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Rita 發表於 2023-12-25 13:22:17

自從那個決裂的夏天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那是個謠傳的謊言。

時間過了四個月,阿不思的心情並沒有好轉,仍然沉浸在失去戀人與家人的痛苦之中。形象也逐漸邋遢,甚至留起了落腮鬍。

他努力地適應沒有葛林戴華德的生活,但他還沒習慣。應該說習慣不了,他唯一習慣的事,只有那些中年級學生嘲笑他因為被阿波佛揍的那一拳而扭曲的鼻子而已。

他很努力地進行教學工作,儘管其實他不怎麼提得起勁,但還是很努力地讓學生不覺得他是個陰沉的教授。可惜上課時腦中還是會忍不住浮現他們一起練習魔法的畫面。

他再也沒嚐過任何一顆檸檬雪寶,他也不管那些糖果是否過期了沒,只是用讓它們安份地躺在那個他再也不會打開的抽屜中。

學期終於告了一段落,隨著紅綠色彩繽紛的裝飾被搬出來,青蛙合唱團開始唱起了聖歌,聖誕節的腳步也逐漸靠近。

大部分的學生都滿心期待地回家與家人團聚,望著那些打算在城堡裡過聖誕節的學生,阿不思意識到自己其實也無處可去。他安慰著自己,總要有人陪伴那些不打算回家的學生吧。

晚餐時間,沒有回家的學生們都聚集到了一桌,共享了聖誕晚餐,為了讓那些孩子們更開心,阿不思變了幾道戲法咒語,還冒著風雪到活米村買了些零食分給那些孩子當作聖誕節禮物。

仔細一想,阿不思不會收到任何禮物。以往阿波佛都會準備惡作劇禮包或是粗糙的手工製品,但是他猜想他再也不會收到那些東西。只是帶著睏意回到辦公室,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

「今夜能來一下中庭嗎?有重要的事想聊聊。」

一張字條不知何時出現在阿不思的桌面上。

會是誰呢?誰都有可能,也許是一個學生,或是狄劈教授?他看不出來這究竟是誰的字體,筆觸與口吻有些熟悉,如此標準的草寫字體應該是自動羽毛筆寫的。阿不思沒有特別鎖上辦公室的門,皮皮鬼也沒有再鬧他。阿不思瞥了一眼窗外,這麼大的風雪,會有誰還特別等待在其中呢?

阿不思穿上了大衣與圍巾,心中湧起一絲歉意,如果對方還在這樣的大雪中苦苦等待的話⋯⋯總之他必須現在趕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溫下降的關係,出於對對方的擔憂,他在城堡的走廊上奔跑著,他覺得自己的腳步逐漸開始沉重。到底是為什麼?他來到了中庭,室外呼嘯的強風與冰雪刮紅了阿不思的臉頰。

「有人在這裡嗎?我是鄧不利多!有人跟我約在這裡見面嗎?」他凍得直發抖,說話的聲音淹沒在寒冷的風中。

也許是天氣太冷,對方已經回到城堡裡取暖了。阿不思轉身就要走回室內。

後方的樹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阿不思沒有多想,他心想著大概是哪個只有在冬天出來的動物所為吧?

「你動作也太慢了,小思,我都快凍死了。」暴風雪與時間彷彿都在這個時間點靜止了下來,天空飄起了溫柔的白雪,滴在他的身上:「開玩笑的啦!不過我確實在這裡等蠻久了。」

他回過頭,樹下站著一個他最思念,卻最不願主動回憶起的人。他穿著深藍色的大衣,身軀削瘦變得骨感,面頰凹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夜晚的關係,金色頭髮不再閃耀著以往的光澤,反而有些乾枯,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標誌性的異色瞳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阿不思不知道他這幾個月來經歷了些什麼,只覺得他更多了一分憔悴。阿不思不敢相信自己的愛人會變成這副面容。

出乎意料的是,阿不思並沒有飛奔過去,顯然發生的這一切已經將他徹底地變成了大人,他已經不再是個懷抱夢想的少年,他變得成熟沉穩,寧可安份地過著現在的生活也不會再冒險追逐理想了。

「你變瘦了。」葛林戴華德苦笑著,這一幕在他眼裡看來有些心疼。

「我戒零食了。」阿不思緩緩地走上前:「不冷嗎?」

「你忘了我有這個。」葛林戴華德拿出手中的小玻璃瓶晃動著,湛藍的火焰在雪中格外亮眼,阿不思低下頭,笑得燦爛,自己竟然忘了這件事。

迎面走來紅髮少年的頭髮似乎少了一些,像是枯萎的玫瑰,變成了紅酒般的深紅色,他的鼻樑不知為何變得扭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冬天厚重的衣服讓他身上原先多出的小贅肉也消失了不少。

「你長鬍子了。」葛林戴華德笑道。只是不同於以往,他沒有伸出手。

「你大老遠跑來只是為了跟我聊家常?」阿不思問。

「並不是。」塔樓的鐘聲在此時響起,聖誕夜過了,今天是聖誕節:「我無意打擾你的佳節,不過祝你聖誕快樂。」葛林戴華德說。

「謝謝。」阿不思露出了笑容:「你是第一個,我原本還想著今年不會有人跟我說聖誕快樂呢。也祝你聖誕快樂,蓋勒。」聽到阿不思沒有使用小名稱呼自己,葛林戴華德著實愣了一下。

「我想給你看個東西。」葛林戴華德不知何時抽出了懷中的魔杖,小心翼翼地展示給阿不思看:「它很美麗,不是嗎?」

緊握在葛林戴華德手中的正是那支名聞遐邇的接骨木魔杖,雖然看似老舊,阿不思仍可以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強大力量,上面刻著某種古代文字。最令阿不思不可置信的是,死神的聖物並非只是個傳說。

「希望你原諒我當時的不辭而別。」葛林戴華德語重心長地說,氣氛一下變得凝重:「我們一起攜手重塑世界吧,我很思念你,小思,我們應該要一起的,一起改變巫師世界,我已經找到了第一樣聖物。」葛林戴華德伸出手,像是當時邀請阿不思共舞一樣地說:「回來吧,我們一起繼續追求更長遠的利益。」

「我⋯⋯」阿不思遲疑了,愛人的出現是意味著他得到了上帝的原諒嗎?他想伸手,源自內心的罪惡感卻箝制著他:「我⋯做不到。」痛苦的回憶在阿不思的腦海裡閃過,阿不思垂下自己肌肉緊繃的手,葛林戴華德皺了皺眉。

「要不,我們一起留在霍格華茲,用另一種方式改變世界。」阿不思雙眼發亮,興奮地提議:「我可以跟校長說你也可以當教授,然後⋯⋯」

「不,小思。」葛林戴華德按住了他的嘴唇,打斷了他:「我們不應該只受限在這裡,你的能力應該發揮在更偉大的地方。」

「我做不到!」阿不思激動地道:「追逐權力的路上很危險,回來吧,小蓋。」

不可否認葛林戴華德在這一瞬間有些動搖了,他瞪大了雙眼,他知道一定是因為亞蕊安娜的死給他造成的影響與陰影,但他很快又恢復了自己屬於革命家的理智。阿不思雪中的如藍寶石般的雙眼正期待著他的回答。

「你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葛林戴華德德眼中多了一絲哀愁:「恕我拒絕,我來這裡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就算沒有你,我還是會繼續追隨更長遠的利益。也許你妹妹的死就是這一路上必須犧牲的東西不是嗎?」

「我妹妹不是一個物品!」阿不思反駁,兩人之前的關係似乎再度惡化:「我承受不起這樣的犧牲。」阿不思冷的直發抖,他的雙腿僵硬的無法移動,氣氛與周遭的空氣一同冰凍了。

葛林戴華德清楚知道,說什麼阿不思也不會回來;而阿不思也知曉,葛林戴華德將會繼續追逐權力,無法阻止。他們的雙眼裡擒滿眼淚與對彼此的失望,他們再也無法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了。

兩人的頭上某種植物似乎悄悄地綻放,他們抬起頭,翠綠可愛的葉子在雪景中格外地不應景。

「槲寄生。」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雪地裡,空氣陷入的焦灼,自從分開以來,不,夏末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像現在這接近彼此了。槲寄生的傳說讓他們的臉逐漸靠近,呼吸的溫熱打在彼此的臉頰與嘴唇上緣,熟悉又陌生的濕潤交疊,嘴唇輕輕地碰在一起,是津液,是淚水,是熟悉卻又失去已久的柔軟與氣味,情不自禁地擁抱了彼此。時間好像被拉回了夏天。

可是他們對彼此只剩下了失望,時間不會重來,他們也不可能回到那個夏天。

風雪突然增強,不遠處傳來了幾名學生嘻嘻哈哈的聲音,阿不思睜開眼,他的愛人消失了。

「教授,你在這裡做什麼?」迎面走來的是一男一女的高年級學生,一名是雷文克勞,而另一名是史萊哲林的女孩子,阿不思看著害羞鬆開前者的手的兩人笑了出來。

「年輕真好。」阿不思聳了聳肩:「出來晃晃,你們還是快點回城堡吧!就算是聖誕節還是有宵禁的。」

看來,上天並沒有原諒他,一切都是他對於聖誕節奇蹟產生的過度幻想,他仍然將自己囚禁在牢籠中。

「教授!」那名女孩子叫住了他:「你的東西掉了!」女孩指著雪地,男孩將東西撿起交給了阿不思。是一個禮物盒、一張字條與一朵鮮紅的玫瑰。

「畢竟這種天氣也不適合讓貓頭鷹出來送信。」阿不思拿起信件,信封上清楚地寫著「給小思」,他望向男孩撿起禮物的地方,下著的大雪逐漸掩埋了金髮男孩曾經站立的地方。

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阿不思回到辦公室,禮物盒裡放著一件針法粗糙的毛衣與一包檸檬雪寶,儘管那件毛衣有如阿波佛織的一樣醜陋,阿不思還是穿了上去,那些之前的檸檬雪寶大概也過期了。

「聖誕快樂,小思,少吃糖。」字條上這樣叮嚀。

這是他們最後的吻,與最後一包檸檬雪寶。

他愛他,可是他無法與自己和解。玫瑰在聖誕節後過了幾天就凋零了。

扭曲鼻樑的紅髮少年為了懲罰自己,將自己永遠地關在蘇格蘭高地上的中世紀城堡;金髮少年帶著自責成為了狂放的金色大鳥,回到了歐洲大陸,繼續追尋著「更長遠的利益」,他在瑞士的紐蒙迦蓋起了一座高高的堡壘囚禁內心。他們都默契地再也不提起這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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