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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劍三│羊唐] 始終如一的追尋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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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思 發表於 2020-3-9 16: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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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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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

唐宸執傘立於梅花樹下,看著那人邁入一處洞府裡,不久後便沒了身影。

手微微握緊,唐宸嘆了口氣,最後也只能露出充滿澀意的苦笑。

「早些回來啊,道長,可別讓我等久了。」

尋了一邊樹蔭下的石椅坐下,唐宸放下傘,任由一點雪花飄落至自己的肩頭。

撐著頭,唐宸仰起頭,看著漫天飄揚的靄靄白雪,嘴角微勾。

「在你渡劫的這些日子裡,就由我在外頭守著你了。」

第一年,風平浪靜,唐宸喝著友人給捎來的酒,喝得醉意醺醺。

第二年,有了些變故,一群人尋到了這處。

看著眼前拿著武器的人群,唐宸扛起機關弩,笑笑地問道:「各位俠士,請問有什麼事情麼?」

為首的頭領冷哼了聲,沒有回答唐宸的問題,只是直截了當的說:「別廢話了,叫李珩那孫子給我滾出來!老子有帳找他算!」

唐宸原先面帶笑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輕蔑一笑:「呵,就你也配?」隨即不再多說任何話,機關弩一持,幾發弩箭就射了出去。

冷眼看著最後一人倒下沒了氣息,唐宸抹去臉上沾染上的血跡,朝暗處瞥了眼,彈了個響指,「還待在那做什麼?趕緊過來把這些東西給收拾了。」

一襲淡粉色衣袍的白髮男人走了出來,苦笑著搖搖頭:「還真是兇殘啊,唐兄,瞧你這麼不留情的樣子。」

對蕭清瀾的話語,唐宸只是冷冷地說了句:「快點收拾,別留在這兒噁心人了。」

「是是是,唐門的第一殺手。」蕭清瀾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蹲下身撩起衣袖掩住口鼻,開始認分的替唐宸收拾起屍體。

等全數收拾完後,蕭清瀾滿是疲憊的走到唐宸邊上的石椅上坐下,直接癱軟的趴在了石桌上,「雲遊到這邊想說過來看下你,結果你居然讓我幹這檔事情,你也真是過分啊唐兄。」呼出口氣,蕭清瀾很是嫌棄沾上的血腥氣味,「帶著這身味道,你讓我怎麼好好地回到大街上?怕不是要被官府給抓了去問個明白,你這可真是苦了我。」

唐宸喝了口酒,無謂地說著:「雖是七秀坊出來的,但你好歹是個男子,能不能別這麼嬌氣?」

蕭清瀾撐起身,看著唐宸的眼神充滿了萬般無奈,「誰嬌氣了?我只是從根本上來說問題的嚴重性,這就嬌氣了?」

輕笑了聲,放下酒杯,唐宸擺擺手道:「鬧你的呢,後頭有處清泉,你去淨身吧。」

聞言,蕭清瀾趕緊站起身朝唐宸一揖,「多謝。」接著便快速地朝後頭奔去,顯然是再也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腥味了。

蕭清瀾淨身也沒花多久時間,出來時已換了一套新的衣裳。

朝唐宸抱拳,蕭清瀾笑道:「我本就是過來探望下你,自是不多留了,先走一步。」

唐宸也沒婉拒,只是淡淡地問了句:「接下來你要到哪兒去?」

「該是回秀坊看看清璃了,許久未見,我很是想念她。」一提到自己妹妹,蕭清瀾的神色越發柔和,「之後大概到唐門見一下淚忻姑娘,我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她了,不知她是否過得可好。」

唐宸搖晃酒杯的動作一頓,微微垂下眼簾,「那你替我跟忻兒問好。」

「沒問題。」蕭清瀾爽快地點頭答應,接著有些遲疑地問道:「那你呢?你不自己回唐門看看麼?我相信淚忻姑娘也很想見到你。」

唐宸看著洞府,目光微暗,輕聲道:「我還得守著道長。他沒出來的一天,我一步都不會離開。」

沉默了半晌,蕭清瀾朝唐宸鞠了個躬,「我會替你轉達的,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一路順風。」目送蕭清瀾離去,唐宸盯著酒杯一會,又重新把視線轉回洞府上。

輕嘆一聲,唐宸把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我會......一直守著你的,道長。」

第三年起,知曉方位的人越來越多,唐宸雖是被譽為唐門頭號殺手的人物,應付起多數人來還是略有吃力,身上的傷自然也添上了幾道。

第四年,唐宸一個不注意被暗器所傷,第一次受了比較嚴重的傷,可還是盡全力把所有人給弄死了。

隨手拔了幾片療傷的花果葉子下去熬,唐宸敷在傷口上,一些日子過去看傷口復原的情況還是有效果在的,所以唐宸便就這樣放著。

第五年,又來了波人數眾多要找李珩尋仇的人,這次唐宸全心注意著,倒是沒再受傷就把來人給打趴了,後面花了些時間把屍體給掃進山溝裡。

第六年,唐宸給出的威懾力實在是夠大了,暫時沒人敢再來找麻煩,眾人都知道李珩身邊有個變態的唐門殺手護著,看派出去的人都有去無回就知道,肯定全被殺光了。

第七年,唐宸正悠悠地在山谷裡踱步,突然他聽見了一陣哭聲。

頓住腳步,唐宸一個跳躍就躍到了樹上,視野驟然放大,他也看清了哭聲的來源。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哭著走進山谷,好像哭得沒力氣了,跌坐在地上,可仍是繼續哭著。

唐宸看了一陣這才跳下至那小女孩面前,蹲下身柔聲問道:「小妹妹,妳是怎麼了?跟家人走散了麼?」

小女孩顯然被突然出現的唐宸嚇了一跳,哭得更大聲了,邊哭還邊向後爬。

唐宸見狀也不敢貿然上前,只得繼續柔聲詢問:「不哭不哭,大哥哥不是壞人,告訴我,妳是跟家裡人走散了麼?」

看著這年紀的小女孩,唐宸不由自主就會想到自己的妹妹唐玲,若是沒有當年的滅門慘案,玲兒也該長成一個娉婷的女子了罷......

想到這裡,唐宸眸光不禁暗了下來。

小女孩哭了一陣,見唐宸確實沒有惡意,這才止住嗚咽緩緩開口:「我、我跟阿爹阿娘逛市集,可是一個沒注意就走散了......現在我找不到他們了......嗚嗚嗚......」說完,又開始哭起來。

唐宸這下終於敢上前了,他這幾年來都守在山谷裡防止外人入侵打攪李珩的渡劫,自然是不敢離開到外頭半步,身上也就沒有可以哄人的吃食或玩物,只能費心的拍著小女孩的背慢慢地哄著。

這樣的效果顯然也是有用的,很快小女孩也不哭了,小手擦著臉上的淚。

小女孩還是有些抽噎,她鼓起勇氣拉住唐宸的衣袖,怯生生地問道:「大哥哥,你能陪我去找阿爹阿娘麼?我一個人,好怕啊.......」

這下唐宸倒是感到為難了,他想幫小女孩找到家人,可這勢必就得出谷,他不可能放著一座空谷出去,萬一敵人上門,李珩的安全可就成問題了。

唐宸突然後悔沒讓蕭清瀾留下來,他知道他只要提出來,蕭清瀾一定會答應,可他實在不想麻煩他那麼多。

沉吟了會,唐宸苦笑著開口道:「小妹妹,大哥哥必須待在山谷裡,沒辦法出去的。」說著,塞了幾個小型機關到小女孩手裡,「妳照著我說的路線走到官府,會有人幫妳找到妳爹娘的,這些個小東西給妳防身,遇到危險丟出去就可以了。」

小女孩收下東西,歪頭看著唐宸,「為什麼大哥哥不能出來?小梨一個人好怕呀!」

唐宸抬手摸了摸小梨的頭,微彎起嘴角,淡聲道:「大哥哥必須待在這座山谷裡守護一個人,所以不能陪妳出去,希望妳能體諒大哥哥的難處好麼?」

小梨似懂非懂的點頭,隨即又拉了拉唐宸的衣袖,喏喏地說:「那麼小梨就不麻煩大哥哥了,可是小梨可以請大哥哥送我麼?到前面就好,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笑了笑,唐宸站起身拉起小梨的手,「當然可以了,走罷。」

小梨破涕為笑,緊緊地握住唐宸的手往前走。

待走出要離谷的地方時,唐宸停下了腳步,彎下身拍拍小梨的頭,「好啦,我陪妳走到這兒了,剩下的路就靠妳自己了,嗯?」

「謝謝你,大哥哥!」小梨燦笑說著,突然湊近身子,唐宸一個愣神,胸口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捂著胸口向後滑退數步,唐宸咳出了幾口血,低下頭去看自己的左胸,一片深可見骨的鮮血淋漓。

剛才他猛然察覺到一絲殺氣,趕忙微側過身子,奈何還是趕不及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若是他方才沒側過那一下,現在肯定被捅中心臟死透了,絕不可能像此刻一樣還好好地站著。

緩緩抬起頭,唐宸看著小梨的眼神是滿滿的錯愕,他愣愣地道:「妳......」

話還沒說完,四周突然竄出眾多人群,唐宸愣了下,隨即諷刺的笑出聲。

唐宸掏出機關弩,毫不留情一發弩箭射進小梨的心口,他冷眼看著小梨帶著愣愕的神情倒下沒了氣息,接著躍上半空伸展出機關翼,密集如雨的弩箭四散射去,瞬間就已滅掉不少人。

如風般在天際劃過,唐宸隨手丟下數個機關佈在地上,一個響指就炸死了數個人。

可就算他偏過身子,那刀還是刺進他的心口旁傷及了心脈,唐宸這樣看似行動自如一如往常的暴戾,實則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期間還有幾個遠程攻擊手射了幾發羽箭上來,唐宸的心口不斷滲出血,大腦已被疼痛逐漸侵蝕變得有些模糊,對攻擊的判斷力下降不少,不多時便被射了下來。

狠狠地摔落至地面,唐宸很快便被幾人壓制住,刀光劍影瞬時籠罩下來招呼在他的身上,鮮豔的血花不停飛濺而起。

唐宸的呼吸粗重而緩慢,可他仍是奮力地抵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丟出一個機關把周遭圍住自己的人給炸飛,他立刻爬起身,身負重傷的他行動自然不快,可還是拚力地衝出重圍躍到樹上喘口氣。

渾身都是血,唐宸喘了幾口氣,重拾機關弩又是一波殘暴的射擊。

可這逆襲並無持續太久,唐宸很快就體力不支,重新被打了下來。

其實他可以拚著一口氣展機關翼離開這裡的,可是這意味著他必須拋下洞府裡的李珩自己逃跑,唐宸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就算是死,他也要守好李珩!

早在李珩走進洞府、他下定決心的那刻,唐宸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李珩的仇人都是些盜匪或狼牙殘兵,當初李珩秉著殲邪除惡的理念殺了不少人,剩餘的殘兵嘍囉為了報復集結成群找上門來要對付他。

他們實力是不如何,可全部集結在一起的人數眾多,力量自然是不容小覷,更何況包不准他們會使些陰招,比如今日唐宸遇到的這檔事——利用一個小女孩分散了唐宸的戒心跟注意力。

唐宸也殺過不少這類的人,論仇恨值,他這唐門的殺手遠比李珩要更招人怨。只可惜因為他身為殺手,保密工作自是做得密不透風,外人要想找也是找不著的。

但在他替李珩擊殺那些人後,他的存在也被透露出去,要知道他是什麼人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身上再添上諸多傷痕,唐宸的意識逐漸模糊。

.......他好像,真的撐不住了。

可是,李珩還沒出來,他要是倒下了,那麼李珩呢?

想至此,唐宸睜大雙眼,嘶吼著爬起身,無視刺入背脊的無數把刀劍,憑著一股力氣以肉身再次突破人群。

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唐宸很明白自己早晚都會倒下、徹底死去,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只要李珩還沒出來,他就得撐住,死命的撐住!

架起一座弩架,唐宸狠狠地把弦往後一拉,如驟雨般的弩箭噴射而出,把追上來的人群各個都扎成了刺蝟。

到後來唐宸根本已是神智全失,完全憑著意志力撐著殺敵,遠處弩箭射死,近身體術小機關放出把人給掃離數尺開外,接著再射出弩箭殺死敵人。

等最後一人倒下,唐宸身子搖晃著就要倒下,可他還是穩住了身子,向前邁出腳步。

唐宸的視野早被血汙蒙蔽住,所見之物均模糊不堪,哪怕一直被碎石子絆住腳步差點跌倒,他仍是奮力地朝前走著。

山谷裡的洞府離得並不遠,可唐宸卻覺得無比遙遠,他快要撐不住了,背部被破開長長的一條窟窿,心口處流出的汨汨鮮血完全止不住。

可他還是拖著這麼一副破爛身軀向前走著,他要回到洞府那裡,他必須要回去那裡等著李珩出來。

萬一李珩出來沒見到他,肯定會擔憂的,他不想讓他擔心。

所以,他一定得回到那裡。

等看見那處洞府後,唐宸心中的大石赫然放下,他勾起一抹微笑,接著,跪倒在了洞府前。

抱緊雙臂,唐宸口吐鮮血喃喃地道:「不行.......不行......可不能讓道長看見我這副狼狽樣啊......很丟人的......」

突然,唐宸感覺有東西落在了自己肩上,瞥了一眼,是白色的雪花。

彎起嘴角,唐宸仰起頭,逐漸失焦的雙眼只能見到一片朦朧的白色落下。

「......又是冬天啊。」

他們的相遇是在冬天,相戀在冬天,李珩要渡劫那年也是冬天,現在他將死之刻,也是冬天。

垂下頭,唐宸微微瑟縮,嘴裡吐出細小的聲音:「.......第七年的冬天,今年,道長你會出來麼......」緩緩地闔上眼,手中緊握的機關弩掉落到地上濺起一層土,而武器的主人,卻再也沒有任何氣息。

李珩在挨過不知第幾道雷劫後,終於徹底鬆出口氣。

感受著身上麻木的疼痛,李珩睜開眼站起身稍稍動了動身骨,這才確認渡劫成功。

原先佈滿冰寒的俊美容貌頓時柔和下來,李珩看著腳邊的機關小豬,彎下身將它收進懷裡,「也不知過去多少年了,希望別讓宸等得太久。」

朝外頭走去,一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心上人,李珩眉目間的神色顯得越發柔和。

等他一出洞府,迎接他的是鋪天蓋地的靄靄白雪,隨即而來的便是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味。

李珩神色一凜,轉動視線,一看見那跪立在前方的身影時,霎時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他立即奔向那抹身影,近近一看,那人渾身是血,身上數個慘不忍睹的刀傷劍傷,看得李珩心一緊。

李珩顫抖著伸出手把人的頭抬起,所見到的,只是一張雙眼緊閉的慘白面容。

手上觸摸到的溫度已經有些冰涼,但還殘留著些許餘溫,可李珩知道,這絕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溫度,而且他早就沒感受到任何氣息從這句身體裡發出。

各樣證據都擺在眼前清楚地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死了。

把人給攬進懷裡,沒有去管滾落到一旁的機關小豬,李珩此刻全身心都在懷中人上頭。

「宸.....宸,你醒醒,你睜眼看看我好麼?」輕撫著唐宸的面頰,李珩多希望那雙眼睛能夠張開,看見那眸裡的漂亮光彩。

可是,沒有,也不可能再睜開了。

李珩執起對方的手,可是那手只是軟軟地被他握在手裡,直到最後,連一點餘溫都沒有剩下,只存一片殘忍的冰涼。

他不管不顧,仍是執著的緊抱著唐宸,不停地在他耳邊低聲耳語輕喚著。

雪,無盡地落下,打落在李珩身上。



唐門,唐家堡。

蕭清瀾一身素白的拿著封信踏進某間房,面色凝重,還隱隱帶著絲哀痛。

看著眼前明豔的女子,蕭清瀾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把緊攢在手裡的信遞出去,低聲開口道:「淚忻姑娘,這是要轉交給妳們的信。」

淚忻愣愣地收下,一邊的唐欣瑜也帶著疑惑湊上前來,待淚忻把信攤開看完裡頭的文字後,一滴淚滑落臉龐。

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微笑顫聲問道:「清瀾兄,你這個.......是什麼意思?師兄他......不,這不可能的,對罷?」

蕭清瀾難掩哀痛,眼角也微微發紅,「這是真的,唐兄他......已經不在了。」

唐欣瑜猛然上前扯住蕭清瀾的衣領,厲聲質問道:「師兄他是怎麼死的?你是知道的對吧?快告訴我!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就會這樣死了?」縱然臉上表情凶狠,可唐欣瑜不停滑落的眼淚明白道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淚忻拉住唐欣瑜的衣袖把人給拉回來,低聲問:「清瀾兄,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麼?我不相信師兄他會被一些人渣敗類給殺了。」

靜默半晌,蕭清瀾才緩緩地開口說:「這事情的真相究竟為何,我也是不知道的,當時我並不在場。」頓了下,他才接下去說道:「李道長渡劫完出來,就見到唐兄已經......不過據他所說剛死去沒多時,屍體還殘有一些溫度。」

「李道長......?」喃喃地唸了幾句,淚忻突然笑了,眼裡是說不清的狠戾,「呵,渡劫?他?李道長他仇人多這事兒誰都知道,唐宸師兄是為了守著他被那些上門來的垃圾給殺死的對罷?從根本上來說,甚至可以說是李道長害死我師兄的是不是!?」

蕭清瀾沉默許久,才乾乾地擠出一句話:「李道長說,是他害死了唐兄。」

李珩的自責痛苦,那時蕭清瀾到來看得非常清楚。

也不知道唐宸已經死去多少日了,蕭清瀾去山谷時李珩還緊緊地抱著人跪在地上。

血都已經流乾了,屍體久久地未下葬處理更是滋生不少蚊蠅,可李珩這般緊密的護在懷裡,愣是沒讓蚊蠅咬上一口。

蕭清瀾就站在不遠處看著,直到李珩主動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已經乾啞得不行:「蕭公子,替我送一封信到唐門。」

「......唐兄呢?你不打算把他下葬麼?」過了許久,蕭清瀾才答話。

抱著屍體的手更緊了些,李珩抬起眼,雙目佈滿血絲,眼底下一片青黑,「我待會兒就葬了他。」

看著這樣的李珩,蕭清瀾也只能嘆氣:「......我知道了,我會寫封信帶去唐門的。」

於是,現在的蕭清瀾才會攜著訃聞到唐門給唐宸的兩位師妹知道。

淚忻嗤笑了聲,隨手把訃聞丟到一旁去,挑起眼看著蕭清瀾,「師兄葬在哪?我跟師姐去祭拜他。」

蕭清瀾微微頷首:「這也是我來這一趟的主要目的之一,請隨我來罷。」

花了些時日趕到山谷,蕭清瀾帶著二人奔向後山,就見一襲黑白道袍的男子矗立在那裡,前面還立著一塊墓碑。

聽見腳步聲,李珩轉過頭,見到蕭清瀾身後的淚忻和唐欣瑜只是點了點頭。

李珩的面色依舊很差,臉色蒼白,精神不振。

他轉回頭蹲下身,伸手撫上那塊冰冷的石灰色墓碑,輕柔地開口:「宸,你的師妹們來看你了。」

原本剛見到人就打算發作的淚忻按捺下來,看著這樣的李珩,她哪裡還能狠下心對他發一通脾氣?

說到底,唐宸的死對李珩的打擊,才是最大的啊。

於是最終淚忻只是嘆了口氣,接過蕭清瀾手中的線香,分給唐欣瑜幾根便走上前開始祭拜。

「師兄,我跟師姐來看你啦。」笑了笑,淚忻緩緩地說著:「我知道你是甘願為李道長死的,所以,我不怪他。」

李珩身形微動,回頭看了看淚忻,而淚忻只是笑著看他說:「李道長,這是我師兄拚死給你留下的命,你可不要輕易就拋棄啊,要不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到最後,淚忻的面色變得冰冷。

李珩聞言,堅定地點頭:「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說著,看向墓碑的神情是那麼的溫柔,與以往的滿面冰霜相去甚遠,「我會一直等著他,等他歸來的那天,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下去。」

輕笑了聲,淚忻問道:「李道長,你相信有轉世輪迴這回事麼?」

李珩看著她,低聲回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倒也相信,因為這就表示你倆還能再相遇、相愛不是麼?」

直到淚忻他們離開,她所說的這句話一直停留在李珩的腦海裡。

握緊拳,李珩看著墓碑喃喃地道:「宸,我會等你的,能否也請你等等我?」



本文最後由 鳴思 於 2020-12-29 22: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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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鳴思 發表於 2021-2-3 20: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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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宸托著下頜,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看自己渾身除了泥土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疤,以及一同擺在身旁的千機匣。

他現在很懵。

試問,一個已經被砍死的人,是怎麼重新活過來,然後從土裡爬出來的?

唐宸試圖去理解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奈何這實在超出他能接受的範疇,於是乾脆作罷。

要真去理清,怕不是得先燒壞腦子。

拿起千機匣站起身,拍了拍泥土,唐宸呼出口氣。

旁邊立著的墓碑在他看來是那樣的刺眼,上頭熟悉的字跡更是直接刺痛他的內心。

「這實在是……」最後,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在土裡不知躺了幾年,身上臭味實在令唐宸難以忍受,他事不宜遲直接前往後山那處清泉洗漱。

渾身洗了乾淨後,唐宸用內力直接烘乾衣物,再次穿回身上。

他實在也不想穿這已被砍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奈何他也沒有替換衣物,只得繼續將就了。

原先唐宸的計畫是回唐門看看,但仔細想想,自己早就死了,還是實錘的那種,這回去被人看見還不被當成騙子打出來?

誰會信一個已經死了葬在土裡幾年的人突然活過來啊?也不是詐屍,而是真切活過來,心臟鮮活的在胸腔內跳動,還有呼吸的那種。

貿然回去實在不妥,唐宸只好暫時擱著,尋思接下來的去處。

首先,自己這身衣服太過惹眼,一看就知道是唐門弟子,他得先換個衣服才好行動。

至於錢的問題麼……

唐宸微微一笑,他有的是法子搞來。

過了一會,唐宸便已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好整以暇的坐在茶館裡喝茶了。

總之還是一如以前那般接單子拿賞金吧,否則一直靠劫人錢財度日也不是辦法。

喝完茶結了帳,唐宸便買了一匹馬上路了。

至於他這樣瀟灑離開,進谷來祭奠他的人看見被扒開的墳頭是作何感想,這就不在唐宸的思考範圍內了。

偏生今日恰好就有人前來祭奠。

唐子堯和唐祁言看見被扒開的墳頭,手上的東西全都掉落在地上。

唐子堯一個箭步上前,果不其然,屍體和千機匣都不翼而飛。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凝重。

半會後,唐子堯率先開口,只不過聲音有些乾澀:「祁言,扔信號彈吧。」

「……了解。」唐祁言從懷裡掏出信號彈,二話不說直接扔上天。

信號彈炸開,十面惡鬼相繼出現在天空。

扔完信號彈,二人再次看向墳頭,這次冷靜下來,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唐祁言指著被翻開的泥土,朝唐子堯說道:「二師兄,你看這土……是不是從裡頭挖出來的?」

唐子堯沉默。

從裡頭挖出來意味著什麼?

不是他人盜墓,而是裡頭埋著的那位,自己扒開泥土爬出來了。

「這怎麼可能……」唐子堯顯然接受不能,他一臉糾結,「大師兄這都死透三年了,怎麼可能?」

唐祁言乾巴巴地開口:「可是這土確實是從內部挖出來的。」

拍了拍腦門,唐子堯頭疼極了,「死了三年然後詐屍?這你信麼?你會信麼?」

半晌的沉寂過後,唐祁言回道:「理論上不可能,有違常理。可這若是真的,那麼唐宸師兄是活過來了,對吧?」

放下手,唐子堯嘆了口氣:「我想去相信一次看看,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

唐祁言點頭,望向湛藍的天空,「現在便等其餘幾位過來吧。」

唐宸還未離開太遠,那炸開在天上的閻羅十鬼召集令他自然也看見了。

咋了聲,唐宸沒想到居然這麼不湊巧,那麼快就被人發現墳頭被扒了,而且前來祭奠的,還是他那些閻羅鬼的師弟妹們。

看來得加緊速度離開此地了,否則到時事情會更加麻煩。

不是不想相認,只不過,現在還遠遠不是時候。

位在各處的閻羅十鬼聞聲,都抬頭看向天空。

十面惡鬼像相繼炸開的模樣如此震撼,每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而外界同時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閻羅十鬼的召集令,這不是沒有過,可這安史之亂早已過去了,現在如此太平,居然還能讓唐門放出這道召集令,代表事態重大,甚至相當嚴重。

唐家堡內,唐清糖葫蘆正吃到一半,看見那十面惡鬼炸上天,立刻丟了糖葫蘆蹦起身。

一旁守著他的唐鶯趕緊拉住他,「小清,咱們一塊去!」

位在竹林裡餵著滾滾的唐知安停下動作,瞇起了雙眼,「這可真是難得啊。」說完,踢了躺在草地上的人一腳,「起來,我們走了。」

唐殊狂爬起身,點了點頭。

與唐欣瑜正在交談的淚忻也止住了話,隨後拿起千機匣邁出房門,「師姐,我先走了。」

唐欣瑜叮囑道:「一路小心。」

淚忻朝她笑了笑,勾起一旁白熙凜的手,歡快地道:「阿凜,我們走吧!」

「嗯。」

方喬硯正要壓著人再來一回,不料被唐帆一腳踹開,只見唐帆速度極快的穿好衣物,拎著千機匣就迅速沒了影子,留下一臉懵的方喬硯。

才剛出門的唐帆拐過轉角,遇上了同樣也奔出來的唐湘盈,朝她揚了揚下巴,「一道去。」

不過一瞬,閻羅十鬼便齊齊地往信號炸開的地方奔去,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都知道今日唐子堯和唐祁言前去山谷祭奠唐宸,所以信號一炸開,都知道肯定出事了。

二人的實力擺在那兒,斷不可能是遇上什麼無法戰勝的對手,只可能是唐宸的墳墓出了事。

想至此,眾人都加快了腳步。

華山之巔,一名白髮道人猛然睜開雙眼。

他緩緩站起身,身旁的機關小豬滾到他腳邊,道人微勾起嘴角,將小豬抱起。

此地白雪茫茫,雲霧瀰漫,李珩自是看不見那閻羅十鬼召集令,只是驟然心一跳,預感有事發生。

躍下山頭,李珩吐出一縷霧氣。

「走,帶你去看看你的主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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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鳴思 發表於 2021-2-3 20: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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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宸牽著馬停在一處湖畔,稍作歇息。

閻羅十鬼出動的速度很快,加上只有這一條離開的路,他再繼續趕路,怕是會直面撞上他們,避無可避。

看著湖裡自己的倒影,唐宸靜默半晌,手往臉上一摸,再放下已是截然不同的臉龐。

不同於原先的英氣,此刻變換過的臉漂亮得過分,豔麗無雙,十分惹眼。

而千機匣也被他寄放在客棧的房裡,若是帶在身邊,還是會認出自己是唐門弟子的身份。

身為唐門第一殺手,更是閻羅十鬼裡的排行首位,唐宸自然不只會遠程射擊。

近戰肉搏,抑或手持刀劍都不在話下,身法相當精湛。

可這次唐宸所偽裝的,是手持靈笛的五毒弟子。

西林恩,五毒聖司。

沒人知道唐宸的生母是五毒教聖女,而西林恩便是他的舅舅。樣貌豔麗,比女人都來得美,再加上性格張揚恣意,行事劍走偏鋒,亦正亦邪,頗被外人所爭議。

唐宸很喜歡這位舅舅,性格也有幾分像到他,就也跟在他身邊學習了一段時間。行醫的手段沒學上幾分,殺人手法倒是全給他學了個盡。

就連西林恩也忍不住嘲上一句:「你這孩子,還真就適合幹殺人這行。」

握緊手中靈笛,唐宸神色黯然。

這靈笛是西林恩的東西,而現在,西林恩把他的寶貝留給了自己。

唐宸一路過來,途經當初西林恩特別鍾愛的桃花林。像是莫名感應似的,唐宸走進,然後在最大的那棵桃花樹下挖出了這支靈笛。

而一旁,矗立著一個早已被風吹雨打得看不出名字的墓碑。

西林恩當初選擇死在這裡。

他還年輕,還是那張豔麗無雙的臉,可他卻已沒有任何生機。

唐宸不知道他遇上了什麼,只知道他挽回不了西林恩的死。

對西林恩來說,死亡才是解脫。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西林恩氣息逐漸微弱,然後笑著闔上了雙眼。

他什麼話也沒有留下。

可是唐宸卻受到指引,在樹下挖出了靈笛。

這大抵是西林恩最後所能留給他的東西了。

世人只知五毒聖司在江湖隱去了身影,卻不知他早已故去,就連五毒內部也以為西林恩只是跑到哪處隱居起來而已。

一個死人,是最容易偽裝的了。尤其唐宸還把西林恩的本事學了七七八八,性格上也相似,扮演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打斷逐漸湧上的哀愁,唐宸站起身,靈笛重新掛回背上,繼續趕路。

方才竹林外早就閃過幾道身影,看來閻羅十鬼已經成功匯合,一起趕往山谷了。

已避開正面對上,唐宸也悠哉了起來,騎著馬慢慢向前。

沒有目的,走到哪便是哪,然後途中接單子賺錢度日。

生活要先過得起,才有餘力去想其他事情。

-

半路上閻羅十鬼其餘幾位都碰上了,便一齊朝山谷趕去,待到達見到那被扒開的墳頭時,眾人心裡都騰起一股怒火。

「誰幹的?他媽的是誰幹的?」唐帆脾氣本就爆,第一個憋不住破口大罵出聲。

唐子堯擺了擺手,解釋道:「冷靜點,不是被人挖墳。」

唐祁言接過話頭:「土是從裡面被挖出來的,所以不是有人來挖了大師兄的墳。」

唐帆愣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淚忻聞言驚愕地出聲:「你們的意思是……?」

唐祁言點頭,神色比平時更顯得肅然,「目前來看只有一個可能。」

唐清一拍手,開心地笑出聲來:「阿宸活啦!」

眾人身軀一震。

「這、這怎麼可能?人都已經死了不是麼?」唐鶯愕然道:「怎麼可能是他自己出來的?這怎麼可能?」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唐知安沉吟道:「不是我要說,大師兄都死了三年了,甚至當初還是血流乾、擺放有幾天才下葬的,那時屍體早已腐爛又肝癟不成人形,都已經死透了,還埋在土裡三年,早就成了一具白骨,怎麼還能活過來?」

唐子堯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我們誰不知道呢,可證據擺在眼前,不是被人挖開,而是從裡頭被挖出來,還有哪種可能?」

「所以我們要找到大師兄?」唐殊狂弱弱地問了一句。

唐知安咋聲:「也不知這出來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眾人都期望唐宸能活過來,可這事一旦發生,卻又免不了懷疑,活過來究竟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最原來的那個唐宸。

畢竟此事本就離奇,一個死了三年早該變成白骨的人突然活了,換誰會相信?

頭疼,可他們卻也不能鬆懈下來,必須盡快找出「唐宸」。

而此刻唐宸這邊,卻是遇上了點麻煩。

他勒住馬,冷眼看著擋住他去路的人。

深山老林的,果然會有盜匪出現擋路劫財。

只不過換到他這兒,劫的可就不只是財了,還多了一項劫色。

「讓開。」唐宸冷聲開口。

為首的盜匪頭領淫笑的勾了勾手:「小美人,乖乖地束手就擒──」

這話都還沒說完,唐宸神色一凜,猛地低下頭,一發弩箭擦著他的頭髮飛過,完美的射在了盜匪頭領身邊劫來的貨物上。

後方傳來了一句怒斥:「你白痴啊!這是要殺人還是救人!」

「哪個鱉孫,給老子滾出來!」唐宸都還沒發火,盜匪頭子倒是先怒不可遏地吼出聲了。

唐宸就見盜匪頭子身後落下一道身影,看見對方手中的鏈刃,他微皺起眉。

凌雪閣的人怎會在此?

還沒等他細想,對方手中鏈刃甩開,直接快速地割下幾顆人頭,不過一瞬,擋路的盜匪全數倒地。

然後唐宸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細小的尖叫聲,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唐門弟子躲在樹後探頭探腦的,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居然直接嚇到紅了眼。

唐宸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都讓你看過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沒有習慣?」

那唐門抽抽噎噎地開口:「可我、我還是覺得怕啊……」

翻身下馬,唐宸抽出背上對靈笛,抵在唇邊吹了一段。

竹林裡突然傳來幾陣慘叫。

晏無槐神色一變,直接衝向了唐曙,手中鏈刃甩成一道長鞭,直直圈住唐宸的脖子。

唐宸挑眉,卻也沒有動作。

到達唐曙身邊不過一瞬,晏無槐便將人給緊緊按在了懷裡。

片刻後,兩隻巨大的靈蛇從林裡爬出,嘴裡還叼著幾具已經殘破不堪的軀體。

「別亂吃,小心吃壞肚子。」唐宸放下笛子,無視絞得越緊的鏈刃,繼續道:「吐掉。」

靈蛇乖巧地把屍體吐到地上。

脖子上的鏈刃稍微鬆開了些。

唐宸看著二人,挑起眉頭,「警惕性不行啊小朋友。」

這話裡的諷刺之意相當明顯,晏無槐直接黑了臉,可也無法反駁,鏈刃一動收了回來。

唐宸摸了摸刮出一點血的脖子,也沒在意,淡淡地道:「既然是殺手,那就該多方注意,別藏在地裡的都發現不了,這樣可就菜了。」

晏無槐抽了抽嘴角。

唐曙則是傻傻地應下了:「好的,謝謝前輩教導!」

唐宸這會兒也觀察出來了,這小唐門根本就不會武功,體型瘦小,怕是體弱多病,無法習武。

這下唐宸心情倒是舒適多了,否則他還以為唐門出了這種廢物還有臉讓人出來笑掉大牙。

「敢問前輩大名?」唐曙沒有注意到晏無槐越來越黑的臉色,繼續問道。

唐宸嘴角微勾,晃了晃手中靈笛。

「五毒,西林恩。」


-TBC-

稍微扯出一點秘辛✓

然後這章李珩掉線,字數到了,下章再說吧。

唐宸衣服是紅色遠行客,我超愛遠行客這套的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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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鳴思 發表於 2021-2-3 20:3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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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到達山谷時,恰巧遇上正準備分散尋找蹤跡的閻羅十鬼等人。

為首的唐子堯見到他,恭敬地拱手道:「李前輩。」

李珩望了望他們,皺起眉頭,「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出了什麼事?」

唐鶯輕咳了聲,有些犯怵地開口:「那什麼……說出來您可能不信,不過大師兄的墳啊。」見李珩臉色越發陰沉,她聲音逐漸變小:「從裡頭,被挖出來了。」

「從裡頭?」

唐子堯點頭道:「雖然此事匪夷所思,可確實如此,大師兄可能活過來了,現在我們正準備要去尋找蹤跡。」

李珩愣愕。

見這位長輩難得的表情,淚忻忍不住笑了,語氣相當輕柔:「李道長,或許,我們都能等到師兄回來了。」

懷中的機關小豬被抱得更緊,李珩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翻湧的情緒。

他正色道:「還請讓我同行。」

唐祁言拱手道:「正有此意,前輩請。」

李珩與唐宸的關係唐門的人都知道,二人也沒有刻意隱瞞。

雖在唐宸為李珩而死的那時,他們免不了有所遷怒,可看著李珩原先的青絲在短短時間內化為一頭白髮,他們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雖然李珩試圖振作,可仍有段時間行屍走肉,彷若一具頂著空殼的死人一般。

是後來閻羅十鬼的人一一勸慰,這才讓李珩勉強從泥沼裡爬出,雖還有些萎靡不振,精氣神卻已經好上不少。

主要還是淚忻那番轉世輪迴的說詞徹底打動了他,讓他還抱著一絲念想。

而現在,這番言詞卻有被驗證的可能。

這叫他怎能不激動。

不過該潑的冷水還是得潑,唐知安擺了擺手,淡淡地道:「首先,我們得確認這究竟是不是大師兄本人,若活過來的只是佔據大師兄身體的怪物,那就算再不捨,我們還是得親自毀掉他。」

唐知安雖身處靠後的鬼九,可敏銳度卻是一等一,性格也非常理智,甚至理智過頭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了。

可他說的,一向是事實。

李珩雖深愛唐宸,卻也不會讓異物侵占他的身子為非作歹,「這點我明白。」

在場的人都再明白不過。縱使是唐宸的殼子,可裡頭裝的若非唐宸的魂魄,那他們會立即出手毀去,不留任何餘地。

眾人商討一番後,便各自分成兩兩一組去尋找蹤跡了。

而關於蹤跡的問題,唐宸身為頂級殺手,又怎會不去注意?

一路過來他小心翼翼,所有會留下的蹤跡全讓他抹了去,因此唐宸並不擔心。

他所擔心的,僅僅是現階段別碰上閻羅十鬼的任何一人。

這些師弟妹全是唐宸看著、教著長大成人的,都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唐宸現在手裡材料有限,易容也只是稍微弄得讓陌生人看不出來罷了,要換作他們其中一人來看,分分鐘會被識破。

所以現在不宜撞上。

眼前的這個孩子雖與自己同門,但自己七年間都守在山谷,之後更是直接在土裡躺了三年,又怎會見過這個後來才入門的弟子?

顯然,對方自然也不會認識他,因此唐宸心安不少。

至於他身邊的那個凌雪閣更不用說了,自己當年雖在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可真實面貌卻不為外人所知,甚至就年紀而言,這凌雪閣或許還不認識自己呢!

認識的時候興許自己都躺土裡去了。

他們或許聽過「唐宸」,可所知程度卻極之甚少,甚至唐宸報出來的「西林恩」還讓二人更為熟悉。

西林恩雖早已隱去江湖許久,可他當年可是在江湖上闖得轟轟烈烈,好事壞事都幹盡了,什麼都要插上一腳,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威名自然退去不少,可只要一提起,還是為旁人所知。

「哇,您居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聖司西林恩前輩麼!」果不其然,唐曙直接雙眼發亮了。

晏無槐沒唐曙那麼激動,不過眼眸裡還是閃過一絲訝異。

他拱起手,收去先前的無禮,「方才晚輩失禮了,還請西林恩前輩別介懷。」

唐宸擺了擺手,無謂道:「沒事,防範之心本就該有麼,你做得並無不對。」

「前輩不是退隱江湖多年了,怎會這時候又出來了?」這問題一出,唐宸卻是對晏無槐更加欣賞了。

雖然晏無槐看似相信自己的身份,可還是抱著深深的懷疑。

唐宸聳了聳肩,隨意答道:「早年吧……遇上了點事,身體受了重創,只得安頓下來休養生息,誰知這一休息便是好幾年過去了。」說罷,嘆了口氣:「反正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只要不過度動武,基本上沒太大問題,我就又出來晃晃了。」

晏無槐眉頭一動,「您是說,當初天一教的事情?」

「這麼多年了還有人記得?」唐宸點點頭,接著道:「你說得沒錯。其實那時我身體已經出了點問題,又恰好遇上天一教來犯,為了阻擋我更是耗費了不少心力。」

說到這裡,唐宸臉色微冷,「後來,我被身旁最信任的弟子暗算,那次差點兒直接死了。」

唐宸這倒不是信口胡謅,全是屬實,這都是西林恩親口告訴他的。

那時西林恩已經如同一具空殼了,死人般的蒼白膚色,沒有一點血色,雙眼空洞無神。

以往的神采飛揚盡數消失。

後來有了點神采,唐宸還以為西林恩好了,重新振作起來,沒想到這好居然是建立在死亡上。

而唐宸還挽回不了他。

想至此,唐宸的臉色更冷了。

唐曙抖了抖,躲到了晏無槐身後,還緊緊地抓著晏無槐的手不放。

晏無槐見狀,雖仍有些懷疑,可戒心確實放下了不少。

他雖然不在知曉西林恩輝煌的那個時期,可凌雪閣內還是有相關的記載。

那時,西林恩與朝中某位官員有所牽扯,因此底都被扒了個遍,後續發生的事件也全被詳細的紀錄在檔案裡。

外人不清楚內情,只能說出個大概,可凌雪閣的紀錄向來貨真價實,對方所說的,確實如檔案上的一樣。再加上那隻靈笛,基本可以確認此人就是西林恩了。

只不過,晏無槐不會放下所有戒心,他仍是抱著一絲防範,尤其他身邊還有個傻傻的唐曙,他自然得更加小心。

回過神來,看到被自己嚇得發抖的唐曙,唐宸不禁失笑道:「抱歉啊,嚇著你了,小朋友。」

見唐宸神色回歸如常,唐曙才慢慢地從晏無槐身後出來。

「話說你們知道這附近哪兒有接單子的麼?太久沒出來,什麼都變了。」

晏無槐挑眉:「您還接單子的?」

唐宸一臉理所當然:「這不廢話麼?不接單子我上哪賺錢去啊?又不是沒幹過。」

仔細想想,確實也是。當年西林恩也幹過殺手這行,只不過幹了短短半年就收手,之後也不知道又到哪個地方瞎晃去了。

晏無槐也沒再追問,指了指前方,「我們正好也要去接單子,不如帶您一塊過去吧?」

唐宸聞言,當然樂意了,「那敢情好啊,謝了啊小朋友!」

「……晚輩晏無槐。」一口一個小朋友,晏無槐又不是乳臭未乾的小鬼頭,被這麼叫自然無法忍受。

見人滿臉的不情願,唐宸也不逗了,笑笑地改口:「行,無槐小子。」

晏無槐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憋著一張臉默認了這個新稱呼。

至少比小朋友好上幾分。

「前輩,我叫唐曙!」一如往常,唐曙興高采烈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挺好的名字。」唐宸點頭讚賞,隨後重新跨上馬,讓二人給自己帶路了。

在他們離去不久,與唐子堯一同行動的李珩,恰好也到了這地。

見到一地身首異處的屍體,以及那顯眼的一枝弩箭,唐子堯眉頭微抽,「怎麼這倆小子也在這兒?」

李珩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可他本就少言,自是沒有開口應話,冷冷地掃了屍體一眼,便繞開繼續向前。

唐子堯也沒多看幾眼,見李珩往前,自己也跟上了腳步。

而去的,正是唐宸等人的方向。

-TBC-

自然沒那麼快掉馬啦,之後讓我再想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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