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s of Sex│Virginia/Lillian] Silhouettes [G]（完）

※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作品，但Masters of Sex實在是一部演技滿滿又真誠的作品，到現在還想推給所有人
※Virginia/Lillian這對真是既虐又美好，即使一人非常的異性戀、另一位很無性戀ＸＤ但兩人的情誼實在無何取代……永遠記得她們！

---

Silhouettes

輪　廓

當Lillian從她那個總是整理得井井有條、近乎一塵不染的抽屜裡拿出一瓶威士忌之時，Virginia知道她和她終究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辦公室裡當然沒有酒杯，她們只好往白色瓷杯中倒進和咖啡差不多、搖晃時能於杯沿上看見那近乎金色一樣的琥珀色液體。彼此相視一笑。那大概是她們第一次向對方露出真心的笑容。

她們脫下了高跟鞋，抱著腿坐在地上一角，肩碰著肩，猶如回到高中時代和密友躲在校舍裡的一角談心一樣──可笑的是兩人竟然同時發現她們都沒有類似的回 憶：Lillian並不是太驚訝，畢竟她那我行我素的個性自少女時期已經令人難以親近；Virginia卻並沒有因為開朗外向的性格而顯得較為有利，儘管她的人際關係很好，但在同性中卻不曾和誰深交過──應該是說，也許是因為她的身邊總是不乏同齡的男生而使大部份的女性把她視作敵人。

她們明明應該互相厭惡的。Virginia以為對方會一直保持著對她的成見、認為她是一個事業和家庭都想兼得的夢想家，而她會以打擊她的意志為樂。 Lillian則認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和她合作──她清楚自己有多難相處，Virginia卻很擅長為了達到目的而繞過規則而行，這對於完美主義的她來說簡直不可原諒。

然而，命運總是如此愛跟她們開玩笑，當Virginia的上司（兼研究拍擋，Virginia堅持）──Bill Masters公開了他們的研究成果被趕出了大學醫院後，Virginia成為了Lillian的祕書。

一開始Virginia是為了生計，畢竟她還要養活家裡兩個日漸長大的兒女。但另一邊廂，最令Lillian驚心的是、對方逐漸成為了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每一次針鋒相對的談話裡，她們的話題總是繞著事業和女權主義打轉。Virginia指控她是隱性的父權主義者，Lillian卻不認為多一根陰莖有何壞處，更別說她的子宮正是殺害她的原兇。

她對她說她患有子宮頸癌。她朝夕相對的研究題材正在她身上發生。

Lillian並非是想要得到憐憫或同情，她只是想讓Virginia知道，她的事業至於她，跟她和Bill Masters的研究一樣重要。她已經等不及別人來拯救她了，一如她不會傻傻地坐在原地等待一個男人來愛護她一樣，所以她專注於自己的研究裡──她的事業是她的生命，這句話並不假──她的一生都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


Virginia想，她們的目標徹然不同，所作的努力卻不相伯仲。

她也許比Lillian更聰明圓滑──她自言同時具備女性的剛柔並重。如果說Virginia是每個男人的夢想，那Lillian絕對是大部份男人的惡夢： 不解溫柔、每說一句話皆帶著挖苦和諷刺、行事手法既不近人情又充滿稜角。然而，事實上她比誰都更佩服這個不知道克服了多少困難才被引薦入華盛頓大學醫院婦產科的女醫生。儘管Virginia嘴上總愛調侃對方對男性的敵視近乎病態，她卻不曾深究過原因。

直到有次兩人在辦公室裡一同工作著，間中閒聊幾句，大部份的時間只是交換著彼此所需的資料，Lillian突然抬頭望向她們辦公室外、玻璃另一邊來來往往的人們。

『妳不覺得很可笑嗎？放眼望去，維持整個辦公室運作的都是女人，位居高座的卻都是那些男人。』

她指的是那些忙碌的女祕書們，進進出出像工蜂一般，圍繞著穿著白袍的男醫生們打轉。

『妳真的那麼討厭男人嗎？』

習慣了她一貫的負面式發言，Virginia只是從打字機分神了數秒來回答。

『不，我討厭男人也討厭女人。』Lillian說，當Virginia想要望向她時她已低下了頭繼續在報告上修改著細節：

『我討厭那些漠視子宮頸癌的人，男人根本不會在意因為那和他們的死活無關，大部份的女人也不會在意直到她們發現自己也患上為止，所以我討厭大部份的人。』


Virginia啞然，完全忘了反駁。

當時她無法理解，只是覺得匪疑所思，怎麼會有這樣自我中心的人以一個議題便否定全世界？直到後來她才曉得對方是一個如此苦澀的人，不懂得展開一個微笑就能嚐到的幸褔，更不曾體驗過被愛的美好。


近乎荒謬地，在和Lillian相處時，Virginia也逐漸察覺，儘管她被很多男人愛過，她也愛過很多人，傷透了她的心和被她傷害過的不計其數，留下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她們終於在彼此的心房裡找到屬於對方的位置，即使為時已晚。


Lillian的癌症惡化，而她放棄療程的時候，她們爭吵、為了說服對方辯論過無數次，直到最後Virginia屈服了。她送她回家。她坐在她的床沿，指尖在她的額頭上跳著舞、奏著曲，說從她臉上的雀斑能劃出星宿的圖案。她卻只是皺眉說那是因為自從開始進行放射治療後臉上的雀班變得更為顯眼而令人懊惱。

她觸碰她的時候輕柔而溫暖。她回握她的手則異常冰冷。

她對她唱搖籃曲。她說她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在哄，她卻忍不住失笑說她兩個孩子可沒她那麼難搞，她可是Dr. DePaul，婦產科裡獨一無二的女醫生，畢生致力於研究偵測出子宮頸癌方法的權威。

然後她吻她，因為她想告訴她，妳一直被愛著。


她看著她入睡了她才離開。



當Virginia折返回去，摸黑進入她的房間，想要喚醒對方卻毫無反應之時，和那一瓶空空如也的安眠藥。

操手不及的她慌亂地抓起了電話筒，毫無記憶自己如何撥通了緊急號（──該死的是哪個數字？！），才開口想要請求救援便發現自己難以抑制地痛哭失聲，無法組成句子。在她的腦海裡閃過千百多種想法：她想要拯救她，她希望她能和她一樣戰鬥到最後一刻。她不該就此放棄……

可是她也知道她只想擺脫痛苦，迎向終結。



於是她放下了手中的話筒，輕輕地爬上床。


黑暗裡她們的剪影相融於一起，儘管懷裡的她逐漸變得冰冷，她只好把她抱得更緊。

再一陣子就好了，Virginia心想，唯有這一刻Lillian才不會抗議。

只有在這一刻她們能夠如此貼近。




完
寫於2014.12.04

兩個角色之間的對話，話題雖廣但又貼近自身，且能彼此看見。
喜歡這篇淡淡地描述中透漏的關心，一層層堆疊起來將關係越拉越近，理解、包容與愛，直到最末的依偎，雖冷但能嘗到其中的甜。

Virginia放下話筒的剎那，那份堅定與愛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