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 2023-11-23 21:05:06

  撰寫於2020.11.06

  Prologue _ .



  毛巾、馬克杯、盥洗用具、替換衣物……Gaby這才想到自己忘了問Napoleon的衣服尺寸,但願她買的尺寸是對的。

  高跟鞋踩在階梯上所發出的聲音格外響亮,她依照樓層編號尋找事先得知的病房號碼,走到第三層樓時,Gaby拐了個彎,轉進右側的長廊中。

  寂靜長廊的另一端響起除了Gaby以外的腳步聲,皮鞋鞋跟以十分急促的頻率踩踏著地面,能感覺出從那人身上散發而出的焦躁感。Gaby凝望著從對面走來的男人,是Illya Kuryakin,她和Napoleon的同伴。

  男人面色凝重地快步行進,似乎是過於沉浸在思考當中,他並沒注意到Gaby的存在,就這麼疾步走到其中一間病房門口──那也是Gaby的目的地,Napoleon的病房。

  Gaby本想開口叫住Illya,可不知為何,她覺得就現狀來說,待在原地暗中觀察是最好的選擇。

  她放輕走路的步伐,盡量不讓高跟鞋碰到地面時發出聲響;悄悄地來到門邊,Gaby略彎下身避開門上的玻璃窗,就這麼靠在半敞開的門板上。

  「……他不會有事吧?」

  那是Illya的聲音。

  「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回應他的那道嗓音帶著嘆息,這讓Gaby好奇地稍稍探出一隻眼睛來窺視室內情況。

  站在病床邊的Waverly正在說話,他的視線從躺在病床上、處於睡眠狀態的Napoleon身上移開,轉而看往站在一旁面向窗戶、盯著窗外景色的Illya。「他不但死不了,腿上的槍傷更是不必擔憂,會痊癒的。」

  聽了Waverly所說的話,Gaby不解地蹙起眉。

  既然Napoleon能夠完全康復,那麼就沒什麼好煩惱的了,不是嗎?為何Waverly並沒有因此輕鬆些,反倒是看起來更加苦惱了?

  深褐色的眼眸不禁移到Illya的身上。

  儘管沒有任何根據,但Gaby就是覺得,Waverly眉頭深鎖的原因和Illya脫不了關係。

  「Illya……聽著。」一陣沉默中,Waverly再度開口,他的語氣依然帶有令人無法忽略的疲憊。「我不知道你這麼要求的動機是什麼,就我所知,你們應該算不上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或者該說,連朋友都稱不上?」

  「……我沒異議。」Gaby看不到Illya的表情,她只看得見俄羅斯人的右手握成拳頭,看似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提出這項請求?」Waverly低聲質問,困惑的心情使他焦躁不已。「把Solo交給你照顧?真不敢相信我會聽到你這麼說。」

  毫無預警得到這個訊息的Gaby驚訝地瞪大雙眼。

  她聽見了什麼?Illya要照顧Napoleon?

  Gaby的視線緊抓著Illya的背影不放,她很好奇這位俄羅斯人究竟會如何回應。

  忽然間,Illya轉身面向Waverly,這個角度讓Gaby能夠清楚窺見對方臉上的表情──壓抑,以及些微的無助。

  「……拜託你。」

  Illya正視著Waverly的眼神異常堅定。

  「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一聲嘆息再次從Waverly的口中吐出,他走向前,伸手搭上Illya的左肩。「以免我不小心把Solo推入火坑。」

  儘管Waverly的質疑有缺禮儀,Gaby卻不得不認同他的擔憂……這兩個人這麼容易吵架,要是打起來了,不只雙方都會受傷,更會拖延Napoleon要康復所需的時間。

  Illya沒有說話,他緊抿著嘴唇,表明自己不願意透露任何一絲訊息的堅決。

  「Illya,你讓我很為難。」

  「……我道歉。」Illya的表情有些僵硬,不過很快地又恢復以往的堅定。「但我不會退讓。」

  「我知道,Illya,我當然知道。」Waverly抬起另一隻手按揉著眉間,旁人都能看出他正為此十分頭痛。「一點點都不能透露?難道他抓住你什麼不可告人的把柄了?」

  固執的俄羅斯人選擇閉口不談,他的手指甚至開始焦躁地敲打著大腿表面。

  兩人就這麼處於僵持不下的狀態。Gaby猶豫著是否該出面化解這令人窒息的場面,不過就在她準備走進病房前,一直躺在床上沉睡的Napoleon忽然有了動靜。

  「呼……這裡是醫院?」病床上傳來Napoleon略帶沙啞的嗓音,「噢,該死的,他們的麻醉不夠強。」

  Napoleon抱怨的同時,雙眼意有所指地望向站在遠處的Illya;接收到美國人的視線,沒有半點遲疑,俄羅斯人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Peril,你不會把我丟在一邊等死吧?」

  「除非你自己想這麼做。」Illya沒好氣地說,隨後拿起桌上的水壺,在乾淨的玻璃杯中倒入溫開水。

  Napoleon不以為然地挑起眉。伸手接過Illya遞來的水杯,Napoleon先是喝了一口溫開水潤喉,接著故作困惑地看向站在床邊的Waverly。

  「你知道嗎?我也覺得這很荒謬。然而最奇怪的是,我竟然能夠接受Peril的提議。」

  沒有人回答Napoleon。Waverly露出訝異的神情;Illya低垂著藍色的眼眸;Gaby則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這一次的寂靜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都看得出來Waverly的猶豫不決,以及Illya和Napoleon不肯退讓的固執。

  「好吧。」

  許久,Waverly終於失去了耐心,他垮下臉,百般不願地答應了這項提議。

  「但願你們的感情能因此變得融洽一點。」

  俄羅斯人和美國人對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有的僅是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接收到Waverly的決定。

  Gaby的目光始終停留在Illya身上。

  望著Napoleon小心翼翼地按住Illya因焦慮而不停敲打大腿的手指,儘管不是很明顯,Gaby還是注意到了──Illya臉上的表情在這瞬間確實柔和了一些。

  ……也許,Napoleon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





本文最後由 鏡 於 2023-11-23 21:08 編輯

發表於 2023-11-23 21:06:49


  Chapter 1 _ .



  「我買了一些必需品。」Gaby把手中裝有生活用品的袋子放在一旁的長椅上,她轉向Napoleon,略帶歉意地接著說:「我忘了問你都穿幾號的衣服,所以那些衣服的尺寸可能不太對……」

  Napoleon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好讓Gaby別放在心上,然而話還沒說出口,Illya就率先做出行動了。

  Illya走到靜置的提袋前,十分順手地打開拉鍊翻找出Gaby事先買好的衣服;隨機挑出一件白色毛衣,Illya用力一甩,將那件衣服展開至眼前。

  「尺寸是對的。」他輕描淡寫地說。

  「呃,什麼?」

  Illya突如其來的話語令Gaby稍稍愣住,對此,Illya僅是回過頭,再度為Gaby解答關於衣服尺寸的問題。

  「我說,衣服的尺寸是對的。」

  「……」

  Gaby不敢置信地微張開嘴。

  她不明白為什麼Illya會這麼清楚Napoleon的身材適合多大的穿衣尺寸,而且就剛才檢查的速度來看,他根本只是瞥了一眼就如此肯定……她不禁瞄向Napoleon,期望能從美國人身上得到正確答案。

  接收到Gaby熱切的視線──那充滿曖昧的眼神實在很難忽略──Napoleon露出無辜的表情,好讓東德女孩打消腦中的奇怪念頭。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這麼愛在我的衣服裡偷藏追蹤器,會知道我的穿衣尺寸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與此同時,Napoleon露骨地把目光投向舉著白色毛衣的Illya;對方則是皺著一張臉,不自然地撇過頭,似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無所謂。」儘管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相當詭異,Gaby最終仍是選擇無視這股不協調感,她拍拍Napoleon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這陣子就好好養傷吧,Solo。還有──」

  Gaby深深地吸了口氣。

  「別太常吵架,我不想在工作量被迫增加的期間,還得負責當照顧你們的保母。」

  Gaby的話語中瀰漫著濃厚的警告意味。她瞪視著兩人,直到確定令人不省心的大男人們有把這段話聽進去,她才把凶狠的目光收回。

  「好了,我想說的就只有這些。」調整呼吸,她試著讓自己回歸到稀鬆平常的狀態;纖細的指尖從Napoleon的肩膀上抽離,她略過Illya,筆直地走到門口。

  「雖然我不知道Illya──你們這麼堅持的原因是什麼,但我真心希望這是個好的決定。」

  「但願如此。」Napoleon對這番話表示贊同,「謝謝妳,Gaby。」

  Gaby勾了勾嘴角,隨後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病房裡只剩他們兩人。

  室內安靜得可怕,彷彿只要再仔細點,Napoleon就能聽見Illya呼吸的聲音;藍色的眼眸緩緩地轉向站在長椅旁的Illya,身形高挑的俄羅斯人始終背對著他,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也許Illya習慣了沉默的氛圍,然而遺憾的是,Napoleon不但無法適應這份沉寂,他也恨透了這種明明該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不說的場合。

  「Peril,我很好奇你這麼做的理由。」

  他決定打破這該死的沉默,而這麼做的原因不外乎就是為了釐清Illya腦中的想法。

  「其實我更希望是位絕世美人來照顧我,只不過……」說到這裡,Napoleon稍作停頓;觀察著Illya的背影,即便看不見表情,可不知為何,Napoleon就是非常確定眼前的男人確實在聆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得出這個結論的Napoleon接著說了下去:「當時你好像很堅持要照顧我的樣子,是因為什麼讓你如此堅持?」

  Napoleon相信不只有自己,大概就連Gaby和Waverly都對於Illya此次的決定感到相當困惑吧?

  和兩名MI6不同的是,他有自信能從Illya身上問出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

  「那是因為──」Illya忽然轉過身,Napoleon因此得以看見那人的面容。不曉得是受到何種影響,就在兩人的四目相對的同時,Illya的聲音也消失在空氣中。

  面對俄羅斯人欲言又止的模樣,Napoleon只覺得非常可笑。

  他並非真的對此毫無頭緒,只是──倘若有選擇的餘地,Napoleon想聽見Illya親口證實他腦中的猜測。

  「是為了這一槍?」意有所指地低頭看向自己受了槍傷、包覆著層層繃帶的右側大腿,Napoleon不以為意地偏了偏頭。「你可以直說,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Napoleon是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身為特工,受到槍傷是在所難免的事,他相信同為特工的Illya也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才是。

  然而對方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這是很嚴重的事。」

  俄羅斯人朝他走近,隨後在床沿上坐下。Illya小心翼翼地用左手食指滑過Napoleon的腿部,由腳踝開始緩緩往上移動;有如被羽毛撓癢般的觸感使Napoleon的右腿反射性地往身體內側縮了縮,這個動作順勢牽動到了腿上的傷口,他因此吃痛地發出嘶聲。

  「我很抱歉。」

  俄羅斯人說得很快,令人難以相信這句道歉是真心的。

  「是嗎?我並不覺得你這是在道歉……」

  就算疼痛感遍佈全身,Napoleon仍然不忘要回嘴,不這麼做會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抬起眼,本以為會看見Illya充滿挑釁意味的嘲笑,不料卻對上那人愁眉苦臉的表情。

  好吧,這下他真的有些慌了。

  「Peril?」Napoleon試探性地輕聲呼喚,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傾身向前──

  當Napoleon意識到的時候,那名高挑的俄羅斯人已經無力地靠在他的肩頭上了。

  內心頓時亂了陣腳,他顫抖著手,安撫似的輕拍Illya的背部。

  Napoleon沒料到Illya竟然在意到會對他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令他感到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不,別想了。

  他很清楚那是什麼。

          □■□■□■□

  對Illya Kuryakin而言,有些舉動具有特別的涵義。

  比如說,某個人為了他做出奮不顧身的重大決定。

          ■□■□■□■

  那是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

  「Peril,要喝點酒嗎?」

  Napoleon從放置各式酒瓶的酒櫃中取出一瓶威士忌,高級且典雅的飯店裡最不缺的就是美酒,自然也不怕像他這種愛好享受美酒的人盡情品嘗。

  他興致高昂地詢問和自己待在同一間房裡的同伴──只見Illya抱著竊聽器縮在牆角,神情專注地關注著隔壁房間的動態。

  「不了,我還在工作。」Illya頭也不回地說,「別忘了你也是。」

  毫無商討餘地的回答讓Napoleon有種被潑冷水的感覺,即便對方說的是事實,可那依然糟透了。

  和不懂得在忙碌中享受美好事物的人共事,這對Napoleon來說真的挺痛苦的。

  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兩個威士忌杯,他拿著尚未開封的酒瓶,慢悠悠地走到Illya身側。

  「Peril.」

  「走開。」

  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拒絕,這還在Napoleon能夠預想到的範圍內,他對此毫不意外,反而變本加厲──旋開酒瓶的瓶蓋,他刻意讓瓶蓋和瓶口產生擦撞,兩人之間頓時響起清脆的敲擊聲。

  可想而知,這個小小的舉動成功引來Illya的瞪視。

  「……你會害我聽不清楚。」

  Illya深刻且緩慢地做了個深呼吸,淺藍的雙眼轉而瞪向Napoleon拿著瓶蓋的手。

  「別再鬧了。」

  以他對Napoleon的了解──儘管Illya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對那傢伙十分熟悉──他總覺得,眼前的美國人還沒玩夠。

  事實證明,Illya的預感是對的。

  Napoleon露出一抹優雅的微笑,他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做出了更加惹惱Illya的舉動……

  Napoleon拿著瓶蓋的手緩緩舉高。

  凝望著Illya的雙眼,Napoleon抓準時機,趁對方稍有不備的瞬間,將瓶蓋往Illya身上丟了過去。

  「……!」Illya的反應很快,幾乎和瓶蓋飛過來的時間一致,他馬上接住了某人丟來的、帶有酒味的瓶蓋。「你不是還沒喝嗎?為什麼現在就已經像是個醉到失去智商的人了?」

  「這句話充滿了高度偏見,Peril。」聽見Illya帶有嘲諷意味的質問,Napoleon不予苟同地皺起眉頭。「老實說,我不認為現在會出什麼事。」

  這次換Illya不同意對方的說法而蹙眉,也許是他的表情充分表達了無法認同的模樣,Napoleon接著又說了一句。

  「你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聽到什麼動靜吧?」

  「……」

  Illya沒有說話。

  儘管不太情願,但Napoleon說得沒錯。

  Illya伸手搶過Napoleon手中的空酒杯,用淺藍的眼眸示意對方為自己倒酒。

  「一點就好。」

  「拿了酒杯就別想只喝一點。」

  無視Illya的要求,Napoleon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空無一物的酒杯眨眼間便被酌滿。

  Illya極為不滿地瞪視著手中的酒杯,與威士忌倒得多寡無關,主要是因為眼前的美國人搭檔總是和他唱反調而產生的不悅。

  即便如此,他仍是選擇別浪費距離嘴唇近在咫尺的美酒。

  不再理會Napoleon,他就著杯口飲下威士忌──很快地,原先已舒坦開來的修長眉毛在頃刻間再度緊皺在一塊。

  「沒有冰塊?」Illya不敢置信地看向Napoleon。

  「沒有。」

  不加冰塊的威士忌實在不怎麼可口──Illya抱怨道,儘管Napoleon一點也沒有要去拿冰塊的意思。

  離開一直死守著的竊聽設備,Illya走向房裡設置的小冰箱;就在他把冰箱內的小冰桶拿出來的同時,後方便響起了Napoleon十分悠哉、彷彿待在自家住宅般舒適的聲音。

  「要不要玩個小遊戲?」

  「才不要。」Illya嘲諷地譏笑一聲,若Napoleon站在眼前,那麼Illya再明顯不過地翻了一記白眼的舉動肯定會被看得一清二楚。「你玩的遊戲都糟透了。」

  「不至於吧?我把這視作能夠增進感情的破冰遊──」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一聲巨響,這個異狀迫使Napoleon不得不止住說話的聲音。

  他們雙雙將視線轉移到房門口,大門被粗暴地踢開一個足以讓人自由進出的大洞。兩人立刻就明白了眼下的情況,他們當機立斷地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杯,並且迅速地做出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Illya丟下一直抱在懷裡的竊聽設備,一個箭步便衝向不斷湧入敵人的大門;彎下腰閃避向他橫劈而來的小刀,Illya看準敵人還沒調整回姿勢而產生的破綻,他奮力地朝對方踢出一腳,使其向後倒去。

  「小心背後!」

  後方傳來了Napoleon的大喊,Illya在聽到這聲警告後便想也沒想地往左側挪動。

  由於不曉得發生了什麼,Illya馬上就回過頭查看身後的狀況。

  與此同時,先前已經開封過的酒瓶猛地從眼前呼嘯而過,他的視線還來不及追上那憑空出現的物體,酒瓶撞上敵人後所發出的破裂聲響便率先傳入耳中。

  「……你打算連我也攻擊?」

  Illya瞪向扔出酒瓶的Napoleon。

  「你想說的應該是謝謝?」Napoleon攤開雙手,臉上則是露出一抹無辜的笑容。「不客氣。」

  「……」

  面對那真摯到有些噁心的注視,Illya的腦中閃過了好幾句罵詞,最後卻都壓抑了下來,只是惡狠狠地瞪著疑似想謀殺自己的同伴。

  「怎麼了?沒事的話別這樣看我。」

  「別再玩了,得快點從這裡脫身。」徹底無視Napoleon的調侃,Illya朝門外探頭。「我去右邊,你去左邊──」

  Illya迅速地下達指示,然而這份對突發狀況做出下一步決策的反應速度仍舊敵不過不會說話的槍械。

  一道槍聲輕易地打散了Illya的話語。

  「Illya!」

  「什麼……?」

  Illya的思緒還未跟上現況,只知道自己的視野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而來的,是Napoleon的悲鳴。

  顧不得從外頭偷襲的敵人,Illya慌忙回頭查看猛然衝過來的Napoleon──

  那本該會打在自己身上的子彈,擊中了Napoleon的右腿。

          ■□■□■□■

  「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真是個好問題,Peril。」Napoleon說,「我也不明白。」

  腦中浮現當時Napoleon推開他的時候所露出的表情,Illya在內心得到了兩個結論。

  其中一個,是Napoleon在說謊。

  另一個則是──他沒辦法想像失去Napoleon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Napoleon為他擋下子彈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依舊鮮明。

  直到那一刻Illya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喜歡上眼前的美國人了。



發表於 2023-11-23 21:07:57

  Chapter 2 _ .



  今天是Napoleon辦理出院的日子。

  他離開醫院並不是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來到了Illya的住處。

  不知不覺就被Illya以照顧他的名義帶回家了──等到回過神來,Napoleon已經無法拒絕了。

  Napoleon很少有機會能長時間待在Illya的住處,不是他不想,而是Illya總會拒絕。

  正因如此,Illya會主動邀他入住更是Napoleon從未想像過的情景。

  藉由Illya攙扶著的右手,花了好些時間移動雙腳的Napoleon終於順利地躺在了沙發上。

  由於腳上的槍傷仍未完全復原,導致Napoleon在移動身體時依然顯得有些笨重;緩慢地調整好角度,確定此刻半躺在沙發上的姿勢足夠舒適後,Napoleon抬起藍色的雙眼,和站在桌子另一端的Illya四目相對。

  「既然都出院了,你也用不著再照顧我了吧?」

  Napoleon是真的這麼認為,雖然還沒完全康復,但他至少已經能夠自行打理許多事;當生活中所需的各項事務他都能夠自己應付時,自然也就沒理由繼續麻煩對方了。

  「你在那裡坐著別動。」

  Illya的手直指向Napoleon,顯然完全無視了他的問題。

  這種彷彿要自己不准插嘴的行徑讓Napoleon稍稍蹙眉,他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思考著是否該修剪的同時開口道:「Peril,老實說我搞不懂你為何非得等我痊癒才肯罷手,我沒那麼介意。」

  不如說他早就忘了──Napoleon很想這麼說,可一想起對方當時充滿歉疚的神情,他認為這句話還是別說比較好。

  對此,Illya抿了抿唇,過了好一陣子才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你還記得上次喝酒時玩的遊戲嗎?」Illya彎下身讓雙手撐在桌面上,這個動作使他能夠和坐著的Napoleon平視。「別說你不記得,cowboy。」

  「那可是你逼我玩的遊戲。」

  緊迫逼人的視線讓Napoleon不自覺地屏息。

  面對和自己距離越來越近的Illya,他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Napoleon想起了那天的回憶。

  他的大腦產生了幾秒鐘的空白,不過很快就又恢復思考能力;Napoleon不禁笑出聲來,並對Illya投以奇怪的目光。

  「該不會是那個懲罰遊戲?」Napoleon調侃道:「拜託,我又沒有真的要你那麼做,我也不想──」

  「真的?」

  Illya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什麼?」

  對方的轉變讓Napoleon心裡暗叫不妙。

  只見Illya邁開步伐,繞過方形的桌子,最後來到他所待的長型沙發的左側。

  「……難不成,你堅持要把我留在身邊的原因其實是這個?」

  將左膝抬到沙發上,Illya傾身靠近無法行動自如的Napoleon。

  「你說呢?騙子。」

          ■□■□■□■

  「雖然你真的很難相處,但只要我們一起行動,任務就會進行得異常順利呢。」

  一如往常地準備好兩個威士忌杯和一瓶威士忌,Napoleon倚靠在陽台邊,在陽光的照射下,他從容的姿態顯而易見。

  「不論如何,絕對是你更難相處。」Illya踏入陽台,臉上的表情仍舊緊繃。「不過我不否認後面那句話。」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只要他們被派去一起執行任務,每當任務結束後,兩人總會小酌一杯。

  今天也不例外。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嗎?」

  Napoleon的視線望著前方,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好處是什麼?」

  他看見Illya臉上瞬間浮現了嫌惡的神情,不過這並不影響Napoleon想要實行這個突然冒出的主意,他認真地思考了下──也可能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最後給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回答。

  「可能會讓我們在執行任務時更有默契之類的?」

  面對Napoleon隨口提出的想法,Illya想都沒想就笑出聲來。

  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在Napoleon的料想之中,畢竟若是立場對調,他大概也會因為聽到的內容太過荒唐而發笑吧。

  「默契。」Illya對此感到嗤之以鼻,他看向窗外,眼中充滿了不屑。「我不需要跟你有那種關係。」

  光是每次一見到面就得強壓下想痛打Napoleon的心情就已經很困難了,培養默契?這對Illya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許Napoleon做得到,可Illya敢說自己絕對不行。

  「這很難說吧?」

  「……啊?」

  Illya無法理解,明明實現這個荒謬想法的可能性近乎於零,Napoleon卻想要去挑戰它,難道美國人都是這副德性嗎?

  所以他才討厭美國人。

  「我有個好主意。」

  見Illya默不作聲,Napoleon就當作他同意了──他放下手中的飲酒器具,接著走到小巧的圓形木桌前;捲起白色襯衫的長袖,他向前彎下腰來,把露出肌膚的右手放在桌上。

  「別──」

  這個動作讓Illya立刻就明白對方想做什麼,他伸手做出制止的動作,語氣中也充滿了威脅──

  可Napoleon根本不予理會。

  「就用最簡單的比腕力來決勝負如何?」

  ──果然。

  「……我就知道你只會出爛主意。」

  Illya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嘿,別這麼說,這可是能夠最直接判定出誰是強者的一場較量。」Napoleon蹙著眉抬起頭,似乎對於Illya不屑的態度感到有些不滿。「贏家可以指定輸家去做任何一件事。」

  「這跟培養默契有什麼關聯?」

  Illya重重地從鼻腔發出極度抗拒的悶哼。儘管他一點都不想玩,可基於不想再被Napoleon把他沉默的抗議當成默許,Illya只好不情願地從齒縫間擠出質疑的話語來。

  「你等等就知道了。」

  Napoleon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拍了拍對面空無一物的桌面,示意Illya趕快加入這場比試。

  Illya討厭看到對方笑著的時候,尤其是現在的這種笑法,那會令他毫無理由地感到惱怒,內心也會不自覺地躁動起來。

  但他還是無法抗拒地來到Napoleon對面的空位。

  「你等著把命運交到我手上吧。」

  一坐上在Napoleon對面的單人椅,Illya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好讓自己能快速進入狀況。

  儘管只是一場打鬧般的比賽,他也沒打算要輕易認輸。

  畢竟要是輸給對方的話,他的心情只會比現在更火大而已。

  「虛張聲勢罷了。」

  氣氛一觸即發,兩人不再繼續無意義的挑釁,他們紛紛坐了下來,各自握住對方的右手。

  「怎麼開始?」

  「好問題。」

  Napoleon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威士忌,他先是用嘴咬開軟木塞,接著再將酒注入兩個威士忌杯裡;放下手中的酒瓶後,Napoleon把其中一杯推到Illya面前。

  「先喝完的人隨時都可以開始。」

  老實說,Illya不認為有人能夠贏過Napoleon。

  「居然耍詐……」

  「我並沒有說只能用手吧?」

  Illya不甘心地看向坐在對面的Napoleon,對方正得意洋洋地翹著二郎腿,似乎豪不在意自己使用其他手段獲得勝利有什麼不可以。

  說到底果然還是自己太天真了──回想起不久前Napoleon所做的事,Illya便忍不住嘆了一大口氣。

  趁人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的時候,Napoleon在桌下的雙腿居然不安分地湊過來磨蹭也未免太超過了吧?

  不斷從腿部竄上的、撓癢般的觸感讓Illya根本沒辦法專注於眼前的比賽,而成功干擾他的Napoleon則是乘勝追擊,非常乾脆地就擊敗他了。

  不過確實如同眼前的美國人所說,規則中並沒有明確說到不能使用其他手段──儘管仍然有些不滿,Illya還是選擇接受事實。

  「好吧,快說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Illya不耐煩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卻沒想到會聽見令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吻我。」

  懲罰內容遠遠超出了Illya的想像,為了確認這並非是自己聽錯,他不死心地、愕然地又問了一次。

  「……什麼?」

  「我說,吻我。」

  Illya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說逼他穿上和自己一點也不搭調的衣服,也可能是去酒吧隨機搭訕一個人,甚至是全裸在這棟建築物裡跑遍每一個樓層……這些都還比Napoleon此刻說出口的懲罰還來得合理多了。

  更不合理的是,Illya本以為自己會對這個要求感到極度抗拒,可他竟然還不討厭。

  他抬眼看向Napoleon的臉龐,對方的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就連那雙藍色的眼睛彷彿也充滿了笑意。

  「有個問題我得先知道。」Illya伸出左手食指表示先將懲罰放在一邊,他盯著Napoleon,並且露出了和對方完全相反的嚴肅神情。

  「你是不是喜歡我?」

          ■□■□■□■

  「沒記錯的話,那場比賽的懲罰還沒兌現吧?」

  湊到Napoleon的耳邊,Illya低語道。

  Illya能聽見對方極其細微地抽了口氣,Napoleon慌了。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他滿意地揚起一抹笑。

  或者說,他此刻的微笑是因為發自內心地感到雀躍。

  「……那只是個玩笑。」

  Napoleon沉聲回答,然而現在的他不論怎麼反駁都毫無可信度能參考。

  更何況……

  「就算你真的是開玩笑好了……」

  Illya伸手按住Napoleon的胸膛,他將手掌稍稍施力,使對方的背部和沙發緊貼在一起。

  「我是認真的。」




本文最後由 鏡 於 2023-11-23 21:11 編輯

發表於 2023-11-23 21:10:23


  Epilogue _ .



  他一向和Illya合不來。

  起初只是因為不得不合作,為了讓Illya難堪而調查起對方的身世;然而他沒料到的是,自己竟然因此對眼前的俄羅斯人產生了興趣。

  其實和Illya合作還挺愉快的,他很享受有個人能夠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感覺。

  雖然他老是忍不住想找對方麻煩,但這能夠讓正在進行任務時的氣氛變得不那麼緊繃,不知不覺,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隨著兩人合作的時間越來越長,Napoleon心中的異樣感就越來越強烈。

  他不討厭Illya生氣的樣子,相反地,有時候他甚至會有點擔心對方的狀況。

  他喜歡和Illya一起小酌一杯,應該說,他喜歡的是對方即使不太樂意,最後也總是會妥協陪他一起喝。

  他不討厭和Illya說話,即使兩人總是在鬥嘴,可他仍然享受著這樣的吵鬧。

  也許他們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有很長一段時間,Napoleon都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那一日,大腦還來不及思考,他的身體就先行動了。

  那枚深陷在腿上的子彈刺痛著Napoleon的所有感官,也是在那個瞬間,他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我是認真的。」

  Napoleon啞然地盯著將他壓制在沙發上的Illya,對方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吐露著熱切的氣息,那雙藍色的眼中則是看不出任何一絲笑意。

  兩人僵持了一陣,最後是Illya率先有了動作;Illya湊近了他的臉龐,Napoleon馬上就明白對方打算做什麼了。

  Napoleon沒有拒絕,反之,他緩緩閉上眼,任由Illya吻上自己的唇瓣。

  「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連你穿幾號的衣服都知道了,這有什麼難的?」

  好吧。

  Napoleon放棄辯解,他選擇繼續沉浸在Illya強勢又不失溫和的親吻之中。


  他一直都知道的。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Napoleon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眼前的俄羅斯人了。

  而他為了掩飾這份心情的謊言也早就被那人識破。

  也許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成功瞞騙過對方也說不定。


  「所以?Solo真的抓住了你的把柄?」

  這是Napoleon回歸後,Gaby對Illya說的第一句話。

  Illya垂眸沉默了一會,當他再度抬起那雙藍色的眼眸時,Gaby從他的臉上看見了十分溫柔的微笑。

  「我想是的。」

《The truth of a liar》──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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