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到鼻血不斷流著、口腔內也全是腥甜的鐵鏽味吞都吞不完。
妖師少年定在原地,用舌頭在口腔內舔了下牙齦不斷湧出的血。
隨後,他開始低低的笑著,看著眼裡有些瘋,笑聲也稍顯癲狂陰森。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努力的壓制心中想要把人生的桌子翻過去不幹的破壞慾,努力把他自己都能察覺到異常的、飄出來的妖師力量用力往體內收攏、壓去。
……要慢慢的排壓,不能用爆開的方式。
如果爆開了,會再次連累到大家和冥玥跟然。
嘿,褚冥漾,你正常一點,抗壓性別那麼低,不要那麼廣用試紙啊,是在敏感幾點啊,他們哪裡做錯了?
或許是已經笑累,少年安靜了。
他頓在那裡一動不動,眼裡特別黯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整個腦子裡面都是想要把所有的不滿對每個人爆出來,卻完全無法好好組織出一句正常的話。
他在愛情中有私慾了。
褚冥漾想,他現在很想緊緊的抱著褚冥玥,用力的大哭一場,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理由。
就是哭、發洩,配合上一個想見的人,這樣就好了。
但是他不能,同時他覺得不想在朋友的面前沒用的只會哭。
羅耶伊亞家的老么承受那完全不痛不癢的一拳後,從平時完全靜不下來的模樣,變得特別安靜。
他咬著牙,雙拳握緊的瞪著對方,卻沒有主動抬手扯開那人揪著他襯衣的手。
他嘶啞的道:「漾……,你今天的味道真的臭死了。」
因為此言,褚姓少年也選擇將雙眼定在對方的神情上,卻出神的思索著。
學學大家常說的啊,過去就過去了,好好處理問題本身好嗎?
對,我想處理的問題本身到底是什麼?
大概是這個吧。
如果我不能對等承受對方所重視的一切存在,……我憑什麼要求對方也要守護住我所要保留的一切。
所以人際關係上,我現在只要你們和我之間能相互尊重感受就好了。
我待你如何,你如果能同等待我,就待著吧,不能的話我也不強求,只希望別礙著我的路。
對啊,道不同又何必強求相為謀,理念不合硬湊著過日子也是徒增不爽。
可是,會不會有人罵我,罵我怎麼可以這樣想,和這樣對對我這麼好的人。
西瑞、喵喵、萊恩、學長、重柳,任何一個幫助我的人,他們都是出於好意才會那樣強行想要幫我的,可是我卻對這些事情產生了不舒服的感覺。
會不會有人想要幫他們罵我……?
還是,乾脆就這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人吧,要溫柔的去永遠對待世界,還要能扛得住任何不舒服與苦痛,卻不感到煩躁與想還手真的太困難了。
是啊,放棄就好了啊,到底在狂妄什麼啊?
不會穿上白袍就飄了吧,哈哈。
被揍到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整個身體都在打哆嗦。
褚家大男孩脫力似的鬆開揪著衣襟的手,出的拳也緩緩收回。
踉蹌往後退去一步拉開距離,此舉顯得他更加搖搖欲墜。
彷彿不需要任何外力,等等就會自行倒下、宣布敗北與放棄抗爭。
可,在他腦子暈眩,眼前微微發黑,開始往後倒去之時,他望著上頭的青空。
白天啊,白天的天空真的好藍,好漂亮。
『漾漾要從小星星變成太陽!把晚上可怕的黑漆漆都趕跑!』
一道清晰的,帶著奶腔的男童嗓音像一道靈光閃過褚冥漾的腦海。
或許,那是他難得印象還算清晰的,女人小時候曾經難得哭過一場的模樣。
……開什麼玩笑。
難道我沒有活成大家喜歡的樣子,就連身而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體面資格都沒有嗎!
意志力薄弱的堅持著少年不輕易的腿軟下跌。
意志力是從哪裡來的?
愛情?友情?親情?
不,我只是想當一個好好的人,不想當寵物或是吉祥物任人擺佈毫無個人思想了。
要讓衛星能夠被照亮黑暗,那恆星……總得要爭氣一點發光吧。
多退幾步,順勢倚倒在擂臺的纜繩上藉其撐住身子。
褚冥漾想深吸一口氣,卻馬上被唾液和嘴裡的血嗆到差點無法呼吸。
可這樣正好。
剛剛差點就暈過去了,這樣剛好能清醒一點……。
緩過,他勾起嘴角,大聲朝彩色殺手嘶吼、咆嘯出一句。
「不服就……,再來啊!」
每個人的觀念都不一樣,喜好都不一樣,目標也都不相同。
難道沒人知道裝進壓克力方盒,培育出來的方形小玉西瓜一點都不甜,有夠難吃嗎!
好歹也尊重一下西瓜是橢圓或是圓球形的本質吧!
對一個手腳斷光的人問:為什麼不想想有手腳其實也很麻煩,全部斷光不好嗎?
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嗎?
未來的喜悲只能是我一個人負責全權承受,誰又有資格要求我配合著他人的期望與人生想法盡享快樂?
如果不能陪我負債,憑什麼慫恿我花錢流水?
憑空談、憑想像嗎?
褚家弟弟從來沒有開口要求過眾人要傾聽心中真正訴求的原因,已經不再是因為害怕被否決或是被貼上忘恩負義的標籤了。
而是褚冥漾心中的天秤已經於這刻恢復正常人該有的功能。
覺得我的經歷一點都不算苦痛嗎?
人與人之間不同的心理的疼痛如果有比較級,那我之前的人生,在你們這群每個都有轟轟烈烈鮮血漫天過往的人眼裡,不就只是一道塞牙縫都不夠的開胃小菜吧?
但我就是很難過、很無助、很絕望、很不甘心、很生氣、很反彈、很不舒服啊!
難道我PTSD發作了不應該吼出來嗎?我吼出來了就是一個連草莓都比不上的果凍嗎?
我只是說這讓我不舒服了我想學會自己走,怎麼就成了團體中的背叛者,得要每天每天每天接受你們憐憫、同情、擔憂的眼神,還是一定得要接受你們擅作主張替我決定該怎麼走的行為了?
誰來告訴告訴我,正確答案該是什麼?
我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我該無視所以心中的渴望去配合大家期望的劇情演出,才配得上朋友這兩個字的身份嗎?
我得要無腦的被豢養、被安撫、被拍拍。
我得要永遠不長大的讓別人痛痛飛走的飛到學長身上。
我得要心安理得、居安不思危的像以前一樣把然和冥玥可能感受過的一切心路歷程當屁一樣放走,讓那些可能性因為沒看到就當做不存在過。
我得要乖巧聽話的當大哥的小弟被罩著,完全不知道外頭戰線已經快要潰堤了才算是滿分的僕人嗎!
我應該要這樣嗎……?
應該……要這樣嗎。
就像霸凌不存在校園內一樣的、受害者不存在的,不存在嗎。
你們如果不能接受我那樣形容自己,那你們為什麼可以接受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往死裡衝啊?
西瑞,不只你。
所有人在我眼裡都好重要好重要,但沒有人告訴我,如果有天罩著我的你們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明明是重要的,卻只能為了向前把你們推開,我也很難過啊……。
「漾,把你剛剛說的那些混帳話先收回去,不然本大爺不會接受你的提議。」
「我不收,大不了你繼續揍,請便。」
你不從我這裡理解我同樣生氣的點,我就不會收回。
然而,行在人世間,話絕對不能只聽一半。
沒看完開頭到結局前,還是先別那麼早下定論的道理就是如此。
雪野少主就犯了這個大忌。
聽著臺上兩人的隻言片語,他還想著:呵,我還想著漾漾一直太軟了,不敢拒絕你這個邪惡小混混,這下他終於知道得要對你這隻聽不懂人話的野獸反抗一輪了。
得意的微微一笑,千冬歲涼涼的笑道:「他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你還是不是男人,耳朵聽不起了?」
聽到友人的接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對方維持人形狀態,褚家少年懷疑眼前那人都要全身炸毛了。
本來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緒立刻被少年挑釁帶有諷刺意味的話刺到,更何況還被討厭的人輕輕三言兩語就刺激到護短核心。
那是一種動物真的殺紅眼,要把獵物拆吃入腹的狠戾眼神。
羅耶伊亞家的老么停住原本已經走上前要將人扯回場上揍的動作。
他瞪紅著眼,惡狠狠的朝臺下不知何時已經召喚出破界弓,想要切割空間強行突入結界的C班紅袍噴去。
「四眼仔……,你又知道個狗屁叭啦了!」
氣到咧嘴笑得森冷無比,那是野獸在護犢子時才會有的魚死網破目光。
西瑞又吼道:「立刻把話收回去,否則下一個……大爺我一定揍死你。」
本大爺可以原諒他因為一堆阿里阿砸的傻逼理由,所以不信任大爺我可以把天頂破給他看。
但我絕對不能原諒他說本大爺把最好的僕人收入麾下,是在撿不可燃垃圾當寶貝!
本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今天不揍到他把那些垃圾話全部收回去,大爺我就跟本大爺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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