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糖 發表於 2021-1-25 23:16:58

[ヒプマイ│一左馬] 為你我把星星摘 [G]

Summary:如果是為了左馬刻,一郎連星星也想摘給他。

0.『如果那顆星星對我們如此重要,我會把它摘回來送你的。』一郎親吻懷中人銀燦的髮,認真地說。「白痴嗎你?我要那個星星幹嘛?」左馬刻語氣嫌棄,卻收緊了抱著一郎的雙臂:「我要什麼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句話隨著左馬刻的吻落在一郎唇上,它輕得連一郎也不會聽見。


1. L曆17年左馬刻不知道其他人被求婚都是幾歲,但他肯定10歲不會是常見值。『左馬刻哥哥以後會嫁給我嗎?』聽到這句話時,左馬刻差點把手中剛替這4歲小鬼擤完鼻涕的衛生紙塞進他嘴裡。

誠心育幼院是東京市區戰後建立的第一間育幼院,收容了不少戰爭孤兒。院裡分成很多間小屋,每個屋裡最多十個孩童,採混齡編班,年紀較長的孩子總是要幫忙照顧底下的弟妹,而坐在左馬刻大腿上這個黑髮的男童在進院第一天就黏上了左馬刻,前前後後跟著,嘴裡甜甜地喊著哥哥,被冷落也不哭鬧,只是用那雙漂亮的鴛鴦眼期盼地看著他,抓緊每個能爬到左馬刻身上讓他抱的機會,左馬刻看他一眼他就像得到什麼禮物一般開心地笑起來。
一郎起初是最讓保育老師們擔憂的孩子,但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部分個性在左馬刻身邊時完全不存在,老師們稍稍放心之餘,再三交代左馬刻好好照顧男孩,向來討厭黏人小孩的左馬刻只好屈服。

「臭小鬼講什麼呢?宰了你啊!」左馬刻抓住男孩細瘦的上臂,故作兇惡的靠近他要咬他的臉,一郎咯咯地笑起來往他懷裡鑽。
左馬刻之所以對當天的事記憶如此深刻,有一部分是因為那天是日本在終戰後派出第一架飛行船飛往新行星系—凱爾星系的日子,為的是探索已日漸稀少卻又是戰後地球所需的金屬元素IS25。此後他們的生活就在持續燃起的希望與不斷增加的失望中,來回徘徊。


2. L曆24年左馬刻第一次發病是17歲,一郎永遠忘不了前一秒還笑著跟自己說話的人,下一秒向後倒去並且口鼻中湧出大量鮮血的畫面。
「是IS25缺乏症,症狀很標準了。」一郎站在左馬刻床邊,聽著醫生和他們說明病症。左馬刻的主治醫師是據說在這個領域相當專精的神宮寺醫師,他自戰後出現第一批病例起就開始研究這個病症,IS25缺乏症好發於青少年,追查第一批患者的出生與成長後,神宮寺醫師及其他學者推斷這批少年是IS25初被發現,因為效果優異而開始被大量用於各類營養補充品及藥品那段時間出生的嬰兒。IS25本身並沒有明顯的副作用,戰前將近十年的時間是廣為使用的醫療原料之一,只是那時候還沒有人能預料到隕石的降落,更不知道隕石改變了地貌,只能從自然界採摘的IS25含量急速降低,最後甚至因爭奪IS25的開採權間接引發了大戰。戰爭沒有改變太多事,人類花了五年時間證明戰爭的無用,最後三大軍事聯盟決定簽署和平協議,攜手為往外星系探勘IS25而努力。然而十年過去了,派出去的星船數以百計,探勘了十幾個星球,載回的IS25卻永遠不夠,無法獲取足夠IS25的人們和用不起高價替代品的患者們相繼死去,隨著需要IS25的人數減少,該計畫也漸漸處於停擺的狀態。直到今年年初,科學家發現了一個新的星系亞可阿爾發,可能含有目前為止所知最為大量的IS25及其他罕見元素,地質也跟地球相近,開發上較為簡單,且距離地球只有一點五光年。但先前的飛行記錄顯示,從地球飛往亞可阿爾發的航道上遍佈大大小小的星球碎片,和可能存在的巨大黑洞,讓穿越這條航道的難度顯得相當高。日本的航天署負責統領本次計畫,上個月他們發佈第一版的計劃書,這條即將被穿越的航道取名為銀色1號,預計兩年內發射第一台無人探測火箭,五年內派出第一架飛行船。
所有IS25缺乏症的倖存者都還在翹首以盼時,左馬刻卻在此刻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即將成年的左馬刻去年就搬出了育幼院,他白天在一間餐廳工作,晚上讀夜校。一郎每個假日都會去找他,左馬刻上班時他一起在餐廳幫忙,左馬刻如果休假,一郎就纏著只想在家睡覺的人一起出門去玩。所有人都說左馬刻性格直接卻火爆,被惹火的時候直接掀了桌子開打是常態,可也所有人都承認,左馬刻只寵他一個人。
『剛剛那個女生是左馬刻大哥的女朋友嗎?』一郎戳著盤子裡的花生米,垂著眼問。今天左馬刻上晚班,兩人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一郎洗好澡後肚子又餓了起來,便從廚房的櫃子裡開了一包花生米當宵夜。左馬刻沖好澡走出來,看著用筷子把花生米排成一排字的一郎,伸手揉了下他的頭髮,叫他別玩食物,轉身要去冰箱拿一瓶啤酒時,一郎卻在他背後問了這麼一句話。「唔。」左馬刻不置可否的用一個無意義的單音節打發過去,一郎鍥而不捨:『左馬刻大哥喜歡她嗎?』「她是個豪爽的客人。」左馬刻拉開環蓋喝下一口冰涼的啤酒,舒服地瞇起眼,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一眼忿忿不平的一郎:「幹嘛?」『我不喜歡她。』一郎賭著氣說,左馬刻哼了一聲並不回答,一郎一口氣把所有花生米全塞進口中,鼓成倉鼠一般的臉頰一邊嚼動一邊瞪著左馬刻,左馬刻踢了他一腳:「臭小子,誰教你這樣吃東西了?」一郎不理他,他努力吃完口中的花生米後,連晚安也沒說就跑進了房間。

一郎早知道以左馬刻的外在條件,喜歡他的人只會前仆後繼地出現,六歲的年齡差距說大不大,但在已經能獨立生活的左馬刻眼中,還在為學校考試煩惱、領著院內零用錢生活的一郎當然是乳臭未乾,不管是四歲還是十一歲都是小屁孩,被當成戀愛對象考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別說一郎幾乎是左馬刻一手帶大,一郎有自信在左馬刻心中他是最重要的親人,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其他人情竇初開都是什麼時候呢?一郎偶爾會聽同學講一些其他班級的八卦,可那些事對他來說都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
左馬刻不需要一郎幫他寫作業,福利社十塊錢一條的巧克力他嫌膩口,左馬刻來接他放學跟兩個人約好放學後一起回家又不像是同一檔事。生活圈已經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左馬刻在一郎眼裡越來越像自然課時教的星系圖中,那些這輩子他們都去不了的恆星。
那麼亮,那麼遠。

而此刻恆星內部開始燃燒。


3. L曆25年幸運的是在育幼院另一個學長,剛當上基層警官的入間銃兔協助下,左馬刻得以保證每個月最低劑量的IS25補充品。所謂的最低劑量僅能保證病人尚能正常生活,但不保證病人病情穩定,換句話說,左馬刻體內的定時炸彈仍在倒數中,什麼時刻會爆發,無人知曉。
當時從昏迷中醒過來,得知自己的病況時,左馬刻本人對此倒是看得挺開:「反正暫時死不了,真的要死的時候又有什麼辦法?先賺夠明天吃飯的錢再說吧。」他伸手揉了下趴在他床邊的一郎的頭髮,捏了下他的臉:「哭成這樣是怎麼回事?本大爺要死還沒那麼快。」『不要亂說!左馬刻大哥才不會死!』一郎帶著哭腔拍開左馬刻的手,左馬刻好笑地看著他,拍拍自己的床鋪:「上來吧。」一郎上小學前,都是跟左馬刻一起睡的,即使是他後來有了自己的床,他有時候還是會拖著自己的被子跑去高年級的臥室,擠進左馬刻的床上,謊稱自己惡夢怕黑睡不著。左馬刻雖然會叨唸他男孩子要勇敢堅強,卻還是一次次的妥協。窩在左馬刻身邊緊緊抱著他的一郎,卻是頭一次在左馬刻輕拍他的背時,仍然被恐懼縈繞不止。

滿十八歲的當天,左馬刻遵守他對一郎的承諾,回育幼院辦了手續,把一郎帶回家。
剛開始接受IS25補充治療的左馬刻狀態穩定,精神看起來也不差,臉色比住院時期好多了。他現在每個月要回診一次,領取補充品的同時也追蹤身體狀態,IS25缺乏症是個微妙的疾病,只要病人能補充到最低的劑量,身體狀態幾乎可以跟常人無異,但最低劑量不代表充分,若是長期處於缺乏的狀態下,什麼時候病人狀態會急遽惡化,沒人可以預測。
那年是一郎讀小學的最後一年,隔年他上了初中,再隔年左馬刻從夜校畢業,轉為正職也升為餐廳的小領班。

如同自己期盼中一樣跟左馬刻同居的日子,令一郎既安心又快樂。和在育幼院時有些不同,這次他們的家居生活裡確實只有對方而已。左馬刻身邊仍然有不少女人來來去去,他從不對一郎提那些人,那些人也一直都離一郎很遙遠,僅在一郎去左馬刻店裡吃飯時會有短暫的見面,左馬刻也不讓那些人跟一郎多說話,一郎起初試圖問過幾次,但久了之後也懶了。他隱隱約約知道那些女人跟左馬刻的關係不是深入的戀愛關係,只是肉體上的互相滿足,但僅是想到此,一郎也感受到他心裡有一塊地方,從像被針刺到一樣的螫痛到被火焰燒灼一般的燙痛,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令他無法忽視。
時間的流逝對人而言也許短時間內無感,長期下來卻恐慌。人在十八歲時不覺得重要的事,到二十二歲時卻可能是第一要務。一郎時不時會猜測並且恐懼,很多他認為要等他長大了才能做的事,會不會來不及等他長大?

十五歲,他想他不能再等了。

4. L曆28年初中最後一年,一郎沒有按照左馬刻原本希望他走的路那樣跟同齡的同學一起去考一般高中,而是決定花一年的時間準備,參與太空人計畫的培訓甄選。「太空人計畫?」左馬刻停下正在給一郎添味噌湯的手,迷惑地抬頭看他:「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日本要負責探索亞可阿爾發,需要培訓很多太空人去找IS25。當然這些太空人要有特殊的才能和知識,最基本的要有大學學歷,要有科學學位。然後有個協辦機構願意提供獎學金,還有集訓,會長時間住在機構裡,算是從早期開始培養適合的人才吧。但選上了就要一路往太空人的路上走,至少到30歲前都不能放棄,而且要放棄有很多條件……啊不過我不會放棄啦所以不用管那些。』一郎邊吃飯邊說:『我覺得這個獎學金很棒,很符合我的目標,所以我想去試試看。』「你什麼時候想當太空人了我怎麼不知道?」雖然在聽到IS25的時候已經理解原因,左馬刻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確定嗎?你才剛要滿15歲……」『我是已經要滿15歲!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了!」一郎忽然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看著左馬刻:『而且……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左馬刻大哥說。』「啊?說什麼?」左馬刻的筷子停在半空,一臉詫異地問。『我……』一郎深吸一口氣,努力要維持鎮定仍然是忍不住移開視線又漲紅了臉:『我喜歡左馬刻大哥!想跟左馬刻大哥在一起!!』

空氣中的靜默似乎持續了遠遠超過它真正持續的時間,左馬刻過了很久才放下筷子,一郎直到聽見筷子落在桌上那聲輕巧的聲音才敢慢慢地轉頭去看左馬刻,左馬刻倒是出乎他意外的鎮定,並沒有發火:「你在說什麼啊?沒頭沒尾的講什麼東西?」『明明就講得很清楚了……』一郎嘟囔著說。左馬刻看著少年,開口喊他:「一郎……」他難得的在準備說話時顯得猶豫不定,清了下喉嚨後打算開口,停了半晌又沒說話。一郎望著左馬刻皺眉不語的神情,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預期已經隱隱浮現,讓一郎喉頭發痛。他低下頭重新拾起筷子,隨便地扒了幾口飯便宣稱自己吃飽了,也不等左馬刻的回答就丟下還剩下大半碗飯菜的碗,起身衝回房間。
一郎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睡夢中他隱隱聽見左馬刻進房間的聲音,左馬刻似乎拉了下自己的棉被,又摸了摸他的頭髮。一郎沒有醒來,他也不知道左馬刻坐在他背後看了他多久。隔天早上,一郎在左馬刻出門後自己收拾行李搬回育幼院。此後一年,他全心全意埋頭苦讀,以第一名的成績被太空人培訓計畫錄取後,才搬出育幼院,開始漫長的訓練。他苦讀的一年內左馬刻仍然時不時會來看他,兩人仍像以前那樣談天說話,只是他再沒去住過左馬刻家,甚至,也沒有再和他一起吃過一餐飯。


5. L曆29年一郎偷偷搬回育幼院時並沒有把所有東西都帶走,還留了一些衣物在左馬刻家。他剛進入機構時是秋天,左馬刻在家中整理換季衣物時,翻出了不少一郎這些年來留在他家的衣服。少年長得很快,前一年還有些寬大的長袖上衣,隔年就已經剛好貼身,長褲也變成了七分褲。一郎小時候喜歡穿左馬刻的舊衣服,這習慣到長大也沒變過,只是兩人身形隨著一郎抽高、肩膀拉寬而越發有差異,左馬刻能給一郎的衣服只剩外套,且少年也有了自己的審美,開始存錢買自己喜歡的衣服。兩人的衣櫃中,即使衣服還放在一起,也能看出明顯的區隔。左馬刻把一郎所有的衣服都整理出來,仔細收入衣物箱中。
他手指在一件一郎穿到起毛球的毛衣上停了下來,拇指與食指捏住了袖口輕輕揉捏。那是某年聖誕節左馬刻送一郎的禮物,用他自己賺到的第一筆工資。育幼院出身的孩子即使自己有了謀生的能力,有些習慣一時半刻還是改不了,給小孩子的衣服總是往大的買,總覺得這樣能多穿幾年。一郎還小一點的時候,這件毛衣的袖子總要折上幾折才能讓男孩把手掌伸出來,隨著年紀增長而逐漸把袖長放回,但每一道折口都還留著前一個冬天男孩因為粗心而留下的色漬痕跡。上一個冬天一郎終於能穿好這件毛衣,今年他卻把毛衣留在這裡。

那個冬天左馬刻只見到一郎兩次,一次是他生日,一郎週五特地請假出來找他,陪他吃了一頓晚餐後住在左馬刻家。許久沒見的少年彷彿一夜長大那樣,神情和氣質都成熟許多,剛見面時左馬刻甚至覺得有點陌生,然而少年倒是相當自然,因為久未見面特別開心,從見面起話匣子便沒關起過。左馬刻向來習慣傾聽,一郎雖然時不時會傳訊息給他,但親耳聽見少年的聲音,看見少年開朗的神情,多日來累積的不知名的鬱悶,此時也煙消雲散。
『左馬刻大哥!』飯後洗好碗,一郎擦乾了手後跑進客廳,看見正躺在沙發上翹著腿轉著電視台的左馬刻,一郎撲上去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肩膀:『我好想你……』被撞得有點疼的左馬刻本來想叨念他兩句,話卻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抬起手揉了揉一郎的頭髮:「臭小鬼……要好好唸書啊?」『我超認真的!』一郎抬起頭,注視著左馬刻的雙眼:『我從來沒為什麼事情這麼認真過,連假日也在讀書欸。』他想要加快學習的速度,盡量把修課的時間縮短,如果在同屆中排名夠高,就有機會可以跳級,儘快進入實習。想著他努力的原因,一郎只覺得再快都不夠。「是嗎?那不錯啊。」左馬刻笑了笑沒再多說,一郎坐直了身,關心地問:『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入間先生還在幫你送藥嗎?』「沒啥變化,該吃的還是照吃。」左馬刻雲淡風輕地說,伸手推了下一郎:「好了滾下去坐好,你擋到我看電視了。」
IS25缺乏症本就是個變幻莫測的疾病,此刻的正常不能擔保下一秒的健康。知悉左馬刻的近況並沒有給一郎多少安撫,短暫的週末假期只是一個不完全的充電,他還是要回到現實世界裡,爭分奪秒地努力。如果他能知道送他回機構的左馬刻心裡在想什麼,也許他會更有動力,也或許他會因此失去衝勁。

原來剛分離的那刻才是思念最鑽心的時刻,就像原以為已經充滿電力的手機在拔離插頭時爆出火花,瞬間燒乾了電池。自己一人回到家後左馬刻難得地覺得全身乏力,並不是他熟悉的那些病症發作的前兆,而只是純粹因為心情沮喪而提不起勁。他在家裡飄來蕩去的收拾著這三天下來一郎在家裡留下的各種痕跡,沒吃完的零食、洗好後放在碗架上曬乾的碗盤、陽台上還沒乾的外套、臥室裡以一郎習慣的方式疊好的棉被……左馬刻整理到一半便放棄了,他在沙發上坐下來,點起了菸。
一郎當年的告白在兩人之間像是沒發生過那樣,兩人仍維持著原本的相處模式,所以左馬刻不知道一郎現在究竟怎麼想,但長時間的分離倒讓左馬刻此時心知肚明。他在苦澀中嘗到喜悅,在安心中嘗到惶恐,在每一次相聚時感到害怕,又在每一次分離時感到溫暖。愛讓所有情緒都混雜在一起,再也無法抽絲剝繭的去分析原本理性上知道的事,每一刻現在都會成為未來的預言,而他已不願接受預言有負面的可能。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他不能放手的,那也只會是這個人。


6.L曆31年 一郎在即將滿十八歲那年,獲得東京科技大學航天科技系的錄取,達到了培訓機構的初步要求。因為是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入學的,一郎有比其他同學更長的暑假,一確定錄取的隔天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去左馬刻家,軟磨硬泡的要求要在這裡住到開學。
「也不是不行吧。」左馬刻倒是答應得爽快,他手裡切著洋蔥,一旁的鍋子裡小火煮著一郎最愛的咖哩,大塊的牛肉與雞肉在流理台上堆成小山,等著要祭一郎的五臟廟。一郎興奮地在左馬刻身邊轉來轉去,又提出新的要求:『那可以住左馬刻大哥房間嗎?』「你倒還真敢問啊!」左馬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郎一眼,故意說:「可以啊,你把你房間整理下,讓我睡過去吧。」『左馬刻大哥……』一郎失敗的垂下肩膀:『那還是算了,我住我自己房間就好。』左馬刻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一手把洋蔥倒進了鍋裡。
晚餐後兩人一如往常地窩在沙發裡看電視,明明播著兩人都喜歡的節目,一郎此時卻有點心神不寧。他趁著廣告時間挪近左馬刻身邊,拉了拉左馬刻的衣服下襬,鼓起勇氣問:『那個……我很久之前,問過左馬刻大哥一個問題,左馬刻大哥……你想好了嗎?』「啥?什麼問題?」左馬刻一時不知道一郎在講什麼,莫名奇妙地看著他,一郎扁了下嘴,一臉失望:『你已經忘記了嗎?』左馬刻盯著一郎半晌,才突然笑了起來。一郎還沒意識到左馬刻在笑什麼,他唇上被一個溫熱的觸感輕輕碰了一下,下一秒他已經被壓倒在沙發上。一郎瞪大了眼,看著突然近到不可思議的左馬刻的臉龐,一時間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你真的是長大了……」左馬刻撐起身,抬手輕撫一郎的臉頰:「雖然還是個小鬼,也是長大了點。」一郎渾身僵硬,完全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時,左馬刻又說:「我有沒有教過你,是男人就要勇往直前?」『我……』一郎還沒來得及回答,左馬刻的吻又再次落下來,這次已經不再只是一個輕輕的觸碰。
廣告已經結束了,但沙發上糾纏的兩個人沒心思去管電視上現在播著什麼。青澀的一郎完全跟不上左馬刻的熟練,連換氣都抓不準時間,左馬刻似乎一邊吻他一邊笑,在短暫分離的間隙用沙啞的嗓音喊他的名字,明明是早聽過無數次的呼喚,一郎卻忍不住臉頰發燙。『左馬刻……』一郎小聲回應,不知何時放上左馬刻腰際的手臂再度收緊,抬起頭想要更多的親吻。「我只是答應你的提議,可沒說你就能把敬稱拿掉啊臭小鬼!」左馬刻雖然嘴上教訓他,落在他唇上的吻仍是又溫柔又甜蜜。

如果有人告訴他一個成真的美夢要用一個不願發生的恐懼去換,一郎可能會回到過去,在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告白前封住他的嘴。夜半被枕邊人過於急促的呼吸聲驚醒,緊接著一連串兵荒馬亂,深更半夜的救護車把戴著氧氣罩的左馬刻直接送進手術室,坐在手術室外的一郎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的世界每一次分崩離析,都突然又快速得像是再也不會復原。


7. L曆35年 IS25缺乏症的患者會從哪個器官開始衰敗,至今仍沒有準確的測量標準。每個器官都有可能出現微小的破損,這破損也許會在及時的醫治下復原,也或許會就此一路惡化,直接導向死亡。前次左馬刻吐血時,出現損傷的器官是胃,當時在及時的治療與追蹤下並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甚至因此迫使左馬刻改正了他惡劣的飲食習慣,一郎還為此感到一絲慶幸。然而幸運也許不會來第二次。左馬刻再度大發病,出現損傷的器官是心臟。
『二尖瓣脫垂合併輕度閉鎖不全。』一郎看著診斷書上的幾個字,每個字他都看得懂,拼在一起卻讓他害怕到無法思考。『雖然病名聽起來可怕,但其實只要每二到三年追蹤超音波並預防感染性心內膜炎,大致上不會有問題。左馬刻每半年都會固定回診檢查,我會密切追蹤他的情形,考慮是否讓他使用抗血栓藥物,別太煩惱。』神宮寺醫生溫聲對一郎解釋,一郎努力表現出冷靜的模樣,有禮的對醫生道謝。醫生微微一笑,又說:『心臟疾病,最重要的生活管理,左馬刻可別再喝酒抽菸了呀。』「嘖。」左馬刻相當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還是勉強的對醫生點了點頭:「醫生費心了。」

雖然醫生說得穩重,然而疾病進程仍然不是人為可以百分百掌握的事情。在一郎就讀大學的日子裡,左馬刻又因為心臟問題數度進出急診。相較於那些病況穩定的患者,左馬刻很明顯不屬於無須擔憂的那群。焦慮日日夜夜在一郎心裡滋長,迫使他花了更多努力爭取早日成為正式的太空飛行員。他是培訓機構多年來培育出的待選生中最優秀的一批,在大二時便進入飛行員的候補名單。L曆34年,亞可阿爾發的開發計畫仍在進行中時,人類發現新行星系愛墨爾,其中的小行星愛墨爾-11,距離亞可阿爾發只有0.25光年,可從已開發的銀色1號航道通往。亞可阿爾發計畫已經進行了六年,然而該星系中IS25含量最大的行星亞可阿爾發-7,大部分地區的地質雖跟地球相近,可IS25含量最高的區域,地質卻極為堅硬,人類花了六年時間所採掘得到的IS25元素數量,和仍待IS25救治的患者人數相比,只能說是聊勝於無。即使IS25缺乏症的患者比起亞可阿爾發計畫啟動時又少了許多,這些運回地球的IS25還是無法治療所有人。而愛墨爾-11,在第一輪探勘時傳回了極好的消息。這小行星的土壤成分單純,硬度適中,依地球現有的工具可以進行非常快速的採掘,其土壤中IS25的含量比起體積是它三倍的亞可阿爾發-7還要更多。航天署已經開始準備能長駐於愛墨爾-11的大型探測儀器,並且招募可運送儀器到星球及在當地初步建立據點的太空飛行員。含來回時間,任務時長四年。
一郎成為IS25計畫啟動以來,被派往外星球的飛行員中,最年輕的一位。在預期的出發日前一個月,他才剛拿到大學學位。

『如果那顆星星對我們如此重要,我會把它摘回來送你的。』集訓開始前一晚,一郎緊緊抱著左馬刻,既擔憂又不捨。
四年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和他就讀大學的時間一樣長。而已經過去的這四年,左馬刻的狀況時好時壞,固定的回診時間已經從半年縮短為兩個月,左馬刻雖老說自己已經漸漸掌握了和他破損的心臟相處的方式,但也沒有人能保證下一個變化會發生在何時。一郎既不想離開左馬刻太久,可為了更長久地待在他身邊,他又非走不可。
他輕撫左馬刻臉龐,親吻懷中人銀燦的髮和輕閉著的眼睛,認真地許下承諾。「白痴嗎你?我要那個星星幹嘛?」左馬刻語氣嫌棄,卻收緊了抱著一郎的雙臂:「我要什麼你不知道?」他微抬起頭去吻一郎的唇,聲音輕得一郎幾乎要錯過,愛意又重到能在他心口砸出一個洞。
「我要你啊。」

他願意為了這個人冒一萬次險,去無人去過的荒漠或險星,挑戰沒人敢想的困難與艱苦。只為留他在身邊。


8. L曆39年一郎不清楚他離開之後左馬刻病況究竟如何,左馬刻總是說得輕描淡寫,而除了他以外沒人敢對一郎說。左馬刻每次說他很好都是真的,至少他好到可以和一郎短暫通話。而他不好的那些時刻,一郎完全無從知悉。直到一郎返回地球途中的倒數第二次通話,終於再也瞞不住。
『這是他第幾次進加護病房?』一郎的聲音模糊得聽不出情緒,銃兔只能假設他很冷靜。『這半年的……』銃兔頓了一下才又開口:『第三次吧。』通話器另一頭忽然安靜,銃兔不知道一郎到底深呼吸了幾次才能平靜地開口:『那之前呢?』『……我沒算,但沒有這半年這麼頻繁。』所以左馬刻不是第一次進加護病房了,第一次甚至可能發生在他離開後不久。而假如不是這次時間巧合,他也許什麼也不會知道。
一郎突然渾身無力,即使每次都知道他又能做什麼?他遠在一個距離地球幾萬公里外的飛行船上,身負重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立刻折返地球,無論如何都無法立刻回到想念的人身邊。所幸他的任務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一郎再三在心裡安慰自己,他就快抵達地球了,他們團隊在愛墨爾-11建立的據點,初步估計每年可提供全地球的IS25缺乏症患者足夠停止疾病進程的藥物,而他帶回的這一批物質,可優先供給重症患者,是所有人翹首以盼的救命藥。
『銃兔先生。』一郎再度開口,語氣緩和溫柔:『謝謝你通知我這件事。如果你能跟左馬刻說話,請你告訴他,我就要回去了。』請他,這次也等我一下。

再多的心理準備,也無法讓一郎在看到病房內管線圍繞,臉色蒼白的左馬刻時,維持內心毫無波動。他抿緊了唇,小心地靠近病床,病床上的人呼吸倒是平緩,一旁的心率監測儀顯示他目前狀態穩定,方才醫生說這次的危險算是安全度過,之後有足量的IS25補充,病況不會再惡化了。一郎低下頭,輕聲喊了床上的人:『左馬刻?你聽得到嗎?』原先平穩的心率在一郎出聲後略略加快,一郎有些擔憂的望向醫生,醫生只是示意一郎可以再跟左馬刻說話,一郎便又再靠近了他一點:『左馬刻?我是一郎……我……我回來了。』他等了不知道多久,也許只有一下下,也許是無限的漫長,等到左馬刻慢慢的睜開眼睛。
那雙猩紅的瞳孔裡沒有曾經的狠厲與堅韌,此刻只帶著一些正試圖聚焦的迷茫。一郎等著左馬刻的視線終於落在他身上後,眼睛裡終於有笑意淺淺聚集。「四年不見,你的禮貌都丟在外太空了嗎?」左馬刻聲音沙啞,一郎喉頭緊到難以出聲,半晌後才勉強彎起嘴角:『我好想你。』左馬刻沒有回答,只是柔和了眉眼與唇線。
從見到一郎起,他視線再沒離開過他一秒。


9. L曆51年時間分秒必爭時,每一刻都快到令人全身顫抖,像奔跑在失速的箭矢後方,怎麼追也趕不上那樣令人恐慌。好險他拚了命的追趕,終於換來此後讓時間停滯的餘裕。
在每一個從心愛的人身邊轉醒的時刻,在每一個聽到他心臟穩健跳動的當下,在每一個感受他輕緩的呼吸落在自己肌膚上的瞬間。

天生銀髮的左馬刻大概也因此而不容易顯老吧,還是說IS25也有延緩老化的功效?一郎亂七八糟的想著,抬手輕碰仍沉睡中的愛人三十年如一日的俊美臉龐。左馬刻只有在睡熟了的時候會無意識的撒嬌,一郎竊笑著看他往自己懷裡鑽,尋求熟悉的熱度的模樣在一郎眼裡可愛得百看不厭。
『我愛你呀。』在左馬刻被一郎的親吻擾醒時,一郎帶著笑意開口,換來有起床氣的那人已經沒啥威力的瞪視。今天也是用我愛你代替早安的一天,如同他們已經一起度過的七千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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