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軍 發表於 2023-3-21 12:23:52

林涼水清晨在酒店醒來,頭疼得幾乎要嘔吐出來。他伸了伸腿,把被子踹走,緊接著就打了一個噴嚏。這才發現自己睡得東倒西歪,腦袋都快掉下床尾。他在床上坐起來,伸手敲了敲自己宿醉的腦袋,敲回腦子裏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昨夜幹的糗事——在某客戶前夫的訂婚宴上穿著衣服跳進了泳池,第二件事則是他自己的前夫,金遠山,就在這個訂婚宴上。

想到這裏,他恨不得現在就打開窗戶從樓上跳下去自盡,結果沖到窗戶面前拉開窗簾發現外面是套房的客廳,太子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聽見了動靜就朝窗戶這邊跑過來。他輕輕拍了拍玻璃,嘴巴一張一合地好像在說什麽,似乎在叫「水哥」,模樣看起來十分滑稽。

林涼水把窗戶打開,抱怨道:「這有錢人住的豪華酒店都是什麽設計?探監還是逛動物園啊?隔音效果還這麽好?」

太子笑嘻嘻地說:「這不是挺方便的。」說著就要跨進來,林涼水指了指身後的臥室門,說:「走門!會不會走門。」

太子恍然大悟一般地「噢」了一聲,繞了一圈開門走了進來,邊進來邊對著林涼水豎起了大拇指:「水哥,你昨晚可真的出名了,要不是Anny打電話給我……」

「唔該。」林涼水有氣無力地拍了一下他,打斷了他繼續要往下說的話,然後又重新癱坐在了床上。Anny是他之前接的一樁離婚財產糾紛案的client,她的前夫騙得她幾乎要凈身出戶,她才想起來找律師。這次Anny的前夫再次訂婚,訂婚宴的選址還是九龍某家帶大泳池的豪華酒店,Anny盤算著去會一會前夫的未婚妻,又怕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於是軟磨硬泡地把正因曾潔兒案而日日酗酒傷神的林大狀拉來當男伴。

然而,林大狀在當天剛好為了減少開支而準備賣樓搬家,收拾書房的時候看見厚厚一疊廢棄的案卷底下壓著一枚鑲鉆的白金婚戒,驚喜得像是從家裏挖出了礦。十年前和金遠山離了婚之後,他把戒指摘下來隨手往抽屜裏一扔——那時他還覺得自己永遠不會缺這幾萬港幣。如今這境遇裏重逢這枚戒指,林涼水也顧不上是不是死人前夫送的,小心翼翼地捏著戒指親了兩口,揣在兜裏去赴宴,盤算著找個人傻錢多的富豪高價買下他這枚戒指。

結果當晚訂婚宴上,林涼水不僅沒把富豪忽悠到手,反而見到了他那如今是大主控官的死人前夫——活得光鮮亮麗,身邊來搭訕討好的人絡繹不絕。

因自負疏忽導致曾潔兒入獄,林大狀本就自責得把自己夜夜泡在酒瓶裏,每天潦倒得只想找個人打自己一頓。可前夫卻西裝筆挺地出現在他面前,笑著問他最近過得如何。

林涼水幾乎要把這晚喝的酒吃的點心全吐在他的西裝上。

於是他選擇主動從金遠山面前消失,從大廳裏出去,千裏迢迢去尋找酒店後花園的豪華衛生間吐一頓。後面的事林涼水便記不清了,只有隱隱約約模糊的影子。他在尋找後花園廁所的路上見到了那個大泳池——彼時所有的客人都聚在大廳裏聽男主深情款款的訂婚致辭,無人的泳池在空蕩的夜色裏顯得神秘莫測。晚風從後面吹了過來,掠過水面,林涼水把手伸進兜裏,摸到了那枚戒指,鬼使神差地就輕輕朝泳池裏扔了進去。戒指脫手的瞬間,他才猛然想起來那可是六萬港幣,便慌忙地甩了外套和鞋子、穿著西褲和襯衫就跳進了泳池裏。

後面的事是Anny和太子告訴他的,說這邊致辭剛結束,就傳來泳池那邊有人跳水。於是幾乎所有賓客都圍在泳池邊上看林大狀如何在偌大的豪華泳池裏尋回一枚戒指,又傳他每天把戒指揣在身上,如何對前夫念念不忘。

林涼水頭疼地問太子:「你,你來的時候……看沒看見金遠山?」

太子搖搖頭,說:「水哥,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攥著戒指在泳池邊上累暈過去了,我急著把你扛走,哪來得及註意他啊!」

林涼水把腦袋往床頭撞,在心裏默默祈禱金遠山當時已經提早離場,不然他這輩子也沒法在律政屆擡頭做人了——雖然他現在也落魄得差不多。

他和金遠山搞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還在law school,或許因為在英國求學的日子本就像場虛幻美好的夢,畢了業他們就糊裏糊塗去結婚,回港之後才從這場夢裏醒了過來。十年前離婚的具體原因,林涼水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總之算不上愉快,也算不上翻臉。他們結婚並回港同居之後,才發現並不能忍受對方的種種行為習慣、生活工作態度,甚至連吵架的時候都是牛頭不對馬嘴。老友陸定衡評價他倆是無法互相理解也無法心意相通的一對。

簽了離婚協議摘了戒指,林涼水根本沒來得及傷感,同金遠山各自投入到忙碌的律政生活中,偶爾在裁判法院見到對方,也只是匆忙擦肩而過,連點頭相交都省去,幾乎淪為陌生人。時間久了之後,別人提起林大狀或金大狀的前度,已經分不清是誰,甚至連性別都弄錯,前妻還是前夫,都不再重要。

最後從泳池裏撈出來的那枚戒指,林涼水也沒有再拿去賣掉。陸定衡借了他一筆錢重新開始,他在旺角唐樓開一家律師事務所,替弱勢社群跑腿,太子依然圍繞在他身邊。當林涼水期望再也不會碰上金遠山的時候,曾潔兒的案子有了轉機。

金遠山是最後一個主控官,林涼水不得不去求他,在被拒絕之後又不得不與他在court上狹路相逢。最後,他們贏了,林涼水知道金遠山最後的態度多多少少幫了他們,他向來有自己的原則,冷漠的神情背後亦有人情味的時刻。

後來林涼水在裁判法院的走廊上遇見他,才開始有了點頭之交。有天黃昏擦肩而過,林涼水突然回頭叫住他,問:「金大狀晚上還忙嗎?」

金遠山轉過身定住,沈默地看著他,神情無奈得像聽了一句廢話。但最後他嘆了口氣,問:「找我有事嗎?」

林涼水立馬說:「一起吃個晚飯吧,我等你。」

金遠山楞了楞,說:「你會等很久。」

林涼水點點頭,道:「我在La Table等你,就大門出去右轉走不遠那家。」

其實在La Table坐下之後並未等太久,金遠山就出現在了門口,林涼水站起來同他揮手,喊:「金大狀,呢度!」

林涼水約他吃這頓飯,相比敘舊或重續前緣,更多是以答謝為出發點。但他自然不會說出來,也了解金遠山並不會承認是在幫他們。所以這頓飯吃得很沈默,與前夫在西餐廳這樣對坐著多少有些尷尬。

中途的時候金遠山突然問道:「那枚戒指,你最後多少錢賣出去了?」

林涼水怔了怔,手上的叉子掉進了盤子裏,「咚」地一聲,又被迅速拿起來。他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有人再提這件事,而他也早說服自己金遠山當時並不會在泳池邊看熱鬧。可經歷完這麽多事情,court上的爭鋒相對、慷慨激昂,在這樣不該心意相通的場合下產生了曾經婚姻裏難得發生的互相理解,面對面時金遠山開口問的卻是那夜糗事。

他難道放不下?應該不會。林涼水心中思忖著,金大狀定不會信外人所傳的「林大狀對前夫念念不忘」,而他一開口問的就是「戒指多少錢賣出」,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那天把戒指帶身上是為了拿去賣。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無法互相理解,卻無比熟悉對方——熟悉是一回事,理解不了是另一回事。所熟悉了解的性格特質都只用來加深對前度的厭煩,即使分了手離了婚,那種壞印象依然根深蒂固,隨著時間反而在腦中符號化了,剔除掉優點,剩下的全是偏見和厭惡。

金遠山其實在那天訂婚宴之前就已經聽聞了林涼水的事,證人在法庭上突然變卦,他手上卻沒有一份之前的證詞——如此重大的疏忽和失誤,卻並不讓金遠山感到意外。林涼水的自負自大,金遠山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就知曉,而後來冷眼旁觀他跳進泳池裏找那枚婚戒,旁人都笑林大狀原來是深情種,他也知林涼水並不是這樣多情的人。

林涼水那只是鑲鉆的。那對婚戒,是金遠山從law school畢業時用光了所有的積蓄和獎學金買的,而林涼水承諾給他的是一次環歐旅行,結果卻變成了雙雙回港之後在太平山上看的一次夜景。

簽離婚協議的那天,失去默契的表現再次顯現——金遠山的右手無名指上已經沒有了戒指,而林涼水卻還戴著金遠山送他的婚戒趕來離婚。簽字的時候,林涼水瞥見金遠山無名指微微凹陷下去的一道痕跡,才當場作勢要把戒指摘下來。

金遠山搖了搖頭,分好了文件就轉身離開了。

林涼水把戒指成功摘下來之後,金遠山已經消失不見,他聳了聳肩膀,把戒指揣進兜裏,回家之後在兜裏摸到那枚戒指便隨手扔進抽屜裏,後來壓上一疊又一疊案卷。

林涼水沒有擡頭看他,也沒有生氣反駁,只是苦笑了一下,說:「我沒有賣。」

金遠山不是自戀的人,他清楚自己並沒有這個本事能讓林涼水十年了還對他還念念不忘。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跳進泳池裏著急地尋找婚戒,他知道林涼水並不是舍不得這份紀念,而是舍不得隨之戒指能換成的錢。可林涼水現在說他沒有賣,和他預料的不同。金遠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林涼水看他沈默,才微微擡起頭,斟酌了一下,說:「其實我不記得在水裏遊了多久找了多久,只記得累得快溺亡的時候,想到那枚戒指是你花光所有積蓄買的,不能讓它就那麽消失了。」

「算了,都過去了。」他說完這些,又立馬接上一句,看向金遠山,「如果你想要回去的,我下次拿給你。」

「不必了。」金遠山說,聲音微弱得像嘆息,神情依舊冷淡理性。

但他心中卻並不安寧。

林涼水與他記憶和想象中不同,在被誤會挑釁之後,他既沒有說大聲辯駁,也沒有說什麽刻薄的話。

回家躺下之後,金遠山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們那次在太平山上看夜景,林涼水握著他的手,與他緊緊挨在一起。那時候他們還都很年輕,英國學法回港,未來前景光明,金遠上把戒指拿了出來,很安靜地給林涼水帶上,沒有過多的話,冷靜得像在給機器上螺絲。林涼水也學著他的樣子將戒指套在金遠山手上,然後說:「答應你的環歐旅行!我會記得的。」

或許這並不是夢,金遠山只是閉上眼睛就想起了那天夜晚,因此無法入睡。他翻身從床上起來,開了燈走到書櫃邊上,拉開抽屜找到那枚戒指,一直被他放在盒子裏小心地保存著。

林涼水此刻倒是很得意地坐在事務所的沙發上,和方家軍說起今晚和金遠山的對話。

「我看見他的手抖了一下。」

想起讓金遠山心神不寧了,一種報復的快感就油然而生。

「無聊。」方家軍評價道,撇下林涼水,繼續看她的案卷。

林涼水倒也沒說假話,那天跳進泳池裏,在深水中,在缺氧的窒息中,他確實難以自製地想起金遠山,想起他如何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他拼了命在茫茫水流之中、在寬廣的泳池底,大海撈針一般找那枚戒指時,其實已經忘記了六萬港幣的事。金遠山確實不是自戀到會信那八卦傳言的人,但林涼水覺得他的自戀反而在此——自以為無比了解前夫的自負、幼稚、渾蛋,但忘記他們已經分開了十年,而人是會變的。

或許從一開始金遠山就忘記林涼水也是有心的。

如果沒有心,也不會為曾潔兒的案子而自責,不會在這幾年裏為翻案奔命。如果沒有心,也不會想起在這之後請金遠山吃一頓謝飯。

方家軍走開之後,林涼水自嘲地笑了笑,嘆了口氣。晚上喝了一些酒,他有些困了,便緩緩在沙發上躺下。醒來的時候方家軍已經回家了,走之前替他關上了燈。林涼水陷在黑暗裏,看著窗外遠處零星的幾盞燈,知此刻已是深夜。想到明天一早還要開庭,有些文件還未處理,林涼水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沙發上起來,準備下樓去24小時便利店給自己買一杯咖啡。

下了樓,林涼水一眼看見路邊停了一輛車。

金遠山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林涼水差點要摔倒在路邊。

「咁夜?你點解知我law firm系呢度?」

「睡不著,隨便走走。」金遠山把車門關上,走到他身邊,「我先前就聽說在這裏,但不知在幾樓。」

林涼水晃了一下腦袋,轉身繼續去便利店了,金遠山走在他身邊,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在便利店裏,金遠山問:「你就喝這種速溶咖啡?樓上沒有手沖?」

「沒錢買咖啡機啊,大佬。」林涼水邊結賬邊說,「買了我樓上也擺不下。」

金遠山又跟著林涼水上了樓,在林涼水開燈之後擠進陳亂的擺設和堆疊如山的案卷之間。

林涼水扒拉出沙發上的一塊空位,請金遠山坐下。金遠山環顧四周,發現確實只有這一塊地方是勉強合適的。金遠山坐下之後,林涼水已經沒有心思再招呼他,他還有未做完的工作,便擺了擺手走開了,示意金遠山自便。

然而金遠山叫住了他:「我把這個找出來了。」

林涼水回頭,看見金遠山手裏拿著一個錦盒,他立馬反應過來那是什麽,腦袋裏嗡嗡作響。

金遠山沒繼續往下說,林涼水支吾了一下,道:「我,我不會把這個帶身邊啦,你要拿回去的話下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遠山打斷他,把錦盒輕輕放在桌上,嘆了口氣,「我只是……拜訪一下。」

在這樣一個三更半夜「只是拜訪一下」?還揣著一枚戒指?林涼水暗自腹誹。但他還是折了回來,拿起桌上的錦盒打開看了看,那確實是他們結婚時屬於金遠山的那枚,在太平山頂他曾為金遠山戴上,與他的那枚的款式略微不同,但明顯還是一對。

金遠山說:「我想委托你幫我保管。」

林涼水撓了一下額頭,又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裏胡亂地指來指去,說:「委托我保管倒是沒問題……委托協議我現在就能打印一份出來,但點解?想到這礙眼的戒指就睡不著?」

金遠山沒有回答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等著林涼水去打印協議。林涼水無奈,小聲罵了一句「癡線」,但還是乖乖按著金遠山的意願做了,再把這位client送走。

意味不明,林涼水早些時候那種報復回去的快感已經消失殆盡。

過了幾天,金遠山又來了,依然是在林涼水在事務所睡沙發的一夜裏。林涼水後來心想他們確實分開太多年,他也不再了解金遠山——記憶裏他向來早睡早起生活規律,什麽時候天天失眠成夜貓了?

林涼水本睡得安穩,卻感到有人將手擺在他身上,然而只是擺著,也沒有亂摸。他在半夢半醒裏回憶進門時是否沒有鎖門,又回憶太子或陸定衡是否說過要來,但他困倦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看,一點掙紮的力氣也沒有,想著只要讓我睡覺,要殺要剮要奸隨意。

可那人卻只是這麽輕輕將手放在他的身上,說不上親密,卻又像是半擁半抱。

林涼水第二天出庭結束,在裁判法院又遇見金遠山,才恍然大悟。金遠山並未搭理他,對他的態度依然冷漠,但這並不妨礙林涼水心中竊笑,並對著金遠山走開的背影喊道:「晚上見啊,金大狀!」

金遠山沒有回頭,但林涼水知道大主控官此刻內心一定是波濤洶湧。他從裁判法院出去,步履輕盈,人行道兩邊樹影婆娑。他走了一段路又停下來,從包裏拿出那對婚戒,打開錦盒在陽光底下端詳了一會兒,又小心地放了回去。

金遠山便成了夜裏事務所的常客,林涼水笑他怎麽總是失眠。而方家軍和太子等人發現林涼水如今勤奮程度再上一層,夜夜都睡在事務所裏,絕對猜不出此人實際是在等前夫。有時候他累得睜不開眼,有時候他半夢半醒,金遠山就坐在他身邊看案卷,翻頁的聲音窸窸窣窣。他依然會把手輕輕地擺在林涼水身上,像擺在一個扶手或枕頭上那樣自然,林涼水很想跳起來問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玩偶,卻又懶得動彈。

林涼水有次幾乎是清醒,金遠山的手放在他的腰腹處,從手掌心裏傳來一絲溫度。他假裝熟睡,假裝睡夢中下意識將手覆在金遠山的手上。可手心貼著手背時,他卻真的下意識與他握在一起——這下無法再裝睡了。

Adrian,金遠山用他的英文名輕輕喊他,聲線低沈溫柔,與白日態度大為不同,林涼水幾乎要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把手松開,不得不從沙發上坐起來,在黑暗裏與金遠山面對面,發出一點欲要解釋的哼哼聲。

他們看不清對方,金遠山嘆了口氣,在微弱的光線裏又重新碰到了林涼水的手。

林涼水在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從他在訂婚宴上重遇金遠山,又跳進泳池找婚戒的那晚開始,遲到了十年的懷念傷感已經悄悄盤踞圍繞在心中,而不久前法庭上的知音片刻,也讓他想起那短暫的三年婚姻裏並非從未心意相通。

他朝著金遠山又試探性地靠近了一點,把下巴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金遠山並未躲開。他舒了一口氣,與他貼得更近,金遠山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耳邊,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年輕時的夢裏——在學校的圖書館,他依著金遠山快要睡著。

金遠山握住他的手,微微側過頭在他的太陽穴處落下一個吻。林涼水閉上眼睛,好似從中年疲憊困境裏短暫逃竄出來,分不清此刻自己是置身於旺角唐樓的深夜,還是倫敦的黃昏之中。

END.


本文最後由 LoveSparrow 於 2023-3-21 13:43 編輯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毒舌大狀│金遠山x林涼水] 懸溺之慾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