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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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特殊傳說│九瀾×自創角] Sweet But Psycho [PG-13](長篇,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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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0 19: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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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兵器

此章開始有些微全職高手的元素,但不會有角色出場所以就不特地標tag了~






21 兵器



那之後整整三天,我都有些食不下嚥。


狀態不對到喵喵都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施展鳳凰族獨有的招魂咒了,被一臉黑線的莉莉亞攔住。


我直覺她們應該都知道我的煩惱來源,畢竟,已經有過好幾次把我和那人默認綁定一般的情況了,大概也不是很難猜。


只不過她們很體貼的沒有問,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繼續放我的空。


我依然在思考那個問題的答案。



最近身邊許多人都突然忙碌起來。


然後我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應該是因為大家陸續都開始舉行成年禮了,每隔幾天就聽說又有誰的家族在舉辦儀式、祭典一類的,常常就有同學因此請假,而且還是一次一群好友同時請,因為某些家族會有替孩子的友人一起祈福、祝禱的習俗,所以通常一個人的成年禮、會是一大群人的事。


過幾天喵喵也是要請假的人之一。神諭的雪野一族近日正在籌備龍神祭典,屆時也會是千冬歲同學的成年禮暨家主繼承人宣佈儀式,是相當重要的日子,喵喵作為他的好友,自然是會盛裝出席的。


金髮少女燦笑著說到時候會帶很多好吃的點心回來,讓我好好期待。


我微微笑著說了好。



又過了兩日,到了要來醫療班報到的這一天。


...好不想去。


在床上躺屍、逃避了十分鐘的現實後,我還是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出門。


抵達醫療班總部大廳,我朝著固定的方向走去,然而才走沒幾步就一個藍袍匆匆現身將我攔下來。


我認得他的臉,他是分析部門的。


「小蕾同學...九瀾先生特別囑咐我,如果妳來了就轉告一下。」藍袍男性說,「剛才公會發布緊急任務,他必須外出一趟,不確定何時才會回來,所以讓妳接下來一週都不用過來了。」


我愣了好幾秒鐘。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聽見自己有些乾澀的聲音,呆站在原地許久,目送著那名藍袍又匆匆跑走的身影。


有一種不知道該失落、還是該鬆一口氣的複雜感受。







萬萬沒想到,那日與友人分別後,再聽到消息時,會是喵喵重傷住院。


丟下手上事務、匆忙趕到醫療班時,喵喵正躺在病床上昏睡,身體看起來沒怎麼受傷,應該是都經過治療了,只不過氣息稍顯虛弱,臉也沒什麼血色,蒼白如紙。


病房的門打開,我抬頭,看見莉莉亞站在外頭,神色嚴肅的朝我招手。


來到走廊,將門闔上後,我聽著友人低聲和我轉述雪野一族的龍神祭典出了大亂子,整個活動是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據說萊恩同學傷勢是最嚴重的,甚至嚴重過頭,一次次以人類之軀面對龍神子的攻擊,身體毀壞,據說...


力量崩毀。


聽到這個消息,雖然和對方不熟,但我也忍不住刷白了臉色。


後續,莉莉亞又補充了些額外訊息。其中最讓我在意的,是羅耶伊亞兄弟帶著血靈在戰場上首次亮相、吸收並鎮壓現場詛咒和死氣的事。


原來,緊急任務是指這個。


我默默的分了會兒神,接著繼續聽莉莉亞講述。



喵喵在第三日傍晚醒來。


聽見床上的動靜,我立刻收起書本,靠了過去。


喝過水、吃過一點東西後,鳳凰族少女很快恢復了些元氣。負責她的藍袍調整著飄浮的醫療球,又囑咐了些事情後,便將空間留給我們了。


聽著喵喵敘述幾日以來發生的事,說著說著還紅了眼眶,忍不住啜泣起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輕輕的抱著她,讓她哭個夠。


當天喵喵就可以下床了,並且立刻就投入了醫療班事務。雖然本人表示沒事,但我依然天天都帶好吃的跟補身體的跑去探望她。


莉莉亞也每日都去探望萊恩同學,不過他比喵喵晚了幾天才醒。


結果隔天,人就跑了。


聽到某個女性藍袍聲嘶力竭的怒吼時,在附近的我嚇了好大一跳,再次見識到了為什麼不該隨便惹醫療班...


因為都不好應付啊。


我默默在內心嘆了口氣。




大約又過了兩日,我要去探望喵喵時,卻見到少女正好在收拾東西,並換上了輕飄飄的白色裙子,手上抱著一束極美的花。


她說,等會要啟程去拜訪千冬歲同學的母親,花束是見面禮,問我覺得怎麼樣。


我說是很棒的禮物,不論誰收到都會十分喜愛的。


然後,我目送友人離開。


總覺得最近事情接二連三的,好像大家都不得清閒。


我也不得閒。


一面想著事情,我一面走在醫療班走廊上,準備離去。


在即將抵達轉角處時,聽到了某個很不想理會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想著事情還能更糟嗎,認命的走了過去。


「走路不看路啊小不點!大爺身上的金鐘罩豈是你個角落生物可以撞的!」


「咿——!我才不是什麼角落生物!」


正要繼續找碴的人頓了下,然後兩雙眼睛同時朝我望過來。


見到是我,西瑞露出一個『還以為是誰咧』的失望表情,讓我突然覺得有點不爽;不過另一個的反應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那位淡褐色頭髮、看上去年紀比我小一點的男生在和我對到眼的瞬間明顯抖了下,接著不知為何面露心虛的躲開了我的視線。


...?我不認識他吧?


走近後,我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聞過。


有一點奇怪,又有些刺鼻,苦甜苦甜的。


剛隱約捕捉到一點頭緒,某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殺手就把它打亂:「喂,妳最近跟臭老三吵架啊?」


「...並沒有。」我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妳幹嘛頂著一張大便臉晃來晃去,臭老三也一樣,成天一副月事不順的衰臉。」西瑞用詞超級難聽的道。不過我的重點只放在某個詞語上。


月事不順...那就是心情不好的意思吧。


他...心情不好?


有鑑於面前的人常常亂說話搞事,所以我並沒有百分之百採信,只隨口回擊道:「看到賞心悅目的事物,表情自然會變得喜悅;同樣的,看到大便、當然會變成大便臉。」


說完後,我停下來等待,並死死盯著西瑞看。果然不出一秒,西瑞的獸爪就甩了過來,我即時往後仰躲開。


「兩位等一下!不可以在醫療班打架啊!!」矮個子男生立刻大驚失色的阻止我們。


我往後兩步拉開距離後,看著應該也只是想嚇唬我一下、沒打算再繼續出招的人。


「齁,還以為可以把妳削成小丸子頭。」西瑞晃了晃獸爪,挑釁道。


對於他的挑釁,我只是挑起眉,「老喊著要幹架的不是你嗎,難不成擅自下了戰帖之後還有臨陣脫逃的道理?你是這樣混道上的?」


西瑞一聽,頓時陷入思考,「也對,這樣外人探聽起來還以為本大爺說話不算話。」


突然,七彩頭毛人話鋒一轉,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下:「不過,原來月事不順的不是臭老三,而是妳這傢伙啊。」


我微微勾起唇角,表情沒怎麼變,但卻突然釋出了身上的力量感。


同一瞬間,對面也放出相對應的殺氣,與我對峙起來。


矮個子男生見阻止不了我們,瑟瑟發抖的躲到牆角,真的變角落生物了。


我和西瑞隔著一段距離遙望著,誰都沒有先動。


——也來不及有下一步動作了。


先是有人靠近的氣息,然後一把軍刀橫在我們中間。


「通通住手。」


阿斯利安側身將我們隔開,這麼說道。




見到熟人出現,我立刻就收了氣息,規矩的喊道:「阿利。」


阿斯利安見西瑞也收起了獸爪後,才收回幻武兵器。「小蕾,西瑞學弟,你們嚇到那位靈芝草學弟了——出來吧,已經沒事了。」


矮個子男生抖著腿很快站起,但還是縮在角落不敢踏出一步。


「你們剛才在講什麼?怎麼突然就要打起來?」阿斯利安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我看著狩人稍微嚴肅又不解的目光,搖了搖頭。


「沒什麼...只是有點無聊,突然想找人比試。」


「那也不可以在醫療班呀,增加人家工作量當心會被...哦。」阿利在奇妙的地方自動消了音,然後就停止了訓話,我也來不及問那個...是什麼。


因為西瑞突然插話:「喂,妳是認真要打嗎?」


我眨眨眼,認真的點了下頭,「嗯,只是切磋的話。」


西瑞一聽,再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搓了搓手掌,「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不算大爺六親不認了。」


他說著有點讓人聽不懂的話,接著熱血的比出拇指朝下的動作,「大爺接受妳下的戰帖。」


不知為何,之前明明一直認為很煩的事情,這次促成了、我居然也沒有任何不情願的意思,甚至感到相當躍躍欲試。


也有許久沒到社團去了...正好手癢。


且時機也差不多了,各方面來說。


阿斯利安左右看了看約好幹架的我們兩隻,大概是覺得制止無用,搖頭嘆了聲,隨後開啟某種通訊術法。「幫你們預約好第一比武場了——我帶你們過去吧。」


這位喜愛遊歷的狩人衝我調皮地眨眨眼,「正好也無聊了,去觀摩一下。」


傳送陣在腳下轉開時,阿利詢問了那位還在角落的靈芝草學弟要不要一起跟。


那位男生先是拒絕,不明所以的瞄了我一眼後,立刻一溜煙、跑了。







第一比武台,便是最普通、最基本,外型是個環形競技場的比試場地。


其他比武場各自有不同的特色,不過如果只是簡單切磋,第一號的確是最優選。


我和西瑞一前一後跳下觀眾席,站到場地兩邊。


聽說,他曾經在高一時徒手擊敗過一名紫袍。


戰鬥方式以雙手搏鬥為主,格鬥能力一流。


凶獸系的獸王族,第一殺手家族的直系者。


站定之後,我照慣例綁好頭髮、戴上半指手套,做好這些準備後才迎向西瑞等得不耐的目光。


原本,我是不緊張的。


直到我望向觀眾席、準備和充當裁判的阿利點頭示意可以開始時。


我看見了不知何時坐在觀眾席上的休狄殿下。


——不是吧!阿利!


你怎麼把人叫來了啊——!


我在內心衝著渾然不覺的狩人慘叫,只見他轉頭和殿下說了幾句話,接著回過身,抬起手,示意我們準備。


我只好趕快讓自己鎮定下來。現在應該專注在比試上,其他事先別管,萬一中途分心就糟了。


在這樣混亂的狀態下,比試開始了。


西瑞甩出右手獸爪,我則徒手上陣,擺好架勢後,主動發起攻勢。


說是徒手,我還是有在身上加一層防禦術法的,不會輕易被銳利的獸爪劃破皮膚。


單純比體術,西瑞確實是很厲害的對手,攻擊相當密集、狠戾。不過我並不比他差,一來一往對招拆招,一時竟難分上下,誰也佔不了上風。


只不過,我有些不在狀態上。急忙閃過朝腦袋揮來的獸爪後,我向後跳開、手撐地翻了一圈落地,警惕的看著站在幾步外沒有追擊過來的人。


西瑞沒勁的晃著獸爪,單手叉腰指著我的鼻子道:「喂喂,妳這傢伙根本沒出全力吧,妳沒那啥幻武兵器嗎?」


我抹了下側臉上被劃出的口子。「...有。」


「有妳還藏著等過年啊!速速亮出妳的武器!不然大爺我...」我直接選擇性忽略後面一卡車的垃圾話。


正想回點什麼,忽然,觀眾席那邊傳來了一道比起殿下更讓我緊張一百倍的聲音。



「西瑞小弟,跟你比還用兵器太勝之不武了,徒手捏爆你不是問題。」



「蛤——?」西瑞一秒抬起七彩腦袋,衝著上方叫罵:「臭老三罵誰西瓜!」


「你囉,不然還有誰。」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某醫療班聳聳肩,不以為然的答道。


殺手兄弟吵嘴期間,我先是僵硬的將視線從那個白大衣的身影挪開,然後偷偷望向觀眾席另一邊、環著手坐在位子上的休狄殿下。


這小動作很快被西瑞發現。


「喔咿——那邊那個講話很賤的臭王子——」西瑞一開口就是讓我驚覺不妙的話,完全不知道他接下來還要怎麼語出驚人。「你老妹因為你都不敢發揮全力了!等等記得眼睛睜大一點,好好看清楚她是怎麼被大爺啪嚓幹掉的,哈哈哈哈!」


我眼神死的看著發瘋的死屁孩,突然燃起了強烈的鬥志。


——才不想被這種奇葩傢伙幹掉!而且還是在殿下面前!丟臉死了!


不過罵歸罵,我隱約也明白西瑞是在用激將法幫我增加信心——好讓我可以出全力讓他打個爽。雖然方式不是那麼討喜,不過終歸是被幫了一把,所以為了表示感激與對對手的尊重,我似乎也不該再這麼綁手綁腳下去了。


我再次回頭,看了眼休狄王子的方向,他也正靜靜地注視著我。


他會一直看著的吧。


那麼、我就要好好表現,不讓他失望。


如果是為了休狄殿下的一句稱讚,赴湯蹈火我也願意。


深吸了口氣,我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整個人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調整好了狀態。


西瑞難得耐心的環著手等待我,沒有出聲干擾。


我正色望著面前的對手,緩緩開口:「其實,我還沒正式使用過我的幻武兵器,自從成形後一直沒機會拿出來實戰。」除了打過一些魔物以外,不過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對手。


他挑挑眉,「為啥?」


「因為,我希望第一次的對手足夠強勁。」我說,「才能配得上它的價值。」


「本大爺姑且收下妳的稱讚。」西瑞冷笑著重新亮出右手的獸爪,手指朝我勾了勾,「廢話少說,亮傢伙。」


如果是西瑞,確實是實力相當、且強勁的比試對象。


與靈魂連繫著的靈體傳來淺淡的情緒波動。


他也很期待。


再次深吸了口氣,我抬起手在身側,輕聲唸出了咒語:「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切磋者見識你的獨特。」


「迎接你的首戰吧。」


光線拉出的瞬間我緊握住、朝旁一甩,兵器成形。


「傘?」西瑞瞇起眼,細細打量我手中的長形物體。


是一把長柄的巨傘,外觀與原世界東方古國的紙傘類似,不過當然不是真的紙糊的。傘面是楓葉一般的赭紅,手柄整體比我身高還高一些,傘是收起的,乍一看並不能猜出要怎樣拿來攻擊。


我嗯了聲算是回答他,接著轉了下手,將傘橫於身前,「戰矛。」


隨著話語吐出,長柄傘的傘面喀一聲朝外翻折,瞬間形成了尖銳的矛尖。


西瑞收了點笑,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兩秒後,他身影一閃,再出現時已逼至我周身,率先發動了攻擊。


召出兵器後,戰鬥層次突然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先前的都是小打小鬧。戰矛在我手中靈巧的翻轉,以各種刁鑽的角度攻擊;西瑞也不遑多讓,防禦的同時也不斷在找空檔襲擊,讓我也輕鬆不到哪去,進攻與防守並行。


收招時,我提起長矛猛力朝前突刺,被一個後跳閃了開來,距離不長不短,正好差一毫釐擦過。短時間內,攻擊距離就被算得準準的。


新一輪攻擊由西瑞發起,延續了上回合的攻防交錯。捉對廝殺幾招後,我再次故技重施,揮出兵器突刺。


在他又算準距離躲開之際,我意念一動,整支矛柄忽然從中間斷開、露出相連的金屬鍊,有著矛尖的那一半向前滑出,瞬間延長攻擊距離,在一臉錯愕、緊急修正躲避距離往後翻身跳開的西瑞臉上劃出一條血痕。


站穩後,西瑞抬手抹了下臉,雙眼緊盯著我的武器,眼神亮亮的。放下手的同時,他一蹬腳又衝了過來。


我沒有把武器拼接回去,而是伸出左手抓住金屬鍊相連的另一端,碰觸到的那一刻矛尖隨即收起,整個兵器變成標準的東方棍。


劈、掃、打、抽、舉、拉——東方棍能做出的攻擊方式和戰矛截然不同,這時我無比慶幸有加入格鬥社、與特約的東方棍使用者交流了好一段時間,掌握了更多訣竅的同時,耍起來也更順手了。


用東方棍對了兩回合,西瑞忽然眼神一凜,釋出殺招狠狠朝我雙眼抓來,我後退閃避的同時扯了下手腕,讓雙截棍順勢拼起,接著握住長型棍棒朝前猛力揮出、以凌厲之勢掃蕩,卻也只將西瑞逼退兩步,滑行一小段距離後,緊接著跳起、又是同等程度的狠劣招數自上而下往我腦袋劈來。


我立刻往後閃避使他落空,並算到下一步攻擊將會是由下往上,在跳開的同時單手舉起長棍,上方的傘面立刻張開翻折出旋翼狀,一扭動開始疾速旋轉起來,讓我在跳起的同時又往上飛高了幾米,再次讓西瑞錯估攻擊距離而失手。


這整個過程在兩次吐息間發生完畢。


只是讓自己短暫浮空幾秒,我立即收起旋翼,下墜同時於半空中雙手抓住長棍兩端、落地,兵器再度一分為二,並變化成雙刀的模樣。


西瑞收了攻勢,站在原地瞧了我的兵器好一會兒,突然出聲:「喂,那把兵器,叫什麼名字?」


我伏低身擺好迎戰姿勢,然後才答:「千機傘。」


「千機傘。」西瑞咕噥著複述,語畢,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哈,有趣!」


短暫交談結束,下一波對戰開啟。


西瑞這會兒雙手都已是獸爪的樣子了,我則使用雙刀應戰,每次的碰撞、交錯都擦出激烈的火光,不知不覺都拿出了真本事,速度越提越快,攻勢也越加悍然,幾乎陷入忘我的境地。


手臂猛然一痛,我立即後撤開來,轉了轉受傷的那隻手。


——第二次了,西瑞在我左臂同樣的位置第二次攻擊得手,方式還都一模一樣,顯示這裡是我的破綻。


記住他那手後,我提起手上雙刀,再次迎了上去。


橫切、斜上、右、雙手交叉抓握...


我冷靜的觀察對方的攻擊招式,細密的計算著。在他又要抬起左手佯攻、右爪則置於身側伺機而動的那一瞬間,我猛地捕捉住機會,右刀倏地變形、折起,化作利爪,抓在了西瑞的左臂上。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手法,深度、形狀也都相同。


西瑞連忙往後跳開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血淋淋的左手。


我慢悠悠的收起利爪,將兵器重新接回戰矛型態後,不忘挑釁一下對手:「現學現賣,還給你。」


西瑞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他緩緩抬起頭,咧出了極度嗜血的笑。


殺氣迸發而出、堆到了最高點。


我想我們彼此心裡都有數——接下來,一次定勝負。



我伏低身,渾身戰意燃起;西瑞雙腳蓄力、猛然一蹬,以迅雷之疾速逼至我身前。


這場對決不知持續了多久,可能只有五分鐘,又像是打了一小時,我已失去時間概念。


賽點來臨,是我一揮戰矛、讓強烈風壓將他向後掃飛出去;同時,他也扭身猛力踹在我腹部、將我整個人踹飛,雙雙狼狽的撞在外圍的牆上,再以脫力的姿態掉落在地,筋疲力盡的大口喘息。


整個比武場瀰漫了好一會兒的煙塵與寂靜。


等到視野再次清晰後,滿身是傷、狼狽不堪的我們再次顯現在眾人眼前。


觀眾席中一人起身,抬高手掌。


「停手——這場比試到此結束。」


我聽見阿斯利安這樣宣布。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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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0 21: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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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交易

22 交易



一行人集體傳回了醫療班。


一到病房中,從身後靠近的九瀾就將我拉走丟到床上,開始處理左手的抓傷——而不是他弟的。要不是正好有阿利在用術法幫忙治療,他很可能要當場發難、對著他哥又叫又罵的發表意見。


九瀾正在幫我擦藥,冰冰涼涼的,很快就感覺傷到的地方開始發熱、發癢,那是癒合的跡象。


接著是身上其他細傷。其實我本來想說我自己來就好,因為他正在碰我的嘴角,明明平時給喵喵治療都覺得很正常,換成九瀾以後忽然就無法淡定了。


我很尷尬,極度尷尬,盯著地板完全不敢亂動。


天知道,這是那天舞會分別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比試的最後,西瑞踹上來的那一腳力道猛烈,雖然我有做好抵禦準備,不致於內傷,但現在肯定也一片瘀青了。


九瀾的視線掃向我肚子的時候,不知為何腦中閃過他要把我衣服掀開擦藥的畫面——不過下一秒就見他施展了治療術。我僵硬的轉開頭,默默在心裡大罵自己一百遍白癡。


處理完我後,九瀾才轉向他弟,隨手丟了幾個治療術過去,讓他身上、我造成的多處皮肉傷慢慢癒合,隨後才去拿幾罐飲料過來讓我們補充體力。


阿利這時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兩位方才的表現實在是出乎預料的精彩。」


西瑞聽了,立刻別開臉哼了聲。我想,那是因為他知道阿利誇獎的重點並不在他身上。


果然,狩人熱切的目光看了過來,眼神亮亮的說道:「小蕾,妳的那把千機傘真是我看過最獨一無二的兵器了。」


一聽這評語,我立刻燃起了推坑的興致:「對吧對吧!阿利想了解的話,我可以跟你詳細介紹——」


我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麼,看向一旁還在的休狄殿下。


「殿下您...」我嘗試開了口,小心翼翼道:「您也一起聽嗎?我也想和您介紹我的幻武兵器。」


休狄殿下愣了一瞬,很快撇開臉,簡短的回道:「可以。」


「啊,不過可能得改天,我等會有任務。」新晉黑袍阿斯利安這麼說著,表示之後再跟我約時間,接著便匆匆離開了。


阿利離開,殿下也不會多待,本身就是突然被叫來觀摩的,也不打算留下來繼續話家常,於是沒特別說什麼,一閃身走了。


西瑞那邊恢復正常後,和我豪氣的許了下一次的戰帖,隨後頭也不回的奔出醫療班大門。


於是,病房內突然只剩下我和九瀾。


...總覺得,每個人都像是說好一樣故意放我們兩個獨處的。


希望是錯覺。


做好臉部表情管理後,我才冷靜地轉過頭,九瀾噙著平時幽幽的笑在那看著我。


我硬著頭皮開口:「九瀾...我等會跟人有約,也要先離開了。」


青年隨意的揮了下手,「嗯,那就掰掰囉。」


出乎意料地,他沒有打算聊些額外的事,讓我不免愣了半秒。


連忙回過神也道了再見,我腳底抹油逃離了原地。


——心臟差點停掉。


逃出醫療班後,我馬不停蹄的衝回宿舍,一頭倒在床上,讓冰涼的抱枕幫忙降溫。







確認整裝完畢後,我套上斗篷,轉移出了學院。


右商店街的某家特約旅店內有我設置的一個專屬傳送點。到了旅館房間,我換上事先備好的裝束,施下易容術法,將氣息收的一絲不苟,再試著模擬了下不同的神態、走路姿勢、語氣等等。一切準備就緒後,我下了樓、回到街上。


順著主幹道往深處一直走,約二十分鐘後,一間約占地五間教室大、共三層樓的建築出現在眼前。我再度拉低斗篷,進了門。


外觀沒有招牌,所以看不出來是什麼店家,得進到裡面之後才會發現這是一家大型賭場。


謝絕了要過來招待的侍者,我直直往吧台走去,並無視從四面八方投來的窺探。即便賭場內依舊人聲鼎沸,賭客們狀似沉浸於各式花樣的遊戲裡,實則卻都在明裡暗裡的打量著新進來的人。


「一杯杜蘭朵。」我到了吧台、一屁股坐下,朝酒保低聲迅速道:「薄荷葉挑掉,再加牛奶,不要糖。」


酒保擦拭著杯子,慢慢的抬眼瞅過來,難辨男女的聲線詭異的將說出的每一個字糊在一起:「牛奶換奶精嗎?」


「不換。」


兩分鐘後,我端著一杯橘紅色的飲料,在侍者帶領下上了樓。


二樓的空間比底下還要大許多,一上樓梯首先會看見一扇古樸的屏風,左右兩邊為走道,盡頭各有一扇門。侍者帶著我往右走到底,替我開了門後便鞠躬離去。


我踏進門後,和在一樓時類似的情況,立刻就有不懷好意、或窺探或好奇的視線投射過來,試圖想窺見斗篷帽下的真面目;不過在這裡出入的人會喬裝是家常便飯,以真面目現身的反倒少一些,所以那些目光很快便又失了興趣,散掉大半。


一樓為賭場,二樓則是類似酒館或餐館一類的場所,約有二三十桌之多,酒杯碰撞聲觥籌交錯,氣氛熱鬧非凡。


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後,很快就有另一位侍者過來,手上端著一個置於軟墊上的紫色水晶球,示意我將手放上去。


我抬手,自手掌心慢慢浮起一小團光球,將它按進那顆水晶球裡。紫色球體隨即震動起來,深紫暗光忽明忽滅了兩三次,隨後光芒黯淡下來,發出一道細微的聲響後,震動也隨之停止。


「身分確認完畢,東西馬上為您送來。」恭敬的說完,侍者便捧著水晶球離開了。


我獨自在位子上坐著。等待期間,我伸出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飲料杯緣,橘紅色液體很快撤去偽裝、逐漸轉為奶白色,幾秒鐘後徹底變回了一杯牛奶。


放入吸管,我開始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喝起來。嗯,沒有多加糖,冰冰涼涼的,好喝。


這家交易所是這一帶較大型的其中一所,一樓經營賭場生意,同時也是障眼法,若沒有侍者帶領就上到二三樓的人同樣只會看到賭場。要進到真正的交易所,首先就要過酒保那一關,也就是密語。


要進到這裡必須經特定的人介紹,『杜蘭朵』是引介人的代號,『薄荷葉挑掉』意指我是來領貨的,否則應該說『加薄荷葉』,至於牛奶不要糖——


就是認真在點飲料了。


酒保詢問需不需以奶精替代,我說不換,意指我不是代領,是本人領取。若是代領,核對身分又會需要多一道程序。


二樓分成左右兩邊,若是賣家寄貨,侍者會領至左邊,而我此時所在的右邊便是領貨的等待地點。


通常普通人來都要經過這些手續,除非是常客、身份高貴者、或是與交易所老闆熟識者便不需要,一樓的酒保或侍者會立即認出來人身份並直接帶上樓。


三樓是存放貨物的地方,警備森嚴,非員工不得入內,所以我也沒去過。


「請客人在這裡稍等。」


旁桌傳來的聲響稍稍打斷我的思緒,此時牛奶已經被我喝掉三分之一了。我維持撐著頭的姿勢,百無聊賴的盯著木製桌面上的坑洞,正想繼續發呆時,隔壁桌緊接著又傳來另一道讓我瞬間停止呼吸的聲音——


「給我來一杯啤酒。」


我只停滯了一秒,隨即立刻恢復呼吸,姿勢分毫不變的繼續慢慢吸著我的飲料。


只不過心跳已如擂鼓。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啊!!


我緊繃著神經,克制自己將視線保持在桌面上的木頭紋路,不要往旁桌的方向移動任何一釐米。


這家交易所我是最近一個月才找到的,這次不過第三回光顧,好死不死竟然會遇到熟人,而且還是一個極度危險、棘手、難纏、奸詐、反正就是集各種缺點於一身的頭號麻煩人物。


又喝掉三分之一的牛奶後,我稍稍抬頭,瞄到我的侍者已經拿著包好的貨物走來;同一時間,隔壁桌也有侍者送上飲料。


「您的啤酒,羅耶伊亞先生。」


那位侍者恭敬地一鞠躬,退下了,與我的侍者擦肩而過。


兩秒後,一個體積頗大的貨物輕巧的放到我面前的桌上,幾乎有一成年男子的高度,重量也不輕,這體積很快又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核對貨號、正確無誤後,我付完款,正要將貨物收進儲物空間裡,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驀地就在很近的地方突兀的響起——


「這是什麼的屍體嗎,我挺感興趣的,要不要做個交易啊?」


餘光瞥見幾縷烏黑的髮絲掃到桌邊。


我緩慢的抬起頭,寒著臉,冷冰冰的迎向那雙蘊含邪氣的金色眼眸。


「少搶老子東西,滾。」


貨物散出淡淡光芒,隨即消失在桌面上。收好物品後,我站起身,從桌子另一邊繞出去。


剛走離兩步,那個陰森的聲音又魔音穿腦般響起:「牛奶不喝完嗎,浪費食物會被大卸八塊喔。」


我頓了下腳步,頭也不回的丟去一句:「關你屁事。」


再然後,我踏著不快不慢的步伐,自來時另一邊的出口離開。




出口再往下走會通往建築的後門。我來到一條小巷中,左右張望了下,挑了條人多的地方走去。


在人潮較多的地方穿梭了約十分鐘後,我再度轉入巷子裡,左彎右繞了好一陣子,直到來到一條無人的小道,確認過周圍沒有任何氣息後,便準備換個喬裝。


剛要啟動術法,一隻蒼白的手冷不防從身後冒出來、重重的拍在肩上——我一個激靈,手中轉出短刀、回身朝來人頸部刺出,卻被輕輕鬆鬆的擋下了。


「跟人有約就是跑來這種地方?小朋友可不適合進出這種場所。」


陰魂不散的傢伙出現,穿著沒看過的黑色套裝及修身大衣,沒戴眼鏡的金色眼眸失了遮擋,眼底滿是促狹的興味。


「你怎麼...」我脫口而出,隨即察覺自己已經不是剛才變聲過的男聲了,而是原本的聲音。反正人都追到這裡了,看樣子是也早就識破了。


「你果然有認出來。」我洩氣的說,收回小刀,並小心的挪開他的手手。


九瀾微瞇起眼,似是在打量我的外貌——我立刻彈了下指,撤掉獸王族少年外表的喬裝,恢復真面目。


青年這才停止打量,並順手將我的斗篷帽又拉低了些,力道大得我垂下腦袋。「誰叫妳緊張成那樣,想不認出來也難。」


「哦...」


「還有那杯牛奶。」


「...這也算?」我傻眼的說。全天下不是只有我一個會喝牛奶吧!「你確定不是因為你上次餵我的那個怪味丸嗎。」


我瞇著眼瞪他,質問道。早些時候遇到的那位靈芝草學弟,我幾乎立刻就發現端倪了——那味道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吃過一次就永生難忘,嗅覺還能勾動味蕾記憶提醒我那天被強塞東西後滿溢口腔的濃重苦味。


該不會是靠那位學弟來判斷跟追蹤相同氣味的去向的吧?


我基本十分肯定這個猜測,所以更用力的瞪著眼前只是一直陰森笑著、完全不否認自己做的陰險事情的傢伙。


還沒跟他討價還價,面前的人倒是先算起帳來了,一開口就是讓我渾身僵硬的追究:「妳剛才自稱老子、兇巴巴的模樣害我有種遇到西瑞小弟的既視感呢...竟然叫我滾,真是讓人傷心。」


「...我才不是學他。」我咕噥著辯駁,同時因為回想起我剛才在交易所都衝他講了什麼而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羞恥。


九瀾笑謔地輕哼了聲,也不知道是真的走心了還是單純在笑我緊張的反應。總之我糾結了兩秒後還是受不了的捂著臉喊道:「對不起嘛!那就是個人設而已...!」


青年沒忍住、噗的聲笑出來,哄小孩似的拍拍我的腦袋,有夠欠打。在我腦羞成怒的瞪視下,九瀾很快又恢復平時邪邪的、雲淡風輕的模樣。「所以妳到這種地方來幹嘛?」


見他張望四周的樣子,我只是淡定的反問:「那你又來幹嘛?」


金色的眼睛斜過來,「我是大人了,比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顯然更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現在遇到最危險的人物好像是你吧。


「我也能保護好自己。」我回答道,接著拉好斗篷,重新上了喬裝,扭頭便走。


不意外的,後頭的人相當自動的跟了上來。


我一路在巷弄裡穿梭,他便隨著我一路往更深的街區走去。


在進入一條杳無人煙的暗巷後,我停下腳步回頭,語帶困擾的說:「你還要跟多久啊...」


九瀾撥了撥長髮,用彷彿郊遊一樣的語氣答:「妳看起來要去很有趣的地方啊,我總得看好我的收藏品吧。」


「......」


他絕對有發現我在繞路。


我掙扎了一會兒。可是接下來要見的人如果被他知道會很麻煩...


嘖,算了,當單純拜訪吧。


而且他現在看起來很閒,絕對無法輕易打發走,我也沒信心可以甩開一個黑袍,只好妥協道:「那拜託你等會不要隨便說話哦...跟屁蟲就乖乖當好跟屁蟲。」


「考慮囉。」


我輕哼了聲,好心提醒他記得喬裝一下,接著再不管他,掉頭繼續走。


這次我沒有再四處繞路,而是直達我的目的地——一家聲色場所。


在店家前停下腳步的那瞬間,我立刻感受到身後變了裝的人隱約開始散發低氣壓。進了門後,很快就有一男一女迎了過來。


女性應該是貓系的獸王族,穿著性感清涼,一上來就要往九瀾身上貼,不過立即被輕巧的躲開了;男性則是人類,長相挺帥氣的,沒有往我貼過來,而是伸出手像是要摸我的臉——


剛要躲開,下一秒就有隻手勾著我的脖子往後兩步,閃掉了男人的觸碰,就那麼攬著我的肩膀,掛著不動了。


我一下變得僵硬,試著想掙開九瀾的手,但他立刻抱得更牢。我只好作罷,冷淡的朝那位男人說:「我是祝澐的客人。」


一男一女對看了眼。獸王族女性輕笑了聲,朝我拋了記媚眼,往另一邊晃離開了;男性則留了下來,收起『招待』模式,很正常的將我們領上了三樓。


直到抵達一扇淡紫色的木門前,九瀾才收回他的手。


我曲起手指在門上輕敲了兩下,門後很快傳來回應:「請進。」


那是一道雌雄莫辨的聲線,輕柔的彷彿歌唱一般,又清澈透涼,讓人聯想到高山上初融的雪。


我推開了門,裡頭是個十坪大的包間,桌椅擺設在窗邊,角落有幾盆植栽,牆上掛了幾幅抽象的風景畫作,整個房間採光明亮,也很通風,給人清新的舒適感。空氣中有一股淺淡的花香縈繞,儘管是在小房間裡,卻讓人有種身處仙境的錯覺。


已有一人坐在桌前等待。聽見開門的聲響後,那人優雅的闔起手上精緻漂亮的繪本,一雙淺紫色的美目悠然的望了過來,同樣色澤的、如絲綢一般的及腰長髮隨著微風吹拂而輕輕飄動,被蔥白纖長的手指撥到一旁,動作如同仙子一般賞心悅目。


「小蕾。」方才聽到的歌唱一般的聲音響起,那人抬手,朝我輕輕勾動手指,「來這裡,坐吧。」


我點點頭,一邊拉開斗篷帽、撤去偽裝,一邊在桌子對面坐下。九瀾也跟了過來坐到我旁邊的位子。


「妳帶了人。」那位如仙子一般美麗的人——祝澐溫溫柔柔的瞥了我身旁一眼,說:「挺不錯的,身材的部分。」


我僵了下,隨即感覺臉上一熱,尷尬的回:「是朋友啦...」


祝澐露出稍微誇張的驚訝神色,薄紗的袖子掩著嘴,「是嗎?還以為妳終於帶男人來給我鑑定了。」


「他自己要跟來的。」我咕噥道,然後撇過頭,完全不敢往旁邊看。


室內溫度是不是變熱了啊...旁邊螫人的目光也好熱啊...


祝澐意味深長的來回看了我們一眼,好心的沒有揭穿,只是往桌面揮動了下手,滿桌精緻的茶水點心立即浮現,紅茶香四溢,很快就讓我開始嘴饞。


我不客氣的直接抓了伯爵茶餅乾開始啃,並往我那杯紅茶倒了牛奶、做成奶茶,攪拌後拿起來淺嚐了兩口。


期間,祝澐轉向九瀾,和他搭起了話:「小蕾的朋友好,我名為祝澐。」


九瀾——他端詳了面前的人幾秒後,竟突然撤掉了偽裝,用不知道是想切還是不想切的語氣似笑非笑道:「花仙。」


見到來人真面目,祝澐倒也未顯得驚訝,只是輕笑著點頭、肯定自己的種族血脈後,淡淡的回應:「九瀾 · 羅耶伊亞先生,久仰。」


九瀾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簡單點了個頭後便不再說話,和我一樣拿起桌上的紅茶喝了起來。


祝澐重新望向我。一和那雙淺紫色帶透明感的眼眸對上,我便從容的放下茶杯,說:「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我打開儲物空間,從裡頭拿出幾樣物品——不包括那個包裹。我將幾本封面精美的冒險故事繪本遞給祝澐,順帶一盒原世界買回來的馬卡龍。「這邊我都看完了,劇情滿精彩的,而且沒有爛俗的感情線,以友情、冒險與自身成長為主題,就是支線有點雜。」


祝澐拿起第一本,稍微翻了幾頁後便闔上,微微勾起美麗的笑容,「謝謝,上次的也相當好看,我忍不住就三刷了。」他將剛才放到一邊的書推到我面前,「這本給妳,雖然只是短篇故事,但懸疑感營造得很不錯,CP也好嗑。」


我笑了。知道他那特殊的喜好,一定是真的認為很好嗑才會推薦我。


交換完讀物後,祝澐又問我最近過得如何。


「正想告訴你!」我愉快的道,「今天終於第一次用千機傘戰鬥了,打得很痛快,超級好玩。」


「太好了。」祝澐淺淡一笑,「用得還順手嗎?」


「嗯!比我想像的好很多,切換過程都很順利,雖然只有用到...五種的樣子?不過打完之後腦裡突然冒出好多招式組合,等會兒回去要趕快全部記下來,下次實戰再試驗看看。」


霹靂啪啦倒了一堆武癡發言後,我口渴的暫停喝了口奶茶,接著關心起對方的日常生活。


一來一往、吃吃喝喝的聊天持續了一段時間,這中間,九瀾只是撐著頭聽我們閒聊,沒有插半句話,看起來也不怎麼無聊或不自在的樣子,吃點心吃得很順手。


然後我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真的在履行我那句『不要隨便說話』的囑咐。


等我將餅乾嗑完、茶也喝完後,便向友人表示準備離開,和九瀾一前一後起身。


道別後,正要推開包間的門出去,祝澐突然喊住我。


只見那位大美人調皮一笑,最後了都不忘再捉弄我一下:「臉蛋也過關。」


「...澐!」


身後的人哈哈大笑,我衝他扮了個鬼臉,迅速逃出門外,跟著外頭那位已經等候著替我們帶路的男性下了樓。


快步回到街上後,我又悶頭走了一小段路,感覺冷卻許多後才停下,看向還跟在後面、一臉似笑非笑的人。「我接下來要直接回學院,你可以不用再跟了。」


九瀾沒有回答,反倒問起了別的:「妳之前都一個人來?」


我不明所以,點點頭。


他表情沒有變化,但感覺那股低氣壓又重新出現了。


「下次通知我,我也一起。」


「...?」不會是看上裡面的誰...?


「再亂想~」九瀾忽然朝我走近,笑得十分可怕,「我讓妳一星期出不了宿舍。」


醫療班發出的關押宣言通常代表著慘無人道的酷刑。我悄悄後退一步,只是抬眼瞪他,不敢回嘴。


忽地,九瀾移開視線望向某處,眼神陡然一凝,迸發出陰冷的殺意。下一秒,他整個人靠過來像剛才那樣搭住我的肩膀,繼續往外走。


我很快想明白他這些舉動的意義。「我有在注意啦...不是毫無防備就闖進這一區的。」


這一帶多為聲色場所,不過既然是在與學院合作的商店街內,自然不會真的是非法經營、過於龍蛇混雜的店家,其實大多只提供陪伴聊天、按摩一類的服務,要找到真正有提供『性』服務的,可能還得要往深處再走好一陣子、且要有門路才可以呢。


總之,我只是表示一下自己並非對四周的目光毫無所覺的。


金色的眼睛從頭髮的縫隙中斜了我一眼,我立刻低下頭。好啦好啦,想親自確保收藏品安全是吧,隨便你。


越接近主幹道,人逐漸多了起來,肩上的手也跟著收回。我們並肩行了一段路。


到了商店街口,也是該分別的時候了。


我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九瀾停下傳送陣側過頭,問號。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謝謝你陪我。」


他愣了一下。我也不等他回應,退了幾步後,開啟傳送陣跑了。




碎念:記得原作裡應該沒有花仙這個種族?這邊出現的是我自己編的,有機會之後的篇幅會詳細介紹到,這裡先說明花仙是一種無性別的生命體~

然後關於交易所,雖然名稱聽起來比較像買賣的地方,但我覺得我把它寫成了蝦皮店到店(掩面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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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0 22:4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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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五擂

23 五擂



九瀾有方法隨時偵測到我的位置。


從商店街回到宿舍、收好斗篷後,我在房裡設下幾層隔離結界,接著才從儲物空間將那個包裹重新取了出來。


先前為了防止他在項鍊上做手腳,因而替換了一條新的,原本的則交給祝澐,讓他安排人手戴著在左右商店街隨意活動以混淆視聽,但現在顯然沒有作用了——他大概也料到我會反利用項鍊作假,所以做了雙重陷阱。


那個怪味丸的效力也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雖然考慮過直接問那位靈芝草學弟,不過想起他那膽小易怕的模樣,覺得還是別去嚇一個無辜的局外人了。


難怪最近幾次出入左右商店街,被人跟著的感覺更強烈了——不是休狄王子那邊派來的,而是更加隱密、難纏,像是在地下世界更加行動自如的眼線。


如果說、那種隱約的直覺沒錯的話,殿下和九瀾,說不定展開了合作。


雖然以休狄殿下的脾氣來說根本天方夜譚,但也不能忽略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而現在,祝澐的存在被九瀾發現了,以他們的能耐來說也一定早猜到我有幫手,才能在兩個黑袍的眼皮子底下捉迷藏這麼久。


也不知道他們雙方調查的進度如何了...原本我的打算,是等時機差不多成熟後,再在危險邊緣稍微試探、踩踏一下,以確認某些事情的。


結果就是、陰錯陽差的,他們先行將這份任務給攬下了,且也成功驚動了那隻嗅覺靈敏的老鼠,讓他在地下世界放出一條十分有趣的假訊息,作為一種警告。


『奇歐妖精的王女殿下並非重病休養,真正的休學原因為:未成年懷孕。』


記得當時,我只是冷冷的、面無表情的聽完了這個情報。


反正,也剩沒多少時間了。


就算再發生一次被當場逮住的情況,計畫也不會因此打亂。


即將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了。


將交易所帶回來、慘死的乾屍處理掉,取走了生前最後的記憶、煉製成『噩夢』後,我拿起隱藏水晶將夢境置入,一顆黑綠交雜、散發不詳氣息的小圓珠隨即出現在我手上。


拿出收納盒後,我將之存入,然後靜靜地端詳著滿盒的墨綠色珠子。


接下來就只差...







隔日當我去到社團時,立刻被一群平日要好的同學們包圍住。


「?」


「小蕾。」其中一名女同學抓著一顆影像球湊過來,指了指上頭的畫面,「這個是妳對吧?我沒看錯吧?」


我稍稍推開都擠到鼻子前的影像球,看了眼畫面。


那是一段約三十秒的影像,是昨日我和西瑞在比武場打得不可開交的畫面,從視角來看像是路過的人給錄下了。


抬起頭,滿室期待興奮的目光朝我壓來。我淡定的笑了下,「對,是我。」


「就說!」那位女同學豪邁的擊了下掌,激動萬分道:「妳的兵器那麼有趣怎麼藏著掖著這~麼久啊!」


「對啊!超不夠意思,有這麼好的武器竟然現在才拿出來,而且還不是先跟我們打!」另一位男生附和道,看起來對於讓別人搶先相當扼腕。


「抱歉嘛。」我笑著擺擺手,「因為我的兵器比較害羞,常常會不想出來。想到萬一你們問起、卻得到這種回答,應該會誤會我是在拒絕吧,所以就...」


社員們聽了後,即便先前還有點走心,也都立刻大方的表示理解,然後紛紛開始跟我約戰。


一個個應下、排好時間後,緊接著,有人提起另一個好消息:「據說過幾日稀有的幻武緞靈師會來到學院駐留一段時間,到時會開放預約,機會難得,要搶的話要快。」


「嗯嗯,我們幾個已經說好到時一起去排隊了,小蕾妳呢?要跟嗎?」


我看向詢問我的那位同學,短暫思考幾秒後回道:「你們先去好了,我之後看狀況再自行預約。」


幾人點頭表示了解,隨後,我表示之後還有事要忙,便跟眾人打了招呼,離開了。


喵喵昨晚就回來了,人現在應該在醫療班裡。


關於幻武緞靈師的事情,我早先便已經從她那邊聽說了,且美少女相當熱心的表示可以幫我走後門——她可能從那位情報班友人那裡聽來我用兵器和西瑞比試過的消息,在手機裡十分惋惜又痛心的說竟然沒有看到現場。『喵喵要去幫小蕾站台、當啦啦隊加油啦!』


我保證下次有使用絕對會第一個通知她後,接著才給出走後門的回覆:「再過一兩日可以嗎?我的兵器不太願意跟我分開,我這兩天剛好有事,沒辦法騰出時間。」


友人聽了後,表示一樣會先幫我把預約排前,並和幻武緞靈師知會一聲,如果快輪到我了會提前通知,我再帶著幻武石過去一趟就好。


回到現在。我想這個時間,她應該和那群朋友們在會見那位傳說中的緞靈師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物,緞靈師這麼稀有的職業,肯定是個相當厲害又專業的專家吧...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放任思緒自動運轉著。


就是在這樣毫無預警、十分突然的一瞬間,天空中傳來一聲低鳴,緊接著越來越響,尖銳得幾乎要刺穿耳膜。


天色染上一抹不詳的紫黑。


學院裡的行人紛紛駐足,抬起頭仰望著天空。


這是一個給白色世界的警鐘。




——異靈現世了。




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炸開來,我急忙回過神,看見四周學生們眼中滿是恐懼、錯愕的情緒。接著不知何人大喊出聲:「醫療班遭到襲擊!」


此話一出,人群一陣譁然,驚慌的交談聲在周圍紛紛響起。


——沒時間發呆了。這麼想著,我腳下立刻開啟傳送陣。


瞬間來到醫療班總部大廳後,到處都已經忙得人仰馬翻。


我抓了個經過的藍袍詢問了大致情況,那人可能認得我的樣貌,告訴我在後方花園那裡有異靈嘗試攻破結界。我道了謝後便立刻放開他,轉往另一條走廊疾速奔去。


趕到分析部門後,這裡秩序稍微整齊一點,不過還是四處有人忙進忙出。


見狀,我微微隱去氣息,悄然越過其他人,一路直往存放雙心咒屍體的研究室裡。


再出來後,我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到這裡後,朝門口的方向準備離開。


「小蕾同學!」


我停下腳步,回頭,發現上次那名轉告我消息的男性藍袍朝我走來,神色嚴肅道:「九瀾先生才剛離開,去支援追擊異靈的任務了...!」


「警報解除了嗎?」


「嗯,妖師一族出面鎮壓,異靈逃走了,公會正在召集追擊隊伍。」


我點點頭,「這裡沒事吧?有沒有任何我能幫忙的?」


藍袍表示沒關係,「花園那裡可能更需要支援,小蕾同學如果要去,請千萬注意自身安全。」


「好。」


簡短交談完後,我快速離開了分析部門,轉往後花園的方向。


抵達現場一看,簡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黑氣和毒素,不過警報確實已經解除,只剩下處理傷患的工作。


見這裡不需要戰鬥後,我再度回到建築裡,這次趕往艾瑪莉的工作室。


她人不在,似乎正幫忙處理剛才送來的那批傷患,於是我繼續到處尋找,才終於在繞了一大圈後瞧見她的身影。


女性治療士很訝異我突然出現在這裡。我告訴她因為聽到醫療班出事,擔心她的狀況,所以趕過來看看。


「我沒事,謝謝妳來看我,不過可能要晚點聊了,現在得先照顧這些傷患。」艾瑪莉匆忙之中有些抱歉的這麼說道,我立刻搖頭表示沒關係。隨後,她又微微一笑說:「況且有妳給我的護符,就算有危險也一定會安然無事的。」


「...嗯。」我勉強扯出一笑,目送人轉身投入醫者工作中。







和祝澐約好的時間遲了一些趕到,美人朋友已經在茶館裡等待著了——不是上次的地方,而是正常的、古色古香的茶館。


趁著九瀾不在的這段時間,趕緊進行昨日沒能完成的事情。


又了解了一些近日的情報後,我整理好斗篷,帶著喬裝離開,先跳轉回與上次不同的、另一家祝澐名下的旅店,換回原本的裝束後,才再次回了學院。


異靈現世、醫療班遭襲的消息已經在校園裡傳得沸沸揚揚了,到處充斥著討論的聲音,整個空氣中瀰漫著隱約的不安感,猶如玻璃破裂的裂痕一般逐漸侵襲美好和平的假象。


近日真的不太平,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思考佔據了我的腦海,不自覺的,我已經緊皺著眉,憂心起世界的動盪,還有接下來可能即將發生的未知禍患。


因為想得太專心,以至於我一直到了宿舍門口才發現有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那裡。


後知後覺地抬起頭後,我瞳孔一縮,被眼前散發極度可怕寒冷氣息的男人給嚇住。


這是一個西裝打扮、眉目嚴肅的男人,冷漠的雙眼裡沒有任何情感或溫度,彷彿能毫不猶豫的徒手掐死一名嬰孩、而完全不感到絲毫罪惡一般,完全的冷漠無情。


「就是妳嗎?上次小三帶回來的客人。」


男人開口,語氣和外表一樣冰冷,也沒什麼起伏,讓人不自覺一陣膽寒。


等等,小三...?


「請問您是...?」我強壓下恐懼感,警戒的問道。


男人朝我走近一步,簡潔的自我介紹道:「末闕 · 羅耶伊亞,家族長子。」


果然...就覺得他身上的力量感和我認識的那對兄弟有類似的氣息。


這就是頂級殺手的威壓。


知道是九瀾他們的大哥後,我稍稍鎮定下來,只不過還是戒備著面前的人,「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男人冷冷的目光自上而下的俯視著我,「時間不多,請讓我在路上和妳說明。」


...?什麼東東?


剛驚覺那句話有哪裡不對,男人突然又往我走近一步,並且沒知會一聲、瞬間就開啟了傳送術法。


「...!等...!」


我反射性要跳出去,卻直接撞上一道堅固的防禦壁,且我深知以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衝破。


不敢相信...我現在是被綁架了?!


「一個妖師只夠箝制住小五,所以還得再找小三的弱點。」


大哥的聲音傳來,我回過頭,驚疑不定的望著他。「箝制...?」


傳送過程看樣子還要一段時間,我逃也逃不掉,只能壓下突然被帶走的驚駭,和面前的人了解情況。


「羅耶伊亞家正在舉行五擂挑戰,小三和小五落跑太久,為了讓他們乖乖回家,只能以這樣魯莽的方式,抱歉。」


先不管他的道歉有多少真心的成分,我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那個詞語給吸引住。


五擂挑戰,是羅耶伊亞家的人要推翻家主時、依規定必須發起的挑戰,顧名思義就是一共五個擂台要守。如果大哥要抓九瀾和西瑞回來守擂,意味著他們幾個兄弟姐妹應該都是要上場的人選才對。


那大哥怎麼有空出來逮人?而且他剛才說妖師,也就是說漾漾也?


還有...那位排行第四的六羅學長,他應該已經不算是羅耶伊亞家的人了吧?在妖魔左右的他來不了,照理說只能放棄那一擂了?


腦袋飛速運轉期間,傳送也結束,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極度氣派的超豪華大別墅。


西裝男人轉過身,依舊冷冰冰地說:「妳的存在不適合出現在太多人面前,小五的朋友已經在裡面了,若妳也認識,和他們待在一起會是最安全的選項。」


我捕捉到了關鍵字:「他們?」


大哥:「嗯,同行的還有一名狩人。」


狩人...阿利嗎?他也被抓來?還是只是順帶的?


因為不是重點,也無暇顧及對方好似在跟我商量、給我提供另一個選項一般的說明,我立即搶答,喊住看起來好像超級忙碌在趕時間的人:「末闕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到場邊觀看。」


男人的雙眼靜靜地看了我幾秒,「會很危險,妳想清楚。」


我沒有猶豫,立刻點了點頭,「沒關係,我有自保能力。」


大哥又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那眼神代表什麼意思,腳下馬不停蹄的又轉出傳送陣,瞬間就將我們轉移到了一處像是家屬休息區的地方,正好位在其中一個擂台旁邊。


「避免小三闖入帶著妳逃跑,我會在這裡放防禦術法,任何人都無法進出,直到挑戰結束為止。」大哥一邊這麼說,一邊真的在四周佈下銅牆鐵壁一般的防禦,讓我不禁有點汗顏。


五擂挑戰沒記錯要持續好幾天吧...?


「有任何需求再聯絡我。」大哥給了他的聯絡方式後,很快又匆匆的離開了,活像個上班要遲到在趕電車的上班族。


於是便剩我一人獨自呆站在這個可以稱之為套房的空間裡,環顧四周一圈,發現有床、有冰箱、充足的食物、換洗衣物、洗手間浴室等等,一應俱全,大面玻璃窗正對著擂台的方向,且好像還下了隱匿術法,外面是看不到裡面情況的。


——從綁架升級為監禁了。


這是在試了好幾次通訊術法跟轉移術法都失敗後,我腦中唯一的感想。







就在後悔早知道去找漾漾和阿利他們、至少有個聊天的伴時,影像球出現了變化。


漂浮在休息室上空的幾個轉播影像球之中,我在其中一個畫面看見一同出現的九瀾和西瑞。


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我曾走過一次、接近本家大門口的地方,只見他們兩個進門沒多久後就攔下一個也是西裝打扮、看起來很精明的青年,然後不知道雙方說了些什麼,九瀾和西瑞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吃癟表情,不知道被青年以什麼話語堵得什麼話都說不出。


我立即調大那顆影像球的音量,接著聽見了大概是負責管帳的青年在鄙視他們的落跑行為,諷刺他們要不接替他的工作,起碼貢獻點微薄的力量不然就太廢物了等等。


我默默掏出手機,把他們兩個的表情拍了好幾張特寫。


把柄在手,天下我有,呵。


...糟糕,這好像西瑞會說出來的話。


默默吐槽了下自己後,我再度將注意力放回影像球上,卻發現畫面上已經沒有人了。


下一個瞬間,大玻璃窗外傳來動靜,移動陣的光芒閃過,九瀾的身影出現在『命療』的擂台上。


觀眾席開始傳出些微的騷動。


我緊盯著台上,只見九瀾慢悠悠的掃視了圈觀眾席,在轉向家屬休息室時並沒有特別停留、也沒有發現我的樣子,就這麼隨意的略過,然後便轉回去面對擂台上的第一個敵人了。


這讓我不禁生出一個疑惑。


奇怪,如果大哥是需要九瀾的弱點才把我抓回來的話,為什麼隱匿結界要堅固到連他都排除在外?


難道說,我其實不只是『弱點』?


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擂台上的戰鬥便開始了,我立即全神貫注的觀看台上情況。


首先是一位長得很粗壯的漢子對九瀾烙了幾句鄙視的狠話,然後——然後就被雙袍級一腳踹下了台。


還不只,他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血淋淋的器官,邊把玩邊發出失望的聲音:「明明拿了全身最好的那個部分,還是品質不佳、差強人意…唉,身爲治療成員,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


周圍觀眾席的騷動突然停止,陷入一片死寂,我發現許多人都露出胃痛的表情,不知是有什麼恐怖回憶湧上心頭。


「你們還要上來好多人嗎?」九瀾就這麼槓走了器官,將眼鏡拿掉後撩開臉上的頭髮,露出底下期待的垂涎表情:「越多越好,拜託了!觀眾席要打也可以,我來者不拒。」


......。


看著台上開始散發扭曲黑暗氣息的傢伙,我忽然為我先前的擔心感到不值。


其實他根本快樂得要命吧。


回過神來時,觀眾席已經少掉大半人了...嗯,明智的選擇,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砍人砍到一半開始對觀眾無差別攻擊——到時我也要遭殃。


挑戰者一個個接連上台,再被九瀾一個個一招幹掉、挖走內臟,整個場景突然變成了像是菜市場挑豬肉一般,品質好的肉就放進菜籃...大衣口袋裡,品質不好的就再丟棄回去。


隨著時間流逝,挑戰者走上台的步伐越來越沉重,九瀾的口袋也越來越沉重,趁著沒人遞補的空檔趕緊卸貨、塞進儲物空間裡,接著再愉悅的繼續新一輪的大採集。


看著九瀾臉上彷彿小孩子收到一大卡車糖果玩具的幸福表情,我默默拆開一包洋芋片,懶懶地窩到沙發上,決定當成看戲一樣悠閒的享受冷氣房的舒適了。







影像球轉播了所有五個擂台的戰況,餘下幾個則是別處的場景,其中有個看起來像是一片森林的地方,猜測可能是羅耶伊亞家外圍。不過那不是目前我最關心的。


第四擂一直沒有人上去。


雖說只要拿下三個擂台就能取得家主挑戰權,但這種主動放棄一擂的方式還是不免讓人感到憂心,且若不是全權拿下所有部門,就算最後推翻成功了,到時『金鑰』也會成為隱患...何況還是掌管金錢的部門,經濟受制有時比起打打殺殺之類的威脅更讓人頭痛得多。


若大哥肯派自己的心腹上去,相信絕對可以輕鬆拿下這一擂的,但他貌似鐵了心只要他們幾個兄姊弟上台。


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



就在這麼想著的同時,第四擂的影像球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我一愣,立即丟開手上的洋芋片,將那顆的音量調大。


只見擂台上方劃出一條黑色的線,有人直接透過空間走道入場,穿戴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以不容小覷的氣勢出現在台上。肩上站著的單眼烏鴉詭譎的笑了聲後,立刻高高飛起在擂台上空停下,佔了個搖滾區的位置。


台上的,是一位身形高挑的男性,而讓我目不轉睛的是、他斗篷帽底下露出的下半張臉,那下頜線條、輪廓,甚至唇形——


都跟九瀾有高達八成的相似度。


那一瞬間,我忽然知道他是誰了。


畫面中的人站定後,只見他抬起頭,準確無誤的看向大哥設置的鏡頭位置,曾經在通訊術法聽過一次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如果不是水火妖魔大人們告知,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五擂挑戰,你們是真的打算一點都不向我說嗎?」


他在透過鏡頭、和很可能在某一處也觀看著影像球的兄長對話。


六羅 · 羅耶伊亞,在挑戰倒數的最後三日死線前,登台參戰。







當日我真的在家屬休息區過夜了。


雖然睡得斷斷續續的,一旦聽到擂台上的動靜大一點就會立刻睜開眼,確認台上那個白大衣的身影都還好好的、沒有受傷後,再接著繼續閉目養神。


五個擂台的戰鬥都如火如荼的展開了,除了大哥那邊還是沒人敢上去挑戰以外。


隔天一整日依然持續一樣的模式,擂台上的血不斷乾涸、又添加新的上去,再被自動清潔術法清掃乾淨,台面恢復原本乾乾淨淨的模樣,迎接下一位亡者的血肉。


中間大哥來找過我一次,大概就是關心一下食物需不需要補充,有沒有什麼其他需求等等,確認我過得很愜意後,便又急匆匆的離去了。


真忙。


變數出現時,是在約傍晚的時候。


大概是家主那一派的人在搞鬼,一頭快要和休息區一樣巨大的黑色鱷魚突然降臨在門外,張開大嘴就要用利齒咬破大玻璃窗。


大哥的防禦跟隱匿術法都沒有出問題,堅固得很,我想自己的存在應該還沒被發現,所以這個...大概只是試探。


那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想通我會被抓過來的原因了。


所謂弱點,並非只是要威脅他們回來守擂,而是一種保護,免於被家主派的人盯上並襲擊的保護,才不會被當作把柄要挾長子一派的人。


我平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整排尖齒利牙。


那麼,我要不要踩下這個陷阱呢?


我微微勾起一笑。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狂妄者見識你的烈焰。」


千機傘在手中成形,我握住,化出戰矛,對準已經闔上嘴、拿防禦結界沒辦法的大傢伙。


然後,猛力擲出。


玻璃窗華麗麗的破裂開來,戰矛衝過外圍的結界,筆直射入巨鱷兩眼之間,貫穿腦門。轟的一聲,黑紅雙色的烈火瞬間將整隻龐然大物包圍吞沒,連最後的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在眨眼之間整隻燃燬殆盡,很快就燒得連一點粉都不剩。


兵器浮起,咻的飛回我手中,我輕撫了撫傘身當作讚賞,隨後收起武器。


巨大的動靜引來觀眾席大半人的矚目,有幾人露出誇張的目瞪口呆表情,似乎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突發的壯觀景象。


擂台上,九瀾忽然加快速度、三兩下解決掉這輪的挑戰者後,將鐮刀一甩扛到肩上,轉向了休息室這裡。


金色的眼睛微微瞠大,一瞬不瞬的望著從外面看應該空無一人的家屬區。


我不自覺屏住呼吸。台上的人歪了歪頭,盯了幾秒後,往內襯口袋掏了掏,捏出一把短匕,反手朝休息區的方向筆直扔出。


短匕刺入玻璃窗外圍一公尺處的結界壁,頓時閃出一陣刺眼的電光。仔細一看,刀面上頭刻了什麼符文的樣子,語言我看不懂,只能憑力量感猜測是某種破除術力的咒術。


幾秒過後,結界壁波動了下,大哥設下的那層隱匿術法失效。



這次,九瀾準確無誤的和我對上了眼。



那一瞬間,某種直擊心靈的情感衝擊而來,使得我整個人忽然無法動彈,震撼的定在原地。


九瀾瞇起雙眼,狹長的眼眸盈滿笑意。


「嗨,被綁架好玩嗎?」


我一頓,瞬間切換成哀怨的眼神,接著往前幾步,抬手敲敲殘餘的玻璃窗,一地的碎片很快飄起、自動修復,休息室的基本隱藏術法再次發揮功效,只不過大哥所設下的、能完全隱藏起我的身影和氣息的隱匿術沒了,現在從外面看進來應該只有一點模糊的影子。


不過對話那些還是沒問題的。


「有冷氣吹跟好吃的食物可以加分。」我佯裝挑剔地道,表情相當不以為然,「不過你打得太無聊了,差評,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話音落下,九瀾興奮地咧開了邪謔的笑,如同殘月一般,身上也開始轉繞出具現化的黑暗死氣與邪念。


觀眾席的人數瞬間再度減少一半。


剛要上台的挑戰者腳步一僵,悲悽的朝我看過來。


咯咯咯的骷髏笑聲在寂靜的場內迴盪,九瀾重新舉起黑色鐮刀,悠然地指向挑戰者。


「呵...應觀眾要求。」


鐮刀飛舞。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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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1:2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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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勝利

24 勝利




又露了同一手、解決掉三個先前那樣的大型生物後,家主派以及旁系的偷襲行動才終於暫時消停。歸功於大哥設下的保護結界過硬,刺客要闖也闖不進來,只能在銅牆鐵壁般的界線外像無頭蒼蠅一樣徘徊——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結界硬到可以防三個鬼王等級的,所謂『沒有人可以進出』是在說認真的。


由於某些眾所皆知的原因,這一區的觀眾數量偏少,不然我猜這種偷襲原本可能會更多。


總之,擂台挑戰還在持續進行中,已經進入最關鍵的三日守擂時刻,只要守過這三日,那麼推翻就成功了一半了。


我再次將視線轉回命療擂台。


說血流成河,他就真的用了未知方法讓清潔術法暫時失效,實現血流成河給我看,對於如何讓人體一次噴發出最大量鮮血的切法簡直瞭若指掌,讓我不禁好奇是從殺手家族內部訓練還是醫療班的課程學來的——也有可能單純只是一個戀屍癖的基本修養。幾場下來,檯面上的血液逐漸聚積成潭,竟真的出現了血流蔓延到場邊、如瀑布般淌下的經典畫面...某殺手還趁空閒轉過來跟我邀功,我只好帶著幾包零食到場邊貢獻給沒時間吃東西的人,順便閒聊幾句。


打到一個段落後,接下來有好一陣子沒有挑戰者敢再上來為血河貢獻一份心力。


雖說打法激烈了點,不過我知道他還是有在注意保存體力的,現在只是消耗戰階段,真正的強者大概都會壓在最後才上場,必須保留精力以全神貫注對付最終的挑戰者。


目前為止他都還很有餘裕,連血都沒沾到身上一點,大衣潔白得發亮。於是我也就繼續愜意的啃零食,當一個稱職的好觀眾了。




稍晚,那片看起來像本家外圍的樹林開始出現異樣。


細細的看了許久後,赫然發現竟是鬼族進攻。


在殺手家族內鬥的這個時刻,偏偏就是有這種雜碎出來攪局...不過我想,羅耶伊亞家應該不是沒有能力抵擋,所以相當放心的繼續觀看擂台賽了。


比較值得讓人擔心的,是大哥特地跑來一趟告知我阿斯利安出了點狀況的事情,不過得知的當下已經是處理完畢以後了,據說那位孤島倖存者、羽族的大祭司被執行力可怕的大哥從醫療班拐來,順利將阿利右眼的情況給穩定住了。


不過被異靈盯上,又讓我開啟新一輪的擔憂。


等五擂挑戰結束後再找個時機去關心一下好了。









最終,五擂挑戰順利落幕,所有擂台全都一個不漏的拿下,長子暴揍家主一頓,推翻成功。


五個兄弟姐妹都沒什麼事,除了西瑞陷入昏迷,排行老二的姊姊傷到了臉,六羅一結束就被妖魔催促著走人,根本沒來得及和其他人敘舊、好好說上一句話便又匆匆分別。


至於九瀾,在挑戰告捷後,一下台就直奔他的收藏間整理這幾日的收穫,可以說是大豐收,根本全場最大贏家。


而我本人作為未來預定收藏品,理所當然的也在逃跑之前被一把拎起、擄走到他的住所裡。


——那麼,我是因為什麼原因想要逃跑呢?


一進門,九瀾連燈都沒點亮就將我扔到軟彈的沙發上,隨後就把我晾在那裡,自己直直衝進收藏間開始清空身上的『貨物』。


門是半掩著的,能看見裡頭的人正專心致志地欣賞著各種臟器,沉醉在與屍塊共處的美好樂園中,彷彿陷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於是我一邊悄悄的起身,趁隙往門口的方向踮腳走去。


就在離門口僅一步之遙、我的手要成功搭上門把的那一瞬間,背後突然憑空冒出兩隻蒼白的魔爪勾住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鎖住。


「這麼急著想跑是要去哪裡呢,留下來陪哥哥聊會兒天啊。」


死神陰惻惻的聲音在腦袋上方響起,我瞬間鐵青了臉,連掙扎都放棄的被拖回地獄中,再次像布袋一樣被扔到沙發上。


我戰戰兢兢的正坐著,九瀾則不慌不忙、相當隨意的一屁股在我旁邊側坐下來,單手撐在椅背上支著腦袋,雙眼像蛇盯青蛙一樣發出死亡凝視,彷彿故意要先讓我累積一會兒壓力後再開始拷問。


偏偏他還是沒開大燈,只有一點光源從收藏間半關的門縫裡透了出來,一片昏暗的環境下,那雙琥珀金的瞳孔顯得更加明亮。


等到我都要冒冷汗時,九瀾才終於有下一步動作,慢悠悠的開始了針對我的審訊——


「醫療班被異靈襲擊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分析部門遭人入侵。」


他的聲音陰寒中又奇異的保有一絲平靜,暗潮洶湧的感覺,沒等我答話便續道:「我的下屬檢查了所有資料庫後,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青年刻意在這裡停頓了瞬,接著微沉下聲,一字一頓地道:「雙心咒研究的數據全被破壞殆盡,屍體毀損了五具,包括咒語成對的那兩具在內。」


九瀾唇角一勾,語氣轉為談天般的輕鬆愜意:「有人說,當時妳正好出現在附近。」


我緩慢的側過了頭,與那雙銳利的金眼對上視線。


他表情未變,也不賣關子了,直白清晰地道:「我要妳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那一天醫療班遭到襲擊,內部一片混亂,而我趁亂跑到分析部門,鬼鬼祟祟的避過其他人耳目潛入雙心咒的研究室裡做了些什麼,再出來後,過了約十分鐘,藍袍們發現資料與重要實驗體遭到人為破壞?


他在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次呼吸後,我徹底收起方才的慌亂,平靜的迎向審問的目光,緩緩的開了口:「我的確做了點手腳。」


九瀾沒有應聲。


我又道:「但破壞數據的人不是我。」


這下,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帶點玩味的看著我相當篤定的表情。


而我知道若要消除他的懷疑,光口頭否認是沒有用的——還必須有證據。


我垂下眼簾,在他的注視下傾身靠近。


我拉過青年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覆蓋上去,下一秒,一個小巧、微涼的堅硬物體靜靜的掉落,他隨即握緊,將那樣物品握在掌中。


我緩緩瞧了他一眼,同時收手,坐回原位。


九瀾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接著才打開手,望向掌心上約一個指節大的小型隨身碟。


「所有的資料,我都複製到裡面了。」我淡然的笑了下,「備份是個好習慣,不是嗎。」


他靜靜的看了兩秒,隨即打開瀏覽術法,隨身碟上方立刻展開密密麻麻的好幾排數字圖文,數據一條條在眼前晃過,淡綠的色光映照在我們臉上。


片刻後,大致確認無誤,瀏覽術法收起,室內再度昏暗下來。


「妳知道破壞的人是誰。」這是九瀾開口的第一句話,肯定句。


我沒回答。


「那傢伙來了,對嗎。」他語氣陡然轉冷。


我還是沒回答,但也沒有否認,只是沉默的聽著。


半晌,九瀾重回輕描淡寫的樣子,冷笑著一語點破:「這也在妳的計畫中嗎?」


我眨眨眼,裝傻般微微歪頭,「你都這麼問了,我就算否認,你也不會信吧。」


面對我模稜兩可的回答,九瀾卻是驀地收起了笑。




「不信任我們的人是妳,蕾。」




我當場愣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


隨後,我躲開冷峻的視線,看向了地板。


面前的人嘖了聲。


九瀾沒好氣的環起手,決定換個話題。這讓我鬆了口氣。「妳怎麼就被帶來了,大哥把妳打暈還是用繩子捆住綁過來?」


...?在你心中大哥的形象究竟是...?


我說都沒有,「就是非常突然的就誤上賊船了。」


青年點了點頭,大概是看我還能活蹦亂跳整隻好好的樣子,知道我沒有受皮肉痛。


突然想到一個疑問,我直接問面前的人:「對了,大哥說我的存在不適合出現在別人面前是什麼意思?」


記得被綁來的時候,大哥的確說過這麼一句話,還建議我最好進到別墅和阿利他們待在一起最安全...如果是指會被家主派的人襲擊,有個同伴比較好照應的話那就合理,但隱約又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休息室明明應該有那層抗鬼王的防禦結界就夠了,卻還多加了一道連九瀾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的超強隱匿術法,就覺得...


有點被過度保護了。


「喔,那個啊。」九瀾很輕描淡寫的開口,一邊還撥了撥額前的髮,「妳之前來過啊,臉被記住了,被太多人發現的話大概會成為優先擊殺目標吧,就像一塊咕雞肉掉進餓了三天的野狗群裡。」他還對著我的臉比劃了下。


對於被比喻成咕雞肉這種事,實在是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愉快。


我無言的瞪了他好幾秒,決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好吧,那既然事情都結束了,我也該走了。」


「不再多留幾天嗎,之後會舉辦祭典,還有遊樂園可以玩。」青年說出要留我的話。


我很平靜的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吐出:「我曠課三天了,再不回去處理就準備退學吧。」


西瑞肯定有家族的人幫他處理,漾漾跟阿利可能也各自有後援,但我不一樣,我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處理了欸。


九瀾呵了聲,「放心吧,大哥那邊肯定會安排好,別小看他辦事的效率跟行動力。」


我回想著那個放著擂台不管四處亂跑,一下逮人,一下張羅我們的事情,一下又去本家外圍對付異靈襲擊,間或還得與手下們肅清反對長子一派的勢力的超級菁英大哥——「我可從來沒小看。」我這麼答道。


他輕笑了聲。


我看向一直支著腦袋,氣息變得懶洋洋的人。「你應該也很累了吧,趕快去休息啊。」與其在這裡跟我閒聊還不如早點洗洗睡。


「嗚哇,真感動,被愛惹麻煩的小鬼關心了。」某殺手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


我扯了扯嘴角,打算不理他,逕自起了身。


沒想到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再陪我一會兒。」九瀾勾著淺淺的笑,自下而上的用那雙金色的眼瞅著我,搭配慵懶的語調,竟有點蠱惑人心的邪魅感。


於是我就像中了魔咒一般,乖乖的又坐了回去。


九瀾鬆開我後,微微傾身上前,彷彿小孩子討糖吃一般開口:「勞動了那麼久,確實有點累了,需要犒賞。」


我愣了下,隨即感到些許緊張,慌忙迴避他的目光,問:「哦...那你想要什麼?眼睛除外。」


他呵呵一笑,「真可惜,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換個願望吧。」


我小心翼翼的瞧向對方,不知道會從他口中聽到什麼麻煩的要求。


只見青年朝我招了招手,等我慢吞吞的坐近一點後,手便立刻朝我伸來——我差點就要嚇得躲開,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結果,那隻手只是輕輕蹭過耳側,撥開了我的頭髮。


我愣怔著,感受著頭髮被一下一下的撫摸,輕柔的動作、還有那雙眼讓人無法直視的熱度,都讓我聯想到了一個詞——『玩賞』。


就真的是玩、與賞,慢條斯理的撥弄,把玩著。


他要的犒賞,只是想玩我的頭髮。


我微低著頭,心完全無法平靜下來,視線只敢停留在他的胸口不敢亂看。


一種奇妙的既視感慢慢上浮,使我感覺此刻這一幕莫名熟悉,和某個我沒有印象的、不知何時擁有的記憶畫面重疊在一起。


又彷彿舞會那天在花園裡,他替我梳順頭髮的場景。


就好像——


好像面對珍視的存在時,是連呼吸都會放輕、盡可能溫柔以待的。




九瀾就這麼玩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的腦袋都一片混沌了,他才慢悠悠地收回手。


...?結束了?


我抬眼瞅他,卻見青年露出得寸進尺的笑:「我還要別的。」


...真的是小孩在討糖吃是吧?


看著對方這副難以應付的纏人模式,我無奈的正想問他又要什麼,沒想到他的纏人程度還可以再升級:「換妳了,妳想給我什麼樣的獎賞?」


「我想...?」留給我想?我...我能給什麼啊?


這問題一下難倒我了,而九瀾似乎有足夠的耐心,靜靜的等待著我要給他的獎勵。


我回望他期待的目光,思索。


他剛才觸碰我的時候...很溫柔。


對我來說,九瀾也是我珍視的存在。


若要同樣溫柔的對待回去,我想我該做的,就是我認為『溫柔』的表達方式。


念頭底定,我隨即付諸行動。


學著他剛才的模樣,我撥開他臉上的髮,動作很輕很輕,手因為緊張而輕顫著。


五官陰美的臉龐露出,我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傾身上前。


我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僅短暫的停留兩秒,我便稍微退開,和他近距離對望了會兒,接著有些腿軟的坐回原位。


空氣裡的燥熱逐漸瀰漫開來。


我透過朦朧的燈光,看見那雙金色眼睛逐漸變得幽深,裡頭有什麼晦暗不明的東西,讓我只一眼便跌入,沉溺在他熾熱的凝視中。


全身泛起一陣陣顫慄。


我依然覺得很可怕。


但是就算會害怕...就算,可能會被燙傷。


我也不想離開。




九瀾有了動作。蒼白的手伸出,碰了碰我的唇,指腹輕緩的摩挲,幽沉的目光跟隨著手指移動,卻是與輕緩二字全然無關。


我覺得有些癢。他甚至按壓了幾下,使我不自覺張開嘴,讓他的手指伸了進來。


然而,他只是在舌頭上輕輕滑動著,稍作停留,隨後便退了出去,拇指指尖上沾了點濕潤。


「下次吧。」他聲音帶了點暗啞,唇角一挑,彷彿勝利已底定的笑。


「接下來的...等妳得出答案後再說。」









幻武緞靈師的預約正式開放後,僅過了兩天,排隊人數便已經爆滿到了五百人後。


多虧喵喵幫開的後門,我貌似可以被排到前三十以內,也許再過一兩日便能輪到我,於是接下來幾天我盡量都把行程排空,以便隨時接到通知後可以帶著幻武石過去。


『太好了,夜止,有幻武緞靈師呢。』


我傳達了這句話,隨後愉快的發現傳回來的情緒也在隱隱期待著,只不過,貌似還多了些許緊張不安。


我低聲吟唱起安定心神的歌句,讓有些躁動的靈體逐漸平靜下來。


『好孩子。』


我輕輕一笑。


恐怖童謠的鈴聲在這時驀然響起,我拿出手機一看,是幾日沒見的莉莉亞。


『小蕾?』白袍少女清麗的聲音傳來,『妳吃飯了嗎?』


我說還沒,「怎麼了?」


『我和喵喵在學生餐廳,妳要來和我們一起嗎?』莉莉亞提議,接著又說:『順便有件事想跟妳商量。』





掛掉電話後,我帶著疑惑,前往了學生餐廳。




桌上已經有一份給我的午餐了,所以我直接在兩位友人這桌坐下。


閒聊一會兒、像是交代我突然消失幾日是跑哪兒去了之類的後,莉莉亞接著便轉移話題,開始聊她找我來的正事。


「妳跟那個不良少年對打的影像傳到萊恩那邊去了。」莉莉亞說。雖然沒特別指出,不過我猜跟那位情報班的友人應該也有點關係。「妳也知道他的外號是幻武高手,作為一個幻武癡,他對妳的兵器很感興趣,便拜託我幫忙搭線。」


「萊恩想和妳聊聊妳的兵器,就是學術討論,並表示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和妳切磋交流一場。」


莉莉亞語氣正經的轉述完後,便慢慢的喝了口茶,然後等待我的回應。


我眨了眨眼,思考起方才聽到的這一番話。


幻武高手的萊恩 · 史凱爾同學啊...


其實作為一個武癡,他也早就在我希望與之比試的名單中了。


況且他對幻武頗有研究,如果在理論和實戰上能得他指教,相信對我、和我的幻武來說會有很大的助益。


所以對於這個學術交流的邀約,我是相當有意願的。


不過...


我看向還在等待回覆的白袍友人。


「我挺感興趣的。」我說,隨即又問:「不過討論的時候,莉莉亞也會在嗎?」


褐髮少女明顯一愣,有些結巴的開口:「萊、萊恩那傢伙是找妳,本小姐在幹嘛!」


我和一旁的喵喵對看了眼。


「這樣啊。」我狀似無意的說,「如果莉莉亞不會在的話,那我就不去了。」


「蛤?」莉莉亞震驚的睜大眼,對我的回答感到很不解,「為什麼?」


「因為...妳也知道的嘛,我不擅長社交啊,很怕生的。」我抱歉的笑了笑,同時眼神示意喵喵。


友人心領神會,立刻接過話:「對呀,小蕾不習慣跟陌生人相處,如果有莉莉亞陪同,小蕾也會安心一點吧?」


我配合點頭說嗯。


「莉莉亞去嘛去嘛。」金髮少女開始了閃亮亮大眼攻勢,「喵喵也會一起,我們去陪小蕾,而且萊恩跟我們也比較熟,想像一下萬一他突然消失或開始發表飯糰演說,小蕾一個人該怎麼面對。」


「是、是這樣嗎...」


見她開始動搖,我立刻緊隨而上再加把勁說服:「嗯嗯,如果有妳們陪的話那我願意去,不然萬一就這樣拒絕,那就是讓莉莉亞失信了,我也會感到很抱歉的。而且一起討論才好玩呀,我也很想跟妳們介紹我的兵器,人多一點比較熱鬧。」


「人多才熱鬧!」喵喵很熱血的附和,並握起燃燒之拳,「那喵喵要找好多好多人,先問漾漾和千冬歲,再請他們問問學長們...」接著還真的掏出手機開始光速敲敲打打傳訊息揪團了。


「啊,對了,我也答應過阿利要和他介紹,我順便問問他吧...萊恩同學有說什麼時間方便嗎?」


已經處在目瞪口呆狀態的莉莉亞聽見問句,連忙回過神,「啊?喔...他說這陣子都會待在緞靈師那裡,等預約排到妳的時候順便進行也可以,一切以妳方便為主。」


我點點頭,「那我轉告阿利...再請他幫我問問殿下。」於是我也開始揪人模式。


等到我們都放下手機,莉莉亞也已經恢復正常,露出輕鬆的笑容。


「對了,萊恩說作為答謝,會送妳一盒限定精選飯糰。」


我頭上冒出問號。



本章再度真情推薦上次的bgm《Free Fall》,這首是我的御用親熱戲配樂XD
那一段,可以視為九瀾以手指、眼睛代替唇在吻她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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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2: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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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千機

本章含部分全職高手相關內容,但對沒看過的朋友來說不影響觀看
一樣不會有角色出場,所以就不打tag了





25 千機



由於我最先答應的是阿利,所以與他核對過時間後,再請莉莉亞幫忙轉達,最後選定在隔日的午後兩點於醫療班後院、緞靈師的暫時駐紮所集合。


前一晚我便稍微整理過需要的資料。當約好的時間一到,在準備出發前往的路上時,我並沒有預料到這場學術討論最終會有多少人參加。


一踏入醫療班總部後花園,我便深刻的體會到我以前有多嚴重低估喵喵的行動力與號召力。


「好多人啊。」我一秒轉向那位鳳凰族美少女,用複雜但又驚奇的語氣說道。


大家是正好這個時間都很閒嗎?


喵喵嘿嘿一笑,「大家都看過那個影像,超好奇妳的兵器的嘛。」


我視線掃過去,一一點算人頭,看見幾乎都是之前參加過阿利慶功宴的那一掛,除了約好的阿利以外,再來就是喵喵那一群友人,外加某人的侍奉者,以及兩位傳說中的搭檔學長;西瑞和...和九瀾則不知道是誰帶的誰,竟然也出現在人群中。醫療班是不用工作是不是?


我躲開了某人的視線,繼續掃視人群,然而卻沒見到期盼的那個身影——些微失落的同時,又覺得早就習慣了。


阿利不知道是不是讀出我的迷惘,立刻靠過來低聲道:「王子殿下正好有事,不過是告訴我也許忙完後能過來一趟...雖然無法保證一定出現,不過還是可以等等看。」


我點頭謝謝他幫忙傳話。突然想起被異靈盯上的事情,於是便趁著現在詢問、關心一下。聊到一半,身後的大門突然敞開,把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吸引過去。


「師父說可以進來了。」萊恩的人頭這麼說,接著又將門拉開了點,示意我們入內,並且補了一句很謎的話:「他已經躲好了...所以大家都進來吧。」


我不禁發出疑惑的訊號,看向喵喵後,她朝我聳了聳肩。


好哦...看來是個有個性的緞靈師。


入內後,裡頭是個大型工作間的模樣,有很多看起來很厲害的儀器,還有好幾張大桌子,其中一張上面放滿了許多相同大小的盒子,一粒粒各種色澤的幻武石靜置其中,應該就是排隊預約者存放幻武的地方了。


萊恩已經事先整理出一張大桌以便容納大量人數,桌面上還可疑的出現好幾盒飯糰,看起來每個人一份綽綽有餘。


屋子裡沒見著緞靈師,但有個陌生男人,一襲黑紅色的輕甲武裝,正低聲和冰炎殿下交談著什麼。猜測是跟著族裡的緞靈師一同前來的焰之谷使者,力量感深不見底,應該也不是簡單人物。


也許因為都是熟人了,一群人十分自在的各自找了位子圍成一圈坐下,並開始零散的聊小天,隨意的感覺更像是同樂會,而不是正經的學術研究現場——


正合我意。我想。我最討厭正經八百的場合了,還有那些繁文縟節。


反正只是聊聊天,過於正經我也會感到不自在的。


都大致就位時,大門突然又敞開,多出了兩道身影。


第一個蹦蹦跳跳進來的是黎沚。這位格鬥社指導老師在找了一圈發現我的存在後,立刻小跑著過來、發出和社團成員們類似的抱怨:「小蕾!我要再跟妳比試一次!」


黎沚扼腕的道:「上回沒機會,這次一定要有兵器的,看起來好好玩!」


「噗,好啊,我可以幫你走後門。」我笑了笑,甩出一張長條的紙,上頭寫滿了接下來的預約日程。「戰帖已經排到 15 人後了,通通都是社團裡那群傢伙哦。」


娃娃臉黑袍大驚失色,瞬間陷入要不要動用老師的權力佔學生便宜的掙扎之中。


逗完人之後,我再次抬頭,赫然發現剛才跟著黎沚一起來的居然是休狄殿下。


「殿下?」我脫口而出,看著據說有事、可能不會赴約的人,「您...忙完了嗎?」


我看著對方撥了撥黑袍上沾到的像是雪一類的東西,臉色算不上好,但也沒有說極差,只是簡單的嗯了聲當作回答,隨後便不理我,逕自找了個離人群較遠的位置坐下了。


總而言之,人確實是到了。


我收回目光,在內心默默地欣喜。


人都到齊後,隨時可以準備開始。







那段在校園內引起一小陣討論的影像約只有 30 秒,正好是我使用東方棍到切換機械旋翼、落地後轉為雙刀的那一段過程。


雖然現場的氣氛很隨意,但萊恩同學還是相當專業的拿出一本小冊子,貌似已經先準備好一些問題了。畢竟這場交流由他發起,所以也由他作為發問的代表。


首先他表示想現場看我兵器的樣貌,我答應後,隨即告知會取出模型作為替代。「我的幻武比較害羞一點,如果要碰的話他可能不會願意。」


很懂幻武靈體心情的萊恩點頭表示理解。隨後,我從儲物空間取出放置已久的等比例模型。


東西一拿出,全場立刻都好奇的望了過來。我敲了敲模型,讓傘面向外翻折,呈戰矛型態。「想碰可以碰,但要小心割手;粗魯一點沒關係,這很堅固,不會輕易毀壞。」


「好的。」萊恩說,先上手觸碰了下矛身,再試著掰動傘面,隨後很快收手讓給其他人試。


等差不多了,萊恩接著便開始第一個提問:「我想從頭開始了解,方便的話,可以請妳說明一下最初是怎麼發想出這個主意的嗎?這種可以變化形態的兵器。」


我點點頭,醞釀了會兒後,開始說明。


「小時候喜歡研究各種兵器,有興趣的就會想辦法弄一個來玩,因此習得了蠻多種武器的,雖不是每個都精通,但至少都會練到能實戰的程度。」


「後來因緣際會下遇到了現在的幻武,不過在挑選兵器型態時我猶豫了許久,為了一種兵器而放掉其他種實在很可惜,只好先擱著,並查找資料找尋解決辦法。」


「結果得出的結論是,除非切換第二型態,或像你一樣與多個靈體簽訂契約,否則很難實現多種兵器樣式的需求。我沒法做到和你一樣擁有多個幻武,且即便能切換第二型態,最多也就是兩種,對我來說依然遠遠不夠。」


「後來,我想到了原世界的某部電影...對就是變形金剛,給了我決定性的靈感。如果能透過機關轉換武器樣式,是否能實現一體多用,聽起來比與多個靈體簽訂契約簡單多了。」說到這裡我笑了下,在座應該很多人都和我想法不謀而合。


我接續著道:「為了研究機關,我特地到奇雅學院旁聽兼研習,但一段時間後發現可能無法滿足我的需求...雖然他們專精機械與機關,不過是在打造戰鬥機器方面的技術厲害,對術法的依賴性還是很高,且一樣最多變化出兩三個型態而已,對我而言還是太少了。」


「我想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精密度高的器械,不需在切換時還要驅動術法、耗費力量與施術時間,而是憑意念就可以瞬間完成轉換。」


「總之在奇雅研習一段時間後,雖然有過一些構想,但還是對型態沒什麼頭緒,於是我便轉往了原世界——人類在想像力方面之豐富,偶爾確實會有出乎意料的驚喜。」


「我在設計草圖期間,突發奇想找了些電腦遊戲的武器樣式當參考,在這領域裡摸索了一番後,某天忽然讓我在論壇逛到一篇推薦文,介紹了一部網路小說——一部關於電子競技的暢銷長篇小說。」我勾起笑,因為看到萊恩等人意想不到的表情。


「『千機傘』其實不是我本人的主意,而是那部小說裡的某個角色、為了能讓單個玩家使用所有 24 個職業的技能而不受職業限制,利用遊戲的自製武器系統、加上 3D 模型技術輔助,打造出的能切換多種型態的特殊兵器。」我輕撫了撫桌上的模型,用手指敲了下後,立即又喀一聲切換回傘型態。「小說初期沒記錯的話是 9 個型態,後期成功增加到了 12 個。」


「...所以,妳的千機傘,一共有 12 個型態?不算初始型態的傘的話?」萊恩驚訝得不自覺放輕聲音。


我點了頭,隨即又搖頭,「不只...上次黎沚先生教我使用長弓後,覺得挺有趣的,於是試著用現有的版本組合出了彎弓型態,幸運的有成功。」我再次敲了敲模型,傘型態喀喀幾聲,瞬間變形成一把幾乎與我一樣高的長弓。


「若要分離出箭支,弓體可能會稍嫌脆弱,所以我直接以力量凝聚成形作為箭矢...要重新為弓箭型態再改良設計也不是不行,但目前還沒有想法就是了。」


萊恩已經接近著迷的欣賞著我手上的千機傘了,但還是努力收心提出疑問:「還能再改良嗎?」


「嗯,材料足夠的話,可以跟靈體溝通微調...不能大幅改動,但我有把握可以做最小程度的變化以增加更良好的彎弓型態。現在的千機傘是第四版,加上剛成形的弓,總計 16 種變化型態。」比小說裡的 12 種還多,很快又引起眾人新一輪的好奇。


「這就要說回那個小說了。畢竟是虛構故事,裡頭的那款遊戲並不存在於現實中,加上對千機傘的構成也沒有詳盡的描寫,設計草圖成了一大難題,幾乎只能憑小說插圖、動畫畫面等等加以想像。」


「後來嘗試上網找了下,竟真的讓我發現有個小說忠實粉絲用愛發電,憑一己之力做出了建模,還很善良的完整公開發表設計草圖,節省了我很多時間。」


「然而問題沒有完全解決,我照著建模自己做了個等比例模型出來,立刻就發現許多還需要精細化和改良的地方...我找找,記得都收在儲物空間裡。」我拿出了之前幾把試作的千機傘模型,並按版本先後次序排列擺到桌面上,每個外型都不盡相同。


「妖精族的工藝技術果真令人嘆為觀止。」夏碎學長立刻讚嘆的說。


我朝他友善一笑。接著,我簡單解釋了每個版本的不同之處,像是完全照著網友建模的第一版,是 12 種的版本,然而切換卡頓,而且個人覺得還是不夠用。


第二版是第一版的優化、並加上我想要的一種武器,是 13 種的版本。


第三版修正了第二版不順的地方,一樣維持 13 種;第四版一口氣增加到了 15 種,且不再有卡頓或某一型態無法切換至另一型態的 bug,也是我最終讓幻武化形的版本,「這中間歷時了近一年半呢。」我感嘆道,回想當初的種種艱辛,真覺得歲月流逝飛快。


萊恩的提問將我從回憶中解放:「最初的 12 種都有保留下來嗎?或者有替換過別種武器?」


我搖搖頭,答:「當時的確不是所有兵器我都會使用,不過因為我很喜歡那部小說,作為粉絲想盡量還原原作,所以為了完全掌握千機傘,在改良草圖跟製作模型的同時,我也空出時間熟悉沒接觸過的那些兵器。而且在這過程中還要加上突然感興趣跑去學的,陷入修改設計的無限輪迴中,好幾次差點餓死在工作室裡...」


感受到幻武靈體傳來的一記白眼,我立刻咳了聲,停止陷入回憶,總結道:「總之,兩年多前從最初的發想開始,到設計完草圖並打造模型,精確調整好每個零件,使之切換自如不卡頓,費時 18 個月餘,終於做出了成品,最後與靈體溝通正式化形又歷經了一天一夜——」


「這便是整個過程了。」



「好厲害...」過了半晌,有人發出感嘆打破安靜的空氣。是正用崇拜眼神看我的喵喵。


「啊啊、厲害的不是我啦。」我擺擺手澄清,「是小說作者、他筆下的角色,以及那個把草圖放上網、幫了我很大忙的普通人類網友。」


「角色?不就是虛構的人物嗎?」有人立刻提問,我看過去,發現是那位據說不好相處的夜妖精,不過我感覺得出是誠心提問,並沒有不屑或鄙視的意思。


「嗯,雖然是虛構角色,不過他的信念給了我支撐下去的動力,沒有他,我的幻武兵器是永遠無法成形的。」畢竟他打動我很多,可以說是我的偶像嘛。


我絲毫不怕會被當作長不大的幼稚小鬼,很有興致的跟所有人介紹他:「故事裡,他耗費幾年心血打造出整個遊戲中最特別的一把全職業武器,卻因為遊戲版本更動的關係,努力一夕化為泡影,『千機傘』派不上用場,完全沒了存在的意義。」


「結果,他得知這件事之後的反應,竟然只是冷靜的告訴他的朋友:『只是從頭再來罷了。』」


我有些懷念的笑了下,大多是在笑自己蠢,「其實在製作第四版期間曾出了點小意外,我不小心把設計圖和快完成的模型給燒了,一點都不剩。」


「本來一度都放棄了...不過因為和幻武靈體有過約定,且就像那個角色說的,只是從頭再來罷了。」我輕鬆的聳了聳肩,道:「幸好對設計還有一些印象,所以重來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反倒還因此發現許多可以再微調的地方,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說完,我指了指模型的柄部尾端,上頭刻了兩個名字,「這就是千機傘創作者的名字,另一位則是把千機傘推上巔峰的使用者。」


接下來的時間,萊恩詢問模型能不能拆。


我點頭,抬起手掌置於模型上方,術法啟動後,整架模型上浮、發出微光,零件於眼前一個個拆解開來,漂浮在空中。


「像剛才說要改良弓型態,也許可以這樣試試...」一見到這熟悉的模式我就開始手癢,抬起手橫向劃過,零件在我的調動下開始移動位置,「把這個區塊...C35 到 C72 與...交換,然後...」


對於每個區塊、每一組零件,我全都瞭若指掌,整張設計圖其實已經記在腦中、爛熟於心了,所以不需再特別拿出來看。到了後期我幾乎都是這樣在調整零件的。


調動完後,發現有個地方出現缺口,「嗯...這裡要再加幾個零件組。」我唸了某種咒語,空缺的地方很快按我的意思出現一團光點補上。完成後,我試著切換幾個型態,大致上蠻順的,但是在彎弓轉為利爪時有些地方無法順利彎折,「像這樣就不行,是失敗的,只要有一種武器無法順利切換,就還得再重新設計。」我聳聳肩道。這種失敗是常有的事,本來就沒奢望可以一次過。


再次一抬手劃過,零件又組回原本的模樣,緩緩下降至桌面。


萊恩同學在冊子上塗塗寫寫了不知道什麼以後,接著又提了幾個剩下的疑問。一一解答完後,我想也是時候了,便主動提議:「我展示一次所有變化型態?」


果然一室的人都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起身走到比較空曠的位置,召喚出了真正的千機傘。


「首先,是初始型態的傘。」


喀的一響,形態切換。「張開後、成盾。」


又喀喀兩聲,盾面朝外翻折,「戰矛。」


「步槍。」


「然後太刀、法杖、戰斧、雙拐、忍刀、東方棍、長棍、長劍、雙刀、利爪、大劍、長弓。」每說出一種,千機傘就喀喀喀的在眨眼間完成切換型態,而需要分成兩半的之所以不接連著展示,就是為了展現千機傘高度順滑的切換過程及速度。


漾漾特別詢問拐的用法,我便再次切換出來展示給他看,「玩了一陣子雙截棍後延伸出來的,中間鏈子斷成兩半後,剛好也給雙拐增加一點特殊效用,但我用得還不太順就是了。」


「還少一種。」冰炎殿下忽然開口,火紅色的眼眸盯著我看,「妳說總共 16 種,剛才只展示 15 種,還有一個是什麼?」


發現到這點的不是只有他,其他幾人也紛紛露出好奇的表情。


最後一種啊...


我磨蹭了兩秒,不自覺瞥向稍後方一直安靜聽著的某人,視線剛碰到又立馬縮回來。


「...最後一種,」我重新舉起千機傘,喀喀兩聲,最後的型態展示在眾人面前。我小心異異的瞥了眼九瀾,發現他愣了一下後,果然立刻勾起饒有興味的笑,讓我再度難為情的收回視線,正式介紹道:「戰鐮。」


讓我猶豫不敢拿出來的第 16 種兵器,是一把比九瀾的幻武還要再小一號的小型鐮刀。


此刀一出,果然所有人都立刻轉頭看向九瀾。


不過幸好這種讓我有點想鑽到桌子下的情形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突然有隻瘦小的手從旁邊冒出,朝我做出討要的動作。


我愣愣的低下頭,看見了一個矮小的老爺爺,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在發抖,但還是堅持伸直了手,目光炯炯的盯著我,也不說話,就是用力的嗯了一聲。


...?


「木栗師父。」萊恩見狀立刻走上前來解圍,我才意識到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幻武緞靈師。


萊恩很快盡責的代替師父發言...好像是個社恐的師父。「師父想看看妳的幻武石。」


我了然的點頭,隨即收了兵器,微彎下腰將石子交到老爺爺手中。


整個空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我也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看著那位老爺爺將幻武石高高舉起,對著光看了看,以肉眼鑑定了好一下子。


「保養得不錯。」放下手後,木栗先生朝我投來一計讚許的眼神,社恐狀態突然解除,開始侃侃而談:「幾乎沒有損傷,而且妳給他餵了不少好料。」


好料是不假,但沒有損傷的原因嘛...哈哈。


結果緞靈師話鋒一轉,臉色突然嚴厲起來,又切換成訓話模式:「但宿主沒有好好休息養精神,造成靈體無法發揮全力,所以他很生氣。」


我愣了下,立馬受教的點頭。


哎呀...不愧是專家。


老爺爺接著開始碎念要好好對待幻武之類的種種理論,在我快要聽得頭昏腦脹之際幸好又切換回了專家模式。


「不過妳這幻武的狀態很罕見...就連我都只在記載中見過兩個例子。」老爺爺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狀道,眼睛一轉看了看我和萊恩,感覺是只想和我們兩個交流一般說:「這是光與火的雙屬性王族兵器,不過你看這裡的火焰紋路。」他和萊恩說,手指了指白金色幻武石上的其中一道暗紅色的紋理。


「這是...」萊恩瞇起眼端詳,過了兩秒後,突然瞠大眼睛。


木栗先生讚許的點了下頭,然後再次轉向我說:「妳這幻武已經半魔化了,跟那邊那個已經完全狂化變異的不一樣,這個萬一沒契合好、突然開始進入魔化狀態,等完全魔化後,瞬間爆發出的凶氣百分之百會將妳反噬。」他說著很嚴肅又恐怖的話,接著又道:「即便是現在的半魔化狀態,也有一定機率影響心神。」


我平靜地聽完後,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一道身影在這時忽然逼近,來勢洶洶的模樣立刻將木栗先生嚇得躲到萊恩背後。


我回頭,看見休狄王子兇惡的目光,「能修復嗎?」


被詢問的老爺爺似乎嚇得不輕,完全不敢探出頭來,最後是由應該也懂的萊恩幫忙回答了:「已經開始魔化的幻武是不能修復的...就像已經熱過的雞蛋,即便冷卻下來也無法回復原本生雞蛋的模樣,會一直維持半熟的狀態。」他的比喻很生動好懂。


殿下聽完後,眼神掃向我,不容反駁地道:「換一個。」


?!


我一瞬間錯愕,緊接著無預警的、腦袋突然一痛,某個形體驀地衝出來,雙手抱住我的脖子往後拖。


「離她遠一點!!」


自行幻化成實體出現在眾人面前、一臉兇惡的衝著休狄王子齜牙咧嘴的靈體,這麼吼道。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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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5: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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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夜止

26 夜止



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現形的幻武靈體大吼完後,依然兇狠的瞪著面前的人,並且手越抱越緊,完全不管會不會把身為宿主的我勒死。


對面的休狄殿下也正以同等程度的兇惡與靈體互瞪,一張口似乎就要和他對槓起來。


「夜止。」這時我出聲道,以最冷靜的語調,並拍了拍環在脖子上的手,「沒關係,你先下來。」


名為夜止的幻武靈體安靜了好一會兒,在我又輕拍了他一下後才不甘不願的收回手,改為抱住我的臂膀,黏在我身後探出頭來繼續狠瞪著殿下。


休狄殿下戴著黑手套的手指了指我背後小男孩外表的靈體,惡聲道:「他怎麼回事?」


我抱歉的朝他笑了笑,解釋:「只是比較...愛操心?」我盡量挑了個不刺激到夜止的詞。


休狄殿下皺起眉,對於這個說法並不買單,再次轉向緞靈師那邊欲重提剛才的問題。


萊恩搶在他之前悠悠開口:「半魔化的幻武兵器使用起來確實有機率被反撲,沒掌控好的話,會有危險。」


他這話帶點詢問意味,我聽了後,立刻肯定的答道:「沒關係,我有自信不會被反撲。」


我主要是說給殿下聽的,為了說服他,我決定提出殺手鐧:「殿下,您忘了嗎?」


我微微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提醒這位小時候和我相處過的人。


「我可是從小看《快樂樹朋友》長大的小孩——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反噬。」


空氣安靜了兩秒。


阿利的身影在這時湊了過來,可能是想幫忙解圍,連忙好奇地發問:「什麼是《快樂樹朋友》?」


我看見,休狄殿下微瞇起眼,然後眼神死的轉開了臉,似乎回想起那年被快樂樹朋友支配的恐懼。


但我決定忽略,興奮的闔起手掌和阿利解釋:「就是原世界一部適合兒童觀賞的血腥暴力卡通——我小時候看了好多遍,是我最喜歡的動畫哦!」


阿利神色莫名一僵,但我一心只想著介紹,所以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全然沒注意到某狩人表情逐漸母湯、室內其他人也逐漸母湯,一個個偷偷起身離場的畫面:「有很多血肉模糊、動不動就爆腦漿或腸子被扯出來的場景,比如可愛的小兔子在室內玩彈簧床玩到一半、跳高高撞到天花板被電扇削斷腦袋絞成肉泥四處噴發,像下雨一樣全部淋到其他小動物的身上,然後還有各種突發事件讓牠們軟綿綿又脆弱的身體整組爛光光,有好多千奇百怪的創意死法...噢!」


腦袋猛然一痛,我立刻捂著可能腫起來了的額頭,淚眼看向忍不住出手揍我的人。「閉嘴,別再說了。」


休狄殿下忍著怒火收回彈我額頭的手,臉上青筋跳動,彷彿我再多說一個字、接下來會直接一拳上來。


我只好乖乖閉緊嘴巴。


阿利...阿利已經徹底石化,半晌愣愣的看了眼王子殿下,透過眼神詢問著什麼,但一樣只獲得一記眼神死的白眼。


對哦...殿下小時候很不喜歡我跟外人提起快樂樹朋友。


我只好掐滅想推坑阿利的念頭,咳了聲後,重回原本的話題,「總之我想說的是...殿下,我不會被反噬的。」


我看向身側依然渾身緊繃的小男孩,再自然不過地道:「夜止是好孩子,他不會傷害我。」


這點其他人可能無法篤定,但我是與他簽訂契約的人,他的心性我最明白不過。


「他是溫柔的好孩子啊。」我朝他微微一笑,目光沒有絲毫遲疑。


外表約10歲左右、一頭淡金短髮的男孩眨著橘紅色的眼看我。他的左眼眼白因為半魔化變異為深黑、瞳孔轉為鮮明的血紅,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恐怖,反而認為這樣子更可愛了。夜止的眼框變得有點紅紅的,在被我盯著看了幾秒之後突然騰空飛起、往我頭頂狠狠槌了一下,哼了聲後散化在空氣中。


我面色不改的揉了揉被揍的地方,和休狄殿下補充道:「只是常常會鬧彆扭而已,使用上不會有問題。」


王子殿下狠狠瞪了我幾秒。


接著也冷哼了聲,一甩衣袖離開了。







短暫的插曲過後,再望向周圍時,室內已空了大半。


但桌上多了好幾樣東西。留下來的人之一的喵喵和我解釋是剛才有參加的人給我的答謝禮,說是因為聽了場精彩的分享會。我翻看了下,有特殊種族的力量水晶、效力高級的陣法符紙、好吃的點心等等。「因為大家各自都有事所以先離開了,但覺得不打個招呼不好,所以留下一點小禮物聊表心意。」


喵喵笑著解釋,隨後也塞了個置入高強治療術法的水晶給我。


突然收穫滿滿使我有些受寵若驚,因為我就是抱著跟人分享兵器的心情來的,倒是沒想過會有謝禮。


大家也太暖了吧。


感動之際,喵喵又給我遞來一張紙,仔細一看發現是我那張比武日程表——的2.0版本。


原來是趁剛才和休狄殿下解釋的期間,幾個也想和我比試的人紛紛留下名字當作遞拜帖。因為我本來就把無法的時間都先標注好了,所以這樣排起來倒也沒有不妥的問題。


除了最後還是決定乖乖排隊的黎沚,我驚奇的發現竟然還有冰炎殿下、夏碎閣下、阿利等人。


西瑞甚至留了個爪印跟留言,嗆我上次居然沒拿出全部型態跟他打,表示下一次不死不休。


啊...好忙。


我露出一個不知算開心還是痛苦的複雜微笑。


萊恩像個幽靈一樣突然從我們中間冒出,手上捧著一個精美的紙盒遞給我,「謝禮。」


我在喵喵的眼神鼓勵(?)下接過,是莉莉亞先前提過的排隊飯糰。我道謝後好好的收下了。


就在萊恩同學也拿了筆要在那張日程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時,一旁兩手捧著臉、不知道為什麼還沒離開的黎沚突然開口:「萊恩同學要不要等運動會的時候再比?」


幾個高中生看向這位老師。黎沚漾著大大的笑和我們劇透內部消息:「聽說今年運動會有很多特殊的擂台賽,其中一個是純幻武對決、台上禁止使用術法的哦!」


聽起來挺新穎,立刻引起我們的興趣,於是黎沚繼續暴雷:「好像和前兩年一樣會分成兩邊對抗的樣子,大概會有十個擂台,每個的規則都不一樣,我剛才說的只是其中之一,據說其他還有純肉搏、純術法、乾瞪眼比賽、忍笑比賽...很多很多。」


雖然有幾個讓人感到困惑,不過純幻武的對決...


萊恩同學偏頭想了會兒,似乎也覺得挺有趣,禮貌的詢問了我的意願。


我欣然答應,「那就期待到時候的對決囉。」


於是日程表再添一筆。


就在這邊氣氛和樂融融的時候,剛才不知道縮到哪個角落去的木栗先生帶著我的幻武石再度冒出,正好有材料就立刻幫我修復、鍛造好了。


我感受著似乎真的清澈、穩定很多的幻武力量,真誠的向老爺爺九十度鞠躬道謝。


「夜止,你要出來和大家說說話嗎?」


我對著捧在手上的幻武石說。面對喵喵等人投來的好奇目光,我微笑回去,接著繼續對靈體哄道:「你有看到剛才大家的反應嗎?所有人都是因為覺得你很特別,想了解、認識你才會過來的哦。」


幻武石發出淡淡的光,接著一道影子再度咻的跑出來,縮在我身後偷偷的看著別人。


我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說:「大家都很喜歡你,你不開心嗎?」


夜止先是看了看周遭的人,接著又看了我一下,我肯定的一點頭,他才稍微從我背後冒出來,小心翼翼的露出半邊身體。


喵喵微彎下腰,和嬌小的孩子親切對話:「你叫做夜止是嗎?喵喵好喜歡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幻武兵器了。」


聽到後面那句,夜止大大的雙眼立刻泛起微微的光,身體又探了點出來,怯怯地問:「真的...嗎?」


「嗯!真的!」喵喵露出天使笑容。


萊恩也立刻表示欣賞:「有純粹光之力的聖潔強大,又有半魔化邪火的凶暴,優雅又暴力,很有美感。」


黎沚緊接著加入誇誇團,表達了他的喜愛跟讚美。


一人一句,說到夜止臉都紅炸了,逐漸難為情的又縮回我身後。


我只是悠然自得的側過頭看他,然後說出和他相遇之時、我曾做出的承諾。


「我說過,會讓你成為最特別的幻武兵器,任何人只要看過你一眼就再也不會忘。」我聽見我平靜但有力的聲音,彷彿起誓一般莊重,「我們做到了哦,這是你和我一同努力的成果。」







和大伙兒道別、離開花園的路上,我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接著停下、深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才慢慢轉身看向背後靈一般一直沒有離開還跟著出來的好像很閒的某醫療班。


「你有事找我嗎?」我困惑的看著九瀾。我以為醫療班最近會很忙,尤其異靈現世,他身為黑袍應該也時常會收到派發任務吧。


九瀾悠閒的手插口袋,回了一句很白目的:「沒事不能找妳嗎。」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看著人慢悠地上前和我並肩同行。


「之前為什麼沒見妳拿過鐮刀?」他果然第一句就問了我很想逃避回答的問題。


我安靜了很久,非常非常久,然後才在眼神攻勢下不情願地答道:「...因為用不好。」


我迎向他好奇的目光,一邊用手比劃,一邊嘗試解釋我的問題:「鐮刀的攻擊位置很...特別,不像刀劍、矛那些等等可以看作手臂的延伸,它的刀面在手柄的側邊,又是彎曲的形狀,非直線型的感覺有點難掌握,一直用不順手。」


「這樣說你能明白嗎?」我怕講得太籠統或複雜,沒辦法正確傳達我的意思。


顯然我多慮了,九瀾立即點了下頭,然後偏頭開始思考怎麼解決我的疑問。


等到快要走出花園了,他才再次開口,而且略過中間跳到了結論:「我可以教妳。」


我忍不住頓了下——因為喜悅的。「真的?」我稍微提高語調道。


坦白說我鐮刀一直用不好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為一直找不到使用者可以拜師,我的人生到現在也就遇到眼前這唯一一個而已,而且實力絕對還是最變...拔尖的那一個。


我們在花園入口停了下來。九瀾環著手呵呵笑道:「真的啊,騙妳幹嘛。」


「要收學費嗎?」我立刻提出實際問題。


他一挑眉,說出讓我很想揍他的話:「妳付得起?黑袍的收費標準可是很高的。」


見我整個說不出話來,九瀾惡作劇得逞的笑了下,然後才說出難得的人性發言:「學費就免了,我本來就答應過要指導妳啊,忘了嗎。」


是沒錯啦...但當初說好的只有術法而已。不過既然他沒問題,我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敲定時間跟地點後,九瀾便提起另一件可能跟著我出來就是要了解的一件事:「妳的幻武為什麼半魔化?知道原因嗎?」


我點頭,「夜止是...在轉化為兵器的過程中差點狂暴化的,不過憑意志力壓了下來,就變成現在半魔化的狀態了。」


我省略了很多部分,因為解釋起來有點長,而且夜止不一定願意讓人知曉,所以還是等跟他溝通過、取得同意再告訴九瀾好了。「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明。」


九瀾倒不是很在意一定要現在聽到完整故事的樣子,「妳自己心裡有數就好,魔化系兵器用不好很容易出事,最糟就是被反噬後當場墮成鬼族——我要的是妳原本的屍體,不是墮鬼後的。」


好啦...「知道了。」我面上乖巧的答。畢竟現在有求於人,乖一點比較好。


他意味不明的呵了聲,然後示意我繼續前行。在聽到我發出為什麼要跟著他走的疑問後,這位分析部門的負責人露出危險又驚悚的冷笑,語氣陰寒至極的說:「當然是去收拾殘局,妳都承認動過手腳了,實驗體被破壞妳也有份,既然不想說明原因,那就給我負起責任好好收拾爛攤子。」


...無力反駁。


我默默倒退一步,渾身一陣惡寒。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那天跟著公會隊伍去追擊異靈、切了個軀殼下來,正要樂呵呵的笑納時,被公會以重要任務品為由收走了。


然後他發出要脫離公會的邪惡宣言,一直心懷怨恨到現在——簡而言之就是心情非常的不美麗。


於是,他就揪著我的後領,彷彿拎小雞一樣把我丟上那塊石板,押回分析部了。







接下來我的日子,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水深火熱。


每天至多三場,至少一場跟人約好的比試——原本我是安排兩三天比一次,但由於某些不可抗力,社團龐大的人數朝我壓來,通通都是聞訊趕來求戰的。因為是在社團的比武場,這類切磋本來就是常態,所以我算是額外加場,也無暇管插不插隊的問題了...


『水深』的部分,是格鬥社首席、奈爾學長的水系兵器,西洋劍,正好剋我的火。那一場打完之後我像是泡進池塘裡再被撈出來的魚,渾身濕答答。


至於『火熱』...


我站立於比試台邊緣,喘著氣慢慢收回兵器。


剛才用火焰與冰炎殿下的炎之力對飆,現在有點疲憊,還覺得口很渴。


不過打得很痛快就是了。


冰炎殿下於賽後不吝稱讚與指點,表示若再精進,將來會是不得了的存在。


我謙遜的表示感謝他的指教,然後下台一鞠躬。


再一轉身後,看著社團滿滿的排隊人潮,我堅決表示今天謝絕任何挑戰者,理由——


這部分就得用另一句來概括了,叫做出生入死。


醫療班有著和學院一樣的生命大結界,在後方庭園有一塊操場大的空地,據說是曾經收過一整村受傷的人馬,要提供地方給他們復健才蓋出來的場地,現在算是閒置著,平時開放給一些小幻獸們做遊樂場。


不過自從這裡被某人租借下來後,幻獸們當然是都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了。


拼死拼活趕時間、壓秒踏上場地內的範圍後,我微微喘著氣,指著場地中央那個穿白大衣的身影,搶先一步喊道:「我沒遲到喔!」


九瀾從容的手插口袋看我緊張的樣子,陰森的笑了聲,不過沒特別表示什麼。


天知道上次訓練遲到了五分鐘、後來被這人整得有多悽慘,攻擊全部都是針對雙腿的,彷彿是在說反正有腿可以跑都會遲到了,那留不留也沒什麼區別,不如剁下來給他做收藏。


那次之後,我深刻體會到了守時的重要性,再也沒有遲到過半秒。


各自召出鐮刀後,本次的大逃殺開始。


九瀾說要指導,便是真的認真盡責、無保留的指導,撇除愛來陰的這點,其實是個不錯的老師。


教學期間,若非必要他不會隨意碰觸到我的身體,即便有肢體接觸也都是點到為止,恪守界線、不踰矩,讓我感到很大程度的被尊重著。


雖然每次都被折騰個半死——這傢伙仗著有生命結界在,次次下的都是殺招,實戰對打期間我有幾次真的停止生命跡象,被他當場復活、灌精靈飲料後,再繼續重複大逃殺的過程。


真 · 出生入死。


而且還不能以累為藉口請假,因為他是一個醫療班,多的是方法讓我瞬間恢復體力,再繼續拖著我往地獄的道路闖。


他會想盡各種陰險歹毒的辦法整我,讓我那陣子都被骷髏笑聲洗腦到耳鳴,魔音繞樑三日不去。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拿羅耶伊亞家訓練殺手的方式在玩...訓練我的,也就是說不適用於普通人,而且十分不人道。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力求在運動會之前將我的鐮刀術提升到一定的水準,好讓我可以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上陣。


所以抱怨歸抱怨,我還是很認真在學習的,沒有辜負人家的好意。


且難得可以將大部分精力放在精進武術上,我得好好把握住,因為這是最後一次停下來歇息,再次起程時,將一口氣走完剩下的路途。


還不知道尚有多少距離,也不清楚會不會選錯岔路。


各方人馬都走在屬於自己的道路上,不知何時會在交界點碰面,亦或所有人殊途同歸,於那盡頭之處匯集,串連起一路上鋪陳而過的所有。


道路上,所有人都不會停下腳步。


奇歐王子的腳步不會停下。


羅耶伊亞家的眼線持續埋伏。


地下情報販子操弄各方消息。


復仇的人緊握手中兵器,冷靜等待時機。


而潛伏於暗處的溝鼠,已悄然探頭。



——距離高中部運動會到來,還有10日。






在分級的時候我猶豫很久,因為個人給這篇下的定義為一篇不知道應該算清水向還是R18的文
那個R18的部分就是指快樂樹朋友
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坐等系統通知要我改分級了哈哈哈哈


另外謝謝收藏跟喜歡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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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6: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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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血色

寫本章的某一橋段時,搭配bgm為CLANN 的《Seelie》這張專輯,每一首都給人詭譎陰森的美感,美術風格也超有特色,推薦給大家~





27 血色



所謂運動會,其實只是學院祭的其中一部份,真正的學院祭將持續三天,由園遊會作為開始,第二日為運動會,第三日則在晚間舉行閉幕晚宴,讓學生們在接連兩天的大型活動後能輕鬆享用豪華料理,同時也安排各種娛樂表演供觀賞——原本的傳統是以舞會做結尾,不過由於中秋節已經辦過一次了,考量多元性的關係,校方才決定改成宴會。


我們班早兩個禮拜就開始討論園遊會的攤位了,一個班級要提出兩個項目,由於班上沒有擅長料理的人,最終投票結果出來都決定是遊戲項目:密室逃脫和射氣球。


密室逃脫幾乎所有機關都交給我和另外三個組員設計,其中有個關卡為水箱逃脫,是我本人的主意,並搞來了隻成年毒刺水母放在裡面,據說成功毒死不少人,醫療班的特約人員忙進忙出的扛各種被螫得腫脹不堪的泡水屍體。


射氣球可以累點拿獎品,只不過有的氣球裡面不一定裝了什麼,一個不注意可能會將紅火峰放出來,被螫到的人全身液體都會瞬間沸騰蒸發變成乾屍。我們班今年走螫人系列。


密室逃脫我排早上的第一班,因為主要得確保機關運行順暢;一小時後便換班,之後再去社團攤位幫忙顧半小時的紅豆餅攤,我這一天接下來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喵喵他們班的點心屋廣受好評,據說已經是連續第三年擺設餐飲攤,每年規模越做越大。我想如果畢業後喵喵要直接開一家餐廳,生意肯定會在開幕第一天就人氣爆棚。畢竟是從學生時期開始累積的口碑。


我在中午的時候去點了碗炒麵,穿著豪華蘿莉塔服的喵喵立刻丟下廚房跑來跟我聊了會兒天,表示自己再一小時就下班了,可以在這裡等她,之後再一起去逛校園。


結果廚房突然傳來有東西炸掉的聲音,身為廚房組組長的喵喵只好丟下一句『等我回來』便急忙趕回去處理了。見她一時半刻脫不開身的樣子,我快速解決了炒麵,然後給她傳訊息表示先去晃晃,結束後再打電話,接著便出了點心屋。


在校園內晃了一會兒,中途路過某個班級時,發現是類似街頭賣藝的攤位,那位在校園間頗有人氣的音樂妖精在台上表演歌唱,觀眾可打賞支持,付一定金錢可點歌,若有人上台挑戰、點讚數超過某個百分比,即視為獲得觀眾認可的歌唱者,可獎金或獎品擇一帶走,並榮獲音樂妖精的美聲祝福。


因為蠻有趣的,我便試著上台當挑戰者,沒想到一曲唱完、那名音樂妖精女孩立刻熱情的拉著我再合唱一首,這樣無論我有沒有通過觀眾那一關,我都可以直接帶走獎勵,而且是兩份。想了想也沒什麼不好,所以我又再留下來合唱了首中文歌,底下反應熱烈、收穫不少打賞。最後我挑了套畫冊繪本、一份獎金,接受了美聲祝福以及數量可觀的打賞後,在滿場安可聲中擠出人群離去。


畫冊繪本與一般繪本的差別就在於圖片遠比文字多,一幅幅精緻且刻畫細膩,色彩斑斕。我抱著繪本離開校舍大樓,遠離人潮,朝著這時間應該沒什麼人的某處花園走去。


走在花團錦簇的步道間,蝴蝶、大氣精靈以及一些小幻獸等時不時從旁經過,看來因為今日難得熱鬧,這些小生命們也感染了喜悅之情,於花叢間嬉笑打鬧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直直往深處走去,經過掛滿一串串紫藤花的拱門走道,接著踏過轉角後,頓時來到了一個視野內皆是花牆、視線死角之處。


原本只有一人的腳步聲,不知何時多了另一道輕巧、敏捷的步伐聲,以近乎重疊的頻率悄然響起、靠近。


我慢慢的停下腳步,背後的人也隨之立即停止,分毫不差。


「妳變了很多呢,瑟露莉安。」


溫柔、誠懇,帶點笑意的聲音,彷若故友重逢,飽含懷念的話語。


我回過頭,濃重而刺目的赤紅映入視野,目光聚焦,對上那一抹深沉的血色。


「好久不見。」


那人笑著,血紅的眼瞇起。







「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嗎?」


突然現身的人問道,邁步朝我走來,姿態沉穩、自然,直到我面前一步遠的距離才停下。


他垂著眼看我,深紅的眼眸依然飽含溫情,對於我渾身僵硬的模樣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說下去:「妳又要躲到沒人的地方看繪本嗎?這點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抽走我手上的畫冊,隨意翻動了下,瞳色似有一瞬轉為腥紅,接著抬手、撕掉了其中一頁。


我半垂著眼眸,看見視野中出現一張海景的美麗插畫,紙張飄落、貼地的瞬間,一只黑紅色軍靴隨即重重踩下,以極慢的速度左右來回碾了碾,隨後將之視為泥土一般踩著不動了。


「剛才在台下聽到妳的歌聲了,唱得真好,我一直都認為妳音色很美。」他持續著閒聊一般的話語,「雖然打扮風格變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之後便跟著妳到這裡來了。」


他伸手過來,撥弄了下我綁成公主頭的頭髮,然後又輕輕碰了碰我的吊墜耳飾。「妳以前從不做這些打扮的,尤其是這樣輕飄飄的裙子,妳總說這樣太優雅淑女,不適合自己。」


一聲輕笑傳來。那手離開耳墜,改為輕輕托起我的臉,逼我稍稍抬頭,但視線依然維持朝下。


「可我覺得很適合。」他壓低了聲道,彷彿情人間的囈語,「是為了討我歡心嗎?妳知道我今天會來找妳,對不對?」


我壓抑著輕顫,微微啟唇,細微而乾澀的聲音自喉嚨發出:「不...我沒...」


頭髮猛然被用力一扯,我吃痛的被迫高高仰起頭。那人還是溫柔的在笑著,然而雙眼中笑意盡失,只剩下濃稠而陰冷的血色漩渦。


「撒謊可不好,瑟露莉安...或者我應該喊妳蕾伊西?不如原本的好,但也勉強能聽。」他的語氣多了絲長輩般的嚴厲,卻又帶了點對孩子的憐惜,「妳知道嗎,就算妳想學『她』...妳們也永遠不可能一樣。」


「妳們永遠、都不會跟我一樣。」


話音落下,掛在頸子上的項鍊忽然被暴力勾扯斷開,身上禁制解除,瞳色也逐漸轉變。


我忽然開始喘不過氣,呼吸變得混亂。他鬆開我的頭髮,收回手,而我維持抬頭的姿勢,將視線慢慢轉往那雙血色的眼。


視野驀地模糊起來,我顫抖著吐息,開口時語帶一絲哽咽:「那...你到底為什麼...」


我深吸了口氣,稍微穩定一些後才繼續道:「赫殷,我還是不知道你那天...你到底為什麼要...!」


後面我無法說下去,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發不出聲,只能緊咬著唇,睜著盈滿淚水的眼望向對方,期望能得到一個解答。


他彷彿聽到什麼有趣的話語一般笑了,溫柔的幫我拭去淚水,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的,「我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妳收下了我的告白禮物啊。」


「妳也愛著我的,不是嗎?」他饒富興味的打量我全身,「為了我,還換了這幅打扮。」


他又加深了笑容,這回多了絲嘲諷的意味,「我猜,妳是不是還會一直夢到那一天?」


我猛地瞳孔收縮,身體止不住的開始打顫,彷彿被發現了什麼不能見光的秘密。他立刻撫摸起我的臉,如同安慰似的,「沒事的...不用害怕,這很正常...會一直夢到那一天,一直夢到我,都是很正常的。」


「畢竟夢境,就是投射人真實內心渴望的存在,不是嗎?」


我的眼淚已因為恐懼而停止,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快要崩潰一般不停的搖頭否認:「不對...我不是...我沒有...我才沒有、愛上...我沒有...」


這次,他低低的笑了起來,沒有理會我的話語,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幫忙研究雙心咒的事。」


我瞬間瞠大眼,但還是立刻佯裝鎮定,這一幕似乎又大大的取悅了他,愛惜的撫了下我的面頰,「很稀奇嗎?公會裡人多口雜,總有門路知道吧。」


「我看了研究資料,關於我的事情,妳什麼也沒有透漏。」他說,「甚至是在我破壞數據和那些屍體後...妳肯定能猜到是我吧?但妳也沒有把我供出去。」


他戲謔的勾起一笑,「做得很好,真是相當努力的在保護著我呢,哈哈。」


欣賞了會兒我蒼白如紙的臉色,他語氣陡然一轉,笑容也收了些許,目光透出危險的寒芒,「但有些人就有點礙事了...我猜猜,是那位奇歐王子?那個把妳視為陌生人一樣完全不管不顧的兄長?」


「還是那個殺手?聽說你們關係不錯,他在追求妳嗎?他知道妳心裡還一直在想著別的男人嗎?」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只是直搖頭,也不知是在回應哪個問題。對方也沒打算細問下去,「不管是誰,妳最好叫他們住手,否則要是把我惹毛了...」


他抬起手,瞬間一顆球狀物出現在他手上,「妳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吧。」


我屏息著,望著那顆發光的影像球。


片刻後,惶恐的點了點頭。


「真乖。」他收回物品,又重回原本笑得溫和有禮的模樣,獎勵似的搔了搔我的下巴,「不過,還是要給點小懲罰。」


話音落下,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黑影閃過,下個瞬間右眼球爆開劇烈的疼痛,半邊視野一黑,徹底的失去視物能力。


我吃痛的捂住右臉,鮮血大量湧現,很快染紅了我的衣領、手臂,滴落在地。我微微倒抽了口氣。


疼...


「妳還是戴好那條項鍊吧。」他表現得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慢條斯理的擦乾淨手上的血。


「不然看著礙眼。」


我望向丟到腳邊的項鍊,沉默了好一會兒。


接著蹲下、撿起。


看著我聽話的重新將斷開的繩子隨意打了結、戴回脖子上,他又嘲諷的笑了聲,道:「今天就先這樣吧。還有,傷口記得找醫療班,最好讓那個殺手幫妳,親眼看看他的多管閒事都造成了什麼結——」


他猛然噤聲。




「小蕾——?妳在附近嗎?」



我渾身僵硬在原地,隨之而來的,是椎心刺骨的寒意自腳底往頂上衝。


人聲和氣息接近,幾乎再一個轉角就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會再來找妳。」


那抹血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著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氣息也徹底不見,一乾二淨。


同一時間,方才發出呼喚的人現身,轉進這處死角,對著我的背影道:「啊,妳在這裡啊小蕾...剛才看到妳走進來就想追上,結果花園太大,不小心迷路了。」


聽著忽然冒出的聲音,我默默的放緩呼吸,調整狀態,短短幾秒後,不管是恐懼、痛苦,還是悲傷之類的情緒,全都消失無蹤。彷彿從未真實有過。


我回過頭,閉著鮮血橫流的右眼,泰然自若的朝來人笑了下,「艾瑪莉。」


「...!妳的眼睛怎麼...?!」女性治療士立刻迎上前來,手上治療術展開,溫暖的黃光包裹住因受傷而抽痛著的地方。


「沒事。」我淡淡地笑著說,「本來想找個地方看書,結果突然被偷襲...大概又是哪個被我報復過的傢伙吧。」


知道我時不時就會跟人結仇的女性聽了之後並沒有鬆口氣,反而更憂心了,「知道是誰嗎?能傷到妳可不簡單...」


我點點頭,「已經處理掉了,現在可能已經被埋在某個花叢底下了吧。」


艾瑪莉呆呆的看著我,「好、好吧...」


「啊,不過我受傷的事,可以麻煩妳幫我保密嗎?」我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然後有些哀怨的意有所指道:「不然某人聽到後肯定會加重訓練、加倍折磨死我的。」


早聽我說過正在接受指導一事的艾瑪莉顯然不太樂意,遲疑了很久,但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對了,妳怎麼會來?」我問這位突然出現在學院的醫療班人員。


艾瑪莉慢慢收起治療術,確認我的眼睛痊癒、視力回復正常後,才彎起平日溫柔的笑容說:「喵喵邀請我來吃點心,想著也可以來看看妳,就過來一趟了...妳今天難得穿這麼漂亮呢。」


我漾開大大的笑容,拉著她快步往花園外走:「那我帶妳去吧!喵喵剛好也快下班了,等她結束後、我們就可以一起逛其他攤位了!」


「好好...妳走慢一點啦。」







那日黎沚所說的各種擂台,其實大多不會在正式比賽項目裡出現,除了純幻武的對戰以外,其他都是在中場休息以及午餐時間於場外進行的小遊戲,當作娛樂的同時也開放外校人士參與,讓前來的家屬和親朋好友也能共襄盛舉、享受運動會的參與感。


園遊會結束後的傍晚,學校便將隔日分組的各色運動服發派至每個人的宿舍裡,據說是因為前年的紅白對抗賽大獲好評,今年再度引用,並改動些許規則做出差異以增加趣味性。首先,是從原本的紅白二色改為紅藍二色對抗,並引進拔河、兩人三腳等新項目。原本第二場水上競技取消,改為擂台生死戰,規則為純幻武兵器對決,所有術法一律禁止使用。兩隊將輪番推人參賽,每回合時間上限至多十分鐘,時間一到,若挑戰者未成功將台上的衛冕者打敗則視為出局,由下一位挑戰者繼續接替。以此車輪戰下去,最終剩下的那一人榮獲單挑之王的稱號,所在隊伍獲得五百積分,並每人發放獎勵。


為了節省時間,場上一共會有八個擂台同時進行,最後則是進八強的人再按分組進行決賽——也就是說,最後留下的八人中兩隊人數比重至關重要,若是出現一對七的情況也只能自認倒楣,所以視各個擂台的比賽情況調派人手也成了戰術的一環。


這對那位千冬歲同學來說簡直像是背誦九九乘法表一般易如反掌,作為紅隊推派的隊長,這位情報班就如同軍師或主帥一樣的存在,第一輪各項競技就帶領紅隊拔得頭籌。


藍隊隊長則是意料之中的萊恩同學,這對搭檔在分組對抗中的廝殺與較勁實為本次運動會呼聲最高的最大看點之一。


第二項擂台賽開始之前有半小時的時間作戰力部署,作為先前看過我兵器面貌的人之一,千冬歲同學在第一時間就指定我為最終王牌,並和我一起商討、制定戰術。


「萊恩肯定會是留到最後的人之一,我聽說妳在格鬥社是高階段班成員,先確認一下妳有多少把握能和萊恩對上?」千冬歲同學一推眼鏡,相當直白的問。


「我挺有信心的。」應該說非常有把握,通過前陣子與社員們的連番比試,我相信在高中部內、兵器這一塊,能當我對手的人沒有幾個。


「那就好,現在比較麻煩的是萊恩知道妳的所有兵器型態...」


「啊啊,那個沒關係。」我稍稍打斷他,無所謂的笑了笑,「不管知道或不知道,千機傘都一樣難防,何況在知道的情況下會有更多顧慮,畢竟不知道我下一秒會不會突然來個步槍偷襲。」


千冬歲愣了愣,然後也笑了,陰險至極的那種,「說得也是,那就一起加油幹掉對面吧,小蕾同學。」


半小時很快過去,場地變換,八個大型八角擂台於廣闊的操場上升起。


大會廣播員拍著蝶翼飛上高空,拿起麥克風熱血宣布。


「第二回合、擂台生死戰,現正開始——!請兩隊各派八位選手進行第一輪對戰!」


第一輪,當兩隊共16位選手都就定位,八個擂台都站上兩人後,便於沙漏倒計時結束的那一刻,開始了車輪戰。


整個高中部大約三、四百名學生,當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幻武兵器,所以能上場的估計要減個一百人左右,再減掉幻武為非攻擊武器類的,最後約略剩下二百人在八個擂台上廝殺。


學校隨機分組時想必會把這點也考慮進去,所以兩隊擁有幻武的人數相當,實力也相當,像萊恩和千冬歲這樣的搭檔是一定會分開的;我和西瑞對戰的影像觀看數頗高,所以西瑞也分到了另一隊去,雖然他沒有幻武,不會在第二輪遇到,不過第一輪的拔河項目差點讓這傢伙作弊變回本體...扯遠了。


擂台賽如火如荼的展開。


可能也考慮到人數眾多,又是每隊只要符合擁有幻武的資格就人人都可以上場,校方因此預留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給擂台生死戰,可見這應該是本次運動會主推的項目。


規則一開始有說明,若最後剩下的兩人正好不同隊伍,那麼決賽回合可延長至二十分鐘,讓冠亞軍之爭更加刺激有看頭。


那便是我的目標。


場上激爭還在持續,不論是紅隊或藍隊,台上的人來來去去、輪番替換,一時竟比得不相上下,分數輪流領先,兩隊互相都咬得很緊,計分板上的數字也在上演著拉鋸戰。


在台下觀看到一個段落,漸漸能看出每回合的平均持續時間在延長,也代表現在留在場上的人差不多已經篩到有一定的實力水準了。


我想了想,看向紅隊隊長,「千冬歲同學,我想現在上場可以嗎?」


這位紅袍看了我一眼,冷靜的推推眼鏡,「可以是可以,體力方面沒問題嗎?」


我點點頭,於是隊長重新調整上場的順序,將我安插到第三擂台場邊等待,接替這邊的隊員。


五分鐘後,第三擂決出勝負,藍隊獲勝,我與下場的隊員交接後,站上了擂台場。


一站定,我就將千機傘召出握在手中。對面的藍隊成員見到我手上的傘先是露出怪異的神色,隨後逐漸轉為輕佻。雖然影像球引起過討論,但由於只有擷取中間的某一段,最開始的傘型態並不是那麼為人所知,加上社團裡和我切磋過的人也不會擅自將資訊公布出去,更不會隨意錄影,所以不知道千機傘是什麼武器是正常的。


開場後,我瞬間切換戰矛,一招將對手掃到台下出局,千機傘取得第一勝。


方才在討論戰術時,千冬歲同學就特別囑咐過我盡量別切換武器,至少要撐到八強賽。所以我便一直維持戰矛型態打了好幾個回合。


累積15勝時,輪到千冬歲和萊恩同一時間上了場。


不過兩人不在同一擂,似是也有意要在八強再對上,很快的,兩人都在各自的擂台場上和對手廝殺起來。


萊恩的擂台場邊聚集了最多觀眾,有不少人是作為他的粉絲來應援的,且說到幻武擂台賽,幾乎都公認是這位幻武高手的主場,還有人私下開設了賭盤,萊恩是最受期望取得最終勝利的選手,賭注金額已經開到嚇人的數字了。


第二則是二年級的一個學弟,據說正是萊恩同學的親弟弟;第三則讓我有點意外,竟然看到了我的名字——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格鬥社那幫社員們的功勞。


總之隨著時間往前推進,我也開始感到眼前對手越來越強,這一個花了五分鐘才解決掉,而到此為止,千機傘累積26勝。


場邊的裁判發出需不需要暫停休息的詢問,我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她的好意,表示可以繼續打沒問題。


於是下一輪接續,我提起依舊是戰矛型態的兵器,主動發起攻勢。


過了約二十分鐘,第四、八擂台同時傳出一陣鈴響,那是宣告該擂已決出最後進入八強的人選。這也意味著,兩隊都沒有可以再替補的人員了。


又過了五分鐘,一、二擂也宣告休戰,然後是第五擂,由萊恩同學勝出,接著第三擂、也就是我這一擂,由我奪下八強賽資格。又等了幾分鐘,最後的六、七也都勝負底定,千冬歲同學不負眾望的也出現在其中。


八強賽開始前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我喝著社員們遞來的水,稍事休息。


叮叮兩聲,賽事再度開始。


紅藍兩隊人數正好持平,一對一剛剛好。進入半決賽後規則有變,每回合上限依然為十分鐘,若時間一到還未決出勝負,將由評審判斷做出更多有效攻擊的人留下,另一人判出局。


第一場我花了六分鐘,第二場對上萊恩同學的弟弟,十分鐘打好打滿,最終評審將勝利判給了我。等結束後,我才有機會開始觀賞那邊搭擋對決的精彩場面。


最後,這場也持續了十分鐘才結束,評審團討論了約五分鐘之後,宣布藍隊獲勝。


於是進入最終決賽、競爭單挑之王名號的,便是我和萊恩同學了。


至此,千機傘累積36勝。







由於接下來的決賽分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所以在正式開打前,大會宣布進入十分鐘的休整期。


我直接在場邊蹲坐下來休息,一邊接收著圍在下方的紅隊隊友與社員們的精神喊話。


餘光瞥見對面的萊恩同學忽然朝主辦方招手,大會廣播員立刻飛至他身邊,兩人交談了些什麼後,那位飛仙隨即便往我這裡來。


「藍隊選手表示由於紅方連續對戰時長更久,詢問妳有無意願延長休息時間,或是請醫療班人員過來將雙方恢復至完好狀態。」


我瞥向藍隊的場地,萊恩同學和站在他身旁的喵喵都盯著我們這裡。既然喵喵也是隊員之一,由她替雙方醫治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嫌疑,確實找第三方醫療人員過來會更妥當。


和隊長對視、一點頭後,我和大會廣播員表示接受提議,飛仙美麗的身影隨即再次飛上高空,和全場宣布:「由於雙方選手連續對戰時長相差近一倍,主辦方應選手要求、即刻申請醫療班替兩位選手恢復至最佳狀——咦?」


播報員突兀的疑惑聲透過傳音術法大聲放送出來,現場觀眾紛紛跟著疑惑的側目,隨即很快發現播報員震驚的來源。


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歇息、聽廣播聽到中途的時候,視野裡忽然闖入幾縷飄揚的烏黑髮絲。我頓了下,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見瞬間閃現至場上、腳下展開高等回復陣的某雙袍醫療班。


九瀾就這麼無預警的出現在我身邊,大衣下擺與頭髮在他落地的瞬間唯美又俐落的飛揚起來,然後再靜靜的落下。


場邊凝固了一秒後,所有人突然驚醒,紛紛嚇得退開好大一圈。


我見鬼一般盯著他看了好幾秒,隨後很快收回目光,靜靜的接受治療。


約一分鐘後,陣法散去,我感覺身體頓時又充滿活力,連戰36輪的疲憊一掃而空,現在有百分百的精力可以發揮。


收起陣法後,九瀾沒有特別說什麼,只是若有似無的瞥了下我的右眼,隨即便往萊恩那邊過去,施展同樣的回復術。


確認雙方都恢復到最佳狀態後,播報員便宣布比賽即將開始。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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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7: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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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使用的一直都只有戰矛。

對戰開始倒計時後,萊恩第一時間便將召出的火系兵器插入地面,雙腳站立於彎刀刀柄上,場地周圍立即繞出一圈烈火。

緊接著,他召出第二組彎刀握在手中,隨即身影一閃、瞬間逼至我眼前。

我依舊以戰矛迎擊,格擋開來勢兇猛的彎刀,驚人的勁道還未散盡,下一刀又迅猛的揮砍而至,我立即轉動戰矛,頭和尾分別攔下一左一右的彎刀,沒想到鏗一聲,刀鋒在柄身上刮動、往我的手削來,我立馬讓棍體從中斷開改變軌道,同時向後跳開,利用時間差握住另一端,眨眼的瞬間也轉出了雙長刀,再度接下緊接而至的攻擊後,猛力一推將他的武器掀開,輪到我展開進攻,以凌厲兇猛之勢反擊回去。

底下的觀眾席開始傳出一些疑惑的聲音,夾雜幾聲驚呼,許是有人認出這是那段流傳的影像中出現過的雙刀,且兵器變換的過程一出來,應該有見過影像的人都能立刻猜到。

用雙刀打得正不可開交時,萊恩突然收刀後撤、退回一開始插在地上的彎刀頂端,接著收起手上的,即刻又召出另一對傳來水之波動力的兵器。

我提著雙刀,靜靜地觀察他的動作,只見他一轉手上兵器,空氣中水氣凝聚,逐漸形成一滴滴水珠停掛於半空。

「滕火。」萊恩的聲音響起,地上的彎刀隨即響應了他的意思,原本只在外圍一圈的燃燒火焰像被人淋了油似的猛地向上竄高,形成一道半圓形屏障將我們包裹在火球當中,而同時,水氣還在持續凝聚,由於碰到高溫而逐漸升溫至沸騰,冒出的陣陣蒸氣很快就讓場上佈滿白霧,視線所及皆一片白茫茫。

這還沒完,當火牆退回原本的地面後,漂浮上空、溫度已達滾沸的一滴滴小水珠隨即開始往下墜,如同降雨一般下起了沸水豪雨。

淋了幾滴後,在更多水珠降臨前,我迅速拼起雙刀,轉回初始型態的傘,然後撐開、舉到頭頂,就這麼悠悠哉哉又理所當然的使用起一把傘應有的功能:遮雨。

濃霧只持續一小段時間,火牆撤去後,很快就往場外的空間擴散,白茫逐漸淡去,雨勢也漸歇。

火系彎刀上的人如預料已經消失了,隱遁於白霧之中伺機而動。我細細觀察著周遭的動靜,警戒著濃霧散化期間可能從任何地方顯現的身影。

感應到凌厲的破風聲襲來之時,觀眾席也發出一陣驚呼。我立即將傘盾向上一頂、堅固的傘面接住從上空落下的攻擊,接著意念一動,喀的聲,傘柄與傘面分離開來,我握緊長棍向後跳開幾步,傘面便也漂浮在上空跟著移動,繼續替我遮蔽沸騰的雨水。

白霧散盡,萊恩的身影完全現形出來,我舉起長棍追上去攻打,攻擊位置皆朝幾處能麻痺行動的穴位和麻筋打去,再被彎刀滴水不漏的盡數擋下。

待雨勢停歇,萊恩同學便又立刻甩開我回到滕火上方,似是打算故技重施,只不過這次沒再拿出水系兵器,而是抄起滕火,一轉兵器就要改成讓場上降下火球雨。

然而我沒給他機會。在他跳開的那一刻,我同時也接回了傘面,轉出長劍、劍尖指地,瞬間轉出的烈焰以勢不可擋的熱度襲捲整個擂台場地,黑紅色的火焰發狂般吞噬掉原本的橘火,熊熊邪火將之燒除殆盡,頓時那一圈火焰全部轉為魔火,不詳的黑氣陣陣飄起,溫度也隨之飆升。

不過只片刻,我便收回所有火焰之氣,讓場地再度恢復原樣,接著提劍閃至他面前,繼續以武力對攻。

與休狄殿下修習劍術的這一段時日,收穫遠比想像中還要豐厚。

同樣地,這陣子在死亡邊緣摸爬打滾、以命相搏的日子,也不是任何收穫都沒有。

——比起那把捉摸不定、攻擊方向詭譎難測的笑骷髏鐮刀,萊恩同學簡直友善不只億點。

在彎刀的兩次攻擊之間、幾乎是瞬息的極短暫空檔,我意念一動,長劍頓時切換型態。萊恩可能也沒想到我會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竟然在纏鬥期間轉換兵器,驚訝的瞠大了眼。然而攻擊並不因此而慢下,依然沒有留情地朝我斬落。

而這一擊,是由新出場的戰鐮型態接下。

九瀾使用鐮刀的方式是什麼樣的,這段時日近距離觀察過、也親身體會過無數次了,包含應對的練習也實戰過無數次,對於這把非直線性的攻擊兵器,終於也稍微摸出了點門路。

揮砍、劈砍,其實都不是鐮刀攻擊方式最正確的稱呼;更準確點來說,叫『收割』。

九瀾的攻擊之所以詭譎難測,除了本身實力過硬,鐮刀刀面的形狀也是一個原因。彎曲的刀鋒在內外兩側皆有,利用外圍那端可『割』,攻擊範圍為敵人身前。

而內側也具備刀鋒的特性,使得鐮刀的攻擊可以是人站在敵人面前,刀鋒卻從後而至、向內收起,實現『收割』。由於角度奇特且刁鑽,所以鐮刀才會是一柄給人詭異感覺、攻擊點千奇百怪的武器,也所以九瀾耍鐮刀時給人的壓迫感才會那麼強烈。

將這些通通以自己的方式理解、內化後,再使出來的,便是屬於我自己的招術——雖然難免有幾分九瀾的影子。

但,我可是千機傘的使用者啊。

萊恩緊急向後下腰、躲過武器忽然突出的彎曲刀面。接著,我以幾近凶悍的氣勢揮起手中戰鐮,運用著多日以來接受慘無人道殺手訓練的學習成果,傾盡所能發揮到淋漓盡致——指導者就在台下看著,順便讓人驗收一下成果才不會覺得這徒弟白收了吧。

犀利的破開同樣狠戾的雙彎刀後,我冷不防將鐮刀翻轉、一甩扛至肩上,尾端對準萊恩瞬間轉成大事不妙的臉。

尾端突然冒出的孔洞中,點點火星擦動——

「砰!」

子彈瞬發而出,萊恩緊急將刀橫拉至身前,噹一聲清脆的亮響,子彈被刀面彈開,避免了腦門被崩出一個洞的命運。

擋完第一發,萊恩的身影便迅速跳離原地,躲過緊接而至的連發子彈,與我拉開最遠的距離在場邊繞圈、閃避我的機關槍掃射。

頓時,半邊場地被我轟得坑坑疤疤,堪比月球表面,上頭還有幾簇搖曳著的黑色魔火。那裡已經不能站人了。

萊恩繞了三分之二圈後,身影再度一閃出現在我周身,我立刻收起槍管將武器舉回身前、切至戰矛。

場地少掉一半,空間稍微變得擁擠了起來,而在我又二度使用槍口掃射轟掉四分之一時,這樣的窘境更加明顯。

似是為了增加站立點,萊恩迅速又另外召喚出了三、四對彎刀插在各處,頓時間只剩下我一人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那一小塊完好區域——猶如被困住了一般。

這麼想著的下一刻,地上再度轉出橘紅色火焰,猛烈的火勢延燒開來,覆蓋住剩餘的地面。

而這次不只火攻,原本平坦的地面忽然開始漲浮、翻動,瞬間長出許多高至小腿肚的尖刺,活動空間更加使人寸步難行。

如果不希望腳底被烤熟或被一根手臂粗的刺插穿,最好的躲避方式便是利用機械旋翼飛到空中。

——這就是萊恩的目的。

這一招在那段影像球中出現過,他想到了,於是在我為了箝制他的活動範圍而造成場地限縮的局面後,反過來利用這一點,讓我陷入將自己推入火坑、走投無路的境地。

雖然可以轉出魔火燒除,不過又會陷入先前被困在小範圍的僵局,且地刺尚存、又充滿坑洞的場地更加不好行動了,我也不可能踩上萊恩的彎刀,所以火攻並不會讓我取得太多優勢。

他料到我只有往天上躲這步可走,逼迫我使出機械旋翼浮空,屆時我將成為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標靶,手無縛雞之力。

——若他是這麼認為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恍惚間,我可能是笑了,因為餘光瞥見萊恩同學驀地一愣,隨即也勾起嘴角,勝券在握的笑看我如何破除這個僵局。

我想,如果他真的那麼希望看到我飛上天,那我就稍微滿足一下這位可敬的對手的願望吧。

念頭形成的瞬間,矛尖隨即收起,長傘現出,我舉起兵器,在火舌往我腳下吞噬過來的前一刻猛然騰空飛起。

旋翼轉動,將我帶離地面五公尺處停留,呈浮空狀態。自空中向下俯瞰,萊恩同學果真已舉起彎刀,做出要往天空投擲的動作。

那一刻,我閉上了眼。


『夜止,照亮整片大地吧。』


手中兵器忽然隱隱震動起來。

下一秒,一股強光自棍體中心浮現,持續擴散迸發,且有越來越劇烈之勢,即便是閉上雙眼、那光都彷彿能穿透眼皮,直直射入眼球中燒盡所有神經一般——

「停——!停止所有動作——!」

「大會宣布、二十分鐘已到,本場比賽結束!雙方選手立即暫停所有攻擊動作!否則視為違規、取消比賽資格!」

豔陽般的光立時止住越來越猛烈的擴散之勢,在我的控制下消停下來,化為光點瞬間潰散於空氣中。

旋翼收起,我向下墜、落地,正好落於兩根地刺間的平地,而火焰也早在播報員聲音響起的同時熄滅。

場地另一邊的萊恩放下遮擋在眼前的刀,投擲的動作早已收起,此刻正有些茫然的眨動著雙眼,被方才釋放出的強光炫暈了視線。

「雙方選手即刻退場!等候評審團決斷!兩位都辛苦了,請觀眾們給予熱烈的掌聲鼓勵,謝謝他們貢獻出一場如此精彩的決鬥!」

播報員的聲音在空中迴盪,寂靜了一秒後,下一刻,轟動的喝彩聲和鼓掌聲瞬間爆開來,如雷貫耳地響徹了操場的每個角落。

結束了。

手中一輕,我收起兵器,和對手雙雙退下擂台。




多虧萊恩先前放的那一手火牆,底下觀眾早早便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到了安全範圍外,並由大會設下一道保護結界,所以很幸運的,那道強光並沒有對觀眾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頂多就像瞥了眼正午烈陽再瞬間移開視線,會有短暫幾秒花了眼罷了。

不然,那可是能瞬間閃瞎現場所有人的劇烈強光呢。

等待評審團討論出最終決勝者期間,我在隊友們的歡呼及簇擁下回到了紅隊休息區,四面八方湧來大量不管是稱讚還是提問的言語瞬間讓我頭昏眼花,幸好喵喵擠開人群把我救出來、順便拉著千冬歲同學也出來,將我帶離人群到了人較少較清靜的地方,和萊恩同學一起治療。

我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燒燙傷及一些皮肉傷,不算特別嚴重,主要是體力消耗,需要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

找了個地坐下後,我靜靜地接受著喵喵的醫治,同時聽其他人討論起...賭注的事情。

聽他們說才知道,是隔壁班的歐蘿妲同學和C班班導開的賭盤,老師在學生萊恩身上押贏,歐蘿妲則信誓旦旦的押了平手。據說,那位班導三年來下了無數的賭注,卻一次也沒有贏過歐蘿妲。

而決賽期間,我的股值逐漸飆漲至和萊恩齊平、並展開激烈的拉鋸戰,連續翻轉了好幾次,直到現在都還在浮沉,押平手的則正在急起直追。場上熱鬧完了,場下的戰爭才正要開始。

喵喵問起大家都押了誰。

「我當然是支持隊友啊。」紅隊的漾漾頭一個答道。我想有千冬歲同學在,即便萊恩同學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敢押敵隊的人贏。

「同上。」我們的隊長如是說。

意外地,喵喵非常誠實的在自家隊長面前坦白:「喵喵押了平手...因為也想押小蕾,而且真的覺得很難分出勝負。」

「是我輸了。」

冷不防的,萊恩同學睜開眼睛,淡淡的發出一句。

我們所有人立刻看過去,而他相當平靜的回望著我,「最後那一手,如果不是時間剛好到了,我肯定來不及抵禦。」

他說得很肯定,我們其餘人面面相覷。

我偏頭,思考了會兒後,慢慢的開口:「我覺得...如果最後你堅持扔刀過來,我是絕對沒有可能防住的。」

「當下我只是在賭,所以任何防禦措施都沒有做。」

我聳了聳肩,「我倒覺得最後是你放水,不然現在認輸的就是我了——你最多眼睛瞎掉,我可是會中刀之後直直墜入火海。」

「所以輸贏什麼的,還是交給大會判斷吧。」

我看著萊恩同學,他靜靜的思考了一會兒,隨後認同的點點頭,表情看起來舒心一些了。

「是說最後的那個光,到底是什麼?」安靜了一下子後,漾漾突然提出疑問。

我翻出幻武石,摩挲著上頭散發淡淡白金色光芒的部分。

「那是夜止的光之元素力。」我解釋道,「釋放出能劃破黑夜、照亮整片大地的瞬閃強光,強烈到足以終止夜晚,故名夜止。」

說完後,我看見漾漾的表情立刻轉為後怕,臉上還掉下一打黑線,彷彿正在心裡腹誹我居然使出這種無差別攻擊,差點讓在場所有人集體送醫療班檢查視力。

對此,我只是不甚在意的笑回去,表示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治療差不多結束後,我們便各自回歸隊伍,為接下來的第三場比賽做準備。

由於擂台賽超乎預期的熱烈,主辦方又視情況延後了半小時,讓我們有更充足的時間休息。

方才還想湧過來的人群可能也看出我目前不想被打擾,很貼心的讓我一個人有獨處的空間。

大約又等了十幾分鐘,大會傳來廣播,表示評審團已討論完畢,接下來將派出代表宣布比賽的最終結果。

場地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屏息以待。

只見某位應該是大學部教授的年輕女性帶著手卡走上台,聲音透過術法宏亮的傳遍整個場地。

「首先,我代替所有的評審、對方才場上兩位選手的表現致上最高的讚賞,確實是場相當精彩的對決。」女性沉穩內斂的聲音說道,並不急著宣布結果,而是先發表了前言。

沒有太長的停頓,她立刻接著道:「幻武高手的萊恩同學,我們知道他以擁有多位簽訂契約的幻武而聞名,對於同時召喚多把不同屬性的兵器並運用自如頗有造詣,是讓許多人望塵莫及的成就。」

「而另一位蕾伊西同學,在場也許很多人對她較為陌生,不過今日她向所有人展現了什麼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單一種幻武兵器實現複數個型態,一把千機傘在她手中切換自如,要精通各種兵器並銜接運用得如此熟練,對於意識、反應力、應變能力的要求都是極高的。」

女性褐色的眼睛各自看了我和另一邊的萊恩一眼,然後微微揚起笑容,道:「很高興學院中如此人才輩出,既然我們有幻武高手的萊恩同學,我作為評審團代表,在此特別贈予蕾伊西同學『兵器高手』的稱號。」

「今天過後,所有人都會記得那一把千機傘,以及它的使用者、蕾伊西。」

隨後,女性舉起手中的手卡,沒有多看一眼,直接揚聲宣布出所有人期盼已久的結論。

「第二回合、擂台生死戰的最終比賽結果為:紅藍兩隊雙方平手!」

「恭喜兩位同時獲得『單挑之王』的殊榮,大會這邊將補齊獎勵品、於明日發放至所有人手中,請大家為自家選手喝采,也請為對手喝采,這場勝利屬於你們所有人...」

後面女性還講了什麼,我已經聽不太清了,因為早已被整場雷聲般的歡呼蓋過,我聽見周圍許多人高喊著我們的名字,喊著千機傘的名字,或是單挑之王,或是我還需要時間習慣的『兵器高手』——

平手,也算是一種勝利了吧。

『你說是嗎,夜止。』

腦裡傳來一聲淡淡的回應,以及一絲難掩的喜悅。

那麼,我做到了呢。

正好37連勝。

——千機傘一戰成名。




離第三回合比賽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又休息了一下子後,便坐不住的起身,離開休息區。

一邊在人群中穿梭,我一邊尋找著某個身影。方才比賽期間沒法注意他的去向,結束下場的時候也沒想到要找,不知道現在人會跑到哪裡去。

四處張望尋找期間,周圍明顯有許多目光投了過來,好像一夕之間大家都記住了我的臉,幾個比較熱情的人還會開口和我打招呼。不過我正在找人,所以只是簡單微笑回應後便又匆匆繼續前行。

經過某個班級時,我聽見有幾個學生聚在一起、音量不是很低的在討論事情。

「聽說她好像是奇歐妖精的混血...」

「嗯嗯,不知道為什麼平時要藏起來,幹嘛怕人知道...」

正打算不當一回事的略過,突然,又有第三人的聲音傳來。

「話說同班的不也有個奇歐妖精混血嗎?叫什麼莉莉亞的,平平都是一樣的血統,怎麼差這麼多...」

腳下一頓,我立刻調轉方向,直直地走了過去。

「嗨,我聽到你們好像在討論什麼跟我有關的事情欸。」

我換上友善的微笑,非常自動自發的走進了那個聊天小圈圈。幾人一看見居然是我後,紛紛露出了不小的驚嚇。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我稍稍斂下笑容,直視著剛才發言的那位女同學的眼睛,字句清晰有力的開口。

「莉莉亞長期與高等黑袍配合出任務,進出獄界、妖靈界等重大危險區域依然能以高水準的表現出色完成任務,據說袍級評分一直維持最優等,平均失誤率遠低於其他同僚,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白袍。」

幾人頓時都是一愣,一時半刻說不出話。只有那個女生臉色僵硬了會兒後,突然表情扭曲、張口就要回嘴。

我驀地收起笑,冷冷地沉聲喝住她:「閉嘴。再敢貶低我的朋友,我就把你們剝皮抽骨、通通送去醫療班分析部門!」

說完,再不甩幾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模樣,我立刻轉身走人。

剛走沒幾步,餘光便瞄到不遠的前方有一人站在那。

我抬頭,看見了一臉平靜的莉莉亞。

穿著藍隊制服的短褐髮少女淡然的看了我身後一眼,隨即又收回目光,開口:「小蕾。」

莉莉亞先是微微勾起嘴角,隨後率性大方的笑了開來。如花朵一般美麗的少女說:「妳剛才打那麼久應該餓了吧?走,我們去吃東西!」



依然不會寫戰鬥_(:з」∠)_
在寫這場對決以前雖然有大概的構想,比如步槍偷襲,跟萊恩使用滕火等各種元素的攻擊等等,但是對決結果是直到寫出來的那一刻才決定的,也就是說,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最後會如何,就交給角色們自己發揮、我再轉化為文字了
希望有把千機傘的厲害之處表達出來,如果有推坑成功的話我就更高興了哈哈
另外關於夜止的能力,當初設計的順序是先決定想要一個雙屬性兵器,再來決定要光與火,而如果是王族兵器的話感覺應該要加一個bug般的特殊能力,由光屬性下去聯想延伸後,最後決定就來個超級電燈泡了(×),因此夜止的名字就這麼誕生了
至於夜止為何半魔化的故事,也許會以番外形式出現,敬請期待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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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09:2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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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凱里

29 凱里



在大操場的外圍是一整排的校舍,而在校舍另一側的大廣場上則置辦了一個小型市集,開放商店街攤販入校擺攤,各種琳瑯滿目的美食小吃都在向路過的行人招手、散發邪惡誘惑的食物香氣。


廣場很大,市集只佔了邊緣一小部分位置,其餘的空間、就是黎沚所說的剩下那些擂台的場地了——什麼忍笑、乾瞪眼,甚至還看到倒立比賽和比腕力,總之很多偏娛樂性質的項目,任何人皆可上台參加,一同體驗擂台戰的樂趣。


和莉莉亞帶著章魚燒和珍珠奶茶逛來擂台區走走看看、順便觀賞一下有趣的各種競技時,我瞄到其中一個擂台邊圍滿了熟面孔。


那是格鬥社高階段班的社員們,不過表情各個看起來都很憤慨,怒目瞪著站在擂台對面、神情高傲用鼻孔看人的另一撥熟面孔。


——明風學院格鬥社的人來了。


「那是怎樣...明風的嗎?」


「對,跟我們學院的學生吵起來了,好像是來踢館的...」


圍觀路人的談天內容飄進耳裡,我靜靜的和莉莉亞對看了眼,眼神中都傳遞出相同的訊息:過去看看。



走近之後,場邊氣氛比想像中還火爆一些。


而且、爭吵的導火索居然是我本人。


「唷,王女殿下來啦。」


明風格鬥社一位同年級的男學生立刻就認出了我,並且開口就一股酸味飄來。


「小蕾!」社員們見我來了,紛紛開始替我抱不平:「這群莫名其妙的傢伙一上來就說妳沒資格擁有兵器高手的稱號,還誣陷妳剽竊別人想法、千機傘不是妳的構想。」


嗯...確實不是我啊,是我偶像。


還沒回答,明風那邊就又傳來一句酸語:「事實啊,人家王女殿下『休學養病期間』,我們社裡的學長老早就率先提出千機傘的構想了,那時她人還不知道在哪呢。」


我眨了眨眼。


這群人,是明風格鬥社眾多小團體裡最愛搞事、最愛阿諛奉承的那個,誰是強者就依附誰。所以他們口中的學長,也就只能是那個人了。


都是他的走狗。


回過神來,發現幾名社員的表情除了憤慨以外,還添了點古怪。有為了我而忿忿不平,但也有人眼中蘊含著些許疑惑。


因為『王女殿下』。


想了想,我於是和明風那邊的開口:「確實不是我的構想,我是從小說裡看來、覺得有趣所以才試著做做看的。」看著幾人一瞬間從『看吧果然』變成『她在說什麼東東』的表情,我只是閒適地笑了笑,然後開始推坑:「你們可以上網找啊,網路上都有設計草圖,如果有興趣跟毅力也可以打造看看,我很歡迎到時你們帶著自己的千機傘來和我切磋交流。」


「至於,你們提到的學長。」我依舊是淡然處之的態度,道:「大概是沒說清楚讓你們誤會了吧,當初的確是我想打造千機傘、並與學長稍微討論過構想的,沒想到你們會直接誤解為是他的主意——沒有哦,是小說家令人敬佩的想像力。」


明風那邊的人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冷笑著哼了聲:「妳憑什麼要我們相信妳?以養病為藉口休學,結果改個名就換學校了,莫不是心虛逃跑吧。」


「病好了、換個環境看看,有什麼問題嗎。」我張口就回,平淡的道:「以前在學校遇到都愛理不理的人,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休學的理由了。」


「哼,我們偉大又尊貴的王女殿下在把社團攪的烏煙瘴氣後就休學逃跑了,作為愛護社團名譽的人,自然是來找罪魁禍首討個說法。」那個代表說話的男生不屑的勾起笑,「因為妳的渣女行為,赫殷學長後來還退學了——說甩就甩,根本把人當工具人啊。」


...原來這個情報是真的呢。


我面上笑容不減,同時心裡開始思索起來。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社團裡許多人都認為我們有曖昧關係。


而那個人,在我休學之後,在社團裡散布我突然對他態度很冷淡的消息,問原因說是膩了,還沒等他來得及爭取復合的機會,我就忽然休學了。


完全把自己塑造成委屈的受害者形象。


且故意不提及我休學的理由,使得前後文連結在一起、製造出我是因為和他關係鬧僵,自知理虧但又拉不下臉,所以乾脆逃離、換學校待了的假象。


操弄人心,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啊。


「夠了沒啊,從剛才到現在說的都是一堆沒根據的東西。」我身旁的莉莉亞突然出聲,「人家說你們就信,耳根子這麼軟,拜託培養一下獨立思考的能力好嗎。」


社員們聽了後也紛紛贊同,「就是說啊,別讓人以為明風都是一群有勇無腦的傢伙。」


「我看就算他們真的能造出千機傘,也根本沒那個慧根使用吧。」


明風幾位好面子的最無法忍受被看低,立刻臉紅脖子粗的嗆回來:「我倒要看看Atlantis的格鬥社有什麼了不起,你們平時社團活動都在幹嘛?比誰出一張嘴皮子厲害嗎?」


「哈,那應該是你們學院的吧,一個個都這麼能言善道...」


兩邊就這麼吵起來了,越吵越烈,甚至開始有要約上台幹架的趨勢。


我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事態發生,旁邊莉莉亞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要制止嗎?還是放著不管?」


我沒有立刻回答。


擂台上原本就已經有人在進行挑戰了,採自由報名,想上台便上台,連勝次數越高獎勵越豐富,最高限制為十場,十場額滿後便算是衛冕,得換下一批人了,如此一來才能避免一人霸佔場地太久,要確保盡量讓越多想參與的人都能參與到。


看著已經有明風的上台將原本的挑戰者清下場,而我們這裡的社員也有幾人開始熱身、準備上台,我想就算制止也來不及了,且我也沒立場命令他們,於是便和莉莉亞說:「先看看情況怎樣,如果會變嚴重再制止。」


友人點點頭,隨後跟著我退到一邊,觀看起場上形式。


明風的人很快就解決完別人,挑釁的要我們這邊趕緊派人不要浪費時間。其中一個社員隨即上場接受挑戰,打鬥在裁判宣布過後立刻開始,不出多久便進入白熱化。


明風來的人雖然是那副討人厭的模樣,不過有幾個實力確實不差,與我們這邊的幾個高階段班社員大約算不相上下。


這裡的擂台比的是純肉搏對戰,禁用任何武器及術法,與第二場比賽的規則雷同,每回合一樣限制十分鐘,若十分鐘內未分出勝負,則算挑戰者失敗,上一輪勝利者繼續留在場中。


第一場,我們這邊的人挑戰失敗。


第二場,明風的人被刷下去,派出又一個新的挑戰者上台。


第三場之後便一直延續這樣交替上場的模式,誰也不讓誰。


不知打到第幾場時,我們這邊的人再度獲勝,勝利者正是上次那位拿對打的影像給我看的女生。


而這回,在明風那裡派人之前,有人率先站上了台。


「...是赫殷學長!他也來了!」


明風幾人望著場上穿著黑色勁裝、擁有暗紅髮色的人,發出喜悅的驚呼。







其名為赫殷,就讀於明風學院大學部二年級,格鬥社的首席。


實力強勁,卻不驕矜自傲,待人誠懇,一心為了社團貢獻、發揚光大,在眾多小團體的社團之中也能獨善其身,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這是所有認識他的人給出的一致評價。


也是他的走狗們會如此堅定的跟隨他的原因。


場上突然出現的身影讓明風那邊都沸騰了,紛紛露出勝券在握的表情準備看好戲,欣賞我們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樣子。


「那個人...感覺不好對付。」莉莉亞凝神看了一會兒後,評論道。見我沒有回應,奇怪的看了過來,「小蕾?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肩膀被拍了下,我立刻回過神,愣愣的對上友人關懷的視線,過了兩秒才答道:「沒什麼...我只是...」


只是什麼,我說不下去了,默默轉開了頭。莉莉亞又看了我一會兒,不過沒再問下去,只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比賽台上。


賽場上,裁判宣布對戰開始。


我睜大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上發生的一切,緊張的忍不住開始冒冷汗。


不詳的預感。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的預感成真——


那名女性社員的右手折斷,不及抵擋,被一腳踹飛到場邊的緩衝繩上,隨後痛得跪坐在地。


社團的幾人立刻上前去將人帶下來,手忙腳亂的施展治療術法。那女生的臉都白了,似是肋骨也被踹斷了兩根。


兩名社員同行陪著她到保健室後,留下來的人無一例外,全都咬牙切齒的瞪向場上那名出手不知輕重的人,每個都巴不得立刻衝上台為夥伴報仇。


而我,站在一段距離遠的地方,與那雙血色的不詳之眼遙遙相望。


『我會再來找妳。』


那含著笑意的陰寒雙眼彷彿這麼說著。


望著那對紅眼,我緩緩的偏過頭,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乾澀的開口:「莉莉亞...妳先回操場吧,我要上台打一場。」


褐髮少女蛤了聲,「下一場比賽還有一下子,我留在這裡看沒關係啊。」


我沉默了下,然後微微一笑,「也是,那妳稍等我一下——那個人他們對付不了,我去會會他。」


「嗯,妳小心。」莉莉亞簡單的回,目送我上了台。而在我轉過身的瞬間,她的眼神陡然一凝,露出一絲嚴肅。


我和一群蠢蠢欲動的社員打了招呼後,便在那雙紅眼的注視下,慢慢的走到了台上。


「就知道妳會明白我的意思。」他笑,表示方才盯著我看就是指定要我上台和他打。「也許久沒和妳切磋了,真懷念以前在社團的日子。」


對於他的傷春悲秋,我只是平靜的聽完了,一個字也沒回應。


他倒也不在意,聳了聳肩後擺好架勢。


對戰開始。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先動。見狀,他便主動出擊,瞬間逼至我面前,一腳掃了過來,正式開啟了對決。


我們沉默的來回過招,速度飛快,他的勁道很強,接招之處皆傳來一陣麻痛。我全程保持著面無表情,冷靜的、平淡的面對靠得極近的人,還有那一次次的肢體接觸。


他又更強了。


默默的這麼想著時,下一秒我就聽見那溫和的聲音:「妳變更強了呢,瑟露莉安。」


「......」


我揮出右拳,他格擋,接著手突然一轉捉住了我的手腕。


「沒想到妳真的把千機傘做出來了...一聽到別人描述會變化型態的兵器,我立刻就猜到一定是妳。」


語畢,他忽然收緊力道、猛地將我朝他的方向一拉,距離頓時大幅縮短。


我的臉幾乎要碰到他的肩膀,罌粟花的氣味將我包圍,入侵鼻腔。他的吐息打在我耳側,低低的、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運動會結束後,過來見我。」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盯著擂台場的地板。「...做什麼?」


耳邊輕笑傳來。


「當然是...好好敘舊。」


話音一落,他猛地抬膝、瞄準我的側腹狠狠撞下。


我吃痛,連忙要直起身反擊,卻來不及做出應變,狼狽的急忙過了幾招後,輕易被旋身一腳踹到場邊繩索,坐地不起。


骨頭...好像有點裂開。


我感受著腹腔傳來的陣陣疼痛,默默地想著。


裁判倒數完十秒我還未起身,便判定失去戰鬥能力,讓場下的人將我帶走。


社員扶我下台後,莉莉亞幾人立刻就圍了上來。「小蕾,妳沒事吧?那傢伙跟妳說了什麼,妳跟他認識嗎?」友人一開口就將疑問一股腦倒了出來,順便對著我側腹使用治療術。


「...以前學校認識的人,聊了下天而已,沒什麼。」我輕描淡寫的帶過,無視莉莉亞明顯還有疑慮的目光,和其他社員說:「那個人蠻強的,你們還是別上去了吧,不要自找苦吃。」


幾個人面面相覷,看起來還是相當不服氣。不過他們也都見識到那人的實力了,一時半刻還真的沒把握能戰勝。


「不想就這樣算了啊...明明是他們先挑起的紛爭...」


「我來和他打。」


一道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我們回過頭,看見了屬於我們格鬥社的首席。


金髮的奈爾學長瞥了我一眼,然後才轉向其他社員,「對面揚言要踢館,我身為前輩,可不能讓學弟妹被白白欺負。」


望著這位責任心重、一直很照顧著所有人的首席,大家紛紛露出欣喜又感動的表情。


「幹掉他!」


「學長加油、讓他們好看!」


我皺了皺眉,扶著莉莉亞想站起身。不行...奈爾學長打不過...


「妳別想亂跑,先讓我好好治療完。」莉莉亞立刻沒好氣地將我按住,繼續使用微弱的治療術法。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奈爾學長一步步走上台,與那個人對戰。


戰況十分激烈。


我注視著台上動靜,視線不斷左右來回望,心底隱隱焦急著。因為過於緊張台上的形勢,以至於我無暇注意周遭悄然變化的動靜。


如預料的,十分鐘時間一到,奈爾學長沒有成功擊敗對方,挑戰失敗。兩人身上都掛了些彩,只不過奈爾學長明顯吃力了些,相較還老神在在的對方,氣息也稍微更加不穩。


至此,我們這裡便再也沒有人能上場了。


「還有人嗎?」明風其中一人發出鄙視的嘲笑,「沒有的話就快滾蛋吧,看來Atlantis也不過爾爾。」


奈爾學長握了握拳,垂下腦袋,表情混雜著自責與不甘。


既然首席都沒能成功,那我們其餘人也絕對都拿他沒辦法了。


我們格鬥社、只能放棄了。


我環視了圈幾人的神情,大家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氣氛低迷,都垂著頭相當懊惱的樣子。


當那個人上場的時候,我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了...所以才想著自己親身上場,試圖打消其他社員的念頭。沒想到這時奈爾學長會來。


望向台上,血色的眼隔著一段距離回望,狀似溫柔、實則冰冷的視線放在我身上,兩秒後,那人緩緩張口,無聲的說了句:『記得。』



良久後,莉莉亞收了治療術,將我從地上拉起。「走吧,也差不多該回去準備第三場比賽了。」


算一算,時間確實也差不多了。於是我點點頭,看向幾名紅藍二色皆有的高中部社員,也想提醒他們時間的問題。


然而下一秒,我便立刻僵在了原地。


我聽見了一個聲音。那是一個、曾在哪裡遇過的聲音,不是特別耳熟,但由於曾經聽過一次,且是在十分令人印象深刻又轟動的場面上,所以記憶很強烈,只要再聽見一次那個聲音,就一定不會認錯。


那是,一隻烏鴉的叫聲。



「哇,好久沒回來了,學院也變了好多。」



屬於年輕男性的嗓音在場邊不遠處響起,以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勢風光登場,立即就成了全場矚目焦點。漆黑的斗篷還是先前見過的那套,在下擺處有些破損,大大的帽兜整個拉起,遮住了來人幾乎整張臉,只露出下半部分,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唇和下頜線條與某個人的相似度依舊高得讓人驚歎。


爪子勾在人肩膀上的單眼烏鴉再次發出沙啞的一聲鳥叫,然後騰飛上半空,於擂台場上方盤旋繞圈,同時從嘴裡傳出一道有些戲謔的女聲,彷彿正在進行一件許久未曾做過的、無比刺激的事,所以相當興奮的聲音。


「要快喔,我們可是偷偷跑進來的,得在被發現前趕緊開溜。」


斗篷人的下半張臉掛上一抹微笑,讓人聯想到和煦陽光的聲音答道:「知道了,反正最多就十分鐘,很快就好。」


烏鴉發出沙啞的嘲笑:「那種貨色塞牙縫都不夠,你哪需要花到十分鐘,給我三分鐘解決!」


「好吧,我會盡力的。」青年從善如流地說,接著身影微微偏了個方向,蓋著帽兜的臉朝向我們這裡,放輕了聲、彷彿自言自語一般道:「真可惜...本來還想和小學妹聊個兩句呢。」


說完,青年就在整場疑惑、好奇、以及我驚愕不已的目光下,氣勢如虹的登台了。


站在他對面的,是完全收了笑容,神情冷酷的人。


「你是何人?」他開口,問面前突然殺出來、明顯不能小覷的斗篷青年。


「我嗎?」青年依然保持著溫和有禮,只不過周身空氣忽然一滯,接著氣場全開,從身體深處逐漸釋出深厚又恐怖的力量感,如同要將陸地吞噬的海嘯,向著他的對手洶湧地碾了過去。


「只是路過幫一下學弟妹們而已。」青年淡淡的答,末了勾起嘴角,道:「不過,你可以叫我凱里厄卡達。」


單眼烏鴉又嘎嘎叫了兩聲,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又盤旋一圈飛到一邊的計分板上,找好最佳觀賞位置,站著不動了。


「那麼、開始吧。」青年站得筆直,目光直指面前的對手,宣戰道。







那一場,真的在三分鐘以內結束了。


斗篷青年幾近碾壓一般的攻勢快得讓人眼花撩亂,幾乎只能窺見一點殘影。對面雖然也不差,然而明顯難以招架,只能處處防守居於下風,觀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兩邊隔著溝壑的實力差距。


這就是殺手一族當代直系最強者嗎...


——他甚至都沒有用任何術法或武器。


我驚歎得完全說不出話,兩眼都發直了,只覺得心臟跳得很快,有很多原因混雜,其一是看見讓人拜服的強者實力,其二...


是為了、那個和斗篷青年有最親的血緣聯繫的人。


我咬了咬牙,僵硬的將視線從場上挪開,在周圍小心翼翼的找了一圈。


沒有看見...


我再度將目光放回場上。


時間進入第三分鐘時,對手顯然已經是被壓著打的狀態了,反應開始變得遲緩。斗篷青年出招過於狠劣且迅疾,隨著時間過去,我竟看見對手的嘴角淌下了血。


三分鐘,斗篷青年側身抬高腿,以迅猛之勢瞄準那人的面門、正要將人一腳狠狠踹飛出去時,對方卻突然舉起手。


「我認輸。」


那人說道,然後咳出一口血。


斗篷青年的動作霎時停住。


接著、緩緩的,收了攻勢,站直身,與那人冷眼相望。


全場一片鴉雀無聲,無論是我們、明風,還是其他路人觀眾,通通都看傻了眼,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戰鬥已經結束了。


血色的眼完全失了笑意,藏匿著的陰劣之氣迸發,平時好好先生的模樣蕩然無存。


「那、那麼這一輪,挑戰者獲勝!」


裁判慢半拍的宣布響起後,下一秒那人就拖著重傷的身體,一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明風的幾人臉色全都難看得像吃了大便,一個個面如死灰、啞口無言。


我望著台上那氣場強大的身影,看見他動了下,微微偏了偏頭。


這次,我很確定他是面向著我的。青年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對著我拉了下兜帽,彷彿致意一般,隨即便在身側開啟一道黑色裂縫,與飛過來站在肩上的單眼烏鴉消失在空間走道中。



「現在到底是怎...咦?小蕾?!」


莉莉亞錯愕的喊聲響起,而我人早已跑遠,消失在移動陣的光芒中。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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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23: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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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失態

30 失態




我來到昨日的紫藤花拱廊中。


焦急的在原地張望了會兒,身後驀地傳來動靜,我立刻回過頭,看見著黑色勁裝、身上掛彩的人。


血色的眼毫無波動,看不出情緒,只是冷冷的站在那,氣息稍稍有些不穩。


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會兒,隨後,我慢慢往身體、手腳等部位看。


接著,我走上前去。


「你...」我躊躇的開口,然後咬了咬牙,伸出雙手,在他胸口展開基礎治療術。


我沒有看他,但能感覺到那人的視線一直放在我身上,胸口隨呼吸起伏,一語不發。


過了一會兒,我放下手,左右望了望,確認四周沒有別人後,我趕緊抬起頭,皺眉看向那對血色的眸子。


「...你快走。」我的聲音微顫著,接著閃避掉他的眼神,撇過頭不讓他看見表情,道:「他們發現你了...趁還來得及,快走。」


他還是沒說話。半晌,面前的人動了動,抬手似要碰我的臉。


「瑟露莉...」


遠方驀地傳來一聲野獸嚎叫,劃破了整個安寧的空氣。


那是第三場比賽的預備鈴。


「...別再來找我了。」


丟下這麼一句,我隨即撥開他的手,轉身跑遠。









最後的第三場比賽,賽制沿襲前年大受歡迎的角色扮演大混戰,開放外校人士共襄盛舉,所以在裝扮時間結束、大賽開始後,操場隨即上演各種生物與妖魔鬼怪互相輾殺、暴力又獵奇的混亂終局戰。


我抽到的角色是一個穿著華麗可愛澎澎裙的美少女,道具是一根魔法棒,頂端有個挺萌的翅膀造型。


任務有兩種,可擇一完成。第一種是找到一位黑色長髮、年紀和我扮的角色差不多的女孩子,同樣也是美少女,會扛著一台攝影機到處跟著我跑,我需要做的就是奪過她的攝影機並在她面前狠狠砸爛。


另外一種任務,就是收集完全套54張卡牌,於是我就在場上尋找任何穿得像紙牌的人,再把他們的套裝扒乾淨收集起來。


中途我偷偷把澎澎裙撕成短窄裙,看起來不那麼像可愛美少女後,便悄悄遁入背景中躲藏——在我看見那名扛著攝影機的少女居然不是黑髮、而是七彩色的,並與一隻外表軟萌、但張著滿嘴尖牙很兇猛的奇特黃色生物在互殺後,我決定不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玩得差不多了便自行下場、換回原本的制服。


反正其實到最後大家也都是亂玩了...運動會嘛,開心就好。


下了場後,我沒有打算回隊上休息區,而是轉往另一邊,朝著人潮較少的地方走去。


接下來就剩分數結算而已,人不一定要在場,所以就算直接回去宿舍休息也沒關係。


在開場的著裝打扮時間,莉莉亞有特別囑咐過我比賽結束後要互相等,和喵喵三人一起去吃飯,如果有誰先下場了,一定要等其他人。


而就在剛才,我傳了個『人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妳們吃就好』的訊息到群組裡,接著就將手機關機。


我獨自漫步在人群流動的外場走道上。


雖然想過直接回宿舍,但目前不太願意這麼快回去,處於一種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但又不希望周遭太過死寂的矛盾狀態。


我不知道可以往哪裡去,又哪裡也不想去。


想要見誰,卻又誰都不希望見到。


成對的、矛盾的情緒,幾乎要將我撕裂。


我快裂開了。




迫使我中斷思緒、停下虛浮腳步的,是一隻從身後拉住我的手。


微暖的溫度,給人一點安定心神的感覺,飄來的清冷香氣中,混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消毒水味。


我沒有回頭,那人也沒有開口,腳下就這麼安靜的轉開陣法,將我們帶離嘈雜的環境。


幾秒後,我站在那個有超大螢幕電視牆的小客廳裡,自陽台鑽入室內的微風吹起我的髮尾,掃動著後腰處。我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頭髮已經留這麼長了。


我微微低下頭,抽回了手,在安靜到讓人窒息的沉悶中,緩慢地轉過了身。


入眼的先是一雙看起來質感高級的褐色皮鞋,再來才是熟悉的白大衣。


慢慢將視線往上移,直到最後,對上一雙看不出情緒的金色眼睛。


九瀾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時陰森的邪笑已沒了蹤影。


這時候,我以為他還並不知道『那件事』。


直到他突然朝我走近一步,然後碰了碰我的臉。


當拇指輕輕撫過我眼睛下方時,我的腦袋就那麼空白了兩秒,隨後猛然驚覺一件事。


——他在看我的右眼。


認知到這個事實,我腦裡頓時有某條神經斷裂了,方才想著自己要裂開,而此刻成真。


呼吸,逐漸變得困難。


知道我和那人在擂台場上遇見是一回事。


——但若知曉我和他單獨見過面,又是另一回事。


竟然和性侵過自己的人單獨見面,他會怎麼想?


他在現場嗎?


當時,他在附近看著嗎?


他看見了嗎?


他看見了嗎!!




驚恐的情緒將我吞沒,我猛地朝後退開,九瀾卻眼疾手快的抓住我,被我一下甩開後、立馬又抓住我的肩膀,「妳...」


他緊皺著眉,剛說了一個字後又停住,因為我開始劇烈掙扎起來,就算喊我名字也彷彿沒聽見一樣,只是不斷想往後退。


「蕾...蕾...!」九瀾猛地抓住我雙手手腕不讓我逃,不容質疑的將我拖到他面前,突然衝我吼道:「別動!!


我猛然瑟縮了下,嚇得閉上了眼。


慌亂之中,我聽見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緩慢、小心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我戰戰兢兢的看過去,九瀾彷彿在為自己難得的失態而感到煩躁,又貌似十分無奈、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樣子。


他沒好氣地放開我的手,然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在我驚愕不定時,金色的眼睛直直的望了過來,九瀾用平時冷靜的聲音清楚明白的道:「我不會問妳事情經過,只是看看妳的眼睛有沒有事,所以別再亂跑了——聽清楚的話就點頭。」


我呆滯了三秒後,才愣頭愣腦的點了下腦袋。


見我這狀態,他先是嘖了聲,隨即冷靜地解釋:「是艾瑪莉告訴我的。」


「...咦?」我像個傻子似的發出聲音,眨了眨眼,接著突然發現臉上有點濕濕的。


九瀾注意到了,立刻伸手過來替我抹掉,力道不算溫柔,感覺還有點在洩憤的意味。


「我有猜到,那傢伙可能會趁學院祭開放校外人士時,偷溜進來找妳。」他又掏出手帕一把按在我臉上,然後環著手開始解釋,「所以特別拜託艾瑪莉跟在妳身邊,有任何特殊狀況一定要告知我——尤其是妳試圖隱瞞我的事情。」


我僵了下,那雙金色眼睛立即瞇起來看我,「那傢伙可能來找妳的事,我也都告訴她了,所以才答應會和我通風報信。」


我想到當時,女性遲疑了許久才勉強答應的樣子。


原來只是先哄我...


「別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艾瑪莉是擔心妳才這麼做的。」他受不了的敲了下我的腦袋,咚的超級大聲,才剛憋回去的眼淚差點又飆出來。


揉著被揍的地方時,我看見九瀾又皺了皺眉,好像真的很煩躁的樣子,不確定是因為什麼。


剛這麼想完,青年就鬱悶的撇開頭,還嘖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是我的錯,太大意了...就不該管什麼鬼醫療班工作,應該直接翹班全天候跟著妳,才不會讓老鼠趁隙溜進來咬布袋。」


我一愣一愣的聽著,他又繼續道:「還以為讓妳身邊的人看緊一點就沒事...」


「你...」我出聲打斷,突然想到這一兩天友人們隱約的怪異之處。「喵喵和莉莉亞也...?」


鏡片後的金色眼睛看了過來,傳達出默認的訊息。


他...私下找了我的朋友,還有艾瑪莉,在學院祭期間盡可能的跟著我,讓我不要落單?


所以莉莉亞她們...才會一下帶我去吃東西,一下要我等她們會合。


剎那間,我只想到一件事:「你怎麼告訴她們的?」


我仰起頭,和九瀾對視。


他靜靜地看了我幾秒,才答道:「我只說妳會有危險,多餘的事一點也沒透漏。」


我還沒表示什麼,九瀾突然又朝我走近一步,「沒有妳的同意,我絕對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六羅也一樣。」


他的神情認真,目光堅定沒有躲閃,說出口的話語宛如立誓一般。


於是我慢慢收起尖銳的視線,垂下眼簾,不說話了。


九瀾是好意。


不管是六羅突然出現,還是讓艾瑪莉她們保護我。


但是...


我咬了咬牙,忽然想起當時讓我渾身發冷的情景。


「...艾瑪莉差一點就和他撞見了。」我聽見我的聲音在抖,夾雜著慌亂的呼吸聲,「你怎麼可以把她扯進...!」


我突然哽了下,鼻子一酸,眼淚好像又要掉出來,急忙抹了抹臉。


萬一...萬一當時有什麼閃失,發生我來不及阻止的事,讓艾瑪莉受傷,該怎麼辦?


萬一今天跟著我的莉莉亞被他記住,之後發生危險怎麼辦?


還有喵喵...還有六羅,發現六羅是來幫我的後,會不會把他惹毛,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


就算是好意,也不可以——




「抱歉。」


九瀾平靜的聲音響起。我忽然一愣,感覺到有只溫暖的手摸上我的臉,用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力道,輕輕地抹掉眼淚。


「是我的錯,我應該親自跟著妳的。」隨後,他重複了方才的話語,只不過語氣放輕很多。


「......」


我沉默著低下了頭。


臉上的溫暖要離開之際,我隨即拉住,將那只幫我拭淚的手牽至面前,以額頭抵著他的手背。


「...對不起。」


我小聲說道。


九瀾是好意。


「我只是...」


只是心情很混亂,自己又無法消化,所以忍不住遷怒他。


我又抓得更緊了些。九瀾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回握住我的手,耐心等待我整理好情緒。


半晌後,我放開他時,人已經穩定許多,聲音有些沙啞的問:「...你還有做什麼嗎?」


金色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小六動了點手腳。」


我默默地聽著。


「他提取了雙心咒的咒力——放心,沒有被發現。」九瀾說,「拿回實驗室後,應該很快就能找出解咒方法了。」


...是嗎。


到頭來,他還是一直想幫我解開詛咒啊。


我深吸了幾口氣平緩心緒,接著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沒了?」


「......」九瀾偏了偏頭看我,過了好幾秒後,面無表情的、慢慢的說:「我為什麼要告訴妳。」


我微愣住,隨後也平靜的回望他,不說話。


...有夠小心眼。


因為自己也隱瞞了很多事,甚至可能遠比他多更多,所以確實沒資格要求他說實話。


自知理虧,我也只能撇撇嘴,越過他走掉,「那我回去了。」


「站住。」


一隻魔爪伸來揪住我的後領,然後是飄來的死亡黑氣。


青年將我一把拖回去,拎到他面前,冷瞪著我極度不情願的臉,幽幽的開口:「跟他單獨碰面,也是妳的計畫嗎?」


輪到九瀾提問。我反射性張口就要回敬他剛才那一句,下秒那隻魔爪就搭到我額頭上用力一推,迫使我抬起腦袋,對上那雙猶如毒蛇猛獸般充滿陰邪殺氣的金眼。九瀾久違的用陰森的語氣道:「先回答我這個問題,妳之前有料到他會來找妳,對嗎?」


生物本能使我渾身寒毛炸起,雞皮疙瘩狂冒,在死亡的威脅下屈服的點了點頭。


「妳那時候跑走,也是去找那傢伙?」


我渾身一僵,畏忌地盯著他,沒有回答。


「呵...」九瀾勾起邪肆的笑,搭在我額上的手改為放到頭頂上,沒有很用力,但卻讓我有種隨時都會被爆腦的恐懼。陰寒的聲音繼續:「讓自己跟他單獨碰面,妳找死是不是?」


話鋒一轉,他的語氣染上慍怒,揚聲道:「明知道會有危險,還給我一個人單獨行動,然後還自己往火坑裡跳,妳真的是...!」


我抖了一下,弱弱的抬手試圖狡辯:「你剛才說不問事情經過的...」


緊接著下一秒、我的頭殼遭到爆擊。


...???


頭昏眼花間,我恍然聽見面前響起一個討人厭的森冷聲音:「行啊,我不問,妳就繼續胡來,說不定過幾天再見到妳,我就可以把妳擺進收藏間最顯眼的位置了。」


我捂著爆痛的腦袋蹲地,嘶聲連連,才剛停的眼淚立馬又飆了出來。


他竟然揍我他竟然揍我他竟然揍我——!


心靈遭受巨大打擊,導致一時半刻腦海裡被僅存的念頭灌滿,還開啟無限循環模式。


...疼。


不過同時,心底好像有一塊焦躁逐漸被撫平了。


他的看法,僅是擔心我的安危。


...糟糕,我不會有被虐屬性吧。


等到腦袋稍微不那麼痛的時候,我抱著複雜的心情悄悄抬頭看他,果然立刻與霜寒一般的眼眸對上,徹底凍結在原地,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承受視覺鞭笞。


不需開口說半個字,光視線就能讓人擁有正被嚴刑拷問著的體驗,差一點我就要屈打成招。


總之就這麼維持敵不動我也不動的僵持狀態互瞪了好一陣子後,我在心靈即將承受不住折磨前還是硬著頭皮率先打破沉默:「你那時候...在哪裡?我沒有看見。」


顯然明白我指的是哪時,九瀾雖然還是一副隨時都會再爆揍我一頓的惡鬼樣,但還是立刻淡淡的答道:「當然是藏起來了。我在的話,臭溝鼠怎麼敢現身。」


哦...


所以,他一直在看著我。


包括場上的,他也都看到了。


我垂下腦袋,忽然又想立刻消失在他面前了。


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後,見我還一副懨懨的樣子,九瀾貌似又沒好氣的嘆了聲,總算撤銷拷問模式,將我從地上拉起。


「頭抬起來。」


清冷的聲音響起,然而沒等我動作,他便自動自發地抬高我的下巴,仔細檢查起我的右眼。


中間他施展了一兩個小術法,大概是在測試機能有無受損,很快便檢查完畢,宣布沒有任何問題。隨後,他又陸續檢查了側腹跟手腕等處,將一些瘀傷都處理好,確定我整隻回血回滿才放開我。


過程中,我一直靜靜地垂著腦袋,盯著地板默不作聲。


「他在台上跟妳說了什麼?」九瀾冷不防提問。


「......」我慢慢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忍耐不揍我第三次,總之過了好幾秒,我看見那雙皮鞋往我走近一步,九瀾的聲音也近了一點,問了其他的:「除了眼睛,他還碰了妳哪裡?」


他在問昨日花園裡的事。


我不敢回答,僵硬的正打算再次搖頭否認,一雙手就突然搭到兩邊肩膀上。


九瀾的長直髮垂在我面前,飽含陰氣的聲音對我發出最後的死亡通牒:「不回答,下次訓練我就開第二型態把妳轟成渣...」


我不自覺吞了下口水,後背一陣惡寒。


光是應付那把大鐮刀我就已經去掉半條命...不對啊我是真的死過,魔化系兵器的第二型態的話,就算有生命大結界也救不回一團渣渣的對吧?


屈於淫威之下,我只好吶吶的開口:「臉...還有頭髮...」


最後兩個字我說的很小聲,因為總覺得說出來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果然,我感覺到面前的人開始散發低氣壓。


這讓我忍不住又瑟縮了下——就像我知道他得知這件事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一樣。


過沒多久,肩上少掉一邊重量,與曾經做過的方式相同,九瀾輕輕撥開了我的頭髮。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一下一下的把玩或撫摸。


他只是慢條斯理的勾起一縷,牽至面前,在我因為困惑而隨著抬高目光,對上那雙深邃的金眼時,九瀾便閉上眼睛,低頭輕吻了我的頭髮。


我站在那裡,望著這一幕,望著他將唇印在我的髮上,片刻後才離開,重新看了過來。


那個眼神,我曾見過的。當時光線昏暗,他的眼睛很亮,但眼神很深。


而現在夜色悄悄降臨,傍晚時分的室內,光線帶了點昏黃,他的金色眼睛又變得明亮起來,映出懾人心魄的光。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怎麼樣,但朦朧間好像看見九瀾頓了頓,突然按住我的腦袋往下壓,還順手揉亂我的頭髮。


「我要回醫療班一趟,晚上應該回不來了。」他說,聲音很平靜,「妳想留宿的話也行,我房間借妳...別讓我發現妳睡在沙發上。」


「翹整天的班了,現在必須回去給個交代。」


自言自語般,又像是多話的解釋給我聽,我也不確定九瀾的目的,只知道當我臉上的熱度退去,稍微冷靜了一些後,這裡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最終沒有留宿。


屋主前腳剛走,我便也沒多留,立刻就回了學院宿舍,我的房間裡。


九瀾是不是真的回醫療班了,我不知道。


休狄殿下最近也都不見人影,是在為了什麼而忙碌,我也不知道。


今天六羅出場,不知道會帶來什麼變數,是好是壞亦不清楚;而除了提取雙心咒咒力,那位青年還動過什麼手腳,通通也都是未知數。


無論是奇歐那邊的人,或是羅耶伊亞家的眼線,一直都未曾消停過,尤其是殺手一族在地下世界更加暢行無阻,比殿下那邊的人手更加纏人百倍。


那人...赫殷,擁有傭兵的身份,是某個名聲惡劣、專門燒殺強擄和接一些不入流的委託的傭兵團成員,在地下世界同樣來去自如,要對付的不單只是本人,而是一整群傭兵團伙,為此我還特別請祝澐幫忙壓下關於他的情報,讓流傳量控制在緩慢的速度,減緩殿下和九瀾他們的調查進度,以為我爭取更多時間——在他們攔在我面前搶先出手、破壞我的計畫節奏之前,我希望有更充分的時間準備。


其實九瀾揍我那一拳,已經算是非常寬容了。


他直到現在都沒有逼迫我告訴他計畫,明明有上百種方式、用術法或什麼藥物硬來強制我吐出實話,他身為黑袍、又是醫療班高層,制伏我輕而易舉。


但不論是他還是殿下,誰都沒有用這種方式。


他們兩人聯手,不知暗地裡都做了哪些安排,且一定會搶在我胡搞之前出手。


即便,他們兩位都是我重視的人,我也絕不允許他們打亂我的節奏。


既然現在那人主動現身,露出了真面目,九瀾他們那邊勢必也會開始有所行動了。


所以,我等待已久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雖然比預計的還要早了一些...但無妨,只不過少了點緩衝時間,並無大礙。


計畫已經走至尾聲。


關於我為什麼要設計讓自己落單,再讓他找上我。


因為,我需要當面確認一件事情。


若是我想要的結果沒有達成,那麼在此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而顯然,我做得非常成功。


這樣一來,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就緒。


箭已在弦上,鍘刀也懸於頸側,只差一個意念,就能嘗到渴望已久的血。


而在那一刻來臨之前,我所要做的,便是享受暗流湧動之上的片刻寧靜。


就如同此刻,飄滿香氣的紅茶杯旁,靜置著存滿圓珠的木盒子。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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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1 23: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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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沉夢

31 沉夢




學院祭迎來了第三天、也就是最後的閉幕活動,夜晚的全校大型宴會。


儘管是在晚上舉辦,白天學校還是很人性化的給放了假,校內除了學院的學生,外校人士的身影也還隨處可見,人數不比前兩日少,大多都和我們學院的學生們聚在一起交流。


一路上聽見的討論,不外乎都是昨日運動會的各項精彩賽事與精華片段,其中最備受關注的果然還是擂台生死戰的最終決賽,不少人包括主辦方都將整整二十分鐘完整的錄了下來,到處都有人在傳遞、或是一起討論復盤。而據說萊恩那邊也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形,一夕之間收到了幾十張的交流拜帖,來自各大學院的都有,迴響熱烈得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很快地來到宴會開始的時刻。除了一些娛樂節目以外,重頭戲當然就是宣佈紅藍對抗賽的贏家隊伍並現場發放獎勵,一場闔家歡樂的宴會讓每個人都收穫滿滿。


最終勝利由紅隊取得,獲得了不少好東西,而單挑之王有額外獎勵,是能大幅提升幻武兵器的極佳煉製材料,對此,萊恩同學友好的邀請我擇日到緞靈師駐地一趟,由木栗先生經手的話,材料將能最大程度的讓兵器吸收、轉化。


我欣然應允,表示之後再以訊息討論方便的時間。學院祭就此迎來了完美的結束。



隔日,學校恢復上課,日常光景重回,校園又是一片祥和寧靜。


我不慌不忙的收拾著桌上的物品,將那堆散亂的拜帖收成整齊的一疊、放在書桌旁邊櫃子隨手可取下的地方後,取出那件黑灰色的斗篷,出門。


喵喵一大早特地打電話找我晚上一起吃大餐,順便為我舉辦慶功宴,聚會名稱就取作『兵器高手出道之夜,千機傘是你唯一的Pick』。


她好像還想找店家訂製紅布條,到時候一個掛在餐廳外面,一個掛在包廂裡,再多做一個競選活動的斜背彩帶,印上『兵器高手』的字樣讓我戴著,無論走到哪都是C位。


哭笑不得的聽完,有些無奈的隨友人去發揮創意後,喵喵最後多囑咐了句『主角一定要到哦』,並堅持要聽到我的答覆,才終於捨得掛電話。


已是早晨九點多、商店街正熱鬧之時,我頂著普通人類婦女的樣貌進了交易所。上次那家自從被某人當場逮住後,我便再也沒有去過一次,反正交易所幾十家供我挑選,又不是非那家不可。


因而,當交易現場再度被撞破後,我不得不讚嘆那怪味丸的效力之持久...該不會我這輩子身上都要帶著人參牌追蹤定位器直到老死了吧!


默默地收了貨,我出了交易所,隨便找了家小餐館跟老闆要來一間包廂,然後入內坐下,抬頭瞪向那個陰魂不散的跟屁蟲自然無比的關上包廂門。


我隨即撤掉偽裝,用真實面目面對眼前疑似再度翹班的傢伙。


本來想假裝鎮定,不過轉念一想,我還是換上了有點哀怨又困擾的表情,抱怨道:「跟蹤狂。」


一身白大衣的人晃到桌子對面坐下,笑呵呵的收下了我的謾罵,然後悠閒的拿起水杯喝了起來。


剛用過早飯而已,所以我沒有點菜,只是叫了杯冰可可。九瀾什麼也沒點,顯然也不是來找我喝茶的,一放下水杯就開門見山的道出他的真實目的:「妳這次買了什麼?」


我沒有立即搭話,而是先瞄了他一眼,才淡淡的答:「改良千機傘的材料。」


「妳準備好開始動工了啊?」他貌似很感興趣的問。


我點點頭,「差不多了吧,等我把第五版的模型做出來,微調成功後就可以開始了...但感覺材料還可以再多準備。」


「我還真不知道改良兵器會用到什麼材料,可以看看嗎。」九瀾隨意的支著下頜,用了非疑問句的語氣道。


我先喝了口可可,然後才從儲物空間掏出剛領的包裹,體積不大,約一個後背包大小的紙箱子,上頭印有今天日期的戳章。


當場在桌上開箱後,九瀾從裡頭隨手一取,挑出兩本繪本、幾瓶藥罐子、一些花草茶包,還有幾張普通的符紙,最後取出的幾樣才是我要餵給幻武的材料。


他先翻看了那些材料,似乎不需我解釋,他也都認得是什麼,稍微思考過後,提出幾樣他猜測也能作為升級材料的物品。


當他提到或許能向那位羽族大祭司詢問日凝精華的線索後,我眼神都亮了,表示那對光與火雙屬性的夜止來說超級進補,「那我再去拜託式青好了。」


九瀾聽了,只是很平常的笑了笑,接著漫不經心的把玩起那罐普通的白瓷藥罐子,「這些都只是尋常藥物,醫療班或左商店街都有販賣吧,特地從交易所領貨幹嘛。」


我眨了眨誠懇的雙眼,「湊免運。」


「......」他沒法不信。


快速喝完飲料以後,我也懶得做喬裝了,大搖大擺就出了店門。


「妳接下來去哪?哥哥剛好有空陪妳玩喔。」


面對陰陽怪氣的怪異發言,我只是淡定的搖了搖頭,說接下來有課,要回宿舍換衣服。


「你確定要跟?」然後還有閒情逸致調侃他。


「哎,不了,我可是個紳士的大人。」九瀾拍了拍我的腦袋,讓我一秒回想起被爆頭的深仇大恨,怒得狠狠打掉他的爪子。


「我要遲到了啦,再見。」我冷哼了聲,再不甩身後的人,快步離開了。



直到回了宿舍房間、關上門後,我才虛脫一般的鬆懈緊繃的神經,腿一軟差點就跪坐下去。


背後都濕了。


然而沒時間再讓我煩惱多餘的事,我立刻又振作起來,感受著心臟一下一下、沉而緩的跳動,逐漸放輕吐息,隨後,取出了那個木盒子。


接下來,就只剩最後一個步驟了。


原本,還打算等到深夜再執行的。


然而剛才九瀾看見我購買的那些物品了,我必須提前時程,最好現在就立刻動手執行。


雖然,有些對不起喵喵,因為晚上的聚會可能得放她鴿子了。


雖然,我知道九瀾一定會非常、非常火大,光是我和那人單獨見面,他都能直接下手揍人,如果他知道我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大概,這次真的會直接被做成收藏品吧。


傳出訊息給祝澐後,我將手機徹底關機。


『夜止,拜託了。』


手中一熱,千機傘出現在我手中。


我切換至法杖型態,杖尖指著那一盒小圓柱子,黑綠的詭譎色光展開來,一絲絲地灌入兵器之中。


收好兵器後,我取出了剛買回的那些藥材,還有之前累積下來、自己偷偷製作的藥粉。


我看過艾瑪莉做過很多、很多次了,為了盡量將成分與劑量控制在最精準的範圍,我嘗試了好多次,也失敗了好多次,目前為止累積下來的,除了一包偷偷留下來當樣本研究的、艾瑪莉調製的藥粉,剩下成功製作出的,也就三包的份量。


加起來四包...也不知道夠不夠,原本打算保守一點,至少做到五份的。算了,現在時間不夠沒法多做,想這些也沒用了。


要懺悔的對象,得多加上那位溫柔的女性治療士了呢。


手上靜靜的躺著四包安眠藥粉。


此時我的心情,異常、異常的冷靜。







九瀾與休狄展開合作後,第一時間就了解了那份和解契約書的內容。雖然王子殿下對於將家醜外揚感到百般不情願。


此後,兩人一邊共享情報,一邊分頭合作。在這之前,休狄曾安排過人潛入明風學院調查,鎖定了幾個嫌疑人;而九瀾則在調查格鬥社社員期間,比對了各年級總人數與格鬥社總人數變化,增加與減少過後,發現兩者的數字皆少了一人,一個不在休學或退學名單上的存在。


共享情報後,發覺應該是奇歐妖精王族向學校施壓,刪除了他的學生身分。


學校方面封鎖了他的紀錄,查起來更加困難,休狄便以和解書條約內容為據,調查當時有無哪個組織或家族突然虧損大量財產。經過了一整個暑假的調查後,終於鎖定了一個以祝禱祈願聞名、但現今已逐漸沒落的小家族。


種族為人類,專職改運、給予新生兒祝福等等的祈禱生意,似乎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血脈中含有的特殊力量,能力者的特徵為一雙鑽石般澄澈耀眼的蔚藍色瞳孔,據說是能為人帶來幸福的雙眼,集各種美好事物於一身的祝福之瞳力,而代價、是能力者的生命能量。


古時全盛時期,據說全族約八成都是能力者,然而越接近現代卻越是家道中落,一代只出一、兩名能力者,甚至出現斷層。


而調查資料顯示,到了這一代,半個能力者都還未出現。


但若非尚未出現,而是已經存在的人,卻因為某些原因消失了呢?


半威脅、半逼誘該家族大長老後的結果,得到的資訊為:當代繼承者死亡,其兄、也就是長子,為禁忌之子,已除名。


浴血而生,染上戰場氣息的新生兒,其特徵為暗紅色的髮,與血色的雙眼。


家主為其取了個貼切、卻又極具侮辱性的名字,彰顯他禁忌之子身份的——赫殷。


原本的繼承者是男是女,為何而死,全族都下了死誓不得供出。


而那名禁忌之子於繼承人死後便脫離家族,除去家姓,僅以赫殷之名加盟某黑道傭兵團,並爬到了骨幹成員之一的位置。該傭兵團專出刺客、間諜等善於偽裝與蒐集、操控情報的高手,也因此臭溝鼠才會這麼難逮。


不過也並非完全滴水不漏。兩人合作之前,九瀾在不知道有影像球此一把柄的情況下所做出的調查行動激起了一小片漣漪,如同那孩子所說,溝鼠也不想被找到,作為該傭兵團的骨幹,必定會派出底下的小老鼠們替他清除阻礙。


聯手後互相交換情報,發現休狄那裡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況,因而鎖定了其中幾隻沒藏好尾巴的小老鼠們,循線追上去調查一陣子,終於成功揪出背後的溝鼠集團。自那之後,王子殿下除了持續追查那祝禱家族當代繼承人的死因,同時也與九瀾的人手配合行動,密切關注該傭兵集團的動向,並著手佈下圍剿的捕鼠籠;而九瀾則持續在左右商店街所有交易所佈下眼線,時刻掌握那孩子的行蹤。


他與王子殿下取得的第一個共識,便是她背後肯定有個強力的幫手協助,才能在兩個黑袍的眼皮子底下玩這麼久的捉迷藏。


不過,自從九瀾掌握家族命療部門的大權後,調查的力度提升了不只幾倍。


明白了大哥給予他們的是什麼樣的權力後,九瀾沒有浪費,調動所有能利用的資源加快調查的腳步,並透過關係向交易所人員打探賣貨給她的賣家,一一追查過去,得出她購買的物品多數為普通的屍體,或有不起眼的藥材,或有些特殊的、煉製幻武兵器的材料,其餘不外乎都只是些學生會使用到的物品,除了屍體不知作何用處,其餘的乍看之下並無特殊之處。


而先前調查進度如此緩慢的原因也有了解答:那名叫做祝澐的花仙,是極其神秘且難敵的地下頭號情報販子,便是他一直在操控著地下世界廣袤的情報網,讓他們的調查行動處處受阻。


現在知道了她購買的物品清單,自然也能對她的計畫有更多頭緒,與王子殿下討論過後,一致認為應與千機傘有極大關係。


包括加入格鬥社,給兵器餵好料,與人比試,彷彿循序漸進、計畫好一般,一步步的將千機傘帶入眾人視野中。隨著時間臨近,兩位黑袍都將關注點放到了學院祭的運動會上,屆時開放外校人士,臭溝鼠指不定會偷偷鑽進來,而她若與那人對上,是否將以手中兵器作為復仇的主力工具。


那孩子的具體計畫是未知數,兩名黑袍都不打算放任她亂來,不過為了預防情況失去掌控,九瀾還是下了狠手鍛鍊她,以幫她做好充足的應戰準備。


學院祭期間,在已知臭溝鼠可能溜進來後,九瀾當然不會只讓那名女性治療士單獨當貼身護衛。


原本打算親自出馬,但這幾日醫療班需要他,繁重的工作使他抽不開身;另一名黑袍則趁著溝鼠不在家,加快在黑道傭兵團各處據點埋伏佈局。他們安排了人手於學院祭第一日躲在暗處進行保護。溝鼠不敢輕易光明正大的在人前現身,必須確保那孩子全天候待在人多的地方,並讓她的友人們跟在身邊避免她落單,以此杜絕發生危險的可能,同時也是設法阻撓她執行計畫。


而這,就是他們大意的地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竟敢做出單獨行動、故意單獨會見那隻臭老鼠這種找死行為,罔顧自己的安危,還因此傷了一只眼睛。


要不是因為和她的兄長還有合作關係,九瀾絕不會只揍那一拳就了事,而是直接將人關押在醫療班專為黑袍打造的特殊牢房中躺屍躺到他們將老鼠趕盡殺絕為止再把人復活。


隔日,他親自前往跟監。由於還有死咒跟影像球的因素在,兩名黑袍本就不打算在學院祭期間貿然收網,九瀾只和手下們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以取得解咒辦法為第一優先目標。


陰溝老鼠比想像中還輕易便露面了,不知是否察覺了周遭潛伏的殺機,竟大搖大擺的現出真面目,顯然是仗著有保命符在而刻意挑釁,囂張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記下樣貌與氣息的同時,九瀾也利用擂台賽能近身的機會聯絡了那得力的幫手潛入校園,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替他取得了死咒的咒力,以及少量的血液樣本。


一旦成功解開雙心咒,沒了性命威脅的箝制,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比賽玩貓捉老鼠遊戲的日子也該到頭了。


比較讓人想不通的是,運動競技會結束了,先前對於那孩子計畫的猜測也就落了空。除了單獨會面以外,也僅是在場外的小型擂台上比鬥了一場,且還是禁用兵器的徒手格鬥。


而這些並不是全部的疑點。當天,六羅除了交予他取來的兩樣物品,另外還提及了個偶然在對方身上發現的東西。


六羅曾接觸過夢連結,對於力量感較常人敏銳。當時在台上近距離面對臭老鼠時,他隱約捕捉到了一點類似的感覺,很細微,但就是存在。


至此,九瀾都還未想通,夢連結是多麼關鍵且巨大的重要線索。


為了釐清多個疑點之間的關聯,他再一次跟蹤了那孩子,並當場查驗她的包裹。直到目送人離開商店街,九瀾才隱隱開始察覺一絲不對勁。


那些藥材,雖然乍看之下都很普通,但其中有幾種材料,與那孩子曾經服用過的安眠藥成分中的幾味藥材相符。


安眠藥,讓九瀾立即聯想到她曾亂嗑過藥的亂來舉動。


——如果說,她不是因為做噩夢會睡不著,所以才亂嗑藥的呢?


她精神不濟的原因,真的是因為受噩夢所困嗎?


艾瑪莉的用藥方針沒問題,那孩子的各項身體檢查報告也顯示有得到充分休息,精神不濟的原因的確與睡眠不足無關。


夢連結、安眠藥、噩夢...還有,害怕不自覺睡著一事。


將這些都揉合在一起,九瀾這時才猛然驚覺他陷入了一個多麼大的思考誤區。


她應該不是因為在陌生的地點睡著而害怕。第一次到本家作客時,她分明輕易就熟睡過去,醒來卻也不見多少慌張的模樣;而後來幾次在他的住所裡,小孩睡得更是心安理得。


她害怕的,是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不知不覺進入睡眠。


——因為夢連結嗎?


臭溝鼠身上的夢連結,另一端接上的,是她嗎?


一切好像突然都串連起來,尤其是安眠藥物的出現。


莫非...


九瀾獨自佇立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口,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後,渾身神經都繃了起來。


剛才自己的出現,已經讓她起戒心了。


以她高強的行動力,要執行計畫而不被阻礙...


——就只能是與他分別後的現在!


思及此,九瀾腳下立即轉出移動陣,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是棘二館的門口。


他打開通訊術法,朝那位宿舍管理人發出緊急聯絡請求。接通後,九瀾以前所未有的著急語氣朝對面吼道:「賽塔!立刻解除蕾伊西房間的結界,她現在有危險!」


通訊期間,九瀾也不顧外賓身份直接闖入了宿舍,朝著她的房間全速趕去。


氣急敗壞的一腳踹開房門的同時,精靈的身影也轉瞬出現在走廊外。還來不及等他詢問,就見這名難得失了冷靜的雙袍級闖入房裡,並被學生設下的結界擋在了原地。


九瀾衝著站立在房間另一端的人,開口就是怒不可遏的質問:「妳反追蹤夢連結、潛入他的意識空間?!找死嗎妳!」


罵完,只見那孩子神色有些木然地望著他,接著慢慢的低下頭,打開的手掌上,是至少四包的藥包裝紙。


藥粉的吸收速度很快,而從在商店街入口分別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餘。


來不及了。


狂嘯般的殺意瞬間自九瀾身上爆發開來,強勁的力量差點將房門掀飛,房內物品四散亂飛一地,而保護結界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應聲破裂。


在他衝過去前,那孩子已經兩眼一閉、被拖入了夢境裡,身影朝旁斜去,在下一個瞬間穩穩倒進九瀾懷中。


九瀾一咬牙,轉瞬將人一把抱起,也不管那名精靈待如何,立馬以刻不容緩的速度傳回醫療班總部空置的急救病房。


將人放到大床上、緊急展開陣法穩固住狀況後,九瀾隨即朝著察覺動靜而趕來的幾名藍袍吼道:「叫提爾過來!還有聯絡公會、找能力高強的夢使者求援!」


幾名藍袍立刻訓練有素的開始行動,各自分散開來,叫人的叫人,幫忙穩定病人情況的幫忙穩定,而在另一名左右手抵達現場之前,有一人的身影率先出現在門口。


「不必了,請讓我來處理。」


九瀾回過頭,看見那名淡紫色頭髮的花仙。







床上的人緊閉著眼,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幾乎像個再也不會醒來了的已死之人。


四包藥的份量,足以讓她輕鬆潛入深度意識空間,且保證在夢境裡有足夠的時長行動。


瞪著那名花仙將手平放在人的額頭上,穩固著夢連繫,九瀾冷冷地質問:「就是你一直在教蕾用夢連結,用這種跟自殺沒兩樣的方式?」


祝澐手上動作未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是。」


若不是情況危急需要這名夢使者,九瀾差點就要失去理智一拳揍上去。


「...為什麼不阻止她。」


「這是小蕾自己的復仇,我沒資格阻止,任何人都沒有,你也一樣。」祝澐輕描淡寫、卻又不容質疑地道:「我們能做的,就是看著,避免讓她踏入地獄。」


九瀾聽出了話語中的含義,驀地抬頭看他,「你留了一手?」


「嗯。」祝澐乾脆的承認,「我在她身上放了指引,萬一她沉入意識空間深層區域,可以在徹底陷入永久睡眠之前循著指引而出。」


「若她想回來,就一定會看見。」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不想,就再也回不來了。


九瀾死死的握緊了拳,再抬頭,目光凌厲的掃向病床上安靜而死沉的面孔。


「她敢不回來,我就偏要把她救回來,賭上我鳳凰族的血脈,我拼死都要把她拖回來面對現實!」


他立下了、和當初面對六羅那時一模一樣的誓言。







提爾趕至的同時,病房地板也展開了金色的傳送陣法。


醫療班首領的身影出現其中,帶著幾名族裡的高層醫者,氣勢凌人的雙眼一轉,立刻向左右手之一的九瀾了解情況。


「潛入意識空間,需要極強的精神力才能撐著不沉淪,尤其還是侵入他人的意識裡,若一不小心精神被反彈,嚴重的話便從此一睡不起,成了沒有意識的空殼。」


琳婗西娜雅冷靜的向病房裡所有醫療人員說明情況,期間,手上也不停在向床上的人放置各種穩定心神、加固精神防禦壁的術法,盡可能幫助她不因意識混亂不清而造成無可挽回的錯誤。


鳳凰族首領將目光投向正在持續穩固夢境的人,不拖泥帶水的問道:「你能做到將人帶進她的意識空間裡,好將她領回淺層區域嗎?」


祝澐頭也不抬的道:「可以。」


琳婗西娜雅再度轉向已經收起氣焰,但仍然冷凝著一張臉的雙袍級,「最好由她最親近、信任之人進入,你有多少把握?」


九瀾張口,還未發出半個字,病房裡再度闖入一道移動陣,來勢洶洶的黑袍王子殿下一甩衣袖,陣法光芒還未消失,人聲已先至:「怎麼回事?!」


看著那孩子的親兄長,琳婗西娜雅以最快速度向奇歐王子說明情況,然後視線凌厲的來回掃了病床旁的兩人一眼,再度問出那個問題。


「「我去。」」


異口同聲的答完,兩人的視線冷冷的碰在了一起。


「那就一起進。」琳婗西娜雅直接下了命令,一秒都沒有停頓的又接著問:「兩個人能負擔嗎?」


「沒問題。」花仙篤定的道。


敲定完,女性首領迅速回身,一抬手,開始指揮包含提爾在內的所有藍袍就指定位置,等會準備開啟凝神聚魂陣。「你,先留下來做引路者唸誦引導文。」她指著奇歐王子不客氣的道,隨後再轉向九瀾,「至於你,去另一邊躺著,現在立刻進入夢連結。」


「所有人、即刻開始救援行動!」









其實九瀾不是完全不懂改良兵器會用到什麼材料,大概可以猜出是需要與幻武相同元素的材料,略懂一二。這裡只是為了有理由查驗小朋友的包裹才這麼說。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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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0: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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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始末

⚠️⚠️⚠️(Trigger Warning)
本章可能含讓人不適內容,與先前說過的一樣,不會有詳細過程、動作類的描寫,以主角當下心理活動為主,我已盡力做到隱晦,但可能還是會造成心裡不適,慎入!
另外,接下來幾章都推薦搭配上次的詭譎bgm,統一放在這裡~





32 始末



當初,我並沒有想過事情後來會變成這樣。


也或許這本身就是一句廢話,因為在未來來臨之前,誰都無法準確預測變化多端的命運之軌。


那時候,當對方主動接近自己時,我還尚不清楚藏在那溫和面具底下的,是多麼巨大深沉的惡意。







最開始聽聞他的名號時,對方已經是格鬥社裡德高望重的大學長了,在人際關係緊張、暗潮湧動的社團裡卻能與多數人保持友好關係,強大的實力令眾人折服,擁有強者的氣魄,卻待人謙遜有禮,這樣的性格使他在社員之間廣受好評。


不過由於對方已經高中畢業、進入大學部,所以回來社團的時間大幅減少,幾乎只能從他人的討論裡認識,而卻從未見過這位大名人。


加入社團三個月以來,我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後來察覺社團成員之間無聊的勾心鬥角後,頓感失望。雖不至退社,因為還是存有幾名能正常對話的清流的,但還是覺得大多時候都無聊得要命,所以社團活動能翹就翹,寧可躲起來看繪本,也不要浪費時間在看小學生鬥嘴上。


「嗨,妳也是格鬥社的學妹吧,初次見面。」


也就是在又翹掉社團時間躲到偏僻角落看讀物的情況下,由對方開啟了我和他之間的交集。


我從書本當中抬頭,映入眼簾的,是猶如濃稠新鮮血液一般的鮮亮血色。


「...你好。」雖然突然被打擾有些困擾,但我還是禮貌的答道。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對方彎起眼睛,笑瞇瞇的,然後禮貌的詢問能不能在長椅另一邊坐下。我猶豫了一秒,還是點了下頭。


「抱歉,可能太突然了,有點嚇到妳。」許是看出我的不情願,對方立刻便不好意思道,緊接著解釋:「其實是因為常常在社團中聽人提起妳,雖然身形嬌小,打起架來卻不輸任何人,社員們對妳實力的評價很高,忍不住就對妳產生好奇,一直想認識妳...正好路過這裡看到了妳,一時衝動就跑來打招呼了。」


「沒關係,反正是休息時間,並未太打擾。」見對方似乎不是奇怪的搭訕者或皮癢來找打的,我便禮貌得體的答道。


與對方交換自我介紹後,我才知道,他就是那個名叫赫殷的格鬥社首席。


「真巧,妳的名字和我妹妹一樣,都是『蔚藍』呢。」


報出名字後,對方驚奇的說道,緊接著突然蹦出一句:「不如、我認妳做義妹吧,妳覺得如何?」


對於初次見面的人來說,這要求實在是唐突得可以。或許也意識到這點,對方頓了頓,立刻神色尷尬的搔了搔臉,「抱、抱歉,當我沒說,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冒出了這個念頭...」


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那雙紅色的眼睛先是尷尬的閃避,隨即又小心翼翼的望了回來,神情除了緊張,很快忽然染上了點淡淡的哀傷,與一絲充滿溫情的懷念。


「因為妳和我妹妹...妳們眼珠子的顏色都一樣...」他吶吶的解釋,「看著妳、就讓我想起再也見不到的她。」


「明明是不同人啊...」


就這樣,在有些莫名其妙又突然的情況下,我認識了這名學長,以及得知了他有一名和我同年紀的妹妹,卻早在三年前便意外死亡了的事情。



再後來,他開始在社團頻繁出現。


起初碰見,也只是出於禮貌簡單和人打個招呼罷了。畢竟初次的見面實在很不自然,我其實也覺得挺尷尬的。


直到某次,他主動要求與我進行切磋,而我答應了。那一場打得十分過癮,對於對方的印象也因此開始轉為欣賞。


確實如同其他社員所說,他的實力很強。


由於本身是個武癡,能精進武力的,我都極有興趣嘗試,所以一來二去,便成了固定的練習切磋對象之一,關係也因此友好起來。


這時候的我,只覺得他是個厲害的、值得學習的前輩,還算聊得來,跟其他無聊的傢伙不一樣,所以願意友好相待罷了。僅僅如此而已。


我也說不太上來。對方是個相當和善的好好先生,總是掛著溫和謙遜的笑,在社團裡也混得如魚得水,從未見過他得罪人或生氣的模樣,但也不見他人善被人欺,反倒大家都很敬重這位學長。


然而我一直無法忽視心裡的那抹怪異之處...就是覺得,他太過於好了,好得很不自然,好得像是他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那種和一個一直戴著面具的人交談的怪異感,讓我始終無法真正對他敞開心胸。


尤其是他的瞳色。我一向愛好血腥,對於鮮血強烈而炫目的色彩幾乎一眼瞥過就會被深深吸引住,特別鍾愛;然而儘管他擁有一對標準的血色之眼,望著那雙紅眼睛時,我卻從來不曾感到過一絲美麗。



「其實,我是一名禁忌之子。」


在他閒談一般問起我名字的由來,而我答道是過世的母親取的,發音來源為英文之後,我隨口問了回去,得到了對方的回答。


注意到我愣了下的反應,他只是笑笑的,但又總覺得那笑有些苦澀。「母親在生產時,正好家裡被外敵侵入,在戰亂之中被襲擊而死去,我父親將她的肚子剖開,取出了腹中的我。」


「在戰亂中浴著死亡血氣而生,雙眼及髮色都沾染了亡者之血,禁忌之子因此誕生,被視為帶來災禍與不詳的瘟神。」他輕描淡寫道,接著又說:「我父親...認為我的存在導致母親死亡,因而取了『血紅』之意替我命名,讓我徹頭徹尾都是禁忌之子的標籤。」


說到這裡,對方突然頓了下,旋即不好意思的看了過來,方才有些哀傷的表情轉瞬即逝。「但也蠻貼切的,畢竟不管髮色還是眼睛的確都是血紅色,而且我也確實擁有禁忌之子特有的好戰性格...」


對方在活絡氣氛。出於禮貌,我隨即便也微笑了下表示不介意。


如果是禁忌之子,那麼我所感受到的那股怪異應該也得到解釋了吧。其實他身上一直都纏繞著若有似無的死亡氣息,也如他說的,有幾次切磋時間一長,會忽然感受到他進攻得越來越急。原來是因為好戰的本性。


因為自小接觸過許多不那麼靠近白色世界的事物,所以我清楚黑與白並非善與惡之分,不是白色種族就是善,黑色種族就是惡;同理,不是禁忌之子的人不代表就良善,而身為禁忌之子,也不代表就是邪惡或不詳。


所以,我自然是願意友善對待的。


「剛才我說的,我名字來源的那個語言。」我平靜的開口,一旁的人立刻注意過來。「在英文裡,代表血紅色的單字為『Sanguine』。」


「然而,這個字卻還有其他含義。」


「血紅色不應該只讓人聯想到死亡,它同時也是充滿生命力的色彩,任何生命的誕生都伴隨著流血,所以在那個語言裡,『Sanguine』也有懷抱著希望的意思。」


那時,我只是很自然的表達著我的看法。換做別人,若遇到這樣的情況,或多或少也會選擇釋出善意,開導陷入迷惘的人吧。


所以我對他說:「學長要是不喜歡血紅這個意思的話,那就選擇另一個意義賦予它吧。」


那人聽了之後,沉思了許久。由於我沒有看向他,所以也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注意到危險的機會。那雙血紅的眼,當時轉繞出的,是掩蓋不住的暴劣惡念。


「妳果然,跟我妹妹很像呢。」


帶著一如既往溫和笑意的聲音,傳進了我耳中。



現在想來,變化應該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產生的。


我無法定義這種變化是更偏向『親近』,或是朝著『疏遠』的方向靠。不知是不是那天的談話打開了學長內心的某個開關,使他認定我是可以敞開心扉、聊內心事的對象,平時潛藏在笑容背後不為人知的辛酸與苦楚一股腦兒的朝我倒來,幾乎每次社團活動、例行性到較空曠的地方切磋對打,在暫停休息期間時,他便會如同那日一樣,用苦澀的平淡語氣和我訴說他從小到大在家族裡是如何被對待的。


身為禁忌之子,又是家主的長子,一出生,他便被所有族人視為眼中釘,在長大過程中,鄙視、厭惡的視線,懼怕的目光,冷言冷語,毆打謾罵,通通都是家常便飯。他的童年就這麼在周圍人的惡意下年復一年的度過。


直到他的妹妹降生到這個世上,帶著家族能力者象徵的藍眼睛,那色澤之純粹、澄澈,可能是近百年以來能力最強的繼承者。


那是一對能帶給人幸福的美麗雙眼。學長說,這是千真萬確的,因為妹妹的出現,為他混沌的人生照亮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那是唯一對他好的存在。妹妹是個貨真價實的天使,不僅沒將他視作禁忌的存在,反而十分親近、敬愛他,甚至會溫柔的將他拉進其他人的圈子裡,讓所有人都能逐漸改變對他的看法,察覺他其實也是個善良的普通人。


起初,這方法的確奏效。族人,甚至包括父親,對他的態度竟然都在逐步轉好,也就是說,妹妹的瞳之力真的將好運帶給了他。


可時間一久,違和感遮掩不住,還是讓他看出了端倪。好不容易當代出現了繼承者,是可以挽救一族名譽的重要存在,大家自然將之視為珍寶,順著她的意,在她面前都會表現得彷彿真的已不介意他禁忌之子的身份。


然而一旦離開妹妹視線,那巨大的落差感很快便暴露出來,雖然不太再有打罵情況出現,不過被人冷暴力對待,有時並不會比較讓人好受。


儘管如此,由於自己也相當疼愛妹妹,不希望她擔心,所以並不打算告知這些,只是獨自默默承受,扮演著一個好哥哥的角色。


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年,他的妹妹年紀漸長,能力也逐漸成長到可以開始接生意的程度。於是,他們見面的時間突然大幅減少。


這也意味著,族人們對他的欺侮又隨著時間漸漸回來了,反正妹妹不在,不需要再假裝玩什麼友情遊戲,正好也順便將這幾年累積壓抑的一併釋放出來。這下子,他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惡意。


一開始他選擇默默忍耐,和妹妹久久相聚一次,也是將身上的傷都遮得好好的,不願意讓妹妹看出一點端倪,因為她忙碌於四處奔波為家族建立名望,已經相當勞累了,不需要再有多餘的煩惱。


雖然,他一直不明白燃燒生命力為別人帶來好運,究竟有什麼好名譽的。


隨著時間過去,妹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終於在某一天承受不住高壓的能力使用頻率,遭到力量反噬而當場身亡了。


那時,她不過只有13歲。


失去妹妹的傷痛固然巨大,族裡也因為痛失唯一的能力者而陷入悲傷與低迷之中。


沒想到,某天開始出現了指責的聲音,將這一切歸咎到禁忌之子的存在上。


一夕之間,他成了眾矢之的,害死妹妹的罪魁禍首,更是掐滅家族復興希望的千古罪人。


那之後,他就被家族除名了。


無路可去的他,最終選擇投靠傭兵團,並繼續沿用赫殷的名字。


「畢竟也用習慣了...」他微微一笑道,緊接著轉換成些許輕鬆的語氣,「雖然剛開始很艱難,不過比起一直遭受冷眼,脫離家族後還讓人更感到輕鬆。現在的話,我並不覺得是壞事。」


「只是,果然還是會覺得有些委屈呢...」



這便是經過一段時間後,從他斷斷續續的『談心』中組織起來的全部資訊。且他總是在發表了豁達、看開的想法後,緊隨著又附上一句帶著遺憾意味的埋怨。


這種從小遭受忽略的經歷,我多少也能理解一些,雖沒有他如此淒慘。於是一開始,我其實是抱著同理的心態聽他訴苦的。由於覺得他並非真的想不開,人也說了,認為現在的日子好很多,所以我想他需要的並非同情或開導,只是想找個聽眾傾訴壓抑已久的心情罷了。


然而時間一久,我多少還是受到負能量的影響,每當切磋到一半,想試著聊一些和武術相關的、或其他無關緊要的閒聊,他總能聊著聊著就把話題帶到他過去的悲慘經歷上,這種情況甚至越來越嚴重,越發變本加厲,有時他還會突然情緒激動的破口大罵,陰晴不定的感覺開始使我產生反感。


加之偶爾,我會試著以打岔或轉移話題的方式想讓對方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上,沒想到他竟然告訴我他覺得不被尊重。因為受不了這樣的情緒勒索,後來我漸漸的開始與他疏遠,減少去社團的次數,甚至去的時候也多半找其他人對練,幾乎完全斷絕來往。


我可沒有救世主情節,只是個普通人,負能量過多也是會爆炸的。所以對於自己決定抽離的行為,我完全沒有絲毫的愧疚。


雖然失去一個強勁的切磋對象有些可惜,不過在疏遠那人後,我確實也感到了精神上久違的放鬆,不必再為了別人強加的心理負擔而被影響心情,悶悶不樂的。


不過有一點使我困擾的,是其他社員們若有似無的探究目光。


「他們原本不是很好嗎?怎麼突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察覺我的態度,赫殷學長後來又開始恢復以前不常來社團的狀態。這讓原本很高興能經常見到他、崇拜他的社員們都紛紛感到不解,並且立刻就將矛頭指向這段日子最常和他混在一起的自己。


更甚有人直接來詢問我,我也只能敷衍帶過,表示學長可能最近課業較忙,我們也一段時間沒聯絡了,並不清楚他的近況。


至於這些解釋有沒有起作用,我不知道、也不關心,只是重回以前愛躲到角落看繪本的時光,翹社團翹得心安理得。


可這也大概持續了一個月而已。


再次見面並交談,是在我16歲生日那天。


當日並不需要到格鬥社去。我後來想著換個環境換個新氣象,便加入了感興趣的、又挺悠閒的繪本讀物社,以及近日新開設的兵器研究社。兩者的社團活動時間重疊,我無法決定要拋掉哪個,便想著在兩邊都跑去玩一下。當天因為是生日,先前班上較要好的朋友已經送過一輪祝福及禮物了,沒想到接下來去到兩個社團又是一陣歡樂祝福與豐收,禮物收得手痠,但確實也是相當愉快的生日。


這一切,停止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將我攔下的人。


他說,感覺到最近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冷淡。


他說,自己反省了很久,認為也許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我不高興了。


於是趁著我生日,他想以祝福破冰,藉此機會向我道歉,並嘗試解釋、坦誠的聊開來。


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接下來就是讓我錯愕不已的事態發展——他竟然說,會對我特別產生依賴感與信任感,不自覺就想傾訴內心話,是因為他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我了。


突如其來的告白後,是雙手遞出的、包裝精美的大紅色禮盒。


他表示這並非告白禮物,而是以生日禮物的名義贈送,同時也表達他這段時日為我帶來困擾的歉疚心意,請我收下它,希望能冰釋前嫌。


好不容易稍稍從震驚中回神,我勉為其難的看著面前的禮物。他的態度十分誠懇,且都特別表明不是告白禮物了,既是生日禮物,不收的話,好像又顯得我小心眼似的。


大約是出於曾經對這人有過的欣賞,以及那一段時光的一點友情情誼,最終,我還是接過了那個禮盒。


緊接著,他又以誠懇的神情表示,希望我能當場打開。


在我因為為難而稍稍皺起眉時,他很快又不好意思的解釋,由於送的是個用品,需要告訴我怎麼使用,趁現在當面說明比較方便。


我還是有些遲疑。原先是打算帶回宿舍放著,等過一陣子再偷偷處理掉的,並沒有想拆開的意願。


可對方的解釋是合理的,而且姿態都放這麼低了,我再繼續冷臉下去,倒顯得我像個小肚雞腸的人。我只是認為,做人沒必要那麼決絕罷了。


於是,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角落,我當著他的面將禮物慢慢拆開,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


只記得掀開盒蓋的瞬間感受到一股術力波動,察覺不對的同時,一著急便下意識打開了瞬發傳送陣。


可當下,術力已開始運作,身體逐漸變得僵硬,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微笑著跳進來,和無力反抗的我一起傳回了屬於我自己的地方。


那是在綠海灣外圍樹林裡,我小時候亂晃而發現的一個天然巨大樹洞。


稍微長大一點後,我將那裡改造成秘密基地,並稱之為樹屋。除了王宮和學校,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這個只屬於我自己的秘密空間,可以安心的做任何事情而不用怕被打擾。包括千機傘的研製、各種精美繪本的存放,通通都在樹屋裡。


而此刻,這裡被外人入侵。


我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術法,身上的防禦盡數被破壞、失效,且全身上下都失去行動能力,整個人軟綿綿的,半點力氣都使不出,唯一能做的只有眨眼與呼吸,唯一能動的,也只有眼珠子能轉,看看四周情況而已。


一抵達我的樹屋內,那個設計我的人便立刻又在周圍設下各種隔離術法和禁制,範圍內所有術法失效,任何能力都無法使出半點。


而我只能側倒在地,躺在我精心佈置的、毛茸茸的柔軟白色地毯上,眼睜睜看著他完成這一切。


當時的心情,我猶然深深記得,我想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當人處於極度憤怒、極度驚恐交雜的情緒下,同時又一點反抗能力都做不出時,那股巨大的、無法宣洩的負面情感堆積在心裡面,簡直要將胸腔擠爆一般的劇烈。


我甚至認為,當下我直接墮化成鬼族都不奇怪。


臉邊突然出現一雙鞋子。我逐漸聚焦視線,看見那人慢慢蹲下身,將我像個布娃娃似的翻至正面,讓我可以看到他的臉,那雙含笑的眼睛,勾起的嘴角。


只不過這次我終於看清楚了,什麼溫和謙遜有禮,全部都只是為了掩蓋他的惡。


我在那雙紅色眼睛裡看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瘋狂、暴虐、憎恨,但竟又奇異的將一絲絲憐愛存於一角,融合成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恐怖眼神。


憎恨與憐愛這樣強烈對比的情感,竟也是能融為一體而不互相牴觸的嗎?


「噓...別怕。」


輕柔的聲音傳來,然後是臉頰被撫摸的感覺,好像還沾了點溼意,大概也許,當下的我已經恐懼得連掉眼淚都察覺不到了。


「很快的,妳也會變得和我一樣。」那人望著我的雙眼,像是透過我在和什麼人對話一般,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道:「妳們,都會和我一樣。」


接下來的事情,以他解開我上衣第一顆鈕扣為起始。


過程中,我無法動彈。


人在恐懼的時候,本能做出的反應應該是尖叫和發抖。


而我甚至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如果可以,就算只有一點點,我其實很希望我可以發抖,起碼有個做出反應的選項讓我選,畢竟當雙眼被積蓄的淚水掩蓋視線,拼命想眨掉以看清楚時,久了是會累的,且我要看清楚做什麼,我要發抖,我想發抖,拜託讓我知道我還是活著的,而不是一具全身赤裸的空有意識的死屍。


下體像撕裂一般,好痛。


血腥味混雜著汗水的氣息,可能還有一點淚水的鹹味,通通都讓我覺得刺鼻得要命。


稍稍習慣那股疼痛後,思考能力好像也恢復了一點,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對我傳達意念,在不被人發現、只讓我注意到的情況下,對我發了瘋般的傳遞訊息。


我知道那是什麼,是我存放在樹屋裡,讓他吸收森林天地精華之氣的幻武石。這時候,我們還並未簽約。


因為我想著,在千機傘還沒個影子的情況下就綁住人家很不道德,所以是打算等設計完成以後再來正式簽訂契約並塑型兵器的。


幻武石的靈體雖然感覺有些不滿,但也並沒有表示反對。


而現在,在術法無效、不知道還放了什麼禁制的情況下,他拼了命在向我傳達意念,像是蝸牛努力伸出他的小小觸角、探過來要觸碰我癱在一旁的手一樣。


我...現在就和他簽訂契約的話,說不定就能找到反制的機會,逃離此刻的危機了吧。


但我終究沒有回應那隻小小的觸角。


我現在內心處於極度混亂且黑暗的狀態,若是這時候簽了約,已經半魔化的那孩子,說不定就會完全狂暴化,形成魔化系的死亡兵器,變得暴劣且邪虐了吧。


我記得他說過,不想要變成那樣子的。


所以...我不可以這樣對他。


於是我,親手斬斷了唯一一根希望的絲線。



接下來具體發生的事情,我其實後來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記憶。


先是行動權利,然後是視力,然後痛感,嗅覺,思考能力。隨著時間推進,我也一點點的在失去著什麼,甚至到後來,我好像都沒有任何恐懼或憤怒的感覺了。


我只是一具麻木不仁的木偶,可彎折型。


其實視力應當尚存,因為我印象很深刻,是我刻在樹屋天花板、挺喜歡的一幅敘事圖,雖然忘記是在訴說哪名英雄的事蹟,只是因為壞人手腳打開被釘在牆上流血致死,覺得很有創意很有美感,所以才喜歡的。


而現在,我變得跟他一樣了。



地上滿是鮮血。


都是從我身上流出的,染髒了我的地毯。


恍惚間,我被稍稍抬起上身,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壓上我的唇,然後一股腥味灌了進來。


我被動的吞嚥,並感覺到身體裡逐漸被埋下了什麼,使我和那人身上同時埋入的東西產生聯繫。


然後我想起,曾有一次我又要去遺跡亂晃,而他表示想同行的經歷。


那時,我們在遺跡裡翻閱一本紀錄,記載了一個失傳的古老咒語。


而現在,他拿來用在我身上。


混合了我們雙方的血液,接著念咒,從此心臟纏繞著一股咒力,隨時都將驟然縮緊,將之剖成碎片。



天色再度亮起時,長達16小時的禁制也結束。


我仰躺著,還渾然未覺,直到察覺發抖的本能反應回來以後,慢慢的爬起了身。


樹屋裡已經只剩我一人了。


我在有什麼情感即將衝破、爆發的邊緣,同時冷靜的套上衣服,整理物品。


先是千機傘的資料。幸好模型我都縮小、收在了不起眼的地方,只不過二版的設計草圖不見了,找也找不到。


然後是幻武石。將他放進盒子裡準備帶走時,我發現他的光芒有些黯淡,似乎還散發著暗沉的氣息。


最後...


環顧了一圈室內,我開啟了門,來到屋外。


然後,見到了滿地的血。


紅色,紅色,紅色,視線所及之處全是紅色。


那一刻,我聽見火花擦動的聲音。


力量氣息一時無法穩定,火光在四周跳動,而我無法控制,甚至也不想控制,只想將一切全都毀滅。


注意到的時候,手掌已經傳來劇烈疼痛,燒紅了皮肉,傳來一股焦味。


我不小心把千機傘燒了。


即將完成的模型,設計草圖,燒了。


在我把整座森林甚至樹屋也給燒光之前,我用著僅存的理智,傳送回了王宮。


再回過神時,我已經挨在浴缸邊緣,嘔吐不止,全身瘋狂發抖了。


瀕臨崩潰。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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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1: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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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下墜

33 下墜



身體在下墜。


我向下墜落,不停的墜落,彷彿毫無止盡一般,永恆的墜落。


『醒醒。』


我睜開眼,看見點點淡金色的光將我包圍,下一秒,我穩穩的踩在了地面上。


遙遠的彼方,是血紅色的極陰之地。


我朝著那處,彷若走在自家花園一般,熟門熟路的走去。


穿越某個隱形的界線後,一片漆黑的空間褪去,緊接著,是模糊的影像以巨型畫面在眼前展出。


他人還醒著,這是他的視覺記憶,將他眼前所見投射到深層意識空間後的畫面。看起來似乎像在某間病房裡,旁邊有些儀器,他抬起的手上有繃帶,依視角來看,似是坐在床上的樣子。


將那個畫面縮小、推至一旁,我隨即調來了別的畫面。那些屬於他過去的、曾經的記憶,我還在明風就讀時,與他認識開始後的所有相處時刻的記憶。


熟練的翻出一幕幕畫面,都是我用祝澐教我的、花仙特有的幻象之術一點一滴修改過的。


畫面裡的我,臉頰染上了些許紅暈,眼神軟化了一點,聲音甜美了一點,笑容、羞怯了一點。


都是一點、一點,細微的改動,讓他難以察覺端倪,並信以為真。畢竟,是屬於自己潛意識的投射,自己的記憶畫面啊,他是個極度自負的人,不可能會對自己產生懷疑的。


一開始,我還需要依靠藥物才能進到這麼深層的地方。


那時候便已經開始著手佈置這些事情了。


後來,我被停藥了,只能試著練習不依靠藥物進入深層空間。雖然一開始因為太淺眠,總是無法順利到達,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也越來越熟練,到了後期,終於可以不靠任何幫助便潛入意識深處。


幾乎每晚,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入睡後,我都在進行、重複著這些步驟。


入夢後,由夜止將我喚醒,接著再循著夢連結走道,在不驚動本人的情況下潛入他的意識空間裡。


這一切都是在遇到祝澐以後,和他學習並練習無數次才一一習得、並熟練運用的。


這樣一來,那個人就會以為,我對他曾有過依戀。


但我這一年以來,並不是只做了這件事而已。


我大幅度一揮手,畫面立刻再次變化,這次出現的場景,是在我的樹屋裡。


我這一年來,也不知重複觀看了多少次這天的場景。


原本只是想確認,除了雙心咒、夢連結、錄像等等,他還有無動其他手腳。


結果,反覆檢查的情況下,就是聽到他似是意識不清之時在我耳邊發出的囈語。


『蔚藍...』



因下體出血,包含腿的部分也都沾上了鮮紅。


他說,『我們』會變得和他一樣。


這讓我不禁思考、他妹妹,究竟是怎麼死的。


於是,我往回開始追朔他的所有記憶,從零開始,一幕一幕的尋找事實真相。


第一件事是修改記憶,第二件事是尋找真相,除此之外,還有第三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在潛入他的意識空間後完成。


——16歲生日的隔天,我衣衫不整的逃回皇宮後,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是如何度日的?


一直都、處於巨大的恥辱感中。


更多的是徬徨,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身體,因為性暴力而毀損功能的身體。


儘管,生育能力在過去對我來說也不是多麼重要、非有不可的東西,但這種莫名其妙被剝奪一項生理功能的情形還是令人十分恥辱。


不過,我當時甚至矛盾的有些慶幸。總比終日惴惴不安、一日日的檢查肚子擔心會不會變大還要好吧。


每天,都要洗好多次澡。


每天,只能坐著發呆。


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千機傘也沒了,沒有需要我努力的目標了,因為我親手毀光了。


這樣的情形大約持續了一個多月,後來將我從生不如死的狀態中拉出來的,是在逃回王宮那日後第一個發現我被傷害了的奶娘。


她每日都會來看我、陪我。


和我聊聊天、抱抱我,奶娘做了一切能帶給我安慰與溫暖的事。


然後某天,她將那部小說全套19集通通都搬來了。


彷彿小時候唸故事書給我聽一般,從第一集第一頁開始,就這麼一個字一個字逐一的念下去。


『只是從頭再來罷了。』


然後,我突然哭了。


我把夜止晾在一邊那麼久。


我一開始就承諾過,要讓他成為史上最特別的兵器,結果我竟然把他給忘了。


他一定、一定很生我的氣。


那一天,我將塵封在盒子裡的幻武石翻出來抱著睡了一夜,隔天醒來後,立刻開始重新投入千機傘的製作工程。


這把千機傘注入了我所有的心血、冀望,還有陪伴。當時,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重心,整個人傾盡所有、一心都撲在上面,發了瘋般的廢寢忘食。


但確實比起行屍走肉的狀態還要好很多。


直到模型製作完畢,我內心的黑暗撫平,降低到了不會影響夜止的標準以下後,開始了簽訂契約、長達一天一夜的塑型過程。


千機傘終於完工。


在一種塵埃落定的、平淡的喜悅中沉浸著時,緊接著,和解契約書卻化為重重的巴掌甩在了我臉上,將我狠狠的打醒,重回地獄之中。


這是距事發過後的第三個月。


據說,他將我們的關係塑造成秘密交往。


他說,是自己沒控制好分寸,但我是愛著他的。


長老們及父王他們自然不相信他的藉口,因為我傷得過於嚴重,且我說過被下了術法不能反抗。


然而他們卻信了別的,自以為是的認為想通一切,我就是被愛情沖昏頭然後被騙的、情竇初開的單純無知小女生。


當作小孩子年少不懂事,早戀搞出的爛攤子。


因為不想這件醜聞傳出去,加上受制於影像球和死咒,所以答應了替他保密的要求,身份也必須幫忙抹除。


他還提出要求,若讓我和他訂下婚約,影像球便可銷毀。


而談論賠償等事宜的對象,那人竟找來了他過去的家族。


因為,對方家族也不希望這件事流傳出去,所以和奇歐王室達成協議,賠償鉅額款項。


至於與他結婚,長輩們認為這還是太過於侮辱奇歐妖精的尊嚴,他們嚥不下這口氣,所以並未答應。


最後,就是我方提出交換條件,他必須退學,並且終身不得踏入綠海灣。


——那又怎樣嗎?


我每天深陷噩夢地獄裡,清白被毀。


而他無罪釋放,繼續逍遙度日。


被至親背叛的巨大失望感,還有要被當成物品嫁掉的拋棄感。


籌備婚約人選期間,我收拾了行李,宣告脫離奇歐一族。


我的抗爭,在國王冷冰冰的眼神注視下,大概就像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吧。


我在絕望而冷漠的狀態下據理力爭,他被我堵得無法,一氣之下,便真的答應了我的要求,將我趕出了王宮,趕出了綠海灣這座城市。


離開以後,我有段時間幾乎是在各地流浪。


一個人生活不能沒有最基本的金錢,我沒有向王宮要過分毫,所以在茫然了幾日、花掉一半積蓄後,我偽裝了假身份,加入了某個傭兵工會,很快開始工作、賺錢,一段時間後,生活總算穩定下來。


而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是我會斷斷續續做著被侵犯的噩夢的第四個月,也就是從事發過後開始的那一天算起,每隔幾日,我都反覆做著同樣的噩夢。


直到後來我發現,那不是真的夢。


——那個人,那個噁心透頂的傢伙,在我身上放下了夢連結並隱藏起來,等到夜晚我入睡之時,每隔幾天就透過連繫找上我,製造出和樹屋相同的夢空間,偽造成像是記憶投射的夢境一般,在夢裡又不知道侮辱了我多少次。


而我一直都還傻傻地以為我只是做噩夢。


當下,我怒不可遏。


『請你幫幫我。』


思考了一天後,我找上那位有工作上的往來、地下秘密情報網的情報販子,同時也是指出我身上有夢連結這一事實的強大夢使者。


罕見的花仙在聽完我冷靜的陳述動機與計畫後,淡淡的回望我堅決的目光。


然後,他以必須定期拜訪、分享繪本故事,並交流心得感想為條件,答應了我的請求。


花仙,一種擅於製作幻象、調節色彩與氣味等,自花田中因濃郁的花香縈繞之氣聚集而誕生的無性別生命體。因其於花朵之夢境中出生,所以幾乎像是天生的夢使者,製作幻象、操控夢境猶如喝水呼吸一般的自然。


我沒有斬斷那條夢連結,而是反過來利用這一條線,並在祝澐幫忙穩固的情況下,由他教導我在夢裡製造出一個幻象,一個和我本人無二致、宛如真人一般的幻體,代替在夢世界裡我真正的意識,讓偷偷潛入的臭老鼠以為他一直在侵犯的是本人。


而真正的我,在祝澐協助指導下,學會找尋夢的『夾縫』,躲進容易被忽視的、由於印象消退而成為空白的角落,將自身藏匿起來。


就這麼站在幾米的距離之外,猶如上帝視角般,看著渾然不覺的那人侵犯『我』。


我要做的第三件事,便是在一旁將夢境記錄下來,保存畫面後,再在每隔一陣子與祝澐當面會合時,進入花仙的夢空間裡兩人合力一同修改夢境畫面。



我知道我那廣為人知的傳聞,奉行有仇必報的瑟露莉安 · 辛德森。


而改名為蕾伊西的現在,我的復仇風格不變,唯一準則依舊是以牙還牙。


他要我變得跟他一樣,我就也把他變得跟我一樣。



在意識空間裡檢查著每一處細節,確認都無誤後,我回過身,緩緩的牽起那條連在背後、散發著暗紅色光與不詳氣息的細線。


接下來,開始做點好玩的事情吧。








我站在樹屋空間裡。


層架上的書、地毯的紋路、書桌物品的擺放、細小的裝飾,我慢條斯理的一一掃過,大多數地方其實都是一片模糊,只能看見隱約的形體或輪廓,一些桌椅、書櫃等家具的擺放位置也只有個大概的形,與我所知的有些微差異。


因為這不是我的夢空間,是那個人透過大概的記憶、以及影像球中的畫面比對之後打造出來的空間樣貌,大抵因為觀看畫面比親臨現場的時間多,所以空間感隱約有些不符比例,也才會對某些細節處只有大略的印象。


而現在,夢空間的主人正仰躺在地上,緩緩地睜開血紅色的雙眸。


先是茫然的看了眼天花板,隨後恢復清明,視線一轉,看見了站在幾步之外的我。


他慢慢的坐起身,張望了下周圍,很快自行理解了什麼,手指抵著唇,喃喃自語道:「嗯...聽說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呢,算了。」


接著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帶著溫煦的笑意。「瑟露莉安,這是妳第一次主動來見我呢。」


我睜著眼看他,似是有些茫然不解,「這裡是...」


「是我們的樹屋啊,喜歡嗎,我特地為妳打造的。」赫殷愉快的說,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抬起,像是為我介紹一般揮動了下,示意我環顧他精心準備的禮物。


我的視線在周圍緩緩瀏覽過,隨後彷彿是理解了什麼、又像是太過於困惑一般,緩慢的低下頭,輕輕的扶著額。


「我...又做夢了...」我輕喃道,眉頭皺起,顯然對於這個認知感到存疑。


「是啊,妳在做夢。」他放柔了聲,像是在哄我一樣,「這是在夢裡,一個很真實很真實的夢,因為妳很想見我,所以我就來了。」


我垂著頭,默不作聲地聽著。過了一下子,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抬頭望向他的胸口,「你的傷...」


他輕輕笑了起來,「妳真的很擔心我呢,連做夢都還在想著我的事。」然後他牽起我的手,貼到了他的心口上,「看,沒事的,這是在夢裡啊,現實的傷是不會帶進來的。」


我愣愣的聽著,似懂非懂的,好像需要思考一會兒才能理解他的話語,木然的重複道:「夢...對啊...這是在夢裡...」


緊接著,我彷彿憶起了什麼,嚇得抽回了手,倒退一步的同時抱著腦袋不停搖晃,情緒忽然開始不穩:「不對...夢裡...可是我並沒有...我沒有想見你...」


血色的眼眸深沉的落在我身上,逐漸顯露出隱藏其中的惡意。他微微勾起嘴角,蠱惑般的低語提醒著我那一日現實中的會面他曾說過了什麼。「我說過,夢境會反映人內心深處的渴望。」


「現在,看著站在這裡的我,妳還想否認這一點嗎。」


那一瞬間,我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身形不穩的晃了晃。


赫殷勾著冷血的笑,玩味的看著我搖搖欲墜的模樣,彷彿享受其中,汲取著極大的滿足感。


「瑟露莉安。」他輕聲開口,朝我走近,扶住站不穩的我,另一手則悄悄的從後腰處以緩慢的速度輕柔而曖昧的摸上了背脊。「妳...」


那一剎那,『我』突然抬起頭,眨著大大圓圓的、澄澈的藍眼睛,清秀可愛的臉龐綻開嫣然一笑,彷若世間最天真美好的天使。


「赫殷哥哥。」



血色的眼眸陡然睜大,猛地將懷裡的人形狠狠推開,像是避之唯恐不及一般,自己也狼狽的倒退了兩步。


同一時間,夢空間開始傳出震蕩,起初還很細微,不出幾秒越演越烈,物品開始掉落、崩毀,無論空間主人如何緊急修復維穩,這波突如其來的強烈震動都完全無法控制下來。


精神一旦出現破綻,空間產生細微的裂縫,這時僅需再輕輕地一敲,細縫便會像裂開的冰川一般止不住地瘋狂崩毀,而站立其上之人,逃不過被冰寒刺骨的深水滅頂的命運。


「瑟露莉安!」發狂的怒吼聲響起,血色的眸已完全失了冷靜,憤怒的尋找著那個推開以後就消失無蹤的身影。


空間逐漸崩毀,主導權被奪走,很快的,樹屋的景色裂成碎片、潰散成粉塵,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望不見底的墨黑色空間。


赫殷發了瘋一般的回過身,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站在幾步之外,神情冷淡的望著他的人。


「妳個...!」憤怒至極的要朝那衝去,赫殷卻在下一個瞬間發現腳底動彈不得。


低頭望去,只見一條條手臂粗的、散發著暗紅血光與鐵鏽味的鎖鏈緊緊的纏住了他的雙腳,止住了他的行動。


發覺這個事實的一瞬間,猛地回過神來,他赫然發現整個身體不知不覺已被這種鎖鏈纏滿,彷彿只是一念之間就能形成的事,沒有過程,只有結果。


鎖鏈越纏越緊,驚人的力量逼得他逐漸支撐不住,雙腿一彎,重重的跪倒在地。


赫殷拼死劇烈掙扎,狼狽得像條上岸後缺水的魚不停的跳動,然而越是掙動,鎖鏈便纏得越緊,絲毫不管會不會就此將他的骨頭全都擰斷,內臟盡數擠出、爆裂。


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死咬著牙,血色的眼怒不可遏的抬起,剮向那個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置身事外的人影。赫殷暴怒的喝道:「瑟露莉安!妳他媽都幹了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說完後,他竟還開始吼叫起來,猶如掉入陷阱的野獸發出垂死的叫喚。



...他問我,怎麼回事?


一切,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妳...妳也是...?」那人面目猙獰的望著我,似乎總算恢復了點可憐的理智,用那遲鈍的思考能力得出了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啊啊啊————!!!」發狂般的怒吼後,佈滿血絲的雙眼扭曲的死瞪著我,彷彿想用眼神將我千刀萬剮。


「妳!也是一個夢使者嗎!!」








對自己設下強制入睡的術法後,九瀾停留在自己的夢境中繼空間,等待著外頭的夢使者在他和那孩子之間建立夢連結,並與那條屬於臭溝鼠的連結對接、合併,以便最快速的趕往她的意識所在之處。


外頭,奇歐王子應該已經開始念頌引導文,過程需要花上一些時間,且夢境與現實流速不同,據說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也許夢境才過了一小時,現實卻已經過了一整夜了。


建立連結不難,但由於擔心忽然改動產生的波紋會造成夢裡的人精神出現動搖,因而導致出現破綻、被對方找到反彈的機會,所以建立的過程必須拿出十二萬分的謹慎,小心的、一點一點的,將新的連結纏繞搭建上去。


九瀾在夢裡等待了整整五分鐘,儘管心急如焚,但若自己精神也在極不穩定的狀態下建立連結,精神波動指不定會影響到她,因此九瀾靠著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將情緒通通壓下、收得一乾二淨。


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從小接受過無數的殺手專業訓練,早已養成了強大的精神力,且他是公會袍級,若是如此暴躁易怒、分不清情況而導致失去冷靜判斷的能力,是無法讓他取得最高等的袍級資格的。


這點,即便是外頭那位以暴躁聞名的奇歐王子,有心想做也絕對能辦得到。


五分鐘,一片漆黑寂靜的空間開始出現動靜,一條極細微的、黯淡的紅色線光自腳下浮現,蜿蜒而出,從絲線般的細度逐漸延伸、擴大,到了視線所及的最遠處後,明顯能看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以及道路盡頭血色的、散發濃重黑氣的空間。


知道那裡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九瀾沒有浪費時間,毫不猶豫的便邁步朝著那處奔去。


乍看很近的距離,實際上卻比想像中更為遙遠,九瀾全速奔馳了五分鐘餘,竟也才過了一半的距離。


也不知是真實如此,亦或誰有意干涉。



無邊的黑暗中,他眼裡只有盡頭的目標,以及地上的指引,心無旁騖地,一心只想著趕路,全速前進。


又過了約五分鐘,底下的血色道路已經拓寬至兩米餘,那盡頭的空間也近在咫尺,從這樣的距離,已經可以望見裡頭隱約的兩道模糊人影了。


九瀾再次提升速度,一舉趕至了盡頭,那道隱形的界線前。


他瞬間停下步伐,頓了頓,然後才抬腳,以不造成太大動靜的方式,跨進了屬於她的夢空間裡。


一越過那道隱形的屏障,原先模糊的人影變得正常、清晰了起來,一道站立著,一道跪倒在面前,在距離九瀾約十米遠的地方,面對面對峙著。


「妳!也是一個夢使者嗎!!」


臭溝鼠劇烈扭動著試圖掙扎掉身上盤繞的鎖鏈,一邊聲嘶力竭的大吼。


而站在他對面的,是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異常淡漠、冷靜的蕾。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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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2: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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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噩夢

34 噩夢


鎖鏈持續纏繞。

面對跪地之人的怒吼,蕾只是淡然的聽著,無任何回應。

九瀾已提步欲趕至那道身影旁,剛動了一點的下一個瞬間,小小動靜立即驚動了夢境主人,她微微偏過頭,抬手、兩指併攏,朝他的方向疾速一劃,設下了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屏障。

他過不去。

九瀾摸上那道透明牆,試著拍了兩下卻毫無動靜,知道自己應該無計可施,於是冷靜的朝那道人影叫喚了她的名:「蕾!」

然而,她似是連聲音都隔絕在外,對於他的呼喚沒有半點反應,甚至從他出現開始到現在,一點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因為不想讓他干涉?

她到底要幹什麼?

九瀾深吸了口氣,壓下差點又要湧上的情緒,努力鎮定的望著直挺挺站立著,不知道在等待什麼的人。

「妳回答我啊!!!」

臭溝鼠又是一聲怒吼,聲音粗啞刺耳,完全失了冷靜。

而對面的人,彷若未聞。

「妳幹什麼不說話!」臭溝鼠被她的態度激怒,繼續狂吼道:「妳早就知道這是夢空間嗎?!什麼時候開始的?!妳一直都知道夢連結存在嗎?!」

「不...不可能,妳不會那麼早發現,發現了也不會什麼都沒做...」

「該死!!妳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動手腳的?妳到底都做了什麼?!!」

臭溝鼠似是吼累了,最後一個音迴盪在廣闊的黑色空間內,逐漸轉小、止息,血色的雙瞳如炬,濃重得似是下一秒真的會流出濃稠腥臭的鮮血。

面前的人聞言,眨了下眼,開口時,聲音平靜毫無波動。


「整整一年前。」


從今天開始往回溯,大約一年再多一點以前,就發現了。

九瀾忍不住皺起眉。

還未等想通什麼,背後一道氣息接近,是晚一步趕來、已經唸完引文的休狄的意識體。

一站定,這位黑袍王子立即也發現了那道透明屏障,隨後做出和九瀾相同的動作,先是暴力的拍了兩下,發現無果後,朝那道人影揚聲喚出她過去的名。

然而依舊只得到相同的結果,她充耳不聞,將聲音、她的兄長,也一併隔絕在外。

「所以妳他媽一直都知道...」臭溝鼠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那些...也是妳創造出來的幻影...?就像剛才那個一樣...?」

「不對...這完全不對...妳怎麼會知道『她』的模樣...?」

「而且妳...妳不是一直愛著我嗎...?」

臭溝鼠自言自語完,猛地一抬頭,繼續歇斯底里的大吼:「妳說話啊!!妳明明一直愛著我、不是嗎?!!那段日子,妳不也很開心嗎?被我上過之後、開始恨我了對嗎?!日日夜夜都只能想著我的存在度日,對我恨之入骨,但又矛盾的愛上了我,妳把所有最強烈的情感通通都傾注在我身上了、難道不是嗎?!」

「妳甚至同意和解、同意讓我無罪赦免,妳不接受他們安排的聯姻,以重病休養為藉口躲在皇宮足不出戶,不就是因為妳還忘不了我嗎?!」

「哈...哈哈!所以現在是怎樣?有仇必報的瑟露莉安終於決定要報仇了嗎?妳狠得下心嗎?妳捨得傷害我嗎?!」

「妳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臭溝鼠神情癲狂的咧開了嘴,嗜血的笑在臉上擴大,「我現在就告訴妳...因為我他媽恨死妳了、瑟露莉安!!妳每次用那噁心的藍眼睛看著我、我他媽都想把它們挖出來碾爛!!看到妳就想吐!!」

「妳跟『她』都一樣,你們所有人都一樣,只不過因為不是禁忌之子,只不過不是在戰禍中出生,不會因為眼珠子是紅的就被視為災厄、視為不詳的存在...明明一堆人、披著人模人樣的皮囊,偽裝起內心的邪惡,卻都不如一個禁忌之子的稱號,所有發生過的災厄都要被歸咎到我身上!!」

「妳呢!有仇必報的瑟露莉安王女殿下,因為妳沒有紅色的眼睛,所以妳肆無忌憚的展現妳的惡,當妳無所顧忌的報復別人的時候,沒有人會認為妳是不祥的象徵不是嗎?!沒有人視妳為邪惡、沒有人將妳冠上禁忌之名,全都是因為妳是一族的王女、妳不是沾染血腥暴力出生的,難道我有說錯嗎?!」

「妳跟『她』都一樣...都他媽自以為是,仗著擁有一雙藍眼睛,所以天生就受盡寵愛,完全不懂得擁有紅眼睛的人的痛苦!『賦予新的意義』??笑死人了,說得輕鬆,完全沒有體會過我的痛苦的人,還敢大放厥詞的自以為能拯救我?!」

「所以...如果我把妳們都變得跟我一樣,變成跟我一樣的紅色,全身沾滿血的氣味、血的顏色,把妳們通通都染紅之後,妳們還會這麼樂觀天真嗎?」

「後來,妳過得好嗎?肯定很痛苦吧?每天都很想死嗎?每個人看到妳、甚至包括妳自己,都覺得自己髒掉了對嗎?被所有人視作污穢之物的滋味,好受嗎?因為妳被染紅了,所以就髒掉了,再也不是受盡眾人寵愛的王女殿下了,對吧?」

話音落下,臭溝鼠瘋癲了似的,低低的笑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引人發笑的事情。

「我他媽也覺得妳很髒,瑟露莉安。」

「只不過是個、被我幹過無數次的臭婊子,像條破抹布一樣只能任人擺佈的感覺如何?就算把妳的腿張到最開、妳也完全無法反抗,妳不過是頭骯髒、下賤的母豬,淫邪的蕩婦、賤貨、母狗...!!」

「怎麼樣?我這樣說妳,難過嗎?痛心嗎?被所愛之人背叛的滋味,好受嗎?是不是痛到想死?『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真正的我...一心只想改變我...妳和『她』都一樣,無法真心理解我,無法接受我真實的、醜惡的那一面,所以妳那陣子才會開始冷淡、疏離...!!」

驀地,臭溝鼠突兀地噤了聲。

言及此,似是終於讓他回想起一段至關重要的記憶,一段、被他忽略已久,很關鍵的記憶。

血紅色的眼睛瞪大,身影似是搖晃了瞬,接著是不可置信的低喃:「不對...妳那時明明突然就疏遠我了...是妳主動斷絕了來往...」

「妳...妳也從來沒說過喜歡我,那段時間、妳甚至看到我就無視,一副反感不想理會的模樣...」

「而且、妳連我的禮物都很勉強才收下來...?」

喃喃自語的人逐漸安靜下來。

始終面無表情睨著他的人,似是終於等到了她要的時機,緩慢沉靜的開了口。

「我,沒有愛上你。」


「妳...潛入我的意識裡...?」

跪坐的人動了動,緩緩抬起頭來。

「妳修改我的記憶...?妳敢洗腦我?!」他崩潰的喊叫起來,劇烈掙扎使得鎖鏈又纏得更緊,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妳更改我的記憶、好讓我誤以為妳愛著我?!妳...妳還動了什麼手腳?妳窺探了我的記憶,所以才知道『她』的模樣,用『她』的幻象設計、陷害我?!」

「妳讓我以為妳從此一蹶不振、恨我的同時又愛得不可自拔,割捨不掉愚蠢的感情,一輩子最在乎的人都只能是我...但實際上,妳根本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困獸眼中爆出兇光,殘存的理智粉碎,瞬間迸發的強烈精神力導致整個黑色空間開始劇烈震盪搖晃,彷彿將亡之人最後殊死的抵抗。

『界線』外,兩名黑袍身形不穩的晃了下、很快又站定,望著動盪的夢空間,立即反應過來是有人在進行搶奪。

兩人對視了眼,隨即同步開始嘗試破壞『界線』。再不快點越過屏障、趕至她身邊把人帶走,一旦空間爭奪落敗,已經徹底發狂的傢伙絕對會將她的精神撕扯成碎片。

而他們所造成的動靜,這次似乎未被屏障擋下,先前不知是何原因沒有注意到外來存在的陰溝老鼠渾身一震,混濁的血色之眼一轉,準確看向了一段距離外的兩人。

下一秒,勾起嗜血又癲狂的笑。

「哈哈...妳的兄長在呢...」溝鼠露出想到好玩主意的表情,想起了自己手上握有著什麼樣的東西。

他猛地再回過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面前的人,生怕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或反應,報復性地道:「不知羞恥的臭婊子,既然妳在乎的人都來了,我就在這裡放出影像球的畫面!還有過去無數個夢境裡、妳千百次被人羞辱的模樣,讓那個殺手、還有妳最引以為豪的兄長看看妳是怎麼被我壓在身下淫靡的呻吟、花枝亂顫、身體像螃蟹被掰開、被侵犯被人幹到高潮淫水橫流的淫蕩樣——!!」

狂暴之人釋出最後的夢境力量,黑色空間的景色凝滯了一瞬,接著猶如電視雜訊畫面一般,色彩以顆粒感的模樣逐漸轉出、替四周的黑暗染色,頃刻間,整個空間像是被布幕包圍,上下左右、360度被多重畫面環繞,所有的黑都被覆蓋其下。

上百個畫面拼接、串連在一起,每一幕都在播放著不同的影像,但又每一幕都是相同的場景,發生著相同的事。

只不過,畫面上顯現的,是和方才的豪言狂語截然不同的情景。

被壓在身下的,成了滿頭紅髮、擁有血色之眼的人。

而趴伏其上、做騎乘狀的,成了一頭肥碩油膩的公豬。


——滑稽而荒誕,多看一秒都讓人倒盡胃口。


始終靜觀一切的人動了動,手指抵著唇,漫不經心的張望了會兒四周的景象,似是在欣賞,又彷彿事不關己般隨意略過。

至此,面無表情的模樣終於有了變化。她只是勾起一絲很細微、很細微,幾乎不被察覺的笑,淡然的回望面前因為過度衝擊而當場傻愣住,臉色鐵青的人。

「喜歡嗎,送你的回禮。」

記憶,開始覆蓋。

不單只是視覺畫面,連同氣味、情緒、痛感,所有的感受,一併灌入他的腦海裡。

他將猶如親身經歷過一般,細細的將所有都逐一體會、記下。

再也忘不了。


一瞬間,畫面盡數消失,黑暗的景色重回。

而那所謂的黑暗,其實並非只是單純的一道顏色。

目光所及的所有濃重如墨、化不開的漆黑色澤,代表著的,是潛伏於內心深處積累已久、深沉黑暗的憤怒,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潛心等待著時機一到,一鼓作氣朝獵物撲殺而去。

從那一刻開始,直至一年多以後的現在,那股怒氣自始至終都未曾散去過分毫。

——現在,罪大惡極之人準備好,承受住這股來自復仇者的滔天怒意了嗎。


「夜止,出來吧。」


光線自她手中拉出,兵器成形,大傘翻折變化,下一刻緊握住的,是一柄與她齊高的法杖。

復仇的人舉起手中兵器,杖尖直指眼前跪地的罪囚。

下一刻,法杖前端開始凝聚色光,墨綠與深黑相間的污濁絲線混亂的纏繞、扭曲,光球成形,越聚越大,化出一道線光猛然爆發、筆直射出,直擊正在發狂嘶吼垂死掙扎之人的腦門,凝聚的力量開始注入,一點一滴全數灌進他的腦海當中。

或是收購而來的,或是從慘死的屍體上取出生前最後的記憶煉制而成的,或是來自於靈感,以花仙親授的幻象之術自行創作出的。

或是五馬分屍,或是溺死,或是悶死,或是活活燒死,中了劇毒,絞刑,被剝皮,削成人棍,浸泡王水,被蟲子啃噬殆盡,肉被一塊塊削下來,內臟被活生生剖出。他會一直保持最清醒的意識,將這些挨個仔細的體會。

總計一千零一個『噩夢』,將無限的在他腦中循環播放,逃不出、也無力反抗,永恆困在深度意識空間中,受盡噩夢輪迴的折磨,直至絕望崩潰、散盡壽命。

鎖鏈絞緊的聲音響起。

原本血色的眼已被墨綠的色光覆蓋,雙目呈呆滯無神狀,似是在努力消化巨量湧入的片段畫面,全然未注意到自己正在向下沉淪,鎖鍊將他緊緊捆縛,一點一點的猶如陷入泥沼一般,向著黑暗的深處慢慢地沉下。

噩夢灌入完畢,法杖收回,俐落的朝旁一揮,瞬間散成無數淡金色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淡然不復存在。湛藍色眼眸如利劍般銳利,她昂首挺胸,氣場陡然一變,屬於王族的高貴優雅之正氣源源不絕的迸發而出,凜然地掃除周遭一切污穢。

「你是我、必須導正的邪惡。」


最後一點腥紅的髮絲沒入地底,空間重回一片黑暗,偌大的漆黑中一切都化為虛無,只餘空間主人佇立其中。

將人拖入他自己的意識空間最深處,再無甦醒、重見天日的可能,所需耗費的精神力無可測量的巨大。

即便外頭有人協助穩固並增強,夢境空間也逐漸開始破裂崩塌。

黑色塊與碎屑崩落紛飛,佇立於中心的人猛然一沉,自腳底開始沒入地面。

她即將下沉至深淵。


困在一段距離外的兩人不顧一切的不斷嘗試衝破屏障,朝著不遠處的那人不停的吼著什麼。

她已半跪在地,泥沼淹沒至小腿肚,湛藍色的眼茫然地望著幾公尺外神色焦急萬分的兩人,雙眼微微瞇起,似是在努力辨識著誰的口形。


「——蕾!」

「快起來!給我滾回來、蕾伊西!」

「瑟露莉安!快解除這道牆!」


那雙眼逐漸浮起一點光。

她掙扎起來,艱難地半抬起手、揮動,屏障猶如玻璃應聲破碎。

兩道身影瞬間閃至她身旁。

休狄抓著人用力拉出沼狀的地面,隨後將人打橫抱起,一秒都不多停留,與另一人朝著來時的入口全速狂奔而出,將崩毀過半的黑色空間遠遠拋在後頭。

地面上已經沒了一開始的紅光道路,只有同樣無邊的漆黑,若沒有指引,他們將迷失在廣袤的夢之世界中,尋不到回去的道路。

必須找出那個花仙設下的指引,立刻帶著她回到淺層夢境中,也就是安全地帶的夢空間,如此一來才能確保從外頭將人喚醒,意識重回現實世界。

「蕾,妳還清醒嗎?」九瀾朝倒在另一人懷中、半闔著眼像是耗盡氣力的人詢問,見得不到回應,立時提高音量:「妳的指引是什麼?妳設置的引導物品是什麼?」

像這樣長期進入夢連結與意識空間的人都必須在夢境中設置一道保險,以避免混淆現實與夢境。作為指引而選定的,通常會是對自己而言具有特殊意義的物品,不經常隨身攜帶,但只要一眼就能立即意識到自身處於夢境之中,提醒自己周遭並非現實。

那名花仙所說的指引,肯定也是同樣的東西。他是長期協助穩固夢連結的人,深知設置安全提醒的重要性,所以一定會在最開始就告訴她這點,並選定一樣物品,製作幻象後埋入夢境中。

她還是沒有回應。不知是不願說還是如何,忽然閉上了眼,蒼白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痛苦。

休狄皺起眉,晃了晃懷中虛弱的人,「醒醒,快點回想妳的指引是什麼!」

她只是緊閉著眼,咬著發白的唇默不作聲,臉上也開始冒出冷汗。彷彿正在做噩夢一般。

這反應...

九瀾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道:「王子殿下,那個指引說不定跟你有關。」

休狄聞言一愣,低頭看了眼好像很痛苦的人,微微擰起眉。

跟他有關?會是什麼?

還沒等休狄開始搜刮記憶,一道影子忽然竄出,漂浮於三人面前,視線平齊的望著他。

突然出現的幻武靈體擁有孩子的外貌,異色的雙瞳直勾勾的瞧著奇歐王子,從表情來看不是很高興,甚至是討厭。

「你知道指引是什麼?」九瀾直接出聲詢問,而且十分肯定這個猜測,再開口時換上了較嚴肅的語氣:「夜止,你要是知道就快點回答,否則她永遠沒辦法醒來。」

靈體被這麼一訓後,扁了扁嘴,顯然也知道現在不是鬧彆扭的時候,孩子氣的哼了聲後,舉起手不客氣的指著臉色很臭的人的鼻子:「當然跟你有關了!你也是造成她做噩夢的兇手之一!」

休狄不解的瞪著幻武靈體,不知是不是在考慮一腳踹上他的屁股把人踹飛。而還沒等他有動作,幻武靈體就突然讓開身漂浮到一旁。

「好好看著,她真正的深層噩夢。」

小小的手一彈指,一個畫面如投影般呈現在他們面前。

那是,夜晚之中的某個房間裡。

幼小的孩子側躺在對她來說稍嫌寬敞的大床上,小小的臉蛋異常潮紅,額間也冒著汗珠,呼吸又重又緩,明顯正處於發高燒的狀態。

半睜的藍色眼睛瞧著門口的方向,迷濛中好似又在期盼著什麼,明明應該很疲憊了,卻還是硬撐著不閉上眼。

而在她的懷中,抱著一本邊角有些使用痕跡的繪本故事書。

休狄的目光被那有些眼熟的繪本封面完全吸引住,目不轉睛地盯著,同時腦海中相關的記憶開始漸漸浮上。

那是小時候...他還沒開始疏遠幼妹時,瑟露莉安最喜歡纏著他給她唸的繪本。

是他在妹妹四歲那年送的生日禮物,關於一位喜愛四處遊歷、冒險,勇敢的女性冒險家的故事。

而那位女性的名字,就叫做『蕾伊西』。


「哥...」

思緒翻湧間,懷中的人突然一動。休狄和九瀾立刻將目光投向她。

她微微睜開眼,氣若游絲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空間明晰的響起。

「那天、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來看我。」

「母親過世後,我生病發燒,請奶娘代我去找你過來,只是看看我、跟我說說話也好。」

「可是你沒有來。」

「我等了好久、撐著不睡好久,你都沒有出現。」


因母親病逝而過度傷心生病的時候、父王及王后疏於關心的時候、想找人唸繪本故事給自己聽的時候、聽到兄長又被刺客襲擊的時候、他生日或自己生日的時候——甚至是『那件事』發生的時候。

休狄都不在。


「...我現在來了。」休狄緊了緊手臂,低垂著頭,輕聲道:「瑟露,我來救妳了。」


像是安心了一般,她閉上了眼。

再睜開後,她緩緩低下頭,懷中已經多出了那本繪本故事書。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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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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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懺悔

35 懺悔




再度擁有意識、能稍微感知事物的時候,彷彿已經過了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


身體好像被卡車來回碾了一百遍般軟爛無力,連勉強睜開一點眼皮的力氣都擠不出,只能在意識逐漸轉醒、但身體卻醒不過來的窘狀中浮沉。


不知又過了多久,可能多躺了兩、三個小時,我才逐漸找回一點氣力,眼睛艱難地睜開一點縫隙。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是醫療班的病房裡。


...幸好不是某人的收藏間。


打開眼後,力氣恢復的速度也加快,不用多久我就發現手也能動了。不過這一動,我才察覺手好像被誰握著。


那人也發覺到了,立刻握緊了些,一陣挺大的動靜後,是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是認識的人,只是聽起來好像哭過。


那道人影站起,讓仰躺著的我可以看清楚是誰,只見到是擁有一頭燦爛金髮的人,用微紅的雙眼盯著我看了看,接著一轉身跑掉,出了病房。


再回來時,喵喵帶來了一個我沒見過的藍袍,男性,給人的印象滿溫和的,一到病床邊便開始有條不紊的調整著醫療球,或是注入藥水,或是調整成分,細心的為我調理身體狀況。


喵喵扶我起身,還加了兩個靠墊讓我可以躺。我弱弱的坐起,腦袋還混沌得不行,暈了兩秒後,才發現她帶來的還有莉莉亞。


之後的幾分鐘,兩位友人又是餵水又是餵熱粥的,沒有人說話,但能感覺到她們的擔心焦急...我是睡了多久啊?


「十天。」喵喵語帶哽咽的回答我的疑問。


...嗯,真的蠻久的。


又過了一會兒,等我終於慢吞吞的喝掉半碗粥、並且飽得吃不下後,那位男性治療士也調整好了,和我簡單說明了下身體狀況,接著便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我們。


因為一次服用過量安眠藥物,加上大多為我自己亂來製作的,劑量拿捏得不是那麼準確,藥效過重,所以才會一睡就睡那麼久的時間,遲遲無法醒來。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果然還是在夢空間消耗過大的精神力,若不是當時有鳳凰族首領在外鎮守,恐怕我還要多睡上一兩個月。


病房內剩下我們三人後,喵喵便開始和我說明這幾天的大致情況。


那一天我被送到醫療班時,她們正好在課堂上,直到下課了才注意到訊息,匆忙趕到現場後卻被攔在外面,因為病房裡正在施展大型陣法,非相關人員不好進去打擾。


於是她們就在病房外等待,等得心急如焚,直到天色完全昏暗,才聽到我已經沒事、情況穩定下來的消息。


「小蕾差點死掉...進入深層意識空間,差點醒不過來...」喵喵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急忙抹了抹眼睛。


原來這幾日她和莉莉亞都會輪流來陪我,在不清楚事情細節、包含我自殺式嗑藥法的原因的情況下,每天都看著我蒼白熟睡的模樣,而擔憂卻一直得不到解答。


後來莉莉亞私底下告訴我,喵喵的那位妖師友人曾經也有過一個人準備單幹什麼危險事的前例,我那幾天的狀態幾乎和他當時一模一樣,讓她很不安,所以才一直想辦法要將我留下,結果這次又重蹈覆轍,大概真的會嚇出心理陰影。


確實是讓她們太過擔心了。


看著兩位情緒低迷的友人,我垂下眼簾,認真的思索了好一會兒。


深吸口氣後,我做好了決定,向兩位友人慎重的開口,問她們願不願意聽一個不是那麼讓人愉快的故事。


如果是她們,一定沒問題的。


然後我得到的回覆,是只要是我的事,她們當然什麼都願意聽。


於是,我從簡的,將所有事情大略的闡述了遍。省略了很多令人不愉快的細節,也沒有詳加解釋我的計畫,就只是大略挑了些重點,並為我可能會讓她們陷入危險、所以才製作了護符一事向她們致歉,將事情大致的交代清楚。




送走兩位友人後,那位藍袍似乎又回到了病房內,不過當下我已經開始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得不行,就這麼一閉眼,再次進入睡眠。


這次沒有再躺很久,大概一天過後,我在午後斜陽的沐浴中重新睜開了眼。


這回除了那位藍袍,坐在病床旁的,還有那位一直溫柔待我的女性治療士。


是我需要鄭重懺悔的對象之一。


然而艾瑪莉什麼責備的話語都沒有說,只是眼眶紅紅的抱了抱我,表示沒事就好。但這並沒有讓我鬆一口氣,心中的愧疚反倒加深更多了。


這之後我陸陸續續的睡睡醒醒,來探望我的人除了固定會來的喵喵和莉莉亞(有回替萊恩同學帶了盒探病飯糰禮盒給我),式青在百忙之中也抽空來過一兩次,黎沚帶著社員們集資的探病水果來過一次,阿利和戴洛也送了幾回狩人一族特製的點心過來。而這當中,王子殿下僅和他們結伴來過一次。


狩人兄弟退出房間,讓我們兩位慢慢聊。


休狄殿下環著手坐在椅子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垂著眼簾不知是在思考什麼,好一陣子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是我需要懺悔的人之二。據說那天做引路者時幫我唸了一個多小時的引文,接著再進入夢連結逮我。而在夢裡發生過的所有事,我想我們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欠他很多解釋。意外地,殿下聽完後並沒有爆揍我一頓或把我炸成灰,很好的忍下來了,全程只是臉色很臭的聽我說明亂來的始末。


懺悔完後,殿下和我交換了他那邊的信息。原來自從展開合作後,他便一直密切關注著那人所待的傭兵團,派遣間諜細細埋伏、紮根其中,耗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佈局。


從夢空間醒來後,他沒有休息,立刻帶著軍隊出發,一舉清掃了那個做贓事的傭兵團,並於隔夜在一個與該傭兵團有秘密合作的醫療所逮到了陷入永恆沉睡的人,活捉之後帶了回來。


據說,現在安置在分析部門裡。


我靜靜的聽完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產生什麼特別的情緒。


又過了好一會兒,沉默良久的殿下才再次開口,似乎是審慎思考了一番後才做出的決定。


他問我,還有沒有回去奇歐一族的意願。


我沒有猶豫很久,很快便給出否定的回覆。


「因為現在的奇歐一族,非我想追隨的正道。」


為了維護名聲而將我犧牲的、自私又傲慢的一群人,這樣的人所帶領的奇歐妖精族,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休狄殿下頓了頓,沒答話,只是臉色變得更陰沉了。


「不過,」我想了想,補充道:「如果是殿下您,相信將來能開創屬於您的新朝代,將奇歐一族改頭換面的吧。」


殿下抬起冰藍色的眼眸看我,聽出了我話語中的另一層意思。


將來會成王的人沉吟了下,試探道:「若到時,我成功帶領奇歐一族回歸正途,妳就願意恢復王女的身份了嗎?」


我垂下眼簾,沒有給出正面回答。


我只是淡淡的開口,提了另一件不相關的事:「...綠海灣南岸步道美麗的落日景色,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了,總覺得有點想念。」


重新望向殿下,我清楚的表明道:「但我現在還是不想回去。」


「若未來,您真的帶領奇歐妖精走上屬於您的正道,我希望到時,殿...哥哥。」


我微微一笑,看著這個知道我出事後,始終守著正義、努力奔波替我討回公道的兄長大人,期盼的說:「您願意和我、還有奶娘一起,也可以找您的奶娘——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散步賞景,好不好?」




得到了承諾,讓我對未來的某一刻種下新的期待後,殿下又轉告了另一個消息。


國王和王后想見我一面。


想也沒想,我直接給出拒見的回覆。


和他們一輩子斷絕往來,再也見不到我一面,就是我對他們的報復。


即便他們並非真的對我漠不關心,也確實對我有虧欠感——但都抹滅不了曾經重傷我的事實,所以他們就抱著那份愧疚感和賠款金額度過剩下的人生吧。


殿下沒有多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然後,他讓在病房外等候許久的人進來。


不是早先的狩人兄弟——而是讓我立即熱淚盈眶,一句話都說不出,想念許久但又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


我的奶娘來看我了。









那之後,據說王子殿下回到了王宮,立刻就開始著手進行整肅計畫,當初答應簽署和解條約的長老幾人,以及那滋生罪惡的祝禱家族,通通有份。


至於奇歐妖精王那邊,大概會是一段艱難又漫長的抗爭之路。




再來是我身上的夢連結。祝澐在那日情況穩定後的當下,立刻就替我拔除乾淨了。


由於他要一直時刻注意調控我的精神力輸出,還要穩定三人份的夢連結,導致事後也被藍袍們扣留在醫療班中,調養了幾日才復原、放行。


探望完,祝澐臨走前,我記得我是不自覺的就問了出口,我問如果以後有好看的繪本,還可不可以去找他分享。


花仙露出讓所有花朵都黯然失色的美麗笑容,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溫柔柔的語氣,說當然可以。




讓我意外的是,西瑞竟然也跑來探望我。


熟悉的夾腳拖踩踏聲踏入病房時,我正好在午睡,然後那傢伙不管我是病人的事實非常不客氣的把我挖起來。


他帶來的探病禮很恐怖,榴槤味充斥病房,負責照顧我的治療士立刻衝進來幫我開窗通風,隨後一臉和善的笑著將那顆榴槤收繳,那股讓我超級想吐的味道才漸漸淡去。


七彩頭毛的人在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下、翹起腳後,毫無所覺的迎向我的白眼,開口說出他的來意。


他是來告訴我,關於學期初、剛開學那一週前後,發生過的一件事。


「老三跟我家老子吵了很大一場架。」


他說,我第一次去到他家作客的時候,家主那邊的眼線立即就將我的存在回報了。西瑞形容他父親是個愛管閒事的老頭,什麼老三居然跟一個女孩子走很近,馬上就派人著手調查,將我的資料查了個底朝天。


所以當奇歐王女未成年懷孕的假消息在地下世界滿天飛時,風聲自然也會傳進那位家主耳裡。


跟這種正派的白色種族牽扯太多沒有好事,尤其這底下貌似還有什麼複雜的隱情,於是那位家主便直接下達家族命令,要九瀾別攪這渾水,離開那個女孩子。


其實西瑞原話沒有這麼簡短,他還說了更多,據說是家主本人和他底下幾個心腹為了增加勸阻效果而說出的原話轉述。


七彩頭毛的人露出不爽的表情,超級不屑的複述了那些言語,模仿得誇張又滑稽。大意就是他們說可以找別的、更好的女生給他,大概覺得我私生活混亂,會讓羅耶伊亞家淪為笑柄,有損門面...等等的,反正講得很難聽。


所謂更好是怎樣的更好,九瀾沒有問。


這位蒐屍狂魔直接在本家裡魔化發狂,大開殺戒,把全家上下攪得雞飛狗跳——西瑞當然很樂的下去攪更渾。據說九瀾殺到一半還差點開啟第二型態,被大哥給緊急攔住,挽救了本家領地範圍內所有建築被轟炸成殘骸的命運。


血洗完所謂『愛管閒事』的人後,九瀾直接向家主扔下『不撤回命令就脫離家族』的宣告,然後放著那堆爛攤子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鳳凰族的母親不想僅剩的親生兒子也跟著沒了,逼家主必須讓步。


「反正老三本來就無視家族命令到一個囂張的地步,連我家老子都不敢輕易惹他,後來就沒再吱半個字了。」


聽說這件事也間接導致大哥加速推翻家主的計劃,因為這是三弟鬧得最過火、爛攤子最難收的一次,顯然是被狠狠地踩到地雷。但大哥也清楚,這件事完全是自家父親的錯。


以上大概就這些。


這是多日以來,第一個告訴我九瀾消息的人。


於是我跟他說了謝謝。


「謝、謝啥啊...」西瑞只是不自然的撇開頭咕噥道,然後又不知碎碎念了些什麼,我也沒聽很清楚。


我只是問了別的。西瑞表示他也好幾天沒看到人了,前幾日分析部門都謝絕訪客入內,而他今天早上闖進去過一次,卻也沒有見到人影。


我點點頭,再次道了謝。




結果直到我可以下床走動了,九瀾都沒有來過。


和我的治療士告知一聲後,我便離開醫療班,首先回到了宿舍。


原本預期地上會散著那些拆開的藥包,或看到亂糟糟的房間;意外地,房間比我平時整理的還要整齊,我想大概是賽塔幫的忙,讓我可以不用大病初癒就立刻投入勞動。


今天是假日,不需要上課,現在去社團的話可能會遇到非常多人非常多張嘴巴,所以我不打算跑一趟。


想來想去不知道能去哪,於是,我丟下移動符,在幾個風景優美的地點隨機選定一個後,交給命運安排了。


景色轉移,出現在眼前的,是表面如同閃著碎鑽的光芒一般波光粼粼的大片湖泊。


星鑽湖是離綠海灣有一段距離的東南方的一處觀光勝地,時刻都能在湖邊看見遊客野餐、嬉鬧、賞景的身影,但由於湖泊廣大,所以倒也不顯得擁擠,零零散散的聚集在湖岸邊緣地帶。


我找了個小土坡,從高處欣賞底下湖景,撐著頭望著閃亮亮的湖面發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正在想著早知道帶點東西來吃、才不會浪費這如畫的美景時,身後冒出了一點動靜。


空氣中憑空被切出黑色的裂縫,一道人影從裡頭鑽出,這次沒有那隻單眼烏鴉,他是獨自前來的。


「嗨,學妹。」六羅 · 羅耶伊亞用與某人神似的臉蛋現身,清爽的打了招呼,彷彿已經認識了一段時日的老友——其實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但明明我們是第一次真正說上話。


於是,我不自覺笑了,「六羅學長。」


我們在湖畔邊小聊了下。


我首先針對運動會被幫忙的事好好的道了謝,但六羅人很和善的表示只是舉手之勞,「況且,確實也很好奇三哥這麼拼命想保護的人到底是誰。」


當時他是臨時被叫去幫手的——藏在暗處的九瀾在看清楚台上的趨勢後,於奈爾學長打鬥期間便開始聯絡、張羅,偷偷在校園內設置了臨時傳送點讓妖魔可以切走道進來。不過畢竟學校防禦結界會持續運轉,過幾分鐘掃描到那處異樣點後就會立刻進行清除了,不必擔心水火妖魔往後隨時偷溜進來割走空間。


我沒有回應,只是盯著湖面,腦袋有點亂亂的,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六羅體貼的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也跟著看了一會兒的湖景。半晌後,他站起了身。


溫和的鳳凰族青年勾著淺淺的笑,相似的金色眼睛閃著流光。「走吧。」


我頓了頓,隨後跟著起身,踏入新切開的空間走道。









我們在黑暗的道路行走了一段距離。


直到六羅再次停下,切開裂口,另一端透出亮光。我獨自踏了出去。


金黃、溫暖的光線,和煦的微風,綠意盎然的草皮,前方是同樣波光粼粼的美麗湖泊,不過是別處的,不是星鑽湖。


不遠處,是坐在長椅上、聽聞動靜後轉過身來看著我們的九瀾。


鏡片反著光,所以看不太清楚表情如何,不過他倒是挑了挑眉,對著他多事的弟弟。


「那我就送到這邊啦,學妹、三哥再見。」


清爽的一抬手這麼說完,六羅很快闔起裂縫,溜了。




風吹起我的髮尾。


九瀾靜靜的看著剩下來的我,沒有說話,但也沒有移開目光,所以我只呆站了一下子,隨即便慢慢地走了過去。


不知道他剛才是不是也在看風景,在這裡坐了多久,這幾天在醫療班又都在忙些什麼...不過我想,這些都不是此刻的重點。


我走近後,九瀾便往旁挪了一點,讓出長椅另一半的空間,無聲的允許我過去坐著。


我目測了下,想著空間應該夠,所以不是用坐的,而是面向他正跪了上去。


我知道我欠他一句道歉——他是最後一個我需要懺悔的人。




「對不起。」




九瀾側過頭來。


「為什麼道歉?」


「...全部。從最開始的那批屍體。」


他沒有太驚訝的反應,隨即便接下我的話:「是妳把那些送來醫療班的。」


我悄悄的抬眼看他,點了下頭。


「原本就有點懷疑了,但又沒有證據。」九瀾接續著說,聲音和表情都很平靜,讓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他在最開始起疑,所以才輕易給了我隨意出入分析部門的權限,以便誘使我沉不住氣。


「直到後來我想起一件事——其實在一開始妳就露出馬腳了。我一直說的都是施咒者與被施咒者,妳卻是以『主體』、『受體』稱呼。」


說完他推了下眼鏡,安靜了。意思是輪到我解釋了。


「我...曾去過潘韃太部族的遺址附近探險,在那裡發現了這個。」我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一本冊子遞了過去,皮革的書封相當破舊,「這是有關雙心咒的所有紀錄,包含起源、施咒步驟,以及...解咒方式。」


九瀾看了冊子一眼,接過後,立刻翻閱起來。




——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要怎麼解咒。




「他也曾與我同行,只不過,在那之前我早就已經自己勘查過兩次了。」聽到我繼續解釋,九瀾便立即停下翻閱。「我是偶然亂晃發現那處遺址的,首次勘查時除了挖出一批屍體,還找到了一本關於雙心咒的紀錄。但潘韃太部族沒有自己的文字,猜測是周邊種族幫忙紀錄下來後並贈予了一份。」


「我將那本紀錄冊帶走,試著自己翻譯通用語版本,但紀錄者使用的語言太過古老,用詞也稍嫌艱澀,翻譯進度緩慢,所以在簡單翻完施咒與解咒方法後,我便趁空堂時間想著再跑一趟遺址,看能不能發現更多紀錄以便比對。」


「當時他表示想跟去一起考古,但我已經是對他起戒心的狀態了,所以雖然答應結伴,但我並沒有與他共享所有情報,例如那批屍體。」


「於是,雖然知道我有原紀錄本,他也只跟我要了翻譯版的副本,大概是想著只要知道施咒跟解咒方式就好,歷史起源並不重要吧。」


我平靜的訴說,而九瀾安靜地聆聽。我告訴他,被施咒之後我有嘗試自己解咒,反覆研究那本紀錄,因為怕會被他發現我想解除的事,我還不能再回到那附近探查、或是拜訪可能知道那種古語的周邊種族後裔。


好不容易透過祝澐的關係找到一個對那語言有些研究的學者,請那人協助翻譯後,發現我原先有個單字的意思沒翻對。


「就是這裡。」九瀾手上冊子攤開的那一頁正好就是解咒方法的章節,我指了指某個單字,道:「這個詞語,我誤以為是『愛戀』,實際上應該是『守護』的意思。」


雙心咒的起源,最初其實並非一種詛咒。


古時候戰爭年代,各地戰亂頻傳,而包括潘韃太部族在內的一些較原始的部落都流行使用雙心咒,時常在外打仗、抵禦外敵的丈夫會在出征前對妻子施下咒語。


然而,和後世流傳的不一樣,雙心咒最初的含義根本不是什麼丈夫怕妻子趁自己不在家時跟人跑掉、因而放下死咒箝制。


父系的社會中,男子上戰場若不幸身亡,消息傳回族裡,『無主』的寡妻將淪為其他單身男人爭搶的存在——與其受人凌辱致死,不如跟隨丈夫而去,所以在當時這種咒語才會如此盛行。並非丈夫對妻子殘忍,真正用意其實是為了『守護』。


雙心之意,就是一方想保護一方、而另一方接受保護的意思。


是後來有其他外族沿用,才逐漸因為以性命箝制的特性被歸類成一種詛咒的。


施咒者,也就是主體,只要將自己與受體的鮮血混合並唸誦咒文,再令受體飲下,咒力即形成。而由於是血咒,解咒方式自然也與鮮血有關——既然起源是『守護』,作為受體的妻子或伴侶們便也有自救方法。


通常若受體想解咒,其中一種情況便是對主體沒有愛戀之意,所以除了向主體討要鮮血飲下、讓詛咒自行判斷寄宿體的情感思想,並逐漸侵蝕、散化咒力以外,還有另一種途徑,便是尋求其他想『守護』受體的存在。


妻子們若擔憂丈夫一去不回、自己喪命,在這期間也可尋找其他庇護對象。飲下含有守護之情的人的鮮血,也可逐漸散化掉咒力;若要重新再放置雙心咒,則再重複一次施咒方式就好。


而這個『守護』的概念,並不只侷限於伴侶之間,親人、好友,只要是真心想守護,任一人的鮮血都有能抵銷咒力的能力。


所以最開始,雙心咒其實更傾向於一種定情的誓約,並非真正無可解的詛咒。


至於特殊情況下、真的找不到願意真心守護的存在的,這部分就沒有找到紀錄,應該是真的失傳、或本來就沒有考慮到這部分。


「他所拿到的,是我翻譯錯誤的版本——以為必須飲下『愛戀之人』的鮮血才能解咒的版本。」我的視線一直都淡然的落在書頁上沒移開過,話音落下,目光陡然一凝。


「我的其中一個計畫,就是讓他以為我對他產生了『愛戀』的情感,進而對我放下戒心。」






友情提示,給可能想翻回去找的人:西瑞說的九瀾大開殺戒完後的部分,在第19章【護符】有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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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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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5: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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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答案

36 答案


讓那個人誤以為我愛上了他,使他逐漸放下對我的戒心——

這一切,要從他的妹妹,那個名叫『蔚藍』的女孩說起。




我大略的提了下關於那人所告知的、他在過去家族的悲慘經歷,以及他那天使般的妹妹,蔚藍。

殿下有告訴過我他調查了那個家族的事,所以有些我想九瀾應該也知曉的資訊便快速帶過。

「我在入侵他的意識空間搜索記憶時...」說到這裡我突然有點心虛,連忙閃避了面前人的目光,繼續說道:「...發現了很多與他所說的有出入的地方,首先第一件事,便是他對妹妹產生的、扭曲的情感。」

那個集世間一切美好事物於一身、宛如天仙一般的妹妹蔚藍是多麼令人憐愛,就連童年境遇悲慘、導致性格扭曲而墮為魔鬼的赫殷都無法不喜愛她,為了她願意壓抑自己內心潛藏的惡。

然而,妹妹實在太過美好,長年感受著這股巨大的落差感,使得他對妹妹的惡念也悄悄埋下,進化成又愛又恨的強烈對比情感。

我在他的記憶中所看見的,是讓人頭皮發麻的可怕畫面。

蔚藍被他壓在身下,遭遇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事。

因為她擁有藍眼睛,所以受到眾人寵愛,所以他便將她染紅。

「可是...」我微微皺了皺眉,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攥緊,壓抑著不快、盡量冷靜的說了下去:「蔚藍看見了他的痛苦與惡意,明明被傷害了,卻還想著透過瞳力,傾盡自己所能將美好與祝福傳達給兄長,沒想到他的惡意太過巨大,連近百年最強能力者都無法承受,被反噬後當場暴斃而亡——在此之前,她也早已因為過度使用能力而透支、快要到達極限了。」

所以,蔚藍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意外死亡,根本都是因為他的暴行,進而才被家族驅逐出去,並下令全族下死誓,不得將此事外流——因為太敗壞門面了,他們已經失去唯一的能力者,不能再讓祖先累積起來的名望也跟著掃地。

我想,如今局面會變成這樣,那一整個家族的人大概也通通都有責任吧。

「總之,查看完他的記憶後,我終於得知自己被盯上的原因。」令人不忍的部分終於說完,我也能稍稍鬆口氣,恢復平淡了。「只不過因為我的眼睛顏色也是『蔚藍』,他透過我、將我當成了妹妹的替代品,而在我說出那番在他看來過於天真的話語後,終於起了要把我『染紅』的念頭。」

說到這裡,我悄悄抬眼看向那雙藏在眼鏡後的金色眼睛,「這部分...他在夢空間裡說得很清楚了,所以就不贅述了。」

那雙眼睛還是看不出情緒。我頓了頓,繼續擺好懺悔的姿態接著解釋下去。

「他對蔚藍的『感情』,加上雙心咒的解咒方法,讓我覺得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

首先,是更改他記憶中我的細微表情與反應。

第二階段,便是利用雙心咒。

「雙心咒有個特性,若妻子、也就是受體,對主體也抱有相守之意,在這種情況下解開雙心咒,主體是能立即感應到的;反之,若沒有,那麼隨便怎麼解、怎麼試驗,都沒有關係,主體並無法察覺,除非面對面接觸並刻意探測。」

而這一點我也翻譯出來了——只不過他所拿到的,是我翻譯錯誤的版本。

「所以在他的認知裡,這個特性會變成『對主體抱有愛戀之情,解開雙心咒的瞬間,主體能立即察覺』。」

而在這個前提下,我展開了此階段的計畫部署,第一步,便是將曾挖出來、送交給認識的考古團隊的潘韃太部族屍體贖回,並送至醫療班的分析部門,使雙心咒的研究展開。

若得知有人在研究雙心咒的解咒方法,為了保住不死的籌碼,他必定會想辦法阻止及破壞。

而我希望,當他在破壞研究資料時,能察覺出我『愛上他』這件事。

為了達成這一結果,我必須要是研究的參與者,他要得知我在協助研究、想解咒的消息,並於破壞資料當下瀏覽記錄時,發現我『什麼也沒說』,包括那本紀錄冊的內容,甚至他的個人資料。

或許他會認為,我是礙於影像球這一把柄才不敢輕舉妄動,但若是真心想解咒,不至於如此畏首畏尾。

於是他會聯想到那個『特性』,若我敢私自解咒,他有可能會立即察覺的特性——潛意識與記憶已經悄悄被影響的他,將會輕而易舉的得出我『愛戀』他的結論。

「我放出醫療班在研究雙心咒的消息後不久,異靈便來襲了,醫療班亂成一團。我意識到他極有可能會趁機闖進來——」說到這裡,我立刻心虛的低下頭不敢看這名分析部門的負責人。「就...就趁亂跑進研究室,先快速備份資料,然後打破防禦系統,讓他可以輕鬆破壞研究紀錄等等...」越往後說我的聲音也越弱,到後面幾乎都快聽不清了。

這就是我搞的爛攤子。至於那之後被拖去收拾是怎麼個收拾法...當然是乖乖打掃囉。

至此,我終於聽見面前人傳來了一點反應——九瀾輕輕的呵了聲,聽不太出情緒好壞,但就是令人寒毛直豎。

然後他說:「我也放出了同樣的餌——雙心咒研究的消息,原本想等小老鼠咬上,沒想到反而是自己家的貓先給咬了。」

唔...!

我一個激靈,下巴都要貼到胸口了,又聽他涼涼地道:「我還特別設下術法要逮人,結果也被妳破壞了——愛抓破家具的貓,妳說,該不該關進籠子裡禁閉,直到乖一點再放出來呢。」

...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將臉埋在雙手裡,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用極度虛軟的語氣、頂著對面源源不絕的追究壓力,繼續我的懺悔之路。

「...說回開頭好了...我原先的設想...」冷靜下來後,我緩緩放下手,規矩的放回膝蓋上,繼續道:「我原本是想,屍體送到醫療班、等過一陣子應該研究有點眉目後,再找個時機向輔長或艾瑪莉提我身上雙心咒的事。畢竟剛收到屍體沒多久就有個中咒的人送上門,怎麼想都太可疑了。」

說到這裡,我悄悄瞥了眼面前的人,半哀怨地道:「誰知道那麼快就中大獎,遇到分析部門的人就算了,還是最高負責人...運氣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九瀾聽了後,嘴角微勾,嘲笑完我才提出疑問:「我以為妳會想主動接近我。」

聞言,我微微僵了下,連忙躲避他的目光,有些沮喪地道:「我沒有...後來你找我協助研究後,我才改變想法的。」

我原本,並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但是在我的計畫裡,若不將分析部門拖下水,無法達成我要的目的——『有人研究雙心咒』這一事實。

所以我知道我必須利用這個部門,而將來有一天,我會引老鼠進來破壞研究資料。

在九瀾主動找上我之前,計畫裡我的定位是『主動尋求幫助』的角色。

但若是分析部門的人主動請我幫忙研究,整個立場便會調換——變成是他們向我提出的請求,而我答應後,便可以反過來提我的要求當作『報酬』。

這樣一來,我要打老鼠洞便容易許多。雖然具體應該提什麼樣的要求,當時我也只有個隱約的想法,但總歸是個好機會,可以在最低限度不牽連無辜的情況下好好把握利用。

也因為計畫出現變數,我深刻的反省到,若要盡量讓計畫照自己原先所想的完美實行、不偏離,必須盡可能掌握更多細節與資訊。正是因為對分析部門的認識太過稀少,才會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是負責人,輕易就被察覺出身上的死咒,導致計畫變動。

「所以我想,應該先從你調查起。」我慚愧的說,完全不敢看他。「還有調查整個分析部門。結果一查到你是羅耶伊亞家的人後,我立刻就停手了——隨意探查殺手家族的人太危險,我不能被發現。」

「問喵喵或艾瑪莉不是不行,但我過不了心裡那關,總覺得好像利用了她們。」

「於是我打算用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自己了解認識你,從只知道你的姓名、是戀屍癖的情況下開始。」我聽見我的聲音變得很低迷。「頂多因為西瑞在學校很高調,再知道他是你弟這件事。」

「其他的,不管是醫療班左右手、分析部門負責人、雙袍級那些等等,真的完全是後來才慢慢知道的。」

「是我考慮不夠謹慎。」

到這裡,我也將我最愧疚的部分招供完畢,同時也做好準備接受我應得的懲罰。

我在有目的的情況下,與九瀾認識。

如果他知道原來我接近他是別有居心,會對我生氣、失望,也是很合理的。

尤其他一開始還是為了幫助我解咒,後來也對我很好、很好...

我辜負了一個對我很好的人,也是一個我非常、甚至是最重視的人。

所以我罪有應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面前傳來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

有隻溫暖的手摸上我的臉。

「不對。」九瀾不贊同的聲音響起,同時抹了抹我的眼角——我才發覺我竟然在流眼淚。

「妳可以更相信身邊的人。」九瀾直直的望著我,說。

我一愣,當即搖了搖頭,「我沒有不相信...我只是不想利用你們。」

視野突然模糊,我眨了下眼,重新看清楚九瀾平靜的神情。他另一手也伸過來幫我擦臉,幸好我的眼淚停很快,他才不用一直當紙巾。

「蕾。」九瀾卻也沒有立刻收回手,就那樣捧著我的臉一下子,然後才放開。

「這就是妳讓我最火大的點。」

「...?」

見我不解的樣子,青年默默又嘆了口氣,像是在忍耐不要揍我,冷靜的解釋:「能利用幹嘛不好好利用?自己一個人逞強亂來有比較好?」

「就是因為妳該利用卻沒做,導致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讓妳身邊的人為妳擔心,卻又不讓我們插手,妳還差點丟了性命——」

他越說,我也越感覺他的音量在提高,怒氣值也隨之飆升,到達爆發的臨界點。

然而,卻在一個短暫的停頓後,他又突然控制下來,望著我嚴肅而認真的、清晰有力的說:「我不在乎妳有沒有利用我,比起看妳胡來送命,這種小事算個屁。」

「......」

他突然爆粗口,我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

而且他還沒罵過癮。「妳簡直蠢到醫療班都沒藥救,比六羅還蠢的大白痴。」

「......」

超兇...

「當初知道小六自殺,我氣得搧了他兩巴掌。」

「喔唔...」皮肉痛是吧...「那我也給你打...?」

看我還真的坐正了些,還在氣頭上的某殺手冷冷一笑,「放心,我一定往死裡打,但我很仁慈,會等妳全都招供完再行刑。」

...好哦,我獲得了緩刑呢。

我抿了抿嘴,以免不小心發出抱怨的聲音刺激到他。

一個羅耶伊亞家的殺手說要行刑,為了事後半死不活時還能得到這位醫療班的救治,我決定暫時不要隨便惹他。

...萬一他到時候要輾掉再復活再輾掉這樣無限循環呢...為了心靈健康我還是不要多想好了。

於是,在做好要被往死裡打的心理準備下,我的懺悔之路,還在緩慢行進中。




「修改記憶、利用雙心咒特性,再之後的,就是第三階段——也是最後的環節。」

我跪到有點腳麻了,有幸獲得特赦可以側坐下來。一邊揉著紅掉的膝蓋,我一邊繼續解釋我的計畫。

「我知道他肯定還會來找我,但如果前面兩個階段準備得不夠充足,在這種情況下貿然見面,很有可能會前功盡棄。」

於是,我必須盡量拖延時間讓他找不到我。這方面我拜託祝澐幫忙處理,盡可能抹掉我的蹤跡,讓他透過情報網也查不到我真正的去向,只會以為我一直在王宮裡『養病』。

暑假兩個月的時間,我投入了大量精力製作『噩夢』,同時也和祝澐建立夢連結,一起修改那些夢中存下來的影像,並於結束後再切斷連繫,以免被那個人察覺我身上有其他人的連結反應。

到了開學後,行事曆發放下來,學院祭將於兩個半月後舉行。一看到這個開放校外人士的活動,我很快就選定為第三階段的執行日,並開始著手準備,放出我人在Atlantis的消息。

而這其中的關鍵,就是千機傘。

「他知道我在研究機關、想打造一把特殊武器的事,所以比起放出我本人的消息這樣刻意的做法,以千機傘釣他出來更為穩妥。」

「我原本是想透過格鬥社讓千機傘暴露在大眾視野下,沒想到還沒執行,西瑞就先殺出來了...反正我想打他也很久了,便以那場比試作為契機。」我直接在人家哥哥面前發出想打某七彩頭毛的狂言,不過我想九瀾應該不會介意的——他自己平時也扁得很順手。

「在到達比試場之後,我偷偷將預先藏在社團比武場周遭的使役調來我們附近。但因為阿利也在,所以必須離得很遠才能避免被他察覺——不過要是知道後來會一口氣出現三個黑袍,我肯定會再放遠個五十公尺。」

回想當時一邊打架一邊緊張被察覺錄像的事,我真的覺得刺激到不想再經歷一遍。

「總之是成功錄像了,雖然畫面有點模糊,不過只要能看出兵器有變形就好。擷取一小段出來,並匿名上傳到校園論壇,讓影像在學院範圍內發酵一陣子後,接著便是等人上門遞拜帖切磋,以此逐漸打響千機傘的名號。我不必刻意宣傳,隨著時間過去,很快也會傳遍武器、戰鬥領域的圈子,並成功傳到他耳中,這時距離運動會應該也近了,他肯定會循線追過來。」

接下來的部分,我在心裡醞釀了好一下子,才在九瀾耐心等待的目光中,娓娓道來。

「他...曾稍微提過妹妹的樣貌與打扮風格,所以我照著那個感覺改變衣著打扮,故意在人多的地方閒晃、還跑上台唱歌引起他的注意,之後再晃到沒人的地方,讓他過來找我。」

那是、睽違了一年多以後,終於再次見到了現實中的真人——

我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能忍住不當場將他閹割凌遲的,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很可能會爆炸、失去理智,但最終,我都能好好控制下來,只為了能完美完成我的計畫。

更多令人噁心的瞬間我都忍過來了,不過是演個戲而已,算什麼。

「首先要確認的,是前兩階段的部署真的奏效,再來,就是演戲給他看——彷彿自己明明害怕他、卻又忍不住想接近,不可自拔的愛上他的樣子。」

「後來他被打傷,我認為應該主動找他、關心他的傷勢,才不會讓他懷疑我為什麼無動於衷。」

說到這裡,我稍稍停了下來,心情不免變得有些黯淡。

我想,有件事我應該額外解釋一下。

「...至於那天,我為什麼那麼激動。」我緩緩開口,突然岔開話題果然很快引起注意,我與那雙金色眼眸對望,彷彿又回到那個小客廳裡,回到那個當下。

接著,我深吸了口氣,坦然的告訴他我埋在心裡很久的想法。

「因為就算只是演戲,我也不想讓你看到。」

就算,一切都是假象。

但我當時...很崩裂。

一想到萬一讓九瀾看見,不管他會產生什麼想法,光是那巨大的羞恥感就會將我壓垮。

我會有種,無顏面對他的感覺。


金色的眼似乎閃爍了下,在聽到我的自白以後。

然後,他抬起手,跟剛才一樣,安慰似的貼上我臉側。

而我也輕輕地靠了上去,就那樣安靜的待著。

過了一下子,感覺好了一點後,我示意他可以收回,並接續下去將最後的一段結束掉。

「前兩個階段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與猜測,而一旦在現實生活中讓他證實了那個想法,不論先前可能會有多大的怪異感,都會使他完全相信自己是對的,徹底掉入陷阱。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在社團中靠著假面具混得風生水起,他對於自己的聰明才智十分有自信。」

「當這些準備都完成以後,我才能在執行最終計畫時,攻破他的精神、找到露出破綻的瞬間,進而奪取夢空間的主導權。」

後來的,便是在夢中執行的那些了。這就是我全部計畫的面貌。

因為不確定有沒有漏掉什麼,加上我是來懺悔的,所以我還是抱著要接受拷問的心態問出一句:「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只見眼前的人漫不經心的睨著我,彷彿是故意要放我先緊張個半死,然後在我精神壓力像氣球吹過大的時候再一針讓它爆掉。

總之,他還是在我爆掉之前開口了。

「我跟休狄原先都猜測妳的計畫主要與千機傘有關。」

九瀾這麼說後,我細細一回想,發現會這樣猜測也蠻合理的。

不過,我還是必須澄清一下。

「千機傘確實是我計畫裡的一部分,但我打造千機傘並不是為了復仇——夜止不是我的復仇工具。」

我感受著腦中淺淡的、複雜的意念,稍稍安撫了下後,便繼續澄清。

因而,我得淺提一下,當時我拒絕簽訂契約,以避免夜止完全狂暴化的事。

然後我就看見九瀾皺起了眉。

這反應在預料之中——否則夜止也不會鬧那麼久的彆扭了。

「我必須讓夜止參與,這是我欠他的。」我面上一邊說,心裡一邊持續不斷的安撫躁動不安的靈體,「與其說他在鬧彆扭、生我的氣,倒不如說,他是在自責。」

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卻因為在術法、精神力禁制的範圍內,什麼也不能做。

所以我必須讓他幫忙。

「千機傘不是復仇工具...這本來就是我一直想完成的夢想,我一直想做的事。」我摩挲著手指,組織著言語,靜靜地闡述我的想法。

再然後的,是我欠九瀾的。

「九瀾...我知道我很亂來。」我稍稍軟化了語氣,想到他剛才說最生氣的點,我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解釋的。「我確實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同歸於盡。」

打從一開始下定決心要復仇,我設立的結局從來就不是同歸於盡。

我甚至、沒有把復仇當作人生唯一的目標,沒有打算讓自己變成復仇機器,一切的起始點,都是為了讓我往後的人生能在這片大地上逍遙自在的活著。

所以一開始才會設下『尋找歸處』的目標。

「我只不過是想用自己的雙手,討回我應得的公道。」

因為我曾經假手他人,卻落得『活該』的下場。

所以我才想靠自己的力量,堅持不讓任何人干預,除了不願利用身邊人,也有因為太過憤怒失望,憑著一股氣想親手完成、做給他們看的意思。

我不需要他們,也可以自己親手導正邪惡。


我不確定這些解釋能不能讓九瀾稍微消氣一點,等會行刑的時候下手輕一點,所以在被真的往死裡打以前,我還要趕快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那時候在被拖入深層意識之前,我的腦筋一片空白。」我以為我會很緊張,但是雖然心跳很快,我的聲音卻意外的平穩、堅定。「直到聽見你和殿下叫喊,才稍微回想起一些事。」

「那瞬間、我回想起很多事——我還沒完成千機傘的新型態,我還沒去闖過的世界,還沒看完的影集。」

「其中有一件,是我還沒有告訴你答案。」

我欠了他許久的,早就想出來了的答案。

我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他,問:「你還願意聽嗎?」


金黃的陽光下,九瀾的黑色長髮也映上了絲燦金,髮絲隨微風飛揚,前額的瀏海被微微吹起、露出底下漂亮的狹長眼眸。

蒼白臉蛋上的雙唇微啟,平靜的問:「妳的答案是?」

我動了動,緩慢的靠了過去,一手搭上他的肩,在他耳邊悄聲說出我的答案。

然後退開、相視,沉默。

微風漸停的時候,九瀾傾身過來。

他輕輕托起我的臉。




『和你一樣。』

『我對你的感覺,和你對我的,一樣。』




再次推薦搭配《Free Fall》

不過其實寫的時候我是循環《Baby I Love You》,歌詞很甜很可愛,簡單直白,所以也大推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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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9-22 07: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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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黎明

37 黎明


分開之後,我頭有點暈。

一部分當然是因為身體還沒完全修復的關係。

我額頭抵在他肩上稍作休息。九瀾的腦袋動了動,側向我這裡,忽然敏銳的問:「月見怎麼會放妳出來?」

「......」

糟糕。

「妳逃跑?」九瀾立刻揪住我的後領把我拉開,讓我正對上他要笑不笑的危險表情,「好的不學跟那些皮在癢的袍級學壞的,妳是不是也皮癢?還是我現在打斷妳的腿、逮回去給月見,還可以賺一筆懸賞金。」

我嘗試狡辯:「沒有逃...不算是,我有告訴他要來找你,但沒說我不知道你在哪就是了。」說完我賣乖的眨了眨眼,試圖澆滅一個醫療班的怒火。

而且六羅也只表示可以把我帶到你在的地方,沒說那個地方不在分析部啊哈哈...

九瀾陰冷一笑,大概是已經在等會的行刑中多記上一筆『斷腿』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他很快放開了我的後領,可怕的笑也收起。

「有東西給妳。」

在我困惑的目光下,九瀾神情有些冷冽的翻出了幾個物品。

我瞳孔猛地收縮。

在他手上的,是三個蘋果大小的影像球。

他——

「冷靜。」一隻手拍上我的腦袋,力道不大,但足以讓我驚醒。九瀾清晰的聲音傳來,一字一頓讓我聽得清清楚楚:「我沒看,沒有人看,王子殿下活捉睡死的老鼠回來後,我們才當場搜刮出來的。」

我惶然的看著那三顆影像球,直到九瀾最後一個音落下,才慢慢的理解他的意思,一點一滴的冷靜了下來。

見我點頭示意聽明白了,他才移開手,繼續道:「原件和所有副本都在這了,已經用術法確認過沒有其他複製品。」

「讓妳親眼看著這些被銷毀,如果這樣妳能更安心的話。」

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半晌同意的點頭。

三顆影像球開始清空。

一切都洗凈、化為空白,最終剩下的,只是三個沒有任何庫存的球體。

我將手懸於三顆球上空,下一秒,球體盡數崩成碎塊。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把柄了。

心,終於底定了許多。


做完這些後,九瀾緊接著又進行下一件事。

——解咒。

「喝我的血吧。」

他用『一起吃早餐吧』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我也只能點頭說好。

問題來了,他要怎麼給我喝?

第一個閃過腦中的畫面,是裝杯子裡。

很合理,也比較乾淨衛生。


九瀾慢條斯理地拿掉眼鏡,然後抬起左手。

——不會要我咬他吧?

這是腦中閃過的第二個猜測。


接著,他翻出一把小刀。

——哦,原來是割一道口再讓我吸。

看著他收回刀,手上開始滴血,我準備湊過去。

然而九瀾卻收回了手。我從不解,到眼睜睜看著他將手湊到唇邊,吸了口自己的血。

然後、湊過來,餵我。


他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柔軟的感覺壓上來,帶來血的腥甜味。

我眨眨眼,突然理解他為什麼要摘眼鏡了,因為先前稍微會碰到,大概覺得礙事。

咕咚一聲,我吞嚥下嘴裡過多的液體,九瀾便稍稍退開,在我嘴角舔了下,舔掉溢出來的紅。

我像塊木頭,看著他又低頭吸了口,然後再重複剛才的動作,將血渡過來給我。

充滿血味的吻...還真是符合我那個嗜好。

不確定多少才夠,大概是直到抵銷完所有咒力就好,所以保險起見,他又多餵了兩三口,才停下、檢查。

我已經都被餵懵了,看著術法光芒在額前展開,大約過了幾秒,光黯淡下來,九瀾收回手。

「解完了。」

他隨意的道,然後治好了自己。

我呆滯的,試著感應心臟那處的詛咒是否真的除盡。

咒力除沒除完我不清楚,但那裡快要爆炸是肯定的。


後來,滿嘴是血的兩個人從儲物空間裡翻找水出來漱口。

然後我才知道,原來這裡竟然是鳳凰族境內。

——鳳凰血有療效,早先亂跑消耗的體力都恢復回來了。

不過心靈衝擊好大啊...

等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九瀾也看我終於回魂,便準備起身。

他要帶我回醫療班...迎接月見的地獄。

「等一...下。」我扯住他衣角,在他瞬間斜過來的陰邪目光下硬著頭皮提出我卑微的要求:「我還想去一個地方。」

還沒有結束,還有個地方得去。

九瀾就那樣勾著陰森的笑、陰森的瞪了我好幾秒,然後不容拒絕的說:「我跟妳一起。」

我有些遲疑,直到一隻手威脅一般壓到腦袋上,只好連忙點頭。

深吸了口氣,我掏出移動符。

最後了。

去做個了結吧。


符紙落地,光芒閃動,我們離開了鳳凰族內。




綠海灣東北方外圍的森林深處,有一處天然樹洞。

後來我將它改造為樹屋,當作我的秘密基地兼工作室。

到了定點後,我鬆口氣的發現依然一片綠意盎然,沒有被燒成一片荒土。

只是,原本該在這裡的,通通都沒有了。

我先是四處張望了下。九瀾也在做一樣的事,不過他沒有問這裡是哪。

樹屋在幾公尺外的地方,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地,於是我準備朝那裡走去。

這時,餘光瞥見一道影子閃過,我猛地回頭,看清楚那是什麼後,驚訝的瞠大了眼。

那是一隻幻獸,一隻鹿角熊。

我愣怔著,看著牠慢慢穿過草皮來到我身旁,伏低頭蹭了蹭我的手。

...原來...原來還有。

幻獸一邊蹭著,一邊從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猶如陣陣哀鳴,聞者也不自覺傷心。

我垂下眼眸,緩緩蹲下身,輕撫著牠的頸側,「原來你還在啊...是在替我守著這裡嗎?」

小幻獸又咕嚕兩聲,像是在回應我的話。

我望著牠清澈圓潤的眼睛,眼角處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差一些橫過眼球。

這一幕狠狠刺痛了我的雙目。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記憶裡的血紅色才逐漸消退。試著用九瀾教的治癒術想治好那塊疤,但沒有奏效。

見狀,九瀾也靠過來在我旁邊蹲下,翻出一罐沒見過的藥膏,抹了點在疤痕上。

不出幾秒,疤痕神奇的完全消失了。

我笑了笑,雖然可能看起來有點苦澀。

「謝謝你替我守住這裡。」我摸了摸幻獸毛茸茸的頭頂,說:「已經夠了,去尋找你自己的歸處吧。」

牠聽懂了。

幻獸鳴叫了幾聲,遁入樹林前,回頭環顧了最後一眼,彷彿想深深記住這個曾與夥伴、家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然後再不回頭,慢慢消失在森林深處。

我站起身,拍拍膝蓋,「我們也走吧。」

九瀾跟著我一步步朝著樹屋前進。

越接近那裡,我的腳步似乎也越來越沉重,一直到了門口、停下。

身後的人走來與我並肩,也跟著停下。

心臟沉重而緩慢的,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

眼前的木門好像也開始旋轉扭曲。

下意識的,我動了動手,碰到了一個溫暖的東西後,輕輕牽住。

下一秒,他緊緊回握。

深吸了口氣,我另一手抬起,解開當初設下的封印術法,然後推開了木門。

我重新回到了這裡。

室內空氣有些沉悶,物品、家具等也都覆上一層薄薄的灰。當初清潔術法也一併被破壞了,後來我也無暇顧及要不要重設的問題。

反正,也無所謂了。

午後的時間,暖陽透過枝葉斜射進來,為整個室內提供天然照明,能明顯看到粉塵在空氣中飄飛移動。

我...不太想抬頭,於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地面。

地上的毯子,與軟墊上的血跡,早已乾涸,絨毛結塊。

我只盯著看了幾秒,隨後便收回視線,率先踏了進去。

都進到室內後,我鬆開九瀾的手,越過一地狼籍,看也不看的往書櫃走去。

大部分的繪本收藏,以及一些戰鬥術法、兵器書籍等等,還有需要或能帶走的,我都一併收拾起來,放進預先準備好的另一個儲物空間。

九瀾先是在門口站了會兒,隨後自行走動起來,在樹屋內四處翻看。

我再回過頭時,他正好從櫃子深處取出一樣物品。

啊。

「那是我母親的照片。」

相框裡,是一位黑髮女人的半身照片,微側著身,髮長至腰,尾端有些蜷曲。白皙的臉蛋上掛著優雅沉靜的微笑,碧綠色的眼瞳蘊含柔美的笑意,五官清秀氣質出眾,濃眉大眼的模樣添了絲甜美可愛的感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原來收在那裡了...那陣子為了有更多空間置放千機傘的資料,所以將一些重要的、不能毀壞到的東西都暫時收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我無比慶幸當時做了這個舉動,否則這張相片能不能保存下來就難說了。

九瀾靜靜的端詳了一會兒。

半晌評價道:「妳長得像她。」

我開心的笑開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翻出一個紅楓葉形狀的水晶吊飾工藝品,問我是什麼。

我想他大概是察覺裡頭有些微術力反應,很快解答:「我的傭兵證明。」

他挑了挑眉,「我都不知道妳還有傭兵身份。」

「我喜歡四處冒險啊...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有辦法搞到那麼多屍體。」我停下手上動作,看著他這麼說。「大概兩三年前加入的吧,那時候就在用蕾伊西的名字活動了。」

九瀾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拋回來給我,「當初也是用傭兵身份將屍體送到醫療班的嗎。」

他語氣很肯定。想來既然是負責人,研究體的來源、送來的單位名稱也會有一份資料的。

我收好證明後,嗯了聲,「請傭兵工會代為轉交的。不過當然,用的又是別的名字和喬裝了。」

他點點頭,不再提問。


東西很快便收拾得差不多了,當初本來就有把千機傘的資料全部帶走,除了第二版的設計草圖大概是沒收好被幹走了,其餘的都有好好保留住。

剩下的,就是包括母親相片在內的一些重要事物了。

出了樹屋後,我將門緊閉上,接著上了好幾層防禦術法,層層疊疊的包覆,讓一旁的人目光染了點疑惑。

確認應該夠堅固後,我帶著九瀾往後退開幾步。

接著抬手,指尖朝上,從左至右平緩劃過。

火花在空氣中擦動,濃重的硝煙味瀰漫。

青藍色的火光猛然爆開。

然而卻未傳出半點聲響,連環的爆炸將整個樹屋內部瞬間炸毀,清除得一乾二淨,只餘原本天然樹洞的形狀,而外頭安然無事,一點粉屑都沒有飄出來。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幾秒之間。火光很快止息,煙霧在防禦結界內瀰漫,再逐漸歸於塵土。

我靜靜的看完了這一切。

心如止水。


結束後,我轉向九瀾,正想說可以回去了,然而視線對上的那一秒,我突然像被定住一般。

只一眼,心裡的防線就逐漸在他的凝視中崩塌。

他牽起我的手,向他拉近。

九瀾抱住了我,將我的腦袋輕輕按在他肩上,並一下一下、很輕的順著撫摸,就像過去無數次不管是捉弄我還是安慰我一樣,但手的溫度都沒有此刻來的溫暖。

我被那股獨有的冷香包圍,熟悉的安心感上浮,在傳遞過來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中,一點一滴放鬆緊繃的身體。

緊揪住他的衣角後,我將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


一切終於結束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這樣一來,我也總算可以繼續走下去了。

讓時間將那些傷痛慢慢撫平吧。

屬於我的黎明,回來了。




回到醫療班,移動陣光芒消退的那一瞬間,我毫無防備的從身後被偷襲,眼前一黑,失重的往前倒下。

在啪嘰撞地前,偷襲得手的人即時拉住我,然後扛屍體般,在周圍一堆藍袍驚愕的目光中一肩扛起帶走。

掛在肩上、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僅存的想法,就是希望醒來之後不是在某人的收藏間裡...


【正文完】


那麼正文的部分到這邊結束~
之後還會有他們的後續生活,畢竟有些支線沒交代清楚,比如我期待很久的骸骨城旅遊
後續想了蠻多的內容,可能會有點長,也許不會放在這裡,需要另外開樓(這提示夠明顯嗎)
感謝有追到這裡的各位我寫得很開心,雖然還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如果有成功讓大家覺得九蕾很甜,那麼我最開始寫這篇的初衷就達成了
未來有機會寫後記再小聊一下,比如為什麼要創造一個有不好經歷的主角。敬請期待(?
最後想分享一下,餵血的那一段,其實真的是我的心路歷程
想到要寫餵血,那方式呢?杯子?不要,好無聊
那用咬的嗎?嗯好像不錯,有一種餵食的感覺。啊但是又不是要變巨人
然後才想到 白癡哦可以用刀子割,於是就加了小刀
然而在想像小朋友湊過去吸血的畫面時,可能某人通靈過來,腦袋突然蹦出九瀾嘴對嘴餵小朋友的畫面,於是就這麼定了(拇指
而且懺悔了這麼久,小朋友肯定也口渴了哈哈哈哈幹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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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dy1209 謝謝喜歡&投餵❤️❤️ 2023-11-6 10:44
@一世風流 感謝海草大禮包❤️ 2023-9-29 02:09
@ゆゆ 謝謝海草大禮包~😍 2023-9-26 05:46
@夜弦 (我咬)感謝投餵🤣❤️ 2023-9-24 01:11
@yining 哇謝謝喜歡跟投餵🥺❤️ 2023-9-2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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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10-1 22: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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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嗨嗨各位讀者們好~~這裡是蔚藍Azure
(再次為可能造成出戲說聲抱歉)
首先一定要感謝點進來的大家!看到預警後還是願意繼續往下滑,不嫌棄我稚嫩的文筆,甚至追到完結,真的會感動到土下座
這邊再一次統一感謝所有
閱讀&收藏&喜歡&投餵(90度鞠躬
這篇後記旨在分享並記錄一下創作的過程,可能會很落落長,但我盡量不囉嗦XD以下開始↓

最初發表的時候,身邊朋友不約而同都問了同一個問題,就是我為什麼要寫性侵的劇情
其中,友人A的問句讓我最印象深刻,她說一直很疑惑為什麼作者捨得這樣虐自己筆下的角色,如果喜歡自己創作的角色,應該不會想讓他/她遭遇這種事才對

其實我覺得順序是反過來的

這篇畢竟是夢女,當初寫的時候我確實是把自己代入主角在創作故事
然而寫著寫著,這個和我個性截然不同的角色好像也越來越鮮明,越來越像真實活著的一個人物,逐漸脫離『我』,成長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我也不再把自己代入她(所以應該也不能算夢女了哈哈

因此關於友人A的問題,我的回答是:其實我一開始也還並未真正喜歡上這個角色,而是先做出大概人設後,在創作過程中才一點點、越來越喜歡她的

到了現在,我覺得我已經不是在寫夢女了,小蕾變成是我的女兒一般的存在了

就覺得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啊哈哈
既然是女兒,當然是盡量讓九瀾跟休狄寵爆她啊啊啊啊啊都給我寵!用力寵!使勁寵!((冷靜

好啦我們拉回一開始的問題

之所以創造一個有不好經歷的角色,大概是因為自己平時多少會關注這類議題,從小到大也聽過太多太多,漸漸自己內心也會產生一種恐懼:萬一是自己遇到該怎麼辦
這個恐懼甚至影響到我每次在幻想夢女的時候,不自覺也會一直想像,萬一是個有過不好經歷的角色呢?

於是在重刷整套原作的過程突然被黑色仙人掌擊中、忍不住開始腦洞大開時,我下意識創造出來的設定便又包含『主角曾遭遇性侵害』這一項了

本來沒想過會真的發表,但可能是因為暑假太閒,我又靈感大爆發,幾乎是一天敲5000+的進度,花了一整個月的時間第一次寫出一篇完整的故事
想著既然都能寫到結局,機會難得,公開發表一下也算是圓夢了🥳

但其實當初真正讓我下定決心要動筆的契機,是某天滑yt偶然看到的一部影片
我才知道,原來有所謂『小龍女被毀清白』這個橋段(個人無處女情節,只是會有點震驚,因為從小到大都沒聽說過有這段
由於好奇,所以我上網爬了下文,了解那段劇情的來龍去脈。當我看到楊過知道小龍女發生過什麼事之後的反應,突然就被感動到了
小龍女一度認為自己配不上楊過,不斷躲他,而楊過知道緣由之後,依然堅定的表示他一點都不介意,依然愛她

突然覺得,這就是真愛的一種啊(握拳

即便她可能發生過不好的事,但依然不認為那是她不完美的地方,喜歡她也並非出於同情
如果小龍女能成為受到這麼多讀者、劇迷喜愛的一位女俠,那麼管她清白不清白,那並不能使她折損光芒,她依然是那個完美的小龍女,一個受人們喜愛的角色

於是我寫這篇的初衷之一便誕生了

即便小蕾有過不好的經歷,大家依然會喜歡這個角色,喜歡她和九瀾的互動,就像大家喜歡楊過和小龍女那樣

能讓大家成功覺得九蕾有甜到,那也不枉我用如此稚嫩的小學生文筆跟貧瘠的想像力敲敲打打出這二十萬字了
(回頭重看一遍後發現自己真的詞藻枯燥到沒救QQ

以上就是我的創作初衷~分享完畢🎉

(下面還想囉嗦一下喜好的部分)

其實本人是個深腐,而且是肉食主義者,無肉不歡,什麼重口味的都看過
打死我也沒想到第一篇寫到完結還發表的居然是夢女,而且還是清水向(但並不排斥BG~只是比較少看)

人生真是處處充滿意外啊

也因為是創作BG的故事,所以可以順理成章的加入各種我喜歡的BG元素

比如我很喜歡的鐮刀教學那一段

教學劇情其實是個灑糖的大好機會,我可以花大把篇幅描寫九瀾怎麼藉教學名義吃她豆腐,讓兩人感情加溫
但一切都不如一句『恪守界線、不踰矩』還要來得令我心動
讓你感受到『被尊重著』的男人就超帥的啊!!很難不愛

另外我也很喜歡兩個人從零開始摸索的感覺
九蕾都沒談過戀愛,所以其實都是初吻
因為九瀾也是第一次,不知道眼鏡要拿掉,這種沒經驗的感覺超級戳我(有人懂嗎🥺

好啦那麼後記就到這邊結束~再囉嗦下去連我都嫌自己煩哈哈

其實還有蠻多註解跟背後小設定可以分享的,不過想想當成彩蛋讓大家自己發掘也不錯?
也許番外再開個幕後茶會之類的以問答形式呈現吧希望到時候我還有動力哈哈

那麼以上!謝謝大家,我們番外見~

本文最後由 蔚藍Azure 於 2024-9-19 10: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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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蔚藍Azure 發表於 2023-10-1 22:2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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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開了樓,之後所有番外都會存放在那邊,歡迎繼續捧場,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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