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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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Tolkien│Elrond/Bilbo] 熟悉[G][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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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17-7-7 17: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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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歐美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閱讀前提醒一下:
  各家翻譯不一,我這邊的習慣是:Elrond:埃爾隆德、Bilbo:比爾博、Hobbit:哈比人
  因為時間線橫越了哈比人跟魔戒,所以作品分類寫成Tolkien了,不曉得這樣O不OK(?????)



【熟悉】Elrond/Bilbo
(1)

  「我好想再出去一趟,再去一次幽暗密林,再看一眼孤山……」

  111歲高齡的他依然充滿活力。甘道夫的煙縈繞在室內,是比爾博熟悉的菸草味──是啊、熟悉。只可惜他已經受夠了「熟悉」。


  身上的行囊依舊是當初的那套,不過多了秘銀和獸咬劍。經過一次旅行,人都會被背後的風追趕、途經的雨洗滌,而產生一些改變。增加了的行李,如同添加在拐杖上的施力,都是那次冒險之後,長久時間的沉澱。

  在黑夜中,比爾博拄著木杖前行。

  樸素、和平、熟悉的夏爾在身後,誠如當年。年老的他不能再像以前的歲月,拿著契約書,任手杖在空中揮舞,興奮地又跑又跳。
  然而心中雀躍不減!
  比爾博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孩童一般的笑,在面上堆起歲月的褶子。


  ※


  停留在瑞文戴爾是個意外。

  「我還想要走到孤山呢。」
  「喔?是嗎?」

  瑞文戴爾跟記憶中的一樣,在山林間、枝葉間蜿蜒著而立,既不破壞一花一木,又不是仰賴著一山一樹,而是與其共存。瀑布直下,那些彎曲的藤蔓裝飾、規律而美好的欄杆,就像是自然界一吸一吐間的產物。
  眼見皆暖。

  「很想再去一次啊,不管是密林還是孤山。」
  站在書桌一側的埃爾隆德沒有多言,他正閱讀著比爾博攤開在桌上的書冊。那些歷史──無論是他親身經歷過的,或者是只存在於紙筆間的──博學如他,都已熟捻於心。
  所以僅是掃過精靈文的標題後,就轉而打量起比爾博筆下的紙張。
  墨水未乾,比爾博只能用他起了皺褶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書頁邊緣的空白,「我知道的,我的冒險已經結束囉。」
  他的聲音因為年老而帶著幾分顫抖。
  
  停留在瑞文戴爾是個意外,卻是如此理所當然的結果。

  「是嗎?」埃爾隆德依舊沒有多作評價。他只是聆聽,然後點了點頭。
  「所以在這裡很好啊,翻譯、寫書,偶爾寫詩,像是一個哈比人該有的生活。」比爾博又執起羽毛筆,替筆尖重新沾上墨水,接著寫下去。然後像是想到了甚麼,抬起筆來指向埃爾隆德,「食物!喔、是的,精靈的食物對於哈比人來說簡直是上天最棒的禮物。」
  
  埃爾隆德輕輕的笑了,跟六十年前沒有絲毫不同。唯一相異的,就是比爾博終於懂得將這份微笑深深地看入眼裡,然後記起,用他不知還剩多少的年歲記著。
  
  「精靈真是神奇的種族。」正在翻譯精靈史的比爾博突然說道。
  「哈比人也是。」埃爾隆德確認了比爾博的翻譯沒有紕漏,精確地將繁複的精靈語轉為通用語,不禁讚賞地點了點頭,「比爾博‧巴金斯則是我看過最神奇的哈比人。」

  「那你應該見見我的姪子,他跟我一樣!」談起那個年輕且充滿好奇心的哈比人,比爾博笑了出來,「哈比人沒有各個都好,但踏上冒險之途的哈比人一定很不平凡。我跟你打賭,我那個姪子佛羅多啊,遲早會離開溫暖的夏爾,被風吹到遠遠的地方去。」
  「你確定要跟我打賭?」被一口氣講了一大串話的比爾博逗笑,埃爾隆德難得地開了玩笑。
  想起了瑞文戴爾之主的睿智,以及他聞名的對未來之事的直覺,比爾博只好改口道:「那就看看他甚麼時候會來這兒好了。」
  「只要他別帶上一群矮人來糟蹋我的晚宴,我很歡迎他的到來。」
  
  比爾博記得那亂七八糟的宴會,食物和美酒在空中亂飛,寧靜的人間仙境被粗曠的歌聲充滿。

  「喔、我想他不會的。」比爾博低下頭,似乎正在研讀下一段的精靈原文。
  久久,他才又問道:「當年埃爾隆德領主不想歡迎我們嗎?」

  埃爾隆德又笑了,中氣十足的笑聲在半開放式的書房迴盪。

  「歡迎,瑞文戴爾永遠歡迎你們。」手搭在比爾博的肩上,埃爾隆德說道:「我也一樣,精靈的承諾不變:『如果你願意,這裡歡迎你久留』。」


  ※


  有時候,比爾博會突然想起那枚戒指。金瑩閃爍、光滑美麗。他在孤山見識過成堆的金子──哈、他還踩在上面呢!他也短暫地擁有過阿肯鑽石,並且毫不留念地將其送出。
  那些金銀財寶他都見識過,卻從來沒有一件寶物像戒指一樣,讓他愛不釋手,甚至差點和老朋友甘道夫起了衝突。

  但那份想念只是極其偶爾的。待在瑞文戴爾,腳步都會不自覺地放慢。
  比爾博已經不會再為了某幅精美的壁畫佇足良久,卻還是會在豐富的藏書中流連忘返。
  他拄著拐杖漫步。
  即使是平地,也步履闌珊,需要花更多的力氣,才能邁出下一步。


  「我的朋友。」埃爾隆德從長廊那端走來,舉止優雅,長袍在步伐間飄飄然。
  「午安,埃爾隆德領主。」剛才有一名精靈經過藏書間,並略為停步打量自己時,比爾博就隱隱猜到晚點埃爾隆德會過來。

  「今天不翻譯精靈史了?打算寫些甚麼?」埃爾隆德抬起手,袖子的衣襬劃過比爾博眼前,替他取下一本作為參考資料的厚重精裝書。
  珍重地接下書,比爾博坐在瑞文戴爾特地替他打造的、較為矮小的椅子,將手杖小心翼翼地靠在桌緣。
  「一點關於人類的事,你知道的,中土世界的種族這麼多,每種文化都需要被記錄下來。」
  「嗯。」埃爾隆德順手將差點倒地的木杖扶穩,「有想過要幫這本書取甚麼名字嗎?」
  「還沒呢。」半身人抬眼看向精靈,因為身高差的關係,下至上的眼神有幾分「瞪」的意味。
  「還沒嗎?」
  「還沒!」比爾博談起了書,又叨叨唸唸起來,「你知道的,一本書的書名這麼重要,總要寫完才能用標題替它做好結論。唉、應該說,還沒寫完的時候,名字也沒個影子啊!我總得寫完了,自己讀過了,才知道該取甚麼名字好。」

  「……紅皮書。」
  「咦?」

  「沒甚麼。你寫吧,我總不好打擾『中土世界之紀錄者』的寫作。」吟詠般的語調,誇張的名號從他的嘴中說出,就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然而,比爾博其實聽到了。
  他撫過自己尚未完成的書──明明還沒寫完,他卻幾乎在那刻就認定了這本書應該有的名字:中土紅皮書。
  
  於是他抬起頭,笑得愜意,「是個好名字。」
  「喔?」
  「『中土紅皮書』,要記載中土的歷史,還有那些應該被知道的故事。」

  紅皮書,像是某種權威一般的存在,又像是戰爭、文化、歷史沉澱之後該有的色彩,也像是剛才在眼前一擦而過的,埃爾隆德身上華美而沉重的袍子。
  嗯,是個好名字。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11-24 15: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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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17-7-7 17: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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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比爾博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傍晚:放下寫了一天的書,在瑞文戴爾閒晃,在某個石砌的椅上坐好,手裡捧著本可能是埃爾隆德私藏的典籍。任陽光灑落,在此刻的優閒裡閱讀。
  風中有溪流和瀑布的水氣,卻不顯得悶濕,而是舒爽的清涼。
  
  「巴金斯先生,領主邀請你和他共進晚餐。」
  「喔!晚餐。」比爾博從書海中抬起頭來,便見著那個年輕的精靈,「林迪爾,你們領主即使是和哈比人相比,也算是個相當好客的人了。」

  能允許不同種族待在領地內,就比爾博對精靈的理解,便已經是十分友善的舉動了。更枉論埃爾隆德邀請比爾博在此常住,還三天兩頭地與他共桌而食。
  
  「領主善待每個瑞文戴爾的客人。」
  「是啊,我還記得你們唱的歌。」那是與矮人們的冒險結束之後,再次途經瑞文戴爾時所聽到的音樂了。那只是精靈們隨口的曲子,或許連他們自己都遺忘了吧?
  但是比爾博記得。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整身疲憊,戰爭之後的痛苦充滿他的腳步。

  「何處遠遊?歸時晚矣。溪河潺潺,星辰燦爛。重負遊者,何以傷悲?」比爾博輕輕地哼著,唱著六十多年前一聞的曲子──「精靈與其主,安慰你的疲倦。精靈與其主,歡迎夥伴歸來。」

  那時,精靈們歌唱,如同秋葉隨風,悲傷也與之遠去。

  
  林迪爾雙手至於腰後,自上而下地看著這位高齡的哈比人。
  精靈不習慣打擾他人的話語,也不習慣替他人多作評價。只不過年輕的他眉眼間藏不住情緒。
  他看著比爾博,目光複雜。

  ※

  比爾博在林谷無疑是受歡迎的,他有禮、愛笑,最重要的是:這個半身人也會說精靈語。
  
  晚餐結束,埃爾隆德和比爾博走向陽台,沿途的精靈先是和他們的領主敬禮,而後友好地向比爾博打招呼。反覆地用精靈語向瑞文戴爾的居民問安,讓比爾博有些疲倦,然而、更多的卻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新鮮感。

  「我從來沒有和這麼多精靈相處過。」比爾博依然撐著木杖前行,但步伐輕鬆了許多,帶著幾分興味。
  「你會習慣的。」
  「喔、是啊──」駐足在那些雕紋細緻的欄杆前,比爾博斜仰起頭,恰好對上埃爾隆德溫和的視線,「『一個習慣跟精靈相處的哈比人』,聽起來就像是沒人會相信的玩笑話。」
  
  他們都知道這不會是個玩笑。

  比爾博轉而面向外頭。夜幕低垂,山谷的夜晚總是飄著雲,但還是看得見精靈最鍾愛的星光。
  今天早上創作的詩突然有了下闕,但比爾博並不急著趕回書房寫下。他習慣了這裡的寧靜,也願意再花一點時間將文字雕琢得更「精靈」一點,譬如那些韻腳。

  「今天的月色……喔、不,我是說,今夜的星空,特別適合散步呢。」比爾博起了個頭,然後才問道:「埃爾隆德,你說……我真的會熟悉這一切嗎?」
  「吾友。你不是曾經說過『不要向精靈徵詢意見』嗎?」他的反問像是幼稚的孩子,臉上的笑容也是如此。
  「後半句是『因為他們只會說是和不是』!我這回問的可是是非句,特別適合精靈回答了吧?」

  一點文字上的遊戲,他們相視而笑。
  問題本身的答案倒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繁星點點,此刻在埃爾隆德的眼中像是眾生起落,終歸西沉。
  他知曉埃斯泰爾在外的經歷,也想起了甘道夫傳來的音訊──魔影日漸強大,黑暗的陰影籠罩在大地──咕魯、魔戒、索倫,一切的線索正被拼湊成型,指向唯一的命運。
  然而,其實更早已先,在埃西鐸不願意毀滅至尊戒時,他就知道命運已被注定。
  
  埃爾隆德再次看向這位哈比人,突然覺得一切彷若命中注定。
  他已然猜測得出比爾博長壽的秘密。然而單就這位哈比人持有戒指六十餘年,卻仍願意放下執念來到瑞文戴爾,他就沒有絲毫責怪比爾博的意思──願他在這裡安歇。


  於是,問題的答案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命運已然成形。
  而命運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在長久的歲月裡,無論善惡都終將沉澱,成為繁星點點。


  ※

  
  佛羅多來了,又離開了。
  比爾博變得沉默許多。精靈依然會向他打招呼,他回以精靈語祝福的字數卻逐次減少。哈比人的步伐是悄然無聲的,但加諸在拐杖之上的力道增長,敲在地上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然而這也算是好的,因為最近連木杖的聲音都少聽到了。

  「你的著作已經快要完成了嗎?怎麼最近在庭園都沒有看見你的身影呢?」
  他擱下羽毛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比爾博不必回頭,也知道來人該是瑞文戴爾的主人。待埃爾隆德走近他的書桌旁時,他才抬起頭。
  「喔……是快了,再給我一點時間。精靈的詩詞跟我預料的一樣難以用通用語闡釋。」

  埃爾隆德有很多套不同的衣袍,都繡有精緻的花紋、蜿蜒的藤蔓,像是某種祝福的古老儀式。然而比爾博最喜歡的還是他這套深紅色的裝束。那會讓他想起紅楓、落葉,一切邁向死亡的永生者。

  「那著書者,在晚霞之前有空陪我去東邊的藏書閣一趟嗎?」
  「有的,我求之不得。」

  比爾博久久未曾地笑了,眼角堆起皺紋──他越來越老,以他自己都想像不來的速度。

  他伸出手想要拿一旁的枴杖,哈比人靈巧的手指卻止不住顫抖。
  埃爾隆德下垂的手自然地向上一扶,牽引比爾博的手,以拿穩木杖。

  他們前行,卻不純粹是為了閱讀而前往藏書間。
  當比爾博走在埃爾隆德身邊,每一次腳步的落下與抬起,都再再地提醒他關於他姪子的事。擔憂與自豪混雜在一起,他望向身側高大的永生者,不自覺地便低聲傾訴──

  「我真對不起他。」
  
  「那枚戒指不能留在瑞文戴爾」──這是埃爾隆德親口向甘道夫所說的話。但是當他看見比爾博的愧疚,和另一個年輕的哈比人未知的命運時,他也只能嘆息。
  「這是必然的道路,即使前路看起來有許多的困難。」

  他已經看過世間太多悲傷,然而他依然對此心生憐憫。
  如果可以的話,僅願中土安好,而瑞文戴爾依然歡迎遠遊者,在此得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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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17-7-7 17: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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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比爾博又恢復了之前的作息:整天除了吃飯之外,便是翻譯、寫詩。
  佛羅多的旅程、魔戒護衛隊、日漸籠罩大地的黑暗,一切消息不能驚擾他──魔戒已有了新的主人,那不是他的冒險。他所能做的,便是繼續寫,寫下曾經的旅程,寫下中土世界長久以來的歷史,和那些應當被歌頌的人物。

  傍晚,埃爾隆德一走近,比爾博便將書「砰」地一聲闔起。
  埃爾隆德索性站在離他有點距離的位置,笑著問道:「寫些甚麼呢?為何這麼緊張?」
  比爾博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拄著拐杖離開寫作臺,「你還不知道我在寫甚麼嗎?不就是一點翻譯和詩歌嘛,沒什麼的。」
  「嗯,他們和我提起過。」

  比爾博只要有空,便會逮著任一位路過的精靈,請他們聽聽看自己寫得如何──林迪爾在埃爾隆德跟前也不乏讚賞過這位哈比人的文筆。
  

  傍晚的瑞文戴爾暗紅得發亮,像是某種低溫的火焰在寧靜地燃燒。
  比爾博走在前頭,埃爾隆德則漫步在他一步半後。

  「我的書已經快寫到結尾了。」
  「喔?」
  比爾博深吸了口氣,夕陽映照下臉頰有著微微的紅暈,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年輕的哈比人,「我以前說過,我的夢想是找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安安靜靜地住在那裡,將我的書寫完。最後的結局,就是:『從此以後他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是的,你曾經說過。」埃爾隆德是可以將整個中土歷史隨手拈來的智者,這不過是比爾博近幾年說過的話,他當然記得。

  「雖然夏爾很美好,但我這幾年來已經受夠了一成不變的熟悉,不過我想、我想、嗯……」比爾博轉過身來,仰望曾經幾乎只存在於夢想中的精靈,「在瑞文戴爾的日子,永遠不會讓我厭倦。」

  這個山谷間的樂土是埃爾隆德的心血,也可以說是他永恆時光最美的縮影。
  雖然沒有華美的修辭,但這句話對於他來說,無異於世間美麗的詩篇。
  

  「比爾博,那你前陣子答應我要寫的詩完成了嗎?」
  「喔──埃爾隆德,你饒了我吧?」比爾博故作誇張地嘆息,「瑞文戴爾的確值得我寫上好幾首詩,但是這才兩天過去!兩天!永生的精靈不是應該更有耐心一點嗎?」
  埃爾隆德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我本來就很有耐心」一樣。

  
  ※

  
  因為埃爾隆德前來,而擱下筆的精靈史也已經告一段落了。
  比爾博放下手中的筆。即使墨水暈染,他的字體也略顯細瘦,在紙面上留下黑色的痕跡。
  他喜歡用手去觸摸自己完成的文字,好像是細細品味每一段話背後的故事一樣。於是,起了皺紋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擦過那名智者的名字──說到底,比爾博都懷疑自己到底是多麼大膽,才敢在這塊領地內書寫他的事蹟?

  那些被時間驗證的智慧、如他壽命一般永恆不變的高尚……

  
  「剩下的故事留給佛羅多寫吧。」深深的吸氣,然後呼氣。自孤山之行之後,他寫作的旅程也快要結束了吧?
  比爾博蓋上紅皮書,臉上是滿意的微笑。


  ※


  生、老、病、死。
  沒有一種生物比精靈更了解死亡的意義,卻也沒有一種生物比精靈對死亡還要陌生。
  
  林迪爾曾問過他的主人:「如果比爾博在瑞文戴爾逝去,需要用甚麼樣的禮儀安葬他呢?」
  埃爾隆德沒有回答,他坐在主位上,以手撐著臉側,目光凝視遠方──像是西邊。

  精靈的時代已經結束。戒指已毀、愛女已嫁、族人已走,埃爾隆德祝福魔戒最後的主人返回夏爾,並且與他相約在次年的秋天見面。
  瑞文戴爾在中土沉靜,靜待主人的離去。


  另一方面,比爾博終於無可避免的迅速衰老了,尤其在魔戒被摧毀之後。
  他變得健忘,也失去了靈活。那些美麗的詩句不再從他口中流出,筆下也不再有長久歷史的篇章。

  偶爾他會想起傳給佛羅多的書籍,碎念著關於冒險的故事。
  偶爾他會想起魔戒,但也只是想起而已。

  「我啊、即使老了,也還是比爾博‧巴金斯啊。」他不再叨念著不可能到達的孤山,或者是傳說中變得美麗的幽暗密林。不過有時候他會想要抱怨,說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已經太過無趣了。

  是啊、太過熟悉、太過無趣了……

  ※

  「比爾博,我們要出一趟遠門。」
  「去哪呢?」
  「精靈要賜給你一個特別的禮物──」

  「佛羅多。」比爾博靠在他最親密的家人肩上,輕聲問道:「我還可以再看一次那枚戒指嗎?」
  「……我不小心弄丟了,對不起。」
  「喔、那真是可惜。」


  他們乘著馬車,秋日微風,車輪喀啦喀啦作響。
  直到靠近了灰港,空氣變得潮濕,帶著一點哈比人不熟悉的海洋的氣味。夕陽在水面瀲灩,一旁白灰色的建築看起來已有許久的歷史。

  比爾博瞇著眼也難以直視海平面上的夕陽,直到眼前恰好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刺眼的光線。

  他徹底睜開眼。

  精靈穿著一套白色的長袍,優雅、高貴、雍容──乾枯已久的腦袋突然湧現無數的形容詞,那些離開他的詩詞文字又再次浮現──心靈渴想的美好,都隨著他的出現而得到滿足。

  「大海在呼喚我們了。」入耳的是熟悉的精靈語,眼見的是熟悉的身影。
  
  最近總需要人攙扶的比爾博迫不急待地探出他的拐杖,走向埃爾隆德。
  永生者張開雙臂,寬大的袖袍自然垂下,像是比爾博在瑞文戴爾常見的模樣。

  是啊、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一場新的冒險了。」

  ──但是,有你在的地方,便永不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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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karu801 發表於 2017-12-1 17: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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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隆德有很多套不同的衣袍,都繡有精緻的花紋、蜿蜒的藤蔓,像是某種祝福的古老儀式。然而比爾博最喜歡的還是他這套深紅色的裝束。那會讓他想起紅楓、落葉,一切邁向死亡的永生者。


我喜歡這個敘述,雖然很簡單但是很有顏色,很美。
很秋天,很鮮豔,即將凋零卻燦爛。

他們乘著馬車,秋日微風,車輪喀啦喀啦作響。

這裡讓我想起坐在車上晃著毛毛腳的哈比人。
我看到這裡時我知道故事即將結束,所有的故事都有結束的一天,但是哈比人依舊是哈比人,還是會是一天很多餐,抽著煙斗唱著歌的哈比人,就會讓我覺得世界仍然美麗。

其實還很小的時候不太喜歡精靈離開中土的敘述,覺得好像是他們拋棄世界跟人類,但後來二十多歲重看後已經可以感覺到所有人都有告別的一天,忍不住開始喜歡起這樣的結局。

覺得作者寫得真美
希望還可以多看到作者創作魔戒相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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