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koumei 發表於 2024-1-21 16:19:31

※ 本多雄一×麻倉雅美
※ 電影全篇劇透



二人のカーテンコール



  公車停在距離四季民宿最近的站牌邊,雨宮京介領頭將眾人的行李一一搬上車。
  相較於四天前來到這裡時他們之間蘊含著明顯的肅殺敵意,回程時不只氛圍輕鬆了許多,人數也改變了。
  本多雄一在久我和幸的協助下讓麻倉雅美趴在自己背上、將她背起,旁邊的中西貴子推走她原本乘坐的輪椅,摺疊好搬上公車,放到行李區。
  幾乎沒有多少遊客會選擇在這個時期、這個時間來到偏遠海邊的民宿,公車上的乘客只有他們八人,司機沿著海岸路線往市區的方向而行。

  以徵選最終階段為名的一齣復仇演劇落幕了,劇團成員們雖暫時放下心,但真正的最終徵選似乎還在後頭。如何能夠受到主宰劇團水滸的東鄉陣平肯定、獲得下一次上台的機會,是他們只要身為演員,都會面對無數次的課題。

  被那場車禍剝奪此後所有競爭機會的麻倉雅美坐在最後排靠窗的座位,目光從最前方的笠原溫子開始,中西貴子、元村由梨江、雨宮京介、田所義雄,然後是久我和幸,最後是與她同樣坐在最後排另一端的本多雄一。畢竟才剛解除這四天的緊繃狀態,七個人應該都相當疲勞地閉目養神著。

  或許是車禍的後遺症之一,第三階段徵選的景象她已經有些許記憶模糊。不僅如此,在那樣的場合,光是顧著自己的表演就已經拚盡全力了,她實在對於這七個人當時的表現沒有多加關注。何況之後還發生了那些事,麻倉雅美自然沒有餘力和興趣去關心、也沒有頭緒最終徵選上脫穎而出成為主演的會是誰。
  或者該說,是誰都無所謂——被復仇的怒火包圍的她已經不在乎這個問題。

  但這一場「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的復仇劇中,眾人的演技卻映入了她的眼裡。
  劇本是由她準備的。在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紀錄著對笠原、雨宮、元村的深刻恨意,交到本多雄一手上的時候他微微顫抖著,卻一口答應願意替她完成這個計劃。
  從那個瞬間起,他成為了這齣戲的演出家。
  舞台選在四季民宿。出演者除了他自己、笠原溫子、雨宮京介、元村由梨江,四名主要演員以外,還有同樣通過第三階段徵選的中西貴子、田所義雄、久我和幸三人。
  七名演員齊聚一堂,靠著麻倉雅美交給本多的筆記,以及他獨自完成的角色分鏡劇本,這場觀眾只有她一人的「舞台作品」便正式開演。
  以最終徵選作為包裝,圍繞在眾人之間不安穩的氣氛,一舉一動都透過攝影機傳送至她的眼裡。
  飾演連續殺人犯的本多雄一,飾演死者的笠原雨宮元村,其他人是嫌疑人。
  而出乎所有知情人的意料之外,沒有被分配到劇本的久我和幸完成了在場唯一的偵探角色,並且連同幕後的他們一起揭穿出來。

  麻倉雅美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演技很出色。
  不僅如此,本多雄一的演出、因為意外而臨時改變的即興表演,還有偵探角色的還原程度與說故事的方式,也都讓她真正認知到,眼前的這七個人,都和自己一樣深愛著演劇。

  掃視眾人一圈,她接著看向窗外,海平面一望無際。
  比起第三階段徵選,上一次去海邊的記憶在此時顯得更加深刻。當時的她自然沒想過,那會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赤腳踩著海浪。
  沒多久車子進入隧道,在視線範圍變得昏暗後,麻倉閉上雙眼。

*

  接近傍晚,路線公車抵達市區車站。
  劇團成員們頂著尚未完全褪去的倦意下車,根據預定原地解散。雨宮京介留下一句說自己會再去詢問東鄉老師關於最終徵選的事,便匆匆拉著行李鑽進地鐵站。
  元村由梨江以有家裡的司機來接為由拒絕了田所義雄說要送她回家的邀約,和其他人招招手後上了停在路邊的高級轎車。後者也喪氣地獨自進了車站內。
  笠原溫子和中西貴子住得很近,兩人一起往計程車招呼站的方向而去。
  久我和幸留了本多雄一的聯絡方式,若有所思地提著行李走進車站共構的商場大樓。

  站牌邊只剩下他和麻倉雅美。本多打開手機確認剛剛在公車上臨時找的租車資訊,開口。
  「我送你吧,現在開車回去你老家那邊應該還不至於太晚。」
  「不用了。」她說,「我在這邊訂了飯店,原本就打算……過一晚才回去的。」
  「是嗎?那我送你去飯店吧。」說著伸手握住了她輪椅的握把,「在哪個方向?」

  離車站步行五分鐘的距離,一路上兩人沉默著,卻也不會感到尷尬。畢竟從此次「在大學封閉的山莊裡」計劃的準備階段開始,他們的相處一直是如此。
  除了一起討論詳細的復仇劇本內容以外,要如何安排攝影機角度、事前踩點、準備民宿內所需要的道具、模擬東鄉陣平的聲音,還有行動當日的路徑安排,這些工作自然全是本多負責。麻倉雅美則會在他的提議下選擇最終定案。
  而除此之外,本多雄一並不會對她多說些什麼。
  這兩個月來,兩人似乎已經自然地習慣了這種氛圍。

  抵達預訂的飯店,check in後本多將她送至房間門口。
  「明天,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麻倉雅美的目光移向他包著繃帶的手掌,「……你的手,能長途開車嗎?」
  「這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抬起手,「只是小傷,沒問題的。」
  對方垂著腦袋沉默良久,最後低聲開口:「……抱歉。」
  本多雄一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不遠處的電梯間傳來了電梯門開啟的聲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繞到她身後、刷了房間的門卡,連同推輪椅的動作進了房裡。
  喀地一聲,房門關閉,燈光隨著門卡插進凹槽亮了起來。

  「雅美,我才應該向你道歉。」本多走到麻倉的身前蹲了下來,平視她的雙眼,「對不起。」
  「……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向我道歉。」四目相視,她搖了搖頭說道:「畢竟我也只是藉著你說要成為我的雙腿那句話,在利用你而已。」
  「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
  本多伸出纏著繃帶的手,覆上她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上。
  「那句話,我是……」
  他微微地傾向身前,卻在沒說幾個字的時間點被手機的鈴聲打斷了話語。
  皺起眉頭,本多雄一收回了手,對麻倉雅美投去一個眼神示意。接著他發現螢幕顯示的來電人,是一個沒多久前才剛交換聯絡方式的人。

  「喂?」他的語氣裡隱含著被打斷對話的一絲無奈。
  「本多前輩,我是久我。」電話那端傳來久我和幸的聲音,背景些許嘈雜、似乎是商場的環境音。
  「嗯,有什麼事嗎?」
  「抱歉突然打電話過來,請問前輩現在跟麻倉小姐待在一起嗎?」
  對面略顯匆忙的聲音讓本多摸不清頭緒,他回頭望了一眼麻倉雅美,低聲開口:「……是啊。怎麼了?」

  「是這樣的,在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四天的事情,還有本多前輩跟麻倉小姐早上說的那些話……我在想,這件事情本身,或許就是最適合作為劇團水滸下一次公演的劇目也說不定。」
  「我想先將事情的大概整理起來,然後寫成劇本……向東鄉老師進行提案。」
  久我和幸的聲音侃侃而談,接著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急急補充:「啊當然是以匿名方式,不會說這是真實事件的!」
  本多雄一有些意外地聽著這一段,眼神不時地瞥向麻倉的方向,發現她也正靜靜地望著自己。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先商量一下,等一下回電給你。」
  不需要久我明說,他也清楚這通電話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徵求他和麻倉雅美兩人的同意——希望共同打造出這一齣「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劇目的兩人,能夠將改編權釋出給他。

  結束通話,在麻倉好奇的目光之下他直面向她。
  「久我那傢伙,說他認為這次……這四天的事情,很適合成為下一次公演的劇目。」有些遲疑地轉達了久我的話語,本多越說底氣越是不足,「他希望將人物匿名之後,把劇本寫出來再向東鄉老師提案……」
  「所以……」
  「他想問我跟你願不願意讓他改編?」
  沒等他說到最後,麻倉雅美便將關鍵挑明。

  「嗯。」本多點點頭,又一次在她身前蹲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會阻止他的。」
  「……我沒什麼意見。」麻倉抬起頭,目光裡帶著令他意外的神采,「就讓他去做吧,你不是說他有寫劇本的才能嗎?」
  本多雄一睜大了雙眼:「咦?」
  「要說的話,原來的劇本也不是我寫的。我只是提供『原案』而已。」她說,「這齣戲的編劇和導演都是你,我只是一名觀眾。」
  「雅美……」

  「最初我確實恨你。」她沒有停下,「恨你為什麼沒有達成你答應我的事,明明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和打算。」
  「但是後來,作為編劇、導演……還有主演,你成功地讓我相信了這齣戲的真實性。你們成功地透過鏡頭,向我這個唯一的觀眾,完成了一生一次的謊話。而『演員就是讓彼此感受到自己活著』。」
  「作為觀眾……我同意久我他所說的,這是最適合劇團水滸下一次公演的劇目。」
  「我也很想親眼看看,這部作品實際在舞台上演的樣子。」

  本多雄一感到不可思議地直直望著她,呼吸有些急促,那微微笑著的表情映入了他動搖的雙眸。
  回過神來他已經握住對方的手。
  「雅美,如果這個企劃順利通過,你不會再是唯一的觀眾。」
  「你會在這部作品擁有一個,只有你能飾演的角色。」

  「那你也不會是編劇或導演了。」麻倉雅美笑著看他,「畢竟寫劇本的是久我,演出家是東鄉老師。你只能死守主演的位置。」
  「主演應該也是久我那傢伙吧。」本多也漸漸染上了笑意,「他才是這部作品唯一的偵探角色。」
  「那你就失去了劇團水滸御用男主角的地位了。」
  「無所謂。」他說,「就算是一個小角色,只要有我的位置,我都會站上舞台。」

  「本多。」麻倉雅美臉上的笑意漸緩,轉為認真的神情,喊著他的名字。
  「嗯?」
  「明天我想去見東鄉老師,你能載我去嗎?」
  本多雄一愣了一秒,低下頭開口。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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