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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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驅魔少年│無CP]Single helix[G](偽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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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 14:4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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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板分類
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連載中
【閱讀前請注意】
這篇是長篇連載的同人小說,目前尚未完結,之前是發佈在我痞客邦的部落格、巴哈姆特小屋、Episode以及百度貼吧上。
痞客邦與百度貼吧上的進度是最新進度,巴哈姆特跟Episode已經有好一陣子沒上去了,所以不建議在那邊搜尋。

本篇是以《驅魔少年》原作35年前的假想故事,所以並不會出現現在故事中的主角群們,請注意,腳色的互動由於原作的某些設定的關係,會有一點微BL,但大方向上並不是BL就是了。
內容會有許多私人設定,試圖將漫畫原作的伏筆能夠合理化,所以可能會大量的看到一些似乎原本隱藏在原作裡沒明講的訊息(雖然有的沒有採用進去)。
如果對於那些伏筆推論有興趣,可洽我集中放置分析文章的個站→☽鶴蘭夜話☾ (這些內容也有放置到百度貼吧上)

那麼,我邀請大家一起來窺探,在《驅魔少年》的故事中,造成7000年前聖戰的變數,35年前圍繞在康貝爾家的扭曲故事。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6-2 18: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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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9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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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 14: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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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作為千年伯爵的半身,其實內亞非常清楚瑪那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的原因。
  他們的母親似乎並不理解其中的原因,但內亞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她,擔心給她起無謂且無解的煩惱。
  然而她對於這件事非常的焦急,於是她找遍了各個醫生,希望瑪那能夠好轉,但瑪那一直都沒有穩定的好起色。
  雖然有幾個醫生似乎有短暫的讓瑪那維持較長段時間的清醒,但過了不久便又失去了氣色。
  看著這些上門來的醫生們,內亞總是想盡辦法,讓他們無法在這個家繼續待下去而打包走人。
  這些不辭辛勞,大老遠來到蘇格蘭這個交通非常不便的鄉下大宅邸,用各種名義表明要協助母親跟瑪那的人們,內亞的心中默默的投以鄙視的眼神。
  還不都是為了康貝爾家提供的優渥資金,為了得到這些資金,一開始故意開給瑪那特別有效的藥物,有好轉之後再批次減量,因為少了原本有效用的正常劑量,於是瑪那又恢復到過去不慎良好的狀態,然後在時而調回正常的藥量,營造又好轉的假象。
  有好幾次他都向母親暗示,那些傢伙要的根本就只有錢,壓根就沒有那個打算把瑪那醫好。
  況且他自己也不覺得那些三流醫生可以解決瑪那的問題。
  然而面對自己提出的質疑,母親只是笑了笑,溫柔的摸摸自己的頭並將自己抱在懷裡。
  「我知道,但我還是得這麼做。」隱約還記得母親她在自己的耳邊是如此的說著。
  「雖然無能為力,但我也想用盡資源,找盡方法,讓瑪那不要這麼的痛苦。」
  看著母親盡心盡力,為了照顧瑪那想盡辦法奔波而日漸憔悴的面容,他皺了起眉。
  他們全都是為了拉長能夠索取龐大金錢的時間,不只殘害瑪那的身體,又欺騙母親的感情,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所以他才討厭人類,倚著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逐漸回想起的,只屬於千年伯爵的記憶,內亞對於這些腐朽的人性早已心死。

  當然,人類是很討厭,不過家人除外。
  但除了家人以外,人類果然真的是令人很厭惡。

  在因自己的原因而趕走的醫師學者不知何時達到了二位數之後,宅邸來了兩個奇怪的傢伙。
  一個是看起來似乎是位四十幾歲的大叔,倚著【千年伯爵】的記憶,即使對方沒有言說,他也很清楚這傢伙的來歷。
  他是書人一族的人,來到康貝爾家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記錄,然而他來到這究竟是要記錄什麼?內亞還不敢確切的斷定。
  他們一族知道【千年伯爵】消失變成了兩個孩子的事情嗎?還是說他來只是為了康貝爾家的事情?
  畢竟康貝爾家算是名門望族,雖然他們住在這蘇格蘭的鄉下,但其實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
  家族裡的人也沒有要趕他的意思,反正他們一族也不會覬覦康貝爾家的龐大家產,內亞也不打算去理他,也懶得去理他究竟是打算紀錄什麼,只是對方那好似打算偷窺著一切的雙眼令他看了就好生厭惡。
  而另一個看起來是比自己約大個5歲的男子,自稱是在倫敦某所神學院就讀醫學的學生,好像叫亞連的樣子,他沒有說自己的姓氏。
  有著一頭罕見讓人目不轉睛的秀麗長髮,但也因此讓他顯得說好聽點是中性,說難聽點就是娘娘腔,除此之外還帶著一副看起來很蠢的圓框眼鏡。
  不願意提自己的全名真的很可疑(搞不好那根本就是假名),十之八九又是一個以想要醫治瑪那為名義,實際上拖時間搶錢的傢伙。
  而且還是沒有畢業的醫學院學生?縱使對於社會上這些專職人員的知識有些缺乏,但內亞還是知道像醫師這樣的職業,要能夠出來行醫是一定要有執照的。
  先前那些搶錢的吸血鬼雖然很齷齪,但好歹他們也是有正式的醫療執照。
  這傢伙對自己的能力再怎麼有自信也該有個限度,擺明就是來詐騙的。
  想到有了個非常正當的理由可以趕走家中的不速之客,內亞咧出了一抹詭計得逞的微笑。
  然而在母親與這兩位面談結束後的當天下午,她卻把自己叫了過去。
  「內亞,這一次不要把這兩位先生趕走了喔!」
  看著內亞沒有隱瞞直接表露出的不滿,她笑了笑,「尤其是亞連,我知道你覺得他跟前面幾位醫生一樣是為了錢而來的。」
  她伸手拾起桌上放在一旁的信封,將它丟進一旁的火爐之中。
  那是早上那個叫亞連的傢伙帶來的,不知道是介紹信還是什麼也已不得而知,這個秘密就隨著爐火而將之燃燒殆盡。
  「因為一點原因,他沒有辦法在學院裡繼續他的研究,所以他會待在我們家做研究一陣子喔!不要太欺負他知道嗎?」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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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 14: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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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對於母親直接下達的警告,雖然內亞心裡感到非常不滿,但是這份不滿很快的在幾天後就消失無蹤了。
  那個叫亞連的傢伙在家裡開始進行他自己的研究的幾天之後,瑪那清醒的時間居然變長了。而且不只變長,還變得比過往要有精神多了,或許再過不久就可以如小時候的時光那樣,一起在麥田裡奔跑。
  追問了家僕關於亞連的情況,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雖然有對瑪那進行簡單的診察,但並沒有進行任何的藥物治療,僅僅只是跟他無邊無際的聊著天而已。
  雖然早就知道瑪那的情況藥物治不好但可以稍稍改善,但這傢伙究竟是做了什麼讓瑪那有這麼大幅度的好轉?
  不對,他根本就什麼也沒做,但為什麼?
  看著弟弟一副就是地盤被外人侵占的貓一樣豎起毛警戒,但又沒膽當面質問只好跑來自己房間的瑪那,不像過往一般,他很有精神的在床上大笑。
  「內亞,你與其一直跑到我房間來問我,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呢?」
  「瑪那,他真的什麼也沒做嗎?真的就只有聊天?」
  「是啊!他是個還滿有趣的人,還有他跟我提了你似乎有意在避開他這件事,他很擔心是不是做了什麼惹得康貝爾家的少爺生氣了呢!」
  「那你怎麼回他?」暗自覺得瑪那可能會講出什麼不正經的答案,內亞如此問。
  感受到弟弟投射過來的不信任視線,瑪那搖搖頭,「你以為我講了什麼嗎?我跟他說內亞你是一個很保護家人的人,之所以避著亞連,是因為擔心亞連會對我們、對這個家的人有什麼不利,畢竟之前的醫生不就是這樣嗎?」
  「所以你也跟他說之前那幾個死要錢的傢伙的事了。」
  「是啊!不過我的情況,藥物是治不好的,內亞你也知道。」
  內亞皺起眉頭,「諾亞……【千年伯爵】的記憶對你的影響實在是負擔太大了。」
  「小時候的影響是比較大,不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應該可以不再需要靠著藥物的幫忙才對,只是母親她……」瑪那有些憂傷的垂下眼眸,「她應該是被嚇到了,怕再一次的失去我們吧?所以一直拼命的尋求醫生的求助。」
  倚著腦海中關於【千年伯爵】的記憶,他們很清楚自己的真實身分是「誰」,更能夠理解為什麼在瑪那昏迷不醒的時候,母親會這麼慌張的原因。
  母親愛上了千年伯爵,伯爵他也愛上了母親。
  然而在那一年,千年伯爵消失了,她含著淚四處尋找,最後在他們第一次相會的地方,發現了瑪那與內亞。
  「話說回來,你跟那傢伙有提到這個部分嗎?」
  千年伯爵,諾亞一族之長,第一使徒亞當,真正被神選中的使徒。
  這些不被紀錄的,世界的裏歷史,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更不可能會理解的。
  「這個我當然沒有提,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母校是神學院的關係,他似乎對聖經的故事有點執著。」說到這,反倒換瑪那皺起眉。
  「尤其是諾亞方舟的故事,雖然聖經的記載是表面的歷史,不過我想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
  畢竟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機會去知道這些被刻意隱藏的歷史。
  突然房門外傳來了一連串的碰撞聲以及家僕上前關心的聲音,內亞眼神一凜,忽地從瑪那的床邊站了起來,一副凶神惡煞似的走到房門口,用力的將門甩開。
  在甩開的同時,門板好似撞到了某個人,傳出了吃痛的聲音。
  內亞撇過頭去,門板邊捂著頭跌坐在地上腳邊還有一大堆凌亂的各式書籍散落一地的,正是方才他們還在討論的傢伙。
  「你這是怎樣?」
  難不成,他跟家僕剛剛站在門口邊偷聽嗎?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旁幫忙撿拾散落一地書籍的家僕。
  「內亞少爺,剛剛亞連先生踩到了鞋帶摔倒了,結果您剛好開門直接撞上他的頭。」
  內亞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書籍,除了幾本聖經文學相關的書籍他認出是從家裡書房拿出來的以外,剩下盡是寫著他看不懂的名詞的書籍。
  「我本來打算說看看這個家的書房有沒有收藏一些特殊的書籍,一個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而且有不少正好可以當做我的參考資料,但書實在是太多,所以我只好請人來幫忙了。」
  書房嗎?內亞偏頭想了一下,書房的位置確實是離瑪那的房間不太遠沒錯,不過也隔了好幾間的房間,他應該聽不到自己跟瑪那的聲音才對。
  況且,他相信自己家家僕的話,康貝爾家的人是不會欺騙他的。
  那個叫亞連的傢伙尷尬的笑瞇了眼。
  「說回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跟你談到話呢!小少爺。」
  與兄弟倆燦金的眼瞳相反,亞連的眼瞳是純淨又有點些許空靈的銀灰色。
  這是內亞第一次正面與他搭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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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5 13: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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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自那次面對面的打過照面之後,內亞更是陷入了更深沉的窘境。
  畢竟那個叫亞連的傢伙基本上就是住在他們家裡,雖然宅邸很大,但還是會面對面遇上個幾次。
  然而問題就是在這裡,每當只要眼神對上了他,他就會彬彬有禮的露出非常紳士友善的微笑,一副期待自己跟他聊天交流似的。
  面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內亞實在是無法信任他,甚至根本性認為那抹笑容假到不行。
  母親、瑪那跟宅邸的大家一定都被他這看起來如同天使般的純良笑臉給騙了!為了要保護好宅邸的大家,他一定要把對方那個假惺惺的面具撕下來。
  然而這個想法每當在看見亞連又不小心拿太多書,因為遮住眼前視線的關係撞上房子的梁柱或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又瞬間沒了想揭穿他的幹勁。
  這個人到底是笨還是裝出來的?不過如果是笨的話好像也不可能唸到醫學院就是了。
  若說是裝出來的……那他心機也太重。
  受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打定決心既然要讓這傢伙沒辦法繼續待在康貝爾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了解自己的敵人就可以擬出對策!
  於是內亞決定,直接闖入家裡挪給亞連研究用的房間。
  大門用力一甩,映入眼簾的是出乎意料的情況。
  滿地的書,滿地寫著潦草字跡與圖畫的紙張,桌上除了簡單的一些實驗室器材以外也是被書籍與紙張佔滿。
  而亞連,則是背對著內亞、背對著門口,盤起手眼睛緊緊的盯著幾天前送到這後便掛上牆的黑板,手上拿著粉筆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黑板上,除了內亞看不懂的公式以外,還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
  那是一條螺旋,僅僅只有一條螺旋什麼也沒有。
  他口中喃喃自語著「不對……這個是有缺陷的,應該還有什麼才對……」之類的話語,隔了好一會才注意到有人闖了進來。
  「小少爺?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不敲門提醒我一下?」
  這個傢伙也太鈍,「這裡是我家,進哪個房間我說了算,幹嘛要敲門!」
  聽見這養尊處優的傲慢發言,亞連放下手中的粉筆,豎起食指搖了搖。
  「不不不這可不行,就算這是你自己家也不能這個樣子,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是一樣有他們的隱私,你待人處事無視他人的隱私不尊重他人的話是沒辦法在……」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某種開關,對方就像是連珠砲似的居然說起教來。
  「可是你又不是我的家人,你的隱私干我何事!」內亞打斷對方不曉得要說到什麼時候的連珠砲發言,直接踩過散落在地上的紙張走到對方面前瞪視著他。
  不過他後來有點後悔因情緒一時衝動而徑自走到對方面前了,畢竟對方雖說一頭長髮看似很陰柔,但好歹也是一名成年男性,身高硬是高了他半顆頭。
  不過這倒是無所謂,只要氣勢能夠壓過對方就行了。
  碰!的一聲,內亞伸出右手拍向後方的黑板,強硬的氣勢讓對方退一步貼了上去。
  「我是不知道你跟母親說了什麼讓她同意你待在我們家,不過要是你敢做出任何欺騙、傷害這個家裡的人的話。」
  內亞露出了恐怖如鬼一般的惡臉。
  「我可是會讓你死無全屍的。」
  對方錯愕的眨了眨那銀灰的眼瞳,出乎意料的,面對赤裸裸的恐嚇,他居然笑了出來。
  「跟瑪那說得一樣,小少爺真的是非常重視家人啊!」
  「蛤?」
  「就像小貓咪一樣呢!」
  「你這個娘娘腔說誰是貓!」
  亞連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做為一個貴族少爺,不留一點口德可是不行的喔!你母親會難過的。」
  「我要怎麼說話干你何事?對於一個會威脅到我們家的人我不需要對你有禮貌。」
  他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也沒有動怒,「所以,你來找我,就只是為了說這些嗎?不惜打斷我的思考?」
  「……沒錯,就是這樣。」內亞有些惱羞的放完話之後,轉過身去離開這個雜亂不堪的研究室。
  在甩上門以前,不曉得是否為錯覺,他似乎隱約聽到亞連低聲的喃喃自語。
  「能夠擁有自己所愛所想要守護的人們,真的是很令人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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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5 13:2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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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自上次恐嚇對方過後,內亞才頓時想到自己應該做的不是恐嚇對方,而是要套他的話來找出可以攻擊他的弱點才對。
  在心裡罵了無數遍為什麼又因一時的情緒而把事情搞砸過後,打算再去瑪那的房間找他商量亞連的事情時,在經過書房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亞連跟書人不知道在討論什麼,似乎聊得非常熱絡。
  這不是什麼好事,內亞燦金的眼瞳頓時冷了下來。
  書人一族紀錄了許多不被世人記載的黑暗歷史,當然也包含了7000年前諾亞與INNOCENCE之間的戰爭。
  雖然書人一族的紀錄者是不會隨便把情報告訴給族人以外的傢伙,原則上是不會干涉任何事情的,然而若牽涉到一族的利益或為了要更進一步的紀錄,視情況他們有的時候會透露一些裏歷史的記錄給他人。
  豈料,他站在門板後偷窺他們的身影被亞連發現了,他停下話匣子,笑瞇瞇的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過去。
  「小少爺你為什麼要站在門板後偷聽別人說話?想加入就過來嘛!」
  他完完全全會錯意了。
  內亞警戒的瞪了兩人一眼,一轉身直接甩上門離開。
  「真是個傲慢又無禮的小子。」看著被摔的門板,書人有些惱怒。
  「不,我想他只是害羞,又有點害怕。」亞連拾起茶几上的咖啡杯,輕啜了一口。
  「畢竟我們在這個家都算是外人嘛!小少爺他警覺心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尤其在我之前又有那麼多擺明就是要錢的醫師學者,對我特別有敵意也是合情合理的。」
  雖然我也是為了錢做研究才來這個家就是了,畢竟這種研究古板保守的神學院根本就不會支持。
  亞連在心裡有點些許失望的這麼想,不久便將杯裡的咖啡一飲而盡。
  「書人先生,謝謝您跟我討論這麼多,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就再聊聊吧!」
  亞連起身準備離去時,突如其來的被書人再次叫住。
  「你為什麼找我問『這些』事情?這明明與你的研究根本就不相干。」
  亞連停下腳步,露出了有些苦澀的微笑。
  「是啊,確實是不相干,不過……」他垂下眼眸,「說不相干也不盡然,也許我只是想尋求能夠繼續進行這項研究的,一個更明確、更有意義的理由罷了。」
  接著他便掩上門離開,終止了這個話題。
  在往研究房間的方向走不出個幾步,就在走廊的轉角被內亞堵個正著。
  「你剛剛跟書人在說什麼?」
  「你好奇嗎?那為什麼剛剛沒有一起加入來聊聊呢?」
  「你是想打探什麼?」
  「小少爺,你疑心病有一點重喔?這樣對心靈健康並不好,瑪那應該也有說過不要為無謂的事情亂瞎操心,而且偷窺別人是很沒禮貌的事情喔!」
  對於對方開口閉口稱呼自己為小少爺,但卻居然直呼瑪那的名字,內亞心裡感覺有點惱怒。
  「沒禮貌的人是你吧!在我面前稱呼為小少爺確直呼瑪那的名字,難不成你在跟瑪那講些有的沒的的東西時也是稱呼他為大少爺嗎?說場面話的偽善傢伙。」
  聽著內亞滿是敵意的語句,亞連眨了眨眼,噗嗤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原來你以為我私底下只要對方不在場都無視身分接及直呼他人的名字嗎?」似乎依舊想忍住著笑,他全身整個因此而大幅的抖動。
  「是瑪那說我可以直呼他的名字的,因為他說『大少爺』這個稱呼聽起來很彆扭。」
  他長聲的呼了口氣,好似試圖稍稍穩定自己的情緒,接著他轉過頭去,瞇起眼露出了內亞不知見了幾百次的微笑。
  「雖然你已經闖過一次了,不過……你要不要來我的研究間呢?」
  「你想做什麼?」明顯就是請君入甕,內亞憤憤的想著。
  「也沒做什麼,只是想跟你聊一聊,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對於我正在進行的研究的看法。」
  內亞停頓下來想想,說起來他還沒真的去搞清楚過這傢伙究竟在研究什麼。
  「怎麼?你這是想告訴我你是個假醫生嗎?」
  亞連只是微微的露出一抹淺笑,什麼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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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5 13: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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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在走到亞連的研究間後,裡面已經被收拾乾淨,不像上一次內亞闖進來時那樣的凌亂了。
  內亞毫不猶豫的直接一屁股坐到放置在房間中的沙發,翹著腳盤起手等著看眼前這個騙錢的傢伙究竟是想說什麼。
  亞連只是緩步的走到了放置各種實驗器材的桌邊,拿起一本封面並沒有書寫任何書名的書籍,倚靠著桌邊翻了個幾頁。
  「小少爺,你聽過『希波克拉底誓詞』這個東西嗎?」
  突如其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內亞皺起眉頭,「那什麼?」
  亞連垂下眼,靜靜的將手中的書闔起來,「那是每一名醫學生,在畢業正式成為醫生以前,必須所立下的誓言。」
  接著,他肅穆的伸出右手,銀灰的眼瞳在那一刻閃過了凜冽莊嚴的流光。
  「敬稟醫神阿波羅、阿斯克勒庇俄斯、許癸厄亞、帕那刻亞,及天地諸神聖鑒之,鄙人敬謹宣誓:
  余願盡己之能力與判斷力之所及,矢守此約。
  凡授余藝者:余敬如父母,為終身同甘共苦之侶;倘有急需余必接濟。視彼兒女,猶余手足,如欲受業,余無償、無條件傳授之。凡余之所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子、吾師之子、及立誓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他人。
  余願盡己之能力與判斷力之所及,恪守為病家謀福之信條,並避免一切墮落害人之敗行,余必不以毒物藥品與他人,並不作此項之指導,雖人請求亦必不與之,尤不為婦人施墮胎之術。余願以此純潔神聖之心,終身執行余之職務。至於手術,另待高明,余不施之,遇結石患者亦然,惟使專匠為之。
  無論何適何遇,逢男或女,民人奴隸,余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福,並檢點吾身,不為種種墮落害人之敗行,尤不為誘姦之事。凡余所見所聞,不論有無業務之牽連,余以為不應洩漏者,願守口如瓶。
  倘余嚴守上述之誓詞,願神僅僅使余之生命及醫術,得無上光榮;余苟違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好似向天地昭告,他抑揚頓挫澎湃激昂的嗓音,不知為何整個勾起了內亞的注意力。
  空氣間彷彿凝固了下來,內亞瞪大了雙眼傻在原地好幾秒鐘後,才察覺對方已經將整串的誓詞神采飛揚得高聲朗誦完,如詩一般像是向神明訂定了契約似的。
  啪啪啪啪啪……內亞情不自禁的鼓起掌,雖然他不知道阿波羅跟那個叫阿斯克什麼鬼的傢伙是誰,反正這不重要,要他把這麼攏長又文謅謅的東西背起來,並用這麼充滿著熾熱的情感高聲朗誦他可辦不到,以至於他頓時忘記眼前這個傢伙是他應該要警惕的對象。
  亞連長吁了一口氣,原本宣示著的右手向外一攤,「雖然誓言是這麼說的沒有錯,然而這也只是一個形式,真正能夠完全做到誓言中的承諾的,實際上也是少之又少。」
  他居然親自毀了方才由自己完美營造出來的莊嚴感,「你這是在告解你是無良醫生嗎?」
  「並不是,而且我還沒畢業呢怎麼可以自稱為醫生呢?這個世界並不是非白即黑的二元論,有很多反而是夾雜在兩者之間而什麼也不是,更多的時候是表面上看似是白,實際上裡面是迂腐的黑的,小少爺。」
  表面是白其實裡面是黑嗎?無來由的,在底層關於千年伯爵的記憶中,遙想起了些許不好的回憶。
  「喔?那你是屬於哪一種呢?你這來騙錢的騙子。」
  「小少爺,你這樣質問別人,是不可能會得到真正的答案的,即使對方真的是沒有心機,也會因為你固有的刻板印象,認定他有所隱瞞甚至是欺瞞,就算真的是欺瞞,對方也不可能會告訴你他正在欺騙著你。」
  一個既不正面也不否定,十分模稜兩可的回答避開了這道尖酸的質問。
  「還有啊……說騙錢也太過言重了點,雖然我確實是需要資金沒有錯。」
  需要資金……聽亞連這麼說才想起,母親有提過眼前這傢伙是神學院的醫學生。
  雖然梵蒂岡實在是惹人討厭,不過這個打著偽神的名義在這個世界作威作福的團體,最不缺的就是錢了,這傢伙怎麼可能缺資金?
  「你在想我作為神學院而且還是醫學生這種金字塔頂端的族群,怎麼可能會缺資金吧?」亞連面不改色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微笑,直接了當的點出了內亞心中的疑問。
  內亞感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的抽蓄,「你怎麼知道?」
  「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你沒有意識到你正擺出既不信任又鄙視的眼神嗎?」亞連搖搖頭,「這可不行喔!這麼輕易就把自己的心思表露無遺,可是會讓人趁虛而入,抓住你的把柄成為被攻擊的突破點的。」
  又是說教,從以前到現在,不管是作為內亞‧D‧康貝爾還是千年伯爵,都還沒有人有那個膽有那個能耐在他面前說教的(除了母親跟瑪那以外),這傢伙不過只是個人類,還是家裡的食客他憑什麼?
  更可惡的是,對方說的也沒有錯,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反駁他的地方,如果這個時候無謂的反駁他,更是彰顯自己不過是惱羞成怒,這樣不就正重他的下懷?
  亞連完全無視內亞臉上因被點出自己的窘境而惱羞成怒整個糾結的臉,轉過身去拾起根本就不該放在實驗桌上的精美茶壺,倒到一旁的茶杯中。
  「要喝杯咖啡嗎?」
  「真正的英國人不喝咖啡的,那是下層階級在喝的東西。」
  露骨的歧視直直往亞連身上戳了下去,直接明喻自己就是下層階級的傢伙,難得的他扁下眼露出了些許的不悅。
  「也是,像小少爺如此嬌生慣養的花朵,不敢喝苦澀的咖啡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是下層階級的飲品,對於未知的物品,不敢嘗試也是理所當然。」
  說著,亞連輕啜了一口咖啡,嘴上明明說著尖酸刻薄的話語,但他的態度輕鬆的好似只是在談論今天早上的天氣一樣。
  這可惡的渾蛋!內亞很想直接怒罵回去,然而這時倘若回嘴,就成為對方口中將情緒完全表露的膚淺人士。
  「不然,你這下層階級的傢伙,是要將你們下層階級的飲料介紹給我嗎?如果是你的話,我或許會勉為其難的認同這種下層階級的東西。」思考了一會兒,內亞決定用對方模稜兩可的話術反嗆了回去。
  對於內亞的回應,稍稍的出乎了亞連的意料。
  也沒有動怒,只是有些有趣的笑了幾聲後,轉過身去拾起另一個茶杯,熟練的拿起一旁的茶壺,將咖啡倒入杯中,順手的從中加入了牛奶與幾顆方糖。
  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呢!在將咖啡調配成拿鐵的同時,亞連在心裡有些感慨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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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5 22: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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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將調配好比例的拿鐵遞給內亞之後,亞連倚靠著實驗桌,輕啜了口咖啡開始娓娓道來。
  「我們在畢業以前每個人都要有一個研究專題,將它完成之後才能夠正式的畢業。」
  他輕輕的用著茶匙攪拌著手中的那杯咖啡,即使他明明就沒有加任何方糖或牛奶,也許是緊張?或許是無奈?可能是焦慮?這點內亞不曉得。
  「疾病的預防、手術的改良、治療的副作用,這些早就已經有很多人都在研究了,也都是過往的人們都在研究的事情,這實在是了無新意。」
  「然而為什麼都沒有人去探討,造就這所有一切的源頭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健康的父母會生下不健全的孩子?為什麼雙眼天生看不見的夫妻,他們的孩子卻看得見?這一定有某種更根本性的源頭可以解釋。」
  亞連語至此停頓了下來,隨即話題一轉,「小少爺你應該很清楚諾亞方舟的故事吧?」
  聽到諾亞方舟,內亞原本放鬆下來的心拉起了警報。
  不知道這傢伙先前跟書人究竟是說了什麼,想到瑪那曾跟他說這傢伙似乎對諾亞方舟的故事有些的執著,再加上又跟書人有了近一步接觸。
  他得假定,亞連這傢伙也許透過了某些方法得知了「裏」歷史。
  更進一步,或許他還得假定亞連可能已經知道【千年伯爵】消失的事情了,既然如此……
  那眼前這個傢伙,究竟是敵人,還是可以信任的人?
  書人或許還不構成威脅,畢竟他們一族的規定是不可以干涉歷史的,然而……
  眼前這個城府深的傢伙,而且又是神學院出身的學生……
  可恨的INNOCENCE。
  無來由的,內亞想起了諾亞氏族的宿敵,正是打著神的名號在這個世界上不為人知的橫行著。
  眼前這傢伙是敵人的可能性或許比想像中的大。
  「除了創世紀以外,聖經中最知名的故事就是諾亞方舟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然而對方似乎把自己嚴肅的沉默單純的當作對此故事的無知。
  不對,內亞在心中默默地否定。想到這傢伙先前的話術,搞不好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但依舊虛偽的在講客套話,然而這樣的話,卻又正中對方先前所講的……
  即使對方真的是沒有心機,也會因為你固有的刻板印象,認定他有所隱瞞甚至是欺瞞。

  啪!的一聲,一道響指在內亞眼前炸了開來。
  「你怎麼了嗎?突然沒有任何反應,臉色也有點差。」不知從何時起,亞連已經走到了他面前跪了下來,將他銀灰色的視線與自己的雙眼對齊,一臉擔心的皺起眉。
  有那麼一瞬間,內亞有一種對方的身影似乎跟母親相重疊在一起的感覺。
  雖然對於對方盡是各種的懷疑,然而這種跟母親重疊在一起的擔心眼神,內亞心裡很清楚這是假裝不來的。
  就像當年,母親遇上伯爵的那個時候,拾起了伯爵因風的吹拂而遺落的高禮帽時的那份擔心,以及之後燦爛的笑顏。
  這種真心,是無法完美的偽裝的。
  「該不會是咖啡太苦了吧?本來怕說你沒喝過會不習慣,還特別加了糖跟牛奶的。」
  在關鍵的時候總是重點錯這點,跟母親也很相像。
  「才沒有!你是看不起我才加糖跟牛奶的嗎?」
  實在是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在一瞬間將對方跟母親的形象重疊在一起,也像是要反駁對方的話語,內亞灌了一大口的拿鐵。
  然而,果然是因為以前沒有喝過的關係,即使已經加了糖與牛奶,他還不是很能適應其中的苦味。
  「你幹嘛提到創世記跟諾亞方舟?這跟你的研究是有什麼關係?」
  眼見內亞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了,亞連起身回過頭將不知何時已經喝完的杯子,輕置實驗桌上。
  「創世紀與諾亞方舟的故事,都有一個共通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共通點?內亞皺起眉頭,教會究竟是怎麼用表歷史來寫這段故事來著的?
  「人類的祖先?」思索了一下,諾亞氏族在大洪水過後成為了第二亞當的事態,也許這傢伙想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沒錯!正是如此。」內亞感覺到亞連銀灰的眼瞳似乎瞬間亮了起來。
  「全世界的人們,都擁有相同的祖先,全部都是同一個家庭的子嗣在世界繁衍著,理論上,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定都會有個『共同的部分』才對。」
  「聖經的敘述中諾亞帶著他的家人,以及世上所有種類的動物各帶一雄一雌搭上方舟,在洪水過後為了新的世界重新發展,爾後繁衍到現在。」
  「因為有這樣的發展與繁衍,才造就現在所有的一切,也造就了我們的文化與文明。」
  「然而就像東方的某個諺語所說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它同時也是毀滅一切的來源,為了生存而猜忌、陷害、戰爭,也是從文化與文明中隨之產生。」
  「這一切的起源,都是來自於『生命』。而我,想要證明出那個最根本來源的『證據』。」
  然而在那一瞬間,亞連在宛若進行一場高昂的演說之後,卻像洩了氣的氣球似的,逕自倚著實驗桌的桌邊,喪氣的向地坐了下來。
  「然而,主教他們卻說這個研究是質疑神創造萬物的神跡,雖然他們並沒有阻止我往這方向研究,但如果我要以這個主題作為畢業論文,他們是不會撥給我任何的經費的,畢竟學校的資金是掌握在他們的手上。」
  「這明明是偉大而遠大的議題才對,若真的能夠藉此找到那個根源,不是更能夠證明神其實就一直在我們的身邊,祂並沒有如我們想像中的那麼遙遠不是嗎?真不懂他們是在反對什麼……」
  接著是一連串的沉默,亞連也沒有把話題再繼續接續下去。
  梵蒂岡教廷真的是爛到不知該怎麼形容。在聽完亞連的娓娓道來後,內亞只有如此的心得。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5-16 21: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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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6 12: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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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自那天搞清楚亞連來他們家的目的之後,除了瑪那的房間以外,內亞在家裡又多了一個去處。
  那就是亞連的研究間,他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大剌剌的直接坐在沙發椅上(甚至有時很乾脆的整個人攤在上面),看著亞連在實驗桌與黑板之間來來回回,若瑪那狀況不錯的話他也會跑到亞連這來,跟內亞一起無邊無際的以關心研究進度之名,行干擾對方來跟自己聊天之實,尤其兩人特愛問對方在學院時期的生活究竟是什麼。
  一方面是想打探INNOCENCE是用什麼官方說法來洗腦人類,另一方面是他們非常好奇所謂的「校園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光景。
  畢竟內亞跟瑪那可是貴族家的孩子,他們的教育都是由家庭教師包辦,其實根本就沒有去上過正規的學校教育。
  「你們兩個,究竟是來監工的還是來找我麻煩聊八卦的?」面對貴族少爺部分不知民間光景為何物的發言,亞連有一些無奈。
  為什麼有人會相信紙鈔是貴族專用,而錢幣則是平民在使用的貨幣呢?問這個分明是故意的吧?亞連有點頭疼的壓了壓眉心。
  雖然有一瞬間,這兩兄弟的表情讓亞連一度覺得他們是很認真的在問這個問題。
  「當然是都有囉!」這對兄弟倒是很坦承異口同聲的直接自報。
  看著這兩位大少爺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亞連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們找不到人可以聊天解悶很寂寞就直說嘛!何必拐彎抹角的用這種方式來暗示人呢?」
  「你說誰寂寞了!」
  「難道不是嗎?內亞。」
  自上次跟亞連聊過之後,內亞亦正嚴詞要求亞連不要再稱呼他為小少爺,聽起來怪雞皮疙瘩的。
  不過這樣好像使得對方原本委婉挖坑給人跳的話術,雖然相較沒有那麼虛偽,但是針對性似乎變得更高了。
  「不過說起來,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為了打圓場,瑪那趕緊插入一個話題轉移焦點,免得內亞一副就是想衝上前去威嚇對方。
  「亞連你沒有任何的朋友可以協助你一起研究這個嗎?就如同你說的,這項研究應該……呃……對於教會的信仰其實是有正面效果的不是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以千年伯爵的立場而言,他們是很不樂見偽神的信仰有更堅定的論述,好讓祂們支配世界更具說服力。
  他們不得不承認,如果INNOCENCE所控制的教會真的有把亞連的研究當一回事,那麼對於諾亞在廣大的人類世界中的弱勢立場真的會很麻煩。
  不過這樣的好機會祂們居然沒有把握倒是滿奇怪的。
  「跟你講人家搞不好根本就沒朋友啦瑪那!所以才淪落到要找貴族當金主嘛!」
  「內亞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亞連才大我們幾歲而已現在就在寫畢業論文了,可是跳級的天才耶!最不缺的不就是朋友嗎?」
  亞連原本邊看著顯微鏡邊謄寫紀錄的手一瞬間停頓了下來。
  似乎察覺到了對方些許細微的異樣,兄弟倆停下了拌嘴。
  等等……該不會真的說中了吧?
  瞬間突如其來的沉默,使得研究間的氛圍有點尷尬。
  就在瑪那心想是不是戳到亞連的地雷的時候,對方放下正在謄寫的資料,離開桌子走到邊旁的矮桌。
  那個矮桌是內亞受不了對方居然把裝咖啡的茶器跟實驗器材放在一起而搬來的。
  他搖了搖茶壺,「要喝咖啡嗎?」
  倆兄弟很識相的搖搖頭,在幾天較為熟赧的亂聊過後,他們大致察覺到了一件事。
  亞連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喝咖啡的,當他向他們問起要不要喝咖啡時,通常等會十之八九就會說起關於自己的各種不順遂,以及聽了會瞬間凝重百倍的嚴肅話題。
  看來不只說中還踩到地雷了。瑪那心裡忿忿的想。
  「在爾虞我詐的學院裡,是沒有朋友這種東西存在的。」亞連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幽幽的走了過來,就如幾日前一般,倚靠著實驗桌邊。
  「為了能夠拿到比較多的資源,為了自己的利益,學院裡的人都是在相互利用周圍的人的。」亞連垂下那銀灰的眼瞳,眼神帶著些許的無奈。
  「有必要的話,陷害別人也是必要的手段。」說著他閉上雙眼,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重的沉默。
  好似,他就是那一個被陷害的對象。
  這沉默長到倆兄弟有一點點擔心,就在他們思考是不是該說些什麼來改變一下氣氛時,亞連露出了他們所熟悉的燦爛笑容。
  「所以啊……你們也不可以太信任我,對於身邊的人以及資源,能利用就要徹底的利用,不要考慮人情不人情,否則可是會受傷的。」
  雖說如此,但瑪那跟內亞依舊看得出來……
  亞連的眼神,卻並非是這麼一回事。
  不曉得是刻意的偽裝,還是他根本就無法將它掩飾起來。
  與嘴上燦爛的笑容相反,他那銀灰的眼瞳,透露著難以忽視的苦澀。
  以及,露骨的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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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6 1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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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在無意中戳到對方傷疤之後,瑪那跟內亞就再也沒有向亞連提起跟校園相關的問題了。
  雖然他們並不喜歡人類,對方充其量不過只是待在家裡的食客並不是家人,但好歹也是母親招待來的客人。
  看在母親的面子上,還是要有一點這個宅邸的主人的樣子,仗著權勢欺壓人要是被傳出去了那可是很難聽的,況且,母親也已經嚴正警告過了。
  不過說來也真奇怪……在其它死要錢的傢伙來的時候,她可沒有這麼說,就只有亞連,她特別附註不要太欺負他。
  是因為之前的小動作實在是太過分了嗎?然而若真如此,那麼母親應該在第5第6個人被趕走之後就出言警告了,而不是拖到現在。
  雖然不曉得母親心裡在打什麼盤算,但兄弟倆也不想違抗最喜歡的母親的命令。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現階段這傢伙並不是敵人,而且無可否認的,他確實是個滿純粹真誠的人,雖然總慢條斯理說著很損人的話,不過他也沒有惡意,而且還會適時說些難懂但又很有用的哲理。
  總結來講,他是一個友善的好人,雖然他那無惡意的天然黑性格有點討厭。
  扣除這些,亞連這傢伙還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實驗狂人。
  由於他所研究的東西,雖然內亞不算說是很了解,但應該是跟人,或者更廣泛點應該說是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體有關?
  總之,基本上只要他有機會,就會搜集各種的「樣本」。
  他曾經看過亞連帶了各種諸如植物與動物的毛髮到實驗室(那應該是他跟著執事到鎮上採買些東西時順道帶回來的),種類多到他覺得很匪夷所思。
  有的時候內亞認真覺得,亞連他一定有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拿了大家的頭髮或其他東西當作實驗素材了。
  尤其那天聽到他說了他之所以想研究「生命」的長篇大論,內亞完全相信亞連一定會幹出這種事出來。
  除了隨執事去鎮上以外,他也會在附近進行像是鄉野考察之類的事情,有幾次瑪那狀況不錯的時候,他們也會跟著亞連一起出去。
  美其名說是要去轉換一下心情,且瑪那臥病在床太久身子需要動一動,實際上到後來三人一起行動多半是被亞連激出來的。
  他實在是很討厭對方口中「不知世事的大少爺」以及「溫室中的花朵」這類的形容詞,尤其這還是拿來形容他的時候。
  除了去鎮子溜搭跟鄉野考察以外,亞連他也會沒來由的離開大宅,緩步的走到了柯內莉亞那,什麼也不做,僅僅只是眺望著前方的麥田。
  其實這是在他來到這個宅邸之後就很常這麼做了,只是到近期內亞才注意到這件事。
  就像母親當年站在樹下,等待著伯爵那樣。
  不知不覺的,內亞日漸覺得亞連他似乎跟母親的影子真的有越來越相像的感覺。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人,但不知為何卻很相似。
  難道這就是母親不想自己趕走他的原因嗎?內亞有些不解。
  下午黃昏時分,執事拜託內亞去提醒亞連晚餐時間快要到了,因為執事來到對方的研究室時找不到人,也沒有在他自己的房間裡,想說內亞最近還滿常跟亞連混在一起的,應該知道對方在哪。
  不在房間也不在研究室,如果也沒有在書房裡的話,那……
  應該就會在那個地方。
  拖著瑪那,走了個幾分鐘後,他們來到宅邸外的柯內莉亞那。
  不意外的,亞連椅靠著柯內莉亞,帶著一個小筆記本,不知道低著頭在寫什麼。
  最近,亞連他似乎有什麼成果進展的樣子,內亞有的時候聽到亞連在研究室裡開始碎碎唸著「遺傳因子」或者「各取一半重新再構築」等等這類的東西。
  然而同時不知原由為何,他最近似乎待在研究室的時間有越來越少的跡象,反而待在柯內莉亞這的時間變多了。
  「喂!亞連你這書呆,在樹下坐多久了?秋天到了可是會感冒的你知道嗎?」
  聞言,亞連抬起頭,有點些許的詫異,「你們怎麼來這了?」
  內亞只是給他了個白眼,「還不就是某人拖到快吃飯時間了還是不見人影,執事找不到人他可很緊張的呢!」
  亞連有點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後頸,「啊……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嗎?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
  瑪那瞥了一眼亞連手中的筆記,詭譎的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奇怪的不明符號還一連好幾頁。
  似乎感受到了瑪那投射過去的懷疑視線,內亞也將注意力直接轉往亞連的筆記上。
  倚著千年伯爵的記憶,瑪那跟內亞很確定,那並不是屬於任何文明的符號或文字。
  「……雖然我有聽說過,科學家對於追求真理會有些異常的執著,據說有的人極端到因此而走火入魔進了精神病院。」內亞嚴肅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亞連,你現在還來的及,遇到什麼瓶頸一定要說出來。」
  「我沒有瘋,你不要用這種關愛的眼神看我。」他很無奈的將筆記本蓋上,「這是我自己設計的密碼文字,基本上一些較為重要研究的筆記我都是用這個來記錄的,這是為了不被主教以及其它人發現我還在研究這個的下下策。」
  接著他很難得的皺起了眉撇過頭,望了眼前方整面美麗的金黃麥田,「尤其是主教,要是他知道了應該是恨不得打死我才對,況且他還是把我當他親兒子看待……」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然而瑪那跟內亞還是聽見了。
  「親兒子?主教是你教父還是說你是孤兒?」
  亞連並沒有當下回答,只是繼續遠跳著前方的麥田,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道,「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三人之間的氣氛又降到了尷尬的冰點,瑪那站了起來走到亞連的面前,毫無預警的伸出雙手,將亞連的臉頰大力的捏了下去。
  「唔呃呃呃動動動!瓦阿以按嗄!(唔呃呃呃痛痛痛!瑪那你幹嘛!)」
  「什麼不是重要的事?你漂亮的臉都整個皺成這樣了怎麼可能不是重要的事?」
  聽到了某個關鍵字,好似又戳到了某個地雷,亞連難得直接表露出惱怒的表情,他直白的扁下眼,伸出手掰開瑪那繼續肆虐他的臉頰的手,有些不滿的道,「瑪那,你這種話還可以對女士們這麼說,你拿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不會覺得很噁心嗎?」
  喔喔?居然生氣了?看著亞連少見的生氣臉,內亞的玩心被勾了起來。
  「原來你覺得說你漂亮是在說你像女人啊?真沒想到你會覺得漂亮是是形容女性的形容詞。」
  「內亞,你不要隨便扭曲我的話好嗎?」看著自家兄弟整個呈現小惡魔上身的情況,瑪那感到很是無奈。
  很反常的,亞連居然就因為漂亮這個形容跟內亞在樹下整個打在一起,雖然彼此都沒有非常認真的在動手打下去,但對於亞連的反應居然會這麼大,瑪那其實真的是感到非常詫異。
  最後是在瑪那好說歹說的情況下,他們倆才停下來不再鬥毆。
  內亞揉了揉因為剛才的毆打而腫起來的臉頰,嘖嘖嘖……還以為亞連這傢伙是一個研究宅,沒想到打起架來還頗厲害的,明明自己毆了對方幾拳卻不見他有受什麼傷,好端端的完全沒什麼事似的。
  反觀自己,被揍了好幾拳全身上下都在痛。
  「你以為我整天都宅在研究室,只是途有嘴上功夫,一定肢體很不靈活一打就趴了對吧?」說著,亞連折了折指節發出了喀喀的聲響,「看來我似乎被你小看了呢!下次還要打的話先提醒我一下,我是完全奉陪的。」
  接著,他露出了與以往不太一樣的燦爛微笑,在那抹笑容之中,不知為何瑪那總覺得似乎還隱隱帶著恐怖的黑氣,赤裸裸並無聲的威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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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6 12: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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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橘紅色的夕陽照耀著金黃色的麥田,搭上微風徐徐的吹拂好似一幅美麗的畫。
  在內亞接過亞連遞來不知道是用什麼藥草製作的藥膏,往臉上被打腫的地方抹了幾回後,似乎頗有療效的,在不到5分鐘過後便逐漸消腫了。
  而亞連,則在瑪那難得生氣並以「要告訴母親扣他資助金額」為要脅,半強迫的逼他說出了一些關於他自己的過去往事。
  「真的要講可能會講很久這樣沒問題嗎?不是說執事正忙著找人?」
  「讓那傢伙偶爾緊張一下不會怎麼樣的。」
  「而且……這也不干你們的事吧?」
  「為什麼不干我們的事?」內亞沒好氣的抱怨,「我們總得知道住在我們家的人是有什麼樣的鬼背景啊!不要忘了我現在還是很想把你趕出去掃地走人的。」
  原來你還沒有放棄這件事嗎?亞連挑眉心想。
  雖然說自己確實不太想說,畢竟那是自己不太想去回想跟面對的事情。
  不過,告訴他們好像其實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是了,亞連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
  「其實啊……我是一名孤兒。」他將手伸進衣領,勾出了一條項鍊,那是一個看似是可以在裡面放置照片的墜子,從外表美麗的玫瑰雕花一看就知道那其實是女性的飾品。
  「聽主教說,我是還在襁褓之中時被我母親半夜送到教會來的,她哭求著教會的人替我找個可以照顧我的家庭,把我跟這個項鍊留在教會之後就匆忙離開了。」
  他將墜子正對著夕陽,藉著夕陽的照耀下,兄弟兩人很敏銳的發現,墜子的卡拴居然被不知是蜜蠟還是被金屬封死住了。
  「這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是被封死的,不過我其實也沒打算把它打開。」注意到兩人的視線,亞連這麼解釋。
  「可能也是我沒有勇氣去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吧?尤其聽主教說我母親她在把我丟棄在教會後不久她就死了,似乎就陳屍在附近的墓園,原因至今一直都不曉得,我就更是覺得這裡面也許放了什麼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的東西在裡面。」
  他將項鍊再次收了回去,「基於某些我不知道,問了也得不到正面回答的理由,主教便收留了我,把我當養子養大,而關於母親的死因與所有資訊,他總是說對於這件事感到很遺憾,其餘便隻字不提。」
  說到這亞連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散發著濃烈的怨氣,跟過往總是笑口常開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主教他在說謊,我很確定,他不把我交給其他一般的家庭而是交給自己帶,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感覺到這股怨氣似乎有持續加深的趨向,瑪那趕緊出聲打圓場,「亞連,那個……主教也許是找不到更好的家庭,或者是附近的孤兒院已經滿了所以……」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其實並不是這樣。」亞連直接打斷瑪那尚未說完的推測,「我7歲的時候,有一天的夜晚我看到有一位年輕的女性,一樣也是抱著一名孩子,敲著教堂的大門求主教收留他的孩子。」
  「那天是一個大風雪的日子,而且那名女性很明顯已經無處可去了,主教不只拒絕了她的要求,還將他們母子趕了出去,在這個風雪天連收留她們一晚也不肯。」
  亞連很挫敗的用右手掩住雙眼,「隔天,彌撒的時候我偷偷溜了出去,結果在三條街外的地方,看見她們凍死在巷子裡。」
  「從那天起,我就再也不相信主教了,可是矛盾的是,我卻又沒有辦法徹底的去恨或去反抗他,因為是他一手將我拉把長大的,等同於是我的父親,除非在我能夠完全獨立自主以前,我都只能聽從他的指導跟安排。」
  「為了能夠更快的達到目的,我很努力的念書,考上了主教一直不想讓我接觸的醫學,成為劍橋史上最年輕的醫學院生,這也算是我第一次違抗他,那個時候我們在教堂裡大吵了一架,原本還以為總算能夠讓主教一氣之下將我掃地出門,這樣我就真的自由了,然而……」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寫信去劍橋把我的入學申請給撤回,並將我安置到他們神學院的醫學院中,等於又重新被他關回了他可以掌控到的地方。」
  「只不過……是從小鳥籠變成大鳥籠罷了。」
  接著,亞連陷入了一連串的沈默,氣氛非常的低迷。
  打破這低迷氣氛的,則是內亞的疑問,「所以,這就是你畢業論文選擇這種明顯是挑撥主教理智神經的主題的原因嗎?」
  其實亞連的話真的有出乎內亞意料,沒有想到眼前這傢伙骨子裡其實頗叛逆的,雖然外表看不太出來。
  「這只是部分原因,我是真的想研究這東西的,我在研究室講的那些可不是場面話,內亞。」
  「不過畢竟因為是神學院,基本上會讀神學院的人多少都是那個樣子,道德固然重要,但將道德的標準與宗教相結合並無限上綱來打壓科學,是阻礙人追求神向人類闡述的真理的,憑什麼只有宗教可以解釋神的神蹟而科學不行?」
  亞連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因此,我幾乎是被全院的師生給排擠了,但看在主教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能明著來逼我離開學院,所以私底下搞出了一堆的小動作,最誇張還是直接把我的筆記偷走剽竊我的成果,所以我才自己發明這種只有我看得懂的符號來保護我的心血。」接著,他露出了兄弟倆從未見過的陰險微笑,「在這種對我完全不利的情況下我可依舊跳級成績還是全年級第一名,這樣的成績根本就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退我學,想陰我以為我沒對策?」
  「但是他們還是可以掐住你的研究經費,不然你怎麼會流落到我們家。」兄弟倆異口同聲的補了這句,瞬間把亞連快要進展成黑笑的黑臉瞬間擊沉,轉而換上心死的眼神。
  「所以我才四處尋找能夠贊助我的研究的人,我知道有不少的貴族或商業大亨願意出資給科學家進行研究,不過……」亞連苦笑,「果然宗教信仰對於人心的影響真的是很深呢!我已經找了好幾位都吃了閉門羹,更糟的是有的還認為我根本就是撒旦的信徒,我真的累了……」
  「我原本打算將康貝爾侯爵家當作是我尋求金援的最後一站,如果最後還是被拒絕,那麼我決定就徹底放棄一直以來堅持的研究了。」
  照耀至麥穗的陽光變成了美麗的金黃色,而這份金黃色就這麼打在了亞連因徐徐微風而揚起的長髮。
  聽完對方的自白,內亞更是確定亞連日常那有禮和善的笑容與態度,確實偽善沒有錯。
  然而,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偽善。
  不知為何,他的遭遇有點觸動到了自己更深沉的記憶,不由得的,內亞他發現自己現在突然沒有辦法完全的去厭惡他。
  被欺騙、無法去尋求真相、被主流的意見碾壓、用盡自己能力所及的方式嘗試反抗。
  但卻始終離不開這作牢籠。
  一瞬間,兄弟倆的腦海中閃過了,七千年前被Heart重傷過後,洪水降臨人間的過往。
  啊啊……就是這個。
  同樣相似的欺騙、同樣相似的背棄、同樣相似的反抗。
  以及同樣相似的放棄心。
  原來……你跟我們是一樣的……嗎?
  「所以,我真的很感謝卡特琳娜阿姨,真的很感謝你們願意幫助我,讓我不用放棄我從過去到現在唯一堅持的目標跟信念,真的很謝謝你們。」
  突如其來的告白,瞬間讓兄弟倆從遙遠記憶的鴻溝中打了出來。
  「這這這……出錢的是母親干我們什麼事!?」
  「亞連你什麼時候跟母親感情這麼好的?你不是都稱呼母親為夫人的嗎?」
  很難得兄弟倆同時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整個炸跳起來,亞連在心裡微微的竊笑,尤其是瑪那對於自己居然稱呼夫人為阿姨這件事的反應真的很有趣。
  「這個嘛……就留下次有機會再跟你們說吧!而且你們是不是忘記原本你們來是要做什麼了?」
  是執事要他們把亞連找回來,晚餐要開飯了。
  看著亞連一臉「話題就到此為止」的笑臉,內亞心裡整個很不是滋味。
  「好哇!晚餐結束後你一定要把剩下沒講的通通都給我吐出來!」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麥田中央突如其來的傳來了一連串非常巨大的爆炸聲響,頓時打斷了他們接下來的鬥嘴。
  暗紫色的煙霧從田中央冉冉升起,散發著詭異的惡臭。
  「那是什……?」
  口中的疑問尚未成句,亞連突然發現周圍的光頓時被遮掩了下來。
  有什麼東西在背後?他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怪物。
  有著似乎是人的身體,但高度卻逼近兩公尺,穿著類似小丑的服裝,但散發的氣息卻又好似是從地獄來的怪物。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了吧?諾亞大人。」
  那個額頭畫著倒五芒星的怪物,咧出了裂至耳際的恐怖微笑,在夕陽的餘暉之下,昭告著煉獄的喪鐘即將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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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7 21: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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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還來不及做進一步的任何思考,當亞連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拖著瑪那與內亞躲到了柯內莉亞的另外一側。
  那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外表很像是經典中出現的惡靈,可是惡靈不是都會想盡辦法附身在人的身上作惡,並沒有一般的實體不是嗎?
  即使不是很喜歡,但好歹自己從小是在教會的環境中長大,偶而還是會接觸到一些關於惡靈附身人體,請求教會進行驅魔儀式的案例。
  被附身的人自己也不是沒有看過,甚至在看見教會裡的神父高喊著拉丁經文並向被附身者施灑聖水,最終成功驅靈將可憐的靈魂從惡靈手中拯救出來回歸正常生活的過程時,那是亞連少數從宗教中得到的感動,而沒有讓他徹底的去厭惡或排斥主教口中的神之道路。
  然而眼前這個東西,他很清楚根本就不是過往曾經看見的那些被惡靈附身的人類,而是某種他完全不知道的邪惡東西。
  生平第一次,亞連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深沉的恐懼。
  而且是即刻面臨生命威脅的恐懼。
  「沒想到反應還滿快的嘛!在完成諾亞大人的命令以前就來玩一下好了!」那個怪物說完便一拳往柯內莉亞的樹幹打了過去。
  但出乎意料的,背後並沒有感受到樹木因為重擊而產生的晃動,卻聽到一道輕脆,似乎是撞上某種金屬物的聲音。
  他們三人從柯內莉亞的後方微微探出頭,看到的是一名身著黑衣,有著一頭金色短髮的男子,渾身是傷的拿著一把長刀硬是檔下了怪物的攻擊。
  「該死,居然漏了一隻。」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視線,金髮男子轉過頭去,靛藍的眼瞳兇惡的瞪了他們一眼,「看什麼,還不給我滾,這群白痴小鬼是想死嗎!」
  說著,他將刀一橫往怪物的身體劈了過去,把它往麥田的方向驅趕。
  「該死的驅魔師,不要妨礙我完成諾亞大人的命令!」
  「你的命令干我屁事?你這隻AKUMA才給我去死!」
  雖然並不知道這個男子跟那個怪物究竟是從何出現的,但看起來那個男子似乎有辦法對付那個怪物,亞連也不作任何的多想,伸出手一左一右的抓住瑪那跟內亞的手,便直接往宅邸的方向跑去。
  不管怎麼樣,先逃再說吧!
  在這與未知的死神擦身而過的情況下,亞連沒有自覺自己握著兄弟倆的手其實正大幅的顫抖著。
  反觀康貝爾兄弟倆,反而異常的冷靜。
  然而,那也僅只是表面上的冷靜。
  為什麼AKUMA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它說是諾亞的命令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到在英格蘭本家宅邸的另外兩位超出血緣關係的『家人』,內亞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看了亞連拉著他們跑的背影,就這個時候才覺得對方是一個年紀比自己年長,真的是有如另一個兄長在照顧著弟弟的感覺。
  然而,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既然這隻AKUMA是諾亞派來的,雖然不確定它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無論如何都是諾亞的『家務事』,像亞連這樣的普通人類不應該捲進來。
  他看了瑪那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他知道對方跟自己一樣也是在想同樣的事情。
  然而想到亞連那種會說教的婆媽個性,要打發可能沒那麼好打發,但又不能暴露實際上AKUMA可能是針對他們兄弟倆的事實現況。
  除此之外,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驅魔師也是個麻煩。
  那個驅魔師的死活內亞不想管,被AKUMA殺死那更好。
  可是,亞連不一樣。
  想到這,內亞在心中咒罵自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把亞連當作家裡的一份子而不想失去他的?
  是因為他是母親的客人?是因為他對宅邸的大家都很好?是因為他讓瑪那好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
  還是因為他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個交到最像是朋友的人?
  「嘖……早知如此,為什麼要對人類這麼上心,明明不是家人也不過是隨時都要趕他走的食客……」
  內亞小聲的咒罵著,亞連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轉過頭去對兄弟倆說,「你們兩個先往宅邸跑過去,我來殿後。」
  「不行!」瑪那率先抗議,如果亞連先逃進宅邸,那麼還可以不用擔心自己與內亞的諾亞身分會被曝光,要是真的被AKUMA追上更可以直接的處理這個煩人的問題。
  然而反過來萬一AKUMA追上來,而殿後的是亞連的話,作為普通人類的他絕對是必死的。
  「不准回嘴!」少見的,亞連居然強勢而兇惡的大罵,著實的讓瑪那嚇了一跳,「搞清楚,你們還有很重要的家人,要是你們受傷了甚至是死掉了,你們沒想過他們會傷心嗎?你們不想讓他們難過吧!」
  眼見瑪那被嚇愣的眼瞳,亞連發覺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了,他語氣一轉,回到了以往的沉穩溫和以及偽善的笑臉,「而且你們還是貴族家的孩子,要是受傷了,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來。」
  不過聽完剛才他自己講的故事,瑪那跟內亞都知道對方這個科學大笨宅根本就是在逞強,明明他自己都怕得要死。
  「你好意思說有人會擔心我們,難道就沒有人會擔心你嗎?你這個笨蛋!」
  內亞怒斥著,然而在對上亞連那空靈的銀灰眼瞳時,心中卻頓時有一種被深深重擊一拳的沉痛。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擔心我的人的。」他的眼神流露著孤寂的哀傷。
  「剛剛的故事你不也聽到嗎?我是一個被拋棄、被利用、不被理解也不被承認的人。」
  「你們很幸福,沒有在一個充斥著虛偽謊言的環境中長大,不是在一個被相互利用的環境下長大。」
  看兄弟倆似乎沒有打算往宅邸逃的意思,亞連一咬牙終於落下了狠話,「我是在利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們很討厭我是為了錢才來的,就趁這個時候把我拋棄不是剛好嗎!還不快跑!」
  他幾乎是用哭喊的吼出這句話。
  在被這麼多的人拒絕過後,他已經逐漸心死了,康貝爾家願意出資給他,也許只是剛好對於這個研究的興趣大於信仰的意義,也許剛好真的是想要替瑪那換一個新的醫生而不擇手段,願意收留他這個連執照都還沒考上又被學界排擠的學生。
  說到底他們彼此,康貝爾家跟自己,不過只是剛好基於各自的需要互相利用彼此所擁有的資源罷了。
  明明不過只是利用的關係,可是在這個宅邸生活的期間,在不知不覺中,從卡特琳娜夫人的溫柔、家僕們的熱情關懷,以及康貝爾兄弟倆以胡鬧之名行關心之實的種種回憶。
  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原來在人與人之間,還是有不求任何回報、沒有任何目的的純粹心,也是他從小到大從未感受到的溫暖。
  然而這些,卻也不是他該擁有的。
  他不過是這個家的食客,遲早會離開這個地方,他不能夠留戀在這個美好的情景之中。
  為了要維持這個家一直以來的美好,有沒有自己都無所謂,但絕對不能讓瑪那跟內亞出事。
  他們絕對不能出事。
  然而上帝好似也不打算給與他們更多的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很快的,他們三人又再度被陰影籠罩。
  「你們還想跑去哪裡啊?」
  方才原本被黑衣男子驅趕去麥田的怪物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它伸出沾滿著鮮血的手將幾乎是被打斷的脖子掰正過來。
  喀啦一聲,它轉了轉回到原位的脖頸後,露出了瘋子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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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7 21:2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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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刻恍如空氣被凝固一般,亞連倒抽了一口氣。
  看那個怪物手上沾染的血量,以他自身的學識幾乎可以直接判定,這攤血的主人一定失血而死救不回來了。
  難道說……!想到剛才對他們謾罵的那位金髮青年,亞連一瞬間感到心寒。
  那個怪物剛剛好像叫他什麼……驅魔師?雖然亞連很清楚應該跟他印象中的驅魔完全不一樣,但是他依然可以確定那個人應該原本是在場唯一可以對付這個怪物的人。
  然而在現下的情況,大概已經沒有人能夠對付眼前這怪物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放在口袋裡裝著各種藥劑的小瓶子,快速地想了一下能有什麼樣的效果後,他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他用力地把瑪那跟內亞拉到自己的身後,快速的在他們耳邊小小聲地道,「我想,我可能有辦法讓那個東西暫時不能繼續行動,你們趕快通知宅邸的人看要是去避難還是怎樣。」
  「等等,亞連不要過去!」
  然而,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刻意的無視,亞連就這麼讓瑪那的警告消散在空氣之中,獨自衝到了那個怪物的跟前。
  「不過只是普通的人類也想要跟AKUMA對抗?膽子倒是不小嘛!」那個自稱是AKUMA的怪物咧出了恐怖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但是我不能讓你再繼續過去了。」
  AKUMA大笑,原本已經很扭曲的外貌更是擠成了個很噁心的形狀,「憑你?就憑你?就憑你這個一捏就死的人類?」它沾著鮮血的手一把揪起亞連的領巾,「反正,諾亞大人的命令中所說的『麻煩人類』指的就是你吧?那就先跟你玩一玩再說吧!」
  這個怪物的目標其實是……自己?亞連的銀灰眼瞳因為恐懼而微微地向後一縮。
  「不過諾亞大人說的好像是一個女人,應該不是你才對,但你跟照片中的女人長得滿像的,應該也是在諾亞大人想除掉的人類的範疇內吧!」怪物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張小小的黑白相片,在定睛一看上面拍攝的人影之後,亞連的臉色瞬間大變。
  「看你的反應,看來你認識照片上的人嘛!既然如此……」
  不等眼前的怪物說完後半的話,亞連從口袋中摸出了兩個安剖瓶,閉上雙眼撇過頭便往怪物的眼睛砸了過去。玻璃破裂的那一瞬間,裏頭的透明液體噴濺出來的同時還冒著白色的煙,怪物發了聲慘叫頓時鬆開了揪緊領巾的手,亞連就這麼摔到了地上。
  趁著這個機會,亞連又從口袋中摸出了幾個裝著各種液體與金屬的安剖瓶與玻璃瓶,接二連三地把它們往正捂著雙眼的怪物身上砸了過去。
  最後掏出了一整盒的火柴,點燃之後往他身上丟了一記,便轉過身去快速的逃跑。
  就在點燃的火柴接觸到怪物的那一剎那,瞬間從它的身上憑空長出了許多宛若是觸手的詭異物體把它層層包裹起來,以及一連串不知何時會停下來的爆炸。
  在遠方將過程從頭到尾看完的瑪那跟內亞整個傻了眼,那並不是INNOCENCE也不是什麼咒術,是一個他們並不瞭解的東西,但很神奇地居然真的暫時性的阻止了AKUMA的行動。
  「亞連那是什麼魔法?你是怎麼辦到的?你剛剛丟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亞連沒有馬上回答內亞的問題,掠過兄弟倆的身邊抓住了兩人,繼續的往宅邸方向跑去,「那不是什麼魔法,只是一些化學反應而已。」
  在逃跑的途中,他簡短的跟兄弟倆說明他剛剛到底幹了什麼事情,「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怪物,不過一般而言,眼睛都是很脆弱的地方,所以我拿鹽酸去澆它的眼睛。」
  「鹽酸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它一定會看不見,接下來為了干擾它的行動,我丟了硫磺、糖、鈣結晶還有……算了講了你們也不知道,總之那些東西遇到熱會引起龐大的化學反應,會形成出剛剛像是詭異的觸手藤蔓那樣的固體化合物,有的則是放一起遇熱會爆炸。」亞連扁下眼瞳,「之前有在實驗室裡玩過,結果被主教帶領著其他的神職人員時撞個正著,還好那時要不是真的在課堂中做實驗,我看一那群死腦筋的傢伙大概以為我在招喚惡魔,反正,這些效果應該可以暫時先絆住它。」
  亞連很少見的居然流露出了的惶恐神色,「要快點回宅邸去,叫卡特琳娜阿姨快逃!不然的話……!」
  然而話還沒說完,後背傳來了被撞擊的疼痛感,接著似乎是被某種東西用力一撞,使得他一個失去平衡滾到了一旁。
  還沒來的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突然從頭皮的根部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有個巨大的力道正粗魯的揪著他的頭髮,硬是把他從草地上拽了起來。
  「雖然不是INNOCENCE,但是小花招還滿厲害的嘛!」
  那個怪物追了上來,一個使力逼使亞連的頭向後仰正視它的眼瞳,「我改變心意不跟你玩了,直接殺了你。」
  它伸出另一只沒有抓著亞連的手,尖銳的長指甲抵上亞連的脖頸。
  「先解決掉你再去處理那兩個小鬼,給我去死……!」

  背部傳來的一陣疼痛,內亞跟瑪那感覺到自己被亞連握住的手頓時獲得了自由,但也被那強勁的力道打至地上滾了好幾圈。
  回過神來時,眼見的景象就是那隻AKUMA尖銳的指甲,正準備對準亞連的頸動脈劃下。
  不,不可以!
  「住手,給我放開他,這是命令!」
  如同連靈魂的深處也隨之撼動,內亞這麼一句話頓時讓AKUMA停止了動作。
  「我說住手,還有放開他,你是沒有聽到嗎?」另一道相似但卻又不同的嗓音緊接在後。
  AKUMA轉過頭去,眼見的卻是它出乎意料的情況。
  原本他以為是普通人類的雙胞胎小鬼,倒豎著如貓般的金色眼眸,像是鎖定獵物的猛獸,無情的凝視著它。
  「才隔個幾年,現在AKUMA的素質居然低落成這樣嗎?連個命令都聽不懂?」
  AKUMA突然發現,它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這時它才發覺,它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兄弟倆踏著完全一模一樣的步伐,散發著無法忽視,又具有巨大壓迫性的存在感走向AKUMA。
  每走一步,他們的皮膚就更黝黑一分;每走一步,額頭上便逐漸汨出了鮮血與十字形的傷痕。
  「諾亞……大人?」
  瑪那與內亞在AKUMA的正前方停了下來,金色的眸子閃爍著無情的流光,瞇起眼瞳好似隻慵懶的貓,殷紅的十字傷疤橫過前額,猙獰的昭告著自己的身分。
  「是哪個諾亞命令你來的?給我說。」
  「我……」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就說出來。」
  「可是諾亞大人要我不可以跟任何人說。」
  頓時,恍如有某種共鳴,有一種莫名湧上孰悉感,從靈魂的深處打哀鳴著。
  兄弟倆垂下眼瞳,原本無情的眼神稍稍的柔和了下來,露出了不像是他們的年齡該露出的滄桑微笑,「真的連我們也不能說嗎?」
  AKUMA的一切,都是根源自千年伯爵的靈魂。
  他們那一模一樣的雙眼流露出的深沉,一如千年來亙古不變。
  那一份的記憶,始終是深深地埋在人類靈魂的深沉之處。
  看著兄弟倆伸出的手,在那瞬間,好似千年伯爵的影子再次重現到了眼前。
  「伯爵……大人?」
  還來不及說出後續的傳言,突如其來的AKUMA便發出了怪異而痛苦的聲響。
  「對不起……諾亞大人,救……救我!救救我!伯爵大……」
  碰!的一聲,就在他們的眼前自爆成了灰燼。
  是被下達了自爆的指令嗎?兄弟倆決定暫時先不去管這件事,現下的情況,他們也無暇真的去思考究竟是誰派這隻AKUMA來的。
  剛剛的爆炸,亞連可是首當其衝,他們自己是不會怎麼樣,但身為普通人類的亞連……
  他們趕緊將亞連從已經爆炸的AKUMA邊拖了出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沒有受到什麼外傷。
  這時,雖然很微弱,但他們頓時感受到了某種令人感到極度厭惡的東西的氣息。
  是INNOCENCE的氣息。
  亞連一直以來用來束髮的黑色緞帶,緩緩的泌著翠綠的光芒,最後整個碎裂消散至風中。
  不對,那不是INNOCENCE,與其說是INNOCENCE,這更比較像是曾經被INNOCENCE的力量依附過的東西。
  不過似乎是因為這份力量的關係,亞連沒有受到太過巨大的爆炸衝擊。
  難道說,亞連其實是在監視我們的適合者?還是說INNOCENCE在利用亞連刺探諾亞,他本人其實完全不知情?
  或許真的不知情,從他看見驅魔師的一臉疑惑,以及看見AKUMA那樣的惶恐反應,他應該並不曉得「裏」世界的事情。
  會不會是跟亞連所說的主教有關?內亞心裡這麼想,看來等會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好好的逼問清楚。
  「喂!亞連你振……!」瑪那伸出手,想拍了拍亞連的臉頰,讓他從因方才的爆炸造成的暫時昏迷中醒來,不料手剛碰觸到臉頰的那一刻,卻感受到異常高的溫度。
  「……不會吧?不會的!喂!亞連你醒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不祥的預感,瑪那有種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覺,他微微顫抖著手拉開了亞連的衣領。
  然而,令內亞與瑪那感到絕望的是……
  雖然很淡,然而在亞連的脖頸之間,浮現出了淺色的星星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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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8 22:5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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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受到AKUMA的攻擊已經過了三天,亞連的意識依舊是朦朧不清,發著根本會燒壞大腦的高燒夢囈著。
  這幾天,瑪那跟母親輪番在亞連的床邊,為他更換被汗水浸濕的衣物,以及因高熱的體溫而融化達不到降溫效果的冰袋與冰毛巾。
  恍如又再次回到,瑪那因【千年伯爵】的記憶的影響,而昏迷在床的那段過往。

  那一天,那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引起了宅邸中所有人的注意,母親、執事以及家僕們全部都跑了出來。
  亞連蒼白的面孔著實的嚇著了母親,就像當初瑪那第一次暈倒的時候一模一樣。
  在確定自己跟瑪那都沒有受傷後,她便快速的指揮著家僕們趕緊將亞連帶回宅邸並聯絡住在鎮上家裡還算是信得過的醫生。
  在一陣匆忙混亂之際,他跟瑪那依舊是注意到了……
  母親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默默的將AKUMA遺落的那張照片撿了起來。
  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母親在見著照片上的人影時,她無聲無息的落下了眼淚。

  內亞走到亞連的研究室,看著那寫滿整個黑板自己看不太懂的公式,以及桌上的各式實驗器材,他實在是無法想像幾天前他們三人才在這邊有說有笑,還玩起亞連的幾個實驗器具惹得他非常慌張。
  而如今,原本還算歡樂溫暖的實驗間,除了冰冷也只剩冰冷。
  內亞一咬牙,懊惱的往牆壁重捶了一記。
  如果那天,他們沒有顧忌亞連而直接在他面前暴露諾亞的身份,去處理那只AKUMA的話,他也不會由於靠AKUMA的距離太近,以至於吸入大量AKUMA死亡時變成的有毒氣體而倒下,也許他依舊能夠好端端,繼續在這裡完成他的夢想。
  而不是倒在床上,逐漸的步入死亡。
  AKUMA死亡時的大量毒氣,其實裡面滿載著AKUMA的病毒,雖然AKUMA被破壞後,病毒接觸空氣不久就會頓時失去活性而快速死亡,然而那天,亞連離AKUMA的距離實在是太近,AKUMA的病毒還沒完全死亡以前,就被他吸進去了不少,使得病毒有了新的宿主繼續增生。
  如果只是吸入單純沒有病毒的毒氣,或許還不會有什麼麻煩的問題。
  效果雖不像原本病毒感染那麼的快速,但亞連他現在確實正因感染AKUMA病毒而緩步走向死亡。
  死神已在床頭倒數,隨時揮下祂手中的鐮刀,將他帶走。
  諾亞對於AKUMA的病毒有完全的抵抗力,如果亞連他是諾亞的話就好了,可是……
  雖然全世界的人類都有成為諾亞的潛在因子,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諾亞,然而被諾亞的記憶選上的契機與標準,千年來都是非常的隨機的。
  即使是千年伯爵,也無法掌控諾亞的記憶去選擇該在哪個人類身上覺醒。
  「可惡……該怎麼辦……」內亞倚靠著牆跌坐了下來。
  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沾溼了衣襟,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眼淚。
  第一次,他為了瑪那跟母親以外的人哭了。
  真丟臉,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在哭,內亞粗魯的用袖子擦掉不斷落下的眼淚。
  不振作不行,一定要想個辦法,讓亞連好轉起來。
  既然是病毒,應該也是算是『生命』的範疇吧?打著如此的主意,內亞覺得亞連的研究或許有什麼可能可以使用的線索,所以才闖來這個現階段他其實並不是很想踏入的地方。
  他幾乎是將亞連所有的紙本筆記通通都挖了出來,然而這些筆記每當要寫到關鍵的內容時,都被亞連用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符號取代而之。
  如果不知道這些符號是在寫什麼,就不知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有用的訊息了。
  不只是可能找不到也許可以救亞連的方法,內亞他們很清楚如果亞連他的研究能成功的完成並發表,那人類的科學智識絕對能夠大幅前進個至少半世紀。
  然而,這些研究,這些資訊,卻被封存在一個只有一個人看得懂的密碼之中。
  可惡,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內亞喪氣的抓了抓自己一頭的亂髮,垂下了燦金的眼瞳,不捨、愧疚與懊惱頓時淹沒了他所有的情緒感官。
  「不過只是渺小的人類而已,你幹嘛對他這麼上心?死了一個不是還有很多個,就跟溝鼠一樣。」
  一個熟悉的嗓音從內亞的後方傳來,而那個嗓音的主人也是此時此刻他很不想看見的人。
  「蘿德妮亞‧康貝爾堂姐,你給我滾回去。」
  「多久不見內亞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無情了?難得堂姐來找你玩,你居然不像以前那樣喊著我『蘿特姊姊』,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夢】。」內亞站了起來,原本燦金的眼瞳頓時如貓一般的倒豎,散發著非人般的氣息瞪視著站在他正後方,外表大他約3歲,穿著豪華禮服的女子,她身上所穿的裝束就像是剛從舞會中偷溜出來似的。
  「幹嘛這麼兇?我可是幫你們跟大家隱瞞你們是千年伯爵的事實喔!你不是應該連感謝我都來不及了嗎?」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的煙霧裹上她的全身,不久她便以一個12歲可愛女孩的模樣顯現,並一把抱上內亞的腰際。
  「妳不要用妳的能力來裝嫩,這個不要臉的八婆。」看著對方毫無節操的直接貼了上來還在自己的腰際間上下其手,內亞很嫌惡的罵了句。
  「你居然說你堂姐是不要臉的八婆!內亞你真的是皮在癢!」一怒之下,原本明目張膽吃豆腐的雙手很乾脆的直接在對方的肚子上捏了一記。
  「都已經是20歲的社交界老花了還用能力裝什麼12歲,你說這不是不要臉那什麼是不要臉!」一個憤怒內亞將蘿特用力推開,「那個AKUMA是不是你派來的!」
  「不是我。」
  「不是你不然還會有誰!」
  「因為真正的【絆】已經覺醒了。」
  她的一句話瞬間堵住了內亞原本還想繼續的責難。
  「當初我騙其他兄弟們說,你們是【絆】,可是因為太早覺醒的關係,所以記憶對於身體的影響很劇烈,在記憶穩定下來以前都不能進行任務。」
  「那個時候,是因為真正的【絆】一直沒有覺醒,而且你們表面上是雙胞胎,所以沒有兄弟有任何的懷疑,除了我、【智】還有叔父。」
  蘿特口中的叔父,不只是有血緣上有關係,在諾亞的方面更是有另一層的關係。
  「哼!把母親冷落在這格蘭鄉下的不就是他嗎!【欲】還好意思以我們的叔父自稱。」
  蘿特有些不滿的扁下妖豔的金瞳,「雖然我們都是效忠千年伯爵的使徒,但論輩分來講他確實是你的叔父沒有錯,請你還是要放尊重點。」
  「說到放尊重,該放尊重的人是他吧!【智】沒那個動力去干涉其他諾亞的事情,剩下會主動指揮AKUMA的就只有【裁】跟【欲】了,而知道我們在這裡的人除了【欲】以外就沒其他人,從亞連的話來看,AKUMA的目標應該就是母親沒錯。」內亞憤怒得緊掐實驗桌的邊角,「她可是他的親姊姊!」
  「所以呢?但她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且還是讓諾亞之間造成嫌隙的人類!總歸來講,要不是你們兩個,亞連就不會遭到攻擊,卡特琳娜根本就不會成為目標,也不會在蘇格蘭,而是英格蘭本家做當家。」蘿特反諷了回去,她不再繼續貼在內亞身上,而是非常不淑女的翹起腳坐到實驗室中唯一的,基本上平時也是內亞坐的大位的長沙發上。
  「問題是出在『你們兩個』,你們可是讓她繼艾蓮娜阿姨之後,成為康貝爾家的新醜聞,雖然比艾蓮娜阿姨的情況好太多。」
  「侯爵家的小女兒未婚懷孕跟牧師私奔就已經是天大的醜聞了,隔了幾年作為爵位繼承者的大千金居然帶了兩個孩子堅持說這是自己的兒子,你有想過侯爵家在社交界政治界的名聲已經有多難聽了嗎?」
  「為了滅火,理所當然的將卡特琳娜的繼承者位子換掉改成由賽拉斯叔父來擔任,雖然那個時候叔父他還沒有覺醒成諾亞就是了……」
  連珠砲似的發言戳得內亞非常的不高興,「給我等一下!你說的艾蓮娜阿姨是誰!」
  「咦?你不知道嗎?」蘿特有一點點的詫異,「啊……也是啦……這種難堪的家醜在家裡根本就是下了封口令,怎麼可能隨口就說出來嘛!連我都是在偷聽長輩們說話時才無意間得知的,像你們不常來本家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她很不以為然地撇過頭去,笑得非常乾,「該慶幸還好卡特琳娜只是撿了來路不明的孤兒而不是未婚懷孕,所以還可以待在鄉下的別館且保有家裡的地位與發言權,不然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聽著對方從頭到尾一直都在說母親的不是,內亞的臉整個黑了下去,他離開亞連的實驗桌前,咚!的一聲,伸出手打向蘿特耳邊的椅背。
  「雖然母親她只是普通的人類,但她可是跟妳有血緣關係的姑姑,給我放尊重點。」一瞬間,猙獰的聖痕橫跨過垂著雜亂劉海的前額,倚著諾亞的姿態,內亞彎下身子冷眼的瞪視著名義上論輩分是該稱呼為堂姊,而另一層面也是必須效忠自己的使徒的女子。
  「如果你不變成這副德性,我也不會對她怎麼樣,但就是因為她使得【千年伯爵】的存在消失。」無視對方壓倒性的威脅,蘿特的額間也浮現了聖痕,冷冷地瞪視回去,「人類的壽命非常的短暫,很快的他們就會在短短幾十年內死掉,對他們投入感情有什麼用?這幾千年來你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弄到今天這樣的局面,你是要放棄『亞當』賦予的使命嗎?家家酒玩了17年夠了吧!」
  提到『亞當』,內亞原本猙獰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他非常嚴肅的板起了臉,「我說,你從來也沒有質疑過嗎?」
  「質疑什麼?」
  「『亞當』,我們的神。」內亞微微皺起了眉頭,「7000年前,我接受了祂賦予給我的使命,為了帶這個世界走向理想的正軌。」
  他惱怒的一咬牙,「可是當人類走偏了道路,一場洪水毀掉所有一切重新來過這真的是對的嗎?人類確實糟糕的無可救藥,不斷的重複著一模一樣的錯誤不知悔改。」
  「但就因為如此,才有我們的存在,來領導人類走向正確的道路不是嗎?然而『亞當』的指令卻並不是這樣而是全部毀掉!既然如此那麼我們諾亞的存在意義是什麼?或者為什麼從一開始乾脆就不要創造出這個世界創造人類創造我們。」
  失控的情緒在兩人之間的狹小空間炸了開來,蘿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聽著內亞無止盡的向他們的神控訴。
  「還是說人類被INNOCENCE煽動而背叛我們,讓我降下暗黑三日,及後來讓我們諾亞一族背負著沒有領導好全人類的原罪重新開啟全新的世界,其實都是在『亞當』的預料之中?」
  「我們不是祂隨意玩弄的玩具,這個世界也不是腐敗到無法直視,人類雖然總是在犯錯,但在這些錯誤中他們也得到了更多更好的東西,但『亞當』祂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突如其來,蘿特她解除了諾亞的姿態,不再以12歲女孩的樣貌顯現,她皺起眉頭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了內亞的臉頰。
  「【千年伯爵】因為深深的愛著這個世界,所以決定要背叛他的神嗎?」
  她用拇指掠過內亞的臉頰,濕潤的觸感頓時才讓內亞察覺,在不知何時自己又流下了眼淚。
  這究竟是因為自己的猶豫讓亞連受傷的懊惱,是母親向他們隱瞞家裡醜聞的惱怒……
  還是千年伯爵想起人類對於自己的背叛?亦或者是對於所效忠的神的失望?
  「伯爵為什麼會變成『我們』的原因,妳明明就很清楚。」
  「所以我才跟其他兄弟們隱瞞你們的事情啊!你以為我不了解【千年伯爵】的想法喔?」蘿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不像【智】那樣會窺探記憶,我可是【夢】,可以藉由夢境看見人的底心最渴求的東西的,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們』心裡想的是什麼?你這個笨蛋脾氣發完了眼淚給我好好的擦一擦。」說完不忘用力的捏了內亞的臉頰一記。
  「棟棟棟……以扼呃死啊哦(痛痛痛……你這個死八婆)。」
  「內亞你這個小渾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毫不留情地虐待完內亞的臉頰過後,蘿特輕輕踏了踏鞋尖,研究室的牆壁上頓時出現了繪著菱格紋的紅心大門。
  「我也該回去了,總之因為AKUMA的攻擊失敗,【千年伯爵】的存在消失這件事情,基本上也因為真正的【絆】覺醒了的關係而曝光了,可能過個幾天【欲】會以當家的身分過來。」一彈指,艷紅色的紅心大門緩緩地打了開來,「不知道【裁】會不會來,但他不是貴族所以我想應該是不會,你跟瑪那可能得好好的想個說詞來應付叔父,尤其是在【千年伯爵】消失之後,方舟的閘門可以使用的數量變得很有限,【能】對於這件事感到非常的煩躁。」
  就在準備關上門的前一刻,蘿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轉過頭去。
  「對了,關於亞連,你們應該救得了他的,答案就在他沒有用密碼寫的筆記中,不要那麼死腦筋。」
  說完,不給內亞有時間去追問,碰的一聲,紅心大門硬生生地關上,留內亞自己在研究室自顧自焦頭爛額去了。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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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8 23: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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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時分,內亞拿著亞連的筆記,沉著臉走出研究室。
  雖然他很納悶為什麼蘿特會知道亞連的存在,以及她為什麼那麼確定亞連的筆記有用。
  不過想想大概又是不知在什麼時候偷看了自己的夢,或者對方搞不好曾直接跑到亞連的夢中去騷擾他,於是他決定暫且先不管這件事。
  有件事情,他要跟瑪那商量。
  他緊緊的捏了手上的紙條,他想相信亞連的研究紀錄,依照他的筆記來看,也許這個方法有可能行得通。
  然而,他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
  『そして 坊やは 眠りについた』
  在這寂靜的夜裡,不知為何傳來了歌聲。
  『息衝く 灰の中の炎』
  這個旋律,這個歌詞,熟悉到內亞不自覺的跟著那道歌聲走去。
  『ひとつ ふたつと』
  這是小時候,母親唱給自己跟瑪那聽的搖籃曲。
  『浮かぶ ふくらみ 愛しい横顔』
  同時,也是當年【千年伯爵】唱給母親聽的曲子。
  『大地に 垂るる 幾千の夢 夢』
  聽起來,看來是母親在唱歌,然而現在時間這麼晚了,難道母親還沒有睡著嗎?
  沿著歌聲傳出來的方向,似乎是從亞連的房間傳出來的。
  『銀の瞳のゆらぐ夜に』
  近幾日,亞連的狀況真的是非常糟糕,醫生甚至也束手無策,但他束手無策也是理所當然,畢竟那是AKUMA的病毒,人類的醫學怎麼可能有辦法醫治的了?
  然而,就亞連現在的現況,就算不懂醫學的自己也知道……
  『幾億の年月が』
  如果再不趕快找到可以救亞連的辦法……
  『いくつ 祈りを』
  很快的,亞連就會被AKUMA的病毒完全侵蝕。
  『土に 還しても』
  最後就跟立即被AKUMA子彈打到的人類一樣,化成細碎的塵土死去。
  『ワタシは 祈り続ける』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想到的這個方法,也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去設想究竟可不可行。
  『どうか この子に 愛を』
  這個方法,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母親知道,就跟瑪那為什麼常常總是醒不過來的原因,說什麼也不能告訴她是一樣的,就怕她會有不必要也沒辦法去理解的憂心。
  『つないだ 手に キスを』
  搖籃曲正好唱完了,內亞這時也走到了亞連的房門前,他輕輕的推了開門。
  亞連依舊是緊皺著眉在床上昏迷著,瑪那似乎是累了也趴在亞連的床邊沉沉睡去。
  而母親,則是背對著門口,輕輕的在為亞連的額頭重新換上新的濕毛巾。
  「母親,您還沒睡嗎?」
  卡特琳娜轉過頭去,給了內亞一抹溫柔的微笑,「你才是這麼晚了怎麼沒去睡呢?」
  內亞皺起眉,他將亞連的筆記塞進口袋,走到母親的旁邊拉了張椅子,「這幾天,您都在照顧亞連沒有好好的睡一覺,這樣子不行,都出黑眼圈了。」
  突然他注意到了,在母親的膝上放了一張黑白相片以及一個項鍊墜子。
  那個墜子他知道,那是亞連跟他提過的東西,現在要說的話應該算是他母親的遺物。
  而那張相片似乎是AKUMA掉的那張,上面所印著兩名女子的身影。
  一個內亞馬上就認出來那是年輕的母親,然而另一位女性……
  讓內亞感到驚訝的是,她長得與亞連非常的像。
  察覺到內亞的視線,卡特琳娜拾起了照片,垂下眼眸,「這個是你們的阿姨,叫做艾蓮娜喔!」
  很少見的她露出了苦澀的微笑,幾乎就跟亞連一模一樣,「這是在你們來到這個宅邸以前的事情了,她與我們鎮上的牧師相戀,但是全家族的人都反對他們倆結婚。」
  她有些緊繃的握起拳頭,「其實我本來是支持他們倆的,但是我得考慮到家族的名聲,即使不反對我也不能表態,只好選擇了沈默。」
  「結果在某天,我們發現她懷上了那個牧師的孩子之後,她就離家出走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而隔年,我在地方的小報上,看見了她死在墓園旁的消息,即使她改從了夫姓,我也知道那絕對是她。」
  「我很懊惱,如果那個時候我表態支持他們的戀情的話,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不曉得那個時候的孩子究竟怎麼樣了,究竟有沒有活下來?還是說也死在那一天的夜晚了?」
  她的視線,靜靜的轉向緊閉著雙眼的亞連,難受的皺起眉頭。
  難道說……亞連他……?
  「母親,難道說你願意資助亞連的原因,就是因為……?」
  她垂下眼緊緊的握著那只項鍊,眼中有著些許的哀傷,「也許吧?我真的不曉得他的來歷,只是因為他跟艾蓮娜長得真的是很相像,在聽到他已經吃了那麼多次的閉門羹後,他心死的眼神跟艾蓮娜離家出走的那天,幾乎是一模一樣。」
  卡特琳娜難過的閉上雙眼,「如果艾蓮娜的孩子真的還活著的話,應該就是亞連他這個年紀吧?」
  「也許是因為罪惡感的關係,那個時候幫不了艾蓮娜,在面對這個跟艾蓮娜很相似的孩子時,我真的覺得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到他才行,當作一種補償。」
  不管他是否真的是艾蓮娜的孩子,還是說純粹只是長的很相像的陌生人。
  「可是現在亞連他……」
  接著,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雖然並沒有悲傷的流下眼淚,但是身體就是無法壓抑的顫抖著。
  意外的聽到原來母親對於蘿特口中所謂的「康貝爾家的醜聞」是抱持著這麼深刻難過的情感,內亞拾起一旁的毯子,輕輕的為卡特琳娜披上。
  「母親,亞連接下來就由我來顧,您真的累了,不要想太多,去休息吧!」
  「不過……」
  「瑪那的話不用擔心啦!我等一下會把他背到房間去的,而且……」他對卡特琳娜露出了自信爽朗的微笑。
  「亞連他絕對沒有那麼弱,他一定能夠好起來的!所以您就放心地去休息吧!」
  在好說歹說之下讓母親離開亞連的房間去休息之後,內亞原本爽朗的面容瞬間沉了下來。
  母親這麼盡心盡力在照顧亞連,就如同當初在照顧瑪那那樣焦心、憔悴。
  關於亞連這個人,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於他真的是了解太少,在柯內莉亞那也才第一次聽到他講述關於自己的事情。
  然而還沒來得及對他有更進一步的了解,卻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態,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連串關於家族的各種黑暗事。
  他可能是兄弟倆名義上的表哥。
  他可能與母親真的有那麼一點點血緣關係。
  他可能是母親與阿姨唯一最後擁有的連結。
  頓時內亞感到有一種非常不快的感覺整個佔據在胸前,悶著隱隱揪痛。
  這個感覺,是嫉妒。

  內亞抓了抓頭,想要揮去縈繞到上頭的胡思亂想。
  作為這個家的主人,好好的招待客人是理所當然,尤其客人遇到變故的現在,當然更應該要有主人的架子提供各方面的協助。
  不過只是長得相像而已,即使看似有諸多的巧合,但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亞連真的是有著康貝爾家的血脈。
  他居然因此嫉妒亞連把母親的注意力完全佔據,真的是有夠丟臉。
  他走回床邊,搖了搖趴在床邊的瑪那,「瑪那起來,我知道你根本就沒在睡,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瑪那就這麼維持著趴著的姿勢,轉過頭,雖然確實沒有睡但卻睜著徹底的死魚眼,「內亞,你最好是告訴我你窩在亞連的研究室裡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微紅的雙眼感覺方才似乎有哭過,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兄弟私底下其實根本就是個愛哭鬼,然而在這個時候,內亞不免很難不往糟糕的方面去想。
  「我有施一點術,讓母親跟家僕們察覺不出來,可是……」他伸出手撥開亞連的瀏海,代表著AKUMA病毒的星星印記已經自他的額頭悄悄浮現。
  見著這副景象,連確認都不用確認,被衣物遮掩住的地方一定都已經被五芒星佈滿了。
  「也許已經太遲了,這樣我們要怎麼瞞過母親他們?萬一亞連他學院的人來了要怎麼辦?還有那個該死的驅魔師死了教團的人也……」
  「瑪那你冷靜一點!」
  「你是要我怎麼冷靜!今天你到底都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亞連他……」
  「我找到可能可以救亞連的方法了!」內亞直接打斷兄長的失控情緒,「而且都這麼晚了,你是想把大家都吵醒嗎!」
  他從口袋拿出了亞連的筆記遞到瑪那面前,瑪那狐疑的接了過去,在內亞眼神的示意下,他不是很甘願的細讀了上頭寫的文字,隨著視線移往筆記的底部,他原本仇怨的眼神逐漸睜大,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們諾亞擁有非常強大的再生能力,受的傷再怎麼重,只要不是INNOCENCE造成的傷害都能輕易的復原,AKUMA的病毒對我們而言理所當然也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內亞版起嚴肅的臉,對上瑪那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金眼。
  「我想……不對,我願意相信亞連的研究筆記,我想要賭一把,而且依亞連的情況,也已經容不得考慮這個方法可不可行了。」
  作為神的使徒,在這7000年來第一次,他決定去拯救他們的神決心驅離的,自出生起便帶著原罪的人類。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5-19 12: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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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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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未記 17:11
  因為活物的生命就在血裏。我規定血只能用在壇上,為你們的生命贖罪。血裏有生命,所以能贖罪。』


  筆記的開頭,是亞連流暢的字跡,寫了一段出自舊約聖經的經文。
  就如內亞所想樣的,瑪那在看到這段經文的瞬間也皺起了眉頭。
  然而緊接在手抄經文之下的,則是兄弟倆很熟悉的口吻所撰寫的文字。
  『撇開經文中的道德在現實中的合理性,血液代表生命這點聖經確實是沒有說錯的,醫學的記錄中,人體只要失去2升的血,基本上就不可能活得下去,所以照這邏輯來看,反之將血重新給與失血的人,應該就不會立即死去。』
  接著則是一連串密密麻麻的實驗記錄,以及似乎是繪著人體器官的精緻圖畫。
  最後還扭曲的附上了一句讓兄弟倆有些欣慰的熟悉抱怨,『只有耶穌的血才能夠拯救人,其他人就不行?天助自助者,總是等待神來救贖,而捨棄手邊可以利用的資源太不切實際了。』
  「看來他真的是很想透過醫學研究來反駁聖經的真實性。」內亞指了指其中的一段,「從亞連的筆記來看,他覺得聖經之所以說『血裏有生命』,是因為血液中本身就帶有一些東西,來維持人體的運作,不只是能量的運送還有各種訊息的傳遞。」
  「我想【諾亞】也是,所以……」
  「所以內亞你的意思是要把【諾亞】的血給亞連嗎?」瑪那搖頭,「我們都不知道諾亞的血脈會不會對普通的人類造成危險,萬一我們給他血卻讓他情況更為惡化了那怎麼辦?」
  「可是你也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不是嗎?」內亞握緊拳頭,「亞連他的情況已經等不得我們在這邊想會不會怎麼樣了,不試試看的話他絕對是必死的不是嗎?」
  「但是……」
  「就是因為你這個樣子,畏畏縮縮害怕傷害到其他人,害怕沒有辦法回應卡特琳娜的愛,所以【千年伯爵】才會變成我們,讓這份愛從戀人之間的愛變成親子之間的愛,但你知道這樣子其實傷害到多少人的心了嗎!」
  【千年伯爵】消失的原因,就實際上其實並不只是因為想要反抗他的神,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在逃避。
  逃避著對於神的愛,逃避著神賦予給他的期待。
  逃避著卡特琳娜所給與他的無私之愛,逃避著無法回應她的愛的自己。
  現在,也想逃避也許可以拯救亞連的可能。
  只是因為完全不可知的結果,而拒絕向前踏出一步,就害怕踏出了那一步,所有的一切就會化成泡影。
  「你就這麼不相信亞連嗎?」
  瑪那很挫折的將臉埋入掌心,「當然不是,可是……而且我們也不會注射,是要怎麼……」
  看著瑪那的挫敗的鴕鳥心態,內亞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我也大致猜到你會這樣。」他繞過瑪那拿起床邊矮桌上的水杯,並從矮桌的抽屜中摸了一陣子後,拿出了一把雕花精美的小刀,「我來處理,至於不能注射就用喝的,這樣也可以吧!」
  「等等!」看著內亞額上的聖痕一瞬間浮現,拿著小刀朝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過後,瑪那出手緊握他拿著裝著半杯鮮血的手,「為了避免真的會對亞連造成傷害,加點食鹽水稀釋。」
  「鹽水?」
  「鹽有消毒的作用。」他指了指筆記的最末端,「亞連的筆記上有寫,而且以前我在療養的時候,那些醫生也有說過。」
  「那好,瑪那你知道放在哪嗎?幫我拿一下。」
  家裡的醫療用品的放置位置,比起來瑪那他比較清楚,他起身離開房間後,亞連又開始痛苦的夢囈著。
  「艾波……克里斯主教……大人。」
  主教?聽到了某個關鍵字,內亞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連在病重瀕死的時刻,還是說著他的名字。
  也許對亞連而言,就算再怎麼厭惡他,對方還是很重要的存在。
  畢竟對他來說,主教是拉把他長大的人,跟他關係再怎麼糟,對方還是有著養育者的身份在。
  從亞連之前的話聽來,雖然他自7歲起大概就一直想盡辦法要離開主教的控制,然而……
  也許在情感上,他還是帶有一絲的期待,在主教的心中對他仍然存有親人的愛吧?
  然而一旦沾上了謊言,信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會不來。
  就如同可恨的INNOCENCE。
  忽地想到亞連原本用來繫髮的黑色緞帶,是因為INNOCENCE的力量而碎裂消失。
  如果說收養亞連的主教,其實是黑教團的人,甚至是適合者,基於某些目的,不只特別收養亞連,甚至利用他對於家庭的渴望的情感依存,讓他帶著被INNOCENCE標記過的東西,為的就是好掌控他的行蹤的話……
  「難道黑教團打算從小培養願意為他們去死的適合者嗎?」
  曾經有風聲說,黑教團會強迫人類與INNOCENCE同步而創造適合者。
  沒聽過強摘的果子不甜這句話嗎?人類果然真的是白痴,然而如果說從小就進行洗腦式的教育的話……
  INNOCENCE那種敗類也許還滿喜歡這種傀儡的,而亞連可能原本就是打算被洗腦培養成要與INNOCENCE同步成為適合者的人。

  『只要會成為適合者,就是我們的威脅。』
  『削除,邪惡的種子要在它萌芽以前就要除去,抹殺掉它恣意生長的機會。』


  如此的想法在腦海中叫囂著,內亞他有點愕然的發現,在那麼一瞬間他居然打算放棄救亞連,就這麼讓他因為AKUMA病毒感染而死去。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夢囈再度自亞連的口中溢出,無力的指節顫抖著緊握已經被汗水浸濕的被單。
  「誰……都好……」他緊閉的眼角,靜靜地流了道眼淚。
  看著亞連這樣,內亞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很悲哀的感覺。
  亞連他明明知道主教收養他是別有目的,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
  然而卻又沒辦法完全的去恨對方,依然是對過去帶著依戀跟期待。
  明明就得不到任何正面的回報,卻又怕放棄去期待那一絲絲的可能。
  「你從來也沒有向任何人示弱過對吧?」他伸出手有些粗魯的揉了揉亞連那頭長髮,好像是在安慰他似的,「所以你在這個情況向我們示弱,是在表示你信任我們嗎?」
  內亞這麼輕聲地問,不過亞連依舊是緊閉著雙眼,痛苦的發出不成語句的囈語並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也是,都已經是這種神智不清的情況了,說實在的能不能清楚聽見自己的話語搞不好也是個問題。
  碰!的一聲,瑪那慌張地抱著一罐玻璃瓶走了進來,在接過瑪那遞來的瓶子後,他將裏頭的鹽水倒進裝了血的杯子將它稀釋。
  「瑪那,你把亞連扶起來。」
  雖然這麼說,但無力的身子說實在的真的不是很好使力,瑪那原本只是想撐起亞連的上半身,卻發現對方癱軟得根本就無法好好的坐起,只好乾脆坐到床上,就讓亞連直接倚靠在自己身上。
  內亞則是微微的托起亞連的下顎,一手拿著稀釋過的血,慢慢的引導他一口一口喝下去。
  拜託一定要有用。內亞在心裡祈禱著,即使現在他已不再完全信任自己的神祇。
  比起自己的神與INNOCENCE在這個世界的千年恩怨,現在的他比較願意著眼於眼前當下所擁有的所有事情。
  不管是現在的生活、現在的家庭。
  還是現在的朋友。
  或許其實自己跟瑪那一樣,在面對『亞當』所賦予的使命是採著逃避的心態,也或許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神對於人類的見解是錯誤的。
  或許,單純的只是不想失去眼前的朋友。
  在折騰了幾個小時,斷斷續續的餵血加上更換衣物與冰毛巾之後,亞連他連日高燒的溫度總算緩緩的回到了正常的體溫,原本猙獰佈滿全身的星星印痕,也一點一點的褪去。
  在確定亞連應該不會有事之後,看著他與幾日相比平靜許多的睡臉,內亞打了個很大的呵欠,頂著睡眼輕鬆的雙眼很認真的轉向瑪那。
  「等亞連醒來,你說是給他一記巴掌,還是揍他一拳比較好呢?」
  「……」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5-19 12: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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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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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亞連睜開眼睛時,剛醒來頭整個昏昏沉沉的,耗了莫約半分鐘,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這是哪裡?亞連心想,他想要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渾身使不上力。
  依據最後還有印象的記憶,是自己的頭髮被那個怪物一把揪起,差一點點就被它割喉,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爆炸後自己便失去了意識。
  瑪那跟內亞,還有卡特琳娜阿姨與大家呢?他們都沒有事吧?
  他很慌張的向右撇過頭,卻被眼前內亞突然放大的睡臉徹徹底底嚇了一跳,這時他也發現他的左手臂整個動彈不得,他再轉過頭去,發現在床的另外一邊,瑪那似乎把他的左臂當成了抱枕,整個睡得很沉。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房間中。
  所以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那個怪物後來死掉了嗎?還是說被驅逐了?我是昏迷了嗎?昏迷多久了?為什麼瑪那跟內亞會擠到床上來?一連串滿滿的疑問瞬間整個堆積在亞連的腦海之中。
  要把他們倆叫起來嗎?然而眼見兄弟倆臉上的濃厚黑眼圈馬上就打消了念頭。
  喀擦一聲,房門打了開來,卡特琳娜捧著一碗水走了進來,看見亞連醒來之後,她將水盆放至一旁的矮桌,快步的走上前來。
  冰涼的掌心貼上了亞連的額頭之後,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她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真的是太好了,總算是退燒了。」
  退燒?看著卡特琳娜一瞬間放下了緊繃的神經,亞連完全一頭霧水。
  「卡特琳娜夫……阿姨。」到嘴邊的稱呼在對方瞬間異常燦爛的微笑之下只好趕緊改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
  「4天前,內亞跟瑪那去找你,結果你們遭到了攻擊,這點你還記得嗎?」
  亞連點點頭,看在卡特琳娜好好的坐在床邊跟自己說話,瑪那跟內亞一左一右的把他夾在中間睡得很沉,看來那個怪物應該是被解決,大家都安全了。
  可是那個怪物到底是怎麼被解決掉的?卡特琳娜沒有提那個怪物的事情,所以她並不知道攻擊我們的東西是什麼嗎?
  「後來發生了很嚴重的爆炸,你首當其衝受到了很嚴重的波及,爆炸中似乎參了些像是病毒的東西,於是接下來被病毒感染的你連續高燒了好幾天。」
  「看你的狀況越來越差,我們差點以為真的要失去你了,能夠退燒醒過來真的是太好了。」
  她溫柔的摸了摸亞連的頭,頓時讓亞連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
  原因說不上來,也許是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母愛」?或者說感受到了一直以來幾乎是沒有體會過,被人放在心頭上的感覺。
  「這幾天你就好好的調養吧!把身體養好比較重要。」最後她輕輕的拍了拍亞連的頭頂。
  然而亞連卻皺起了眉頭,撇過頭去避開她的眼神。
  「難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等會我請鎮上的醫生來一趟……」
  亞連閉上眼輕輕的搖搖頭,「不是的……對不起。」
  「我造成你們很大的麻煩了吧?如果您因此不打算再繼續資助我的話,我可以理解的……」
  接著是一連串尷尬的沈默,出乎亞連意料的,卡特琳娜不僅沒有生氣,她噗哧的笑了出來。
  「亞連,你以為我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幾乎是跟內亞一模一樣的反應,她揉了揉亞連的頭頂,直接把他那直順的長髮揉成了鳥窩頭,「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先把身體養好比較重要。」
  接著她叮嚀了幾個事項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看著房間的大門,亞連的心裡仍然是有一大堆的問號。
  自從數個禮拜前,卡特琳娜以太過見外為理由,要求他不要稱呼她為夫人,叫阿姨就可以了之後,再加上方才她的話來看,自己被攻擊之後她還連續照顧自己好幾天……
  說實在的,假如是其他貴族或企業家,自己搞不好早就被丟到街上或貧民醫院自生自滅去了。
  她怎麼對自己這麼好?這點亞連真的是感到很匪夷所思。
  他撇過頭去左右看了眼把自己包夾在床上的兄弟倆。
  是不是真的該把他們叫醒了啊?亞連心想,雖然他們搞不好昨夜都在觀照自己導致徹夜沒睡,是應該讓他們休息一下比較好。
  可是,自己是不是也該讓他們知道一下,自己已經清醒沒事了這件事呢?
  不過身體依舊是整個很累,還是再睡一下好了。
  在這麼想的同時,亞連再次閉上了雙眼重新睡去。

  碰的一聲巨響,瑪那就從對三人而言太小的床上整個人摔了下去。
  而這麼一摔,也把瑪那摔醒了。
  「痛痛痛……果然還是不應該擠床邊的嗎……」
  瑪那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站了起來,看亞連跟內亞在床上似乎睡得很沉,他伸出手撥開了亞連的瀏海,並將掌心貼上了亞連的前額。
  「病毒的印記退了,也沒有再發燒……」
  聽到聲響內亞揉揉眼也醒了過來,他打了個大呵欠,整個非常的精神不濟,「就說沒問題了嘛!只不過可能還是要再觀察一陣子就是了,畢竟【諾亞】對一般的普通人類會有什麼影響也真的不知道。」
  「只要不要有壞的影響就好了,現在就只要等亞連醒來,剩下應該就沒有什麼……!」
  發覺到亞連閉上的雙眼微微的皺起了眉頭,瑪那的手就像是瞬間碰到熱鍋似的快速收了回來。
  亞連略為無神的睜開了眼睛。
  突如其來,沉默在三人之間凝固。
  說實在的,兄弟倆真的是非常的擔心在給亞連【諾亞】的血之後,究竟會不會出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好比說血液中的諾亞因子攻擊亞連的身體,或者諾亞因子中的記憶會不會吞食掉亞連的意識。
  畢竟,在過去曾經有過幾代的【諾亞】,作為人類的意識被【諾亞】吞噬,成了【諾亞】的傀儡。
  雖然亞連的情況跟前幾代的諾亞使徒並不一樣,但他們依舊是感到忌諱。
  亞連沉默了好一陣子,他眨了眨與幾日前相比不再模糊無法聚焦的銀灰眼瞳。
  「……瑪那?內亞?你們怎……!」
  模模糊糊隱約聽到了聲響,心想應該是兄弟倆醒來了吧?豈料在睜開眼睛之後,他們金色的眼瞳之中,除了擔心以外,似乎還有著什麼情緒,亞連不太確定。
  呼喚兄弟倆的名字,想要詢問方才他們是在說什麼,然而問句到口邊還沒問出來……
  瑪那燦金的眼瞳一瞬間啪達啪達的滴下眼淚,完全不顧眼前正是一位剛從鬼門關前回來的病人,他直接衝上前去,用力的抱著亞連。
  然後開始大哭。
  「……貴族大少爺哭成這樣可是很丟臉的喔!」瑪那的反應出乎了亞連的意料,他愣了2秒一如往常的酸了一句,然而卻沒有得到過往的反諷兼安慰效果,反而讓瑪那哭得更慘。
  內亞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把瑪那從亞連身上剝了下來,「人都醒了就表示沒事了,就不要哭了好嗎?」
  接著,他一臉嚴肅的朝亞連冷冷的看了一眼。
  他仰頭回望內亞,對方燦金的眼瞳沒有任何情緒,雖說如此,但亞連依稀感覺得出來……
  內亞他似乎……在生氣?
  啪!的一聲巨響,亞連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頓了幾秒回過神來,從左臉頰傳來的疼痛以及熱脹感,他才發覺內亞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一巴掌。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擔心我的人』是嗎?你少自視清高了好不好!」他伸出手一把揪起亞連的衣領,無視瑪那在一旁緊張慌忙的勸架,「被拋棄、被利用、不被理解也不被承認?你不要自以為是的想全世界都對不起你好嗎!」
  「就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好了,你打算打著這個理由死的一了百了就拍拍屁股去了嗎?少那麼不負責任了!你當那些真的把你當重要的人是傻子嗎?」
  瀕死醒來後第一句話,居然事不關己的放低姿態,一副就是自己死了沒關係權貴家的孩子比較重要。
  這種自以為是否定自我價值的自私態度,內亞感到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一瞬間有種前幾日的害怕、擔心與焦急,想盡辦法讓他好起來活下去的自己像小丑一樣在演著可笑的獨角戲,好似那為了他而起的所有情緒全是白費。
  雖然他大致可以理解為什麼亞連他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可是在他來康貝爾家的這段日子中,難道他都沒有從中感受到什麼嗎?
  「對於被拋棄這件事明明就怕得要死,你自己都講出來了,擺什麼清高裝偽善……你那是什麼臉?」
  亞連的臉色瞬間唰白,一副就是某件他一直以來所害怕的事情被說中似的惶恐。
  「我可沒說過這種話。」亞連很失態的顫著抖音,罕見的否認了。
  不對,這不太對,這不像平常的他,兄弟倆心中的警鈴響了起來。
  以前他們曾經也有不小心戳過亞連的傷疤,但對於自己的情緒他都掩飾的很好,不只如此還用更酸的話語反嗆兄弟倆的嬌生慣養。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如此。
  「亞……」
  「我說了我沒說過這種話!」
  他伸出手用力的推了內亞,雖然大病初癒他依舊是十分的無力,然而內亞卻因亞連反常的反應而鬆了手,就這麼被他推了開來。
  「出去。」
  「可是……」
  「我說出去!」幾乎是用尖叫吼出這句話,亞連把被單拉上將自己整個人包了起來。
  不論兄弟倆如何慌忙的解釋或對方才的話道歉,亞連依舊是抱持沈默縮在被窩裡,拒絕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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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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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天之後接連了好幾日,亞連出乎自己意料恢復得很快,不出3天體力與其他身體狀況就回復到過往的狀態了。
  然而,他跟兄弟倆再也沒有好好的說過話。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他的情緒完全失控,亞連自己是感到非常後悔的。
  平常明明都可以好好的,平淡的去壓抑這樣針對自己內心創傷的各種語言攻擊,但為什麼這一次卻情緒這麼失控?
  而且情緒的颱風尾還波及到兄弟倆,雖然他不想承認(況且自己也沒印象)自己說出了怕被拋棄這種話。
  再加上一直以來都帶著的項鍊,母親唯一的遺物,不知何時不見了。
  可能是在那天爆炸的時候遺失在院子裡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在床上昏迷時,照顧他的兄弟倆或卡特琳娜阿姨,為了幫他更換因汗水而被浸濕的衣物時將它拿了下來。
  然而那天的吵架,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拿什麼臉去面對他們。
  他想要把遺物找回來,沒有它,讓亞連感到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他也想跟兄弟倆道歉,為自己那天的失態,也許他們連日徹夜未眠的照顧自己好幾天了,自己不僅沒有謝謝他們還發脾氣。
  亞連想要跟書人商量,卻又聽執事說他因為一些事情去位在英格蘭的本家宅邸了,會有好一陣子不回來。
  這該怎麼辦啊?在得知主教收養他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利用他之後,這是他第一次感到這麼失落。
  他踏出了宅邸大門往日前被那個怪物攻擊的方向走去,這是自他昏迷醒來之後第一次踏出宅邸。
  也許掉在爆炸的地方了也說不定,亞連走到那天自己被那個怪物抓住的位置,跪在地上來回摸了一整回。
  沒有在這裡,那會在柯內莉亞那裡嗎?他起身拍了拍膝上的泥土,走到柯內莉亞那,然而在樹下尋覓了很久,依舊沒有任何的影子。
  其實他大可問執事,是不是兄弟倆或卡特琳娜暫時收起來的,然而……
  有個懸念,高高的吊在心頭之上。
  雖然卡特琳娜並不在意,然而他造成了他們的麻煩也是事實,況且自己又不是這個家的什麼人,他們憑什麼對自己有這麼寬大的容忍?
  為了轉換點心情,他爬上了樹,倚靠著光禿禿的樹幹望向眼前的麥田。
  那天那個似乎是叫驅魔師的人跟那個怪物是從田中央突然出現的,然而在他昏迷的時候也突如其來的消失。
  尤其是那個叫驅魔師的黑衣人,他到底是誰?
  憑著只有一面之緣的印象,對方的裝束有點像是修士,難道說是武僧之類的嗎?
  就自己的印象,教會好像有戴著苦修帶的修士,藉此來體會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前所經歷的苦痛。
  也許他大概是那一類的信徒吧?雖然這依舊是無法解釋那個攻擊他們的怪物是什麼東西。
  一陣風徐徐吹拂,眼前的麥田隨著風緩緩的搖曳著,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不真實。
  他緩緩的將手掌曲起靠向耳後,在遙遠的遠方,似乎傳來了什麼好似耳語的聲音,然而再凝神細聽,才發現那不過只是風將落葉自土地吹起的聲音。
  「風兒在說什麼呢?」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從樹下傳了過來,亞連低下頭,發現卡特琳娜正站在樹下,輕輕撥著因風吹亂的劉海,看著眼前的麥田。
  「風又不會說話。」說完,亞連便小心翼翼的,從樹上爬了下來。
  豈料一個踩空,不小心就摔了下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婉拒掉卡特琳娜伸過來想要扶他起來的手,他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拍掉身上的落葉。
  「既然如此,那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專注的在傾聽呢?」她席地而坐,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過來。
  在亞連有些謹慎坐得離她有一小小段距離後,卡特琳娜幽幽的問:「最近沒看到你跟內亞和瑪那有什麼交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在聽到這個問題,亞連的動作不自覺的僵硬了一下。
  果然這個問題遲早還是會來問嗎?「他們……沒有跟妳說嗎?」
  「我比較想先聽聽看你的說法。」
  「為什麼?」
  「那兩個孩子我這17年來看著他們長大,怎麼會不曉得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呢?」她對亞連露出了抹溫柔的微笑,「不過我想……會造成如此的局面,應該是有什麼原因的吧?所以可以告訴我嗎?」
  並沒有先入為主的為自己的孩子護航,反而是冷靜的、溫柔的向另外一位當事者,同時嚴格說來也是一個外人的立場。
  她……沒打算怪罪我嗎?亞連有一點茫然。
  以前他還在尋求金援的時候,被貴族企業家打回票的原因,除了因為自己的理念與他們的信仰有衝突以外,也有不少是因為年輕的繼任者純粹看自己不順眼,而當家就順著孩子的意完全否定自己的研究,即使方才他在聽完自己的研究理念時,似乎感到很有興趣。
  人都是護短的,自己的家人以及陌生的外人,會選擇相信誰?
  一般而言當然不會選擇後者。
  亞連遲遲沉默不語,卡特琳娜也沒有催促,只是跟亞連一起淡淡的望向眼前的麥田。
  「真的很抱歉。」
  突如其來的道歉嚇了亞連一跳,「為什麼您要道歉?」
  「看來我沒有好好的盡到作為主人的責任呢!」
  「怎麼會呢?比起之前我去拜訪過的那些貴族們,您……」
  「可是你在這裡卻並不自在不是嗎?光是這點就沒有好好的盡到作為家主的責任了呢!」她很困擾的對亞連微了微笑,「本來是希望你把這裡當成家的。」
  頓時有一種罪惡感從心中湧現了起來,亞連低下頭,「可是我跟你們也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家人啊……」
  「誰說家人一定要有血緣關係呢?我跟內亞還有瑪那就沒有喔!」
  接著是一陣沈默,亞連睜大雙眼久久不語,著實被她方才的發言嚇呆了。
  「怎麼,有需要這麼驚訝嗎?我還以為你多少有察覺到一些細節呢!」
  「不……不是的!我有發覺這個家並沒有男主人,我原本是以為已經……那個……所以……」
  「所以你就沒有過問關於這件事,對吧?」她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亞連的頭,「亞連是個溫柔的孩子呢!」
  微風一陣一陣的吹過麥田,金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擺動著,就像亞連內心不安的起伏。
  「家呢,並不是單單只有靠著血緣這種關係而聯繫的,而是有著那麼一個地方,有那麼的一個人或一群人,會擔心你、在意你,並且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在你最需要倚靠的時候,永遠都會將你放在心上,讓你回來療傷的歸屬,那才是『家』。」
  「你還記得你第一天來到我們宅邸跟我面談時,你說了什麼嗎?亞連。」
  第一天來到宅邸時?亞連皺起眉頭。
  那天他說了很多事情,他不確定卡特琳娜指的究竟是什麼。
  「你說你已經是快要沒有退路了,不想回到那個不能稱作是家的地方,所以會千方百計的一定要說服我把你留下來,就算要你從侍僕當起也無所謂不是嗎?」
  面對卡特琳娜燦爛的笑容,亞連頓時很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狗被逼急了會跳牆,當人被逼急,尤其還是被斷後路之後,什麼拉下自尊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對不起,那天我說了那麼無禮的話。」亞連將臉整個埋入掌心,不想讓卡特琳娜看見,其實此刻的他對於自己曾說過的話感到丟臉,已經臉紅到跟熟透的蝦子沒兩樣。
  「您到現在還記得那麼清楚,果然對於我那天所說的話感到很在意吧?」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告訴自己,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前進,只要繼續走在自己所堅持的道路與信念之上,一定可以將陷在周圍都是無明混沌的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清明。
  然而他卻發現,每當自己奮力的掙扎,在他周圍的混沌就會用更激烈的方式,擋在他的前頭,絆住他繼續前行,每每在他似乎快要擺脫黑暗時,再一次打消他的意志,把他拖回黑暗之中。
  越是想要逃離過去的黑暗,它們就會再以各種的方式糾纏自己。
  不管是想去了解自己的身世,還是想要逃離主教的掌控。
  結果最後得到的結局,卻是又拐彎抹角的迂迴了一大圈,再度回到了原點。
  一而在在而三的,他甚至都開始對於這句話開始產生了疑問。
  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前進。這真的是對的嗎?
  即使如此,自己還是靠著這句話一路走了過來。
  「是啊!我很在意呢!」
  卡特琳娜這麼說,亞連直覺的認為自己已經有點自暴自棄了。
  果然當時的那番話給了她很糟糕的印象吧?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還願意收留自己,還真的給他龐大的經濟支援?
  是在等待他的研究在一無所獲的時候再嘲笑自己,並連本帶利的把它討回來嗎?
  然而,在自己來到這個宅邸已經快一年來,在跟她們相處過後,其實他自己很清楚他們並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當時的你,讓我想到了某個我很熟悉的人,也是某個我很想念的人。」卡特琳娜有些哀傷的閉上雙眼,「雖然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敏銳的察覺到卡特琳娜是用『她(she)』而非『他(he)』,亞連原本懸在那很是警戒的心,一瞬間被好奇所取代。
  接著她便從口袋中拿出了個東西遞給亞連,當亞連看清她手中的東西是什麼時,他的瞳孔因為驚愕而微微一縮。
  「剛才看你跪在後院的地上,我想你應該是在找這個對吧?」
  在她的手中安穩的躺著他一直在尋找的,母親所遺留下來的項鍊。
  然而項鍊為何會在卡特琳娜的手上並非他驚愕的原因。
  在卡特琳娜的手中,作為她母親遺物的項鍊……
  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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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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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連他幾乎是顫抖著手接過那兩只項鍊,其中一個有被蜜蠟封起來的是母親的遺物沒錯。
  而另外一只項鍊,雖然仔細看其實可以看得出來它們長得並不一樣,但是從大致的設計還是可以辨認出這是同系列的飾品。
  「卡特琳娜阿姨,這個是……?為什麼……」
  她伸出手,將另一個沒有被蜜蠟封死的項鍊拿了回去。
  「只要是康貝爾家的孩子都會有一個像是這樣的家族信物。」
  頓時亞連感覺恍如一道天雷朝他的腦門劈了下去。
  康貝爾家的孩子都會有一個?他愣愣的看著母親的遺物……
  不,不對,亞連在心裡馬上否認了這個想法。
  這不可能,不可能有這種巧合。
  卡特琳娜將手中沒有被蜜蠟封死的鍊墜打開,左邊的內蓋刻著康貝爾家的家紋,而右邊的內蓋則放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一共有5個人,坐在沙發中央的那對男女,應該就是這個家過去的家主,接著圍繞在夫妻倆的兩女一男,男性應該是內亞某次不經意提到的,名為塞拉斯的叔父,其中一位女性亞連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年紀尚輕的卡特琳娜。
  然而,最後剩下的那位女性,讓亞連感覺自己的心跳恍如漏了一拍。
  雖然照片中的她尚為年幼,然而那個容貌,大體上是與自己十分的相似。
  「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天真爛漫,就如同溫室中的花朵一般,我們都將她視為掌上明珠般的寵著她。」她闔起墜子的上蓋,「她愛上了……以父母的立場而言不該愛上的人,最後跟他瞞著所有人不公開的向上帝相互立下了婚姻的誓言後,就帶著6個月大的肚子離開了我們,從此音訊全無。」
  隨即,她對亞連露出了苦笑,「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但我可以發誓在第一天見面時,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來歷。」
  「然而,我卻在你的身上看見了她的影子,看見了在她離家出走的那天,有著跟你一模一樣的心死眼神。」
  「那一天,我沒有辦法挽留她,在家族裡支持她,在看到與她相似的你,我就覺得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你下來,一定要支持你,讓你能放心的把這裡當家一樣,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都無所謂……」
  不知不覺的,這幾日以來一直忍著的眼淚,在這個時候潰提了。
  「在你高燒不退的時候,我真的很怕就像當初那天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而我們可能會一直找不到能夠治好你的方法而就此失去你,尤其在幫你更換因冷汗而浸濕的上衣時,看見你戴的項鍊之後……」
  在視線的角落,亞連伸手遞了塊手巾,她接過去輕輕的拭淚,「對不起,我講這些不是想要你接受這樣的事實,只是想說……」
  「不,我知道您沒有那個意思……」
  突如其來的訊息轟炸讓亞連腦袋有點混亂,人生這22年來一直想要了解的,關於自己身世,可能的真相突如其來炸在眼前,讓他一時之間消化不了。
  其實,只要他把被蜜蠟封死的墜鍊打開,這些疑問就可以完全真相大白。
  究竟是「是」,還是「不是」。
  如果內蓋裡刻有家紋,那即是證明了他跟康貝爾家確實是有血緣關係,如果沒有……
  那是否白白的讓卡特琳娜擁有在20多年的失落後好不容易湧起的一絲期待?
  一直以來,他認為項鍊之所以會被封起來,是因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也一直沒有想去打開它。
  現在仔細想想,如果母親真的是康貝爾家的孩子,而裡面真的是刻著家紋的話。
  那麼將這個墜鍊封死起來,是不是代表著想要跟家族斷絕關係呢?若是如此,那麼他還厚顏無恥的回來請求他們的協助……
  不對,想到這亞連又默默的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真的是打算斷絕關係,是不可能還將這個留有回憶的項鍊繼續留著吧?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事情,卡特琳娜阿姨。」亞連將項鍊重新戴了起來,「不過我想我應該是不會打開它。」
  他知道,卡特琳娜之所以把母親的項鍊與她的一起拿給他看,是為了希望自己能夠將墜子打開。
  為了結這幾乎是20多年來哽在胸前的心結。
  他將墜鍊緊緊的握在手心,在手中印出了深深的凹痕,「不管母親她是否真的是康貝爾家的人,我想她之所以把這個墜子封了起來,一定是有什麼用意,所以我想還是不要打開可能會比較好。」
  其實,他自己也很害怕。萬一打開來裡面什麼也沒有,或者原本應該是家紋的地方被用小刀刻壞等等擺明就是要斷絕關係的情況,那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湧起的一絲希望,不就因此又打回了絕望?
  既然如此,就乾脆讓它永遠成為無解的秘密吧!
  不要有期待,就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卡特琳娜。
  「不管我到底是否真的是康貝爾家的孩子,我……」
  在不知不覺之時,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自眼眶脫逃,一點一滴的浸濕了衣領。
  「我真的可以把這裡當『家』嗎?」
  卡特琳娜、兄弟倆以及家僕們對自己的態度,其實自己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真誠放在心上,真的是打從底心的關心。
  他們把自己當作這個家的一份子,是自己架起一道看不見的牆,與他們保持著距離。
  他怕自己打擾了他們的生活,怕自己會對這個令人非常安心的氛圍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
  不要放太多的感情,這樣在離別的那一天才不會感到難過。
  在過往的生活,打著善意的嘴臉進行各種齷齪骯髒事他見多了,為了保護自己,為了避免自己被陷害而陷害人這種事也不是沒做過。
  內亞曾罵自己是個偽善的傢伙,這點他無法反駁,因為自己確實就是如此。
  像這樣的自己,真的值得擁有一個『家』嗎?真的可以有一個『家』嗎?
  卡特琳娜輕輕的摸了摸亞連那明明就沒有特地保養但卻依舊十分柔順的長髮,將他擁入懷中。
  「當然可以,你這個傻孩子。」
  溫暖的擁抱將亞連整個包裹起來,溫柔卻強而有力,令人感到非常安心。
  「我們已經把你當作家人了啊!雖然瑪那跟內亞這兩個孩子很彆扭,但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喔!」
  頓時,亞連一直以來武裝自己的面具如玻璃碎片一般瓦解了,第一次他毫無顧忌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長久以來,心裡某個空虛的角落,悄悄的被填補了起來。
  他已經可以不用再繼續偽善的武裝自己,也不需要繼續待在那主教由謊言營造的『家』中了。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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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4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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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調的琴聲迴盪在這整個房間之中,僅僅只是單個音符,連個簡單旋律也無法構成的呆板聲響敲擊著內亞的耳膜。
  他很不耐煩的敲著眼前的琴鍵,整個人非常的煩躁。
  「內亞跟你講過很多次了,不要這樣亂敲琴鍵,鋼琴會壞掉的。」越聽越受不了,瑪那直接出聲制止自家兄弟虐待鋼琴的行徑。
  「方舟的心臟才沒那麼容易就壞掉,你讓我發泄一下也不行?」
  兄弟倆所處的地方,正是放置操作方舟的大鋼琴的小型演藝廳,一顆刻著巨大而安詳的嬰兒睡臉的立體肖像,垂掛在鋼琴後方的牆上,垂著眼眸凝視著下方的鋼琴。
  內亞很是不滿的將手肘押在琴鍵上,下壓的力道與面積使得鋼琴敲出了個滿是不和諧音的和弦,他撐著頭背對瑪那擺明著就是在鬧脾氣。
  「那你也不要每次鬧脾氣就跑來方舟這裡,就算方舟現在因為我們的關係幾乎三分之二處於停擺狀態,使得其他諾亞無法使用,也不要就這麼亂闖他們沒辦法使用的區域啊!還有【能】在他們會知道有人進來的!」
  「【能】他又沒有奏者的權限你怕什麼?雖然方舟是初代的他製造的,只要我們沒有賦予他奏者的資格權限,他根本就不能操縱方舟,諾亞的使徒們有的也不過是
使用部分『閘門』的權限而已,他們根本就沒辦法知道我們在這裡。」
  「那你也不要仗著這點躲到這裡來逃避問題,你究竟什麼時候要向亞連道歉?」
  內亞直接了當的將自己摔趴在整排琴鍵上,一連串的琴音如同刺耳的雜音一般在空中雜亂的錯響著,明顯就是拒絕回答瑪那的問題。
  「內亞!把氣氛鬧得那麼僵的人是你耶!明明話可以好好說你為什麼一開始要先打人?」
  做為不只是血濃於水的雙生兄弟,更是彼此分身的瑪那,不是不知道內亞究竟是在生什麼悶氣,若換做是自己他也不可能不生氣。
  然而,就算再怎麼生氣,打人也是不對的。
  「像他那種光是說教就可以把我們電死死的傢伙怎麼可能講得過他?不給他一點皮肉痛他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幹了什麼傷人的事情,沒一拳揍他已經不錯了。」
  「這樣誤會只會越來越大根本就不會有打醒他的效果啊!你沒有看到那個時候亞連他異常的歇斯底里嗎?」
  「那搞不好是用【諾亞】血救他的後遺症,你知道諾亞一族都是很情緒化的,所以他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糟糕個性了。」
  「就算是後遺症那也不是出手打人的理由!」看內亞死不認錯又頻頻為自己找理由的反應,瑪那非常的腦羞,他走上前去把自家兄弟從琴鍵上抓了起來,「就算撇開那個問題,我們也該討論要怎麼樣跟亞連說了。」
  「說什麼?」
  「你還問說什麼?你想亞連他是醫學院的高材生耶!怎麼可能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而高燒昏迷在床這麼多天?」瑪那很直接了當的白了內亞一眼,「而且他也看到AKUMA跟那個驅魔師了,他遲早會想搞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與其讓他自己用各種的資源胡亂找而引起教團的注意,倒不如由我們直接告訴他。」
  「而且亞連他不是很有可能原本是要被教團培養去送死的?像INNOCENCE那種東西你想怎麼可能心血來潮出借自己的力量給人類?況且看他看見驅魔師時的反應,他應該還不知道教團的存在,倒不如在他徹底接觸教團以前,告訴他教團跟INNOCENCE的真相不是更好?」
  被瑪那連珠砲般的話語一度震懾了一下,內亞有些錯愕的看了自家兄弟一眼。
  瑪那他什麼時候被亞連傳染這種碎碎念式的說教技能的?然而他確實點出了他們真的得認真思考的問題。
  究竟該不該讓亞連知道這些在檯面下不被記錄的「裏」歷史。
  平心而論,他當然不想讓亞連知道這些事情。如果說是以前的話,是因為他不信任亞連,然而現在則是單純的因為不希望他因此遭遇到不必要的危險。
  雖然有的時候很令人感到火大,但是在隨著互動的時間拉長與越來越頻繁,對亞連的了解也逐步的明朗,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亞連劃入與家人相同的位置了。
  然而,就算亞連在他的心目中已經像是家人的存在,他依舊還是這個家的「外人」。
  那天在柯內莉亞下說還沒有放棄要把亞連趕出去這句話,其實並非表面話或違心之論,他心裡確實還是很想把亞連趕出康貝爾家。
  只是原因不再是當初對他的不信任,而是不希望他再與這個家有太多的牽扯。
  為了希望他能夠平安,所以想要逼他離開這個地方,他如果再繼續待在康貝爾家,遲早會被捲入他們跟INNOCENCE之間的千年紛爭。
  不過還沒來得及趕他走,就讓他意外遇見了AKUMA,糟糕的是還有驅魔師。
  如果亞連沒有被AKUMA病毒感染的話,或許還可以找個像是「政府秘密在研發的兵器或特務機構」等等似乎合理又籠統,卻又無法透過正常管道去證實的理由搪塞過去,讓他不會起疑。
  這裡可是英國,可是擁有最多海外殖民地的海上霸王,為了穩固這個霸主的地位,政府瞞著社會做出各種見不得光的實驗與任務似乎滿合理的。
  然而事實卻是亞連感染了AKUMA病毒,為了救他自己還不顧可能會面臨到的危險而把【諾亞】的血分給他,即使自己很不想承認,但嚴格說來亞連已經是被捲入其中的當事人了。
  而且瑪那也說得沒錯,雖然亞連是因為個人問題弄得在學院中被排擠,但他可不只是高材生而且還是跳級念醫學院的,這樣高傲的學經歷他怎麼可能會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麼病毒?
  內亞扭了扭身子掙脫自家兄弟的雙手,踱步到一旁的大紅沙發上,將自己整個人摔了上去,「就算要告訴亞連,那你說要怎麼跟他說?開門見山的直接跟他講『嘿~其實你捲入了橫跨7000的聖戰恩怨囉!』這樣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原本打算這麼做。」
  對自家兄弟的了解,內亞很確定瑪那十之八九會講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話。
  無視瑪那的抗議,內亞陷入了深思,而且還要考量到亞連的繫髮緞帶的問題。
  那個沾染過INNOCENCE的東西,究竟是在監視亞連,還是INNOCENCE終究料到亞連會來到康貝爾家所以藉此來尋找【千年伯爵】?
  啪的一聲響指在內亞面前炸了開來,他心裡驚跳了一下頓時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一抬頭便看見瑪那眉頭深鎖的臉。
  對喔……這裡是方舟不是宅邸,亞連不可能會在這,剛才的響指他差點以為是亞連。
  「內亞,我們把通往這裡的方舟門放在家裡的哪邊你還記得嗎?」瑪那的神色變得異常嚴肅。
  「別跟我說你不記得,不然你是怎麼過來的?」內亞沒好氣的埋怨,他這時候問這問題是想做什麼?
  「不會有其他諾亞來這的,頂多蘿特那傢伙冒險用【夢】的門,不然……」
  「我不是指其他的諾亞。」他將手指向鋼琴前方的階梯。
  內亞順著他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感到愕然。
  就在階梯前方的空地,本應空無一物的空地浮現了半透明的平面。
  其中,還有支半截的鋼筆,從那半透明的平面中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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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5-12 16:4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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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自從被那個不明怪物攻擊之後,亞連本來以為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其他更為離奇的東西可以嚇到他了,儘管現在他仍不知道那個怪物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然而就在此刻,亞連很認真的覺得自己也許不能再相信過往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
  自己很失態的在卡特琳娜懷裡大哭一場後,他將當天自己與兄弟倆的爭執過程說了一遍給她聽,不怎麼意外的她的臉色整個沉了下來。
  他不確定卡特琳娜沉下臉的原因究竟是自己對兄弟倆發脾氣,還是因為內亞居然出手打人,總之看著對方瞬間沉下的臉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趕緊想了個說詞,說是自己態度不好在先所以內亞才打他,待會去跟他道歉等理由,暫且先壓下卡特琳娜的情緒,隨後便雙雙走回宅邸。
  在回到宅邸之後,執事有些事項要跟卡特琳娜稟報,於是他們就直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了,這讓亞連大大的鬆了口氣。
  如果她堅持要在一旁看著自己跟內亞對質道歉就麻煩了,那樣的場面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亞連直接走到內亞的房間,敲了敲門,然而隔了許久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難道不在房間嗎?他將手覆上門把,頓時發現內亞並沒有鎖上自己的房門。
  不過在自己家也沒必要鎖門就是了,亞連直接走進房間打量了一會兒,人真的不在裡面。
  也許他在瑪那的房間也說不定,打著如此的主意關上內亞的房門後,他走到了瑪那的房間,然而也沒在對方的房間見著兄弟倆。
  奇怪了,都不在房間是會跑去哪裡了?依那對兄弟的個性不可能會在書房(況且卡特琳娜也在那),剩下最有可能的選項就是自己的研究室了。
  說起來自昏迷中醒來之後,他都還沒有進研究室過,雖然並沒有什麼放了太久就會變質的東西在,然而畢竟是自己的研究,他還是不希望有其他人去翻動它。
  於是乎亞連腳跟一轉便往研究間走去,在拐了幾個走廊將手覆上門把時,突如其來的,亞連聽見了某個聲音。
  並不是從自己的研究間傳來,而是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的。
  就像他剛剛在柯內莉亞那聽見的聲音一樣,他原本以為是落葉因風而吹起的聲音,但現在明明是處於室內卻也聽到如此的聲響,定神細聽才發覺那似乎是說話的聲音,然而卻完全聽不出也聽不懂這其中是在說什麼。
  隔壁的房間就他的印象,執事曾跟他說那是兄弟倆年紀還很小的時候住的房間,現在已經沒有人在使用了。
  既然沒有人在使用,那為什麼會有聲音?
  他轉而走進隔壁的房間,除了一張明顯是給孩子睡的小雙人床、小書桌與玩具櫃以外,映入眼簾的還有一面非常巨大的落地鏡,鑲嵌在外的豪華金邊,赤裸裸的提醒著亞連他可是身處於貴族家。
  細碎的聲響很超現實的從鏡子中傳了出來。

  『哥林多前書13:12
  如今我們對著鏡子觀看,模糊不清,但那時候就要面對面了;如今我所知道的有限,但那時候就要完全知道了,就像我已經被完全知道那樣;』


  突如其來的,亞連想起以前主教在週日的彌撒時講過的一段經文,儘管不是很喜歡那些經文,但自己還是將它們記了大部分。
  使得他直覺認為,這面鏡子一定有什麼問題。
  他無視房間內的擺設直徑的走到鏡子之前上下打量了一下。
  有一種違和感縈繞在心頭上,但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奇怪,他伸出手打算觸摸鏡面,不料從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嚇得瞬間縮回了手。
  眼前的這東西讓他徹底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產生了質疑。
  這個鏡子為什麼摸起來是軟的!?
  那種軟倪的觸感恍如還殘留在指尖,亞連伸手在衣擺抹了抹,想把那詭異又噁心的觸感抹掉。
  還是說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鏡子?亞連不想相信康貝爾家會囤放什麼危險的東西,然而眼前這個鏡子對他而言實在是太超乎現實。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再摸它比較好,然而作為一名研究生的實驗魂在此刻卻不合時宜的湧了上來,亞連直接捨棄原本要找內亞這回事,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了支鋼筆,謹慎的往鏡面戳了上去。
  原本以為鋼筆的筆蓋應該會將鏡面戳出一個凹洞,豈料半支鋼筆就這麼消失在鏡子中,筆與鏡子交接的地方,如同石子丟入池塘一般漫著好似漣漪的痕跡。
  這讓他想到最近出版的一本給孩子看的小說,那是前些陣子隨著執事去鎮上時在書店看到的。
  那是一個女孩為了追逐一隻兔子而掉到異世界的魔幻故事。
  難道這面鏡子跟故事中的兔子洞是相似的東西嗎?亞連托起下巴思考著。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吧!那只是故事,而且還是故事中的女孩在夢中的奇遇,夢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現實中呢?
  「我一定是太累病太久所以產生幻覺了。」亞連自暴自棄的嘆了口氣,眼神頓時死了下來。
  這個幻覺也太過真實,或許他真的要找個時間去鎮上問問當初為他診療的醫生,看能不能從他那知道些什麼。
  能夠讓人連續數日異常的高燒不退,還可以產生出這種幾可亂真的幻覺,肯定是什麼新型的病毒。
  真沒有想到自己的研究還沒告一個段落,就出現了一個很值得進一步研究的案例,雖然這個案例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感到有點不安,同時表示自己根本就還沒康復,那樣可真的很不妙。
  突然眼前的鏡面瞬間模糊,原本鏡中自己的身影頓時像是一顆石子重重墜入池水之中,因打散的漣漪而消失。
  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一隻手突如其來的從鏡中竄了出來,如同厲鬼般用力的捉住亞連的手腕。
  這什麼鬼東西!亞連倒抽了一口氣,在心中無聲的尖叫著。
  是幻覺?不是幻覺?然而那恍如將人拖入地獄的力道是如此的真實,它死死的掐著亞連,並將他拖往鏡中。
  不管亞連怎麼使力,依舊是無法阻止自己被往鏡中拖去。
  那天遇上那怪物的恐懼一瞬間再度湧了上來,這一次他是徹底的孤立無援。
  這次,他很恐懼的發現自己無法再自我催眠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覺,而是超乎常裡的恐怖現實。
  難道說這跟那個怪物是差不多的東西嗎?想到當時自己所想得到的手法,不僅無法讓那個怪物受傷,也無法絆住那個怪物,對於現在毫無任何可以反擊的工具又被抓住的自己,心中的恐懼再度被無限擴大。
  尤其鏡子的另一頭究竟是什麼東西,不,究竟有沒有另一頭搞不好還值得存疑。
  會死。
  這次真的會死。
  快逃!
  一定要逃走!
  亞連轉過身朝門口的方向跑去,打算藉此甩掉捉住自己的那只胳膊。
  然而就在他剛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他才頓時察覺這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抉擇,然而當他體認到這件事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連一步都還沒向前踏進,另外又是一隻手便從鏡中竄了出來一把捂住亞連的嘴。
  逃不掉了。
  他的尖叫聲被完全的封死,摀住嘴的那隻手與捉住手腕的那個臂膀同時向後一扯,亞連一個重心不穩便向後倒去,被那雙手硬生生的拉進鏡子之中。

  兄弟倆扁下金色的眼眸看著那浮在空中的半截鋼筆,即使沒有言說他們也知道那是誰的所有物。
  為什麼亞連會發現他們設在家裡的方舟閘門?
  不對,為什麼方舟的閘門對他有反應而開啟了?
  「雖然說放在家裡的閘門是落地鏡,但是對人類而言只是普通的鏡子而已,不應該會有任何的反應……啊!」瑪那有點歇斯底里的抱怨著,然而抱怨到一半他才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當初為了救亞連,內亞將【諾亞】的血給了他。
  可是如果只是【諾亞】的血,他應該也是跟其它諾亞一樣無法來到方舟的心臟地帶才對。
  「能進來這的只有我們,所以理論上是判定只有千年伯爵才能夠來到這……!」瑪那停下碎唸,愕然的望了望自家兄弟。
  雖然內亞給的是【諾亞】的血沒有錯,然而這個就是問題所在。
  他們倆並不只是【諾亞】,還是【千年伯爵】。
  「嘖……這真是嚴重的失算。」內亞很嫌棄的咂了聲嘴,不甘願的從沙發椅上起來走上前去。
  啪!他一彈指,眼前那半透明的平面起了個漣漪,隨後便映出了另一端,亞連一手拿著鋼筆,皺著眉另一手托著下巴正思考著。
  「等等,內亞你要做什麼?」眼見內亞伸出手打算穿越閘門的屏障,瑪那趕緊出言制止。
  「你不是說遲早要跟亞連坦白嗎?他都發現這個了,拖進來下個馬威給他也剛好。」內亞露出了小惡魔般的壞笑,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的伸出手越過了方舟的閘門,用力的一把抓住亞連的手腕。
  「你看不到這一側的,我看你要怎麼辦啊!」惡劣的玩心湧起,看著亞連以往鎮定沉穩的面容瞬間被驚恐取代,努力的拉扯嘗試掙脫自己的手。
  不知不覺內亞頭上的聖痕悄悄的浮現了出來,就在亞連轉過身去想要逃跑時,他變本加厲的伸出另一隻手摀住了對方的嘴,硬是將他拖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亞連閉上眼一副就是快哭出來,他奮力的掙扎想要擺脫抓住自己的手,被封死的嘴無法大聲呼救,只能發出不成聲的嗚咽。
  「內亞,你這玩笑開得太過火了。」看亞連持續的歇斯底里,瑪那受不了決定出聲制止,「亞連冷靜下來,你沒事的,不要怕。」
  像是媽媽在哄小孩一般,瑪那上前出聲安撫,在眼神尖銳的怒瞪之下讓內亞鬆開了雙手後,亞連就像是斷線的木偶似的跌坐到了地上。
  瑪那走上前去搖了搖亞連的肩膀,從掌心傳來的顫抖明顯感覺得出他已經徹底嚇得不明所以,過了好一會兒,他因為驚嚇而散亂的眼瞳才緩緩恢復焦距。
  「瑪……那?」
  似乎是因為看見熟悉的人的關係而有比較鎮定些後,瑪那大大的鬆了口氣,接著他便馬上變臉往站在亞連後方的內亞狠狠瞪了過去。
  「好嘛!我道歉就是了嘛!」
  害怕的情緒尚未完全恢復,亞連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去,無明的恐懼又從心頭萌芽,好不容易稍稍平撫的心再次緊張的躍動。
  感覺體內似乎有一股微小的燥熱感在血液中流竄,像是跟什麼東西產生了共鳴似的奔騰著。
  尤其在對上內亞的金瞳時,那份狂躁更是特別的歡欣鼓動。
  「怎麼?真沒想到你會被這種普通的惡作劇嚇傻成這樣,算是我的誤算對不起啦!」內亞很沒誠意的道歉,無視瑪那再度投射過來的碎念,他緩緩的退下諾亞一族的姿態,偏深褐色的膚色緩緩的退回以往的白皙。
  即使消失得非常快速,作為一名在教會中長大的孩子,亞連依舊是沒有漏看。
  那一閃而過,原本猙獰的橫跨於碎髮與額間的神之罪痕。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5-19 12: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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