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它從不言敗,更不曾展現出懦弱或恐懼。
可現在,一切都被顛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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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大量漫畫劇透(至少到第56回前半)
※ 為了區分兩人並強調物質上的差異,此處老師的代名詞皆以"它"表現
(另、關於分級,雖然性暗示是有的,尤其是背景暴力的隱喻部分,但字面上來看不能說是徹底的R......所以我猜歸類在PG-13應該沒問題...吧?)
當那一望無垠的宮殿再次出現於眼前,它閉上雙眼,彷彿這麼做就能令萬物自然消散。那些曾經如此執著於它的手們──撫摸它的衣襬、拉扯它的袖口、摩娑它的腳踝──如今紛紛退去。在王子命令下,他們安分得令人畏怖。
「重臨這片故土,還懷念嗎?」一道嗓音於它前方響起,輕巧又溫和:「還是這些粉塵太過明亮,令你不得不閉上眼睛?」
它睜眼,直視聲音的來源。那人在與它對視後笑了,俊美臉龐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冷漠或著迷。
艾庫美亞,月人的王子,緩緩走至它面前,隨後側過身體於它耳邊輕喊:「還在猶豫嗎,老師?」
當那音節鑽入耳內的瞬間,它抬手回擊。右手指迅速壓上左臂外側,卻在能剝落任何碎片前就被艾庫美亞阻止了。他伸手覆蓋住它右手背,兩人的手一同交疊在手腕上方。「你明知道這沒有效,不是嗎?」艾庫美亞陳述:「除非你重新運轉,否則縱使捏碎整隻手臂,我們依然會站在這裡。你不是很清楚這一點嗎?」
說完,艾庫美亞退開。他憐惜地凝視它左臂,隨後命人端來一個金屬淺盆,裏面幾乎空無一物,除了最中央的幾塊晶石。
「六方金剛石,」艾庫美亞拾起一塊,那碎片小得幾乎看不見,卻在轉換角度時散發出澄澈的蒼黃光澤,宛若一縷陽光寄居其中,「在這看似無盡的對弈中,我們只回收了這麼一點。這全得看你扔擲出去的角度與時機,有時候我們近千年才能僥倖獲得一片。」
他把玩了一下那塊金剛石,隨後慎重地放回盆內。薄紗隨動作飛揚,令他有一剎那看起來幾乎是透明的。
它不語,任憑艾庫美亞上演這段獨角戲。王子又静静凝視它一會,似乎想靠雙眼臨摹它的五官,接著他嘆氣。
艾庫美亞朝一旁揮手,遣退大堂內的其餘月人。眾人紛紛散開後,他緩步至它身前,拾起那隻垂回身側的左手,與它手掌交疊。那雙白手套十分柔軟,足夠的厚度與高品質棉料令艾庫美亞有一刻幾乎以為自己在觸摸人體,可稍稍用力,他便能感受到布料下的堅實。
六方金剛石。由人工合成時,硬度甚至比鑽石還高58%。
「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終於投降時,我還以為自己總算瘋了。」艾庫美亞溫柔地摩娑它指節,再由指縫緩緩向上,觸摸手套與表殼的連接處,「寶石們的重組工作已經在進行了。如果你想要,甚至可以監督這個過程。只是它們與其它人工石粉混在一起,重建速度很慢。不過我們有很多時間,不是嗎?在你徹底康復前,我們有很多時間。」
指尖默默探入缁衣袖口內,順尺骨而上。若是不論那過度光滑與冷硬的表層,當他指腹碰觸到肘關節時,艾庫美亞感覺自己像是在觸摸一個真正的人。
他又走進半步,讓身體籠罩對方,即使以他們的身高來看,他更像是被對方環抱。
它抬額,下意識避開艾庫美亞的髮旋,旋即重閉雙眼。
艾庫美亞本以為它會後退,但一如這數萬年來的對峙,它從不言敗,更不曾展現出懦弱或恐懼。它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即使本體為死物,卻在那個女人的賦予下擁有人性,而當生與死結合在一起,它便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
可現在,一切都被顛覆了。縱使它在艾庫美亞面前仍保持那份莊嚴,可它出現在此處的根本事實便是證明:它落敗了。在這麼多年後,在這麼多次交鋒後。
為了那些脆弱又一無是處的寶石們,它終於選擇投降。
這份認知令艾庫美亞既欣喜又惱怒。
「你知道嗎,在這麼多年過去後,我曾以為我唯一能見到的終局,便是你在光陰侵蝕下徹底損毀。」艾庫美亞托起它另一隻手,將那純白手套拉至臉頰邊,任唇側掃過縫線邊緣。他繼續說:「我曾想過若那天到來,我將親自去迎接你,將你從那汙濁不堪的星球上接回來,擺放在殿堂最深處──有時候,我慶幸你無法自毀,有時候,我又希望你不存在,因為你就是我的磨難。」
如今,艾庫美亞已經將它完全摟在懷中,他突然笑了起來。他回想起這數萬年來的種種──柔性勸說、硬性逼迫,以及隨後的攻擊與掠奪──他們總算走到了這一步,而他總算只剩下最後一個手段。
「你知道嗎,如果這次也無法讓你轉好,那我真的無計可施了,」艾庫美亞抽回右手,從那黑袖深處回到原位,改為將掌心覆蓋在對方的胸前、那素黃衣結垂掛之處,隨後他緩慢地將之解開,又撫上那人左臂第二個活結,輕輕一扯,整塊布料便隨引力墜落,覆蓋在他們雙足上。
他對它低語:「有時候,我為人類感到羞愧,即使我曾經是他們的一部分──他們就是不懂得適可而止,是不是?就連創造一台機器,都得多愁善感地將之套上人類的外殼、思維與情感。可有時候,我又不得不為他們讚嘆。畢竟,若不是這份技術如此精湛,我們今天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在這廣大殿堂上,艾庫美亞將兩隻手默默收回,改為攏住懷中人的腰部。他們就像是兩顆互相寄生的樹。數萬年前,他們曾站在此地,數萬年後,他們又回到原點。
艾庫美亞不介意懷中這份僵硬,更不介意這種無聲的抵抗,因為他知道這些終將被瓦解。要不了多久,也許就在下一秒。
將指尖往下滑,他在腰後布料聚攏之處輕輕摩娑。一聲氣音突兀地自頭頂傳來,宛若某種動物將死前的嘆息。他瞇起雙眼享受這一刻。
「他們的確喪心病狂,我不得不說,」在將手指更往臀縫間揉壓之前,笑意重回艾庫美亞的唇角,他感嘆道:「縱使你沒有那些多餘的器官,但當我觸碰那些區域時,你仍能感受到,不是嗎?那曾被視為是人類最重要的一項知覺,那些不該有的感官愉悅──」
他抬頭,看向那雙仍然緊閉的眼。也許是察覺到艾庫美亞的凝視,突然,它睜眼,後頭那蒼黃色的虹膜就像艾庫美亞回憶中某個景色。
那個當他還存活於世,依然以肉身行走於地球上時,每個夜晚抬頭都能在夜幕中央看見的柔和景象。
「不打算說什麼嗎?」艾庫美亞柔聲詢問:「在我正式開始侵犯你以前,老師?」
在遼闊宮殿之中、在夜晚即將降臨前,艾庫美亞等待著。他等待四周幻化為虛無縹緲的夢境,等待那人永遠吝於給予的回應。
而它什麼都沒說,只是垂下眼,沉默得好似一尊石塑。
在生與死之間,它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艾庫美亞等待著,等待它終將被扯下神壇那一刻。
他側頭,輕輕地將氣息吐在它耳際,成功得到了懷中那幾乎不可察覺的顫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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