀一時反應不過來。
「真的,且有傷人疑慮,你還要上車嗎?」張敏朝柳儀一笑後,自行上車,柳儀收回尷尬的手,坐上馬車,策馬前行。
『小瀅,這就是你希望的吧!』柳儀望著天空笑著,雖然張敏可能會陷入險境,但若這是她的選擇,又是妹妹的期望,他能做的只有盡力護她們周全。

畢惜瀅拿著米糠步向雞舍,她到時,婢女正清理完走出雞舍。
「辛苦了。」畢惜瀅在她背後說著,婢女受驚地全身一抖,趕進轉身低頭鞠躬道:「莊主,有何吩咐。」
畢惜瀅彎下身,對上婢女的眼笑說:「小汐,我很可怕嗎?」
小汐拼命搖頭並羞澀地往後退一步。
「那為什麼反應那麼大,這讓我很受傷呢。」畢惜瀅起身繞過小汐,走到柵欄邊,小汐跟著轉了方向。
「莊主,對不起,我會改進的。」小汐帶著惶恐說著,畢惜瀅還想說什麼,看到小汐低著頭,戒慎恐懼的模樣,搖頭轉向雞舍。
「去拿張長凳來,別太低的。」
「是。」小汐去而復返,按畢惜瀅指示擺放好長凳,「莊主,請。」
「你也坐。」畢惜瀅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小汐望著空位後退了步,畢惜瀅將米糠碗伸向她,「一起餵雞。」
「不敢勞駕莊主。」小汐雙手正要捧過碗時,畢惜瀅將碗收回自己懷中,讓她一愣,趕進低下頭。
「我說了一起,坐。」小汐低頭望著畢惜瀅拍著長凳的手,毫無動作,畢惜瀅收回手,「你是覺得我會吃了你呢,還是嫌棄我,不想一起。」
「小汐不敢。」小汐趕緊坐下,低頭看著地上,心臟急速跳動著,思緒一片空白,畢惜瀅將米糠放在兩人之間,抓了一把。
「小汐。」
「是。」小汐回神時,反射性抬頭正好對上畢惜瀅的眼神,趕緊又低下頭,臉上有些燥熱,胡亂抓了把米糠往雞舍裡灑。
「你來莊裡多久了?」
「半年。」
「有這麼短嗎?」
「前半年,我在寨裡跟著秦管事學做事。」
「恩。」確實,她帶回來的人,無一倖免都得到碧川峽受秦庇川『管教』並篩選後才能進駐碧霞莊,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調回一段時日。
「莊主,小汐絕無二心,你救了小汐,是我再生父母,我絕對謹守藍副總管的交代。」小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急得眼眶都泛淚。
「小汐,起來。」畢惜瀅拉起她的手,她才起身,「你說我是再生父母,但從你反應感覺我比較像洪水猛獸。」
「莊主,我沒那意思,真沒那意思。」小汐努力尋找適合的詞語,畢惜瀅頓覺無趣,甚至有些煩躁。
「莊主,借駕說話。」
「小汐,沒事,把雞餵了。」畢惜瀅重拾笑意,將米糠塞到小汐手中。
「是。」
「走吧,小嵐嵐。」拉著藍嵐的手往書房走去。
「小汐,把眼淚擦乾,讓人誤解莊主,可怎麼辦?」藍嵐頭也不回地囑咐。
「是。」小汐用衣袖抹去淚水,在後頭向畢惜瀅跟藍嵐鞠躬。

「小嵐嵐,什麼事。」畢惜瀅入座後,興致勃勃地說。
「萬達莊有意跟我們搶雲織錦的獨賣權,我打算親自去蘇府了解,得把你送回寨裡。」
「我跟你去不就得了,怎麼說小燕跟我比較熟。」
「我是無所謂,但老秦領著你的好徒弟和貴客往山寨去了,你確定要跟。」
「真的,哪來的消息?」
「石二的信鴿。」
不等畢惜瀅答覆,藍嵐拿起紙條提筆書寫。
「小嵐嵐,你怎麼能隨意替本莊主決定呢。」畢惜瀅笑著趴在桌案上看著內容。
「我很忙,沒時間陪你鬧。」
「怎麼這樣跟本莊主說話。」
「你要我再改正嗎?只是這是最後一次,一直改口很煩的。」
「不,維持現狀很好,改了,我會悶死。」畢惜瀅嚴正地說。
「還有別隨意調戲婢女,我不想再聽你哥的妹妹經。」
「這我可不服,我不過找她聊個天,倒想問你是灌輸她們什麼了,把我這和藹可親的一個人,搞得像洪水猛獸般。」
「調戲不自知,無從改善,之後我會這樣跟你哥說的。」
「你絕對誤解什麼。」畢惜瀅笑嘻嘻地說,意圖讓話題繼續下去,藍嵐將寫好的紙條拿起,吹乾墨水,捲起紙條塞入小竹管。
「沒意見的話,我給老秦通風報信了。」
「可以,只要你笑一下。」畢惜瀅用手拄著臉頰,望著總不苟言笑的藍嵐。
「我可不賣笑。」藍嵐頭也不回地往房外走去
「抱歉,我沒那意思。」畢惜瀅歉疚地喊著。
「我知道。」藍嵐回頭朝畢惜瀅一笑,踏出房門。
「笑起來多好。」畢惜瀅輕語著,起身準備回寨。

林沉煥一腳踹開包廂門,徐忠靖不慌不忙地繼續品茗。
「姓徐的,你的事我可辦得快又穩妥,如今你直接把人放走,交易可不是這樣做的。」林沉煥拍桌大叱。
「沒辦法,那人絕不能動。」徐忠靖將一杯茶推到林沉煥手邊。
「我們兩邊聯手,還怕侯府不成。」林沉煥又一拍,茶杯翻倒,茶水一洩而出。
「問題不在侯府。」徐忠靖將茶杯扶正,拭去茶水,再次斟滿。
「那還有什麼問題,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林少爺,若柳儀不在還行,如今若我強行介入給了壞印象,未來可難取得信任,又如何與你裡應外合奪取寨主之位。」
「好像有點道理。」林沉煥坐下拿起茶杯。
「來日方長,最終勝利一定屬於我方。」徐忠靖手拿茶杯笑著伸向林沉煥。
「沒錯,放長線釣大魚,我懂。」林沉煥敲杯喝下,想像畢惜瀅落魄的模樣便怒氣全失。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10 15: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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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納西 發表於 2022-1-9 17: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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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隨柳儀一同回到碧川峽,一進大廳便見畢惜瀅慵懶地躺臥在正位上,手拿文書看著。
「回來啦!」畢惜瀅說著將文書隨意一扔,抬頭正與張敏視線相對,張敏立刻撇開臉。
「寨主,請注意儀態。」柳儀臉色鐵青地輕聲指正。
「又沒外人,有什麼關係。」畢惜瀅起身走向白鶴,「對吧!」
「師父,她就是太師父嗎?」白鶴拉了下張敏的袖子。
「師,父。」畢惜瀅故意繞道張敏眼前,一臉賊笑地與之對眼,張敏移開視線。
「她自己硬要叫的。」
「嗯~」畢惜瀅點點頭,「孫徒兒,你師父嘴上不認,我認,再叫聲太師父聽聽。」
「徒孫給太師父請安。」白鶴開心地準備下跪,畢惜瀅馬上攔住。
「禮俗就免了,倒有個問題想問,不知你是姓蕭還是白?」
「我叫白鶴,當然姓白。」白鶴警戒著。
「這不好說話,我們換個地聊吧!」畢惜瀅點頭說。
「白姑娘,宅院已整理好,還請移駕。」秦庇川上前引導,白鶴跟在她身後。
「張姑娘,這請。」僕人給張敏指了另一個方向。
「等等,我跟師父。」白鶴掉頭走向張敏。
「白姑娘,張姑娘有她原住的宅院,請放心。」秦庇川擋在她身前,畢惜瀅暗自竊笑。
「那我跟師父同住就好。」
「這……張姑娘不喜人服侍,她的宅院並未安排僕人且院小,怕怠慢白姑娘你。」
「沒關係,我也不是非得人服侍的主,師父怎麼著,我就怎麼著。」
「好,請。」為不得罪白鶴,秦庇川只好妥協地領著眾人前往。

路上,秦庇川有意拖慢速度,沿路僕人邊介紹風景邊試圖改變白鶴的決定,白鶴被逼煩,怒道:「說了,師父怎樣我就怎樣,再說,我走人。」秦庇川才示意作罷。
抵達宅院,房舍大致乾淨,四周角落仍積著灰,像有人剛慌忙整理好的模樣。
「張姑娘,你說無須人服侍,我們便盡量維持你離開的樣子,但放心,整體大致已清掃過。」
「謝謝,剩下的我自己來。」
「我打算跟我孫徒兒聚聚,晚膳就在這用。」
「好,寨主,大廳已備有茶點,我再留兩人伺候你。」秦庇川轉身留下兩人後便離去。
「你們再去把宅院掃乾淨點。」畢惜瀅直接打發兩人。
「是。」

進大廳,畢惜瀅隨意坐下,翻起茶杯,白鶴趕緊為她添水。
「真孝順,不像你師父。」畢惜瀅開心地笑。
「你們聊,我先去休息。」張敏轉身離去。
「師父。」白鶴拉住張敏的衣袖。
「孫徒,你師父不想聊,就別勉強她。」白鶴依舊緊抓著張敏。
「看在她叫妳聲太師父的份上,別欺負她。」張敏回頭對畢惜瀅說。
「小孫徒,小白鶴,聽好,徒弟是用來欺負的,孫徒是用來疼的。」畢惜瀅手拄著臉,朝張敏一笑,再喝了口水,索然無味的白水似乎有了點味道。
「小白女俠,若不想理她就別理。」
「沒事,師父,你好好休息。」白鶴放開手,畢竟她還有想問的,張敏點頭後離去。
「單刀直入,小白鶴,你為何要離家?」
「……」
「傻孫徒,有人託我找你,總該查清你是哪號人物,本來可以直接將你交差了事,只是如今你是我徒孫,事情就不一樣了。」
「你是商人叔叔派來的?」白鶴無奈地說。
「不,是侯府。」
「如果我不配合,你會怎樣嗎?」
「不會,但若配合,我們能雙贏。」
「我離家是想找大師父。」
「那她是?」畢惜瀅指著張敏離去的方向。
「二師父。」
「小白鶴,這樣,你娘親很擔心你,你先回宅邸,我幫你找大師父。」
「實話說,我不想回去,回去要再出來可難了,但我又想幫太師父。」
「不急,你慢慢考慮,只是,你的真實身份要瞞你二師父嗎?」
「我不喜歡那稱號,那也不是我要的,更討厭大家虛與委蛇的模樣。」
「放心,你師父絕不會讓你失望。」畢惜瀅笑著。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是騙了她。」
「我可以代勞,但我只知道你是王爺,可不好說服她。」
「這簡單,我也有問題問太師父。」
「好。」
「你師承何處?為什麼只教師父防身招式?你給小燕的信上到底寫什麼,怎麼師父看了人就怪怪的?」
「我學的不算正規功夫,就不報師門,你師父基礎為零,若想實戰應以防身優先,至於信,小孩子不用知道。」
「太師父,我重新自我介紹,我,蕭百和,長輩都叫我小白鶴,住太平林,十六歲生辰宴前夕才被告知將於宴上繼承父親的封號,因此成了安邦王,之後莫名其妙的人如雨後春筍般冒出,我不是很喜歡,商人叔叔也不幫忙驅散,還笑說很好。」白鶴越說越氣憤。
「商人叔叔?」
「當今聖上,但我還是習慣叫叔叔。」畢惜瀅恍然大悟。
「太師父,你鐵了心要送我回去嗎?」
「說了,讓你考慮。」畢惜瀅搖頭笑著。
「就知道,太師父也是不畏強權,講求誠信的俠士。」白鶴眼中充滿敬佩之情。
「這我可不敢當,話說,何不請聖上替你尋人。」
「他下令清掃的人之一,我怎能找他尋。」
「你可有想過,尋到後要怎麼做?」
「先藏我那,我的王府,禁軍也不能擅闖,再請叔叔睜隻眼閉隻眼。」
「聖上會同意?」
「一哭,二鬧,三上吊,屢試不爽,何況我暗著來,給了他面子,他還能怎樣。」白鶴得意地說。
「我依然建議回府,先讓你娘親安心,你師父我絕對安全護送到府,好過你倆一路狼狽躲藏,但得先說你師父是誰。」
「通判夫人,萬齊玥,這是她的畫像。」
「我拿去臨摹再還你。」畢惜瀅望著畫若有所思。
「麻煩太師父了。」
「孫徒,肝膽相照很好,但聽句勸,人心不古,江湖險惡,別輕易信人,全盤托出。」
「太師父,你要害我?」
「沒,但做法你不見得喜歡。」
「不害我就好,不是我要說,我看人的直覺可是叔叔認證過的。」白鶴自信笑著。
「那就好。」

晚膳時白鶴聲色俱佳的闡述一路經歷下,畢惜瀅聽得開心,張敏卻苦著臉,阻止無果後便速戰速決地離席,見時候差不多,畢惜瀅也打發白鶴去睡,之後,往廚房走去,打開鍋蓋,裡頭裝著可口的銀耳連子湯,她滿意地點頭,拿了兩副碗與湯匙,將湯端放到庭院石桌上,坐下吃了起來。
「不告而取謂之竊。」張敏面無表情地說。
「說了,這寨裡一切都是我的。」畢惜瀅說著吃了口,挑釁地看著張敏。
張敏坐在她對面,給自己盛了碗,月色下只有碗跟湯匙的碰撞聲,沒預期的大聲抗議,讓畢惜瀅有些意外、失望、疑惑、不安,湯漸漸沒了甜味。
「你希望我走?」張敏眼神犀利望著畢惜瀅。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畢惜瀅正色說。
「要劃清關係不是不行,我也說了得師出有名,理由正當,我才懶得跟你糾纏。」
「你什麼時候說了?」
「不重要,我不喜歡你偷著來,還拖小蘇她們下水,要不是她們不忍,說出實情,你打算瞞我多久?」
畢惜瀅不禁失笑,竟讓蘇穆燕撿了個好人印象,她才不會單因不忍就說出口。
「有何可笑。」
「如今除非你想走,不然也走不了了。」
「那最好。」
「這外出一趟,我徒弟修養變好了呢。」畢惜瀅恢復平日的嘻皮笑臉,換來張敏的白眼。
張敏不是不氣,也想過揪著她大罵,可一路反覆想著怒氣跟著一點點沖淡,再者,她出發點極可能是想保護自己,於是氣歸氣,也不好對著人大罵。
「小燕說,嫁衣她定會完成送來。」張敏淡淡地說,低頭舀了口湯入嘴。
「恩。」
「你……」張敏放下碗,收緊輕顫的雙手,不知為何,那日殺人的觸感與溫熱再次襲來。
「我聽著。」畢惜瀅收了笑。
「殺過人嗎?」張敏用力緊握雙手,想遏制不受控的顫抖。
「何不就當我殺的。」畢惜瀅溫柔微笑著。
「怎麼能。」張敏眼眶銜滿了淚。
「怎麼不能。」畢惜瀅伸手揉了揉張敏的腦袋,張敏淚水潰堤,畢惜瀅起身將她抱入懷中安撫,張敏自然地抓住她,靜靜啜泣著,淚水的滑落漸漸洗去了顫抖。
當心情平靜下來,張敏才意識到不妙,日後絕對會被拿來取笑的,即便很想解除這狀態,可目前只能躲在她懷中想對策。
「好點了?」感覺懷中的人平靜下來,畢惜瀅準備抽身。
「等等。」張敏緊拉著她的衣服,不願抬頭面對。
「如果你拿東西賄賂我,我不會拿這事鬧你的。」畢惜瀅微笑著。
「以後都不會?」張敏抬頭疑惑地望著畢惜瀅。
「都不會。」畢惜瀅覺得她雙眼紅透,楚楚可憐的模樣,很是稀奇,這生大概只有今日能見。
張敏迅速放開畢惜瀅,將整鍋湯塞到她懷中,「這些都你的了,不准說。」
「這太欠缺誠意了吧!」
「我可熬了一下午,哪不夠誠意。」
「好,你再跟我去個地方,我就算你有誠意。」畢惜瀅將鍋放回桌上。
「哪?」
「你若怕了也沒關係。」
「誰怕。」張敏毅然決然站起身。

張敏實在不懂,堂堂寨主為何回自己房間,還得偷偷摸摸翻窗入屋,對上她玩味的笑,還是別問的好,張敏按她指示關好窗。
見畢惜瀅走到床邊,翻起床墊,打開床板上的暗格,取出兩個圓形木盒與兩個袋子,放桌上打開,張敏靠近看,一盒裝著黑豆,一盒裝著黃豆,黑都多了些,她疑惑地望著畢惜瀅。
「這幾年,無論直接或間接,只要有人因我而亡,我便放一顆黑豆,救了人,我便放一顆黃豆,雖然我家小哥絕對有剋扣到自己身上,但也相去不遠吧!」畢惜瀅晃了下黑豆那盒,「至於救人,不過是心理安慰,畢竟救了也未必好。」
「好過不做。」
「對我倒挺寬容的。」
「不單對你,這本是個人問題,沒有對錯。」
「這是你的份。」畢惜瀅從袋子中,取出一顆黑豆,好幾十顆的黃豆交到張敏手中,她一臉疑惑,「孫徒說的,你救孩子,救她,蘇府佈施時救助的人。」『與我。』
畢惜瀅再將她的黑豆拿起丟入自己的笑道:「徒弟的債,師父擔了。」
那顆黑豆雖已入張敏的心,但手中的黃豆卻也暖了心,她握緊手中的豆子,隨後全部放到畢惜瀅的木盒中,「我倒楣,有個總不小心就幹壞事的師父。」
「還真委屈你了。」畢惜瀅笑著伸手進木盒,想取出自己那份,張敏雙手立刻摀住木盒口,使畢惜瀅的手抽不出。
「做什麼。」
「時候也不早了,如果你服侍我睡覺的話,我就不拿。」畢惜瀅邪笑著,張敏忿忿地撇過臉。
「怎麼,跟徒弟能同床而眠,跟師父就不行,還是……」張敏回瞪著,「你總對我想入非非才如此。」
「瞎了眼,才對你想入非非。」張敏右手指著她大喊,她趁機抽回手,張敏立刻抓住,她攤開空無一物的手,張敏才放手。
「那今天就住這,你屋太遠了。」畢惜瀅說著張開雙手,張敏疑惑看著。
「更衣。」張敏不情願地替她卸下外衣,趁她背過身,將四顆黃豆放入木盒,小蘇、小燕、自己以往與今日的兩顆。
畢惜瀅將木盒放回暗格,回頭望著換著外衣的張敏。
「看什麼?」
畢惜瀅朝床努嘴,張敏卻一臉警惕,深怕她又有整人新招,見她仍佇立不動,畢惜瀅無奈道:「我習慣睡外側。」張敏才放下戒心,略帶不耐地爬上床,躺下,蓋被。
「你可別夜襲我。」畢惜瀅背向張敏躺下,拉過棉被。
「你才別對我怎樣。」張敏翻了白眼,一樣背對她,將棉被拉回點,內心像獲得解放,睡意很快掠奪了意識。
聽著張敏沉穩的呼吸聲,畢惜瀅轉過身,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心情複雜地呢喃:「對不起,但謝謝你回來。」
本文最後由 納西 於 2022-2-10 15: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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