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 發表於 2023-3-30 20:43:19


>雙教師IF、雙向暗戀的曖昧狀態設定>Summary:如果草芹都順利成為老師,但芹澤被分派回老家的小學,草太則留在東京的小學任教。芹澤在八月尾聲清空了租屋處,準備自駕回老家,草太因為執意要送芹澤一小段路而坐上了他的副駕駛座。 ────────────────────────────────────────────────

00 「真的完全都清空了呢。」宗像草太雙手叉著腰,看向變得空蕩蕩的租屋處說道。 窗簾被外面的風吹起,八月末的陽光映射出空氣裡飛舞的灰塵,踩在木板上的聲音似乎也隨著房子淨空而格外響亮。 芹澤朋也從房間揹著裝了剩下全部家當的大背包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沐浴在陽光與風中的宗像草太。 他看到他寬闊的背脊、看到被風帶起的衣服一角下精實的線條,也看到曾經留得更長後又剪回他們最初相識時長度的頭髮,還有早已看過各種表情的那張臉。 宗像草太轉過頭來,他看見他的眼裡有光、有流轉的風、有自己。 「都收完了嗎?」 「嗯,鑰匙昨天已經跟房東交換回押金了,等一下從裡面把門鎖上就好。」他說,經過了宗像草太將敞開的窗戶關上。 擺盪的窗簾停了下來、衣服與褲管的布料輕貼回肌膚上頭,張揚的髮重新乖順地回到頰邊。 彷彿一切終於全數歸位。 「走吧!」他說,掂了掂肩上的背包。 宗像草太跟在後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這間他住了超過五年的房間。他看著對方從裡面反鎖後把門帶上就這樣站在門口,臉上沒什麼表情,像在等自己發號施令。 他開口:「所以你是真的要來?」
01 「你就在天黑前把我放到當下距離最近的車站附近就好了。」宗像草太坐在他紅色中古敞篷車的副駕駛座,調整著安全帶的位置,「我再自己回東京。」 他只是嗯了一聲,然後發動車子。 宗像草太沒有繼續開口,車上反常地迎來了沉默的時間。他瞄了一眼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側臉,開口猶豫著要說些什麼。 他其實想說不用這麼麻煩,他們可以傳訊息、可以視訊,想有儀式感一點甚至也可以寄手寫信給對方,說不定一年也能見上個一面。 但話到嘴邊又全部吞了回去,畢竟人都已經在車上了,而且他自己其實也說不準,他們過了今天之後的下一次見面究竟是什麼時候。 在宗像草太錯過教師考試、自己也被搞得心神不寧而落榜的隔年,他們終於一起順利通過考試。但自己被分配回家鄉的小學任教,宗像草太則留在東京。 能回家生活當然很好。因為時間與開銷關係,大學來到東京後他也好久沒見到家人。雖然偶爾也會打電話或傳訊息回去,但再怎麼說還是要實際相處,才能感受到一個人在時間裡的細微變化。如果錯過了很多很多的細微變化,那累積起來就會變成久違見面時的陌生感覺了。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宗像草太提出至少在自己開車回老家的路上想要跟一段時,他沒有拒絕這個對對方來說只有麻煩的要求。 因為誰也說不準在下一次見面前,他們會各自長出多少令彼此感到陌生的部分。當新的記憶不再增生,過去的回憶隨著時間逐漸被壓縮成一本薄薄的相簿,他們還能在翻開時精準地覆述當中的細節嗎? 芹澤朋也突然對此恐懼了起來。 像是要壓下胡思亂想的心緒,他這才想起應該要播點音樂──明明這一直都是他開車時做的第一件事。 音樂聲響起時,宗像草太瞥了一眼手機螢幕:「你真的麼喜歡『安全地帶』啊?」 「草太不喜歡嗎?」芹澤伸手把音量調大的一格,「我可是會根據乘客來挑選適合的音樂的欸!」 「是挺不錯聽的,只是我每次坐車芹澤好像都播他們的歌,在你心裡我有這麼適合他們嗎?」草太挑了挑眉。 「啊不過如果乘客是草太的話──」在前方的號誌變成紅燈時停了下來,芹澤朋也用這個空檔看著隔壁,「我就真的是會播我自己喜歡的歌就是了。」 「原來我已經不適用乘客服務了嗎?」 「本車的規矩是熟客就要隨和一點。」 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完後,他們同時大笑出聲,氣氛像是也因此被舒緩開來。 「你這樣回去之後真的就要把頭髮染回來了吧?」宗像草太說,「鄉下地方的小學突然來了一個染髮又穿一堆耳洞,看起來比較像是會找學生麻煩的新老師,應該會嚇到小孩子吧?」 「你才是吧?」芹澤朋也不甘示弱的反擊,「那個頭髮長度在東京的小學的話,一定會被家長說話吧?」 「這倒也是呢。」宗像草太沒有否認,「早知道真的該在上一次就讓你幫我剪的。」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互相約定好要幫對方整理頭髮,在教師實習時沒能兌現,考取教師資格後一度選好了一天,結果雙方又因為互相不信任彼此的手藝而告吹,甚至還為此小吵了一架。但事後又都覺得這個十分有意義的約定不能被隨意破壞,所以宗像草太即便去剪了頭髮也會停在最初的長度,芹澤朋也在掉色前就會補染回一頭全新的棕髮。 就這樣一直到了分派結果下來、芹澤朋也決定好搬家日期、房子隨著時間過去一點一點被清空,然後就是今天下午宗像草太站在那裡,親手關上那個自己不知道已經打開又關上多少次的門。 這件事最後變成一個未完成而懸置的約定,不過他們隱約都鬆了口氣。像是覺得只要還有什麼屬於兩人間未完成的東西存在,那即使分開,也能夠因此被綁在一起。 車子開上了高速公路,風隨著車速加快也開始變得強勁,從敞開的袖口灌了進去。宗像草太的頭髮被吹得幾乎蓋住整張臉,但他沒有撥開,只是順著將臉轉向另一邊,以車子的邊緣撐住手肘,托著腮望向遠方的景色。 「我家是做關門師的。」 「什麼?」宗像草太的聲音不大,像被風稀釋了一樣,芹澤朋也快速地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世界除了我們所處的『現世』之外,還有所謂『常世』,是逝去的人們居住的地方,而平常會發生的地震,是同樣也居住在『常世』的『蚯蚓』所引起的。」宗像草太自顧自地說著,「『現世』與『常世』之間是靠『門』來連接的,所以如果門打開讓『蚯蚓』跑出來,就會引發災難。」 一台大貨車從後方靠近,切換車道後從左側經過,製造出一道長方形的影子蓋在整台中古車上,沒幾秒後又褪去。 「所以『關門師』──也就是我的家業,就是要負責去關起那些打開的『門』,避免『蚯蚓』從『常世』跑到『現世』引起災難的。」 宗像草太說完後長吁了一口氣。他原本就打算一定要在今天分開前說的,但坐上車的那一刻又猶豫了起來。 他已經不再認為自己只是附屬於關門師這個職業之下可有可無的存在,而是關門師是宗像草太這個人的職業之一,他應當已經沒有迷惘,卻仍舊無法整理出一套完美的說法。最後刪刪減減捨棄掉了許多部份,變得像是如果大學教授要他上台簡介「關門師」給大家時,那種官腔又籠統的職業介紹。 「原來你一直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左側傳來芹澤朋也平實的語氣,他轉過頭去,看見對方因為需要專心開車而直視前方的臉龐,上面並沒有任何訝異或困惑的表情。 莫名覺得鬆了一口氣,宗像草太輕輕地笑出聲:「我以為你會不相信……或有很多問題想問。」 「問題不是沒有,但什麼相不相信的問題,倒是真的沒有。」芹澤朋也說,「以前鈴芽去你家、我去找你的那次,後來她跑出去以後我看了放在房間地板上的書。」 「……那上面應該都是看不太懂的東西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大概就也知道,草太你應該是在做一些不是用這個世界教給我們的知識可以理解的事情。還有像是那隻貓……那兩隻貓,還有那張會動的椅子。」 「那張椅子其實……是我……」 「蛤?」芹澤朋也費了好大的勁強迫自己不要轉頭,但還是不小心往下踩了一點油門,雖然前面沒有車,但兩人都慣性地往前傾了一下。 等到在下了高速公路後遇到的第一個紅綠燈前停下,芹澤朋也轉過頭來盯著旁邊的人,陽光下深色的鏡片配上皺在一起的眉頭,讓宗像草太不禁覺得這神情還真的就像是會在路邊找人麻煩的小混混。 「椅子的事情你今天要在下車之前給我說清楚,草太。」
02 於是他和他說了更多。 關於當時發生的事、為什麼會變成椅子、差一點要成為要石……,宗像草太一邊講一邊慶幸,是在一個芹澤朋也需要專心開車的場合下把事情說開,不然對方益發陰沉的臉色,他覺得如果是在其他情況下自己八成會被揪著領子,甚至直接被招呼一拳吧。 太陽已經慢慢落了下來,晴朗得幾乎沒有一朵雲的藍天被橘光一點一點覆蓋。然後橘色的光掉了下來落在所有東西上頭,將一切都暈成了橘黃色。 對方好一段時間沒回話,宗像草太也沒有問,就只是看著風景,如果車停下來,就看著號誌燈跟著數秒數。 他忘記跟著讀了第幾次秒,才看到芹澤朋也開口,吐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氣。 「你喔。」芹澤朋也的語氣聽起來參雜了各種情緒,「真的很不懂得照顧自己欸。」 聽到那帶著一半無奈的口吻,宗像草太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 對方那種雖然事情已經結束,但聽到之後還是會想發怒、卻又覺得生氣也沒有用的表現,這種被擔心與在乎的感覺,讓他忍不住不合時宜地感到幸福。 「我還想說要不是現在說的話,芹澤搞不好會揍我呢!」 「……我現在就路邊停車。」 「這樣很危險!所以我也道歉了嘛!」他瞇著眼朝對方笑,一邊偷偷分神去注意底下那隻腳沒有真的踩在煞車踏板上。 芹澤朋也空出一隻手來搔了搔頭,幾撮髮尾隨著動作翹了起來,他深呼吸一口氣,開口的聲音卻淡淡地:「至少你終於願意跟我說了……。」 他一直在等待,等宗像草太說很多事情。也因為宗像草太說有一天會說,所以就算對方看起來幾乎要忘了,自己也從不再主動提起。 因為他相信宗像草太。 就像相信訊息有一天會被已讀、離開了總是會回來,所以當時他才會義無反顧地開上七個小時的車,只因為他相信宗像草太絕對還在這個世界的某處。 他是他來到東京後的第一個朋友、第一個邀請到租屋處來、第一個一起單獨過夜、第一個擁有共同夢想的人,在他東京生活的好多第一次裡都有宗像草太的蹤影。 他是他的第一個…… 他是他的…… 他把頭髮又抓得更亂,試圖讓思緒穩定下來。 「我知道草太你會說,但是可以的話,下次不要再讓我等這麼久了。」 「嗯……謝謝你,芹澤。」宗像草太說,「之後我也會跟你分享關門的事情的,等開學後也跟我分享學校的事情吧,鄉下的孩子跟東京的孩子應該很不一樣吧?」 「誰知道呢?」芹澤朋也這麼回答,但能聽出心情變得很好,「但一定都是充滿活力的小孩們吧。」 「芹澤小時候也是那樣嗎?」 「你想像中那些鄉下小孩會做的事情我應該都做過吧?」芹澤朋也想了想,「如果草太你之後寒暑假有空的話,也來我老家玩吧!」 「有空的話我一定會過去的,到時候也很期待芹澤好好招待我呢。」 也被鍍上一層橘黃的中古紅色敞篷跑車一路直行,他們在車上又交換了許多對於不久後即將踏上的教師之路的想像,好像回到了過去好多個夜晚在彼此的租屋處裡,喝著一起從超市買來的啤酒,一邊閒聊著那些夢想成形的過程。 那些快樂的時光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那些讀過的書、吵過的架、那些快樂氣憤淚水或歡笑,好像都變得毫不重要,卻同時又極其重要。 藉著夕陽完全落下前的最後一點光,他們在裏頭小心瞄著彼此的側臉,又剛好錯過了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天終於完全暗了下來。
03 「抱歉,結果還是沒能趕在天黑之前送你到車站。」芹澤朋也靠在車門上,扭開寶特瓶的蓋子喝了口水。 他沒有刻意拖時間,可能是聊得太開心了,當兩人回過神來天色已經是需要把車燈打開的程度,好在當下離最近的車站不遠,他也沒有特地加速,就這樣開到了車站。 「反正我也沒有在趕時間。」宗像草太揹著後背包站在距離幾步的地方和他面對面,「你等一下開車回去要注意安全,應該沒有要再開很久吧?」 「頂多兩小時吧?不會太晚到家。」他看了一下車站上方的時鐘,「草太你也不要太晚回到東京,就搭接下來那班車吧?」 「嗯……那……」宗像草太看著他,藍綠色的眼眸中映出自己的臉。 已經這麼多年,他發現自己依舊還是會因為來自那張臉的視線而亂了心神。他曾經以為人只要被好看的人盯著看都會這樣,很後來才發現,似乎也有別種可能。 對面自然是不知道他這些心思,只是露出一個最常見、但每次都一樣好看的笑容:「多保重了,芹澤。」 說完,宗像草太往前跨幾步,擁住了他。 他聞到宗像草太常用的洗髮精、常用的沐浴乳、常用的那罐洗衣精與柔軟精。 他聞到宗像草太的味道。 是相處超過千個日子裡他逐漸熟悉,也一直存在的味道,他忍不住用很緩慢的速度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後那些味道一次全部離開了他,宗像草太退回原本的距離,朝他揮了揮手。 「再見,芹澤。」 「嗯,再見,草太。」他抬起手,不知道為什麼感到有點沉,「到東京的話再傳個訊息給我。」 「你也是!」 他擺擺手,示意對方快去搭車,然後看著那個已經看過很多次,但這次可能暫時是最後一次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車內手機的音樂播到尾聲,幾秒後又響起下一首歌的前奏。 他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也是,這好像是最適合今天的歌呢。」 他就這樣望著同樣的方向,手機裡低沉的男聲開始唱起: 「今日的耳語與昨日的爭吵是只屬於你我的愛的合聲夢和憧憬雖然也不盡相同但那是我與你兩人的合聲夜空下只有徬徨因為比誰都愛你美好的夢與憧憬永遠、永遠不要忘記我們為今夜的別離所唱的最後一首歌是點綴這夏日夜晚的合聲夜空下只有徬徨就在徘徊於群星間之際我們兩人的夢與憧憬變成了永遠、永遠的回憶仲夏的夢與憧憬永遠、永遠不要忘記」 直到宗像草太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車站中,他才重新坐回車內,手機裡剛才那首歌也跟著落下最後一個音。 一個熟悉但突兀的提示音跳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是宗像草太。以為對方是進站之後有什麼東西忘了,他很快點開了訊息,一邊拉開車門,但看到了訊息內容後又重新關上。 「草太這傢伙搞什麼啦?」芹澤朋也看著那幾行字覺得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連傳了幾張憤怒的表情貼圖。 宗像草太傳給他的訊息寫著: 『因為才剛答應說下次不要讓你等太久,所以我會努力實現這個約定。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有想親自跟芹澤說的事。』 「那就剛才告訴我啊混蛋!」他忍住想摔手機的衝動,低著頭,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次真的不要讓我等太久啊,草太。」
※ 新進教師的生活忙得不可開交,芹澤朋也深刻感受到寒暑假是只有學生在放,身為教師的他能好好週休二日就很不錯了,老家的小學雖然學生人數不像大城市這麼多,但連帶的老師也少,要負擔的行政量也是讓他有些吃不消。正好今天有從東京輪調的新老師要來,他已經默默在心裡算好要把哪些過量的工作分給對方。 也因為這樣繁忙的日常,他根本沒什麼機會去東京見宗像草太。對方也是同樣情形,東京小學的一切步調都很緊湊,宗像草太曾經半開玩笑的和他形容過,雖然語氣中沒有半分抱怨成份,但從這些分享裡面他就能感覺出對方的教師生活也是不容易。 他們就這樣一直靠訊息互相聯絡,頂多也是在網路視訊上看看彼此,實際穿越數個城市見上一面這種事情,從在車站分別那天已經快五年都沒能做到。 偶爾在視訊時看見那張臉,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感覺要化為文字從心底深處竄出來,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一來是他不敢確定那是什麼,二來是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們這麼多年了連真正意義的一面都見不上,有些事情或許就這樣一直保持原狀才是最好的。 他總這樣說服自己。 「芹澤老師──!」隔壁早自己三年進來學校的前輩喊了他一聲,「今天要來的新老師已經到學校附近的樣子,可以請芹澤老師去帶他過來嗎?」 他看著桌上堆出小山的公文跟考卷,內心閃過拒絕的念頭,但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抓著手機就往辦公室外走去。 從東京來的年輕老師。他想像了一下,大概是一絲不苟的幹練樣子吧,說不定還會應付不來班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從大都市東京被調來這裡不知道會不會很難適應? 他隨便在心中想了幾個問題,準備待會如果對方是個木訥的人,就要在回辦公室的路上當作聊天話題。 才剛看到校門,他遠遠地就也看到有個穿著襯衫的人站在門口,那人身形高挑,幾乎披在肩上的頭髮感覺就是在東京那種都市裡,會被家長們說閒話的長度,那…… 他像被什麼釘在原地,反而是對方看見他之後,逕自邁開步伐走了過來。 日光落在那人的髮上、臉上、身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像是不自覺想觸碰那道光般地伸出手…… 然後光抓住了他。 「好久不見,芹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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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鈴芽之旅│草芹] 今日離別,明日再見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