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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色陰霾,細雨自厚重的雲層篩落,平等地浸潤每株草木。 半人高的草叢間傳出一陣沙沙聲響,蹲踞的背影若隱若現,梁玖將最後幾枝草束捆妥後放入藥簍中。 水珠落下的頻率漸高,牽出密集的絲線,紡成一時半刻間無法停下的大雨。男子穩妥地背起藥簍,也沒趕著離開樹蔭下,只張望著左近的地皮,來回走幾圈後,終於在某棵古樹後找到預料中的傘。 梁玖淺淺一笑,習以為常地將禮物收下,腳步輕快地打著傘邁上歸路。
吊腳樓沐浴著雨幕,泥土與水腥氣蓋過豐沛的植物氣息。第三把竹傘被立在門外,濕漉漉淌著水。逃過淋濕之劫的甘草被整齊收攏,成堆纍在矮几上。 他的獵物屈身躺在地上,深藍袍服與背後的千機匣不難辨識出門派,只那人動也不動,見不著正臉。一聲哨音將雙生蛇從屋外喚來,滑膩蛇身推搡著獵物的身軀,緊挨著鱗片的半張臉被翻了過來。 「怎麼是你啊,又送東西又幫著打掃家裡,還以為是哪來的田螺姑娘要給我做媳婦呢。」 「……」 見那身段纖細得很,梁玖還期待了半分可能是小姑娘示好的可能性,殊不知轉過來卻是個實打實的英挺小夥子。他盤腿坐下,遺憾地撈起一束黑髮把玩,用髮尾比劃著那張臉。 「行,交代目的吧,這裡再怎麼荒郊野外也歸不到唐門人管轄的範圍裡。」 「……」 「說話。」他警告地扯了下手裡的長髮,被銀面覆蓋的半張臉仍然不動如山,彷彿感受不到疼痛,只抿起嘴,「不就是點軟筋散,我可沒那本事把你毒成啞巴。」 那人癟著嘴,欲言又止的情緒在雙生蛇開始纏繞他的身軀時陡然中止,連忙開口:「……你救過我。」 「你不記得了。」
梁玖扯扯嘴角,他獨自生活的這些年閒得發慌,救過的活物數不勝數,總不可能列個表每天記錄,這孩子怎麼還委屈上了? 「呸,說不定是外頭聖獸潭的鱷魚給你治的。」 「我記得的,不是鱷魚。」他眨巴著眼睛兀自回憶起來,目光隱約發亮。 「少胡說八──」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裝死裝了好一會的傢伙猛地起身撲了過來,連人帶蛇的重量全壓在梁玖身上。
短刃冰涼的觸感抵著咽喉,唯恐呼吸得稍用力些都會被劃出血痕。 那人正湊近了打量他,半晌後才瞇起眼,笑得像個孩子:「你喜歡田螺姑娘?」
本文最後由 鬱鬱寡歡皮卡丘 於 2023-8-14 14: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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