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1

[靈能百分百│靈幻受] 段子合集 [G]

  ※內容多為噗浪靈能60分鐘挑戰。

  ※按寫文時間排序。

  ※車段子合集點此。


魔法師、傷痕、咒語 【影山靈】5k左右。魔女集會paro電梯
隨筆短打5/23 キスの日 ▸ 茂靈
恋文の日 ▸ 芹靈
黄色のチューリップ ▸ 酒窩靈電梯
金魚、下墜、河邊 【芹靈】1k左右。電梯
隨筆短打 【靈+統】1k左右。電梯
夕陽、房間、看不見 【茂靈前提的律靈】2k左右。電梯
隨筆短打 【茂靈】1k左右。電梯
注視、讀書會、過於湛藍的天空 【律靈】2k左右。電梯
marimo【芹靈】1k8左右。金魚後篇。               電梯
愛の言葉が聞こえれば【酒窩靈】2k左右。電梯
隨筆短打【芹→靈←茂】1k左右。電梯
隨筆短打【茂靈】1k左右。電梯
授乳風 【茂靈】2k左右。電梯
絆【酒窩靈】5k6左右。蕗蕗生賀。電梯
陌路【茂靈】2k3左右。電梯
雨天、繡球花【茂靈】2k9左右。青江點文。電梯
冬天、廢墟、花束【影山靈】5k左右。上篇魔女集會paro延續。電梯
論黑豹弟子如何吃定年長狐的N種方法【茂靈】2k2左右。黑豹茂×狐狸隆。其一。電梯
論黑豹弟子如何吃定年長狐的N種方法【茂靈】3k1左右。黑豹茂×狐狸隆。其二。電梯
新春之始【茂靈】5k左右。Ruby生賀。電梯
論黑豹弟子如何吃定年長狐的N種方法【茂靈】3k2左右。黑豹茂×狐狸隆。其三。涼生賀。電梯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茂靈】2k6左右。逆轉師徒。抹茶生賀。電梯
睡前故事【影山兄弟】3k6左右。無CP。阿崎生賀。電梯



本文最後由 Koi 於 2022-12-24 01:02 編輯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2


  ※很多私設的魔女集會設定

  ※第一人稱視角(←路人視角注意)(不是mob是路人)



  魔法師、傷痕、咒語|影山靈



  ▸ 1428



  明明之前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孤身一人的,這一次卻看到他帶著兩個約莫十歲初頭的人類小孩一起來參加這場聚會,因為實在太過於稀奇,忍不住就多偷偷關注了一些。


  要我說對這個人的初始印象的話,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呢。

  很年輕就得到了參加魔女集會的資格,平時卻幾乎沒看過那個人使用魔法的樣子,也因此有些資深的守舊派曾在背地裡質疑過他的身份,不過礙於畢竟是獲得正式許可紋章的魔女,他們從沒在集會上明目張膽地找過那個人的碴。

  私底下我便不太清楚了。

  畢竟和他之間的關係也不過就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前面提到過,他剛加入這個地方時幾乎都是獨自一人,看起來也沒有特別想深入哪個圈子裡,只是拿著一本書自然地待在集會裡,和我這樣在集會裡已經有固定圈子的人並不同,不隨波逐流的樣子看著有時讓人有幾分嚮往。

  不過這不代表他很難以接近,有一次我正好瞧見幾個新人愁眉苦臉地聚在一起研究魔法,靈幻新隆也剛好經過看了一眼,他用一種極其自然的方式加入他們,講了些自己對這項魔法的見解,隨後又輕快地抽離團體回到一個人的樣子,那些新人們照著靈幻的說法嘗試了一遍,絢麗的法陣在桌面蜿蜒,不一會兒宣告成功的驚呼聲便從那群人中高亢揚起,幾乎驚動了半個集會的魔女們。

  我那時手裡拿著一塊司康,抬眼向圍觀人群瞧了瞧,雖然並不是自己擅長的範疇,不過也因為有了一定的資歷,所以一眼便能看出那個魔法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出來的。

  這個人的知識底子非常充足,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厲害的程度。

  而造成轟動的本人卻一點也無所謂待在自己的位置翻閱著手中的典籍,於是我帶著一塊司康朝他的方向走去,試著和他搭話:「靈幻先生,對吧?可以這麼稱呼您吧?是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呢。」我朝人群中央指了指,把盤子遞給他,「您年紀輕輕就能解析這樣的法陣出來,也難怪會受到他們的認可了。」說著,我又暗喻似的指了指天空的方向。

  他伸手接過,禮貌地道了聲謝回應:「您過獎了,只不過是剛好書上都有寫到罷了。」他默默彎起嘴角,向我展現了一個點到為止的笑容。

  那第一次的互動讓我印象十分深刻,看似謙遜的話裡卻有著不可一世的自信,他的笑容也絕非只是表面上的恰到好處,似乎還能從中窺見更多隱藏的深意……譬如,解析那個法陣裡的規律對他來說不過就如同呼吸一樣容易。


  像這種幾乎不群居的人竟然會帶著人類孩子來參加集會,實在太讓我訝異了,雖然說集會裡也有很多魔女會玩養成遊戲什麼的,不過……我以為他是這一輩子只會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的那種類型呢。

  除了我之外也有人注意到藏在他斗篷底下兩個人類孩子,他們因為身高關係只能緊緊抓著靈幻新隆的褲子,看起來對第一次來訪的地方相當戒備,想起今天還沒和靈幻新隆打上招呼,我暫時脫離常待的圈子帶上幾塊瑪德蓮朝他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我才剛靠近不到50公尺處,兩個孩子便迅速地轉過頭緊緊盯著我看,就算擺出敵意的表情也不過只是人類小孩而已,我沒介意又繼續靠近,順帶叫了對方的名字:「靈幻先——哇啊!」這次在約莫10公尺處時一道氣流直直襲來,掀飛了我手中的那盤瑪德蓮,我大叫了一聲,趕緊伸手畫了一個圓圈將甜點包裹在內,避免了也許會造成食物浪費的後果。

  聽見我這一聲驚呼,靈幻新隆才注意到自己帶來的人類小孩做了什麼好事,他在那兩個孩子頭上各重擊了一個腫包訓誡,「喂,mob、律,我不是說過不能隨便對人使用能力的嗎!?」被稱作mob和律的那兩個孩子委屈巴巴地撫著腦袋,鍋蓋頭的男孩低頭和靈幻說對不起,另一個男孩則是將頭偏了過去悶不吭聲。

  「抱歉,我家兩個孩子對您做了失禮的事,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希望您不會介意。」

  他起身向我鞠了躬,我將搶救下來的見面禮用魔法渡到他的手裡,擺了擺手回應:「沒事,是我太貿然靠近了,他們會警戒也是理所當然,不過……這真的是非常難得的人類小孩呢。」

  我想,像他這麼聰慧的人,一定能聽出這番話裡的深意,擁有能力的人類孩子在這世界上是十分特別的存在,以及,一直以來是孤身派的他帶上兩個孩子,不免也會讓人有幾分猜想。

  靈幻新隆蹲下身子將那盤瑪德蓮放在孩子面前,「魔女姊姊是拿點心過來給你們吃的,以後不可以這樣不禮貌,知道嗎?」說完,他各拿了一塊瑪德蓮放在孩子的掌心中,維持蹲在孩子面前的模樣抬頭看我。

  那雙總是清淺到似乎不會因任何事而揚起水波漣漪的雙眸頭一次有了明顯的意識蘊含在裡頭,他認認真真的對著我說,也許也間接對著注意他的其他魔女們說話。

  「您說的沒錯,因為他們本身的特別,所以被村莊裡的人們拒絕,我在森林裡頭撿到奄奄一息的他們,僅僅是想將他們視為普通人扶養到長大成人為止而已,在那之前,我會教導他們力量的正確使用方式。」

  聽罷,我只是微微笑著點點頭,沒打算再多說什麼。

  魔女之間本就不會對彼此的事情干預過多,再者我也對養育人類孩子這件事沒什麼興趣,打完招呼後我也像辦好了一件例行公事一樣隨即轉身離開。

  在壽命遠比多數種族還要長久的魔女們的眼中,養育一個生命也許就只是心血來潮而已,為了替漫長又無趣的人生增添一筆色彩……

  千萬不要放太多心下去了呢,靈幻先生。

  我在心裡這麼想著。



  ▸ 2438



  今天因為一些狀況我晚了將近兩個鐘頭才抵達集會。

  一穿越迷霧森林來到集會入口處,空氣中隱隱約約不安定的能量波動鑽進皮膚底下的血管,感覺到自己身體幾不可微地打了個寒顫,於是加快了腳步來到會場裡頭。

  劍拔弩張的氛圍自圍成一團的黑衣魔女們周遭蔓延,他們圍繞的中央似乎站著兩名身形修長的黑髮男子,除外其他魔女們三三兩兩聚集在旁邊,有些臉上掛著擔憂和無措,有些臉上帶著看好戲的表情,也有人始終沒對這邊的情況放在心上,在一旁進行集會的本意。

  我好不容易終於接近了事件中心,就被圈子裡的友人喚去。

  「一個不會使用魔法的魔法師是怎麼能夠得到集會許可紋章的?」

  黑衣魔女群中看起來是領頭的人朝向中心斥責詢問,我來到友人身旁,不明白現況,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針對的對象——沒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得到許可紋章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這是發生什麼了?」

  「……靈幻被那幫人掀底,說他是一個沒有能力的麻瓜魔法師,除了許可紋章之外,連魔女的血統也受到了質疑,他們懷疑靈幻的真實身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這、怎麼可能……靈幻先生他……」

  知曉事件中心的人物竟然是靈幻新隆的時候,我揣測不安的想再靠近,卻被友人一把按住了肩膀,她說:「別去。」

  「這不是我們能介入的事情,倘若靈幻是貨真價實的魔法師後裔,他自然能夠隨便施展出任何一個不管是低階或者高階的魔法來堵住那些人的嘴,但若不是,被裁決也是他應得的懲罰。」

  友人說的沒錯,沒有一丁點能夠反駁的地方,她既不是站在靈幻這邊,也不是站在對方那邊,這番話是出於再理性不過的結論。

  「碰!」魔法撞擊到保護屏障時揚起的塵埃散落半空。

  「防、防護罩不是就可以證明靈幻先生能使用魔法了嗎?」

  我拉著友人的衣袖,她瞥了一眼,淡漠的回應:「那不是他使的。」

  我迅速地又轉回中心,灰黑的沙塵散去,暴露出一層透明薄光的屏障,抬起左手掌心的黑髮青年帶著一雙狠戾的視線盯著發動攻擊的對象,可也僅只於此而已,他的身後還站著另一名鍋蓋頭青年攙扶著某人的模樣,平靜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波動,卻散發出更駭人的氣勢。

  他倆中間夾著一頭難以忽視的茶金髮男人,他正按著自己的右臂,骨感分明的手指緊緊搭在面露凌厲目光的青年肩上,像在阻止、又像是安撫,從靈幻新隆的動作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受傷了。

  「靈幻先生怎麼會受傷……」

  「有人挑事說想和他切磋一下法術,也沒等靈幻答應,就直接發出攻擊,那兩個孩子正巧當時不在他身旁,靈幻也沒有常備護身魔法的樣子,就傷到了手臂。」

  我默默聽著友人轉述的事發經過,視線全投射在靈幻新隆張開的唇上,失了點血色,也沒有看見以往那抹自傲的微笑。

  「律,mob,沈住氣,不能回擊。」他對著身旁的兩個青年簡潔說道。

  「師父……」

  「請給我一個我可以接受的理由,靈幻先生。」

  面對前方施展屏障的青年提出的要求,靈幻新隆彎了彎嘴角,「這份力量不是讓你們用來傷害他人的。」他的聲音咬字清晰,雖然不大卻能剛好讓在場的魔女聽得一清二楚,周遭因為這句話的關係開始竊竊私語。

  鍋蓋頭青年也因這一句話淡淡揚起一個輕柔的微笑,「師父說的是。」隨後又轉向另一名青年輕聲喚著,「律。」

  被稱為律的青年嘆了口氣,微微彎起無奈的笑容,「我明白的,哥哥。」他對稱之為哥哥的青年好聲好氣,視線瞥向靈幻新隆時卻只是努了努嘴唇,「你想必已經有想法了吧?」

  位居中心的那三個人看起來一副對現況不怎麼緊張的樣子,我卻在邊頭捏了好大一把冷汗,一直想著為什麼靈幻新隆不使用魔法,怎麼樣也沒法聯想他是不會使用魔法的麻瓜。

  被周遭一瞬間偏向的氣氛影響,黑衣魔女的領頭頓了一下,想找回自己的主場節奏對著靈幻新隆大嚷:「魔女集會是神聖之地,絕不寬容任何人在這裡隱瞞真身試圖為非作歹!」

  靈幻新隆笑出聲來,一向光鮮亮麗的緞面斗篷此刻沾染塵土,他漫不經心的越過兩名青年走到前頭,似乎是首次和對方正面對峙,這樣的情境又促使周遭的聲音紛紛躁動起來。

  「你終於要回答質——」

  靈幻新隆攤開了雙手,「許可紋章早就讓人鑑定過是真的,我的血統也是貨真價實的,像這種一出生下來便註定好的東西,我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向他人證明,又究竟要如何去證明。」

  「既然是魔法師後裔,那麼就施展魔法讓大家看看啊,你從來沒有在他人面前展現過魔法對吧!」

  我看著守舊派領頭人的嘴臉不由得握緊掌心,可靈幻新隆臉上的表情顯然並不把對方當成一回事,他好像又恢復成了我所瞭解的那一面,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但如果他真能讓對方啞口無言,我希望他趕緊讓那老頭閉嘴。

  「呵……」他又哼出一聲笑,「如果你要說不施展魔法的魔法師就不是真的魔法師,那麼,會吠叫的狗才是狗,而不吠叫的狗就不是狗了嗎?」

  「你……!」對方臉色鐵青,怒瞪著靈幻新隆咬牙切齒。

  「像你們這些只看得見表象、只盲目相信教科文典的人,別小看魔法了——這可是構築這世界的「理」啊。」

  靈幻新隆隨手拍了拍衣袖,也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迴身面對兩位青年揚聲道:「回家了,mob,律。」

  「喂、靈幻新隆!我們可還沒說要讓你走——什麼!?」領頭人尾音的轉折顯露出他也沒能掌握住突發的現況。

  「誒、地震嗎?」

  感受到腳下的地面不斷傳來小且快頻率的振動,我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踏了幾步,空氣裡轟隆轟隆的低鳴夾雜著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讓人感到頭有點疼,我分了神去查探靈幻新隆的狀況,只見他腳下踩在不知何時啟動的法陣中心,迷幻虹光迅即鋪天蓋地,瞬間將整個會場壟罩其中。

  「等等、這是……」我左看右看,幾個有一定年資的魔女們各個都是一副震驚的表情,更加印證了我的臆想。

  眼裡注視越過腳下的流光,是一道溫暖又不懾人的顏色,我從未見過誰的魔法顏色像這般一樣耀眼美麗,又張揚著詔告眾人魔力源流的主人正在促發一個大規模法陣。

  「靈幻真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有趣傢伙呢。」我的友人邊悠哉地喝著茶水,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遠古法陣。

  「是啊,不論他究竟有沒有魔法都不重要,能夠解析出幾乎消失於上古世紀的這個大規模移動魔法的靈幻先生……已經向在場的所有人證明自身的強大了——而且還單單只是為了移動他們三個人而已。」

  說到最後,看著他們消失於運作中的法陣裡,我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 後話



  我因為還是有點擔心,在法陣還未消失前,嘗試從魔力流動的軌跡找了找靈幻新隆移動的位置,卻沒想到座標堪堪落在迷霧森林外頭而已。

  我告別友人之後立刻向著座標地趕過去,不一會兒就先聽見了幾聲咳嗽聲,我在恰好能清楚聽見他們談話的距離停下,直覺自己不能再更靠近,最後僅是背過身靠在粗糙樹皮上。

  「抱歉,師父……因為我還沒能掌握好技巧,沒辦法一次傳送回家裡的座標……」

  「這件事不是哥哥的錯,我也……雖然學會了,但能力不夠發動,才只能讓哥哥一個人承擔……」

  「真是、你們兩個說什麼啊……這本來就不是常人能施行的魔法,你們可是做到了,已經很厲害啦!沒看見那傢伙瞠目結舌的樣子嗎?」

  我聽見靈幻新隆揚起十分爽快的笑聲,隨後他似乎拍了拍兄弟倆的肩膀,發出沈重的咚咚聲。

  再來是一陣沉默,因為背對的關係我看不見他們現在怎麼了,才想偷偷轉過頭瞧個幾眼,又聽見靈幻新隆稍微帶點哽咽的聲音。

  「抱歉,讓你們捲入了這件事裡。」

  「你們……很失望吧,對於我的真面目……」

  我瞪大了雙眼,試圖想猜測出藏在這句話裡的深意,剛才還伶牙俐齒的靈幻新隆,現在卻像是要坦承什麼一樣,在兩個孩子的面前低下頭剖開了真心。

  一時有些凝重的氣氛讓我不由得揪住胸前的衣裳,停留在胸口的手掌傳來因為緊張而劇烈的心跳——明明不是當事人,卻如此心神不寧到底怎麼回事!

  我實在壓抑不住,偷偷的、偷偷的瞧了一眼。

  那兄弟倆分別極其溫柔的執起了靈幻新隆手掌心的畫面映入視野。

  「那種事,我早就知道了。」被鍋蓋頭青年握住的掌心緊縮了一下,似乎不堪地微微發抖,「我師父的真面目——是一個好人。」

  我看見他低下了頭,在發顫的手背上輕輕印下一吻,雖然看不到那青年的表情,但我想,一定是如那個吻一樣既溫柔又繾綣。

  「下次請不要再隨便受傷了,靈幻先生,我和哥哥可都是學不來治癒魔法的。」

  雖然另外一位青年說著看似抱怨的話,卻也能從話語裡讀出一絲深切的重視,他同樣在執起的手背上落下深刻親吻,握住對方的手指是小心翼翼的珍惜和不可能放手的緊握。

  看到這裡,我識相地收回了視線,同時輕輕從粗糙樹幹上離身。

  作為偷聽的歉意……我拿出身上存放的兩只菱形玻璃罐,運用小型移動的魔法傳送到兄弟倆的外衣口袋裡,悄悄離開。



  Fin.



  魔女集會設定下的影山靈:(邊寫邊想到的設定但沒寫進內容裡)

  ▸ 靈幻新隆:一出生就是個沒有魔力的魔法師後裔,這在魔女這一種族裡是十分罕見的狀況,沒辦法使用魔法的魔法師或者魔女就像隻被拔掉翅膀的鳥兒,失去了與身俱來的優勢。他幾乎是被當成一個污點般在家族裡關到成年才得到自由,但更正確的說法是被逐出家門。他所有的知識都是從懷著歉意的母親一筆一劃教導出來的,靈幻的學習能力很強,在十歲時就已經能夠不靠典籍畫出高階魔法的法陣。二十二歲時得到了參加魔女集會的許可紋章。

  ▸ 影山兄弟:一出生就帶有奇特能力的人類,在人類觀念裡是和魔女一樣不祥的存在,父母得知的當下極力想瞞過全村莊,讓兩個孩子能夠平安在村莊裡成長,但被發現後兩個孩子就被即刻強奪帶出村莊丟棄。沒有謀生能力的兩兄弟奄奄一息倒在森林裡時被靈幻發現帶回了自己的住所,從此在靈幻的教導下學習控制並使用能力(確切來說他們的能力並不是魔力而是超能力,但意外和魔法原理相通而也能使用法陣)茂夫能力強似天花板,但學習速度慢,律的能力也不差,和哥哥比起來就……但律學習速度快,而唯有治癒相關的魔法是兩人的共通死穴。

  ▸ 影山靈的一點關係:靈幻收留兄弟倆的原因是因為看見他們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事後對於影山兄弟具有的超能力感到憧憬,並且重新開始解析超能力與魔力之間的本質,從而窺見了構築世界的一部分「理」。影山兄弟對於撫養自己成長的靈幻非常感謝,雖然兄弟倆很早就知道靈幻沒有魔力,但也沒有戳破靈幻長年在兩人面前的謊言,這份感謝和感激從少年到青年的成長間逐漸轉化為想守護對方一生的喜歡,茂夫的喜歡是直白且純粹的,律的喜歡是彆扭但深切的,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想對靈幻告白,也也許最終仍不會。

  ▸ 魔女集會:舉辦時間不定,並不是所有魔女都可以參加,唯有獲得集會許可紋章的魔女才能參與,有些人窮極一生也不一定能夠得到紋章,因此二十幾歲便擁有紋章的靈幻在集會裡非常注目。紋章的來歷到這世代已經不可考,沒有人知道是誰頒發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麼被送到魔女們的手上,於是後來普遍被認為是來自上神魔女的邀請。

  ▸ 內文提及的大規模移動魔法:曾經有位考古學者發表過一篇論文,關於這世界是被重新構築過後的新世紀,他將重新構築前的世界稱為上古世紀,並且論及上古世紀經歷過非常壯烈的種族戰爭,當時的魔法比起現在還要更加艱澀難懂,其中大規模移動魔法是用於大型軍隊的移動手段,其可以傳送特定對象的特質也常被用來奇襲或者脫逃,缺點為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發動時間長。如今上古世紀的魔法多數無法依靠現在的知識來實現,大多也以遭銷毀,成為只能在典籍中翻閱的歷史文件。靈幻靠大量累積的知識底子和天資聰慧再藉由茂夫的優秀能力將其重新再現,雖然還不成熟,但作為噱頭足夠了。

  ▸ 魔女、魔法師:基本上還是統稱為魔女居多,只有當針對男性個體戶時才會特別稱呼對方為魔法師。(我沒有搞性別歧視就是懶的細分了而已QQ)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3


  ※推特0523之日。

  ※依序為茂靈、芹靈、酒窩靈,請把三個cp當作不同世界線即可。



  キスの日 ▸ 茂靈



  「師父,今天是5月23日呢。」

  「啊?糟、已經5月23日了嗎?!最近太忙都給忘了,DVD的租借期應該還沒過吧……」

  「……師父。」

  「嗯?又怎麼了——啊!冰箱裡特地留著吃的草莓大福到期日是昨天啊可惡!」

  「…………」影山茂夫鼓起了腮幫子,默默走到蹲在冰箱前方撓著頭髮的靈幻新隆的背後,「明明是接吻的日子。」

  「啊?啊……唉,我知道了,知道的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啦,別露出那種表情嘛,18歲的親吻日……」當初為什麼要答應這小鬼呢真是自討苦吃……靈幻新隆將指腹抵在下唇,忽然靈機一動,「好!mob,閉上眼來吧!」

  「啾——」

  「……」影山茂夫從滿懷期待下的閉眼,再到張開雙眸瞥見自家師父裝出的羞澀模樣後徹底黑了臉。

  「師父,您是不是把我當作笨蛋,以為我分不出手指和嘴唇的差別嗎?」

  「誒、誒?!」

  「已經等了4年都只親在臉頰或者額頭,去年明明答應過今年要……算了。」

  「咦?啊、不,等下、mob !是為師不好……剛剛跟你開玩笑的,重新、重新來過!這次一定——」

  「我自己來就行了,不勞師父……」

  「——畢竟這次是要一個大人式的親吻呢。」



  恋文の日 ▸ 芹靈



  「靈、靈幻先生……這是、給您的……!」

  芹澤克也雙手擰著一封淡黃色的信封,緊張到兩條結實的手臂都在抖,臉上漲紅一片,額角汗如雨下。

  「哦?裡面寫了什麼嗎?」

  「……啊、那個……寫、寫寫寫寫了——」

  「芹澤!」

  「是!」

  「挺直背脊啊,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在腦袋裡組織好語言以後再清清楚楚的表達出來!」

  「……是!!」芹澤克也在自家上司審視的眼神下咽了口口水,努力深呼吸了好幾回,認認真真地看著靈幻新隆的雙眼大聲回應:「這份寫給靈幻先生的情書!請您收下!」

  說完,腦袋彷彿嗡地一聲火山爆發,他突然感到一陣耳鳴,視線裡的金髮男人從椅子上起身,一手接過那封被捏到發皺的情書,一手迅即地勾住他的深色領結。

  身子被拉得前傾、眼前上司的臉愈發靠近,隨後是落在嘴唇上的柔軟觸感,和靈幻新隆唇角勾起的笑意。

  「——!!??」

  「這不是想做就能做到嗎,芹澤?這份戀愛委託,就由我靈幻新隆接下了!」



  黄色のチューリップ ▸ 酒窩靈



  「喲,本大爺來啦。」

  「……搞什麼啊,這一束花怎麼回事?」

  「嘛、給情人的禮物?」一大束黃色鬱金香從酒窩的手中塞進了靈幻新隆的懷裡,花瓣上的露水也因而沾上了淺色西裝。

  「突然間這麼做還真是讓人不習慣……啊、真是,我的西裝都被水滴沾濕了啊。」

  看著男人將花束暫且擺在清了一個空位出來的桌面上,酒窩沒有漏聽藏在抱怨裡細微的一句謝謝,他手插在口袋,看著靈幻新隆又從中抽出一支鬱金香湊在鼻尖嗅了嗅,他想,和那一頭茶金色的髮絲十分相襯,和轉過身來勾起的笑容也很相襯。

  「財富、名聲和愛,你要選擇哪一個?」

  「哦——?」靈幻新隆手持鬱金香走來到他面前,酒窩順勢伸手勾住男人單薄的腰身貼近,「單選題對貪婪的惡靈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這話可真是貪心呢?」

  折枝的黃色鬱金香被插入左胸口的口袋裡,溫熱的手心熨燙了花的外型,連同著吻一起,深深將其烙印在最靠近心的領地。

  「……是啊,本大爺就只要你了。」

  你便是財富、你便是名聲——你便也是我最深沉的愛和情。



  Fin.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4


  金魚、下墜、河邊|芹靈



  那條金魚又在靈幻先生的周遭悠遊了。

  不知道是從哪時候開始,等注意到的時候就形同於日常景色的一部分,三不五時便能看見色澤鮮艷的身影於金色髮梢間忽隱忽現。起初以為是靈幻新隆又被哪裡的靈纏上,試圖催動靈力卻沒能除靈成功,甚至連影山茂夫和酒窩都沒注意到那隻金魚的存在,就只有他、只有芹澤克也黑色的眼瞳裡偶爾會映入紅金色的流線外型。

  他被靈幻新隆喚去確認之後的除靈委託,就近站在上司身旁,視線裡金魚晃動著圓滾滾的身軀看似游得更加快活,芹澤克也不免稍微被引去了些注意。

  那條金魚似乎把靈幻先生當作棲息地,又或者靈幻先生在金魚的眼裡就像是牠的水族箱、牠的溪流河床,相當自由地逕自穿梭在一頭細軟髮絲。

  他想起曾經注視著金魚游過小巧耳後,像只豔麗的耳環懸掛在飽滿厚實的耳垂,也曾游到與純白襯衫緊密相貼的脖頸,滑溜溜的身軀使勁欲鑽進衣領縫隙,邊拍動如流蘇般的細長尾鰭——看到這一幕的芹澤克也總會顯得慌亂無比——有時,牠也會沿著剪裁合身的接縫線從肩膀游到手腕、從腋窩游到衣擺,兜兜轉轉幾圈後落到左胸前方型的西裝口袋上休息,像只別緻的胸針別在顯眼之處一樣,雖然只有他看得到而已。

  長長的尾鰭划過眼角,從赤紅漸淡至薄金,又近乎透明,像條紙巾輕輕撫過指尖——如果真的摸得到的話會是什麼樣的觸感呢?

  「你在做什麼啊?」

  指腹上傳來的觸感是來自幾綹細軟髮絲的括搔。

  「我的頭上有什麼東西嗎?」

  「啊……有一隻金——」下意識恍惚的回應在半途止住了聲,接著他慌慌張張收回了手,兩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尷尬的無處安放,一張臉突地發紅,既窘迫又結巴回道:「噫、啊!對、對不起,什麼東西都沒有,是、是我看錯了……非常抱歉,靈幻先生,那麼突然真的很對不起……!」

  「嘛、我也沒覺得怎樣就算了,不過下次還是要注意點啊,芹澤。」

  「……是!」

  罪魁禍首又優哉游哉地出現在靈幻先生的眼尾了,溫柔的、微微彎起的,在歷經年歲的眼尾拉出特有的簡筆線條,和金魚層層繁複的半透明尾鰭相比起來,還要好看得多了。

  ***

  那條金魚繞著圓弧,在纖瘦手腕沿著虎口打著圈,一根燃燒將盡的線香花火又被接續著點燃了新的一根,於是金魚蜿蜒而上,一路輕盈地穿梭於明滅火光之中,襯得牠本就異常的存在又增添了幾分夏日虛幻。

  游至頂端時,金魚的身形便在半空中騰空跳躍,優美曲線翻轉了一圈後又平穩落下——這樣描述起來也許有些奇怪,因為這隻金魚一直都是在空中悠遊的,但芹澤克也卻感覺自己能夠體會那隻金魚快樂到倏地一躍而起的那種心境,因為此刻的他也同樣有種難以言喻的澎湃心情。

  「沒想到去年放在櫥櫃裡的線香花火還能點燃呢。」

  「啊啊、是啊,若不是今天整理了一下,估計這包煙火會一直被塞在最裡頭吧。」

  靈幻新隆將手中的線香花火晃了晃,閃爍火光在他的側顏投下光影綽綽,層層疊疊,有些虛渺,有些斑駁,芹澤克也似乎能感受到靈幻的興致並不同他一般,和那隻又高高向上躍起的金魚也不一樣。

  「話說,靈幻先生怎麼會突然想整理櫥櫃?」

  「那個啊……」

  微弱的光芒將一瞬間的寂靜打亮,劈哩啪啦的火花掩不了清晰的聲嗓。

  「芹澤,你要接手相談所嗎?」

  「誒?」

  「我啊,下個月準備回老家相親,之後不會再回來這裡了。」

  隨著最後一支線香花火燃燒殆盡,沈靜的夜色再次披戴上身,那條躍至半空的金魚直直墜落,像是失去了自由的居所,無法繼續悠遊,在灰黑色的混凝土地面拍動無力的尾鰭,數下後便如同泡沫般消失了形體。



  自那之後,芹澤克也再也沒能從靈幻新隆周遭看見那條擁有美麗扇尾的金魚。



  Fin.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5


  隨筆短打|靈+統



  為了驅散來自夏季悶熱而開的空調,卻止不住後背的冷汗涔涔。

  靈幻新隆整個人正貼在百葉窗和半邊粉牆所構成的區塊裡,神經兮兮地直直注視著跨越大門一線來訪的身影,他像隻大型壁虎,背後與牆壁貼合的幾乎無一絲縫隙,恨不得能手腳並用立即來一段飛簷走壁似的逃脫秀,他警戒的姿態看來格外滑稽,卻一點也不馬虎。

  他想也沒想過離那一場超能者間的戰鬥結束已久,竟也能在一個平凡無奇的午後招來對方的出現。

  是特意選在影山茂夫上學的時段好來找碴嗎?偏偏芹澤克也才剛去處理臨時來的除靈委託,一時半刻也回不來。酒窩的話……想想當初那一腳被踹成紙片的模樣也許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也說不定。

  他重重地在心裡嘆了一口大氣,想著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視線裡男人一身西裝革履,規規整整地站在門口,瞥見靈幻新隆怪異的動作後只是偏了頭疑惑道,「現在是營業時間吧,不招呼客人嗎?」

  啊?

  靈幻新隆張了張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覺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隨後運轉了那顆聰明腦袋得到的結論促使他反射性大聲回應:「我們這裡是做正經生意的,不出借核能武器——超能力少年也是!」

  這回顯然換鈴木統一郎聽不明白,他微蹙眉心,故作理解似地點了點頭,「看來你們相談所處理的委託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多樣化……」說罷,他一手扶在下巴摸了幾下——這舉動險些讓靈幻新隆誤以為對方將要動用超能力。

  「你們除了除靈委託之外還接什麼案件?」

  「我們不接征服世界的偉業。」

  「……」許久未聞的關鍵字竄入耳內時,英氣眉峰順勢一挑,湖水綠般的眼眸睜大幾許,怔愣一會兒才明白這是對方赤裸裸的揶揄,鈴木統一郎倒沒惱怒,明白先前的事是自己理虧,嘴角微彎,淺淺笑出了聲來,又將手探入西裝內裏。

  「喂、你……這裡可不能隨便——」

  「諮商委託接吧?」鈴木統一郎打斷話,從內襯口袋拿出錢包,短式皮夾裡露出令人安心的福澤諭吉肖像,像是讓對方明白自己真的只為此而來,又問了一句,「諮商費怎麼算?」

  嗅到錢財氣味的靈幻新隆動了動鼻子,縱然內心仍抱有疑惑,至少拔下了黏在牆壁上的淺灰色西裝,重新振了振西裝外套恢復體面的形象,拍掉手中沾染的粉牆灰塵,稍微收斂過度溢出的警戒心後,他走向飲水機倒了杯茶水放在待客用的矮桌上,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坐著談吧,我收費公道價。」他看著鈴木統一郎不疑有他地爽快坐下,心裡默想,這人還真的是以客人身份過來的啊?

  本著既然是客人便不能怠慢的職業道德心,靈幻新隆兩手肘靠在桌沿,前傾身子,將下顎輕靠在指節搭起的拱橋上,儼然已經換成一副令人倍感信賴的資深諮商師的模樣。

  「那麼,想詢問的內容是?」

  一問到核心問題,鈴木統一郎先是低垂著眼眸輕嘆了口氣,那道鋒利的眉宇間早已因悔改而褪去懾人氣勢,如今只一臉好公民的從良氣息,定了定神又迎向靈幻新隆等待的目光。

  「修補親子關係。」

  「……哈?」誰能告訴他眼前這位狀似認真為家庭親子關係而煩惱的好爸爸和前陣子那一口一個征服世界的中二成年人是同一個傢伙?

  鈴木統一郎以為對方沒聽清,又認認真真的重述了一次,「我想修補和將之間的親子關係。」

  靈幻新隆開始二度懷疑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夏日盛名的海市蜃樓。



  Fin.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6


  夕陽、房間、看不見|茂靈前提的律靈



  靈幻新隆曾被小自己14歲的年輕弟子問過一道假設題:如果您失去了視覺會怎麼辦呢?

  他是擅於編話的人,知道什麼樣的回應能夠讓尚且不諳世事的幼苗沿著正確的枝條攀爬成長,可他同時也明瞭,影山茂夫需要的答案並不是經過修飾的警世美言,而是靈幻新隆打從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於是他閉上雙眼,眼球轉動幾圈,嘗試模擬失明的狀態邊感受眼前無盡的黑,但畢竟想像只是想像,他也僅能抱臂沉思,爾後答道,「也不怎麼樣,如果事以至此也只能坦然面對了吧。」

  靈幻新隆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肩,在閉眼看不見任何事物的情況下摸摸索索碰上了影山茂夫的手背,笑著繼續說:「到那時可不是還有一個優秀的弟子兼戀人在嗎?那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時的印象還很深刻,影山茂夫聽完他難得明顯表露的情話後不由自主紅了臉,那雙眉眼頃刻變得柔情似水,老早超過了靈幻新隆的身形將大片陰影盡數壟罩在戀人身上,影山貼近能直面靈魂的居所,在上頭輕輕落下一吻。

  「嗯,我會一直都在,成為能夠填補師父所有缺憾的存在。」



  沒想之後靈幻新隆真的迎來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當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紗布繃帶從靈魂之窗被拆下,鑲在裡頭的兩顆球體器官已經失去了絕大數的作用,只剩下能感受到因光源變化而有些許層次的黑,他大略能判別出此時圍繞在他病床周圍的除了主治醫師和護士以外,還有好幾道或坐或站的身影。

  他握著弟子的手,回想記憶裡微笑的方式,緩緩牽動嘴角的肌肉,用著好似不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一般一派輕鬆地率先開口:「別那麼死氣沉沉的啊,只不過是看不見而已,又不是連命都丟沒了。」這才為沉悶的空氣裡注入一絲鮮活。

  營造一個快樂的氣氛和安慰那些感到悲傷的人們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靈幻新隆裝點好表面工夫一切就能化繁為簡,早在第一時間得知自己看不見的這個事實便已讓他的心情崩裂過一次,實在沒必要在來探視的眾人面前自怨自艾。

  但握著他手掌的弟子鐵定是知道的,知道他心裡比任何人還要惶恐不安,熟悉的事物被剝離的現在,他必須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適應原本習以為常的生活,哪怕並不容易、也許還讓人氣餒,可能他會因此給許多人添上麻煩,也許他有一天會因為痛苦生氣傷害了想幫助他的人也不一定——掌心另一端彷彿猜到了他的想法,與之交握的雙手緊了又緊,像是告訴他,不要緊,還有我在。



  此後待在醫院靜養幾天的靈幻新隆身邊都有他的弟子陪伴。

  他的弟子也因為當天的除靈意外而傷到喉嚨,處於短暫不能發聲的時期,所以他們一個瞎一個啞,就乾脆用手指在掌心中寫字的方式來對話,起初是很難以交流的,指尖在掌心筆劃的輕搔觸感讓靈幻新隆幾度忍不住癢得想縮回手,又被有力的虎口圈住手腕,被迫攤平掌心繼續接受書寫文字的搔癢懲罰。

  他太怕癢了,對方邊認認真真地想傳達言語給他,他卻癢得笑出聲來,失明後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他又在掌心流連的指尖上努力抓住每一筆劃。

  那一句話最後沒有被書寫完整,就被人反手握住了整個手心。

  「……謝謝你啊。」

  他的弟子這麼寫著:一定會好起來的。



  從醫院返家的那天也是由他的弟子替他四處奔波辦理出院手續,靈幻新隆看不到,但由急促往返的腳步聲和每隔一陣子便在手心中浮現的字句裡也能感受到對方的辛勤。

  靈幻新隆嘴角揚起的笑容僅只在他聽見熟悉腳步聲從病房外傳來時才舒展開來。

  踏出醫院大門的那會兒,入秋的風迎面拂來,天氣變得有點涼了,但相握的手心依然是熱的,靈幻新隆鬆開了手,晃了晃自己手裡的盲人手杖,「機會難得就讓我試著自己走走看吧,當然回家的方位還是要麻煩你提醒一下呢!」

  他的弟子伸手在他的左後背寫了一個好字,大約是落在胸骨和心臟間的位置。

  腳下踩過綿延一路的枯枝落葉時,靈幻新隆會問說:「楓葉已經轉紅了嗎?」後背便會傳來指腹一筆一劃寫著:一半黃、一半紅。當鼻尖嗅聞熟悉的柴魚片味時,靈幻舔了舔嘴問道:「好久沒吃到那間章魚燒了啊。」接著後背抵上指尖,躊躇一會兒才彆扭地寫:師父想吃的話,我去買。靈幻突然想起,這一聲師父也是許久未聞了。



  待在外頭的時間有些長,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虛掩於住宅區的高樓間隙,但這些靈幻新隆並不知道,他張了張嘴,像是想問現在幾點了,然屋內密閉的空氣裡傳來變得稀薄的生活感和熟悉的氣味卻讓他止住了聲。

  脫離鞋子的腳掌慢慢地踏上冰涼的木質地板,他小心翼翼地辨別記憶中的屋內擺設,邊向後方還杵在玄關的人影喊道:「不進來嗎?」他將手中的章魚燒放在客廳桌上,摸索位置後攤坐在沙發裡,掌心接觸到的棉布料起了點皺摺,忍不住讓人思憶起前段時間彼此相互依偎在沙發上的時光。

  靈幻新隆輕輕嘆了口氣,左邊的空位凹陷下去,和他的距離不近也不遠,手指在他攤開的掌心上敲了幾下,才剛寫出「怎」這個字,靈幻忽然覺得眼角發酸,他的視野裡什麼都沒有,他也沒有去追逐灰濛濛的人影,聲音染上一點寂寞,聽起來像一杯沒有加糖和牛奶的黑咖啡。

  他說,「mob,可以抱我嗎,就像以前那樣。」

  掌心中的指尖明顯頓了頓,稍不注意一用力彎曲了下,指甲尖端便在柔軟的內側皮膚上刻下痕跡,接著才輕輕地,寫下了「好」。

  青年強而有力的臂膀將他擁入懷中,這是這幾日裡來他們所做過的最親密的舉動,他的額頭抵在對方寬闊的肩頸,長日和他共度於醫院裡沾染的藥水味刺激了眼鼻,淚腺終於禁不住隱忍堪堪落下了滾燙的淚滴。

  起初失明的那些日子他發覺自己很快地遺忘了許多東西,譬如說他忘記了色彩、忘記了如何寫字、忘記了一張張慰問自己的臉龐原先該是什麼樣子,連生命中最為熟悉的影山茂夫那一頭乖順的黑色鍋蓋頭和看著他微笑的表情也快忘了,慶幸還有體溫和氣味的感官能力能夠讓他找回些許熟悉、也能判別對方是否就近在身旁。

  他的手指緊緊抓皺了沙發面料,帶著哭腔的低啞聲嗓仍是完整地傳達了既感謝又悲傷的話語。

  他說,「謝謝你,律。」

  影山律的身子瞬間僵硬,但他沒有因此撤離,反倒擁抱得更加嚴實,這段日子以來從未在靈幻新隆面前發聲過的聲帶終於洩出了藏也藏不住的哭音。



  Fin.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7


  隨筆短打|茂靈



  「醫用箱在、咳咳……第二個抽屜。」

  影山茂夫依言伸手拉開第二個抽屜,在排列整齊的醫用品堆裡準確地找到了一盒感冒成藥,正要收起時,恰好看見了一根刻有刻度的玻璃管子,好奇心驅使下拿出那件物品,他才想起小時候曾經也在家裡看見過。

  「師父,您還在使用水銀體溫計嗎?」

  影山茂夫重新瀏覽過一遍抽屜內側,用來測量體溫的除了他現在手中拿著的體溫計外,似乎沒有看到現在坊間更常使用的耳溫槍。

  躺在床上的靈幻新隆睜開了如鉛塊般沈重的眼皮,看了眼影山茂夫拿著體溫計走來到床邊,思索了下說,「啊……新的話、在我床頭邊的櫃子……」他的手胡亂地向著床頭邊探去,摸到木質櫃子時才被一隻手按著握入溫暖的掌心。

  「我來拿。」說罷,他迅速地從櫃子裡又拿出了電子化下的產品,和他家使用的款式是一樣的,注意到這樣小小的巧合也令影山茂夫的心情有些雀躍。

  耳溫槍是方便多了,幾個按鍵不需要幾秒便能測量出體溫,和以前的水銀體溫計比起來省下了許多時間,話說,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開始,這件象徵著一部分時代的東西也恍然被取代了。

  「怎麼,對那個體溫計情有獨鍾嗎?」

  「嗯?」影山茂夫回過神來,看見靈幻新隆面向自己笑了笑,爾後他才發覺自己剛才似乎是一直盯著水銀體溫計的樣子,「咦、不是……!只是、好久沒看到總覺得有點懷念而已。」

  「畢竟是禁賣品了嘛。」

  「誒?是這樣嗎?」

  「是啊,除了怕兒童誤食外,體溫計裡的水銀屬元素汞,不小心打破的話揮發成氣體就更容易引起中毒了……」

  靈幻新隆抬起手指了指影山茂夫手中拿著的體溫計,後者一臉茫然地吸收來自師父灌溉的模糊知識,吶吶地應了聲,被靈幻屈起的指關節敲了一下腦袋。

  「學校應該有稍微提過的吧,茂夫同學?」

  「……咦、咦?」影山茂夫摸了摸被手指頭敲擊的地方,一瞬間臉紅了又紅,說不准是因為那一句突如其來的稱呼變化,又或者是被自家師父取笑上課不認真,但他不忘小聲辯解道:「……那個、不是我的專門啊……」

  「總之拿好別掉了,偶爾我還是挺喜歡用那隻體溫計的。」

  「明明耳溫槍更加方便?」

  影山茂夫甩動手中的體溫計,讓水銀下降至球內後遞給了靈幻新隆,黑眸直視對方將體溫計伸進鬆垮的T恤領口,似乎是將其固定在腋下後才把手伸出來——僅僅這一個短短的動作也讓影山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這個嘛……因為習慣了吧,有時候習慣的事物也比較讓人安心……」

  「師父!」

  影山茂夫忽地在床邊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遮蔽了落在床上大半數的燈光,他的神情有些緊張、又意外認真,慢慢地低下頭,將額頭靠上了對方的。

  「小時候,媽媽也會這樣給我和律量體溫……習慣了。」

  影山茂夫近在咫尺的吐息是熱的,被十指緊扣包裹的掌心也是熱的,過近而無法聚焦完全的黑眸也依舊投射出灼熱的視線,大概只有額頭上的熱度,影山反倒偏涼了些。

  「喂、這個笨蛋弟子……這樣待會體溫計量出來的體溫不就不準了嗎?」

  師父抗議的話語並沒讓弟子因此收回動作。

  影山茂夫一手輕輕捧起靈幻新隆的臉,從相貼的額頭開始,鼻尖親暱地相互磨蹭,爾後是柔軟雙唇相疊的觸感,溫柔的、細緻的,緩慢的將熱度從一個人的身上又渡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沒關係,我會負責的。」

  順勢偷得一個親吻的影山茂夫露出一抹羞澀又幸福的笑容。



  Fin.


Koi 發表於 2019-6-30 22:12:18

  ※成年律靈,交往同居設定有。



  過於湛藍的天空、注視、讀書會|律靈



  「嗯?律,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參加系上舉辦的讀書會嗎?」

  「改變心意了。」

  客廳的餐桌上已經被一本課本和12孔資料夾佔據一半的空間,影山律就坐在那邊,原子筆被端正的握在手裡,筆尖還沒沾上白色書頁,就先因為注意到從臥房出來的動靜而停下了動作。

  「就算不需要去讀書會,在家裡也能讀,所以我發了訊息跟班代說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沒辦法過去。」

  他邊說,邊轉過頭來瞧了一眼,對影山律來說,編造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也能像呼吸一般自然。

  靈幻新隆聽罷苦笑回了一句:「真是隨心所欲啊你。」正要進去浴室梳洗時才注意到影山律的鼻樑上還掛著一副沒見過的粗框眼鏡,嘴角掛上一絲溫和的笑容——但靈幻能讀出裡頭藏有的玩味——那副模樣將影山本就優等的書卷氣息又更加昇華了一個層次,饒是靈幻看見也不得不在心裡讚嘆一聲。



  「早餐吃了嗎?」

  「還沒,在等你起床。」

  「下次直接叫醒我吧,原本就是想說你今天不在才睡得晚了些……」

  影山律淺淺勾起嘴角,「沒事,我也還不怎麼餓。」他又向走到他身旁探視的靈幻新隆伸出了手,一把勾住對方的腰部朝自己的方向施力,面對突然的襲擊靈幻當然沒有任何自保能力,腳步一陣趔趄下就如影山所願摔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看見落到懷裡的早餐,也是稍微感到有些餓意了。」

  「哈、哈啊?」

  靈幻新隆的屁股摔坐在影山律的大腿上,後仰的半身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他看見俯身下來的臉龐帶著得逞的笑意,隨即下頜被兩指捏住,影山的吻隨後跟了上來。

  他的吻是極具侵略性的,和在外頭時而溫文儒雅、時而爽朗的青年人的形象一點也不相像,靈幻新隆被動地承受來自上方低伏的壓迫,靈活的舌尖輕易探過牙口,喧賓奪主似地掠奪口腔內的氧氣,甚至並不在意接吻時發出的嘖嘖水聲,只專心一致逗弄舌根、搔癢敏感的上顎,看靈幻一張憋紅的臉蛋掙扎著發出細碎的哀鳴。

  靈幻新隆抓著對方手腕,使力推搡好幾次,在快缺氧時終於獲得自由。

  「真是、差點要死了……」他紅著臉嘆了一口氣,腦子裡卻又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著,果然影山律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將面具底下的本性顯露徹底。

  「滿嘴都是薄荷牙膏的味道。」

  「那你就不要親啊……」

  靈幻新隆看著影山律吐出舌頭的模樣,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又在影山投來挑眉的視線下噤了聲。真是怪了,明明自己就比對方還要年長,卻總被對方的舉動弄得一驚一咋,成年人的威嚴在這小子面前似乎毫無用武之地。

  「啊……你不是在唸書嗎,還是要先去吃早餐?」

  見對方好像沒有要讓自己下來的意思,靈幻新隆只得轉換目標,將視線飄向桌面看起來似是動筆到一半的筆記,又飄移回那雙直直注視自己的黑眸裡。

  影山律的視線是很鋒利的,自他們第一次打過照面時起,只要是來自影山的目光總像芒刺在背,若要說與現在有何不同,或許是敵意和獵物的差別。

  少年人的敵意赤裸且毫不掩飾,老實說那時的靈幻新隆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招惹到對方不開心,讓那一陣子的相處變得像是和一隻刺蝟接觸一般總要小心翼翼,怕不注意傷人又傷己。

  而又過了些時候——他們之間大概也有過兩年左右沒有見面——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影山律儼然褪去年少的稚氣,身高已和他齊平,面部線條變得俐落剛毅,看向他時不愛笑的眼裡也沒有了敵意,卻是化作另一種不知名的情緒。

  那時是影山律的高三備考期,他在放學後走進相談所裡,剛好所裡也只有他和靈幻新隆兩個人在,他便從書包裡拿出最近一次的模考成績,一掌拍在剛對上視線準備打聲招呼的男人眼前的辦公桌上,說:

  「半年後,如果我考上第一志願,就請你和我交往,靈幻先生。」

  雖然當時用的是敬語,可他的語氣裡滿是不容拒絕的命令句。

  靈幻新隆看著那雙眼又想起了往事,以至於影山律張口回應的訊息,他慢了好幾拍才接收到。

  「你不回應我就當作答應了,新隆先生。」

  「誒?什麼?剛才我不小心走神了,你再說一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

  影山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靈幻新隆趕下了自己的腿,念到一半的讀書筆記被輕巧闔上,折疊了一些晨間沒有被收錄進去的時光。

  「走,去吃早餐。」

  「喔……」

  靈幻新隆回臥房換掉了睡衣,出來時影山律已經待在玄關門口處等著他,青年側臉微低頭,視線朝向手中成年禮收到的腕錶靜靜注視,爾後發覺靈幻走來時,影山又將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在腕上滴答走著的時針,彷彿將那一瞬間的相互凝視無盡延長,讓那抹得來不易的溫柔笑意終得以在白駒過隙被來人捕捉了殘影,隨後消失於大門敞開投入的第一道光芒之下。

  「哦,今天天氣很晴朗呢!」

  「嗯。」他輕輕回應一聲,和靈幻新隆並肩走下了公寓樓梯。

  「啊、既然你都要待在家唸書的話,不如就由我來給你出幾道習題練練?別看我這樣,我靈幻大師在學期間對於期末考試的猜題率可是很準確的!」

  影山律發出一聲帶點質疑的輕佻長音,邊看靈幻新隆兩手做了一個繁複又無意義的手勢,似是想搬出那套以想當年為開頭的長篇論述來佐證自己。他看著那男人在等待行人號誌讀秒的間隙滔滔不絕,遠方兩側高樓為中央隔出一塊湛藍天空背景,與視線裡的茶金色髮絲和志得意滿的笑容相互襯映。

  像這樣的日常風景也能讓影山律的心情不自覺好上三分,於是他在號誌切換的當下斜睨一眼輕笑回應。

  「那就麻煩新隆老師給予指導了?」

  他停頓了下,又彎起一道靈幻新隆認為是別有深意的笑容補充一句,「還有,答題全對的學生想必也會獲得獎勵的,是吧?新隆老師。」



  Fin.


Koi 發表於 2019-8-17 14:42:03


  ※金魚後篇。



  marimo|芹靈



  那是一個月前被相談所前所長擅自留下來的玻璃瓶了,一顆指節大小的綠球藻優哉游哉地漂浮在裝滿自來水的透明圓形罐子裡,有點像是禮品店陳列架上擺滿一排各具巧思的微景觀玻璃瓶,可佇立在深咖啡色木桌上的那只玻璃罐子裡,只裝著一顆毛絨的綠色小精靈,在沒有任何陪襯品的天地間,徜徉於只屬於它的汪洋裡。

  芹澤克也並不知曉為何交接了這間相談所予自己的茶金髮男人,還特地留下了這株毫不起眼的綠植。

  在送走了預約相談的客人後的短暫休憩,又或者是解決委託後繕寫除靈報告時的匆匆一瞥,他偶爾會覺得自己就像那顆孤獨的毯藻,相談所是巨大的玻璃罐子,曾經以為不變的日常風景被每週一次的換水時間沖刷得一乾二淨,新注入的自來水能讓小小綠藻生活得更加健康舒適,可是被洗滌了一切的芹澤克也並不會因此感到重獲新生。

  空虛且焦躁的心思盤根錯節,生長成了另一株灰黑色的球藻,沈寂在他如止水的心海裡緩慢滋養。

  日復一日。

  也不過就是到了第二個月的月末。

  一個成年男性手掌般大小的玻璃罐裡除了綠球藻外還增添了新的玩意兒,一些貝殼海沙座落成地,像是細心鋪蓋的溫床,粉橘色的珊瑚在沙床之上,被咕嚕翻滾的藻絲輕柔拂過,小小的透明圓罐裡展現了繽紛新世界,連帶靜靜漂浮的球藻也似乎變得比以往更有朝氣,芹澤克也意外發現絨毛球本體的周圍生長出了細小枝緣藻。

  他很忽然地又想起了,想起曾經扎根於視線裡的紅金色流線外型,想起牠曾在那一頭細軟的暖金髮絲中嬉戲的身影,如果還能再度見到的話,這回說不定會偷渡進了這只玻璃瓶罐裡也說不定。

  「啊,您也有在飼養marimo嗎?」

  「誒?」

  結束相談後起身的年長客人笑瞇瞇地注視著桌面上那只透明澄澈的玻璃罐子,彎下身湊近瞧了瞧,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

  「今天的marimo浮在上面呢,看來一整天都會是晴朗的好天氣。」

  「您飼養的真好,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在照顧吧?」

  「不、那倒也沒有……」芹澤克也對這顆小綠藻沒有多大認知,只是照著被一同留下來的親筆字條上書寫的注意事項反覆照料罷了,如今被問到相關問題,他也只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哈哈,您太謙虛了,任誰見了被這樣細心照料的marimo,都會由衷地感到幸福,畢竟是肩負著給予人幸福含意的綠植呢。今天也謝謝您的幫忙了。」

  「……不會,有需要都歡迎再度來訪,謝謝。」

  和制式化的告別語句相反,芹澤克也的內心正受到新接收到的資訊劇烈衝擊,直到現在才終於發覺,自己從一開始似乎就遺漏了相當重要的訊息,他從來都是被動地去接收他人給予的指令,並沒有為了想探求什麼而主動去追尋……包括那隻突然出現的金魚,和那一夜在絢麗火花下忽然止住的喧囂鳴響,他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問不出口,便連同泡沫化的虛幻形體一齊閉緊了嘴,靜待著一個禮拜後轉手讓與自己的這個場所——好似什麼都沒有改變,卻又已變得物是人非。

  玻璃罐內的綠球藻在平穩的水流裡似乎懶洋洋地翻滾了半圈,在超能力者顫抖不已的指尖下被洩出的淡淡流光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電腦螢幕和黑髮男人的中央,隨著盛裝了八分滿水位的透明圓弧外型下,檢索列表上marimo的字樣倒映在搖搖晃晃的純淨水面裡。

  「……拜託了,讓我找到他吧。」

  芹澤克也低啞的聲音滴入玻璃罐裡,揚起了微乎其微的小小漣漪。



  ***



  盛夏白日高掛在頭頂,萬里無雲的藍天與鄉村愜意的景色被溽暑炙燒,逐漸融合成分不開的界線,不遠處水稻田的青草味混入空氣,被吹拂而過的一絲微風送入了大口呼吸的肺腑深處。

  與這般舒適寧靜的畫面天差地別,腦中雷達的嗡嗡聲卻是不斷大肆喧嚷,無時不在提醒他與所欲尋求之人的距離正逐漸縮短。

  芹澤克也站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柏油道路上,從額際滑落的汗水順著地心引力徑直落地,他像是注意不到此刻自己的狼狽模樣,深色瞳孔執拗地注視遠方,他吸了一口大氣,關閉了腦內鳴響至最高點的警報器,皮鞋鞋底剛一離地,整個人便控制不住自己似地向著直通到底的線路拔腿狂奔。

  「靈幻先生——!」

  從喧囂不已的心臟裡躍出的、劇烈跳動的聲響和竭盡嘶吼的聲音重合在一塊兒,被凌亂的步伐踩成一節節龐雜紛亂的重節拍,直到遠方那抹身影應聲回頭,露出一瞬有些驚訝,卻又像是早有所預料的笑容——芹澤克也似乎又從那雙笑彎的眼尾瞥見了透明薄膜的金魚尾鰭。

  「終於再次見到您了……」

  被他自始握緊在手中的、被超能力緊緊守護的玻璃罐子,融入了芹澤克也的眼淚,沈寂在心海深處的球藻因而化開了結,化作一隻嶄新的紅金色游魚,歡快地游入了為牠所造設的玻璃罐子內。


  愛或許是悲傷的嘆息,但唯有幸福是堅持不懈下才能贖回的奇蹟。



  Fin.

Koi 發表於 2019-8-17 14:45:43

  ※已交往設定。
  ※雖然交往卻不擅於說愛的靈幻被詛咒的故事。



  愛の言葉が聞こえれば|酒窩靈



  「哈……真是糟透了。」

  剛借到身體回來相談所的酒窩,一進門聽到的便是靈幻新隆嘆了口氣的自言自語,靈幻坐在沙發上,一邊撓著後腦杓,一邊盯著桌面上一只外盒褪色的、被打開的老舊八音盒——酒窩猜想,這傢伙八成是在他外出時自作聰明地把客人委託的受詛咒之物擅自先打開來瞧了一番吧。

  不過似乎沒有感受到惡靈的氣息啊?酒窩狐疑地挑高了一邊的眉毛,視線在屋內的各個陰暗角落仔仔細細地探查,卻沒察覺到任何惡意,最後又落回雙手抱胸一臉苦惱的茶金髮男人身上。

  「什麼東西糟透了?」他走到桌邊,看了一眼隔絕在透明玻璃片下靜止的金屬裝置,銅色的音梳折射日燈,彷彿被悠久的年歲鍍上一層時間的光。

  靈幻新隆抬眼看著酒窩,轉瞬又收回視線,捏著下顎回應:「客人說這只八音盒是從好幾代前就一直留存在家裡的傳家寶,但最近晚上莫名都會聽見八音盒的音樂聲,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附著在上面,所以拿來除靈。」

  「嘿……難道不是小孩子好玩去動到的嗎?」

  「沒有,八音盒是被放在祖先壇位最上方的深櫃裡,平常也不會有人去動櫃子。嘛、就是因為明明沒有人靠近,卻自動傳出音樂讓人感到害怕吧。」

  「嗯——委託內容大致瞭解了,所以,糟透了又是指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聽著不怎麼重要的情報,心想擅長先用一堆情報混淆重要核心的欺詐師果真名不副實,只不過這種對內下意識隱瞞的特質往往最需要別人替他善後了事。

  酒窩伸手拿取桌面那只一個手掌大小的八音盒,瞥了一眼對方的反應,靈幻新隆沒有阻止他,只是心虛地別過臉,聲音像壓扁的氣球一樣扁平無力。

  「底座……不是有個發條嗎,你轉看看就知道了。」

  聞言,酒窩將四方型木盒翻了半圈,隨手上了幾圈發條後又翻正木盒,隔著透明玻璃片能清楚看見緩慢滾動的金屬圓筒,其上鑲嵌的突起物正撥動長短不一的金屬簧片,流暢的轉動畫面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年代久遠的物品,也許再演奏一個世紀也沒有問題——僅僅是用看的話。

  「沒有聲音?」

  「……對,音筒明明在轉動,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這果然是惡靈搞得鬼吧。」

  「本大爺才想知道你是怎麼把這玩意兒搞成這樣的。」

  酒窩彎起嘴角怪笑一聲,沒等發條轉動完畢就將木盒拋給了在沙發上一臉吃驚的靈幻新隆,後者手忙腳亂接過木盒大嚷一聲:「別亂丟客人的傳家寶啊!」生怕一不小心又讓這只看來價值不菲的音樂盒平白無故增添了幾道瑕疵,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回了桌面上安置。

  「我也沒做什麼啊……想說也許是放太久卡太多灰塵之類的,於是就打開了玻璃片對著裡面用力吹了一口氣,被噴了滿臉的塵埃後就變成這樣了……」

  哪裡知道幾乎是屢試不爽的妙招到這裡來反而讓情況變得更糟。靈幻新隆洩氣地駝著背,放在腿上的兩手交疊搭成拱橋,靠在人中的位置圈住了從嘴裡吐出的嘆息。

  而站在一旁的酒窩邊大笑邊就著男人身旁的位置大剌剌地坐下,雙臂一攤把自己陷入沙發裡,他聽見靈幻新隆抗議似地說了句,「喂、靠太近了……你那麼大個人硬要坐這很擠啊。」也沒理會,左手順著靠背的布料下滑剛好介入沒坐到底的西褲和沙發邊緣的縫隙裡。

  「喂,酒窩,你一點也沒察覺到有任何惡靈的氣息嗎?該不會真的是被我弄壞的吧……」

  靈幻新隆沒注意對方的動作,依舊前傾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發條運轉下轉動的輪軸,在最後停止時發出了一聲老舊齒輪的咬合聲響——同時感到一隻不安好心的手掌隔著襯衫覆上了敏感的側腹。

  「突然做什麼啊你,放手!」

  「哈?不是你這傢伙讓我靠近一點的嗎?」

  「什——」他轉過頭想訓斥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某惡靈,卻在對方一臉疑惑露出十分認真的表情下止住了話,又微低頭支支吾吾地繼續說道:「我可沒說過這種話,手拿開啦……」

  齒輪輕輕轉動的聲響一瞬接合惡靈靈敏的聽覺,他倏地直起身子,銳利的視線急速瞥過桌上那只毫無動靜的八音盒,然而音梳輕敲滾筒的音樂聲仍然柔和地流入耳內,和著男人差點兒融入背景音的囈語,被他準確地攫取尾音。

  ——再抱緊我一些。

  酒窩看了眼不動聲色悄悄挪開位置的靈幻新隆,對方的臉已經轉回正面,手指下意識反覆撓著耳朵上方的髮絲,不曉得對方是否察覺到了指腹和耳尖的溫度差,他思索了下,又縮短了和靈幻之間的距離。

  「你做什麼、我不是說了別靠太近嗎?」

  隨著漸近的距離,不知從何流洩出的音樂愈發清晰,一節一節的音符躍動在空氣裡引起了細微共鳴,轉眼間,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得能直接感受到溫熱的鼻息。

  「喂、你到底發什麼神經,現在是在辦公室——!!」

  幾乎退到無路可退,只得下壓的身子最終失了平衡,在即將仰倒進沙發的那刻被有力的胳膊環過後背一擁,下巴撞上了堅硬的肩膀,然從胸腔處鼓動的心跳聲一時讓靈幻新隆忘記了喊聲痛。

  「哦呀哦呀……」

  酒窩彎起嘴角,扶在後背的手掌游移到左胸腔的位置,從那裡發出的細微聲響傾瀉著八音盒獨有的溫柔音色,和隱藏在心口底下的、從未自那張擅於掩蓋的嘴裡脫口而出的真話。

  像扯不斷的糖絲,甜美地懸在舌尖。

  ——酒窩。

  ——酒窩。

  ——酒窩。

  ——喜歡你。

  「……我、我說真的,放開我了,拜託……」

  分不清是對方的亦或者是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地敲擊在每一分節拍上,將綿密的音色連同心跳聲如經過音箱的渲染向外逐漸擴大,震得耳膜除了不斷迴響同一個字句外,似乎再也融不進其他聲響。

  惡靈輕笑幾聲,假裝聽不見欺詐師口是心非的話,逕自將下顎靠上變得僵硬的肩窩,一派輕鬆地開了口。

  「看來這次的詛咒挺不賴嘛,靈幻——?」

  「哈、哈?什……麼?」

  「本大爺知道如何讓八音盒恢復音色的方法,不過這得讓本大爺和你整整待在一起三天左右才能確保成功……嘛、但你這傢伙也別無選擇,只能答應下來了,對吧?」



  TBC……?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16:20


  芹→靈←茂|微段子



  「呼嗯……下禮拜啊……」

  一聽到所長自言自語的聲音,原先正在和課間作業奮鬥的成年人和青少年齊齊豎起耳朵,分毫不差地同時將兩道併射著精光的眼眸直直投往拿著手帳本思索的茶金髮男人身上。

  靈幻登時全身起了莫名的雞皮疙瘩,抬起眼來看向沙發和接待位上的兩人,「怎、怎麼了?你們兩個做什麼這麼認真的看著我?」

  疑問的尾音才剛落下,重重的腳步聲隨後跟上,芹澤和影山分別勢如破竹地一齊踏著相同步伐來到辦公桌前方,靈幻摸不清這兩個傢伙今天怎麼特別來勢洶洶的模樣,正想開口說一句「你們倆餓的話可以去樓下買盒章魚燒上來。」才剛張嘴就又在接收到兩道緊迫盯人的目光下噤了聲。

  「「靈幻先生/師父!」」

  芹澤和影山的聲音同步響起,發現這件事實的兩人立即對視了一眼,又轉回頭緊盯著靈幻急切地說:「「下禮拜的除靈委託請務必讓我陪同!」」

  劍拔弩張的氣勢又在黑色西裝和黑色學蘭服的背後熊熊燃燒著。

  「芹澤先生,上次的委託已經麻煩過您了,這次就請好好休息。」

  「不,我、我的實戰經驗還不足夠,所以必須多出去幾次好好學習。影山前輩才是,學校課業已經很辛苦了,不用一直來相談所也沒關係的。」

  「我沒有問題。倒是這次的委託一定要讓我陪同前往才行,那個靈是真的很危險的,師父。」

  「我!我就算是自己受傷也絕對不會讓靈幻先生被惡靈傷到——」

  「咳嗯!」

  雙手抱胸聽著兩邊爭執不下的靈幻終於受不了地重重咳了一聲打斷對話,確認對面的芹澤和影山都注意到自己這邊後,他才攤開一隻手,在半空揮舞了好幾圈後用力指向兩人的方向。

  「你們兩個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他認真無比的表情瞬間向辦公桌另一頭的兩人判下重刑。

  「你們倆下禮拜開始是期末考周吧,給我用功唸書啊!」

  「可、可是,這是工作……」芹澤微低著頭囁嚅。

  「這次的委託是在正常工作之外的時間,所以你不用在意,芹澤,等考完試之後還有一堆工作要讓你處理的。」

  「但是,這樣有誰能和師父去……」同樣微低著頭的影山也小聲的發了話。

  「這個嘛……啊、不是還有酒窩在嗎?」

  靈幻為自己的機智得意地彎起笑容,伸手指了指從一開始就游離在外的某綠色靈體。芹澤和影山一聽,又齊刷刷地將銳利的視線射向半空中的惡靈。

  「什!本大爺才不想介入你們這些傢伙的紛爭裡啊!不幹不幹!」

  被無故指名外加瞬間感受到某兩名超能力者蓄勢待發的威壓下,酒窩的形體虛晃著大吼一聲便立刻從窗戶飛了出去逃離。

  又剷除掉一名威脅的兩人這回眨巴著眼,努力想向所長傳達請指名自己的期待目光。然而靈幻只是將手指抵在翹起的下唇,邊納悶地說著:「那傢伙是怎麼回事,不想去也就算了幹麻那麼大的反應?」邊沉思一會兒,想到什麼似地將手握拳敲擊在另外一只掌心上。

  「啊、那就讓上次的打工二人組來頂替你們吧,花澤和律。」

  「「……」」

  今天的芹澤克也和影山茂夫依然沒有得到靈幻新隆的偏愛。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19:34

  ※靈幻的運動服太辣了的微黃色廢料


  微段子|茂靈



  一隻不請自來的手從大腿後側貼合著運動短褲的布料邊緣徑直鑽入時,靈幻全身一陣激靈,僵硬地轉過腦袋通紅一張臉怒視身後正坐在沙發上、歪了歪腦袋一臉純真的鍋蓋頭青年。

  「以前沒有注意到,師父這套運動服材質很好呢。」

  手掌邊說邊探得更深,在緊密貼合的運動短褲下撐出骨節分明的手背紋路,影山試探性地向上掀了掀,伸展性高的質料讓短褲能在不傷害到肌膚的情況下被輕易捲起收束,黑色的眼瞳直直盯著被自己手掌包覆下露出的些微渾圓飽滿的下臀肉,影山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隨即被靈幻抓住了作亂的手腕。

  「做什麼,別這樣亂拉,褲子會被你弄鬆的!」

  影山眨了眨眼說,「不會的,這件短褲延展性很好呢。」接著另一隻手環過對方的腰部向下一壓,靈幻便無預期地被帶走重心,一瞬摔在了影山身上。

  「喂、這樣很危險啊!」

  靈幻嚇了一跳,欲想起身,又被擱在腰部的那只施力的手錮得無法動彈,他還想看被自己全身體重重壓的弟子有沒有大礙,就見影山的下顎早已靠在自己的肩窩上,半掩在齊瀏海底下的雙眸波光粼粼,原先掐在臀部上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沿著髂骨來到前方,指腹沿著腿根皺摺處自下而上一撫。

  「唔——!」靈幻頃刻遮住不小心洩出一聲驚呼的嘴,在逐漸加快的呼吸下再次嘗試制止對方的行動,「m、mob……住手,不要、再亂摸了……」

  緊緊貼在身後的影山輕輕吐息,熱氣灑在敏感肩窩時又讓靈幻縮瑟了下。

  「師父今天穿的是三角內褲嗎?真色情。」

  「你、從哪裡學來這些——嗯、哈……」

  細嫩的指腹自顧自地撥開棉質布料,愈發深入被體毛覆蓋的部位,靈活地尋到了稍稍被喚醒幾分的性器,影山淡淡彎起嘴角,輕輕握住手中的脆弱物件,同時按捺不住地邊嗅著靈幻的側頸,邊將人面朝下地放倒到沙發上。

  臉一蹭到沙發布料上時饒是靈幻也知道這已經不是小小的玩鬧這麼單純,他著急地大喊,試圖挽回自家弟子兼戀人的一點良心,「喂,不要太超過了啊你,我不是說了我今天要出去運動的嗎!」

  艱難地轉過腦袋看向後方的靈幻新隆,眼底映入了影山茂夫逆光下變得有些灰暗的、乖巧的一抹微笑。

  短褲已經被另一隻手半推半捲塞進兩瓣臀縫裡,恰好露出整整半顆豐腴裸臀,取代短褲包覆著臀肉的手掌一瞬按壓在習以為常的入口上,配合著影山茂夫染上情慾的沙啞聲嗓一齊動作。

  「嗯,我也說過要和師父您一起在家運動的,不是嗎?」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24:18


  ※跟上推特某次的授乳風
  ※喪失道德倫理的不營養不科學內容。(有茂對隆使用超能力的情節會雷請不要觀看),內文和結尾都很隨便XD



  授乳|茂靈



  「哦哦,看起來念書念得可真認真啊,mob。」

  「怎麼樣,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請教師父我喔!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影山茂夫的臉從直立的書本後方稍稍抬起頭來,看著臉上自行寫滿「優良教師」的靈幻新隆,後者一手插著腰,一手壓在書本前的桌沿上,前傾而壓低的背脊和翹起的臀部形成流暢的曲線,在影山平靜的眼角裡划過流水般的波紋,黑色眼珠頃刻轉了方向,溜過第三顆鈕扣的平整西裝襯衫,才又縮回腦袋回應師父的好意。

  「就算是師父,這個難題也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回以靈幻新隆的是影山茂夫埋在直立書本內那一顆直線型腦袋的斬釘截鐵。

  「mob喲,在沒有得到確切證據前是不能隨意對他人妄下定論的!」

  「雖然是這樣沒錯……」

  「啊——我先說清楚了,上次的三角函數只是一個小小失誤,要是因此就被弟子給小瞧了,為師可是會很困擾的啊。所以儘管來吧,不論是國英數還是社會理化那類,我可是充分記——不,我是說,對我來說都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但是,不是那些科目……」影山茂夫這回抬起書本封面貼在靈幻新隆的眼前,語調平平淡淡,「就算是師父,也無法解釋授乳這一件事吧?」

  靈幻新隆愣了一下,挺起前傾的身子站直,又背過身去思考,才剛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什麼都懂,如果現在順著對方的話說自己無法解釋的話,那麼師父的威嚴在弟子的心中會愈來愈低下的。

  他想,不過是國中的健康教育課本,也不會講得多麼困難和深入,影山茂夫的癥結點大抵也只是在於無法單靠文字和片面的圖片去理解內化而已,好在他倆都是性別為男,就算是用男人的身體去做想像解釋的話也不怎麼尷尬——這方法可行!

  「沒問題,給我五分鐘,等會實際解釋一遍給你聽!」

  靈幻新隆帶著嚴肅的表情,風風火火地回到自己的辦公位置,隨即在筆記型電腦上認真敲敲打打,短短的五分鐘內,靈幻的周圍好像形成了一圈特殊力場,散發著令人難以忽視的氣勢。

  就在影山茂夫不以為意地回頭繼續和課本奮鬥時,靈幻新隆遵守了五分鐘的約定,一掌闔上筆記型電腦,做了一個深呼吸的準備,爾後豪氣地伸手鬆開了粉色領帶。

  「那邊的弟子,放下手裡的課本,進施術間了。」

  「師父,您為什麼要脫衣服?」

  「那還用說,你是光憑課本圖像和文字沒辦法理解的那類學生吧,為師只好犧牲一下自己實際講解一次給你聽了,雖然是男人的身體,但只要發揮想像力那就沒有問題了。」

  這麼說罷的靈幻新隆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在隔著一扇門後的小空間裡開始發揮精湛講解,堪稱使出渾身解數,一邊搭配自己的身體語言,一邊以流利的口舌滔滔不絕。

  一輪解說結束後。

  「怎麼樣,這樣可以理解了吧?」靈幻新隆伸手撥弄自己的頭髮,一臉勢在必得。

  可正對面的影山茂夫仍舊像塊朽木睜著一雙毫無波瀾的三白眼搖了搖頭。好似對牛彈琴一般的挫敗感徹底擊沉靈幻新隆的自信,他捏了捏皺起的眉心,下意識對著影山回以數落的語氣。

  「啊、真是!用點想像力啊!想像力不就是你的超能力嗎!」

  「……」影山茂夫為這不可理喻的說詞沉下了臉,原本光是課本的內容就足夠令他煩悶不已,這回兒自告奮勇說要教導他的靈幻新隆又露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影山登時感到心裡的鬱悶指數正不斷節節上升,越過某條基準線的神經則準確攫取了靈幻最後衝著他挑眉的責難語句。

  「啊,師父說得沒錯呢。我確實是需要好好善用一下自己的『想像力』啊。」

  正想為開竅的弟子給予讚賞的靈幻新隆點了點頭,才剛開口準備發第一節音,視線裡便映入了對方陰晦不明的面容,抬起手臂正對著自己,以及隨後不斷從身體內部神經傳來的異樣騷動。

  「m、mob……你做了什麼?」視線移回自己光裸的上半身時,靈幻新隆不敢置信地看著方才還在擔任教學實例的乳頭此刻顫顫巍巍地挺立,彷彿受到什麼刺激一般,竟從男人的乳尖上分泌出理應不該出現的些許乳白色液體。

  靈幻新隆的腦子瞬間為這不可能的奇景炸出一聲巨響,瞠目結舌地看著不知何時走來到面前的影山茂夫。

  「哇,師父好厲害,真的分泌出母乳……啊、還是應該說是父乳才對?」

  「你、你你你這傢伙……我不是說過不能對人使用超能力的嗎!」

  影山茂夫歪了歪腦袋,抬頭瞥了面色蒼白的靈幻新隆一眼,「不是師父讓我多用點『想像力』的嗎?而且,明明是師父自己先說沒問題的,難道要半途而廢?」

  影山茂夫直白的控訴無意間將自家師父堵得啞口無言,可他並沒有關注那些小事,好奇的眼瞳隨後全心全意地注視著滲出奶白液體的乳尖,並在受到地心引力將要流下的那刻下意識呢喃一句「啊……要滴下來了。」同時張嘴含住了眼前不斷泌出蛋白乳脂的乳粒。

  「什……住手,別、嗯——」

  二度不敢置信的景色出現於伏在胸前的黑色腦袋,胸前一瞬被溫熱所包覆,濕軟舌尖逗弄著挺立乳頭的刺激讓身體禁不住反射性弓起,卻是將胸脯又更加往少年弟子嘴裡送去。

  「喂……mob、哈啊……快、停……」

  因泌乳而腫脹的胸部不斷被吸吮舔舐,發麻而酥軟的感覺惹得靈幻新隆按壓在影山茂夫肩上的雙手只能無力推搡,絲毫起不了半點作用,努力撐起的半瞇縫眼兒裡隨即映入影山如嬰兒般安詳地吸著奶水的畫面,那瞬間心裡那股異樣便愈發膨脹,皮膚與皮膚間的接觸產生親密連結、被激發的荷爾蒙與催乳素同時在腦內作用,似乎也因而能感受到何謂女性授乳的神聖姿態……

  ——才有鬼啊!

  「你是沒斷奶的巨嬰嗎都說了給我停下啊笨蛋弟子——!」

  靈幻新隆成功克服了被超能力暗示而催生出的母性激素,狠狠地往還在喜孜孜吸奶的影山茂夫頭上落下訓誡用的靈幻新隆對弟子愛之鐵拳。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38:08

  ※蕗生賀點題



  絆|酒窩靈



  看似淡薄的人,卻比誰都還要緊握著手心。



  「收了吧,相談所。」

  一蔟漂浮在半空的綠色形體自上而下,俯視男人依舊悠悠哉哉將煎蛋卷送入口中的動作,人魂像是別無他法般聳著形體,又降低自己的位置,游移到靈幻新隆的左斜前方,「你的兩個得意門生都畢業啦,也沒有必要繼續開著了吧?」

  「那也沒有收掉的必要吧。」靈幻新隆夾起一塊肉絲邊揮舞著答道,直到入口的那刻才稍稍皺了眉,「今天這道做的有點偏鹹啊?」

  「是嗎?大概醬油不小心放多了,就叫你別老在本大爺做菜的時候叨叨絮絮的了。」

  「哈?我哪有啊,不是你常嘮叨說不要常吃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所以我才順便問一下做菜訣竅的耶。」

  「反正就算教會你這傢伙,最後還是會變成本大爺在做。」

  酒窩落在那盤配菜旁認真盯了幾眼,這才恍然發現話題無意間又被對方帶偏,他暗自嘆了一口氣,遷怒似地飄浮至茶金色的頭頂落座,免不了得到靈幻新隆一句「別把別人的腦袋當作座椅啦」這般不具實質意義的埋怨,。

  不想收掉相談所的理由,大致上也能猜到幾分。

  因為這傢伙完全不像表面上看得那樣灑脫。

  靈幻新隆能掛著完美的笑容收下徒弟遞來名義為「感謝長年教導」的花束,重重地拍了拍影山茂夫變得寬闊的肩膀親手將對方送往更遼闊的世界;也能沈住氣接受來自芹澤克也滿懷感激的九十度行禮,讓對方離開小小的空間看見更加豐富多彩的視野——靈幻新隆能夠繼續一個人撐著相談所,無非就是捨不得鬆開手罷了。

  可是這樣不行的吧,酒窩如此想著。

  一個平凡人而已,再繼續做著這樣的工作未免太危險了。

  「不是還有你在?沒問題啦!我也不會去接那些看起來太危險的工作,就做些平常自己一個人也能做到的事就好了,那些穩定的客源們還很需要我靈幻大師的協助啊,哼嗯!」

  彷彿會讀心一樣,靈幻新隆自個兒銜接起最一開始的話題,擅自說了各種要惡靈放心的話後,便捧起一碗柴魚高湯做為晚餐的句點。

  「要是你這欺詐師的話也能信的話。」

  這場對話的結尾便止於惡靈不屑一顧的嗤鼻聲。



  酒窩也不是每分每秒都會待在相談所裡。

  被那只惡靈告誡無數次不要亂收鑑定物、不要亂接委託,如果直覺中有感到任何不對勁那就迅速將案件轉介給其他專門……而自己也盡力信守承諾去維持平常,然而總還是會有讓惡靈回到相談所時眉頭一皺的事——當然,這都是看見酒窩的表情後,靈幻新隆才後知後覺地暗自發出一聲驚呼,啊,看來今天又有了。

  譬如第一次是一隻不曉得從哪裡跑進來的動物靈盤踞在雙肩上,被酒窩揉成一團後塞入嘴巴裡吸收;第二次是被客人帶來的古物利器無意傷了右臉,聽說是什麼千年詛咒,十日內會被吸盡陽氣而死,但最後還是那雙綠色小手一邊捧著他的臉頰一邊發出像吸果凍飲料般的聲音,所謂的詛咒也就這樣不了了之;第三次就是這次了,一人一靈面面相覷的中間擺放了一只貼滿符咒的鐵盒子。

  曾有句話這麼說:「事不過三。」但靈幻新隆偏偏就過了三,而且往後大抵次數仍會無限度繼續增加下去。

  「然後,你對這件物品有什麼想法?」

  「嘛……八成是真貨吧。」

  聽見十分有自覺的回答倒讓酒窩的眉頭皺得更深,青筋似乎都能從飄忽不定的形體上窺見一班,「既然都知道是真貨,還接下這個委託,是把本大爺的告誡全當耳邊風?啊——?」

  「嗯,抱歉。」靈幻新隆乾乾脆脆地認錯道歉,他並不認為這麼做就能夠讓對方消氣,但選擇了接下這個委託、沒有遵守約定的確實也是自己,「拒絕不了啊,因為這件物品對委託人來說具有深遠的涵義——是已故的孫女送給他的人形玩偶。」

  「嘖,這種東西最容易成為浮游靈的溫床……」

  「話先說在前頭,雖然我是收下了,但在你來之前我可沒有擅自打開委託物品喔!」

  靈幻新隆交疊著雙手微微一笑,酒窩則是向上翻了一個白眼,像是無言地傳達「也好意思說出這種邀功似的話啊你?」,原以為又會受到來自惡靈的長篇訓誡,但最終酒窩只是兩手抱起鐵盒漂浮著,瞥了靈幻一眼。

  「裏間借用一下。」

  「哦,麻煩你啦。」



  要是直接在外頭處理,弄不好讓那個零能力的欺詐師成為惡靈的目標也很麻煩。抱著這般想法,酒窩將裏間的門關上後順帶覆蓋了一層靈力屏障,隨意地撕開纏繞在鐵盒上的各式符咒。

  「依靠吞噬對亡者的思念情感,究竟會出現怎麼樣的傢伙,本大爺也挺好奇的啊。」

  不論是思念故人、懷有遺憾,甚至於是怪罪、憎恨等等無處可去的負面情感都會彌留在與之有關的物品上,像是替代品一樣承接一點一滴滲入的情感,成為浮游靈最喜愛的糧食,假如生者能輕易放下心魔,浮游靈不需幾日便會自動離開或者因為缺乏糧食而消亡,但若是強烈的能量,便會使靈滋長。

  看來這次的生者可是緊緊抓著回憶不放啊。

  到頭來鬆開手發現緊握的掌心空無一物時,難道不覺得十分空虛嗎?不過也許這就是人類吧。

  本大爺和那樣被執著緊緊捆綁的人類不同,是自由之身,就算一個一個地都離開了,也不過是回到最初獨身一人的自在狀態罷了。

  ……但假如本大爺也離開的話,那傢伙又會怎麼樣呢?

  撕碎了最後一塊附著於人形玩偶內的浮游靈送入口中絞碎,酒窩撇了撇嘴,將鐵盒重新蓋上,也許是感到毛毛躁躁,如烈焰般的形體霎時變得搖曳不定,他又嘆了口氣,碰地一聲幻化成巨大外形,這才拿起那只比手掌還小的鐵盒走出裏間。

  「辛苦了,結束了嗎?你——」

  外頭等著的靈幻新隆聽見門鎖開關的聲音遞來視線,慰問的話說到一半便因為酒窩突然變化的姿態而腦袋發矇,愣成一塊木頭直直看著惡靈巨大的身子走來到眼前,輕巧地放下除靈完畢的鐵盒,轉而拉起他的手臂。

  人類的胳膊在惡靈的手掌下就像一根細長竹竿,輕輕盈握在手裡,並用黑色指甲尖端小心翼翼地撥開靈幻新隆無比僵硬的、又柔軟的掌心,讓那隻沒有任何力量的手掌分明地攤開在蓊綠色的掌心裡。

  「大概一個指頭應該就足夠了……」酒窩俯下身,深黑眼眸倒映出對方因為震驚而放大的眼瞳,「靈幻,讓本大爺吃掉你的一部分吧。」

  「等、等一下!!吃掉?那是什麼意思!?」

  力行人身安全第一的相談所所長全身一陣激靈,迅速抽回手臂,外加倒退好幾步試圖拉開一段安全距離,警覺性立刻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酒、酒窩,你對工作有什麼怨言我們可以好好溝通,啊啊、是薪資問題嗎?可是你一個惡靈要錢做什……啊,我、我不是成天想拿你當免費白工的意思,只是你看嘛、那個……呃、如果你真的有想要什麼東西的話也可以跟我提……總、總之你想清楚了啊!吃掉我的話你絕對會被路人除靈的——」

  「啊啊——是本大爺沒說清楚,抱歉。」酒窩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沉思了一會兒才繼續補充說明,「本大爺的意思是,用你靈魂的一部分和本大爺靈素的一部分做交換。」

  「你若執意要繼續經營相談所下去,本大爺認為這樣是最能夠保障你安全的方式,嘛,當然……生人和惡靈做這樣的「交易」,理當不可能全身而退,本大爺也沒有試過,不知道實際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會因為這樣而減少你的壽命也不一定,就看你決定如何。」

  話音落下,室內回歸寂靜,酒窩站在原地不催不趕,耐心地等待退到牆邊沉默的靈幻新隆做出回應,他看著靈幻默默將手機放回外套口袋,神情難得認真,手指抵在下唇,擺出習以為常的思考姿勢,不一會兒便將視線移回實體狀態的惡靈身上。

  「那你呢?剛才都是在說我這邊的影響吧?」

  欺詐師投射而來的目光清晰而犀利,讓惡靈感到有趣地彎了嘴角。

  「誰曉得,最壞的情況也就是你死了以後連帶本大爺也從世界消失罷了。」

  「還真是豁達啊?你放棄成為神的夢想了嗎?」

  「呿、真多問題啊你,這個夢想早在茂夫面前被碾成碎渣了……嘛、不過,若是要成為這間相談所的神的話,本大爺倒是挺有自信。」

  「是嗎。往後要後悔被綁在這裡也不能有怨言了啊,酒窩?」

  靈幻新隆笑了笑,下定決心後一人一靈的距離再度縮短,直到他將自己的手置於酒窩寬大的掌心裡,巧妙地留白了一絲空隙。

  「不勞你這傢伙擔心。」酒窩將臉湊近對方乾燥而溫暖的手心,感受著人類的血肉之軀,深紫色的厚唇貼合著肌膚,從掌心中間細細吻過每一根分明的指節,「大概有段時間會感到不太舒服,你撐著點啊?」

  「……真不想聽到這個忠——唔喔!?」

  靈幻新隆撇開臉,刻意不去注意惡靈撩撥似的前戲動作,卻沒想下一刻來自後背強勁的力道硬將他帶進了酒窩的懷裡,與此同時,靈幻亦目睹了自己的手指逐漸沒入厚唇進而失去知覺的視覺衝擊。

  「——唔、啊……等、等等……酒!」

  先是全身力氣被抽離的虛無感,接著暈眩、頭昏和從胃袋翻湧而上的惡心感排山倒海地襲來,他的雙腿禁不住開始打顫,若不是攬在後背的手臂給予支撐,或許他已經整個人冒著虛汗跪倒在地。

  啊啊……就不該相信惡靈的話,這哪門子只是感到不太舒服,分明是讓人頭皮發麻到極致的酷刑……。靈幻新隆忿忿地咬著牙關試圖讓神智保持清醒,另一隻手則緊緊攀在酒窩環抱過來的上臂,蒼白無力的指尖在佈滿筋絡紋理的蓊綠軀體上形成強烈對比。

  「靈幻……」

  細小的囈語準確地傳達到了彼此近乎相貼的耳裡。

  說起來,真的只是為了確保安全才要做這麼吃力又不討好的事嗎?

  是誰已經先被緊緊地束縛著,那傢伙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啊。



  「嗯~今天也平安度過~」

  牆上的指針劃過下午五時,坐在辦公椅上的靈幻新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順帶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發出感想。

  但此話一出惹得原先靜靜漂浮在半空休憩的靈體一瞬飛至男人眼前,瞠著一雙充滿怒氣的眼珠子,小手張牙舞爪地開始數落,「哪裡平安了啊!讓本大爺飛奔過來解決事件這是這周的第幾次了啊你給本大爺說清楚!要不是上次做了保護措施……」

  酒窩說到一半忽然想起有哪裡不對勁,沉著一張臉愈發貼近靈幻新隆的臉龐低聲質問,「喂……靈幻,你這傢伙,該不是仗著本大爺和你連結後就得意忘形了吧?」

  「哈哈——怎麼可能,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話說這是常有的事吧……就是那個嘛,就算不主動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動找上來的不可抗力啊。」

  靈幻新隆悄悄移開視線,就算靈體已經貼上臉頰側邊審問也依舊處變不驚,只是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從他嘴裡脫口而出的當下早就大打折扣,壓根無法平息酒窩的怒氣。

  就在一人一靈對峙途中,相談所的門被敲響兩聲,隨後旋開了門把。

  「……師父、酒窩?」

  「啊啊、太好了,幸好靈幻先生你們還沒離開!」

  從敞開的大門的另一側探出身子的是大約半年多沒見過面的影山茂夫和芹澤克也,芹澤的手上還提了一個不小的紙袋。

  「誒?怎麼要來之前不先通知一聲?」

  沒料想到會在這個時間出現稀客,靈幻新隆和酒窩對視一眼,便起了身迎向站在門邊的兩人,「怎麼還杵在那,去沙發那邊坐著吧?」

  兩人點了點頭後,芹澤克也先將紙袋遞給影山茂夫,「我順便買了點公司附近有名的蜂蜜蛋糕,大家一起吃吧,這個麻煩茂夫君了,我去泡茶。」

  「啊,好的,麻煩您了,芹澤先生。」

  靈幻新隆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麼便先坐上會客用的沙發,等待徒弟和前下屬良好的分工合作,而酒窩則是繞去了影山茂夫的身邊閒聊,直到茶點被擺上桌,影山的目光掠過靈幻後,空氣一下子凝結了幾秒。

  「靈幻師父,您的左手……」

  「嗯?左手?沒怎麼樣啊,怎麼了嗎?」靈幻新隆乘著弟子凝視的目光抬起左手左右晃了一圈,也沒看見哪裡有傷,只得歪了腦袋回問。

  這回倒換酒窩明白影山茂夫話裡的意思,飄忽不定的靈體外型縮了縮,隨即便被超能力者一手掐住形體,送來到影山變得冷色的面容前方與之對視。

  「酒窩……你把師父……」

  影山茂夫把話說得極慢,或許是正等著手裡的惡靈給予解釋,但情況並不如預想,這回酒窩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急著辯解,僅是認命般地被握在手裡坦言,「靈幻手上的痕跡,是本大爺弄的。」

  「啊、等下,路人你聽我說,酒窩那件事是有和我商量過的,是我答應的!」

  終於意識到對面兩人談話內容為何的靈幻新隆趕緊出聲,並向投來確認目光的徒弟再次重重地點了點頭,影山茂夫才淡淡地彎出一抹笑。

  「嗯,原本是想確認幾件事的,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方才空氣裡沉寂的寒氣一瞬消失無影,影山茂夫鬆開手中的桎梏,只見在掌心裡半漂浮著的靈體露出「被擺了一道啊」的複雜神色,他彎著嘴角接著說:「酒窩,靈幻師父就拜託你了,相談所也是。」

  「啊——真是,你們一個個的都喜歡這樣隨便使喚本大爺……」

  被捧在掌心裡的綠色靈體彆扭地伸出小手,使勁抵擋影山茂夫貼近的臉龐。像這樣被人全盤信任,對一個上級惡靈來說未免太過羞恥,懷著這般心情,酒窩撇開的視線又正巧與從茶水間走出的芹澤克也對上,後者深吸一口氣,也朝這方向前傾上身大喊。

  「酒窩君,我也拜託你了!」

  芹澤克也的信任成為了衝破上級惡靈害臊心指數的最後一道壓力。

  「——啊啊知道啦!本大爺出去散個步等會兒再回來!」

  「啊,逃走了。」

  影山茂夫盯著飛快從手中溜出去的綠色殘影,丟下一句話後便消失在窗戶的另一邊。芹澤克也感到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杓,將托盤上四人份的茶水擺上桌,也跟著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但那傢伙說了等一下會回來,就別擔心了。」

  「有一個可以回來的地方,酒窩君一定也會覺得挺開心的呢!」

  「說起來酒窩知道嗎,師父繼續經營相談所的理由?」

  靈幻新隆聽罷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般泛起一抹淺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這個嘛……他大概不曉得吧……?」



  酒窩回到相談所時,只剩下靈幻新隆一個人留守著。

  「太慢了——他們兩個晚上還要回家就先離開囉。」

  酒窩邊漂浮著來到靈幻新隆的旁邊,邊「哦」了一聲作為回應,桌上三人份的杯盤已經被收拾乾淨,只剩一人份的茶點還留在原位,靈幻注意到那雙小眼睛的視線後,托著腮幫子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

  「給你的那份,吃嗎?」他邊笑盈盈地問著,邊動手用小叉子叉起一塊蜂蜜蛋糕遞到對方面前,「不過茶已經涼了就是了。」

  靈幻新隆維持著一手托腮一手遞出蛋糕的模樣笑容滿面等待酒窩的反應,他心想酒窩會嫌棄地拍掉他的手說「多此一舉」,卻沒想他兩相互對視幾秒後,綠色的小手卻是扶著他的指尖,張口咬下叉子上的茶點。

  「這樣就行了。」他又逕自移動到茶杯旁兩手捧起放涼的茶水啜了口茶,看靈幻新隆突然掩著臉深深嘆了口長氣,納悶問道,「你這傢伙又怎麼了?」

  「你啊……真是一點也不像個惡靈耶。」

  被手掌掩蓋的大部分面容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令欺詐師原先掛著玩味的笑容歪曲成了難為情的緋紅。

  「別說瞎話了,本大爺就是貨真價實的上級惡靈。」

  同樣注意到這點的惡靈彎起嘴角,再次伸出小手,輾轉撫過烙印在那人指節上那一圈象徵性的、淡淡的淺綠色痕跡。

  「嘛,但因為沒辦法放著某欺詐師不管不顧,只好委屈自己被收服了啊——靈幻,再來一口吧。」



  欺詐師和惡靈所連結起的羈絆,這一生大抵再也拉扯不完。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44:28

  ※大約是1933,不怎麼開心的內容



  陌路|茂靈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微微拉扯開來的嘴角弧度上。



  工作還是照常在做,以不影響身體狀況為基準的三餐也會在最低限度踩線進食,該微笑的時候便屏除私人情緒待人接物,日常不過就是這樣罷了,和以往的任何一天並沒有兩樣。

  不會因為缺失了什麼人生就因此停滯不前。

  收到芹澤傳來的工作匯報並紀錄在電子日誌上,核對完明天的行程安排,在按下關機鍵的那刻抬起頭來呼出一口氣。

  「今天就到這裡吧,辛苦了,芹澤。」

  「是,你也辛苦了,靈幻先生。」

  公事時間隨著下班的招呼語落幕,收拾桌面完的芹澤接下來便會說一句「那麼我先走了。」而自己會回以簡潔的「嗯」作為回應,又或者僅是點點頭默許而已,靈幻是這麼想的。

  還要思考今天的晚餐該選擇便利商店架上陳列的哪樣微波食品好。

  原本以為會依舊一陳不變的。

  但背上公事包的芹澤停頓了腳步,不若預期地,而是像想起了在意的事般,隨口一提:「話說,前陣子我在車站附近的那間咖啡廳裡,看見了像是影山君的人在那兒打工的樣子,靈幻先生有聽說這件事嗎?」

  靈幻剎時反射性身子頓了一頓,感到挺直的背脊變得僵硬無比,他悄悄握緊手心,讓雙肩自然地放鬆下來後才露出坦然的笑容。

  「哦,我不曉得呢。選擇咖啡廳當作打工處也不錯啊,可以訓練記憶、膽量還有口才,如何在手忙腳亂中找到有條不紊的工作方法也是需要好好學習的課程呢,嗯。」

  他擅自下了結論,將話題作一個完美的結,末尾的附和不知是在說給芹澤聽的,或是內心對自我意識的肯定,芹澤也不再多問,只是為不在場的友人加油打氣似地說,「這樣啊,影山君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吧。」

  「那麼,我先走了。」補上連接起往昔日常的句子,芹澤的腳步隨後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但靈幻突地被攪亂的心情卻一時難以將斷軌的日常再次接續。



  做這種事很惹人厭的吧。

  沒事,我也只是像一般的上班族恰好經過此處,被咖啡香味吸引著走入店內的迷途羔羊而已,沒有別的目的。

  懷著忐忑的心情,咽了口口水後,打開了那家連鎖店的玻璃門。

  如出一轍的桌椅擺設、同款的店員制服,靈幻選擇坐在正對窗外的單人座位區,好似心虛地背對著店內來來去去的人流,瀏覽手中了無新意的菜單後,點了一杯基本款的黑咖啡。

  藉著玻璃窗反射出的店內景象,悄悄觀察店內奔走送餐的店員們,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許是鬆了一口氣,又或者感到些許可惜。

  芹澤實際上也沒有真的踏入這間店,只不過說是經過時剛好看見相似的人影而已,為了傳言一樣未經證實的消息就跑過來喝咖啡又是想怎麼樣啊……。

  再說了,那小子今後不管要做些什麼,也已經與我無關。

  靈幻沈寂下來的心情化為一聲簡短的嘆息。他又越過窗外看著街道上的人群,平日下午三時,是車站人潮最少的時刻,走過不少次的道路襯映出久遠的回憶,是與那擁有一頭平整黑髮的男孩子並肩同行的畫面,一路自國小、國中、高中,和大學,幾乎那孩子的每一個人生階段,靈幻都參與到了。

  令靈幻不禁瞇細雙眼的,是高中時期對方總遞來羞赧又青澀的目光,得償所願後如水一般的柔情眼眸、微微含笑的面容甜的像顆注滿蜜糖的蘋果,以及最後歸於平靜無波的深黑雙瞳,牽扯出一道淡淡的微笑,像是無須再為此關係附上任何註解的下括號。

  思及此,免不了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雙手交握,抵住額頭,輕輕搖晃泛起疼痛的腦袋。

  餘光瞥見朝向這處而來的人影,在對方走入午後斜陽下的影子遮掩自身前,靈幻收回擱在桌面的手肘,坐正身子,霧灰色的咖啡杯被恰到好處地置於一個手掌外的距離。

  他昂起脖頸,脫口而出「謝謝」兩字,卻在半片逆光下緊縮了瞳孔,尾音硬生生戛然而止,像老舊機械發出的不協調音。

  記憶的洪流自青年背後被劃分一半的橙黃傾瀉翻湧,巨浪淹沒頭頂,黏稠如那一天撫過捲袖裸露出肌膚的溼熱的風。

  他在那個不經預告的日子裡說,「我想是我誤會師父了。」

  他的眼瞳已是釋懷和無所留戀,「一直勉強您陪我到這個時候,真是抱歉了。」

  他嘴角泛起的弧度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就到這裡為止吧,請和我分手,靈幻師父。」甚至連分手用的都是請求的說詞。

  主動的那方一直都是乖巧的徒弟,靦靦腆腆地主動說「請和我交往」,平平淡淡地主動說「請和我分手」,在這段關係裡一直採取消極作法,從未主動做些什麼的,就是他靈幻新隆了。

  總想著這份感情對於懵懂無知的少年人來說無非是被戀愛氛圍吸引而去談了一場戀愛,年輕人的熱忱又能禁得住多久呢?

  腦子裡的理由千迴百轉,皆是對於這段關係的結局預先蓋下失敗的印記。

  爾後當那一天終於到來時,才可笑地暗自憐憫,想著,看吧,早就知道不會有好結果的,就這麼頷首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然而心臟卻違背意願地感到了疼痛。

  「和靈幻師父相處的這些日子,我並不覺得後悔,謝謝您。」

  影山的字字句句充滿誠懇。

  而現在眼前這個替他送來黑咖啡的影山茂夫,扯出了一抹清淡的、營業用的待客笑容,就像靈幻過往在弟子眼前演示的過份浮誇的微笑,影山學到了三成,也足夠了。

  「請慢用。」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如一面之緣的過路人,連多餘的招呼或關心也回收的一乾二淨。

  靈幻僵硬地別過臉,自杯口冉冉上升的蒸氣燻溼了眼眶,原先近在咫尺的腳步聲最終逐漸遠去。

  他想,坊間說什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可他靈幻新隆的心態卻偏偏相反,與其註定失去,倒不如未曾擁有啊。

  他低垂著腦袋,深褐色的液體倒映出他那顯得狼狽又令人發笑的窘境,就如同那雙墨黑色的眼瞳再也不會因為映入了茶金色的身影而掀起漣漪。

  被熱氣濡濕的眼眶落下了水滴,在液體表面揚起一圈圈的波紋痕跡,沁入鼻腔內部滿是咖啡豆子研磨過的苦澀香氣,明明是配方相同的連鎖咖啡廳,聞起來卻比記憶中任何一杯黑咖啡還要濃郁的刻骨銘心。

  「明明是個超能力者啊你……」

  倘若超能力能夠提早傾聽深藏於谷底的、連自身也不曉得的愛意,能夠讓他在失去後才恍然大悟的心情早一步傳達給影山的話……。

  靈幻提起椅背的大衣,在離店的那刻輕輕眨了眼簾。

  桌面靜置的咖啡最後未動分毫,便被不知情的店員連同流水一併沖洗進了排水管裡。



  在過期的假設題之前,他們也不過是在錯誤的時刻渴望彼此的凡夫俗子而已。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3:54:29

  ※青江點文。



  雨天、繡球花|茂靈



  影山發現自己似乎無意間覺醒新的超能力是正值青春期少年對氣味相當敏感的時期。

  說起對氣味感到敏感,不外乎像是平時放學路過的章魚燒攤販裡散發出的醬油和麵糊焦香,能讓青春期的食慾彷彿深不見底的黑洞,攝取任何營養化作生長能量;也有在班級裡與女同學擦身而過、或者過近距離的接觸下嗅到了洗髮精的花香以及沐浴乳的淡香,能讓容易緊張的青春期腦袋一下子血液倒流,半晌後才歸於平靜。

  因為有了這些青春期的前車之鑑,影山一直以為會對氣味過於敏感是正常的,直到某天進入相談所,竄入鼻間的氣味與平常聞慣的木質清香不一樣時,他才慢慢注意到自己的異常。

  那是只有針對某一個人才有所反應的,新的超能力。



  彼時外頭正下著暴雨,從天而降的斗大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傘頂,發出清脆聲響,也浸濕了在庇護外的夏季襯衫衣袖,水滴打溼前臂,隨地心引力順流而下,從指梢滑落的同時亦將些微體溫帶走,留下了微涼的冷意。

  只是夏季中旬的這場雨許是帶來一點清涼,卻也讓悶溼更為加劇。

  影山被帶進單人公寓時淋到了不少雨,和他共撐一把傘的成年男子也好不到哪去。

  「剛回來就淋到了夏季的第一場大雨,真不曉得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乾毛巾被拋過來的時候,影山連接都沒接,便讓那條經過柑橘洗衣精洗滌的毛巾覆蓋住了頭頂,而他的腦袋還在回憶剛才一路肩並肩的梔子花香,時而濃郁時而清香,幾乎攫住了影山所有的嗅覺神經。

  他恍惚地想,是嗎?原來師父這麼高興啊。

  「喂,呆站在玄關做什、」靈幻的尾音在注意到弟子傻愣愣地被一條毛巾蓋在頭頂也無動於衷的舉止下嘆了口氣,也不曉得影山這回又在搞些什麼,無奈地將半邊袖口隨意擦乾後,返步回到玄關,兩手拉著毛巾的兩端開始搓揉淋濕的黑髮,「這個十九歲的大弟子神遊到哪裡去啊,還不趕緊擦乾頭髮和襯衫。」

  見影山仍未反應,靈幻又乾脆自顧自地抱怨起來。

  「本來就是因為你說下大雨不方便直接回家,我才勉為其難先去車站接你的。是說在沒有傘的情況下使用超能力隔絕大雨會嚇到路人也就算了,既然我都帶傘來接你了,也應該在發現雨傘抵擋不了暴雨的情況下運用一下超能力吧,mob君喲?」

  靈幻沒好氣的說罷,撤下了在對方腦袋上肆虐過後的毛巾,變得散散亂亂的瀏海露出了影山的細眉和闔上的雙目。

  「師父。」

  十九歲的影山已經和靈幻同等身高了,每天堅持健身和牛奶的雙重功效下頗有繼續生長下去的趨勢。睜開眼簾便能夠直視面前幾乎與四、五年前相差無幾的面容,靈幻在他睜眼的瞬間似乎有些動搖,影山不能確定是因為什麼,但他想,也許是瞧見了自己眼底蘊藏的深意。

  「明明師父被我叫來很開心的樣子。」

  「哈?從哪裡感覺出來的啊?」

  靈幻誇張的攤開雙手,一臉不解的模樣,隨即轉過身子,邊走邊向後頭喊了一聲:「趕緊進來吧,我先去房間找衣服讓你換上,待會溼衣服給我拿去晾乾,要是感冒了我可不好向你家人交待。」

  就算真的不小心因此感冒了,也絕對不是靈幻師父的錯。影山原想這麼說,但最後他仍是不發一語在後頭跟隨著靈幻的步伐,因為梔子花的氣味又轉變成了雛菊的淡香,是一不留神便會追丟的味道,像將心意深深藏在不願影山察覺的最深處。

  倘若沒有發掘出這份能力的話,也許會輕易因為靈幻的疏離而痛苦放棄也說不定。

  在十六歲少年的鼻息間,青春是混入了懵懵懂懂的愛和感情的發芽期,在對於氣味異常敏感的青春期裡,曾經以為那些突然湧上的花香是師父開始嘗試換過一個又一個不同的香水味,直到茶金色的濃密粗眉挑起疑問的弧度,他才慢慢確定,這樣的味道只有他自己聞得到。

  而且也只能聞到靈幻新隆一個人的心情而已。

  影山的視野裡是正打開衣櫥翻找合適衣服的身影,靈幻一邊自言自語碎念著,身高差不多的話應該我的衣服都能穿吧,一邊翻出兩套單色T恤和運動長褲。

  「m、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會在客廳等我,喏,拿去換吧。」

  接過手的衣物中含有靈幻的味道,和方才帶進屋裡雨水潮濕的氣味混在一塊兒。

  靈幻的站位落在衣櫥、床舖和影山的三方交點,他有些想喊影山去外頭換衣,又覺得這樣的舉動好像刻意掩飾什麼,躑躅一會兒便決定什麼也不說。

  脫下的上衣被隨意扔在地板上,帶著雨水的重量,也像是某種暗號,在影山的心尖敲響。

  「師父。」

  這一聲不輕不重、不急不慢的聲嗓讓靈幻下意識抖了一下,他還沒說出一個等字,後頭弟子涼中帶溫的氣息便直接黏到了裸露的後背上。

  「明明拒絕了喜歡著您的對象的告白,卻還能在對方的面前袒胸露背嗎?」

  「……只是換下溼掉的衣服而已,年輕人的妄想還真是可怕啊,與其想些有的沒的,不如快點更衣。」

  縱然是沾了雨露,年輕氣盛的體溫還是略高於三十初頭且單薄的身子,和空氣裡的悶熱一併相互交織,頃刻讓靈幻感到滿身又溼又黏又熱的不適,他試圖去忽略背後的影山,卻無法忽視自後背環繞腰際的手臂。

  「喂、你——」

  「在雨中時是梔子花的香味,被揭穿了以後變成了雛菊的淡香……」

  「mob,你先放手。」

  「……被告白的時候也是,明明聞到了玫瑰的氣味,師父開口卻是拒絕。」

  隨著話語裡愈來愈深的控訴,能感覺到影山擁抱的力度不減反增,被交疊的雙臂緊梏,腹部似乎也被擠壓出了炙熱的溫度。影山話裡所說的那些花,他一點兒也不明白,記憶裡的景象半分花也未開,又何嘗能聞到影山所說的花香,他的鼻息裡,僅有影山獨有的氣味而已。

  「吶,師父。」

  靈幻就不懂了,木訥寡言的弟子怎麼今天話特別多,就像窗外不可理喻的暴雨,滴滴答答的滲入耳裡,那麼影山的心情是天空密佈的烏雲嗎,只要吹散了,是否話就會停了,雨也會停了?

  「拒絕我之後,仍然對我的予取予求也會有所回應,為什麼呢?」唇貼著後頸,溫熱的吐息讓被擁抱的人縮瑟不已,他一邊問,貼著皮膚的唇瓣一邊移到靈幻的耳廓,逕自含上單薄嫩肉時,懷裡的顫抖愈發強烈,他於是又問:「師父,您愛我嗎?」

  影山將一瞬被抽空力氣的身軀放倒在單人床舖上,雛菊淡去,繡球花盛放。

  「……mob、你不要……得寸進尺了……」

  那張堅若磐石的嘴即便顫抖著,也依舊斷斷續續吐出與真心相去甚遠的句子。

  沒有特別味道的繡球散發不出如其他花種一般的香氣,取而代之則鮮明地盛開在了影山的腦海裡,代替靈幻未說出口的本意。此刻溢入鼻息裡的只剩靈幻本身那股讓人安穩又安心的氣息,也混進了年輕人赤裸的衝動。

  「師父,您若打從心底拒絕我,請您認真的推開我。」

  影山的重量壓到了靈幻身上,被褪去的上衣同樣落到地板,帶著雨水的冰涼,也帶著肩挨肩的熱度,一部分交疊在一起。靈幻的掌心攀上肩頭,指腹扣壓在皮膚上壓出痕跡,但卻沒有用力推開的意思。

  那張遍布紅潤的臉龐流露一絲慌張,又有些莫可奈何,彷彿順水推舟的話也不會有任何怨言,而他的眼瞳是暗潮裡的流水,激盪起劇烈的浪濤。

  「……m、mob……等等……」

  靈幻也就只會這麼說了。也就只會說出任何違抗本心的話而已了。

  隨著對方再多一句的謊言,腦袋裡的繡球卻愈發繁茂,影山將眼前的身影映入腦海,將靈幻此刻的纖瘦和孱弱放在球狀的花叢堆裡,豔麗的花朵們將茶金髮男人的謊話襯托的不堪一擊。

  影山輕輕攫住了那對薄唇,細細摩挲著唇瓣的形狀,在顫抖中探入溫熱潮濕的口腔,尼古丁的氣味堪堪滲入舌尖裡,是苦的,但又彷彿嘗到了某種甘美,也許是因為愛本身即是苦中帶甜。

  窗外的雲層仍厚重地覆蓋整座調味市,雨不停歇的下,打在屋簷、打在花花綠綠的傘、打在未受庇護的行人身上,也打在了夏季盛放的繡球花瓣上。



  想起來了,那是一株美麗卻有毒的花。



  Fin.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4:00:42

  ※去年的魔女集會paro



  冬天、廢墟、花束|影山靈



  「你們兩人就在這裡等著。」

  白色霧氣從被團團毛絨布料裹著的間隙冒出,暴露在空氣裡的臉部肌膚有微微凍紅的痕跡,男人吸了吸鼻子,以一種沒有什麼說服力的叮嚀,拍了拍身高已長高到自己肩膀附近的兄弟倆,將兩人留在預計下榻的旅店裡。

  鍋蓋頭男孩眨了眨平淡中帶點清亮的眼眸,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臂,他看著只相差一歲的弟弟遞來別有深意的視線,聽對方規矩的聲音對著眼前的男人頷首應允。

  「明白了,靈幻先生。」

  「嗯,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和旅店老闆說,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

  靈幻新隆將兄弟倆送入房間,留下鑰匙,又踏著匆匆步伐離去。

  他在離開旅店門口前又望了眼位於三樓的房間窗戶,並沒有注意到白雪上紛沓的腳印裡,唯有自己的足跡綿延了一路由虹光形成的六角碎晶體。



  捏在手裡的委託信和以往收到的並不一樣。

  莎草紙首行署名了自己的名字,接著是僅有一行的說明內文。若不是委託信封上的封蠟章別無二致,或許靈幻新隆會以為是別人的惡作劇也不一定。

  ——靈幻新隆先生,請您前往北方廢墟,帶回瑟西之花。

  將委託信折疊揣入大衣口袋,呼出一口熱氣,徒步走來此處的靈幻新隆稍稍拉鬆團團圍繞在脖頸的毛絨圍巾,冷空氣在深呼吸中滲入肺腑裡,讓身子反射性起了一陣冷顫。

  關於委託信以及信裡提及的瑟西之花全是理解外的事物,一直以來對於委託信函採取觀望狀態的自己,從沒想過會有收到指名信件的一天,這種事是應該找人商量的嗎?然而身邊也沒有親信的對象能夠商談,最終也是鐵下心決定去一探究竟。

  若要說年少沒有冒險的夢,那便是對心說謊。

  可長生不老的魔女所要冒險的夢,是不應該將壽命有限的人類孩童捲入其中。

  靈幻新隆是這麼想的,而且長期相處下來也明白,他藏不住這次的行蹤,影山律的頭腦很好,直覺也很敏銳,和一般同齡的孩子不同,影山律的雙眼銳利且有神,總像是能看穿自己本質一般,所以他才選擇將孩子們一同帶出來,就像以前帶著他們前往鄰近的城市市集裡一樣,多半、較不容易起疑吧?

  接下來只需要在這片廢墟裡找出那朵花就行了,不過是找花而已,想必會比找尋失蹤的小貓小狗還要容易。

  早早解決指名的委託信件,再繞去附近的村莊採買些好吃的零食帶回去給兄弟倆,無形中也能藉機表示自己的去向了,是個不錯的如意算盤。

  靈幻新隆對合情合理的設想讚嘆地點了點頭,拾起平時外出掛在腰間的細小木棍,在入口處劃上一圈簡易圖紋,向著裡頭舉步踏入。 



  ——吶,你啊,還真稀奇呢,沒有魔力的魔法師可以做什麼?



  靈幻新隆睜開眼睛的剎那,發現自己平躺在地。

  那是一個碩大的洞窟,光從上空緩慢地、柔和地灑落下來,微光粒子與粉塵融合成一塊兒漂浮,他坐起身來,向著空無一物的四周探查,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來到這裡前最後的記憶是……對了,自己在村莊外圍逛了一圈,然後走到位於廢墟中央的噴水池——當然,天使雕像已經不會噴出水來,池子裡也是一片乾涸,於是他隨意坐在堆砌的石牆上,記憶到這裡便中斷了。

  靈幻新隆作勢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記憶並不會因此像線路老舊的電視機般恢復通訊,他嘆了口氣,沈靜思緒片刻,站起身來拍了拍沾滿塵土的大衣。

  「嘛,總之不論是什麼原因,目標不變,趕緊找到那朵什麼花回去就行了吧。」

  像是說給自己打氣似的,然而當他準備踏出步伐時,空氣中突然湧動的壓迫讓身體為之一怔。沒有魔力的魔法師照理來說是不會感受到存在於自然界的分子力量,但靈幻新隆為了不讓其他魔女看出自己的不同,硬是在魔力之外下足了苦工,譬如,他能透過極為敏銳的觀察力去覺察訊息。

  這會兒讓皮膚汗毛直豎的壓迫又不像是往常是透過觀察力去覺察的,他咽了口口水,腦袋裡的警訊嗡嗡作響,無一不是在告訴自己目前的處境已來到全面警戒的境地。靈幻新隆一步也不敢輕易挪移,視線自左而右緩慢地凝視每一個細節。

  黏稠的混沌。

  那是什麼?爬行時半點聲響也沒有,卻能讓人感受到有如被攀爬過的噁心不適,是漆黑的同時也是透明的,在或許是頭部的地方鑲著兩顆彷彿淋過鮮血而豔紅的寶石般的雙瞳,不規則的軀體與其說是生物不如說是來自地獄的使者還要更貼切一些,但靈幻壓根沒見過地獄,這只是他運用所能描繪出的形容罷了。

  被那個東西盯上的下刻,靈幻新隆踉蹌地倒退好幾步,勉強躲過直線前進的衝擊,而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經被撞出一個不小的窟窿。

  完蛋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撿起落在地上的細小木棍拔腿就跑。

  腦子裡的混亂思緒跟身後發出的各式碰撞聲混在一起,全身肌肉大抵是第一次被如此充分或者過度使用,明顯能感受腎上腺素的急速攀升,心跳得飛快,明明大腦感到暈眩卻又比任何時刻還要清晰,他止不住身體反射性的顫抖,僅僅捏著手中木棍,咬牙切齒地低聲道:「要是我也有……」

  木棍在奔跑的地面畫出氣急敗壞的圖騰紋路,線與線的交會,點與點的連接,當所有一切聯繫成一體,透過解析再重新構築的理便併射出唯有魔女們能施展的光芒。

  「像這種東西才不足畏懼啊啊啊啊——!」

  原本並不期望能有何作為的法陣發出了一生也不敢置信的光,從中心被構築出的火魔法如一條兇猛的野獸向著黑影張開巨顎,兩者互相碰撞的當下掀起劇烈暴風。

  靈幻新隆抬起手臂抵擋狂亂颶風,平時一刻轉不停的腦袋卻像當機般停止了思考,僅有一句疑問大大地浮現於腦海中心——那是,我做的嗎?他握了握拳,發現不知何時起顫抖停止了。

  風暴過後,被掀飛的泥土細沙遮蔽大部分的視線,偶有碎石剝落的聲響哐噹入耳,在那片濃而密集的灰褐色風景中,一雙鮮紅瞳孔又再度鎖定了自己的方位。

  「沒造成傷害嗎……」他嘴裡默念著,卻反倒勾起了毫不畏懼的笑。

  魔女的腳尖不再如初始時急躁,踏著從容步伐,木棍尖端揮發熹光,在地面、在牆上,甚至空氣裡微不足道的細小塵埃也皆能成為畫布落點,各式各樣的元素魔法自魔女手中接連不斷,不同色光折射成虹,有些絆住了怪物的攻擊,但沒有一項成功造成傷害,對此應該要感到焦慮,然而靈幻新隆說不上自己此刻的情緒究竟為何,或許可以說……有點開心?好像重獲自由的鳥兒一樣。

  是因為姍姍來遲的能力嗎?因為終於擁有了符合血統的力量?

  靈幻新隆晃了晃腦袋,再次定神專注於毫髮無傷的黑影怪物。

  「不論原因為何,只要能在此刻助我一臂之力——」

  和他正處於亢奮的心情成為對應,洞穴唯一出口的上空降下了兩道意外的陰影。

  「師父!」

  「靈幻先生!」

  聽見兩道再熟悉不過的叫喚聲時,雙肩不由自主一聳,靈幻新隆昂起頭,看著理應要待在旅館房間的兄弟倆毫無道理的出現,還是在如此危險的時刻現身,心臟一瞬間又懸上了最高點。

  「茂夫、律!你們怎麼——」不對,這時候不應該是這句話。將不合適宜的對話吞回肚裡,靈幻新隆動用高速運轉的腦筋,向著正要下降的兩人嚷道:「這裡很危險,快施展我上次教你們的護身魔法!」

  和他同樣待在底下的怪獸亦將目光轉移到了洞穴上方。

  「快啊!!」

  黑色眸子裡映照出的人類孩童面面相覷,影山茂夫的眉頭蹙起委屈的形狀說:「師、師父,我們不是魔女,不會使用魔法啊……」

  心臟被拉成一絲緊繃的弦,靈幻新隆能感覺到違和的音色不偏不倚地落在弦上,然而在他還無法思考更多時,本來只會攻擊自己的黑影又向著方落至地面的兄弟伸出獠牙。

  「危險——!」

  黑影的身手有多麼矯健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然而從早些時候便試過不下百次的魔法沒有一個能起作用,還有什麼、快想、快點思考、不要浪費了這段時間吸收的知識啊,還有哪個魔法可以保護他們——

  在黑影完全籠罩視線所及之處前,木棍尖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白光。



  「吶,你啊,還真稀奇呢,沒有魔力的魔法師可以做什麼?」

  這句話……好像在更早之前……。

  疲憊的大腦選擇罷工,不願去拉拔出早先的記憶,然而問題仍然在腦內迴盪,他放棄抵抗,讓帶有嘲笑意味的問句像海水淹沒頭頂,讓身體像居無定所的小船載浮載沉。

  沒有魔力的魔法師可以做什麼呢?就像是被拔掉獠牙的野獸,成為被圈養的家畜或者觀賞動物,失去與生俱來的優勢,就如不會飛翔的鳥兒一樣,縱然知曉天空的遼闊和美麗,也僅能在地面上注視著同類翱翔的身姿而已。

  產生疑問、有所認知、明白立場——這些靈幻新隆早就經歷過無數遍,銘刻於心了。

  為什麼要讓一個無法使用魔力的傢伙降生為魔女呢,簡直就是個過份的玩笑,讓他們被視為魔女的異端、殘缺的次品、不正常的存在。或許自己算是好運的了,即便最後的結局是被逐出家門,但在成年以前不過是被囚禁於別院的房間裡,也未遭受悽慘對待,充其量只是個不知自由為何物的囚人而已。

  「我是一個無能力者。」他輕描淡寫地答道。

  突然間想起了剛撿回那一對兄弟時的事,明明自己也是不懂得自我生存意義和價值的傢伙,卻因為年幼孩子夜寐的囈語而做出了不像自己的行為。

  如果是能施展法術的自己,或許一拂手便能消除孩子們的夢魘,讓他們重新睡個安穩好眠,但靈幻新隆能做到的只是分別握住兩雙小小的手掌,仿效記憶裡的母親,在孩子們苦不堪言的眉心皺摺間以吻撫平。

  同樣深受因被賦予了不該有的能力而被村莊人民忌憚的那對兄弟,讓靈幻新隆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自己,是同情或者一時興起也沒有深究的必要,總之就那樣將他們收留扶養,讓他們成為弟子學習關於能力的用法——大概也是從那一刻起,他再也沒有去思考過為何無能力的自己會降生成魔女的這一件事。

  「但,就算是個無能力者,也找到了自己可以做的事啊。」

  就好像,這兩個人是上天贈與的禮物,是折翼天使遺留下來的翅膀。



  「「師父/靈幻先生!!」」

  甫一睜開眼,是兩張背對光源顯得黑漆漆的面容,見多識廣的魔法師沒有因此被嚇到,看見兩人仍然安好的模樣鬆了口氣,撐起半身向周遭看了一圈邊說:「我沒事,你們兩個人也沒事吧,那個怪物……」

  他還沒說完,雙肩就被少年的雙掌緊緊箝住,突然放大至眼前是影山律充滿憤怒的面容。

  「你在幹什麼啊!一個人丟下我們跑到這裡來,看見你昏迷躺在這裡叫也叫不醒,是要讓我們多擔心!」影山律氣的七竅生煙,雙掌愈發用力,比成年人還要瘦小的雙肩顫抖個不停,他低下腦袋,聲音似乎藏了些哽咽:「一醒來還問我們有沒有事,是昏迷到腦子不清了嗎……出事的是你吧……」

  「律,別這樣……師父剛清醒過來而已。」許是已經有另外一人澎湃的情緒代替自己無法隨性表現出來的感情,影山茂夫相對冷靜地按上了弟弟的手臂,讓對方鬆手後才握上年長者的手背。

  「但律說得沒錯,您讓我們很擔心,師父,您有出什麼事嗎?」

  雖然影山茂夫看似冷靜,但那少年透過握緊的手心也同樣傳遞出生氣的感情。靈幻新隆愣了愣神,重新定睛一看現在所處的洞穴,此地散發著杳無人煙的沈靜氣息,哪有方才所經歷的戰鬥痕跡,嚴實土牆仍然保留最自然的鬼斧神工,從彷彿被鑿開的天窗灑落清新且和煦的陽光。

  那麼,剛才那些是……,「唔!」突地自太陽穴頻頻跳動的疼痛讓靈幻新隆吃痛的按緊穴道,在兄弟倆擔憂的視線下緩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抱歉,只是來找委託的東西,沒有想讓你們擔心的。」

  「師父在找的,是這種花嗎?」

  影山茂夫拿起擺放在一旁的塑膠罐子,透明罐子裡裝著連根拔起的花,純白如羽翼般的兩片花瓣層層交疊,將深紫色的花蕊小心翼翼包覆其中。

  「這朵花是律發現的。您昏迷在這裡時我們都嚇了一跳,是後來律發現這株花在遠處不斷發光,將它拔起來後過不久,您就清醒了——這是委託信上提到的瑟西之花嗎?」

  塑膠罐子被放入靈幻新隆的手裡,罐子的外圈有著用特殊植物萃取汁液畫上的法陣,因為作用是隔絕魔法,因此拿來裝這種由魔女種植出的不明植物最安全。這兩個孩子已經能獨當一面了,他心想,目光分別對過兩人:「你們偷看寄給我的信件了?」

  此話一出,影山茂夫登時緊張的雙手交握外加低頭不發一語,影山律則是撇了撇嘴,偏過視線又用餘光偷偷瞧了靈幻新隆一眼:「還不是因為靈幻先生對於委託信時常想看又不看的樣子……明明真的想接受委託的話帶上我和哥哥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啊。」靈幻新隆頭一次斬釘截鐵地回話。

  「魔女的委託信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達成的事情,我不能讓你們遭遇危險。」

  他搖了搖頭,掌心緊緊握著手裡的塑膠罐子。剛才他獨自一人經歷的那些或許是幻覺,是這株瑟西之花搞得鬼,靈幻新隆回想起擁有魔力的自己多麼自由自在,但即便如此,在剛才那個情況下,憑他是無法拯救這兩個孩子的。

  思及此,刺骨的寒意爬上後背,靈幻新隆打了一個冷顫,又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想起來了,關於瑟西之花曾經有個軼聞。」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他心想,對著兩名豎起耳朵的人類孩童闡述曾經於某個典籍中記載的故事:「傳言魔女是被拔掉翅膀的天使墮落至地獄後轉世而成,因此希望能夠回歸上天的魔女以生命為媒介,期盼失去的羽翼能再生長回來,死後便化為了這一株如同一對闔上翅膀的花。」

  只不過是個軼聞而已,靈幻新隆說罷微微一笑,他想,沒有魔力的自己壓根連魔女都算不上邊吧,所以他對於瑟西之花的故事更無法產生共鳴了。但影山兄弟聽完後卻沉默了一會兒,他們不發一語地分別將手覆上靈幻的左右手,兩雙眼眸澄澈無比。

  明明什麼話也沒說,但溫暖確實流淌到了心裡頭。

  最後,是影山茂夫率先站起身來伸出了手臂。

  「師父,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旅店了。」

  「喔……!說得也是,走吧。」

  「回旅店清洗完身體再幫你上藥。」

  「誒?啊、還是被發現啦……謝謝你囉,律。」

  他接過兄弟倆遞來的雙臂,同樣起身後用力拉過兩人,將他們納入自己的懷抱裡。

  「雖然你們不是不乖的孩子,但最後也還是被魔女帶走了啊。」

  靈幻新隆輕笑出聲,懷裡的孩子們聽見兒時熟悉的童謠歌曲,先後抓緊成年人的大衣,同樣也歡快的笑了。

  那大抵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和流傳的軼聞及歌謠並不一致的現在……

  緊緊握在手裡的真實如獲至寶。



  Fin.

▸ 歌謠:
  魔女啊魔女,被上天懲罰的孤獨之子
  免除恩寵而失足墜落
  折翼鮮血則化為枷鎖
  魔女啊魔女,被地獄流放的孤獨之子
  掌門人說你罪孽不夠深重
  於是判你輪迴入人間掀起風波
  靡靡之音是煽動戰爭的前奏
  舉手投足是地崩山摧的祕咒
  還有,還有
  夜啼的嬰孩問母親為何要說
  因為魔女會將不乖的孩子帶走

▸ 委託信:
  擁有魔女紋章的魔女們一年間偶爾會收到兩三封委託信函,大多是像發布懸賞那樣的統一公告,達成委託的報酬則是一些比較難以取得的珍貴藥材。信件來源不明,有一派學者認為那是為了祭祀上神魔女們的祭典。
  收到信函就算不進行委託也不會被剝奪已有的權力,當委託達成時,其餘的信件便會自動銷毀,被埋藏在一堆典籍之下的白色信封,就算默默消逝了也不會被不敢興趣的魔女們所察覺。
  靈幻新隆是屬於會將信函堆疊在透明塑膠盒內,偶爾瞥一眼看看是否有委託被解決的類型。並不是不想試著去解決委託,而是以一個沒有魔力、無法施展魔法的魔法師來說,貿然參與委託是件危險的工作。就算收編了兩個有能力的人類小孩,他也沒想要讓兩個孩子幫忙自己的意思。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4:31:02

  ※黑豹茂×狐狸隆。



  論黑豹弟子如何吃定年長狐的N種方法|茂靈



  其一 布丁



  靈幻正在生氣,至少從影山的感覺看來是這樣子。

  原本今晚也想和對方一邊看齣晚間電視劇一邊黏糊糊的依偎在一起,然而此刻的影山與那夢想間隔一道沒有言明的空氣阻力,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坐在沙發另一邊的赤狐將身子慵懶地趴臥在沙發扶手上,螢幕色光在那雙無氣力的眼眸中流轉。

  假如是平常的話,靈幻一定會軟骨頭似的靠在自己身上,而不是選擇沒有溫度又不舒服的沙發扶手。

  今天早上出門的親親也是,有氣無力又隨隨便便的就打發了自己。

  「師父……」純黑色的眼瞳悄悄向赤狐的方向睨了一眼,同時伸長了豹尾游移至擺放在界線中間的蓬鬆狐尾底下,討好般順著對方的毛髮尖端捲了上去。

  下一秒狐尾無語晃了晃,掙脫影山的碰觸後便換邊往靈幻的身上擺好。

  「電視演到正精彩的地方,不要打擾我。」靈幻平鋪直述地回道,語氣大概比平常攤在黑豹身上被對方一隻鹹豹手這邊摸摸那邊揉揉的干擾時還要平淡幾分而已。

  但光是這樣約莫兩到三度的溫度差,被寵到大的黑豹弟子可就受不了了,影山只接受升高至岩漿般熱情的溫度,而無法忍受任何比平時的相處還要低上一度的冷意,那樣會讓他有種如墜冰窟的不安心感。

  影山立即縮起身體,蜷曲在沙發裡低頭泣訴:「師父明明說沒有生氣的,結果、結果還不是在氣我昨天吃掉了冰箱裡的最後一顆布丁……嗚……」甚至尾音也出現了難過的哀鳴。

  那道哀怨的控訴不大不小,剛剛好蓋過電視音量,一字不漏傳到了靈幻耳裡。

  狐耳因為捕捉到關鍵字詞而豎立著抖動幾下。

  「不、我沒有生氣……」

  「您騙人!」黑豹把頭埋的更深,環抱雙膝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顫抖,抓著兩臂的手指用力到堪堪快亮出尖銳的指甲尖端,彷彿就要劃破衣服刺入皮肉一般。

  靈幻一怔,明知影山是不會做出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為,可他還是因為受到心中寵愛弟子大過於一切的念頭驅使,眼明手快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背。

  溫熱的掌心頃刻將些微的溫度差補足,影山放鬆了顫抖,但靈幻還沒想好要怎麼去回應對方的控訴。是的,他確實是因為布丁的事稍微感到不快,然而成年人無法將這樣小家氣子的理由全盤托出,那樣顯得太沒有風度。

  影山緩緩抬起腦袋,低垂的豹耳失去了平時的朝氣蓬勃,那雙分明應該要能夠震懾萬物的眼瞳卻像小奶貓一樣濕漉漉的,蓄著淚水,無辜至極地盯著將手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成年狐,正在等待戀人給予他一個解答——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滔天大罪,非得遭受戀人口中說沒事卻悶在心裡的低氣壓,且還不能用一個暖呼呼甜蜜蜜的擁抱去解決?

  靈幻嘆了口氣,眼簾半闔。行吧,就是拿這弟子沒辦法,不如像個男子漢乾脆點一吐為快。靈幻下定決心,打算收回手認真琢磨字句,然而影山在他手掌顫動的瞬間便反手回握,緊緊抓牢,也許是以為赤狐又要讓一切縮回撲朔迷離裡。

  「好啦,我會說明的,別抓那麼緊啦……」雖然是這麼說了,但或許是自己本身的可信度太低,影山並沒有因此減緩力道,反而將更加炙熱的體溫藉由掌心傳了過來,讓靈幻燙的一時失了餘裕:「是、是因為布丁的事沒錯啦……因為那可是限量的啊……」

  一想起昨晚打開冰箱時已經不見影子的布丁,最後是在廚房的回收箱裡發現殘骸,靈幻心裡一陣悶,耷拉著狐耳,身後那條蓬鬆柔軟的狐尾亦垂掛在沙發邊緣,像雨刷一樣反覆擺蕩,發出與布料磨蹭的沙沙聲,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則在沙發面上畫著圈圈。

  「以前你小時候,吃到好吃的東西都會拿來分我一口……可是這次竟然一聲不吭就一個人吃完了,原本是打算、昨晚兩人一起吃的……。」

  啊、原來是這樣啊……。黑豹的耳朵機靈地動了動,一瞬恢復直挺模樣,伸出雙臂將年長的赤狐戀人擁入懷裡,下顎靠在肩窩磨蹭撒嬌:「師父,對不起。」

  終於是一個沒有被抗拒的擁抱,黑豹貪婪地汲取那抹熟悉的香氣,可是這樣還不夠。影山又用臉頰去蹭對方的,雖然已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肉呼呼的腮幫子,但彼此的鬢髮相互摩挲時,也有此刻才能體現的親暱情調。他一邊反覆磨蹭顴骨,黑色豹耳的尖端也有意無意磨到了赤狐內耳的淡色絨毛,惹得靈幻倒抽一口氣。

  「師父,對不起,」成年弟子的嗓音不若小時般奶聲奶氣,與其說只是單純道歉,倒不如說是除了道歉之外還滲了點別的含意。影山伸出舌頭,沿著靈幻後髮下的側頸舔了一口繼續說:「昨天嘴饞了,看見冰箱裡的布丁好像師父茶金混著奶黃的毛色,忍不住就吃掉了。」

  被雙臂緊梏的赤狐被磨蹭到身子輕微顫抖、雙目緊閉、臉頰憋紅,黑豹最後舔的那一口讓他反射性有種將要被獵補的錯覺,靈幻壓下本能的不安,拍了拍弟子寬闊的背部回應:「好了好了,我、我知道了,所以說我也不是真的生氣嘛……」

  名為歉意及和好的擁抱至此總算告一段落,靈幻因而重獲一絲呼吸的空間。

  「師父,雖然昨天限量的那款已經買不到了,但是我有去便利商店買了其他布丁回來想向您賠罪,您要現在吃嗎?」

  「啊?誒、好……」

  得到回應的影山隨即運用優越的身體素質迅速從廚房冰箱拿了一顆完整的布丁回來,撕開表面那層包裝膜,連同甜點湯匙一併送到了靈幻手中。

  手裡的布丁散發出濃郁的香甜,和弟子的示好一樣柔軟了心臟,靈幻這回也不再鬧彆扭,順勢依偎在影山的肩上享用布丁,他一連吃了三口,才問身旁變回乖順模樣的戀人:「吃嗎?」

  「好、」影山說罷,瞇細的眼瞳卻不是向著布丁本體,而是稍微側過身,低下腦袋,在靈幻沾滿了甜食碎屑的嘴邊輕舔了一圈,微微勾起嘴角:「但是布丁是要給師父賠罪的,所以我嘗這一口就好。」

  黑豹的手臂不知何時偷偷越過後背,攫住赤狐尾巴的根部,收穫一陣激靈後,一路輕柔地順著毛髮生長的方向撫摸,又輾轉攬住了將年長戀人養出有些肉感的腰際。

  「因為,晚點我還想嚐嚐更甜的宵夜呢,師父。」



  TBC……?

  可能是系列也可能就這樣結束。

Koi 發表於 2020-10-18 14:38:53

  ※黑豹茂×狐狸隆。



  論黑豹弟子如何吃定年長狐的N種方法|茂靈



  其二 人生布朗尼



  人稱最簡單上手的甜點,大抵是用感謝的心、想念的心和愛慕的心做出來的。



  影山的面前擺著一盤剛從烤箱裡盛出來的黑色物體。

  是黑巧克力的黑吧,他這麼想著,因為原料裡放入了約莫一百克的深黑色鈕扣巧克力,剛打開烤箱的剎那,確實也聞到了巧克力和麵粉被揉合後烘烤出來的香氣,只是這般和自己的毛髮有得比的漆黑,愣是讓烘培初學者的影山歪了歪腦袋。

  他站在容納一個人綽綽有餘的廚房裡,調理臺上散亂著剛從食品材料行採購回來的各式袋裝物,被尖利爪子劃開的麵粉袋歪歪斜斜地依靠在牆邊,粉白色在桌面像劃分領地般的呈現東一塊西一塊的模樣,常溫下的奶油切面不均,明顯是由動刀次數屈指可數的新手將食材切整成讓強迫症患者不能接受的崎嶇道路,和一旁打蛋時流下的蛋液糊成一片黏稠泛黃的迷你池塘。

  影山的眼裡沒有那些待收拾的狼藉,只有和深色瞳仁一樣純黑的布朗尼。

  「……烘焙新手也能輕易上手的布郎尼教學就到這裡啦!喜歡的話請記得在影片下方點擊愛心,如果想在第一手時間知道——」

  指腹點下了暫停鍵,黑豹尖細的眼眸盯著影片裡的布朗尼,再看看自己做出來的成品。

  習慣性以指甲代替刀叉將布朗尼劃開一小口,捲入舌尖嚐了嚐——小時候常常這樣做的下場都是會被靈幻攫住小手,在洗手台裡一邊訓話一邊被擠壓出藏在肉球裡的指甲,以清水和泡沫清洗乾淨後塞入一支兒童用的叉子。

  當布朗尼入口,舌面味蕾接觸到食物的下刻,全身由下而上起了相當明顯的激靈,連柔軟有力的豹尾也一瞬像受到驚嚇般豎立,影山皺著眉捏緊鼻翼。

  萊姆酒的味道好重——!!

  分明也加了不少砂糖,吃起來卻只剩下酒的澀味和黑巧克力的苦味。

  「早上還跟師父說會給他驚喜的……」

  被挖開一口的布朗尼更加發散出內裡濃郁的蘭姆酒味,凹陷處像是黑洞洞的眼窟窿,正和耷拉肩膀、耳朵下垂的黑豹互相凝視。

  他環顧了四周像被轟炸機侵襲的廚房,之前黏在赤狐背後和對方擠在以兩人來說稍嫌擁擠的空間裡,看對方煮著千篇一律的晚餐時還不覺得料理有什麼困難,但現在影山似乎明白為何小時候怎麼吃都只是那一道僅會替換內容物的料理了。

  被不擅長料理的赤狐養大的黑豹,理當也沒習得任何烘焙技能。

  天才一般的能力從不會在他身上展現恰到好處的奇蹟,即便擁有超能力也無法使他因此變為一個優秀的甜點師傅。

  連想為長年撫養自己的年長赤狐兼戀人做點能讓對方甜入心底的甜點也做不到。

  視線再次回到布朗尼身上時,從深深的夜色裡,彷彿傳來了深淵的吐息。

  ——你的人生就和這塊布朗尼一樣,又黑、又苦、又澀,而且失敗!

  直白、毫不留情的聲音像穿心箭戲劇性地刺穿自己,影山登時被一塊小小的布朗尼徹底打擊信心,所謂新手級的甜點原以為只是把巧克力、奶油、蛋、糖和麵粉通通攪和進去就行的簡易料理——事實上他看的教學影片也是這麼說——然而當一塌糊塗的現實攤開在眼前,像是連帶笑話他至今的生活寫照,褪色不少的黑豹禁不起這般挫折,雙手掩面,咕咚一聲倒在地板上蜷縮不起。

  波浪般的超能力將螢幕還停留在教學影片上的智慧型手機傳遞到手邊,影山扁起嘴,開啟簡訊的訊息頁面,幽幽螢光打在臉龐,將顏面上的陰暗和失落反射到螢幕背景,流光在他溼潤的眼底打轉,手指敲擊了幾個鍵後,懷抱歉意地發送了出去。



  靈幻在工作中收到了這樣的訊息。

  「我是個又黑又苦又澀且失敗的影山茂夫,對不起,師父。」

  讀完這串字句的靈幻半點兒摸不著頭緒,想想早上出門時來到玄關送行的弟子還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說著晚上回來有驚喜要給您,這才過去半天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影山不是一個會說謊的孩子,也不會刻意傳假訊息來讓自己困擾,如今這封滿溢灰色氛圍的訊息躺在一連串寄件者皆為影山茂夫的收件夾裡,是唯一無法讓靈幻馬上編輯正確回文的信件。

  大腦短暫停機,隨後被下一組前來的客人分去了些注意力,就算是處在混亂的思緒中,伶俐的唇舌也依舊不減流利順暢的分析和對談。

  「這是惡靈搞得鬼沒錯了!」

  「果然是這樣嗎……那麼、靈幻大師……」

  「是的,只要解決這隻惡靈,妳的自信就會回來,人生也會因此變得光明!」

  「咦?自信?那個——」

  「放心吧,這點程度的惡靈交給本所優秀的專員就行了。」靈幻對著眼前滿頭霧水的兔子小姐如是說,又逕自向一旁的棕熊招了招手道:「芹澤,這位客人的案件就交由你負責了,我還有更困難的案件要去處理。嘛、你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誒、什麼?靈幻先生?」

  赤狐迅速交待工作,不給滿頭問號的客人和晴天霹靂的下屬任何阻擋自己的機會,擺出一張嚴峻的臉孔後離開事務所,風風火火趕往了家的方向。



  嗅覺發達的赤狐在臨近公寓家門前踟躕了腳步,鼻頭小幅度動了一動,隔著一個門扉後的世界裡正瀰漫著巧克力的苦甜味兒,那不打緊,但混在巧克力裡的還有別的什麼,此刻還判別不出正解的味道。

  似乎是有點熟悉,但本能清楚是不該隨意嘗試的某種東西。

  「喀啦」一聲,靈幻裝作若無其事地進了家門。

  公寓住家的簡單格局讓一踏進玄關的靈幻立刻捕捉到正窩在沙發與長桌中間地板上,與桌上一團似是焦黑物體大眼瞪小眼的黑豹弟子,後者在聽見門鎖開闔聲後拉直了圓圓的豹耳,和脫掉皮鞋的靈幻正巧四目相接。

  「……師父——?!」影山的眼眸頓時晶亮起來,蜷曲的身子稍稍向四周拉展開來:「怎麼提早回來?……啊——」

  影山想起桌上失敗的驚喜,一瞬又像只無殼蝸牛,縮回了隱形的殼裡。

  視線所及之處抓住幾個不尋常之物,連帶觀察眼前弟子一反常態的失落,靈幻僅僅花了十秒鐘便迅速理解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他鬆開束縛領口的領結,大氣地一屁股坐在弟子旁的地板上,背抵著沙發,是有些狹隘的位置,但並不妨礙接下來他將要進行的動作。

  「mob,你覺得料理好吃的秘訣在哪裡?」

  被提名的黑豹轉動眼珠子,這是一道對他來說稍顯困難的問題,影山並不擅長鉅細靡遺地表達自己的所有感受,也不擅常輕鬆的客觀描述,他絞盡腦汁思考,從鮮明的記憶裡拉拔出點點滴滴——是師父提早下班會順手帶回來當點心的章魚燒、是師父因為偷懶而千篇一律的鍋煮料理、是師父偶爾奢侈一把才有的燒烤和壽司店、是假日和師父外出採買順手丟入購物籃的零食甜點,還有……。

  影山頭頂的小燈泡瞬間亮了起來。

  「……是ㄕ——」

  黑豹明亮的雙眸尚未將得出的解答如實以告,便被身旁的赤狐以關愛的眼光打斷了話:「不是手藝,而是心意啊。」

  深邃的瞳仁停駐在柔順的茶褐色毛髮上,還有耳尖泛黑的光澤,雖然自己得出的解答被曲解也被駁回,但對影山來說,他便覺得那就是正確解答了。

  「咳嗯、聽好了,mob。」靈幻清了清嗓子,拿起盤子裡沾著黑屑的湯匙道:「一道料理最好吃的秘訣在於——料理人和食客的心意!就算技術不純熟、食物差強人意,但這些些微的缺點都能依靠投注於料理中的心意而產生好吃的化學反應。」

  握著湯匙柄的手指隆重而堅決地向著布朗尼挖下一杓。

  「師、師父,等——」

  沒有問題的,這可是親愛的弟子第一次為自己親手做的甜點,雖然混了點奇怪的味道,但布朗尼本身忠於巧克力的那抹甜可以將所有異物感化繁為簡!而且,這事攸關弟子能否重拾自信的成敗,如此重要的未來作為師父怎能不親自為他鋪上一條康莊大道!

  靈幻新隆,要相信自己的弟子啊!他可是吃了你好幾年飯食的弟子,手藝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不過,布朗尼的顏色原本是這麼黑的嗎……?

  黑得像是那孩子的髮色和瞳色。

  「師父……?」影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師父做出和稍早前的自己如出一轍的動作,接著以肉眼可見程度的紅色瞬間蒸熟了對方的面頰,啵地一聲,頭頂如麥穗般的毛髮膨脹後又柔柔的塌陷了下去,連帶那對原本還精神抖擻的狐耳也垂成了摺耳。

  「咕唔!」靈幻發出打嗝的聲音,腦袋裡頓時被各種味覺轟炸一片,其中最為強烈的,是本該做為去腥的蘭姆酒,這回卻成了大主角,讓酒弱的赤狐被醺得昏天暗地。

  「mob啊……」

  靈幻輕喚著弟子,身子一歪,倒在了影山眼明手快的雙臂裡。

  他微微彎起笑容,舉起發軟的雙手,對著面露擔憂的黑豹弟子豎起強而有力的大拇指。

  「蘭姆酒、放太多……了,但是,一點兒也不、差……和你一樣……」

  「師父——!」

  雖然影山茂夫聽不懂靈幻新隆的最後一語,但這一刻,束縛在黑豹弟子身上的人生布朗尼的詛咒,確確實實地被赤狐師父用實力消滅殆盡了。



  TBC……?

  可能是系列也可能就這樣結束。

Koi 發表於 2022-12-24 01:11:39

※給Ruby的生日賀文!點題為師徒拜年!
※已交往,約莫2135



  茂靈|新春之始



  「是說,為什麼這次想要我先來你家接你啊?」

  問出這句話的熟齡男子正兩手插在大衣口袋,一身裹在溫暖的衣裝裡,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化作白霧,令他又趕緊將下顎縮入圍在脖頸一圈的棉質布料,減少暴露在冷空氣中的面積。

  側眼看去,多年前與他肩並著肩行走的少年已然成長為了大好青年,而今年三月就要自大學畢業。

  時間過得真快啊,靈幻在心裡咕噥著,是真的過得太快了一點,從初次見面算到今年,恰好十年過去了吧,縱然中間也曾有過沒有聯繫的時期,最後仍是被緣份聯繫到了一起。

  「嗯……就覺得、時機也到了。」

  「哈?」靈幻誇張地瞠目結舌道,「你可不是需要人接送的小孩子了啊。」

  「是啊,真高興師父還記得呢,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在影山茂夫的一抹微笑中打住。

  那道笑容和靈幻在影山家門前等待時,對方踏出家門第一眼見到自己的微微一笑如出一轍。

  讓他憶起了方才接送對方時的小小插曲。

  影山的母親站在玄關處催促兒子,深切的叮嚀落到了他的耳裡。

  「真是的,別讓靈幻先生等太久,外面很冷呀。」

  「今天是參拜第一天,人一定很多,要小心不要走散造成靈幻先生的困擾喔!」

  「早點參拜完記得去吃些東西,我把錢放在你的背包裡了……」後邊的細語他並沒聽見。

  直到影山茂夫一臉無奈的穿上鞋子,與站在門外等候的自己會合時,影山母親仍舊站在門口目送,靈幻深知為人母親的心情,畢竟和他家總把三十好幾的兒子當作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兒一般的母親一樣,他向對方微微鞠躬致意,還未表達出自己今日會負起責任照看影山的心意,影山母親已經帶著和藹的笑容、揮起了告別的手。

  「晚上若沒有其他安排的話,請靈幻先生也一起來家裡用餐吧。」

  邀約太過突發,以至於當時的自己似乎愣了半晌,才回以模糊又不失禮節的回應作為應答。



  「啊,來參拜的人真的好多。」

  他們倆站在神社入口前,對著裡頭水洩不通的人潮嘆為觀止。

  因為人潮擁擠的緣故,若要小心不與他人碰撞,他們只能緊挨在一起,兩條手臂順理成章地緊緊相貼,然後,放在淺褐色大衣口袋裡的手便被堂而皇之地捕獲。

  「喂,這裡是外面!」

  「誒?因為不這樣的話走丟了怎麼辦……」

  影山搬出了自家母親的深切叮嚀,他的神情充滿正直,彷彿待在神靈之地必要清心寡慾、拋開一切雜念,僅留一雙純粹的深邃黑眸,他低垂著眉眼,等待另一人的應和,好讓揣進口袋裡交握的手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可那畢竟是有著戀人的身份明擺在那兒,若理由僅是為了防止走散,也不用到十指交扣。

  靈幻深深嘆了一口氣,也不想對露出一臉哀求的愛弟子再去吐嘈什麼,何況是在隱蔽的口袋裡的話,神明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他也就這麼從了對方的願。

  「真是拿你沒辦法,只好讓身為師父的我繼續多照看你一回啊。」

  「那今天一天就麻煩師父了。」

  假如非得要有一個正當的名目才能讓說謊成性的年長者變得坦率的話,那麼即使是需要披上一層皮,影山也願意陪對方演一齣戲。

  ——再慢慢替對方剝開長年配戴的面具。

  影山藏著這般心思,在人潮中與對方緩慢步向進行參拜的依次順序。

  作為參拜前提需要洗淨污穢以示對神明尊敬,手水舍的排列隊伍也不遑多讓,大冬天裡的,有些人求快便只大略沾濕了雙手、倉促漱口,盡可能不與冷水有過多過長的親密接觸;也有人耐著天冷酷寒,將每一個步驟做到一絲不笱,才躋身參拜隊伍。

  「喔、好冰!」

  影山正要飲入盛於左掌心的清水,便聽見身旁褐金髮男人的感嘆,漱口的短短時間內,靈幻早已將匆匆洗淨的雙手塞進口袋裡取暖,變得冰冷的口腔則埋在圍巾裡反覆呼呼吐息製造熱氣,也不催影山,就讓青年伸手抹去嘴角水沫,回身尋找他時,站在影山的視線範圍裡。

  「接下來直接去參拜囉?」

  靈幻向走近的青年挑了挑唯一露出的眉眼示意,稍微拉開自己緊貼腰側的胳膊。

  是下意識的習慣?還是已經默許今日一日在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距離?影山原本以為剛才好不容易凹來的要求最多也就到手水舍而已,因為到了手水舍前就必須分開清洗,按照年長者在這方面臉皮特薄的性格,影山洗手時還尋思著要怎麼自然回到剛才的模式。

  沒料想到這會兒機會還是對方直接給的。

  「……不要就算了喔。」

  在靈幻即將再次夾緊手臂空隙時,影山迅即喊了一聲「沒說不要!」就這麼將手穿過胳膊裡的狹小縫隙,塞進了剛才的大衣口袋裡,接下來的路程都帶著喜上眉梢的笑意。

  瞧那副春心蕩漾的面容,和以前那個壓抑所有情緒成性的面無表情簡直天壤之別。

  像是想起以前的趣事,靈幻輕輕揚起了笑。

  「師父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嗎?」不知道對方的笑是因為自己,影山眨了眨眼好奇問。

  「嘛,想到你今年三月就要畢業,可能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去到某間公司裡,即使莽莽撞撞、不知所措也會努力跟上大家腳步的身影。」

  哪怕靈幻剛才想到的並不是這件事,他仍然繪聲繪影地描述出了另一個想像,連自己也嚇一跳的程度——但身旁的影山比他更早將驚訝表現了出來。

  「師父說得情況太過真實,連我聽了都覺得好有可能發生。」影山指的是忐忑不安、莽莽撞撞還有不知所措,讓他不自覺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揪住靠近心臟的衣料。

  「喂,說的是你的事,給我振作一點啊。」

  雖然用得是些許嚴肅的用詞,但那抹無奈到彷彿能融化在人聲鼎沸中的笑意,也感染了自己,因而嘿嘿嘿地跟著傻笑了起來,邊排入等候參拜的隊伍裡。

  良久,換影山提起靈幻對於自身往後的計畫。

  「師父今年,也一樣繼續經營事務所嗎?」

  靈幻像是對他提出這樣的問題感到意外,挑了一邊眉頭,語調上揚:「我現在可還不打算退休喔。」

  「而且事務所還有芹澤在,我總不能無故炒了他吧?」

  「那,也僱用我不好嗎?」

  啊,是這邊的意思啊。因為剛才提到企業時影山也沒有反駁,所以他自然也以為對方做好了就業決定,選擇向一般的企業投遞履歷。

  影山擁有的能力確實不投入於靈能界的話十分可惜,但正因如此,將這般超規格程度的能力應用於此,而不讓本人去發展更多其他的可能性,太過小題大作,且本人似乎也並不是特別熱衷這份工作,起初不過只是受自己隨傳隨到而已。

  如今事務所會成為他就業選擇的其中一個選項,或許是因為在熱戀期吧。

  並非是不願與戀人有更多相處時間,但也因為是個放眼於未來的大人了,期許對方能夠更加開拓視野,所以,他不想也不會答應這個提議。

  「這幾年真正有靈上門的案子不多,連芹澤都可以邊工作邊發展第二或第三專長了,你還是去企業上班吧,我這兒不缺人手。」

  「嗯,我明白了。」影山也沒繼續堅持下去,點了點頭接受了對方的理由。

  「真有需要你出馬的時候,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撥通電話給你的啦~」

  「誒,請不要讓我臨時請假給您做工。」

  「不會啦,你師父我像是這種人嗎?」

  影山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接著遭受了不滿的肘擊。

  「咳嗯、下班後總可以吧?」

  影山沒有馬上給予回應,而是停頓了一會兒,眼看前方隊伍只剩下一組人馬就要輪到他兩,他算準時機,在前方人馬搖鈴的剎那附在對方耳畔旁回答:「假如師父當晚願意讓我留宿,那就可以。」

  「輪到我們參拜了喔,走吧。」

  踏上欲與神明祈願的台階後,靈幻就必須得暫時先放下那些雜念,他在心裡咋舌一聲,心想待會一定要好好說說這傢伙才行,重新深呼吸一口氣後才與影山並肩站在了賽錢箱前。

  結緣用的五元硬幣哐噹著落入木製箱裡,與箱子裡的其他硬幣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他們對視一眼,一同伸手扶住中央粗大鈴繩的兩側,用力晃動一下,在鈴響中虔誠地對著正殿二鞠躬,再拍出兩次響亮的拍掌聲,便合掌祈願。

  祈願的時間沒有很久,大約半分鐘到一分鐘左右而已,許完願,再次鞠躬向神明道別後,步調輕鬆地走下台階,參拜最主要的目的已經達成,剩下抽籤或者買御守這類事項,就看每個人需求。

  而對影山和靈幻而言,比起那些不要緊的小事,因為早上是空腹著來參拜的,尋找食物果腹就成了接下來的主要目標。

  「是說,果然我還是很好奇師父許了什麼願望呢?」

  信步前往攤販區的途中,影山突發奇想一問,但問出口的剎那他就後悔了,心中浮出靈幻皺眉回答「願望說出來的話就不會實現了啊」的想像。

  但現實中的靈幻沒有皺眉不耐,而是彎出自信的笑容:「那還用說,當然是事務所營業額翻倍啊!」

  不知道是否應該吐嘈戀人的腦袋裡難道只剩下錢而已?影山略為感到失望,將剛才腦海想像出的靈幻的回答當作一道新的問題進而提問。

  「我以為師父會說「願望說出來的話就不會實現了」這種話?」

  「哎?那什麼過時想法?是因為許了本來就不會實現的願望才不會實現吧,願望這種東西還是要建立在腳踏實地上啊!」

  靈幻哼出一氣,給予弟子難得十分正向的當頭棒喝,末了又覺得自己真是講了一句名言佳句,喜孜孜地走到了最近的攤位點了兩碗大腸煮。

  「那路人你許了什麼願望啊?」

  「嗯……」影山思考一會兒,斂下眼瞼誠實回答:「希望現在的關係能一直維持下去。」

  「哈哈,是嘛。」

  靈幻的反應也就僅止於此,注意力回到攤販老闆端出的兩碗熱騰騰的大腸煮,他正要從口袋拿出錢包,就被影山制止,影山的反應極快,比他更早遞出了紙鈔給老闆,靈幻沒辦法,只好將準備給老闆的錢轉而遞給影山。

  卻被黑髮青年拒絕。

  「喂,現在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影山又自主端著兩碗熱湯走向附近隨便一處空位,因為意料外的狀況而愣了半晌才跟上對方腳步。

  「每次都是讓師父請客,今天早上我母親特別囑咐我,要我不許讓您出錢。」

  靈幻想起在影山家門口那句他沒聽清的話,看來那時影山母親是為了防止讓自己聽見才對著自家兒子低語囑咐,但那又是為什麼呢?明明可以用正常音量說出來,或者直接用家庭主婦善於推辭的那套方式告訴他「小茂已經長大了,食量也不似孩子時期,不能再老是讓您出錢請客」,那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他也不會因此而感到困擾……靈幻霎時想不通,便困惑地撓著髮。

  「啊?事到如今了才……再說,我不是那種會平白無故讓晚輩出錢的人啊。」

  「但我們現在在交往,是戀人了。」

  「這和那又有什麼關——」靈幻的話被影山瞥過來的凝重視線打斷。

  「早上我母親有向師父提出晚餐邀請了吧?」影山將其中一份煮物遞給對方,見靈幻點了點頭接手,他叉起一塊白蘿蔔,視線落在冉冉上升的霧白熱氣,繼續說了下去:「我和家人們說了,我們正在交往的事情。」

  「噗——」被突如其來的實情所衝擊,靈幻險些沒被嘴裡一口熱湯嗆到,「咳、咳咳……等、等下,你說,你已經和家人坦白了?」

  「嗯,早上您問我為什麼突然要您來接送我時,我回答過了吧——時機也到了。」

  「去年師父您已經帶著我去拜訪過您的雙親,所以我一直在想,我這邊也必須提前告知才行。」

  雖然本就知道影山是個不會想太多的孩子,會在交往的某一天裡說想要告知父母也不奇怪,但靈幻一直認為這至少是會在和自己商量的前提之下,而非事成之後。

  心臟因為得知突發資訊而怦怦怦地狂跳,緊張焦慮或者有點欣喜也不一定,對於年長者來說,顧慮的事項是會反覆在腦海裡迴盪的,並不會因為過了第一關就被放下不再提起,就像他也是,跨越了許多障礙,才終於與對方心意相通,但不會因為交往了,過去的害怕擔憂就能一筆勾銷。

  一直躊躇不前的進度,終於被年少的那方猝不及防的一瞬提拉到了眼前。

  「哈啊……以後這種事情,你要更早一點和我知會一聲啊……」

  現在責怪對方太晚告知也於事無補,靈幻握緊雙手嘆了一口長氣,燉煮物在嘴裡已經嚐不出別的滋味,現在腦子裡只充斥著對方家長的晚餐邀約——隨即他下定決心般一拍大腿,站了起身。

  「現在不是在這裡優哉游哉吃大腸煮的時候了!」

  被旁人過大的舉動嚇了一跳,半條大腸還掛在嘴角邊,影山瞠大了眼、口齒不清的問:「嗯?西父泥怎某惹?」

  「當然是要做好晚上見家長的準備啊,笨蛋!」

  靈幻頗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氣勢,邊說邊催促對方把剩下的大腸煮收拾裝袋,現在要立刻回到公寓模擬好晚上的各種方案,影山一頭霧水,只能傻愣愣地照著對方說的去做。

  「為什麼突然……」但他仍是藏不住疑惑。

  面前已經穿戴整齊的男人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暴露在空氣裡的鼻頭泛著一抹蕃茄紅,而雙頰抹上的緋紅,不知是因為剛才暖胃的熱湯所導致,抑或是為了接下來的情緒上頭。

  靈幻新隆衝他綻開信心十足的露齒笑容。

  「我剛才也說了吧——願望這種東西,要建立在腳踏實地上啊!」



  ——希望現在的關係能一直維持下去。



  真摯的祈願,

  既是新春的初始,

  亦是萬象更新的開端。



  Fin. 本文最後由 Koi 於 2022-12-24 01: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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