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直 發表於 2023-4-14 11:20:42

Dungeons & Dragons: Honor Among Thieves (2023),Xenk Yendar/Edgin Darvis
慢慢嘴砲慢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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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Edgin從眼角餘光瞟到一名新的旅客進入了大門,而原本氣氛熱絡的旅館大廳頓時為之靜默時,他依然故我地朗聲唱著他正在唱的歌曲,一邊持續進行手中的工作,直到那名空氣破壞者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以低沉悅耳的聲音加入了他的歌唱。  「……你知道嗎,你是世界上最不適合唱我的歌的人。」  當他的歌曲結束,而大廳因為聽眾們的鼓掌與歡呼而重新恢復暄嘈,吟遊詩人將手中的東西放上了膝蓋,轉頭對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挑起眉毛。  「為什麼?我聽你唱過這首歌很多次,它有非常優美的旋律,我認為我應該沒有走調或是以其他方式毀掉它。」  男人迎上他的目光,語氣認真地反問,但Edgin能夠從他形狀優美的嘴唇高雅地揚起的角度、以及瞇起那對黑曜石眼眸的方式看得出對方並不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因為這個男人確實知道自己有悅耳的嗓音與完美的音準與節奏感。自負的混蛋。  不過Edgin這麼說絕對是認真的。  「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你顯然不可能理解這首歌想要表達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拜託,你確實背負著神聖的使命,在此之外,你也幾乎是這個世界上距離『享樂』兩個字最遠的人!我很確定你的人生字典裡面沒有『遊手好閒』或『縱飲終日』這些詞彙──讓你這樣鸚鵡學舌地把一首好好的遊蕩者之歌唱得沒一點放蕩精神,變成無趣的聖歌,密里耳聽到可是會哭的。」  「我能夠理解不羈的靈魂──」  「但你不懂那能夠帶來怎樣的歡愉,對吧?所以不要跟我爭論──比起這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的?」  背負著神聖職責的聖騎士,Xenk?Edgin抬起一隻手,在對方與自己的面孔間不以為然地搖了搖手指,結束這個話題。  眼前的男人加深了臉上的笑容,握住Edgin放在他面前的手。  「很高興在這裡再見到你,吟遊詩人Edgin Darvis。」  「……嗯,好吧,我是不會耗費時間和你客套的,而且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以為在這整場風波以後,你就回到蠻荒邊境的小漁村,繼續為那些不負責任的豎琴手們看家了呢。對方握著他的手超過了一般握手的時間,但似乎沒有放開的打算,於是Edgin主動抽回,並對著幾乎可以稱得上滿面春風的聖騎士訕訕地說道。  然後他注意到了對方身上沒有穿著他標誌性的華美盔甲及披風,而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看到的樸素靛藍色外套,深色長褲,以及寬鬆可以從領口的缺口看到豐滿的胸部肌肉線條的亞麻襯衫。  「必須說,我沒有聽說發生了什麼壞事,需要讓聖騎士離開他的巢穴──而聖騎士也打扮得不像是在執行什麼神聖的任務的樣子。」  他帶著一點挑釁地加上,而Xenk只是又微微一笑,以他最理所當然的傲慢角度歪著頭。  「說到這裡,你也是,我以為你應該要在你的家鄉,Edgin?」  被這樣問道,Edgin裝腔作勢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注意到你還是沒有回答到我的問題,狡猾的混蛋。不過關於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我這麼說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主動想要離開家鄉的並不是我。」  做為一名吟遊詩人,Edgin Darvis的確有著不安於室的天性,但在他受夠了該死的豎琴手,為了養活女兒與自己,而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妹、加上後來的一群歡樂夥伴們劫富濟貧(主要是他們自己)的歲月,以及備受煎熬與別離之苦的兩年牢獄生涯,成功拯救了絕冬城的危機,並獲得榮譽與相應的報酬以後,沒有人比Edgin更想和他的家人一起衣錦還鄉,共同度過安穩的下半生了──但事實證明,Simon更願意追求愛情而與Doric一起留在翠綠閑庭(誰能夠怪他呢?),Holga也一點都沒有打算遮掩她看上了在絕冬城為她們頒發獎賞的那位可愛的半身人執事的意思。  而更重要的是,Kira,Edgin的寶貝女孩,在Forge的庇護(與欺瞞)下在絕冬城堡中度過了兩年富足的生活,但為了保護或是便於監控,Forge幾乎不讓她離開城堡,開始進入青春易感階段的女孩畢竟有寄人籬下的自覺而選擇隱忍與配合,但當她回到真正的家人身邊,不需要委曲求全之後,她終究還是展現了她身為Edgin與Zia的女兒,融合了他們奔放與勇敢、同時細膩貼心的性格。在與Edgin與Holga回到他們荒棄了一陣子的家,重新將之打造的宜居,並讓Edgin在裡頭享受了一段他夢寐以求的和平時光之後,才終於提出她想要像以前一樣,和他們一起出外遊歷,不是作為盜賊,而是絕冬城的英雄、以及前豎琴手和他的夥伴們。  Edgin有什麼理由能夠拒絕她呢?  「……總而言之,這趟旅程的主角是Kira,而我只負責待在她身邊並為旅程做一些計畫……請問您有什麼問題嗎,聖騎士大人?」  簡單交代完了他重新開啟旅程的經緯,吟遊詩人注意到聖騎士似乎微微皺起了眉頭,像是在尋找什麼似地用他黑色的眼珠掃視著週遭,接著轉回到Edgin的臉上。  「我注意到Holga Kilgore和Kira Darvis並不在這裡。」  吟遊詩人甜蜜地苦笑  「是啊,他們兩個今天下午進城了,說是有什麼他們不打算讓我參與的事情,然後今晚會在城裡另外投宿,你知道的,女孩子的秘密、女孩之夜,之類的──啊不,我想以你不懂得享樂的程度來說,應該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吧,失敬。」  「所以這就是你一個人被留在旅館裡,一個人坐在大廳裡唱歌,一邊縫補衣服的原因?」  他諷刺地說道,而一板一眼的聖騎士也沒有特別澄清或否認,只是單純地回應了他所觀察到的事實,而那成功地刺痛了Edgin。  「對啦,所以又怎樣?我們沒有奢侈到可以將破損的衣服直接丟棄,那總要有人來負責所有人的體面吧?又不是說我能夠期待Holga來做這種事情。」  我從來沒有看她操作過比小刀還要更小的工具,而且我們的分工本來就是她動武,我負責動頭腦、耍嘴皮跟靈巧的手指……幹什麼?你現在笑是笑什麼意思?感覺自尊心稍稍受到威脅的吟遊詩人回嘴,並在對方因為他的話語而發出輕笑之時加強了防備的姿態──該死,他絕對不會承認這個男人笑起來真的非常好看,而那對彎起的眼眸裡露出的溫暖也令他有些心癢。  「沒有失禮的意思,只是我真的很佩服你柔軟的思考方式、溝通的技巧與豐富的生活技能。必須承認,我個人在這些方面確實差強人意。」  「好吧,我就大方地接受你的讚美或是奚落,隨便啦,誰叫我是個貧困而導致萬事都得親力親為的單親爸爸呢?誰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會變成生活智慧王的。另外我也願意忽略掉你其實只是在謙虛地暗示自己除了那些以外的事情都非常在行的事情,全能的聖騎士。」  「我遠非全能,而就像你所說的,這是你為了你的女兒所做的努力,這種慈愛與美德非常動人,因此這番話絕不是在奚落,只是想要表達你的女兒很幸運能夠擁有這樣的父親。」  當聖騎士以不合時宜的誠懇語氣回應他帶有諷刺意味的話語時,Edgin無法不讓自己注意到男人微微垂下了他濃密深黑的睫毛,就像一幅美麗而憂傷的肖像畫──喔,是的,他想起了Xenk Yendar在逃離死亡召喚的同時,永遠失去了他的家人與喚回他們的機會。這個事實讓他稍微放軟了態度。  「而且你使用你的嘴巴與手指的方式確實令我印象深刻。」  ──前言撤回。  聽到對方接著補上的那句話,Edgin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他一面喘著氣,慶幸著自己並沒有趁著剛唱完一曲的休息時間拿起放在身後吧檯上的啤酒,一邊瞪著眼前顏色絲毫沒有改變的男人,感覺自己的臉正不受控制地發熱。  「……我、我不知道聖騎士也會開這種類型的玩笑。」  他有些結巴地說,但Xenk只是微微歪了頭,似乎不解於他的反應。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指的是你說服、鼓舞人心的話語,當然,也包含了歌唱與演奏。」  我見過不少吟遊詩人,但沒有一個像你一樣,你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的。聖騎士一本正經地說道,而Edgin瞬間想為自己想歪了的獨腳戲而就地挖個洞鑽下去。  呃、沒錯,他想起了他曾在不那麼正經的情境下讓Xenk為他的嘴巴與手指留下了印象,但對方當下對此並沒有特殊反應,並隨即以極度不平等的方式將他的記憶覆蓋了過去。  當他醒來之時,他是真的想要將一切埋藏進記憶的深處、不、記憶的幽暗之地的,而幸運的是,他們即將要各奔東西的事實給了他充分的樂觀理由,就算對方在絕冬城外的臨別致意時說了「相信神會再度指引我們的道路交會」這種不吉利的話,他還是深信自己將可以就此擺脫對於這個男人的種種複雜情感,那張英俊的臉孔與深邃的眼眸,寬闊的胸懷與粗礪的手,他的胸悶與下肢感受到的鈍痛。  Edgin幾乎成功了,當他和Kira與Holga回到他們一起生活的家、他曾與Zia一起生活的家時,他幾乎沒有想起該死的泰伊聖騎士與他滿是慈愛光輝的笑容;就是他們再度邁上旅程,穿梭在森林之間,他沒有聽到某人在他耳邊的碎碎念,在洞窟裡暫歇之時,也只有Kira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是在路邊的旅館與Xenk Yendar不期而遇,他本來可以沒事的,卻自己提起了那個話題。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是失敗者中的冠軍。

本文最後由 阿直 於 2023-5-28 22:22 編輯

阿直 發表於 2023-5-28 22:21:46


感謝大家的等待(?)我回來了
題外話,第一次參加了電影包場的活動,好快樂啊謝謝主辦跟所有同好……!








  「有什麼問題嗎?」  Xenk問,醇厚的聲音讓Edgin猛地從自己的回想之中回過了神,他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正以張開了嘴,彷彿欲言又止一般的表情盯著對方的臉,趕緊閉上了嘴,皺起眉頭,垂下視線。  「我看起來像是有什麼問題嗎?」  他粗聲反問,像是他真的一點都沒有對於自己放肆的視線感到心虛一般,但好吧 ,謊言之神會對此嗤之以鼻──依照Holga常說的話,就是「連食人怪都看得出你的心虛」。  這也是為什麼他閃避了Xenk的目光的原因 ──該死的聖騎士那一對黑瑪瑙一般的眼眸,似乎無時無刻不在將他的奉獻的之信條推銷給羔羊一般的世人,在那一趟旅程之中,他們所有人都領教過了那個。 就連Edgin自己,也不得不在他的凝視、溫暖的掌握與唇角揚起的弧度之下假裝自己是個無私地分享財寶、並勇敢地與紅袍法師正面衝突的好人。  「你剛才確實對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感到好奇,我有說錯嗎?」  ──否則,瞧,他就會用他徹頭徹尾,沒有瑕疵的正確來對付你。Edgin努力壓抑住懊惱的呻吟。  「……媽的,是這樣沒錯──所以你打算大發慈悲給我一個不拐彎抹角的答案了嗎?」  吟遊詩人自暴自棄地抬起眼,瞪向眼前在短暫的對話之中就屢屢令他湧升挫敗感的男人──該死,他就是非得對著Engin露出那種像是期待獲得了滿足一樣,令Edgin熟悉地毛骨悚然、感到渾身不對勁的慈愛笑容,不是嗎?  「我並沒有意拐彎抹角,如果讓你那麼覺得了,我感到非常遺憾。的確,若非有任務招喚,為了避免與Szass Tam派出的刺客有多餘的衝突,影響到無辜的人們,我並不常離開我棲身的據點──包含你所知道的摩比瑞恩之盾的豎琴手聖殿。」  那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他語帶諷刺地反問。  「因為追殺著你的泰伊刺客們被該死的Themberchaud一口吞了,讓你終於可以不用壓抑住其實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的實力,委屈自己繼續躲躲藏藏了嗎?」  ……喔,狗屎,你其實嘗試過,不是嗎?看著對方臉上的淺笑與眉毛的角度,Edgin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單純了。但那些狗娘養的就是一直不願意好好長眠,不是嗎?  Xenk不太謙虛地點了點頭。  「我就不詢問那是俚語的說法或者你真的在評判他們的母親了,但是的,我曾經不只一次試著憑藉武力與我的法術想要讓他們從不死詛咒中……淨化,但事實證明Szass Tam的詛咒並無法被這些方式打破;由像Themberchaud那樣的龍將他們吞噬雖然是一場意外,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可能是個有效阻止他們的方法。」  雖然不知道龍的消化器官能否成功消化掉他們的不死,而Dralas從生前就是個……令人難以忍受的人,但願他們不會在裡頭遭受太多折磨。悲天憫人到甚至有心情為追殺者設想的聖騎士說道,而Edgin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所以這就是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透透氣、享受新的自由?」  「我不能否認這是理由之一,但除此之外,我的目的之一是尋找你,Edgin Darvis。」  「……找我?為什麼?」  聽到了對方的回覆,吟遊詩人眨了幾次眼睛以後,才終於理解了他的話語的意思,同時對於自己不由自主地加速的心跳感到恥辱。  然而聖騎士斂起他該死的微笑,而接著從那對嘴唇中吐出的平靜語氣則讓Edgin在感到微微遺憾的同時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根據我最近聽到的一些風聲……我需要確認你知道了多少。」  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嗎?他警覺地問,而Xenk又凝視了他一會,像是確認吟遊詩人真的沒有足夠的材料可以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事情,才點了點頭,開了  他的金口。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你們在高日運動會上所做的事情是真正的英雄之舉──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樂見於此,首先──」  「你的死對頭、Szass Tam會對此感到不悅,這點不需要你說,我們早就知道了──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打算害怕祂,紅袍法師已經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了,就讓祂放馬過來吧。」  他挑起眉,揚起聲音,以他曾經向夥伴們說過、半帶虛張聲勢的話語打斷了Xenk,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對方禮貌地閉上嘴,微瞇起眼,英俊的臉龐上浮出混合著不以為然與──再一次──近乎慈愛的刺眼笑意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是會犯下同一種錯誤兩次的人。」  在Edgin因為不安做出更多會令自己後悔的反應以前,Xenk回應了,但那些話語只是讓Edgin瞪大了他藍色的雙眼,直直盯著眼前男人的面孔,像是要確認對方是否有什麼心智喪失的徵兆,才說出了那些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語句。  「……你怎麼能夠說得這麼篤定?」  包含之前你對於我會……遵守承諾的那一件事情,該死,我們甚至只見過三次面!他以有些尖銳的聲音說道,聽起來幾乎有些神經質,刻意忽略了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與對方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的事實。  「給一個你幾乎不認識的人這樣輕率的評價,不擔心對方其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嗎?如果一切搞砸了,不會有損聖騎士英明公正的名聲嗎?」  Xenk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以他那對又黑又大,寶石一般但也並非沒有溫度的雙眼將Edgin掃視過了一遍,那種感覺有點奇妙,就像Edgin實際上是一隻拱起背、倒豎起了全身毛髮、齜牙咧嘴的貓,並逐漸在某種想像的溫柔撫觸之下被動且不甘不願地卸除了防備的態勢一番。  ──喔,好吧,不全然是想像的,因為一隻溫暖的大手確實覆蓋上了他將啤酒杯握得太緊的那隻手。  「雖然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但我活得比大部分的人都要來得長上很多,培養了一些識人的目光,而你雖然矛盾,但並沒有那麼難看透──更何況,在實際上與你們相遇以前,我就已經聽說過你的事情,而與你們的旅途只是讓傳聞中的各種情報變得更有意義,進一步支持了我的推測,最終藉由你做出的選擇得到印證而已。」  Edgin想要掙脫他的掌握與話語,但都沒有成功。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跟不上現在的狀況,但那沒能令他停住嘴巴。
  「……你在那之前就聽說過我了?」
  他問,並在下一瞬間因為這個問題而後悔──一方面是,天啊,Edgin真的很不想要顯得太過在意對方在他有所認知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這件事情,而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Xenk所聽說的那些關於他的傳聞中,絕對沒有太多值得他驕傲的事情。
  「科林堡壘遇劫不是一件小事,特別是遺失的藏品中包含了造成那場悲劇的邪惡法器,我個人對於事件作了一些調查,不幸的是,當時沒能夠明確地知道逃離守衛並帶走失竊物的人是誰,唯一的線索就是被拘捕的嫌疑犯,前豎琴手與同夥的野蠻人。」
  因為我在豎琴手聯盟裡有足夠多熟人,我從不同的人口中分別得到了關於「前豎琴手Edgin Darvis」不同角度的零碎片段。眼前的男人回答,Edgin近乎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
  「太好了,我大概知道那些會是怎麼樣的評價了──雖然我並不是真的跟每個人都那麼熟,但是豎琴手們最熱愛八卦了,肯定會很樂意為正直的聖騎士提供關於半途而廢的墮落豎琴手的小故事的──他們有沒有人為我做了歌?喔不、就算是有也不用告訴我,我並不是真正想知道,謝謝。」
  ──還有,在聽完那些故事以後,你是怎麼得出剛才那些廢話的?我錯過了什麼推理的過程嗎?Edgin滔滔不絕、近乎狂躁地說道,途中看到Xenk張了嘴,暗暗希望對方可以在他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真正顏面盡失以前打斷他,但不幸的是那個男人卻似乎太過禮貌,只是等到他一口氣吐出了所有話語,喘著氣瞪著對方,等待他不夠即時的話語,才以對照一般的平緩語氣開口。
  「不,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沒有人為了嘲弄而做歌,而我也能夠分辨不同人的不同證言中哪些是有根據的發言,哪些是純粹的偏見和道聽塗說,知道你曾經的活躍,以及發生在你的家庭、你的妻子身上的悲劇,大部分為我提供了訊息的人都對你的離開表示惋惜,這讓我認為你是擁有的人望應該能夠與你所擁有特質相對應,而聽了你的角度的故事以後,我更加認為你的那些行動──包含離開豎琴手聯盟、成為盜賊,乃至於侵入科林堡壘的那一件罪行──是出於對於家族的保護與愛情的作為;這讓我可以排除腐敗的豎琴手與紅袍法師勾結的可能,同時也對於『Edgin Darvis』這個人抱持了興趣。」
  「……你從哪裡聽說了我的角度的故事?」
  這是Edgin從他這一長串說明知中捕捉到的問題點,而聽到「冰風谷」這個答案時發出了懊惱的呻吟。
  「我原本打算藉著赦免委員會的機會親自找你了解死亡號角可能的下落,但當我抵達時,卻在城外的雪地上找到了失去意識的Jonathan大臣。我將他帶回到堡壘、讓他甦醒過來之後,他和其他赦免委員們告訴了我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他們原本要赦免你們兩個,而你再三要求他們不要宣布審議結果,並決定要透過逃獄離開──我認為這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該死,聖騎士又用了他那個耿直公正的令人難以招架、彷彿在給予眼前的人評判,但也溫暖地令Edgin難以直視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我做過唯一的誤判。他咕噥道,垂下了眼睛,但感覺握住手的力道變得更強。喔,對他幾乎忘記了對方還沒有放開他的手,而Edgin的一切想法就透過接觸的肢體毫無保留地暴露給了對方,包括他自剛才就不受控制地加快了的心跳,以及開啟了這個話題以後開始的輕微顫抖。
  「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一直有一個想不透的地方,即是你雖然向赦免委員們陳述了你們的故事,但你卻似乎不對委員們會做出赦免判決一事抱持希望。」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男人以沉穩的聲音問,Edgin感覺喉嚨發乾。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雖然他最好的搭檔經常說他比他應該要表現得還要更蠢,但Edgin Darvis實際上沒有那麼蠢,只是在有人執意詢問他之前,他寧可不去深思,不去將那些化做言語,如此一來他便可以當作他的那些問題都不存在,假裝他可以繼續問心無愧地站在象徵著秩序與善良的聖騎士之前。
  「因為我……並沒有完全說實話。我說我是為了帶回我女兒的母親,但我實際上想要帶回來的是我的妻子,真正需要Zia的人是我而不是Kira,我以Kira作為我想要重新見到Zia的藉口,做出了錯誤的決定;而且說到底,我會失去Zia也是因為我在執行豎琴手的任務的時候起了貪念……我在陳述之中刻意隱藏了這些事實,就像吟遊詩人通常做的那樣,隱惡揚善,只是為了讓故事看起來更加完美。但那不是真的,因為實際上我非常清楚我的貪婪與自私以及懦弱──」
  喔,這對你來說是個新的事實,不是嗎?很抱歉破壞了你原本的正向光明的預想,我也真的不想讓你失望──
  吟遊詩人在這裡停住了嘴,千鈞一髮地將一句「我不想要因為這樣而失去機會」吞回腹中,睜大了眼睛瞪著眼前微微蹙起了眉頭的男人;這次他沒有預先制定好任何可以讓他逃脫的計畫,而要莽撞地交付給運氣和體能則更不可能,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等待著他的判決。
  「你沒有讓我失望,Edgin。」
  Xenk神色儼然地回答,而Edgin對此唯一能做出的反應便是眨了眨眼,等待著男人繼續說明他的意思,就像解釋他們應該如何度過地侏的陷阱一般。
  「我從來不覺得你不會、或者應該完全不犯錯或是失敗,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件事情──但就像是我說的,重要的並不是不犯錯,而是不犯同樣的錯誤第二次。我讓你發誓固然是一種束縛的手段,實現與否依然是取決於你,而你做出的決定甚至超過了我原本的期待,證明了你本質的良善,而建立在那之上的謀略、機智、幽默與其他有助於人際溝通的技能,乃至於你對於你的妻子、家人與朋友的愛情,則是我認為你有魅力的地方。」
  ──因此,不,我沒有對你過去的失敗與謊言而失望,相反地,與你後來表現出的智慧、勇氣與善行相對照,我實際上覺得這相當地……令我愛憐。
  Xenk這樣說完之後,微微瞇起了他黑色的、眼角微微揚起的雙眸,看起來幾乎是含著笑。
  Edgin有點慶幸他仍坐在椅子上,否則他可能會因為暈眩而不支倒地。天啊,這個人在說什麼?他張開嘴巴,但腦海裡的某一處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相當熟悉……就像很久以前,曾經有個女孩對他說過相似的話語。
  「……呃,為了確保我沒有誤會,我是否可以向你確認一下──你說這些話是……想要表達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揀選著用詞,以免被否定時的反作用力太猛,他脆弱的心靈無法承受。而該死,那個男人甚至又揚起了漂亮的唇角。
  「我想我是在陳述我認為你值得欽佩的地方,以及我對你的好感,如果那些聽起來不夠明確,我可以向你道歉,因為就像你說的,我從來不是一個擅長言語的人,只能盡可能地以陳述事實的方式來傳達我的想法──」
  ──哇、哇,好了,停下來。讓我處理一下這些狗屎。Edgin不得不讓對方閉上嘴,好讓他能夠消化出乎他的意料的正向反饋,而Xenk雖然禮貌地配合了,但是握著他的手依然維持著穩定而溫暖的存在感,他的目光甚至比言語更加雄辯滔滔,讓吟遊詩人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具,空出另外一隻手好摀住自己的眼睛,避免被那一對黑色眼眸干擾了思考,再度犯下不應該犯的錯誤。
  他只是坐在旅館裡頭唱著歌,英俊而神氣煥發的聖騎士就突然從天而降──呃,從門外走進來,來到他的身邊,喚醒了他羞恥的回憶以後,說了一大堆廢話,試圖洗腦Edgin他真的是一個好人,現在在對他「陳述好感」?這他媽的到底是一場混亂的惡夢還是怎麼一回事?
  ……除了Zia以外,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有人以那種眼神看著他,對他說出這樣的了。
  「……待在你的位置上,Edgin。」
  一瞬間,他感覺到身旁的男人的氛圍變得戒備而凌厲,同時男人移動了身體,壓低了聲音對他發出了警告,好像他會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跳舞一樣;Edgin猛地被從思緒中拉了出來,乖乖地將屁股黏在椅子上,只是睜開眼睛,發現Xenk正以他空下那條手臂反絞住了某個穿著不起眼的深色夾克的男人的手臂,而在男人動彈不得的手掌之中,則握著一柄閃閃發亮的匕首,看起來普通、簡單而致命。
  Edgin還沒來得及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聽到「喀」的一聲、接著是金屬落地的清脆而不祥的聲響,方才拿著匕首的男人就發出了慘叫,晃著往不應該凹折的方向凹折的手臂踉踉蹌蹌地往與兩人相反的方向倒去;而就在一片譁然之中,Edgin留意到了在反方向的人群裡也有著異樣的動靜。
  「Xenk,五點鐘方向!」
  他叫道,而男人反應過來的速度幾乎和撲向他們的刺客同樣;這一個穿著和剛才被乾脆俐落地解決掉的傢伙相同顏色與造型的夾克,兩隻手上卻都各握著一柄看起來同樣致命的匕首,朝著Xenk的方向……或者是在他的方向的後方的Edgin那裡招呼過去。
  當男人放開了他的手時,他幾乎感到惋惜與空虛,但是再一次在近距離之下看著Xenk Yendar的打鬥依然相當令人生畏。這一次男人沒有穿著他閃閃發光的盔甲,拿著他刻上正義的銘文的大劍,然而他徒手格擋刺客的攻擊、並給予對方打擊的動作仍然簡潔而精確,卻又帶著讓Edgin無法移開目光的韻律與美感;他目不轉睛地看著Xenk如何以重擊手腕迫使對方放棄了一方的武器,將之踢到無法觸及的地方,同時也驚險地閃避開另外一柄匕首的攻擊──這太驚險了,從Edgin的角度看過去,匕首的刀刃甚至劃過了他沒有任何保護的胸口──
  於是他在刺客的前進路上伸出腳,看著充滿殺意的男人因為不在意料中的絆磕露出滑稽的驚訝表情,還沒有穩住身體,便被聖騎士的一記手刀無情地擊中後頸,像是斷了線的人偶一樣頹然倒地。
  「謝謝你。」
  還沒有喘完氣,聖騎士便轉過身給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幫助的吟遊詩人一聲感謝,他聳了聳肩,睜大了眼睛看著大廳中的譁然,旅人們幫忙壓制住了已經失去意識的刺客,並但來繩索將他綑綁,吧台中的酒保則熟門熟路地派了跑堂的伙計去通知當地的治安官,就彷彿這又是另外一個旅行者旅店的日常。
  「別客氣,只是舉手……舉腳之勞──話說回來,這些傢伙是什麼鬼?」
  「這就是我這一趟來想要警告你的。你們在絕冬城的事件之後聲名大噪,但阻止了那件悲劇的同時阻止的不只是Szass Tam的利益,考慮到你們能夠做到的事情,也有其他勢力的人開始將你們視為眼中釘──如果你們要繼續旅程,勢必須要做好更周全的準備,比如說,雖然Holga Kilgore忠誠而可靠,但你們可能需要另一個可以負責維持安全的人。」
  Xenk解釋,同時再度對Edgin伸出了手,Edgin幾乎反射性地伸出了手,握住熟悉的溫暖時眨了眨眼。
  「這是一個善意的建議,不是嗎?嗯?要我們再去找一個戰士或是武僧再上路?」
  「事實上,這是個自薦的提議。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加入你們的旅程,相信那能夠讓我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們,同時遂行我的誓言要我做的事情。」
  該死,這個男人的笑容怎麼能夠那麼地……令人目眩?Edgin在昏暗的旅館大廳中瞇起了眼,從那張帶著笑意的英俊臉龐,向下移動到了敞得太開的襯衫領口,到被匕首劃過的胸口──寬鬆的布料垂了下來,露出了泛著蜜色光澤的巧克力色的胸肌優美的線條、以及下頭深邃的陰影──到和他相握的那一隻手。
  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很有自信的求職,嗯?關於是否讓你加入,我如果沒有跟Holga和Kira討論過就擅自下決定的話,他們肯定會殺了我,所以我不會立刻給你明確的答案。但是在那之前──你今天晚上下榻在哪裡?」
  他問,而Xenk臉上的笑意更深,回答了一個距離這裡並不太遠的旅店。Edgin點了點頭。
  「如果要你加入我們的話,首先,你不能以這副……不體面的模樣在路上行走,所以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我實際上可以大發慈悲地為你修補你的衣物。」
  ──當然,不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很幸運,今天女孩們都不在,不會有人因為你的裸體而尖叫。他說著彆腳地笑話,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請帶我到你的房間吧。」


  這或許不是一個適合用來開啟新旅程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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