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urd 發表於 2023-3-21 00:23:26

* 可視為單篇完結但它其實是#1
* 意圖結合九○年代經典浪漫喜劇與休葛蘭(彩蛋反白)本人畫風
* 本系列部分對白致敬或發想自電影情節及節目訪談
* CWT63無料小報內容修整


  貝努瓦.白朗一向認為,比起搜索、挖掘秘密與真相,他更偏愛觀察、研判事件的發展,看看腳下所選路途另一端的遙遠落點是否果真如自己所料。

  當貝努瓦站在全食超市宛若沒有盡頭的新鮮蔬果區前仔細研究兩種外型及氣味只有些微差異的洋蔥時,不知怎地感到自己彷彿也陷入微不足道的兩難之中──哪一種更適合自己今晚預計準備的燉肉?老實說,貝努瓦並非那種對於食材吹毛求疵的人(倒不是說他這個人不講究),但的確好奇這兩種洋蔥在烹飪中到底有什麼區別,特別是剛在賓州解決一件表面上有些曲折、稍具樂趣的保險金詐欺案(沒有人真正慘死總是好事,所以他還是會給這件案子……C的評價,大概)後回到住處打開冰箱發現大半食材即將過期,最好盡早全數處理掉時。而他肯定是太過投入,以至於遲了一會才意識到有人正試探地站在自己左側不遠處。
  貝努瓦連忙轉身,「抱歉……?」
  「噢!」還躊躇著是否應該出聲或就此放棄卻忽然看清他長相的男子一愣,淺淡紅暈倏地浮上那張略顯蒼白的好看臉蛋。貝努瓦趁這極為短暫的一刻迅速打量對方:年紀看來長於自己的男子有一頭蓬鬆的帶金深棕短髮,即使才修剪過也無損它的迷人質地,在那之下的標緻眉毛、垂落眼尾及呼應瞳仁顏色的寬鬆(卻合身)棉料斜紋襯衫都襯得那對明亮而憂鬱的灰藍雙眸和纖長身形格外柔軟可愛(隨意解開兩顆鈕釦的襯衫領口和仔細整熨卻未太過斤斤計較的褲管線條出乎意料地也是加分項),英挺鼻樑與飽滿下唇也於歲月增長之際為他保有一股優雅魅力。不能說貝努瓦對此毫無自覺,他確實對自己的外型之於部分男性和女性且無論性向的吸引力略知一二,但見到對方剎那難掩侷促的樣子竟讓他也跟著有些不自在起來。
  「呃、唔……不好意思,」男子坦率地致歉,揚起一個自嘲意味濃厚的溫和笑容,鑿刻般的深長細紋隨笑意爬上眼角及頰側,軟化了氣氛;貝努瓦注意到他露齒而笑的時候恰到好處地藏起相對不那麼齊整的下排齒列如同刻意壓抑的輕快外國口音,加上手裡兩盒外包裝設計完全相同的粉類食品材料(和推車內那一袋馬鈴薯──其中兩三顆不幸地即將發芽,很可能是整個馬鈴薯貨架上品質最差的一袋),這副討人喜愛的可憐模樣簡直令人不管聽見什麼請求都無法狠心拒絕,「哈,這下真的尷尬了,對嗎?嗯,我只是想請教、如果不會太麻煩你,我想知道──顯然我被弄糊塗了──它們到底有什麼不同?」
  貝努瓦憐憫地接過男子手上的小蘇打和發粉,翻到紙盒反面展示成分表,「它們雖然都是膨脹劑,不過造成膨脹效果的酸鹼物質比例不同,什麼時候使用哪一種得取決於你的食譜,不能混用。介意借我看看你的購物清單嗎?」
  「這個嘛,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似乎把它留在家裡跟傷痕累累的砧板作伴了。」男子看上去有些洩氣,但仍打起精神從貝努瓦手中拿回無所適從的兩個紙盒放進推車(那袋馬鈴薯!老天),再次露出那個含蓄的、無辜的、可愛的笑容,「我還是可以一起買下來,畢竟我想至少要用到一種──或者其實兩種都不需要,我的廚房現在就跟破產建商遺留的工地廢墟沒什麼差別。總之,非常感激你的協助。」
  貝努瓦點頭,內心欲言又止;這段小插曲原本應該就此畫下休止符,自己或許會下定決心挑選平日慣用的洋蔥品種而男子則會在回家後得知食譜需要的既不是小蘇打也不是發粉,但那袋馬鈴薯。直到瞅見對方臉上的困惑神情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禮貌地舉起。無路可退了。「──希望你不會認為我多管閒事,我並不是那種熱衷刺探他人隱私的傢伙,只是非常湊巧地看到你的推車……那袋馬鈴薯。實在很難不去在意,抱歉,不過它們就快發芽了。」
  「天哪,」男子恍然大悟地從紙盒底下拉出整袋馬鈴薯端詳,這才發現那幾顆罪魁禍首,「天,太謝謝你了!我最好趕緊去換一袋。」
  危機解除。貝努瓦看著男子推著推車匆匆離去的背影心想,不知怎地仍感到有些浮躁,彷彿研究案件時錯失了某個細節。別被衝動或情緒或直覺牽著走,他告誡自己,不,同時邁開步伐。不不,動動腦筋,他想,挽著提籃轉向另一條走道,毫不意外地在蔬果區附近的食用油貨架正面迎上訝異不已的男子。今日第二次的無路可退而一切不過始於一名私家偵探在解決沒有太大挑戰性可言的保險金詐欺案後無處發洩的旺盛好奇心,像隻意猶未盡的獵犬。如果他們人在酒吧裡事情或許會容易得多,貝努瓦不禁感嘆,正打算開口時卻被搶先一步。
  「我在想──我曉得這聽起來滿詭異的,」男子訕訕說道,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用力拂過早已修短的額際髮絲,「但……你願意讓我請你喝杯茶、我是說咖啡,表達謝意嗎?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如果你……沒有趕著要去、什麼地方?」
  貝努瓦猜自己現在的表情就跟他想像的一樣傻。「當然!我是說──我很樂意。」
  「太好了!」男子終於鬆開緊皺許久的眉頭,整張臉柔和地亮了起來。他伸出手,「我是菲利普,很高興認識你。」
  「貝努瓦。」貝努瓦握住菲利普的手,開始覺得這段顛簸的小插曲或許還不壞。

  貝努瓦覺得這一切簡直是大錯特錯。
  等待結帳時他主動提議到附近一間印象中相當不錯的咖啡廳,七分鐘後才發現它不幸剛在上週日結束營業;考慮到烏雲聚集的陰沉天色和菲利普逐漸緊繃的肩膀,貝努瓦(以最快的速度整頓自己失望的心情)果斷地推開距離原本目的地幾步之遙的新咖啡廳那扇還能映出顧客身影的深色漆框玻璃門扉,然而一踏進門私家偵探就察覺這裡絕對不是個好選擇:嶄新的裝潢、親切的服務生、舒適的靠窗座位也無法挽救淒涼地畏縮在冷藏櫃角落的乾癟蘋果派、溼答答的檸檬馬斯卡彭起司蛋糕和貧瘠乏味的咖啡香氣,從無精打采的零散顧客亦能略見端倪(坐在店面深處卡座上的一對情侶更是猶如陷入愁雲慘霧中),無論如何這家店五個月內就會面臨倒閉窘境。唯一讓他稍感寬慰的是菲利普對這裡的評價跟自己看法相仿──菲利普端起咖啡稍啜一口,瞇起眼睛,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幾乎沒發出任何碰撞聲響;而他也肯定看出了偵探的懊惱心思,嘴角勾起心照不宣的調侃笑容。貝努瓦相當感謝這份體貼。
  「烹飪是你的興趣嗎?」他率先打開話題。
  「什麼?不,不不,」菲利普連忙搖頭,做了個搞笑的怪表情,「不不,不,都是我姊姊,相信你也看得出來,我對烹飪根本是一竅不通。不過我姊姊呢,她是個強悍的女性,很愛當老大。她說、嗯,就像這樣:『給我振作起來出門去!不准賴在床上,你這散漫的傻子。』」
  他板起臉孔,聲線卻是模仿得活靈活現,還換上更加高雅冷冽的口音,惹得貝努瓦噗哧一笑。「她聽起來很嚴格。」
  「是呀,沒錯,她是。她恨不得飛過來給我兩拳。事實上,」菲利普笑著附和,「她的確是這麼說的:她威脅我,三更半夜打長途電話給我,警告說要是我今天沒有出門採買並在午夜之前像神仙教母一樣變出整桌大餐,然後拍張照片,發郵件給她證明我不是叫外賣,她就會跳上最早飛往紐約的班機來『救援』我。她住在倫敦耶,真是瘋狂。雖然我想那是因為、唔……」他遲疑了會,然後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解釋:「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在紐約過生日。」
  「生日快樂!」貝諾瓦驚訝地祝賀道,忍不住追問,「你剛搬來這裡不久?」
  「謝謝……怎麼說,這有一點點複雜。」聽見這句話的菲利普猶如挨了記悶棍似地繃緊下顎,嘴唇抿成一道抗拒的直線,好半晌後才像是豁出去般再度開口。「我原本是跟我的,嗯、我的友人──準確地說,是我的前友人──從倫敦回到紐約定居的。我們終於搬到這裡後,接下來就是陳腔濫調的老套發展:我忙著準備審核,取得資格後又忙著打點工作,工作剛上軌道又忙著安頓新家,然後噗呼!我們……拆夥了,完全不意外,無聊到不行,毫無新意得令人髮指。你瞧,我已經是蠟燭多頭燒,而我在這裡的『朋友』基本上都是我前友人的朋友,你能想像得到我們在街上狹路相逢時有多狼狽……噢,請別這樣,」他驀地注意到貝努瓦的反應,苦笑起來,「我沒事,真的。抱歉讓你聽到這些,是我太──」
  「不不,我一點也不覺得古怪,或無聊或厭煩,或尷尬。不,」貝努瓦當機立斷地搶過話頭,筆直望進那對挫敗的灰藍眼眸,一隻手自然向前伸,在越過中線前及時停住,留在桌面上。「一點也不。這樣說或許有點奇怪,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困擾。」他頓了頓,故作神秘地壓低嗓門,「我必須坦承,跟我的客戶比起來,我很開心可以坐在這裡聽你說話。」
  菲利普似乎還在猶豫,不過貝努瓦心裡有數對方會被自己打動,這可不是在賣弄,他看得出來;同時他也感覺到、只是一種感覺,桌底下菲利普的膝蓋不自覺地稍稍挨近了些。你真好心,菲利普最後說,有些靦腆,但很快便找回對話節奏:「我很好。事實上我目前最迫在眉睫的難題就是想辦法阻止我姊姊,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說真的,整件事都很滑稽,像部味如嚼蠟的通俗肥皂劇。想想看,我每天在事務所裡替怨偶處理離婚事宜,看他們面目猙獰、張牙舞爪,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居然沒想過類似的事有一天會發生在我身上──我是指拆夥的那部分。總之,有種荒誕的喜感,你不覺得嗎?」
  「……你是律師?」話一出口貝努瓦就想咬斷舌尖。菲利普當然是個律師!這裡和那裡,那裡和這裡,再明顯不過了。奇怪的是在意識到這點之前他並未刻意分析俯拾皆是的繁多線索,彷彿自己正在享受成為聽眾的純粹樂趣或者先於思考地清晰看透對方的直率、誠懇及哀傷,也許略過一些枝微末節但不存半點虛偽矯飾,因此他欣然照單全收。所幸菲利普對偵探內心掀起的驚濤駭浪毫無所悉,他戲謔地眨了眨眼:「別在意,很多人都這樣說,包括我的當事人,他們認為我不過是個有可笑口音的中年英國佬。他們應該瞧瞧到時候另一個人的下場。」
  「……你是說可笑口音嗎?」貝努瓦輕笑出聲,刻意加重拖腔,成功逗得菲利普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張開雙手投降。「不管怎樣,我能理解令姊的憂慮,雖然我不確定她為什麼非逼你下廚不可。你是會對烹飪產生興趣的人嗎,哪怕只是一丁點?」
  「她大概只是想逼我出門走一走,以免我連生日也用外賣打發掉;再者我恐怕是在某次酒後不小心向她坦承,我的冰箱裡現在只剩下冰塊和啤酒。聽著,」菲利普一本正經地表示,語氣斬釘截鐵,「我永遠不可能對烹飪產生哪怕只是一丁點的興趣。要我興致勃勃地主動踏入廚房,我寧願用高筋麵粉悶死我自己。」
  像是戳到某個開關,原本還想握拳假裝掩飾咳嗽的貝努瓦沒幾秒後便放棄矜持,咯咯地笑起來。他暢快地笑了好一會,才有辦法喘口氣,從收在外套內袋的名片夾裡抽出名片,放在桌上推給對方。「……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剛剛談到『我的客戶』,那是因為我是個私家偵探;而且我得說,用高筋麵粉自殺或許不是我所看過最離奇的死法,但絕對上得了我個人的創意排行榜前幾名。」
  「原來你是位私家偵探!」菲利普的指尖撫過名片上的雅緻字樣,興味盎然地說,「能得到你的肯定是我的榮幸,你絕對遇過很多有趣的案件。」
  「相信我,大部分案件都無聊得超乎你的想像。」
  「你太客氣了,我遇過最有趣的客戶不過是在調解時突然抄起房間角落的滅火器試圖攻擊對方;順帶一提,她沒拿穩,所以我是被噴到的那個。不是所有人都嘗過乾粉滅火器的味道,我可以告訴你挺噁心的。」菲利普面色不改地回應,在偵探瞪大眼睛時調皮地揚起嘴角,又看了一眼名片。「……『貝努瓦.白朗』,對嗎?」
  貝努瓦有些驚奇。「能夠一次唸對的人不多。」
  「我學過一點法語。」菲利普謙虛地說,拿起紙片看向偵探,「如果我的當事人有需要,可以推薦你嗎,白朗先生?」
  希望你的客戶永遠不會有需要,但這是我的榮幸。事實上我在想。貝努瓦話才說到一半,他們進門時坐在店面深處卡座上的情侶女方突然發難,拎起手提包劈頭就往男方腦門掃去;後者成功閃躲,卻失手把咖啡杯掃下地面摔個粉碎。(起因於男方拐彎抹角地表示自己決心分手,女方則在十三分鐘前才得知對方早已成婚。)抱歉,菲利普不得不稍微提高音量,你說什麼?我在想,他複述,嘗試從益發激烈的爭吵中為自己的嗓門尋找出路,如果你願意。服務生們匆忙踩過他們身旁的狹窄過道趕去勸架。接著遭殃的是麵包盤,毫無活力的巧克力丹麥捲一個飛撲隨著碎片滑至隔壁桌客人的腳下。真是夠了。忍無可忍的偵探霍然起身,清晰地以法語說道:
  「我很樂意協助你下廚給令姊一個交代。再說,我們最好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菲利普詫異地挑高眉毛,舌尖抵住下唇內側,然後才真正意會過來。他垂落柔軟長睫,倏地抬起眼眸定定望向偵探,臉上浮起一抹淺淺微笑,「當然,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他們提著購物袋向管理員打過招呼,踩著木質拼花地板來到公寓頂層的邊間門口時菲利普自嘲地先發制人:「別批判我,我沒料到自己得一個人付房租。」
  「我什麼也沒說。」貝努瓦打趣地回嘴,看著對方掏出鑰匙打開造型簡潔的白色大門,先一步進屋點亮燈光;一張倚牆擺放的細長實木曲腳桌正對門口,上方的照畫壁燈映出空蕩蕩的奶白牆面,而即使在鋪有舒適亞麻地毯的玄關長廊上也難以忽視室內那股若有似無的淡淡焦味。真是抱歉,接過對方購物袋並指引衣櫥和客廳位置的菲利普這麼說時也漲紅了臉,我家完全是一團混亂,但我真的需要先去收拾廚房,我早上才燒壞一個平底鍋。急急拐往餐廳前他又想起什麼,朝著客人喊道:「如果你想抽菸,請到露台去好嗎?」
  「……你知道我抽菸?」正把外套掛進衣櫥的貝努瓦好奇地反問。
  菲利普促狹地笑了。「你的外套上有雪茄味啊,偵探先生。」
  他的外套上的確殘留有一絲幾不可聞的雪茄氣息。貝努瓦關好櫃門,信步踏入與餐廳反方向的客廳:跟高級公寓的經典宏偉外觀相較這裡不算特別氣派,傢俱也尚未添購齊全,氣氛卻很溫馨,即使擺設不多仍能推敲出屋主令人著迷的優雅品味;隔著還沒加裝窗簾的整排落地窗能瞧見外頭寬敞露台上得到細心照料的漂亮植栽,叢叢蓊鬱綠葉在灰濛濛的陰天裡兀自閃閃發亮。不過菲利普的確沒有誇大其詞。幾張鋼琴CD和百老匯音樂劇票根隨意棄置於書櫃層板間,布滿灰塵的大型貓爬架勉強暫放在通往閣樓書房的樓梯間角落,一支力加茴香酒空瓶孤零零地橫躺於單人沙發裡,底下還鋪著就風格而言跟玄關衣櫥深處那件大衣顯然同屬前男友(絕對是前男友,沒有其他可能了)所有的舊毯子;整個房間唯一可謂整齊而菲利普亦未曾提及的是幾份與免費法扶諮詢有關的個案資料,薄得透光的影印紙下能隱約見得密密麻麻的註記字跡。貝努瓦沒有去動,轉頭研究起散亂地堆在沙發椅腳旁的整疊書籍;他拿開壓在上頭的空酒杯,小說封面的斗大標題瞬間映入眼簾──
  《引力之虹》。
  偵探的靈敏耳朵隱約聽得從廚房傳來的沮喪咒罵。他的理智很清楚自己最好別趁此時前去查探究竟以免進一步打擊對方的自尊心,但就像天空滴落的雨水、樹上掉下的蘋果或受地心引力影響的奇異彩虹被無法違逆的自然法則所驅使般,貝努瓦離開客廳快步來到廚房門口,手中還牢牢抓著托馬斯.品欽的《引力之虹》。
  「我就知道我一定忘了什麼!」
  菲利普懊惱地向偵探埋怨道,指著中島上那盆正於瀰漫焦臭的廚房裡散發出粗糙酒氣的過度發酵麵糰。貝努瓦看著眼前的消沉律師一隻手像要把自己整個人揉成紙團般使勁抹臉,另一隻手戳進即將開始洩氣癱軟的失敗半成品,深藏胃裡那股想要親吻他的心情卻無法克制地膨脹起來。




本文最後由 Absurd 於 2023-3-25 21: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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