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科醫鴻鳥│鴻四] 無須言語 [G] 鴻鳥生賀
是那樣的日子。天氣已經變得很冷，雖然還沒下雪，但連陽光能照得到的地方都似乎被冷空氣影響了，而少了生氣。
鴻鳥櫻站在距離ペルソナ一段距離的路口，有些迷茫。
十分鐘前，已經獨當一面的下屋醫生突然沖進辦公室，不分由說地就把他推進休息室的置物櫃前，搶走了他剛吃了一半的炒麵麵包，雙手抓皺了他的衣袖，搖晃著他。
「我從小松姐那裏聽說了！鴻鳥醫生現在就去接四宮醫生！」
他無奈地笑著正要解釋四宮不讓他去，卻看見昔日的研習醫在這幾年從產科到急診再回到產科的歲月裡，越發堅強的眼神和不容反駁的氣勢。他還是選擇彎起眼配合撇下的眉尾，輕聲地應道知道了。
下屋加江雙手插著腰，用力地點了點頭的樣子和小松留美子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本人並沒有自覺。
「啊！對了。」
在鴻鳥已經換下白袍，披上自己的外套之後下屋轉著自己的椅子看向已經打開門的鴻鳥櫻。
「小松姐說今天一定要給你這個。」
簡單裝飾過的小盒子送到他手上，下屋對著他俏皮的笑了笑，比了個耶之後就推著他出了門。
思緒被一個熟悉的步伐節奏拉回了現實。一抬起頭就看見了四宮春樹已經在不遠處。
低著頭，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大概是被冷到了，走路向來是手插口袋大方俐落的人，微微的蜷縮了起來。
「四宮。」
他輕聲開口，最熟悉不過的音節之後，朝思暮想的人藏在鏡片之後的眼微微地瞪大了，接著加快了步伐走到自己身邊。
「你怎麼在外面等？很閒？」明明聽起來像是在怪罪，卻又漫出了那一點沒有藏好的急切。
「啊、因為、」
四宮的視線很快移向他手上的外套。
那是他之前去能登找四宮的時候在衣櫃裡找到的一件舊外套。是大學時，四宮在冬天常穿的。被放在衣櫃的最深處用塑膠袋套著掛起來。
他那時思考了一會，確認在印象中大學之後就沒再看四宮穿過，於是帶著一點心思，偷偷地把充滿回憶的外套收進了回程的行李箱裡。
他們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相隔兩地的。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他相信，四宮不會因為自己的外套被他偷偷摸摸地拿走就生氣。但是被發現的話，一定會有帶著無奈和象徵嫌棄的白眼，跟一聲笨蛋。
「那是我的吧？」
「對、擔心你會冷我就拿過來了。」
大衣被抖開，帶著另一個人體溫的布料包裹住了散發冷意的身軀。冰冷的臉頰也被溫暖的手掌覆上。
「櫻。」
「嗯？」
「是笨蛋吧。」
「四宮.....」
四宮嘆了一口氣，把雙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拉住了他的外套，兩個人靠得更近了一些。「下次至少跟我說一聲。我找了很久。」
鴻鳥櫻意識到這是四宮主動靠近，彎起眼帶著笑意輕聲的應。「知道了。」
「不要撒嬌了、快回去工作了。」
「好。」
原本覆在冰冷臉頰上幫忙捂暖的手被指尖還有些寒意的另一隻手帶著塞進了大衣口袋。
「冷壞了就不好了。」他聽見平淡的聲音這麼解釋著。
聽出了關心的鴻鳥輕笑著又應好，然後讓自己的手最大限度地與另一隻手交握住。視線從白裡透紅的耳尖開始，直至突然抬起與他視線相交微彎的眼裡浮現了與他相同的笑意。
✿
鄰近交班時間，鴻鳥櫻正在護理站確認孕婦們的資料。四宮春樹身為ペルソナ的半個相關人士──本人是這麼說的，就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論文。
不會有人懷疑四宮坐在這裡是不是合理。就算是剛進到產科裡的研習醫都知道四宮醫生是他們的前輩，而且發言權是跟產科的王牌，鴻鳥醫生一樣有份量的......說不定還更重。
畢竟下屋醫生動不動就說他要去跟四宮醫生告狀鴻鳥醫生都不好好吃飯。
護理站裡除了這兩人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只要在交班之後，鴻鳥醫生和四宮醫生踏出醫院之前不要發生任何意外，那ペルソナ的產科王牌就可以順利開始他的假期了。是沒有on-call的、真正的假期。
下屋加江在時間到的瞬間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手拉著鴻鳥，一手在四宮面前揮動，比誰都要緊張地唸著：「好！下班了！鴻鳥醫生、快帶四宮醫生回去休息吧！你們那麼久沒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吧！不用擔心這裡，有我跟倉崎醫生在，要好好享受假期喔！」
四宮推了推眼鏡，穿好了大衣，手插在口袋。「下屋。」
聽見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研習醫時期被念慣了的下屋條件反射地擺出一臉微笑，站得直挺挺的，剛才連珠似砲的急躁語氣都瞬間變得鄭重無比。「是！」
四宮的眼神移開了一瞬間，嘴角勾起了極不明顯的笑。但看慣了四宮醫生一臉不開心的下屋怎麼可能會錯過。她瞪大了眼，一隻手摀住自己的嘴。
「交給你了。」鏡片後銳利的眼也帶上了笑意。
下屋看著四宮說完就轉過身走向鴻鳥一起離開的背影。摀著嘴的手變成了按住自己的胸口。毫無自知地再次露出和小松留美子相像的老母親微笑表情。
🌸
裝著簡單行李的行李袋在鴻鳥櫻手上，四宮春樹就走在他身邊。
離開醫院前，鴻鳥櫻不知道又從哪裡變出了兩條圍巾。櫻花粉色的那條圍在四宮春樹身上，是鴻鳥幫他打好了結。天空藍的另一條則是被隨意掛在鴻鳥脖子上。
「我上次去小松姐那裏看她，這是她做的。說要送我們當作提前的聖誕禮物。」
「很溫暖。」
「我也這麼覺得。......春樹要不要帶回去能登？能登也會越來越冷吧。要注意保暖才行。」
「恩。」
半張埋在圍巾裡的臉只發出了悶悶的應聲。
「晚上想要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恩——都好呢。跟春樹一起的話吃什麼都好。麵包也可以喔。」
「笨蛋。我才不要特地回來東京跟你一起吃麵包。.......泡麵也不要。」
鴻鳥櫻噗嗤地笑出聲，招來了沒什麼威力的瞪視。
「既然這樣、要不要一起去家庭餐廳？」
四宮抬起頭，兩個人的眼神交換的同時，答案已經成形在鴻鳥的微笑裡。
還沒到用餐的巔峰時間，餐廳裡只有零零散散的客人，他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厚重的大衣被脫下來放到一邊，四宮翻開了面前的菜單，一邊伸手想要解開圍巾。
鴻鳥坐到一旁，伸手接過解開圍巾的工作。四宮看過菜單之後抬頭看身邊的人，視線相交之後，鴻鳥拿下還殘留著體溫的圍巾，他招來了服務生。
「一個漢堡排套餐、一個拿坡里義大利麵、兩杯熱奶茶，還有一個草莓聖代，餐後上。」
服務生帶著菜單走了之後，四宮從桌上收回身前的左手落進了另一隻溫暖的大手裡。
四宮稍微鬆動了表情，鴻鳥姿態放鬆地靠著椅背，懷裡放著他的粉色圍巾和他被那雙修長大手包裹著的左手。
四宮抬眼看那張側臉。也許在別人看來，鴻鳥現在露出的是與平常無異的溫柔微笑。他用右手扶了一把眼鏡。但他就是知道鴻鳥櫻現在開心得像是小孩一樣。
不明顯的弧度加深了幾分。
現在的鴻鳥櫻已經有可以一起吃飯的家人了。
手指被眷戀地來回蹭動還不時被揉捏，手心手背都是熟悉的熱度，四宮也同樣放鬆了姿勢，兩個人的肩膀抵在一起。
「櫻。」
「是？」
「聖代最上面的草莓是我的。」
鴻鳥抿著嘴，鼻子哼哼地笑出聲。「當然。說好了最喜歡的東西我都要給春樹。」
兩個人手心的溫度還是融化了四宮醫生的表情。淡淡地溫暖微笑浮上了因為室內暖氣而變得紅潤的臉龐。就連那一聲鼻音的哼聲都變得溫柔。
雖然對鴻鳥櫻來講，只要是四宮，都是一樣溫柔的。
餐點上桌之後，無論是漢堡排或是義大利麵都是一人一半，但草莓聖代最上面的草莓沾滿了冰淇淋和焦糖之後進了嗜甜的產科醫生嘴裡，剩下的都是鴻鳥櫻的。
✿
兩人剛進了家門鴻鳥就忙著打開暖氣跟放熱水。
四宮脫下外套和圍巾之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裡是鴻鳥買下的『家』，是在他離開了ペルソナ之後才買的，他只住過一次。
但他一點都不陌生。
無論是沙發還是櫃子上放的小鳥陶器，亦或者一旁的小貓抱枕。
他和鴻鳥都是很惜舊的人。
從鴻鳥在大學時租的小套房時就買的帆布沙發雖然在搬到這裡之前送去換過了布面，顏色和材質還是鴻鳥讓他選的，卻仍然是當時那一張坐起來一邊高一邊稍低的擁擠雙人沙發。
大學畢業旅行時買的、一模一樣的小鳥陶器，某次地震摔破了一隻之後，另一隻一直孤零零的。後來他去參加外地的研習，帶回了另一隻長的完全不一樣的小鳥，兩隻完全不同的小鳥就這樣相互作伴了。
毛茸茸的小貓抱枕則是去年鴻鳥在他生日時送他的。他堅持不要帶去能登時，鴻鳥還有點失望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
當然不是。這裡也是我家吧。我就不能放在家裡等我回來嗎。
鴻鳥櫻愣了足足半分鐘之後，綻出了一個連窗外滿開的櫻花都要失色的笑容，緊緊抱住了他。
鋼琴擺在落地窗邊，雙人床的床單是淺棕色的，棉被被隨意疊著，冰箱上用磁鐵貼著排班表，到處都放了琴譜跟看到一半的論文。
可以看得出來住在這裡的人平常生活有多忙碌。
他伸手把小貓抱枕摟進懷裡，鴻鳥拿著已經熱好的牛奶和一個空的盤子走過來。
打開從稍早下屋塞給他的小盒子，裡面裝著形狀各異的夾心餅乾，被鴻鳥倒進了盤子裏方便配著牛奶享用。
「櫻。」
鴻鳥一抬頭，看見四宮往旁邊挪了挪位置，馬上會意地坐到身旁。
「應該買一隻小狗的。」
「小狗？」
「這樣小貓自己在家就不會孤單了。但實在是太忙了，一直沒機會好好找找。」
四宮低下頭看懷裡的小貓，又抬起頭看鴻鳥正笑瞇瞇地啜了一口牛奶看著他。
四宮嘆口氣，把小貓放進鴻鳥懷裡，站起來走向還沒打開的行李袋，然後從裡面拉出了一隻粉紅色的垂耳長捲毛小狗。
「喏。」
小狗的眼睛跟鴻鳥的正相對。鴻鳥笑彎了眼，伸手接走了小狗。
灰藍色的毛絨絨小貓跟粉色捲毛髮的小狗在他懷裡遇見了對方。
「春樹、謝謝你。」
「那是我要講的。謝謝你、櫻。」謝謝你來到這個世界上，讓我可以遇見你、陪在你身旁、當你的家人。
話音剛落，在視線相交的同時，兩人都停頓了幾秒，接著又一起笑了起來。
四宮彎下腰，雙手環住了坐在沙發上的鴻鳥。兩人的臉頰相貼，另一雙手回應著他摟住了他的背。
他們之間有些話是不需要講的。名字的三個音節已經是他們所需要的最大值了。
剩下的，交給擁抱時的體溫交換、接吻時靠得最近的氣味、當距離已經變成0時相交的眼神。
「櫻。」
「是的、春樹。」
f.
本文最後由 yuukinohanasaku 於 2021-12-21 22: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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