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Glimmer at the Door of the Living
維克多在一個日常的下午乘上連接高譚與大都會的渡輪，穿著休閒的運動服並戴上連衣帽讓他更方便融入人群中。他靠在欄杆視線越過海港另一端的同時不禁試著回想上一次他用如此普通的方式從高譚前往大都會是什麼時候。吹拂而來略帶著咸味的海風讓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想起應該是車禍發生之前約一個月左右，他和母親一同造訪大都會找總是在氪星母艦實驗室中加班的父親吃晚飯，他們嘗試了附近一間新開張的餐廳。那大概是三人一家最後一次一起外出。
有點諷刺的是那實驗室也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不過他並不會是孤身一人，他提醒自己，這一次他將會有同伴。
而且並非是任何人，而是超人。
「嗨，維克。」
然而當維克多在碼頭看到對方身影時，他又再次修改了內心的想法。
因為等待著他的並非是超人，而是克拉克．肯特。
「謝謝你特地過來一趟，」穿著棕色的風衣、打著領帶架著眼鏡的記者左右手各拿著一杯咖啡，海港的風吹亂著微卷的黑髮，友好地說：「巴里和戴安娜都有跟我說過你比較喜歡一個人，布魯斯安排我們兩人負責母艦的資料庫時我還在想會不會有點小題大作──咖啡？已經加了奶和糖。」
維克多伸手接過，細唅了一口後發現仍是燙熱的，頷首致謝後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儘管他的確比較喜歡單人行動，但要和人合作也沒問題，曾作為高譚大學美式足球隊的隊長兼四分衛，團隊合作的重要性他最為清楚，所以他回答：
「沒關係，再說我也想趁機會找你聊聊。」
克拉克露出稍微狐惑的表情，但隨即點了點頭，側首示意兩人邊走邊談，於是他們邁起步伐，從碼頭徒步前往黑零紀念廣場的方向。
混在熙來攘往的大都會人潮裡，儘管偶然有路人留意到維克多半張機械臉孔而換來多兩眼的側目卻沒有人真的打斷他們的對話。
「還記得你剛復生降落在廣場時我們趕到，而我無法控制啟動了自動防衛系統？我能夠偵察到你正在對我們進行掃描，這身機制將之判定為敵意並預知危險，於是對你先發出攻擊，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即使想阻止但身上的武器卻先一步做出了違背我意願的行動……」維克多搖了搖首，「還好當時的對象是你，如果是平民的話我無法想像，所以布魯斯提議我跟你聊聊，說你也許可以給我一點建議。」
克拉克的步伐微頓，像是不太自在、外加上有點不好意思地騷了騷臉頰，「老實說還是有點意想不到……畢竟我沒多少給別人建議的經驗，」他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喝著咖啡、斟酌了好一會才隔著眼鏡望向同行者，「也不確定我的情況能否給你作參考……」
再拐過幾個轉角便會到達兩人的目的地，維克多給他一個儘管說出來的催促眼神。
「你提到你知道我在透視你們……我可以看透事物的能力是在小學時第一次出現的。」
這下換成維克多有點意想不到，他並沒有預期會聽到有關於超人的童年，就在大街上。
「那時候我嚇壞了，畢竟對於一個十歲不滿、生物課也還沒唸到解剖部份的小孩來說一下子看到周遭皆是人體骨骼與及內臟就像誤闖進鬼屋一般，一下子成為了恐怖片中的主角，」克拉克失笑，微小的，像是透露什麼祕密卻又更像是什麼寶物一般的回憶，「當時是我的母親趕來解救了我。」
維克多想起自己的母親，即使在人聲頂沸的球場中他總能在觀眾席裡找到對方，因為她總是第一個從座位上站起來為他歡呼打氣。對方談論的過往同樣喚醒他的，伴隨著內心那種搖擺於懷舊和思念之間的鈍痛。
「嚴格來說是她的聲音，」克拉克補充，兩人正站在交通燈下等候著，他指了指四周汽車與人流絡繹不絕的環境，「不只是視覺、還有聲音，當時我的感官系統一下子變得敏感起來，近乎過載，門外人們交談的聲音、城鎮另一端火車駛過鐵路的迴響……各種各樣從遠到近的噪音把我淹沒，而她引導我只聆聽她一人的，她叫我想像一個島，然後只專注於游往那處。」
行人道的綠燈亮起，克拉克和維克多加入川流不息的人潮、擠擁著，游魚般選擇自己的方向。
他們並行，不免肩碰肩，克拉克低聲說著：「當然我已不再只依靠她了，但我想也許你可以試著使用對你來說重要的人的聲音……」
「露易絲。」
維克多不禁突然說出這個名字，想起當天真正左右了超人的存在、拯救了他們──喚回克拉克的關鍵。
「對，她對我來說很重要，而且我想更多是因為……知道並非只是自己一人與世界為敵的，你游往的那座島上，會有人等著你。」
他們終於停下了步伐，觀望著不遠處的黑零廣場上，那座被粉碎的超人紀念碑還沒有被修復，而氪星飛船與星晨實驗室依舊立在背景中。
微妙的是，他們也許到達到了目的地，也或許只是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現在讓我打從心底裡告訴你──並非以一個科學家的身份，而是作為你的父親。
維克多想起父親的聲音，紀錄於錄音筆中的最後留言，已經存取至他的記憶系統裡，任何時候都可以一再回顧的。他不禁問：
「……即使那座島是死亡？」
「正因為那座島便是最終歸處，」克拉克露出微笑，像是他們終於理解彼此一般，拍了拍他的肩，「畢竟我們跨越過死亡，不是嗎？維克，大概只有我倆有如此的經歷。」
「的確，我想也沒多少個能像我們般能站在自己的墓埤前。」
這次換維克多勾起嘴角，雖然兩人共享的笑意中含有相似、難以明說的自嘲，卻也有著同樣無法否定的慶幸。
兩次，我把你帶來這世界，又把你從死亡的邊沿拉回來，讓我有機會再為人父。
也許他可以以此為岸。
而且他的確不再是孤獨一人的，站在他身旁的可是超人。
就在這時，站在他一旁的克拉克突然抬首，像是聽到了什麼。
「抱歉、我得走了。」
他張望了一下四周，維克多意會地伸手取過對方已經喝光的咖啡杯幫助將之處理掉，克拉克對他投以感激的眼神。
「今晚在這裡再見？」
「正裝的。」克拉克點了點頭並提醒。
維克多不禁挑眉：「和你一樣，我只需要脫下外套便是正裝了。」
克拉克再次笑了起來才揮手再見，維克多看著對方邊拐進一條小巷，邊掏下了眼鏡、拉扯下領結時露出襯衫下那象徵著希望的標誌，發出耀眼且一閃即逝的光芒。
維克多目送天空劃過的身影，然後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充滿著稜角的機械，閃耀著同樣璀璨的微光。
完
2023.11.09
本文最後由 kakakc 於 2023-12-6 08: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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