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燁 發表於 2023-11-6 16:51:19

*2049年前發生的往事,K首次退役仿生人。
*Iggy Cygnus為電影官方前傳影片中出現的角色,為參與2007年Calantha的士兵,亦為造成2022年Black Out元兇之一。詳見故事背景影片。-
“Life begins on the other side of despair.”― Jean-Paul Sartre

直到確認被壓制在身下的軀體失去鼻息,K才鬆開緊鎖對方喉嚨的手臂,放任已經死亡的對象摔落到地面,肉體與堅實地表撞擊的瞬間發出一聲沉重悶響,就像男子死前吐出的最後一口呼吸。
K雙腿施力,搖搖晃晃地以手撐地起身,橫躺在他雙胯間的男子背向著他,雙手平行軀幹地往頭部方向延伸,朝地面部只露出半張左臉,眼睛仍維持著半張狀態,彷彿只是陷入一場夢境,轉眼間便會毫無預警地驚醒過來。
K抬腳退到男子右側,雙手抓著他的胸側及腰側使勁將他翻轉成正面,男子高大精壯的身軀如沙袋般砸向地板,掀起陣陣泥灰。日光穿透抹滿粘膩污垢的土黃窗片傾落,儘管穿戴深色裝束,激烈打鬥造就的血跡和髒污依然在男子棕色皮膚及全身留下張牙舞爪的痕跡,他的肚腹與胸口展露清晰而致命的四顆彈孔,火藥高溫燒得窟窿邊緣參差不齊,像被頭兇猛野獸粗暴地撕咬開來。
吸飽血液的衣物散發濃厚腥味,跟老廢建築物本身的酸腐氣味攪和成令人倒胃口的臭味。遭受環境長期污染摧殘的天花板早已不復存在,獨留鏽蝕的紅銅鋼骨結構屹立不搖,處處垂掛著觸鬚般的電纜,一點點震動和微風吹拂就會抖落滿地石灰,宛如某隻龐大古老生物的體腔內部,正消化著殘餘並且不再需要的渣滓。
K以衣袖遮掩口鼻,抵擋如紛飛雪片墜落的粉塵侵害呼吸系統,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男子的血腥味籠罩嗅覺,熏得他不禁蹙眉。他緩緩蹲踞下來,避免牽動和男子扭打後佈滿身軀的創口,他承受的疼痛並不比男子來得要少。
他注視男子,對方的右眼被繞過頭部的黑色眼罩覆蓋,結合血液的灰塵黏附著紅腫面頰跟顴骨,鼻翼與被揍破的嘴角掛有血跡。他把手探進口袋撫摸用來辨識仿生人序號的迷你閱讀裝置,但在要取出的霎那止住動作,爾後抽出口袋裡的手輕觸眼罩。
眼罩被向上掀開,底下理應是眼睛的位置空無一物,只剩一團凹陷膚色。K的手凝滯虛空許久,才嘆了一口氣,將眼罩復歸原位。

這幢有三分之二隱沒地底的建物藏身於Trash Mesa附近,跟周遭黯然無色的風景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很難察覺。來自遙久年代的建材以幾乎奇蹟的姿態挺過一波波海水侵蝕,屋頂隱約可見海浪沖刷攜來的沉積垃圾,或許這是它始終安然無恙的主因之一。
K環視著殘敗的建築物內部,憑藉絲縷黯淡光線初步檢視室內。空氣中瀰漫著飽受海洋洗禮的、揮之不去的腥鹹腐臭味,他瞧見刺穿牆壁縫隙的裸露鋼筋,有些表層裹著虹彩磷光,有些則似血液氧化轉黑的深紅色,四散的瓦礫碎片旁堆聚著因浸水而崩解的泛黃紙張,角落還有流轉青黃磷光、傾倒的瓶瓶罐罐。
形同廢墟的環境鮮少出現有人生活過的蹤跡,舉凡烹煮器材、食用垃圾、電訊設備等等,一切原始得跟顆凍結時間的膠囊沒兩樣,要是K沒接獲線報埋伏此處,想必Iggy Cygnus能繼續窩藏此處直至生命盡頭。
區隔房間的牆板勉強支撐著,但絕大多數都已崩毀成或大或小的碎石,岔出來的扭曲鋼筋如同張設的刺網,伸展著阻擋並守護秘密被公諸於世。這處寂靜晦暗的空間飄蕩著濃烈的死亡氣息,仿若一座被拋棄在嶄新未來的舊時代墳場,集合已然不再熠熠生輝的念想,永遠沉睡在既似海底又是地底的潮濕暗處。
駕駛Spinner的K不只一次為探查案件飛過附近,亦操作空拍機掃描過這塊區域,大概是Iggy Cygnus利用反向電子訊號抵銷掉追查。他和同為連鎖8號的夥伴像來自昔日的亡靈般徘徊地球,並非留戀而是為逃離Calantha,而他們背叛的代價就是淪為銀翼殺手部門追殺的頭號通緝犯,不論身在星際何處都是苟且偷生。
K低望仰躺在他足邊的Iggy Cygnus,被蓄意打造成戰鬥用途的他的體格跟體能都超越同型號的仿生人,連經過性能優化的K以全力對付仍陷入苦戰,然而無論生前條件再怎麼卓越,死亡終究秉持平等態度抹消生命。
Iggy Cygnus本應隨他捨棄的右眼從此隱匿歷史背後,孰料依舊難逃被退役的命運。
「你其實跟我一樣,都只不過是⋯⋯沙盒裡的玩具士兵⋯⋯」被勒住氣管的Iggy Cygnus在斷氣前無懼地扯著唇笑了,眼光瞬間迸射烈焰,破碎字句像是被刺穿的氣球洩出的氣體越來越微弱,眼裡星火隨之殞落。
K的手腕還殘存著被他擒抓時的觸感,因對方力道過猛而烙下的瘀青隱隱作痛,泛有血絲的爪痕彷彿無形的鐐銬緊咬不放。他的心跳在與Iggy Cygnus搏鬥的過程中急劇加速,那個反應究竟源於生理還是心理?是心肺功能正常運作的證明,還是恐懼被破壞、恐懼「死亡」,恐懼於置對方於死地?
Iggy Cygnus的生命徵象已永遠靜止,他聽不見對方的心跳,也無法從他口中確認他是否曾經存在和他一樣的、仍在持續膨脹並輾壓心臟的「情緒」。
K彎腰拾起自己掉落一旁的手槍,槍管的熱度尚未退去,溫熱地好似活物。他握緊它,邁步巡視偌大傾圮的地方有無其餘逃離在外的連鎖8號仿生人。
舉目所見鮮少大型掩體,有價值的物品早已被鄰近貪得無厭的拾荒份子給拆解搬空,K刻意放輕腳步,凝神繞過一個個視線死角,腳底在步伐踩踏間傳回陣陣黏膩感,從某處傳來的規律滴水聲結合足底摩擦所致的細微嘰嘰聲,在寬敞空間迴盪不絕,宛如呻吟的幽魂一路尾隨他前行。
等清查完最後一間房不存在人跡,K收起槍,長時間扣緊板機的指頭被擠壓出泛紅血色。這個最深處的房間是整棟建築物內最能夠好好呼吸且陽光也最為充足的場域,乾淨得只有尚未乾涸的幾攤水跡和崩毀的建材結構,近似一座隔絕在污濁國度外、遠離世間紛擾的孤島或聖地。
碎石子刮走黏附鞋底的不適感,傾落的橘黃陽光不帶絲毫暖意只有無盡寒冷,K注意到光線沒打亮的一處角落凝聚成洞窟似地暗影,覆蓋面積足以容納一個成人大小,他於是再度繃緊神經,把手探到槍枝上,一步步趨前。
傾刻間,地底揚升一股巨大能量,起初靜置原地不動的石子開始彈跳離開地表,離地距離越來越高、越來越高,逐漸增幅的震動逼得他不得不伏低身子穩固重心,爾後一絲低微的嗡嗡鳴響闖入聽覺,待腦袋運轉得出結論前,K已經本能地翻滾至牆邊,幾乎在他的背部抵住牆面的下一秒,撼動全世界的強勁衝擊隨即衝撞他身處的建築物。
天頂殘餘的玻璃碎片跟著剝落的水泥屑一同砸落,鋼筋發出火車傾軋鐵軌時的隆隆轟鳴,像頭遭惡劣手段喚醒的巨獸正竭盡所能瘋狂咆哮,K蜷縮身驅雙手護頭,倚賴幾根已然墜落多時的鋼條庇護他。建物頂端囤聚的垃圾被更多簇新的垃圾推擠向前,邊尖叫邊摩擦過支撐穹頂外觀的骨架,諸多被碾碎的、無法辨識本體為何的金屬餘塊競相鑽過孔隙降落,與地表相觸的短促碰撞聽來恍如倒抽氧氣。
經過彷彿一世紀這麼長的時間,洶湧浪潮終於向後捲起,海平線漸趨內縮,巨獸疲憊的淚水從垃圾間的空隙滑落,流淌匯聚成一攤攤水窪。
K渾身抹滿斑駁土灰色,比踏進房間前來得還要狼狽。他收起防衛姿勢站直,抬腿跨越倖免他毫髮無傷的鋼條。
這塊區域的氣氛變了,天光照耀的角度因垃圾籠罩的範圍驟變而縮減,浪花沖刷上岸的塑膠材質好似透明的水母群,致使通過的光線都多添一層混濁朦朧的色澤,原先的聖地如今滿目瘡痍,連保有的清新氣味都為之丕變。
滿室狼藉簇擁著佇立在房間中央的K,他仰頭喟嘆一口長氣,吞嚥唾沫時嚐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抬手揩拭唇邊乾涸的血跡時,目光倏然被某個本該隱身於黑影之下的事物吸引。
一套狀似太空裝一體成型的衝鋒衣重見天日,就著昏暗光線可以辨析出它懸掛在低矮樑柱上,不經意晃眼瞧見會誤以為那裡站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人。
細緻的塵埃顆粒鋪滿衝鋒衣的灰白外表,地震誘發的慣性作用牽引它微幅搖擺,像個即將失去動力的鐘擺,是整個空間裡除了K以外唯一會動的東西。K的眼眸掠過陰翳,提步拉近與它之間的距離,最後佇立在和它面對面的位置,衣物因為懸吊的緣故比K多出半顆頭的高度。
為戰場設計的衣物材質精密扎實,趨近四十年的歲月沒有在表面留下多少痕跡,反倒凍結了戰爭時刻的慘況——科技武器的暴力猶如火山岩漿猛烈噴發,燒得它滿佈黑印跟刮痕,透光面罩左上角蔓延成蜘蛛網狀的龜裂,服裝關節處的布料因捱不住過度摩擦變得浮凸不整,呈現起毛狀態。
這是一具囚禁時光的容器,它即是Calantha的化身,封存著戰火硝煙。
退去的腎上腺素喚回痛覺,遲來的疲憊滲透K的四肢百骸,他一度因暈眩而踩不穩,好在如灰燼餘火般的理智尚存,拉住他垂直站立的角度不致偏移。
衝鋒衣弧狀的透光面罩反射出K的倒影,他的臉容被裂痕走過的路徑切割成千片萬片,每一片都映照著等量的倦容,及目光空洞的惘然。他睜著的藍眼珠此刻不只和虛擬投影的廣告燈一樣冰藍,也承襲了無機質的寒意,沉靜卻難以接近。
從穹頂墜下的水滴滴進他左眼,他反射性眨動眼睫,受擠壓的水珠濡濕睫毛,接著滑落眼眶,在覆滿塵土的臉顏鑿刻出一條清晰溝壑,宛如淚痕。
終末,K以右手手背抹去懸在下巴處遲遲不肯滴落的液體,觸及液體的皮膚全滲透一股涼意,融雪似地迅速消融進體溫當中,彷彿從未存在。
他斂起投放在面罩上的目光,破碎倒影隨同他轉身移步的時刻消失,重新凝聚回正逐步朝出口邁進的主體。他謹慎而沉著地繞開新增與舊有的障礙物,穿透頭頂塑膠布料的斜陽折射一道道炫目的七彩光束,亮度跟洛杉磯鎮日不滅的霓虹燈不相上下,蠻橫地吞噬夜幕的所有星子,捻熄萌生的每個意念。

Wallace企業半透明的螢光橘商標懸浮在K窄小的住處客廳,商標旁細長高雅的白色字體顯示著安裝進度的橫條,橫條上的數字跳轉成百分之百時圖示隨即逸散,緊接著跳出安裝完成的字眼。
K按壓牆柱上中央控制器的其中一顆按鈕,設備下方的矩形窗口從紅燈換為藍燈,天花板新裝設的搖臂開始流暢運行,滑動時奏響幽微的破風聲。K邊踱步至窗邊邊以眼光追趕搖臂,待搖臂定位在狹小的客廳中央,他也恰好駐足在間隔它垂直距離一隻手臂遠的定點。
搖臂尾端浮凸的圓弧鏡面迸發閃光,Wallace企業的商標伴隨交響樂旋律旋轉消逝,一個纖瘦窈窕的年輕女子彷彿從霧中誕生般逐漸由模糊轉作明晰,精緻的五官、小麥色的肌膚、披散胸前的褐髮,身穿一席長及大腿的無袖洋裝,輕薄飄逸的布料蕩漾著水藍花紋,像在白開水中注入一滴藍墨汁。
女子緩慢睜開雙眼,她的眼瞳是冬日針葉林深邃的灰綠色,泛動著清澈水光。K背後的大片窗戶湧現飛行船經過的耀眼閃光,照亮室外猖狂飛舞的雪花,雪花若有似無的影子彷如濺起的水花,遊走在女子和Wallace企業商標同樣透明的形影上頭。
「我是Joi,很高興認識你,K。」女子和K對視,甜美悅耳的嗓音從豐滿雙唇流瀉而出,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微搧,燦爛笑靨如花。
「很高興認識妳。」K洗淨但仍帶有淡色傷疤的俊臉流露淺淺笑意,微彎眼尾壓出細紋。
Joi往前走近一步,身穿的裙裝飛揚並產生皺摺,像實際觸及空氣中的阻力。「你希望我扮演什麼樣子?」她的身影跟講話的音調、腔調,在她發聲的過程中飛速切換,先是一襲惹眼的火紅禮服與高盤髮髻,再來是細肩帶深V連身褲裝搭配長捲髮,然後是素淨淡雅的潔白洋裝和同色的細跟高跟鞋⋯⋯令人眼花撩亂的各式裝扮輪番上演,像在翻閱一本實體型錄。
最後她的樣子停在一套上下分為兩截的黝黑裝束,衣料看起來是舒適鬆軟的棉質,剪裁俐落且貼合身型,幾綹細軟髮鬚自隨意紮起的頭髮垂落,比先前呈現的任何一套扮相都隨性輕便。
她唇角帶笑,眨著靈動大眼等待K發話。K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化,維持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冷調藍眸好似覆蓋在乾淨沙灘的海水顏色,浮盪粼粼波光。
「做妳自己就可以了。」好半晌,K才溫言道,語氣自然得就像只在闡述當日天氣如何,但Joi卻緩緩收起綻放的笑容,轉而流露難以理解的茫然與困惑。
「做我自己?」Joi微微偏頭,語調因遲疑而飄忽上揚。
「對,做妳自己就可以了。」K點點頭,予以篤定答覆。「想在什麼時候穿什麼衣服、用什麼方式說話、做哪些事情都行,不需要特別配合我。」
Joi的眼神掃視著K的神情,試圖從對方的臉部線條或細微舉措間判讀出相應資訊,好做出符合他喜好的言行,可是K的情緒如同一面澄淨而不興漣漪的湖面,只投映Joi的身影卻不見K自己。
「我明白了。」暫時遏止偵測情緒的程式運行,Joi恢復以往甜笑,乖順地輕輕頷首。
他們倆相視而笑,然後K驀然思及什麼似地回神,背轉過身去。當他回過身時,他的手裡多了樣東西。
「抱歉,來不及幫妳準備生日禮物,所以只能送妳這個。」他握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器,裡頭插著一根用偏光的金黃塑膠布材製成的玫瑰,擺動間會產生偏光效果,彷彿吸納進天邊彩虹。玫瑰的花莖由一根鏽紅鋼筋替代,從螺旋紋理剝落的鏽屑沉落在器皿底部,宛如掘起玫瑰時掉落的紅土。
「生日快樂,Joi。」K遞出禮物的同時鋼筋撞擊到瓶子頸部,發出清脆響聲。
Joi瞪大眼,驚喜視線在K和意料之外的生日禮物間來回,她慢慢靠近K,伸長半透明的手,一手覆蓋著K的手背,一手捧住瓶器底部慢慢上提。K配合她的速度舉高雙臂,讓金黃玫瑰盛放在她笑開的臉前。
「它好美。」Joi讚嘆的語氣在句尾轉為氣音,她細細端詳玫瑰的細節,亮晃晃的眼底盈滿漫天星火。「謝謝你,K。」她抬眸望向K,笑容點亮整張臉。
「我會把它擺到窗邊,這樣妳隨時看得見。」K柔聲道,平和聲線釋放著樸實溫暖。

Iggy Cygnus的藏匿處少了一些東西,誤闖昔日墓塚的銀翼殺手在返航前,從中取走幾項曾經但已經不屬於某人、介於存有與凋零間的產物。他帶著它們從停滯的死過渡進活躍的生,不僅僅讓死重生,更賦予死亡一個全新定位——而當「死」的定位產生改動,「生」的定位必然同步改寫,因生死不曾分離。
生與死的狀態是陰陽兩面、合一卻無法撼動的兩極,但兩極間所能延展的面向永無止境。呼吸之間、動靜之間,無時無刻都在流動、擴展,一切的一切構築出生命的向度。
無從決定的生及無從改變的死,期間存在著生命。生命藉由選擇去創造每個當下,就像鳥羽逐漸變得豐盈、變得立體,最後將振翅飛掠生死,進入永恆的時間裡。
fin.

一直想再寫篇銀翼殺手2049的文,於是為了完整故事又再去惡補背景資訊,甚至為此整理出故事的時間軸(很瘋)
起初只是想寫個浪漫的送花橋段,沒想到故事最後長出了自己的生命,這大概是比起送花來得浪漫好幾倍的事。
非常推薦大家購入銀翼殺手2049的美術設定集!裡面記錄了非常多角色心理層面的深度描寫,在書寫過程中讓我獲益良多。最後附上靈感來源之一的美好BGM:Meant To Live (Jon Bellion Version)
本文最後由 剎燁 於 2023-11-6 17: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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