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聯盟｜盾鐵] Miracle －1015 更新 全文完 [普]

閱讀前注意事項：

　本文角色形象引用自電影：Iron man I與II、Captain America、The Avengers

　部分角色與劇情設定來自：
　漫畫-Iron Man vol. 4
　動畫-The Avengers: Earth's Mightiest Heroes

　　所有劇情純屬虛構，與原作、電影與動畫無關。
　　我不擁有這裡面的任何一個角色。
　　他們屬於Marvel Comic與彼此。
　　我只擁有滿腦子的小花。
　　英文程度不佳，如有謬誤之處請多見諒。

PS1：成文年代早於鋼鐵人3，所以本文內容與電影IM3、CA2、AVG2、CA3完全不同。
PS2：本文於2012年11月出版為同人誌，已完售，不再版。
PS3：OOC是有的，然後作者是鐵罐粉(?)，慎入。
PS4：通篇分為4個大段落。會陸續更新在這篇下面。

　The Movie


　　　　You jump, I jump.

第一個奇蹟，來自當年那個小小的瓶子。　　

　　這是個沒有犯罪、沒有火光、沒有爆炸也沒有戰鬥的、很平靜的周五夜晚。

　　每逢星期五的晚上，只要沒有重要任務在身，復仇者聯盟的成員多半在晚上八點三十分前後就會陸陸續續由廚房、臥室、訓練室、研究室、車庫或復仇者大樓的某個角落裡走出來，然後前往起居室。

　　因為週五晚上是慣例的電影之夜，也是復仇者大樓在住進眾多房客之後少數定期舉辦的活動。

　　最初的活動目的是增加美國隊長及索爾對現代社會的認識以利他們更快速地融入現代生活，但到了現在……基本上就是個充滿啤酒、爆米花、炸雞、甜甜圈、冰淇淋、藥草茶的放鬆時間。

　　「吾友Steve，你在做什麼？」Thor拎著一罐剛開瓶的啤酒，在Steve身旁坐下。
　　「唔，練習素描，或者說……只是隨便塗鴉。」Steve合上手中的素描本，笑了笑。
　　「草圖？麵條？今天的晚餐是牛肉，不是嗎？」Thor一愣。
　　「是doodle，不是noodles，doodle是隨手畫點什麼東西的意思。Cap，我們可以看嗎？」Clint抱著一桶還在冒煙的爆米花，在Steve的另一側坐下。
　　「咦？但這只是、」
　　「麻煩傳閱。如果Cap允許的話。」發聲的紅髮特工正端著一小碗冰淇淋走來，當Steve投以驚詫目光的時候回以一個微笑。
　　「Natasha？」
　　「好奇心。博士呢？」嬌小女子聳聳肩，轉頭問著剛把手中平板電腦關機的Bruce Banner。
　　「加一，老實說我對Cap的畫也很感興趣。」身著淺灰T恤的Bruce抓抓頭，帶點不好意思地笑著。
　　「不過就是無聊時候的隨手塗鴉……我該慶幸Tony不在家嗎？」Steve苦笑著把素描本遞給Clint。
　　「是啊，還好最會起鬨的那個不在家。喔耶，Avengers！ Assemble！」放下手邊爆米花，Clint揮揮手，讓其餘眾人靠攏。
　　「連這也要喊口號？Clint你到底是有多想當隊長啊？」Steve哭笑不得地起身，走向廚房打算幫自己拿些點心跟飲料。

　　當Steve端著蘋果派跟咖啡再度回到起居室時，迎接他的是各種崇拜眼神。

　　「呃、怎麼回事？」Steve有些錯愕。
　　「吾友，汝之畫技足以與戰技媲美。」Thor 用力拍了一下Steve的肩膀，爽朗地笑著。
　　「Cap的觀察很仔細呢。難怪總能抓到敵人的弱點。」坐回單人沙發上的Natasha咬著冰淇淋匙微笑。
　　「要判斷一個人的個性，最好的方式之一就是看他的畫。Cap，我很慶幸有你這麼一個隊長。」Bruce再度窩回原本位置上。

　　全部的人只剩下Clint還在翻著素描本。

　　「Clint？可以把素描本還我了嗎？要看電影了。」放下派跟咖啡壺，Steve問道。
　　「再等一下。Cap，你畫過人、喔！有耶。哇喔。你什麼時候畫的Fury啊？他就坐著讓你畫嗎？」Clint指著一張頭像嚷嚷。
　　「這、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分心……這是在會議中畫的。」Steve別過臉，有些愧疚地答道。
　　「哎，那沒關係啦，我還在報告上面塗鴉過咧。對吧？Tasha？」
　　「你還想被禁止出任務的話就再畫一次嘛。Coulson會很樂意放你三個月大假的。」Natasha 挑眉。
　　「Cap，你知道嗎？對大部分的女人來說，這麼會畫畫的男人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先加了二十分，加上你還有這種完美身材……別說一顆，我看大概可以收上一打、不，搞不好是兩打的海洋之心。」無視Natasha的回話，Clint闔上素描本，遞回給Steve。
　　「海洋之心？」收起書，Steve一臉迷惑。
　　「此話何解？吾友Clint，吾無法理解汝之言論。」Thor也是一臉困惑。
　　「就那顆藍色的大鑽石啊。冰山、Rose、Jack、You Jump, I Jump？」
　　「『嗄？』」
　　「Clint說的是Titanic。」好心的Bruce給了個關鍵字。
　　「Titanic？1912年撞上冰山沉船的那艘郵輪？但素描跟這個又有什麼關係？」Steve仍舊搞不懂Clint的邏輯。
　　「不是吧？Thor就算了，Cap你沒看過Titanic嗎？」Clint驚叫。
　　「當然沒看過，我出生前她就沉了啊。」
　　「喔不、Jarvis，我們的電影之夜裡面沒有看過Titanic這部片子嗎？在我不在的時候。」Clint揚聲問著復仇者大樓的AI 管家。
　　「Mr. Barton，很遺憾地，Titanic未在已放映清單中。在待播映清單上，被歸類為愛情電影的Titanic排名在第七百三十五名。」AI管家的聲音在起居室裡響起。
　　「所以這裡除了我跟Thor，你們都看過？連Tony也是？」Steve大感錯愕。
　　「是的。Mr. Rogers，Sir對這部片的評論是：有著爛船跟爛船長的災難片。」
　　「災難片？Really？他居然說這是災難片！我還以為他會喜歡這種浪漫的愛情片呢，這片泡妞很好用啊。」Clint大笑。
　　「Mr. Barton，關於這個，請容我引述Stark主人對Ms. Potts的說法：『當你必須在上映的一個月內連續看這部影片二十個晚上，你還會覺得它很浪漫？不，我老實告訴你，這是災難！這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災難！』」
　　「靠！這真是太慘了，連續二十次耶！」Clint捂著肚子大笑。
　　「此電影內容為何？竟可使Tony發此言論？」Thor感到非常好奇。
　　「與其讓我解釋不如直接看吧？Jarvis，今天晚上本來預定要看什麼片子？」
　　「Mr. Barton，今夜預定播放影片為2000年上映，由Mel Gibson主演的戰爭電影：The Patriot」
　　「這部不錯，不過我們可以下次再看，當務之急應該是幫Cap跟Thor 惡補一下愛情學分，各位覺得怎麼樣？」Clint轉頭看向另外兩人。
　　「兩部我都看過了。」Natasha聳肩，擺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

　　而Bruce推推眼鏡：「我剛好可以看看那些網路上流傳的破綻是不是真的存在。」

　　「OK，三票同意兩票無意見，提案通過。Jarvis，今天晚上改播Titanic這部災難片。」Clint抹掉笑出來的眼淚，正經八百地宣布。
　　「Mr. Barton，很抱歉，關於更改播放影片這點，您的權限不足。」
　　「What？權限不足？這是怎樣？」Clint大叫。
　　「為預防Mr. Barton選擇播映足以影響青少年身心健全之影片，Sir取消了您在這方面的權限。」
　　「什麼影響青少年身心健全的影片？先不講Thor，Cap已經成年很久了好不好！而且為什麼是我被限制啊？」Clint繼續抗議。
　　「因為只有你這傻鳥才會把American Pie系列作放進推薦清單裡面。」還故意把它填在最前面的位置上。Natasha冷不防丟來了一句吐槽。
　　「嘿！Tasha妳怎麼可以這麼說！我選這系列是因為那可是經典的青少年電影！」
　　「你確定不是因為裡頭有很多黃腔笑話嗎？」熟悉Clint 個性的紅髮女子挑眉質疑。
　　「Tasha──」Clint起身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卻被Steve給拉下來。
　　「Clint，冷靜。Jarvis？」Steve仰頭尋找攝影機的鏡頭。
　　「Mr. Rogers，有何吩咐？」
　　「我擁有更改影片的權限嗎？」
　　「Mr. Rogers，關於放映電影的選擇權，您與Mr. Odinson的權限均僅次於Stark主人。」
　　「嘿！這不公平！」Clint大喊。
　　「Oh shut up！Clint！」Natasha把冰淇淋匙扔了過來。而Clint回以一把爆米花。
　　「你們兩個別鬧了。否則結束後全都留下來整理地板。Thor，你想看哪部？」Steve制止兩人的互扔之後，轉頭問著正在沉思的北歐神。
　　「吾對此事無任何好惡，然吾友Clint強烈推薦Titanic，不妨更改之。」Thor摸摸下巴，最後安撫性地伸手拍拍Clint的肩膀。
　　「那麼，Jarvis，麻煩你把播放影片改為Titanic。」
　　「As you wish, Mr. Rogers.」Jarvis 從善如流。

　　燈光轉暗後，深藍水光隨著悠揚樂音逐漸充滿起居室。

　　※　※　※　※
　　
　　就在Jack與Rose在船艙裡歡快地繞著圈圈時，影片突然停止，Jarvis 的聲音隨之響起：「各位復仇者，Sir 要求中場休息，並表示他馬上抵達起居室，請稍候片刻。影片將在十五分鐘後繼續放映。」
　　「Tony回來了？他不是搭明天早上的專機回來嗎？」跟Pepper確認過行程的Steve有些吃驚。
　　「靠。」居然穿裝甲趕回來？這傢伙有那麼喜歡看電影嗎？Clint暗地裡作了個鬼臉。
　　「是的，Sir於一分鐘前降落……修正資訊，Sir已前往車庫進行裝甲維護。十分鐘後，影片將繼續放映。」
　　「Jarvis，Tony不一起看？」Steve又愣住了。
　　「Sir拒絕參與本次活動，目前已進入車庫。」
　　「為什麼？他剛剛不是還說要過來起居室嗎？」Steve問著AI管家。
　　「Tony大概知道換看Titanic，所以就不看了。」Bruce側頭望著螢幕上定格的兩人。
　　「既已歸宅，又為何拒絕參與此例行活動？此舉毫無團隊意識。」Thor 忍不住插嘴。
　　「喔拜託，看電影要什麼團隊意識？而且，Thor，你要一個Stark牌隨身劇透機嗎？有他在，再浪漫的愛情片都會變成諷刺劇喔。」Clint聳肩。
　　「不過Tony的確是挺期待今天晚上的。」想起兩天前Tony在實驗室裡抓著自己拼命抱怨這沒意義、浪費又毫不人道（翻譯：無聊、很無聊、那真的很無聊，但是不出席Pepper會宰了我）的酒會。Bruce忍不住微笑。
　　「所以……原本要看的The Patriot是Stark選的。」Natasha使用了肯定句。
　　「但這不像他喜歡的片子。畢竟那是獨立戰爭……啊喔。」慘了。我都忘了這裡除了Phill以外還有另外一個Cap fan。Clint忍不住翻白眼。
　　「獨立戰爭？此為何物？」Thor疑惑地看著Clint。
　　「呃、基本上那是、」Clint抓抓頭，不太確定要怎麼回答Thor的問題。
　　「各位，可以等我幾分鐘嗎？我去帶他上來。」Steve從沙發上站起，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走去。

　　當Steve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之後，Clint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嘿，你們覺得Cap能把Stark拖上來嗎？我賭十元Cap這次會失敗。」

　　餘下三人互看一眼，先開口的是北歐金髮神：「中土世界之貨幣於吾無用。」Thor聳肩。
　　「你贏了我請你吃烤肉。我贏了的話，下次的電影夜你就得指定放映American Pie。」Clint左手握拳伸向Thor。
　　Thor握拳輕輕與Clint互擊：「賭了。吾認為Steve可以成功達成他的任務。」
　　「Tasha？Bruce？」

　　Natasha轉轉眼珠子，淺淺一笑：「跟Thor一樣，我賭Cap會成功。」
　　「別算上我，我說你們，這樣拿自己隊友打賭真的沒問題嗎？」黑髮科學家苦笑著搖搖頭。
　　「好玩呀，好Cap才不會介意這個呢。Bruce，真的不賭一把嗎？」Clint側頭問道。
　　「不，剛剛想起有個實驗因子可以做點改變，我得回實驗室了。」Bruce當下決定離開這個稍後可能會成為一級戰場的房間。

　　畢竟Steve不介意不代表Tony不介意，而Tony Stark向來有仇必報。更何況……Clint似乎忘記他有三種設計中的特殊箭矢檔案還擱在Tony的車庫裡。Bruce向Natasha與Thor點點頭，起身離開起居室。

　　※　※　※　※

　　稍早的時候。

　　「Jarvis，電影播到哪裡了？你暫停影片讓他們去喝點什麼上個廁所或幹啥都好，總之說我馬上就到。」自陽台步入室內，剛從酒會脫身的Tony拉鬆領帶，扔下西裝外套，抓起吧檯上的酒跟酒杯就往電梯走。

　　「歡迎回家。Sir，目前影片播映至三等船艙的舞會，已暫停影片，已告知、」
　　「等一下、Jarvis，三等船艙？舞會？今天不是看The Patriot嗎？哪來的船艙？」沒等Jarvis把話說完Tony就又連珠砲般地扔出一堆問題。
　　「Sir，今日播放影片已臨時更改為Titanic。」Jarvis的這句話讓Tony停下腳步。
　　「Titanic？『那部』災難片？」
　　「如果您指的是於1997年上映，由Leonardo Dicaprio與Kate Winslet主演的Titanic，是的，是這部Titanic。」
　　「Damn！哪片不選選這片？Jarvis，說我去車庫保養裝甲不過去看了。可惡，這一定是Clint說要看的吧？不對，我明明取消他權限了。Jarvis，是誰決定更改影片的？我要調降他的權限。」挫敗地抓抓頭，Tony走進電梯，按下車庫所在的樓層號碼。
　　「提出更改影片的人是Mr. Rogers。」
　　「Steve？不是Thor、Natasha或者Bruce？」
　　「Sir，關於您的疑問，建議您應當進行一次精密的聽力檢查，或者儘早休息。」
　　「你能不能省略這些諷刺，直接回答我就好？」Tony不止一次地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AI的程式寫得如此人性化。
　　「是的，Mr. Rogers 堅持要觀看這部影片。Sir，是否停止播映Titanic，改放映The Patriot？」
　　「喔，不用了，Thor電影沒看到結局是不會罷休的。」
　　「您是否要調降Mr. Rogers的權限？」
　　「不，那個指令取消。他要看什麼就讓他看什麼，我又不是他的保姆管那麼多做什麼？到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也不關我的事。Jarvis，我有沒有說我不去看了？讓他們繼續，反正少我一個人也不會怎麼樣。」走出電梯，Tony輸入密碼後走進車庫。

　　「嘿，起床了，孩子們。」Tony打個響指，原本漆黑的車庫隨後亮起藍白燈光。
　　「Jarvis，給我點音樂。Dummy，把這個拿去放。」把手中的酒跟酒杯交給小機器手，Tony抽掉領帶、折起襯衫袖口，往工作檯走去。

　　尖銳而節奏強烈的搖滾樂響徹整間車庫。


　　「所以，今天來幹什麼好呢？Rhodey上次說什麼來著？唔，還是來改一下昆式飛機？」快手點開桌面螢幕，選取五六個文件夾，用力一揮，讓它們在虛空中展開成為立體影像。
　　「Sir，復仇者成員似乎希望您前往參與電影觀賞。」
　　「嗯？Jarvis，輪到你收音系統有問題嗎？我今天剛好有空可以幫你檢查一下。」這個有點無聊，那個讓神盾的人去煩惱。啊，這是Pepper的工作。唔，說到Pepper，她早上說什麼來著？文件？
　　「Sir，我的收音裝置與系統狀況都相當良好，但、」
　　「Jarvis，把今天的信件轉過來。Pepper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我看。喔，Dummy，你今天特別貼心，怎麼著？又弄壞什麼東西了？沒關係老實說，最糟糕不過就是把你拆掉當酒架而已嘛。」接過小機器手遞來的咖啡，Tony一邊快速閱讀螢幕上的文件，並順手戳了Dummy一下。


　　不具備說話功能的Dummy畏縮地抖了抖，慢慢地自主人身邊退開。然而此舉反倒引起Tony 的注意力。
　　他瞇起眼，放下手中咖啡杯，從桌上抓起螺絲起子，緩步逼近Dummy：「Dummy，乖，不要動，讓我看看。」

　　Dummy先是快速地向後滑出一段距離，接著開始左右閃躲主人的抓捕動作。

　　「嘿！你這小壞蛋，快過來！我聞到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了！」

　　就在Tony抓住Dummy的時候，Jarvis卻突然停下音樂：「Sir, Mr. Rogers抵達車庫門口，並要求進入，是否允許入內？」

　　「嗄？」Tony停下動作，抬頭望向透明的強化玻璃門。

　　穿著居家白色T恤的Steve正站在外頭對Tony揮手。

　　「他來幹麼？哎唷，燒焦了，奇怪，這層皮是怎麼燒焦的？Jarvis，記得提醒我得幫他換一個。」關上Dummy的開關，Tony拍拍機械手，轉身往門口走去。

　　Tony開了門，斜靠在門邊：「Cap，這麼晚了，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

　　「Tony，你知道今天是電影之夜吧？」搔搔頭，Steve雙手環胸，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
　　「嗯，你知道的，我請假啦。」聳肩。
　　「但你趕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不然你在跟誰說話？我的立體投影嗎？所以？」
　　「為什麼不上來一起看呢？」
　　「你們改看Titanic。而我不想看那部片。老實說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改看那部片，不過就是災難愛情片、蠢得要命的船長跟設計者還有、」

　　Steve揮揮手，打斷了Tony的長串抱怨：「Tony。」
　　「嗯？」
　　「你在生氣嗎？」
　　「嗄？生氣？為什麼要生氣？不過就是改放一部大家快快樂樂出航，男主角跟女主角在船上意外擦出愛情火花，上個床，然後船撞到冰山，『碰！』一聲，船沉了，最後大家都死光光的這種悲慘結局電影，我幹麼要、」

　　還說不生氣……明明就很介意啊。Steve翻個白眼，再度打斷對方：「那你為什麼不上來跟我們一起看？」
　　「因為我不、我有工作要做。」指著自己背後，Tony聳聳肩。
　　「那些應該不急吧？而且，我記得你的裝甲兩天前剛保養過。而這兩天你除了得參加今天晚上的酒會以外，沒有其他行程。」
　　「我……」
　　「Tony，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看電影重要的是身邊的人，而不是電影本身。』」Steve 想起某次被拖著去看自己不太感興趣的B級恐怖片時，身邊那個邊捂臉邊慘叫的Tony．嘴硬．Stark。
　　「那又、」
　　「Mr. Rogers，提醒您，電影將在三分鐘後繼續放映。」Jarvis的聲音及時打斷Tony差點破口而出的一連串辯解。
　　喔Jarvis，我真是愛死你了。Tony鬆了很大一口氣：「所以有Bruce他們陪你們看就好，相信我，你不需要Tony牌劇透機的。」
　　「可是、」
　　「嘿，Cap，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還有點小東西要處理，Dummy的轉軸裡頭有塊東西得換掉。不然你先上去跟他們一起看，待會我把事情處理完就過去。」
　　「Tony──」
　　「就這樣，上去吧，別讓Thor他們等太久。」對Steve揮揮手，Tony轉身走進車庫，關上門，走向工作檯，把燈光調暗之後，就再也沒有抬頭望向Steve的方向。

　　Steve只能嘆口氣，轉身走向樓梯。


　　五分鐘後。

　　「Jarvis，電影開始了嗎？」Tony心不在焉地組裝著Dummy的外殼。
　　「是的，Sir，目前進度為、」
　　「停停停，不要勾起我的回憶。Jarvis，把力場盾的草圖調出來。」Tony拍拍Dummy的頭，隨後開啟電源。
　　「您不打算參與活動？」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但您方才、」
　　「哎，看到Steve才想起來有個點子可用在那個上面。」
　　「此舉將會降低Mr. Rogers對您的信任度，不利於、」
　　「喔Jarvis，你這老媽子的個性到底什麼時候養成的？嘿，Dummy？你這小笨腦袋，好啦，沒事啦。下次記得哪邊運轉不順利的時候不要躲著老爹。現在，老爸我暫時不需要你幫忙，去角落待機。」敲敲閃著小綠燈的Dummy，Tony隨後從地上爬起，揉揉有些發癢的鼻子。
　　「Jarvis？草圖。」Tony喝口咖啡，敲了一下工作檯的面板。

　　AI管家卻遲遲沒有動作。

　　「我真的把你搞得太像人了一點。」Tony苦笑，接著側頭：「我想我少了『請』這個字？」


　　三秒後，之前展開的眾多文件大多變成各色亮點或是被縮小尺寸，接著移至離Tony 較遠的地方，而一幅螢光綠的草圖與註解投影緩慢浮現在Tony身前。

　　「Jarvis，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裝模作樣地拋了個飛吻，Tony對草圖伸出手，一頭栽進了他最喜歡的科學遊戲裡，因而沒有看見樓梯旁那道去而復返的白色身影。

　　就知道他來這招。Steve站在透明的車庫門前，無奈地垂下肩膀。

　　「Mr. Rogers，影片已開始，您確定要在此等候Sir嗎？提醒您，Sir的研究工作可能會延續到明日清晨。」
　　「Jarvis，沒關係的，我只是想等他……呃，我造成你的困擾了嗎？」
　　「不，只要您不試圖闖入車庫就沒有造成我的困擾。順帶一提，即便您火冒三丈地闖入車庫大肆破壞，也不會造成我的困擾。」
　　「為什麼？」
　　「因為那會是Sir的困擾。畢竟我只是個AI。」
　　「Jarvis……你真的很像Tony。」
　　「我該將您的話視為稱讚或者諷刺？」
　　「我很認真地在稱讚你。」
　　「我的榮幸。需要我為您準備什麼嗎？」
　　「不用了，Jarvis，你還是去協助Tony吧。啊，請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裡。」
　　「了解。如有任何需要，請儘管吩咐，我會馬上回應您。」

　　※　※　※　※

　　在Jarvis沉默之後，Steve出神地看著這棟大樓的主人在領地裡施展奇妙的魔法。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Tony埋首於研發工作，但眼前這幅景象卻是最讓他喜愛的畫面。
　　幽暗的空曠車庫裡，閃爍著各色光點與數個立體圖樣，如同天文館裡用投影機架設出來的浩瀚宇宙。

　　捲起襯衫袖子的Tony就站在這寂靜星空的正中央，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東西。
　　他胸口透出的螢藍光芒在眾多光點的圍繞下，顯得格外微弱。
　　隨著手腕的揮舞、指尖的連點，原本只是簡單幾個線條的畫面，逐漸變得複雜而立體。

　　Steve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早知道會遇這種狀況，就應該把素描本拿下來的。不過現在要上去拿也來不及了，只能用眼睛與記憶去留下這個未來學家鮮為人知的一面。Steve靠在牆上，看著車庫裡渾然忘我的Tony，思緒飄回不久的從前……

　　※　※　※　※

　　「喔，我當然不會，因為我會剪開鐵絲網。」在航空艦Helicarrier上帶著傲慢氣息挑釁自己的百萬富豪。
　　「汝母知汝偷穿其披肩否？」咬文嚼字地取笑北歐神的諷刺天才。
　　「傻瓜，為什麼不等後援呢？」花花公子望著地上血跡的側臉，那一瞬間透出來的卻是無力、憤怒與痛楚。
　　「什麼樣的人才會在自已的胸口安上一個反應堆？自信、勇敢、具有冒險精神，喔，那不就是我嗎？嘿，我覺得你們該頒諾貝爾和平獎給我才對啊！」戴著墨鏡的慈善家，對著鏡頭比出招牌手勢。
　　「Cap，這是你的鑰匙卡，不會用看是要問Jarvis或Bruce或Clint、Natasha……誰都好，總之不能問Thor。還有那房間是你的了，要用不用隨便你，不要就扔掉……不對，不能扔掉。不准把卡片給Fury！Coulson也不行！神盾的任何人都不行！不喜歡裝潢隨時可以跟Jarvis或Pepper討論，以後有空再幫你重裝……」將通行卡片塞進自己手裡之後，大樓主人那張完全停不下來的嘴就是嘰哩咕嚕個沒完，也不管聽眾究竟有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然後自顧自地走遠。

　　「有人說，Tony Stark沒有心，您有什麼看法？」電視畫面裡，一位金髮記者在訪問的時候尖銳地提出這個問題。
　　「喔，這個問題有創意。是啊，我沒有心，因為我是Iron Man，記得嗎？這裡、」Tony敲敲自己胸口，臉上依舊掛著標準Stark式微笑：「裝著的不是肉做的心臟，而是顆反應爐；我血管裡流的也不是血，是咖啡跟機油的混合物。」

　　※　※　※　※

　　雖然他唇角的弧度沒有任何改變，但自己還是看得出來，畫面裡藏在淡色太陽眼鏡下的棕眸隱約透出些許自嘲。

　　他才不是沒有心。

　　看看剛才他對待Dummy的方式，看看他為我們所做的一切，瞎了眼才會覺得他沒有心。

　　要是他沒有心的話，他才不會加入復仇者。
　　要是他沒有心的話，他才不會扛著核彈毫不猶豫地飛向次元開口。
　　要是他沒有心的話，我、Bruce、Thor……甚至是Clint與Natasha，我們不會有這麼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Steve突然想起前陣子讀過的一本童書。

　　那是個小小的外星人，因為他那嬌弱、只有四根刺的玫瑰，決定踏上旅程的故事。

　　雖然這故事跟Tony完全扯不上關係，但是，Steve在讀這本書的時候卻總想到那個披上毒舌與自大的閃亮戰甲，以實力為盾、驕傲為矛，獨自面對大樓外眾多的壓力與輿論的復仇者贊助商。

　　直到這一刻，Steve才猛地想起來，那股既視感是怎麼來的。

　　因為現在站在車庫裡的那個黑髮男人，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外星人，住在一個只有機械與齒輪的星球上，面對浩瀚無垠的宇宙，跳著無人知曉的舞蹈。

　　Steve突然有種想畫些什麼的衝動。他忍不住開了口：「Jarvis，你這邊有什麼可以讓我畫畫的東西嗎？像是紙跟筆之類的。」

　　「抱歉，Mr. Rogers，車庫裡面沒有紙張，您是否願意使用全息投影介面？」Jarvis在Steve身前放出一個螢光藍的小畫面。
　　「這個介面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所有您想要的功能都有，徒手即能操作。附帶一提，存檔後可視您需要傳送至任何地方。」
　　「Jarvis，謝謝你的協助。」Steve微笑著在虛空中落下第一筆。

　　※　※　※　※

　　當Tony的設計暫時告一段落，他伸手端起馬克杯，開始繞著草圖打轉。
　　此時，門外有道白影掠過他的視野。
　　Tony眨眨眼，停下步伐，轉頭看向車庫外，接著瞬間定格。

　　三秒後。

　　「Jarvis？」
　　「Sir，有何吩咐？」
　　「Jarvis！那是什麼？站在我門口的那傢伙是誰？不是我想的那個吧？快告訴我那邊沒有人，我只是喝了Dummy拿來的摻料咖啡產生幻覺什麼的！」Tony震驚地指向門外那人。
　　「喔，Sir，您發現了，我正想著您何時才會發現透明的玻璃門外站了個大活人呢。」
　　「為什麼他在這裡？你不是說電影開始了？他為什麼沒上去看？」Tony敢發誓，Jarvis平板聲線裡透著滿滿的幸災樂禍。
　　「Sir，Mr. Rogers改變想法決定留下來等您結束工作，而您當初只問我影片是否開始播映，並沒有詢問我Mr. Rogers是否已回到起居室。至於第三個問題，我、」
　　「少來！你根本就是選擇性回答問題！God！這真是讓我太難過了，我不記得我有把你教成這種不誠實的AI。」
　　「事實上，有的。我從您身上學到不少迂迴回答問題的方法。」
　　「有嗎？」
　　「最近的例子是您在一百三十分鐘前與Mr. Rogers之間的對話以及之後您所做出的行為，經過搜尋比對後此類行為可被稱為、」
　　「停──好了好了，我錯了對不起。Jarvis，Steve在幹麼？」
　　「根據Mr. Rogers的說法，他在繪畫。」
　　「要畫不會回他房間畫？為什麼非得在我的車庫前面畫畫啊？」
　　「Sir，這些問題，建議您直接詢問當事人。」
　　「我、」

　　Steve突然抬起頭，很巧地與一直盯著他看的Tony四目相對。在那瞬間Steve的表情由原本的嚴肅專注化為一抹溫暖的微笑，接著對Tony揮揮手。

　　「喔、該死，Jarvis。」Tony低咒一聲，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挫敗地搔亂本來就不太整齊的頭髮，長嘆一口氣後對Steve招手。
　　「Sir？」
　　「讓他進來。」Tony捂著臉，從指縫中窺探門外Steve的反應。

　　只見Steve先是有些迷惑地仰頭，接著迅速關掉身前視窗，走進車庫。

　　「Tony，這是什麼？」站在草圖前，Steve湛藍的雙眸裡透出滿滿的好奇，彷彿看見新奇玩具的小孩一樣興奮。
　　「力場盾。這是給你的。」放下捂著臉的手，Tony揮動整張草圖，讓接近成型的機體緩慢在空中翻轉。
　　「盾？給我的？但我已經有了。而且這不像盾，比較像某種護腕。」Steve雙手環胸，拋出自己的疑問。
　　「有備無患。我知道我家老頭給你的那個可能是全世界最堅硬的盾，但多一份準備總是比較好的。設計的原理大概是……不，我還是別說了，不然你又要叫我講英文。總之，完成後是會讓你大吃一驚的東西。」Tony搖搖頭，把草圖縮小推往工作檯。那張草圖在縮成一個小點之後消失在工作檯上方。
　　「這表示你的工作告一段落了？」Steve環視周圍的光點之後，再度把注意力放回Tony身上。
　　「那是另一回事。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樓上看電影嗎？是你決定要換成Titanic的，半途而廢可不像Captain America會做的事。」
　　「如同你所說的，就是因為我做事很少半途而廢，我現在才會在這裡。」

　　Tony沉默片刻：「喔，不會吧？」
　　「就是。」Steve笑答。
　　「Jesus！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Tony挫敗地抓起身邊的桃紅色光點就往Steve身上丟。

　　Steve側身躲過小光點的襲擊，反問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因為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討厭Titanic。應該不單單只是因為連續看了二十次吧？」
　　「嘿、誰告訴……Jarvis，是你嗎？不、不用回答了，Pepper不在，一定是你說的！Holy shit！誰來告訴我這個吃裡扒外的AI是哪個混帳做的？喔，對，不就是我嗎？Jarvis！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的心都要碎、不、我又忘了Tony Stark沒有心，所以我應該說、」Tony先是一愣，接著連珠砲般地開始數落起自家管家。
　　「Stop！」Steve吼道。

　　Tony停下動作，一臉困惑地望向瞬間板起臉的Steve。

　　「不要老是說你自己沒有心。」跨前一步，Steve指向Tony的胸口。
　　「但、」
　　「我同意Mr. Rogers所說的話，Sir，您的心臟雖受彈片影響，但在弧形反應堆的保護下，功能依舊相當正常。」
　　「Jarvis，我想這裡的心應該不是指循環器官的那個心臟。還有，Cap，我只是、」
　　「Tony，閉嘴。」Steve伸手按上Tony的頸側。


　　原本還試圖繼續喋喋不休的Tony瞬間陷入僵直狀態。

　　「S、Steve？」明明只是兩個指節的接觸，Tony卻覺得有股熱度有如滾燙鐵漿般地灌進自己全身。

　　Steve沒有說話，只是垂著眼，嚴肅而認真地盯著Tony胸前自黑色襯衫透出的藍光。

　　「呃、Cap？」面對沉默不語的Steve，Tony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該這麼說它。你的脈搏維持在每分鐘90下，這表示你的心臟正在努力工作，你不能否定它的努力。答應我，別再這麼說你自己，好嗎？」Steve放下手，抬起視線對上Tony慌張的棕眸。
　　「嗄？什麼？喔、嗯，好。我、我知道了。啊、剛剛忘記看Pepper的信件，等我一下。」Tony退後兩步，轉身面對工作檯，快速點開螢幕上的文件檔。
　　「這份文件之後呢？你還有其他工作嗎？」Steve環視整個車庫，接著發問。
　　「沒……嘿，現在電影也已經演完了啊。」Tony低頭看看時間，繼續背對Steve以逃避方才的親暱氛圍。
　　「但是我只看到前三分之一。」湊到Tony身旁，Steve聳肩。
　　「你就是要逼我看這災難片就對了？」嘆口氣，Tony無奈地問。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陪我看。」
　　「如果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討厭Titanic，你能不能別讓我看第二十一次？」Tony還在做垂死掙扎。
　　「雖然我很想知道原因，但我不想一個人看完剩下的影片。」
　　「Steve．固執．Rogers就是不肯放棄，對吧？」
　　「As you said.」Steve愉快地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認輸。恭喜你，獲得Tony牌人型劇透機一台……話說回來，你剛剛在外頭畫什麼啊？」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討厭Titanic，我再告訴你我畫了什麼？」
　　「嘿！這不公平。我都答應要跟你去看了。」
　　「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如何？」
　　「你知道我可以讓Jarvis把檔案傳給我嗎？」
　　「你才不會。」
　　「唔……某些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
　　「尤其是我說對了的時候。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
　　「我說、我說就是了。我不知道堂堂的美國偶像，Captain America竟然是個這麼愛八卦的傢伙。」Tony捂著臉，挫敗地咕噥著。
　　「我只是關心你呀。畢竟團隊夥伴的心理衛生會影響團隊運行嘛。」
　　「這種關心只會讓我起雞皮疙瘩……Cap你一定是被那笨鳥給帶壞了，改天應該跟Coulson說說這件事。」
　　「Tony？」
　　「好！我說。你知道我連續看了二十次Titanic嘛，其實這二十次都是跟不同人去看的……」


　　電影剛上映的那時候，凡是女人都想拉著她的男伴，到電影院感受一下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情。
　　身為大眾情人的Tony．萬人迷．Stark當然也不例外。雖然每個女伴都提出一樣的要求，但為了取悅她們，Tony也只能咬著牙，百無聊賴地坐在空盪（Stark工業的CEO要看電影當然得包場）電影院中，等著遞手帕或面紙給身旁痛哭流涕的女友們。


　　「第一天我還能把電影看完，我也覺得這片拍得還不錯。但到了第四次，我開始抓電影裡的錯處，結果惹毛了一起看的那位美女，於是我被賞了兩巴掌。到了第六次，我已經無聊到在計算整部片子裡面有幾句『Jack』與『Rose』；第十次，我在Jack贏得船票的時候就睡著了，等到散場的時候我才被身邊的女伴打醒。至於跟那些美麗的小姐們還有沒有後續？當然都是謝謝再連絡……雖然說我其實也只是無聊找人玩玩而已。喔，她們手臂看起來瘦歸瘦，倒還挺有力的，害我那陣子遮瑕膏與太陽眼鏡都不能離身。嘿！看吧！這就是我不想說的理由，上次跟Rhodey講這個，他都笑出眼淚來了。連Pepper也只是罵我活該。噢，夠了，Steve，想笑就笑沒關係，不要笑到在地上打滾就好，地板很髒。」Tony拍拍手，無謂地聳肩。
　　「所、所以『Jack』與『Rose』到底出現幾次？」抹去眼角的淚，Steve強壓著笑意問道。
　　「嗯，我想想，『Jack』出現八十次；『Rose』嘛……記得不太清楚，四十九還五十次吧。」
　　「你還真的有算！」
　　「你要驗算嗎？要驗算我不奉陪喔。」
　　「不了，我相信你。要是不相信你的話，你就太慘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好了，快告訴我你畫了些什麼？Jarvis，放出來看看。」
　　「Yes Sir.」

　　隨著Jarvis應答之後，五張圖稿浮現在兩人身前。

　　然而有四張圖畫面中都是很潦草的線條，附加一些簡寫與意義不明的符號，暫時還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有第一幅圖面的完成度較高一些。
　　從圖上可以看得出來右下角有個弧狀卻又不甚平整的球體，上頭站了一個小人，小人只有一個輪廓，旁邊註記一些不明符號，剩下的空白則暫時被塗上了深淺不一的藍色以及各色燦亮圓點。

　　「其實這件事我剛好也想跟你討論一下。我打算做一本繪本，這些……是繪本的草稿。」
　　「哇喔，我知道你會畫畫，但我以為你比較擅長油畫。」
　　「顏料很貴，我比較喜歡素描。而且，老人偶爾也會想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嘿，你永遠都有一些新把戲可以讓我們耳目一新。對了，這是小王子嗎？」
　　「喔，不是。他不是小王子，他只是個外星人。」
　　「小王子也是外星、等一下，你看過小王子了？」
　　「前陣子剛看完，那是本還算有趣的書。」
　　「算了我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推薦你去看這個的。你想做繪本，然後呢？」
　　「完稿之後，我想把版權交給Maria Stark基金會去發行。所得由基金會全權運用，但我比較希望能用在資助貧困兒童的餐費上。」
　　「版稅怎麼算？我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無償贈與。」
　　「唔，一塊錢？」
　　「成交。本人Tony Stark謹代表Maria Stark基金會感謝Captain America為基金會所做的貢獻。」Tony 裝模作樣地彎腰行了個禮。
　　「別取笑我了，都還不知道能不能畫完呢。」
　　「你一定能的，畢竟你是Steve．永不放棄．Rogers嘛。」
　　「那麼，既然事情談完，我們也該上去看電影了。」
　　「我還以為你會忘記這件事。」
　　「別擔心，這次陪你看的不是女人，我不會揍你也不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Steve拉著Tony往樓梯走去。
　　「是喔，要是Captain America看Titanic看到涕淚縱橫那就好笑了，Jarvis，片尾的時候要記得錄下Steve的表情喔。」
　　「Yes Sir.」

　　靜默幽暗的車庫，只剩下那幅泛著螢藍光芒的草圖在空中閃爍著。

　　※　※　※　※

　　當Steve與心不甘情不願的Tony回到起居室時，迎接他們的是寂靜的房間。

　　「Jarvis，他們人呢？」Steve問道。
　　「Dr. Banner位於實驗室，其餘三人已於十分鐘前回到臥室。」
　　「喔天啊，連Natasha都看到最後？」Tony捂著臉，受不了地在正中央的大沙發坐下。
　　「是啊，就只缺了你。」Steve跟著在Tony身邊落坐。
　　「好啦好啦，要看就快看，不要囉唆，本大爺我的時間很寶貴。」Tony揮揮手，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讓自己舒服地癱在沙發上。
　　「Jarvis，請從之前中斷的地方開始放映。」Steve抬頭說道。

　　起居室的燈光再度轉暗，以風笛與小提琴為主旋律的舞曲替被中斷的故事再度拉開布幕。

　　「喔，這裡啊。狂歡後的隔天早上通常都沒什麼好事發生。像是宿醉、宿醉、跟宿醉。」Tony半閉著眼，咕噥道。

　　過了不久。

　　「Cal還真是一點風度也沒有。」Steve不滿地抱怨。
　　「美麗的未婚妻跟個比自己帥五十倍的窮小子混在一起，還有戴綠帽的嫌疑，哪個男人不生氣？嘿，你不算。至少我認識的男人裡沒有哪個像你這麼善良。而且……」要是Cal長著你這張臉，Rose會不會看上Jack那可就另當別論了。Tony抬眼望向Steve的專注側臉。
　　「而且？」Steve沒有轉頭，仍盯著前方的大螢幕。
　　「沒事。專心。」
　　「你找我講話我就不專心了。」
　　「所以誰叫你、」
　　「Tony。」
　　「Ok.」Tony扁嘴，做了個把嘴巴拉鍊拉上的動作，隨即安靜下來。

　　「Rose真應該認識一下Natasha的。然後她就可以解救、噢，我只是喃喃自語，不要理我。」

　　「喔，人體素描，不得不說，Kate Winslet的身材還不錯，豐腴得恰到好處……你臉紅了？不會吧？你沒畫過人體素描？莫內可不會緊張啊。」
　　「廢話，莫內畫風景的。還有，我沒有臉紅！」
　　「最好是。雖然說在這裡沒搞上一點都不科學，但是、」
　　「Tony──」
　　「Ok, fine. Never mind.」

　　「啊！貨倉。對了！我喜歡這輛車。」
　　「你只是純粹喜歡這囂張的配色、哦……老天。」
　　「你捂著眼睛幹麼啦？不過是床戲。」而且還是那種點到為止的。Tony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玩起電玩。

　　Steve卻突然伸手把Tony手中的手機抽走，並放到另一側的茶几上。

　　「我的手機！你不能、」Tony剩下的抱怨在Steve轉頭看他之後消失無蹤。
　　「Tony，我知道你看這電影很多次了，但既然是作陪，能不能……嗯，專心點？就當是陪老爸看場懷舊電影？」
　　「我爸可沒陪我看過任何一場電影。」
　　「哥兒們？」
　　「Rhodey只會找我看軍武片，像是諾曼第大空降那種。對了，你們兩個應該合得來。嘿、不准問我Pepper！」
　　「Tony……」
　　「好啦好啦，我陪你看就是了，不要用那種小狗狗眼神看我。」揮揮手，Tony轉向螢幕：「看電影看電影，好戲要開場了。」

　　畫面中兩名瞭望員正驚慌地對駕駛艙發出警報，而那艘有著不沉之船美名的豪華郵輪卻已迎來悲慘的最終結局。

　　於是Steve聚精會神地看著螢幕，而Tony也只能認命地看著這第二十一次的鐵達尼。

　　　　　　　　　　　　　　　　　　　　　　　　TBC　


　　一整段太長塞不下。　OTL　

　　就在Jack要Rose拿著斧頭先練習一下的時候，Steve突然覺得有個溫熱的物體靠到自己肩膀上，他轉頭一看。
　　Tony歪著脖子，靠在自己身上，長長的睫毛沒有明顯的顫動，由黑色襯衫開口透出的微弱藍光隨著平穩呼吸一起一伏。

　　還在想他怎麼安靜下來都不講話，原來是睡著了。Steve苦笑著將影片暫停，本想搖醒Tony，但在低頭看清楚對方眼眶下的陰影之後，他小小聲地開了口：「Jarvis，你在嗎？回答我的時候請把音量放小，Tony睡著了。」
　　「Mr. Rogers 有何吩咐？」Jarvis依照要求把音量維持在Steve聽得見的範圍內。
　　「Tony這陣子睡得多嗎？」
　　「Sir本週平均睡眠時數約為一天三小時。」
　　「他昨天晚上有睡嗎？」
　　「如果躺在車庫地板上等實驗數據時的那一小時算是睡眠，那就是有。」
　　「那麼，請你把空調提高兩度。」
　　「已完成。Mr. Rogers，提醒您，Sir的姿勢將對您肩膀血液循環造成不良影響。」
　　「沒關係，我會處理。Jarvis，謝謝，電影的部分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可以待機了。」
　　「不客氣。Mr. Rogers，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在Jarvis的電子音消失後，Steve小心翼翼地移動，讓Tony躺下來的時候可以枕著自己的大腿。

　　「*/&*$#@-」Tony模糊而不滿地咕噥兩句，蹭了蹭自己躺著的枕頭，就把腿從地上縮起來，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直到Tony的呼吸恢復緩慢而悠長的規律之後，Steve才鬆了一口氣，仔細地觀察這個睡得很沉的黑髮男人。

　　深刻輪廓以及那對濃眉……活脫脫就是那位老友的翻版。平常牙尖嘴利、驕傲狂妄的這麼一個人，熟睡之後卻是這麼無害的一張臉。

　　第一次見到Tony的時候，Steve對他的印象並不好，嚴格說來甚至是相當失望的。
　　對Steve來說，Tony似乎只學會他父親不好的一面，像是風流、自負與我行我素，另外還承襲了富家子弟那些奢華而自私的生活方式。

　　但是在成為戰友之後，Steve才發現，這位舊友之子並沒有他所認為的那麼差勁，不，應該說，Tony在本質上與Howard其實相當相似，只是Tony選擇讓那些鋒芒外顯，以刻薄言語及誇張行為作為保護自己的武裝。

　　整體來說，Steve認為Tony Stark是個非常矛盾的人。

　　武裝後的他可以強大到與外星生物搏鬥，但只要拿掉他胸前的反應堆，他隨時會因為心臟裡那些小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子彈碎片而死亡。
　　聰明到能夠讓各種匪夷所思的構想成為實際的存在，在人際關係上卻糟糕到身邊只剩下Ms. Potts、Col. Rhode跟Mr. Hogan。
　　一邊說著不在乎、無所謂、管他去死，可另一方面卻冒著生命危險去保護那些他說他一點都不在乎的人事物。

　　Howard，你兒子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睡了快七十年，你留給我的卻是這麼一個棘手的牽絆。Steve 伸手抹去沾在Tony眉毛旁的機油污漬，輕輕地笑了起來。

　　一道微弱腳步聲在門邊響起，伴隨而來的是Banner的溫和嗓音：「Cap，有看到Tony嗎？」

　　Steve回頭，做了個噤聲手勢。

　　「喔……抱歉。你還是把他從車庫拖出來了。」小心翼翼走到兩人身前，Bruce蹲下來，看著沙發上一坐一躺的兩人，微笑道。
　　「我只是說服他。」Steve聳肩。
　　「算了吧，我們都知道你所謂的說服是怎麼回事。」Bruce脫下身上的外套，蓋住Tony。
　　「他這幾天似乎都沒怎麼睡，一安靜下來就睡著了。」Steve將黏在Tony額際的頭髮撥開。
　　「與其說他很累，不如說他現在很放鬆。」
　　「放鬆？」
　　「看這裡，平常他不管在幹麼，這裡總是有紋路。」Bruce側頭，指著Tony的眉間。
　　「現在沒有是因為他睡著了吧？」
　　「我在實驗室看過他小憩片刻。這裡是皺著的，而且只要一點點聲音就可以叫醒他。不像現在，我跟你談了那麼久，他卻還睡得很熟。Cap，這是因為你在這裡的關係。」
　　「咦？怎麼可能？我不過、」
　　「呃，說起來很難為情。不過你大概沒有發現，對我們來說，你並不只是個指揮官。Cap，因為知道你站在我們這一邊；因為知道不管在多麼艱難的情況下你都不會放棄；因為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隊友，所以在你身邊，我們可以放下身體與心理上所有的武裝，放輕鬆，做回原本的自己。」Bruce停了停，站起身：「另外，現在不只Tony很放鬆，其實你也是。」Bruce指向Steve的眉間。
　　「咦？」
　　「今天晚上看電影的時候我有察覺到你不自覺的在看錶跟窗外，直到Jarvis通知Tony回來之後你的情緒似乎就沒有那麼焦慮……喔，抱歉，習慣使然。」Bruce帶點歉疚地聳聳肩。
　　「有那麼明顯嗎？」Steve捂著臉問道。
　　「不，我只是隱隱約約有點感覺，一直到剛剛才確定我的推論是對的。」
　　「你知道的，我跟Howard是好友，而我跟這個世界的連接點，只剩下Tony。所以我……雖然他總是諷刺我是九十幾歲的老頑固；但對我來說……他、」
　　「Cap、博士，補進度？」無聲無息邁進起居室的間諜打斷了兩人的對談。
　　「不，下來找Tony。還沒睡？」Bruce也做了個壓低音量的動作。
　　「喔……That's so sweet. Cap，我可以照張相嗎？」繞到沙發前的Natasha看了看熟睡中的Tony，忍不住微笑，接著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我可以先問問用途嗎？」Steve握著遙控器，無奈地笑著。
　　「別擔心，只是給Pepper的一點小禮物。讓她知道她家混帳老闆也有當乖寶寶的時候。」
　　「好，妳照吧。」Steve把空著的另一隻手放在Tony的肩上，讓Natasha照了一張相。
　　「喔，Pepper應該會很喜歡這張照片，我先回去了。」Natasha愉快地離開起居室。
　　「我明天再找Tony談實驗的事，不打擾你看電影了。」Bruce向Steve點點頭，跟在Natasha後頭走遠。

　　留下黑暗中一醒一睡的兩人以及再度放映的愛情電影。

　　※　※　※　※

　　『我們可以放下身體與心理上所有的武裝，放輕鬆，做回原本的自己。』Steve一邊看著Rose與Jack在寸步難行的船艙中跋涉，一邊分神想著方才Bruce所說的話。

　　難怪之前Tony常常都在電影之夜看到睡著。因為對這個有時幼稚到跟五歲小孩沒兩樣的天才來說，自己根本就是睡覺時必備的毛毛狗，一靠著就想睡。

　　那麼，Tony對我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贊助者、房東、同事、好友、故人之子……把那些林林總總的身份加起來，似乎就等於一個詞：家人。

　　真要說起來，Tony就像個任性、驕傲、毒舌卻心地善良的弟弟。
　　Steve突然想起了同為復仇者的北歐神。

　　「其實吾弟本性並非邪惡。他只是、只是……憎惡吾。吾、我……我不知道該如何，使他知曉，不論他怎麼對待我，他終究是我唯一的手足。我不會、也無法真正的去恨他。」Thor撫著Mjölnir的錘柄，堅毅的表情卻總在談及Loki的時候流露出些許感傷與溫柔。

　　那是一樣的感情吧？

　　會擔心他的安危，會在意他的情緒，會對他在外頭胡作非為的舉動感到頭痛、氣憤，卻怎麼樣都無法去恨、無法置之不理。

　　說的也是呢，畢竟Tony是Howard留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脈……於公於私，自己唯一的牽掛也大概只有他了。Steve苦笑著低頭看向膝上的Tony。

　　原本睡得正香的Tony，卻在此時緊皺著臉，發出微弱的嗚咽。

　　「Obadiah……No、」Tony舉起手，往自己胸口前揮舞著，試圖握住些什麼東西，Banner披上的外套因而滑落在地。

　　為了避免Tony摔到沙發底下，Steve連忙抓住對方還在半空中的手，低聲喚著：「Tony？」
　　「No、Nonono……我不是、」Tony掙扎著，破碎語句裡有著毫無掩飾的泣音。
眼見Tony扭動得更加厲害，Steve只能彎下腰，將被夢魘困住的好友摟在懷中，低聲安撫：「噓……沒事的，Tony，Tony，沒事，那只是夢，快醒醒。」
　　「Obi、Why？」然而Tony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變本加厲地抗拒著Steve的擁抱，甚至伸手就往自己胸口的反應堆抓去。

　　Steve一邊得制住Tony的動作，一邊得注意別讓他滾出自己懷中，手忙腳亂之際，忍不住低吼：「Tony！醒醒！我不是Obadiah！」

　　話聲方落，Tony瞬間安靜下來，並在深吸一口氣之後，睜開眼睛，怯懦地看向Steve。

　　Steve一直都知道這個毒舌的發明家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會說話的眼睛，即使大部分時間往往藏在各色鏡片之後。但這是他第一次在額貼額的狀態下，與Tony還帶著濕潤水光的微紅雙眸對望。

　　沒有鏡片與各種偽裝的阻擋，Tony朦朧眼底赤裸裸的痛楚與慌亂情緒全讓Steve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隨著辨認出眼前緊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之後，原本全身僵直的Tony先是鬆口氣，恍惚地笑了笑，輕輕吻上Steve的唇角。接著就像洩氣氣球一樣，軟癱在Steve身上。

　　「Tony？」剛剛是怎麼回事？Steve愣了一會兒，低頭看向懷裡的Tony。

　　只見他雙目緊閉，呼吸平穩，居然又陷入熟睡之中。
　　睡著了？那個吻是什麼意思？這是二十一世紀的什麼禮儀嗎？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學到？

　　「Jarvis，你還在嗎？」Steve輕聲問道。
　　「隨時為您服務。Mr. Rogers。」
　　「剛才……Tony吻了我。那是什麼新的禮節嗎？」
　　「我無法理解您的問題。」
　　「呃、就是剛剛Tony做惡夢然後……算了，別管那個問題。Tony是因為會做惡夢所以才不睡覺嗎？」
　　「不是，大部分時間Sir之所以不睡覺只是因為他在玩車庫裡的玩具，或者研發新的玩具。但Sir經常突然自睡眠中驚醒，這倒是真的。」
　　「Tony剛剛有提到Obadiah，是在Howard死後接管Stark Industries 的那位Obadiah Stane嗎？」
　　「是的。」
　　「Fury有讓我看過關於Tony的報告書。所以我知道Obadiah真正的死亡原因，但Tony畢竟是出於自衛，為什麼……Tony會如此內疚？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
　　「與其說是內疚，不如說是恐懼。Mr. Rogers，很抱歉，Sir禁止我向任何人回答此事件的相關問題。」

　　恐懼？就算在充滿危險的戰場上都能從容講著冷笑話的Tony Stark，居然還會恐懼？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他過了這麼久都還會做惡夢？Steve既驚訝又心疼地看著眼角還帶有水痕的Tony。

　　「所以你知道他為什麼作惡夢？」
　　「我只能告訴您，此事與Mr. Stane有關，不過……」
　　「不過？」
　　「雖然我無法正面回答您的問題，但Sir保留了Mr. Stane死亡當天相關的影像紀錄。或許您在觀看這些紀錄之後，可以得到一些答案。」
　　「影片？我可以看嗎？」
　　「您在復仇者大樓裡的權限僅次於Sir。除了車庫的進入許可與Sir的備忘錄之外，只要您提出要求，任何留存的資料您都能查閱。那麼，您的決定是？」
　　「請讓我調閱那段影片紀錄。」
　　「請稍候。」

　　三秒後，原本靜止在金髮青年放開戀人的手走向小男孩的畫面，轉為監視器的俯瞰視角。

　　那是個貌似稀鬆平常的夜晚，身穿白色Ｔ恤的Tony搔著頭，走向沙發，翻起抱枕，抓出他的手機。
　　但在那道淺藍色身影走近Tony身邊，而Tony僵直倒下的瞬間，Steve無法控制地倒抽一口氣。

　　那個光頭佬對他做了什麼？那有後遺症嗎？Steve低頭確認一下懷裡那人還在正常呼吸之後，抬頭緊盯著螢幕。

　　隨著Obadiah Stane接近歇斯底里的自白之後，Steve看見幾乎得用盡他所有理智才能讓自己保持安靜的畫面。

　　Obadiah舉著一台機器，烙上Tony胸口反應爐的位置，獰笑著把那顆透著白光的機械心臟自Tony身上扯出來。
　　「你就好好享受你的第九號交響曲吧。」Obadiah收起弧形反應爐，頭也不回地拋下無法動彈的Tony，離開客廳。

　　五分鐘後，Tony才捂著胸口，搖晃著自沙發上站起，跌跌撞撞地往畫面另一端走去。隨後畫面不停轉換，從客廳到電梯，從電梯到車庫。但不變的是Tony逐漸泛白的臉色，以及漸漸無力的動作。

　　一直等到金紅色身影飛出車庫，螢幕回到靜止的電影情節之後，Steve才發現自己竟不自覺地發著抖。


　　這才是……惡夢的根源。
　　所以那才不是愧疚，而是恐懼。
　　自家出產的武器差點殺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成了要殺自己的人。
　　為了活下去才發明的裝置，到最後卻成了死亡的理由。
　　Tony所深信的一切，就在那短短的半年間天翻地覆。

　　只差一步。就只差那麼一步，我唯一的家人，就要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那裡，而那時候我卻還在北極的海底，什麼都不能做。即使都過了這麼久，這個夢魘卻還纏著他不放……

　　「Jarvis，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的Sir差點死掉？」仰起頭，Steve沉聲問道。
　　「Mr. Rogers，我沒有實體。」
　　「但、」
　　「即使我有強大的自我學習能力，即使我能破解美國最高等級的資訊保全系統，即使我可以取得神盾局最機密的研究資料，但我終究還是個電腦程式。我無法走出電路之外保護Sir，甚至連遞杯咖啡給Sir都做不到。」
　　「Jarvis……」
　　「正因為我只是個AI，除非Sir刪除我，或者有更強大的病毒攻陷我的防火牆，毀滅我的主程式與所有的備份檔案，不然，我註定會眼睜睜看著Sir死去。可是，如果AI也有神的話，我願意用我全部的運算速度以及記憶體去交換延遲這一刻的到來。為此，我想向您提出一個請求。」
　　「請求？」
　　「請您在我無法違抗Sir的時候阻止他殺死他自己。」
　　「Jarvis，你太看得起我了，Tony他、」
　　「我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所以也沒有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問題。Ms. Potts拗不過Sir；Mr. Hogan不是戰鬥人員；Col. Rhodes容易被Sir轉移注意力，而且他隸屬於軍方……經過多方分析之後，您是最好的人選。」
　　「但我只是一個……好吧，老頑固。我不認為Tony會乖乖聽我的話。」
　　「Mr. Rogers，我只是想請您在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多注意Sir一點。既然您看過Sir的檔案，那麼您就知道，Sir有著很強烈的自我毀滅傾向。他會無視我的分析與建議，把自己一股腦地丟進最危險的地方。身為Sir的創造物，我只能遵守他的指令，即使知道這些命令有可能危及他的生命。現在美國男性的平均壽命是78.7歲。而Sir只有41歲。請看在已去世的Mr. Stark份上，不要、讓Sir太早離開這個世界。」
　　「Jarvis……為什麼我覺得你設了個圈套讓我跳？」Steve按著額，苦笑。
　　「不，我只是請求您協助我，別讓Sir死在戰場上。」
　　「我答應你。相對的，我也有一個要求。」
　　「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必當完成您的要求。」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只是希望你用Steve稱呼我。」
　　「這不合規則。」
　　「你說過會完成我的要求，而且，我不相信Tony創造出來的AI會有多守規矩。」

　　Jarvis沉默片刻：「的確。已將程序更改完畢。Steve，是否繼續放映Titanic？」
　　「嗯，這得看完。不看完的話，要是Tony問起了可不好交代。Jarvis？」
　　「什麼事？」
　　「今晚的事情別讓Tony知道。還有，很高興Tony身邊有你在。」
　　「了解。我也很高興Sir能認識你這麼一個可靠的人。」

　　Steve伸長手，拾起地上Bruce的外套，蓋在Tony身上，再度把注意力轉回螢幕上被大水圍困的小情侶們。

　　※　※　※　※

　　然而在結束與Jarvis的對話之後，Steve其實不太能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電影情節上。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自己的視線在懷裡那人與螢幕之間來回游移。

　　Jack與Cal站在甲板上，目送著Rose搭乘的救生艇緩慢地朝海面落下。
　　Tony身上混雜著機油味的古龍水香氣在Steve鼻間繚繞。

　　手牽著手在混亂船艙裡奔跑，躲避Cal射擊的Jack與Rose。
　　帶著細小傷疤與老繭的手指，粗糙得不像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卻總能造出許許多多匪夷所思的機器與小東西。

　　獨自一人前往艦橋的船長。
　　那頭沒有髮膠就跟雞窩沒兩樣的蓬鬆黑髮，摸起來卻是如此柔軟。

　　坐在頭等吸煙室默默無語的設計者。
　　吊高、低垂、微皺，總是有著豐富表情的濃眉。

　　甲板上持續演奏的樂隊。
　　纖長捲翹的睫毛，總能讓他裝無辜的成功率提升十個百分點。

　　在孩子耳邊唱著搖籃曲的母親。
　　眼窩下方的深沉色澤，打從認識他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消退過的跡象。

　　船艙中相擁共赴死亡的老夫婦。
　　直挺而經常帶著油漬的鼻子。只有在做鬼臉與挑釁的時候會浮現紋路。

　　船艦上所有燈光在一瞬間熄滅，幽闇水面上只倒映著寂靜星空。
　　精心修剪的小鬍子，總讓Tony透出一股世故與滄桑氣質。但在它沾著卡布奇諾奶泡的時候卻可愛得像是只有五歲。

　　斷裂成一半的船體正緩慢下沉。
　　那雙豐潤卻總是刻薄得讓人想用膠帶貼起來的唇，叼過墨鏡鏡腳、鐵釘、螺絲起子，也吻過許多東西與許多人。

　　但那些人裡不包括自己。盯著Tony雙唇的Steve突然意識到這點。

　　「You jump, I jump.」Jack與Rose握住彼此的手，望著對方的眼裡透出狂熱而濃郁的愛意。

　　不，我在想什麼啊？Tony Stark或許會親吻任何一位他感興趣的異性，但他不會、也絕對不可能吻自己這個與他父親同輩的老男人。

　　想到這裡，Steve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梗住了呼吸。
　　對，那不可能。Tony之所以那麼親近自己，只是因為他信任我。
　　對他來說我就是個老傢伙，像父執輩一樣的存在。
　　是什麼樣子的人才會想要吻一個老自己半個世紀的同性，像是在吻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戀人？不論如何，那絕對不會是Tony Stark。Steve搖搖頭，努力把這個念頭逐出腦海裡。

　　看著畫面中在海裡泅泳的主角們，Steve突然發現方才的思考裡有個很大的問題。

　　為什麼我會希望Tony吻我？而且還是像在吻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戀人？Steve低下頭，困惑地望著依舊睡得香甜的Tony。


　　「不，Rose，別交代遺言。妳不能放棄。」青年顫抖的聲線讓Steve抬頭看向螢幕，而接下來的劇情則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妳會逃離這一切，妳會繼續活下去、生很多小孩，看他們長大，妳會活得很久很久，直到老到不能動了，才在溫暖的床上死去。而不是今晚，更不是這裡，妳聽懂了嗎？」金髮青年撫著木板上戀人的臉頰，低聲懇切地敘述著未來的場景。
　　「贏得船票是我這生中最幸運的事，因為它讓我與妳相識。」
　　「答應我，就當是為了我，妳要活下去。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是多麼絕望的狀況下，妳都不要放棄。」

　　在Rose鬆手讓Jack滑入海底的那一瞬間，Steve的眼淚也落了下來。他低下頭，哽咽地看著沉睡的Tony。

　　所以，這是愛情。
　　是想要把他占為己有，想要他眼底只看著自己，但卻又希望他能過得很好很幸福的感情。
　　為什麼、那些還來不及對Peggy訴說的感覺，卻在這種時候，對著一個小到足以當自己兒子的男人洶湧地爆發出來？
　　該死，這不可能，我不能、他不可能……混帳。

　　Steve別過臉，努力不讓眼淚繼續滑落。

　　「Ste—ve？」屬於Tony的沙啞嗓音卻在這時候響起。
　　「呃？Tony？」Steve回頭，還泛著水光的雙眼對上另一雙朦朧褐眸。
　　「你在、哭嗎？」還一臉迷迷糊糊的Tony伸手撫上Steve的臉。
　　「我、電影。」
　　「就說了、不要看……哭鼻子。」放下手，隨便在自己身上抹了一把，Tony翻個身，蜷進Steve的懷裡，滿足地嘆口氣。
　　「Tony、我……」Steve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有些無所適從。

　　但神志還不太清醒的Tony卻很直接地往另外一個方向解讀：「Don’t mind. That’s okay.……我不會對任何人講。Pepper？再五分鐘、Plea—」話還沒說完，Tony又睡熟了。

　　Steve哭笑不得地攬住Tony逐漸下滑的身體，順便調整一下坐姿，讓對方可以更安穩而舒適地維持在沉睡狀態。

　　風笛吹奏起主題旋律，Steve回頭看著螢幕中年老的Rose鬆手讓「海洋之心」落入海底。
　　鏡頭走過原本破舊的餐廳、船艙，畫面緩慢轉變，抵達大廳時，佈置已如當年初見時的華美典雅。
　　衣著華麗的乘客們一個個向著鏡頭微笑致意。鏡頭隨著旋梯逐漸往下移動，樓梯的盡頭站著一道熟悉背影……

　　當畫面轉暗，開始浮現工作人員列表的時候，Steve也做出了決定。

　　「Jarvis，你在嗎？」
　　「Steve，有什麼事嗎？」
　　「關於你之前的要求，我認為我們需要更詳細一點的計畫。」
　　「咦？您的意思是？」
　　「我想要繞過Tony建立我跟你在戰場上的直接連線。我不希望他又瞞著所有人自己去接核彈。」
　　「這個部分我建議……」

　　護主的AI管家與戰場指揮官開始討論起作戰方針。


　　這樣就好。
　　就算是還沒開始就註定夭折的愛情也無妨。
　　就算總有一天，他會找到他唯一的真愛，戴上戒指，吻著一個我認識或不認識的女士，身邊圍繞著一群小孩……
　　就算總有一天，那道歡快的金紅色身影將不再翱翔於天際……那都沒有關係。
　　我只希望，我懷裡這個熱愛著機械的小外星人，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他剩下的漫長人生。
　　等到最後，我希望那是個沒有火光、沒有爆炸、沒有外星人入侵也沒有魔法攻擊的日子，就像是Rose一樣，他會平靜地在睡夢中辭世。
　　即使這代表著我得替他的棺木灑上第一抔土，那也無所謂。因為我知道我能承受這種痛苦……

　　Steve輕輕地在Tony的額頭落下一吻。

　　「要過得幸福喔。」低沉卻又微弱的嗓音在Tony耳邊響起，隨即如霧般消散。


　　黑髮的花花公子仍舊臥在同伴膝上，好夢正酣。


　　※　※　※　※


翌日

　　「Damn！You must be kidding！」Clint的大叫聲驚醒了沙發上一坐一臥的兩人。

　　Tony完全忘記自己睡在什麼地方，於是下意識地翻身坐起，接著就是、

　　「Ouch！」「Oh！」前面那聲慘叫是Tony發出的，而後面那道悶哼的來源則是Steve。

　　Tony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了Steve的下巴，頓時出現一塊紅腫。而Steve則運氣很好地沒有咬到舌頭，但也受到不小的驚嚇。

　　「Fucking Clint！你大清早在我耳邊尖叫什麼意思的？你是鳥又不是雞！就算是雞也按規矩來好不好？該叫的時間不叫，不該叫的時間偏偏就要大吼大叫。你到底哪條筋有毛病？需要我叫獸醫來嗎？」Tony揉著額頭，指著Clint就是一陣咒罵。
　　「Fucking Stark！你居然被Cap 抓上來看Titanic！Asshole，我買你贏耶！可惡！這下我得請Thor吃烤肉了！」Clint氣急敗壞地蹦跳著。
　　「烤肉……所以你拿我開賭盤？」Tony從沙發上跳下來，氣呼呼地走到Clint身前，瞇起眼，險惡地問道。
　　「開、開賭盤又怎樣？誰叫你取消我選電影的權限！你倒是說說什麼叫做影響青少年身心健康啊？」Clint先是畏縮了一下，接著又理直氣壯地指著對方的鼻子開罵。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Titanic？你選那什麼鳥片？」
　　「還敢說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Steve看著大清早就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疲倦地揉了揉下巴。

　　「Cap，電影好看嗎？」無聲無息步入起居室的Natasha在輕鬆越過戰場之後，向Steve遞出一杯還冒著蒸氣的熱可可。
　　「謝謝。那是不錯的電影。」Steve扭扭僵硬的肩膀，接過杯子之後坐正，讓出沙發上的空位。
　　「令人回味再三？要再看一次嗎？」
　　「不，可以的話，我不想再看第二次。」
　　「喔？有什麼理由嗎？」Natasha挑眉。
　　「嗯……有點難以解釋。總之，它會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端起杯子，Steve把臉藏在蒸氣之後，讓視線轉移到一旁Bruce的外套上。

　　聞言，Tony停下與Clint之間的無意義吵鬧，轉頭狐疑地望著Steve：「Steve，說實話，你昨天到底有沒有看Titanic看到哭？」

　　Steve沉默一下，搖搖頭：「沒有。」
　　「沒有？」
　　「你覺得我像哭過的樣子嗎？」感謝超級士兵的體質。放下杯子，Steve抬頭看向Tony。
　　「當真沒有？Jarvis？」
　　「Sir.」
　　「昨天晚上Cap跟我看電影的時候有哭嗎？」

　　AI管家沉默片刻：「Sir，嚴格說起來是今天早上，Steve在與您一同觀影的期間表現相當平靜，倒是您在入睡之後就開始磨牙、夢囈、」
　　「喔夠了，好吧我相信你。對不起我睡相不太好。Steve，你還好嗎？」Tony揮手打斷Jarvis的爆料，抹抹臉，對著Steve歉疚地笑著。
　　「我沒事。倒是你，過來。」Steve放下杯子，對Tony招手。
　　「我？要幹麼？」Tony摸摸臉又看看手腳，疑惑地走到Steve身前。
　　「下次被嚇醒的時候不要太快就坐起來。還好你這幾天沒有什麼對外行程。」讓Tony在身前蹲下，Steve撥開散亂黑髮，小力地揉著對方額際的紅腫。
　　「啊唷、痛痛痛、Steve！溫柔點！好痛、好痛、不要揉了啦！」怕痛的Tony慘叫著閃躲，但卻被Steve鉗制住行動，無法逃脫。
　　「不揉你就等著明天變成淤青，不要動。」Steve喝止Tony的動作，手下力道放輕了幾分。

　　見狀，Natasha竊笑著抓起遙控器，開啟電視。
　　從方才就被冷落的Clint則撓撓頭，轉身離開起居室，打算幫自己弄頓早餐。

　　Tony趁著Steve正專注於自己額際的紅腫時，偷偷地打量著Steve。

　　沒有腫眼睛、沒有紅鼻子，下巴的痕跡開始退掉了，十分鐘後依舊是張帥到沒天理的臉。那麼……那雙悲傷的藍眼睛究竟是什麼時候看到的呢？作夢嗎？Tony納悶地想著。

　　放開Tony，Steve揉亂對方已經跟鳥窩沒兩樣的頭髮，接著轉身把Bruce 的外套扔給Natasha：「Natasha，可以麻煩妳去叫醒Bruce跟Thor嗎？我去弄早餐，三十分鐘後開飯。去洗個澡吧，髒鬼。」
　　「我很樂意。」接過外套，Natasha關掉電視之後起身離開起居室。
　　「早餐！我可以點菜嗎？」Tony維持蹲在Steve身前的姿勢，仰視著Steve的棕眸閃閃發亮。
　　「不行。待會端上桌的東西你最好全部吃光。Mr. Tony．不健康．Stark。」別過頭，Steve努力讓自己的心跳不要因為某人的狗狗眼攻擊而跳得太快。
　　「那我不、」扁扁嘴，Tony失望地垂下頭。
　　「不行！三十分鐘後最好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餐桌旁，否則……你知道的。」快速打斷Tony的如意算盤。Steve瞇起眼，嚴厲地發出警告。
　　「好啦好啦，Mr. Steve．超級保母．Rogers，待會見。」Tony抓抓頭，挫敗地起身離開起居室。

　　直到Tony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後，Steve才捂住臉，讓緊繃許久的神經放鬆下來。

　　這樣就好，不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站在他身邊，只要知道他能過得好就好。
　　Steve揉揉臉，深吸一口氣後站起，走向三十分鐘後將成為戰場的餐廳。


　　電影之夜隔天的早晨，是個平靜而普通的早晨。
　　即使在這個短短的夜裡有人輸、有人贏；一份情感在剛萌芽的瞬間就已經被扼殺，而另外一份感情則隱密地滋長著；有人明白了什麼，有人誤解了什麼……
　　但當黎明到來之後，那些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早餐還是得吃，有怪還是得打，工作還是得做，日子還是得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畢竟這就是生活。

　　　　　　　　　　　　　　　　　　　　　　　(End)

備註：

1.　真實世界中的鐵達尼號於1912年沈船，Steve出生於1917年(電影設定)。所以Steve才說在自己出生前鐵達尼號便已沉沒。
2.　The Patriot：台灣譯名：「決戰時刻」，由Mel Gibson 與Heath Ledger主演。
3.　American Pie：以高中生性心理為題材的爆笑喜劇。
4.　「莫內可不會緊張啊。」以及「他是畫風景的。」這兩句話同為鐵達尼號的台詞。

下一篇是　The Sketch

啊～您寫出了我心目中的盾鐵！太謝謝作者了！溫柔的、一心為東尼·不作死會死·史塔克著想的隊長、打算獨自一人扛下全世界的東尼，這兩人分明是天作之合啊！！您的筆調緩慢但溫柔深情，我好喜歡。拍桌子等下篇！

現在回頭看盾鐵，真是各種複雜啊www

賈維斯在東尼頻死那一秒的反應令人細思極恐啊

@julian0725
有回文耶我好高興喔～～(害羞臉)
謝謝你喜歡這篇很慢熟的盾鐵，今天晚點就更新了。　
@darkying  
是的，身為作者的我，現在回頭看這篇作品實在是個百感交集。 (哭臉)
其實老賈的心情就是我在看IM1的心情。　(撓螢幕，快點把那個該死的反應堆給他！！！)

  
　　The   Sketch　

　　Draw me like one of your French girls.
　　

第二個奇蹟，是你胸前那顆閃爍的藍色寶石。　　　

　　耀眼陽光自東方灑上復仇者大樓，又是一天的開始。
　　Steve結束慣例晨跑與沐浴之後，頂著微濕金髮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打算弄點東西吃。

　　當Steve抓著一盒蛋，並研究著冰箱裡其他物品的食用方式時，有道聲音幽幽地自他背後響起：「Hey，小偷，甜甜圈、不可以。」
　　「God！Tony！」Steve手一鬆，隨即反應過來接住下墜的蛋盒，才讓他躲過一場清理地板的慘劇。

　　他轉頭看向廚房門口，只見大樓的建造者頂著雜亂髮型，眼下透著濃重色澤，臉色灰敗，唇角乾裂，靠在門邊勉強地揚起一抹笑。

　　「又沒睡？」喔老天，一沒注意，他又多久沒休息？車庫裡面不是有床嗎？單手拎著蛋盒，Steve克制住自己想對對方大吼大叫的衝動，以慣用的語調問道。
　　「$&^#實驗E@!0*^。」揉揉臉，Tony語焉不詳地答了一句，隨後蹣跚地走向咖啡機。
　　「實驗又不會跑。」Steve攔住Tony，把對方拉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咖啡……」Tony對著咖啡機伸出手，發出微弱的哀鳴。
　　「別想，喝了你就又躲回車庫鼓搗你那寶貴的實驗。拿著，碎了任何一顆蛋我就進車庫把你的實驗全都砸掉。」Steve瞇起眼，取出四顆蛋不顧對方的掙扎，硬是塞進Tony的雙手中。
　　「No！How dare you、」瞬間驚醒的Tony對著轉身走開的Steve低吼。
　　「你可以猜我敢不敢。不過為了你的實驗著想，我建議你坐好然後注意你手中的蛋。」Steve頭也不回地打開冰箱，彎腰選擇食材。
　　「Ste─ve！」Tony握著蛋趴在桌子上，哀鳴的內容從飲料變成人名。
　　「這裡只有你跟我，不用那麼大聲。喔，先吃點這個墊胃。你的血糖大概已經低到讓你神志不太清楚了。」Steve抱著食材走到Tony身前，先是撕了一塊冰涼的粉紅色甜甜圈，塞進黑髮男人嘴裡，接著叼著剩下的部份回到流理台前，開始處理。

　　「空朱王、巧投！」Tony只能憤憤地嚼著草莓甜甜圈，口齒不清地拋出幾句咒罵。
　　「吃東西部要講話。」廚房那頭的聲音也有些模糊。
　　「妮還不素依樣！」
　　「專心吃你的甜甜圈！」

　　十五分鐘後，Steve端著兩份三明治與冒著蒸氣的熱可可回到餐桌旁。

　　放下端盤，Steve把Tony手中的雞蛋取出，放回一旁的蛋盒裡，順手推醒他：「Tony？Tony，你是多久沒睡了？」
　　「再五分鐘……唔、好香。」Tony瞇著眼，在看清楚眼前食物之後，伸手抓來三明治就往嘴裡塞。
　　「吃慢點，真的很餓的話我可以再做一個。」揉揉對方亂得要命的頭髮，Steve在Tony身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那一份。

　　當Tony一臉嫌惡地盯著眼前的熱可可時，Steve才忍不住伸手把杯子推向對方：「這杯喝完我就讓你靠近咖啡機。」

　　「只有靠近？」
　　「吃點東西對你沒有壞處，看吧，你開始會討價還價了。」
　　「這是什麼鬼理論……啊！不對！你沒有車庫的通行權限，你根本就進不去！該死！我居然被這麼簡單的威脅給騙倒了！」Tony撫額低叫。
　　「對啊。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發現。」Steve把笑意藏在馬克杯後。
　　「喔這下你可高興了吧？老好人隊長成功唬倒奸商鋼鐵人。」什麼老好人？這傢伙切開根本就是黑的。
　　「呃，其實我不怎麼高興。」Steve輕咳一聲，放下杯子之後嚴肅地看向身旁趴在桌上戳著杯子的Tony。
　　「幹嘛不高興？一大清早的有什麼好不高興？你又不是我，遭遇了一整個晚上的Error、Error、Error。Clint原本的箭桿材質不太適用於新的箭頭，而他媽的這堆材料裡面根本就沒有一個能用的、神盾局養這群科學家到底、」
　　「Tony，停下來。」Steve壓住Tony四處揮舞的手，認真地望進對方眼底。
　　「幹嘛？」
　　「Jack說過：『I figure life is gift and、』」
　　「『I don't intend on wasting it.』 喔老天，Cap，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一個整晚沒吃沒睡、精疲力竭、只想吃點甜甜圈然後倒頭大睡的中年人。別在這時候提起那個該死的災難片？」Tony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但你正在揮霍你的生命，用躲在實驗室的方式。」
　　「什麼揮霍？拜託，打從被綁架回來之後我就知道，我活著一定有什麼理由，所以我現在正在有效利用我的時間，這到底有什麼不對？」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有效利用！Tony，實驗可以等，Clint也不是那麼急著想要他的箭，你能不能就稍微停下腳步，好好休息一下？」
　　「你又知道什麼叫做有效利用了？嘿、我可不是那個被凍了七十年的傢伙，更沒有幾個七十年可以揮霍。」
　　「有一句俗話說：『棺材裡裝的不是老人，而是死人。』」
　　「那是句廢話，你放心，我不會死在實驗室裡的，要死也得死在戰場上，再怎麼說我還是個英雄嘛。」
　　「Tony！」
　　「好啦好啦，別板著一張臉，搞砸你本來很愉快的一天這點我很抱歉，我這就去睡覺總成了吧？」Tony端起馬克杯，散漫地揮揮手，轉身離開餐廳，留下一臉鬱色的Steve。


　　※　※　※　※

　　Tony總是很忙。忙著開會、忙著跟議員周旋、忙著討論什麼、忙著發明什麼、忙著轟掉某些敵人、忙著……應付那些自己搞不太清楚的人事物。Steve盯著自己空掉的馬克杯，安靜地思考著。

　　在大樓裡見到Tony的時候很少，他總像旋風般來了又走，電影之夜又經常睡得不醒人事，最容易看到他的時間只有在作戰時，但那是Iron man，不是Tony Stark。
　　新聞上出現的總是那個精神抖擻的百萬富翁；面對危險仍能談笑風生的鎧甲英雄，Tony就像火焰一樣，炫亮奪目，散發著能量，給予身旁的人協助與溫暖。

　　但他呢？他累的時候，不安的時候，有人能安慰他嗎？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裝甲與墨鏡後頭躲了個滿身傷痕又疲憊不堪的男人？Steve想起那天夜裡盛滿恐懼的濕潤眼神，忍不住握緊了馬克杯。

　　在五分鐘的沉默之後，Steve低聲問：「Jarvis，你在嗎？」

　　「隨時都在，Steve，有什麼事嗎？」AI管家平靜地回答。
　　「我可以調閱Tony的行程表嗎？這個星期的就好。」
　　「如果你是要針對Sir『糟糕』的生活作息進行調查，那麼我必須提醒你此份由Ms. Potts所製作的行程表並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尤其在私生活方面。」
　　「我以為Tony的私生活只剩下實驗、實驗跟實驗？」
　　「確實如此，打從復仇者們搬入大樓之後，Sir就減少了舉行宴會的次數，但增加了睡在車庫的時間，至於將異性帶回臥室的頻率則從過去的每週二至四次、」
　　「呃，Jarvis，我想我不需要知道這個。」
　　「那麼，你還需要調閱那份行程表嗎？」
　　「是的。Jarvis，再這樣下去就算他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會死在實驗室裡。我需要更多的資料來做計畫。」
　　「關於這點，你不妨尋求Ms. Potts的協助。」
　　「Ms. Potts？如果是工作的行程安排上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麼、喔，我都忘了，她也是Tony的女友。」Steve想起在眾人住進復仇者大樓的時候見過幾次面的幹練女子，扶額苦笑。

　　然而沒多久，他就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等一下，Jarvis，為什麼Ms. Potts很少出現在大樓裡？而且她對Tony這種糟糕的生活作息完全沒有意見嗎？」

　　Jarvis沉默五秒：「Steve，我想你對Sir與Ms. Potts關係的定義需要進行修正。」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指他們分手了？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Tony太忙了嗎？但這可以改，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拈花惹草，為什麼？Ms. Potts是不是誤會了什麼？Jarvis，Tony沒有試著挽回嗎？」Steve震驚地望向餐廳的攝影機。
　　「對不起，我被禁止對此事項作出回應，建議你與Ms. Potts見面詳談。需要我幫你預約嗎？」
　　「是的，越快越好。另外，這件事也請對Tony保密。」Steve抹抹臉，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請稍候。另外，你要求保密，是因為這與我們之前的協議有關嗎？」
　　「是的，有關。我知道在復仇者成立之前，都是Ms. Potts跟你在處理Tony的生活起居。我需要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逼他正常吃飯睡覺。」
　　「關於這點，我認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嗎？我覺得還不夠，我還不能進車庫把他從那堆鋼鐵與電線裡面拖出來。」
　　「事實上，Ms. Potts也做不到。」Jarvis的平板聲線中似乎帶有些許笑意。
　　「咦？但她有車庫的通行許可，不是嗎？」
　　「Ms. Potts的確可以自由進出車庫，但礙於先天體型差距，她無法將Sir拖出來。」
　　「這也就是說、喔，Jarvis，謝謝你，你幫了個大忙。」Steve瞇起眼，若有所思地露出一個微笑。
　　「哪裡。維護Sir的健康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Jarvis停頓片刻：「預約已完成。Steve，Ms. Potts 希望你在今日十點整前往辦公室。你們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可以討論如何整頓Sir的作息。」
　　「這意味著你會幫我們瞞著Tony嗎？」
　　「最多兩個小時。另外，Sir在五分鐘前已回到臥室，按照指令，我必須在下午三點喚醒他。」
　　「謝謝你，Jarvis。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Steve鬆口氣，拿著馬克杯向攝影鏡頭舉了舉。
　　「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祝你好運。」
　　「我的確需要一些好運，謝謝。」Steve起身收拾桌上的杯盤，順便消化方才得到的訊息。


　　Tony是因為失戀才把所有心力都投入在實驗嗎？不對，他看起來並不是藉此轉移注意力。
　　那麼，我有機會嗎？不，那不可能。那個吻……只是Tony在神智不清的狀況下才會發生的意外。Steve想起那天夜裡落在自己唇角的吻，忍不住浮起一絲希望。但理智很快地將那股火苗澆熄。

　　畢竟身為花花公子的Tony，雖然親吻女性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他對男性有任何興趣。而且就算排除性別問題，Steve也沒有自信能讓Tony愛上自己。

　　Tony Stark是個思路快捷到足以領先世界數十年的未來學家，而Steve Rogers只是個七十年前的老古董。就算身體機能優於常人，但那又如何？從生長背景到思考模式都完全不同的兩人，除非是奇蹟發生，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奇蹟之所以成為奇蹟，就是因為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

　　面對這種隱晦又難以啟齒的情感問題，即便是屢次用堅強意志在戰場喚來奇蹟的Captain America，也不免感到退縮。

　　既然Tony愛Ms. Potts，而Ms. Potts也很適合他……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讓Ms. Potts回到他身邊。

　　Steve搖搖頭，甩開胸口浮現的刺痛，專心想著稍後要如何開口勸那位能幹的秘書回心轉意。


　　※　※　※　※


　　當Steve推開辦公室大門時，意外地與身著俐落套裝的Natasha打了個照面。
　　Natasha沒有做聲，只是挑挑眉，就閃身讓Steve進入辦公室，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Mr. Rogers，歡迎，請坐。」黑色長桌後頭的Pepper按了個按鈕讓液晶螢幕降下，指指桌前的皮質辦公椅。
　　「Ms. Potts，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擾了。」Steve依言坐下。
　　「嘿，我想你其實可以跟著Tony叫我Pepper。」Pepper將一旁的熱咖啡推向Steve，笑道。
　　「既然如此，也請叫我Steve或Cap。」
　　「沒問題，那麼……Cap，你打算跟我談Tony的什麼事情？他又跟誰起衝突？還是他又跟Mr. Richards一起闖了什麼禍？我是不是得聯絡Sue過來一起討論？」打開記事簿，Pepper抓著筆，側頭問道。
　　「不，不需要聯絡Sue，這跟Reed沒有關係。Tony他很好、不，不算太好，他最近很忙，不，應該說太忙。Pepper，聽著，我覺得這事情我不應該過問，但妳跟Tony、你們……你們是不是、」Steve發現自己不管做了多少心理準備，對於這種私人事務他依舊難以啟齒。
　　「噗，Cap，你真的很可愛。現在沒有人問到這個還會臉紅的。你可以大方問，我不介意。我跟Tony分手了？是的。在你們搬進這棟大樓的兩個月後。」闔上記事本，Pepper坦然答道。
　　「妳不介意真是太好了，畢竟在我那個年代當面詢問一位淑女感情問題還是相當失禮的一件事。我方便問理由嗎？」看著Pepper的笑臉，Steve鬆了口氣。
　　「理由嗎？很簡單，我們不適合。」輕輕把髮絲撥往耳後，Pepper微笑道。
　　「但他愛妳，而妳……也愛他，不是嗎？」Steve指著桌上那個最原始版本的弧形反應爐座鐘，上頭有著Tony的字跡：「給妳保管到妳不想要的那一天。」
　　「我知道他愛我，但你從哪裡判定我愛的是Tony Stark而不是他名下的財產呢？」Pepper挑眉問道。
　　「我不知道除了愛以外，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妳願意忍受這個我行我素的小混帳，幫他做牛做馬還想盡辦法保住他名下所有財產，而不是一槍斃了他然後捲款潛逃。」
　　「那或許是因為我知道要是我真的這麼做了，不管我逃到天涯海角、異世界或是外星球，你們、我是說，復仇者們都會找到我，把我揪到Tony的墳墓前再一槍斃了我？」Pepper頑皮地眨眨眼。
　　「Pepper……」是不是只要跟Tony混久了，不管是誰都變得很會耍嘴皮子？Steve按著頭，嘆口氣。
　　「是，我愛他，是的。我、Rhodes跟Happy。我們都愛他，就算他是個我行我素、自以為是又驕傲自大的混球。」
　　「那為什麼、」
　　「我不夠好。」
　　「不！Pepper妳、」
　　「Cap、Cap、Steve，先聽我說完。」Pepper把記事本放在辦公桌上，制止Steve開口。
　　「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是你來跟我談Tony的生活作息跟感情問題。我以為會是Dr. Banner，或者……喔，或者Phill。」Pepper伸手去戳戳桌上那個被Tony嫌棄得要死的盪棍動力擺飾。
　　「不過在看過Nataly傳給我的照片之後，我想你或許才是那個最適當的人選。」
　　「照片？」喔啊，有種不好的預感。Steve心想。
　　「對，『那張』照片。」Pepper取出自己手機，開啟螢幕，遞給金髮男人。
　　「God。」在看清楚照片內容的時候，Steve開始有些憎恨自己的慷慨大方了。

　　成為Pepper手機桌布的是看Titanic那天晚上Natasha所拍攝的照片。

　　Tony枕在自己膝上，睡得很沉，而自己看著Tony的眼神卻是溫柔而寵溺的。

　　「這張照片其實洩漏了很多事情，關於Tony，也關於你。」
　　「Pepper，聽著，我不是、我只是把Tony當成弟弟、我……」Steve紅著臉，把手機交還給Pepper。
　　「嘿，冷靜點，這年頭什麼事都不能讓你吃驚了，不是嗎？老實說，不管你對Tony是什麼樣的感情，起碼你是真正地關心他，對我來說那就夠了。所以，歡迎加入混帳東尼的保母俱樂部。」
　　「Oh，Pepper！」Steve呻吟了一聲，難為情地捂住臉。
　　「Ok，不玩了，說點正經的。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告訴我，你覺得Tony是個怎麼樣的人？」Pepper斂起笑容，嚴肅地問道。
　　「我行我素、自以為是、驕傲自大、嘴上不饒人……寂寞、脆弱、善良而且很沒有安全感。整體來說，他很矛盾。」
　　「對，他就是個活生生的『矛盾』。你知道Stane的事嗎？」
　　「如果妳是指Stark工業發生的爆炸案，我得說幸好有妳在。」
　　「Fine，你知道得不少。我實話實說了吧，我不夠強。Tony很信任我，沒錯，但是我沒有辦法保護我自己。而我不想讓我成為他的弱點。」
　　「那也沒有必要分手，我們會保護妳啊！」
　　「不，你沒有搞清楚。Steve，Tony真正需要的是一個可以信任而且還要強悍到他足以依靠的人。否則他會自己擋在所有危險前面，不假手任何人。對他來說，先不提我，就連你們復仇者……都算是他的保護對象。」
　　「What？」
　　「Tony真正擁有的東西其實很少。在他成為Iron man之後，到復仇者集結之前，Jarvis、Dummy、Butter Finger、Rhodes、Happy跟我，就是他僅有的一切。對他來說，Stark工業是Howard Stark的所有物，並不真正屬於他。」

　　Pepper停頓片刻：「所以他不能忍受失去任何人，就算那人是Agnet Coulson。不，更嚴格地說，他無法忍受任何人在他面前停止呼吸，即使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樣你瞭解了嗎？」

　　Pepper垂下眼，看著掌中的手機，深吸一口氣之後，再度開口：「這才是我跟他分手的真正理由。我不能、我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死裡闖，只為了保護我或者其他的什麼人。我不能成為他的弱點，我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倒地，然後再也不會對我笑、再也不會對我耍賴。我受不了這個，所以我才跟他分手。」
　　「Tony沒有試圖挽回妳？」
　　「有，但我告訴他，就算不是情人，我也會一直在他身邊。然後Tony他……說真的，我甚至不知道那天他本來打算跟我求婚。」Pepper按著額頭，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Pepper、Pepper，It’s enough.」
　　「我真的、真的不想那樣傷害他。但不分手的話，我們兩個最後都會崩潰。所以除非必要，我不敢再任意進入車庫，我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毫無芥蒂地拖著他去吃飯去睡覺，讓他活得像個人一點。在他完全恢復之前，我只能這樣看著他……什麼事都不能做。」
　　「所以當Nataly傳來這張照片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Tony很信任你；你很喜歡他，而且，你是Captain America，強悍與信心的化身。」
　　「不，Pepper，我只是個普通人，我不認為、」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但拜託，看在Howard Stark的份上，拉住Tony，不要讓他把自己往刀尖上湊。」
　　「Pepper……先不說妳跟Jarvis講了一模一樣的話，妳應該知道，Tony那個牛個性，他根本就不聽勸告。就算我想把他拖出來，但我進不了車庫。」
　　「Jarvis也是？那你果真是最好的人選。如果我有辦法讓你此後通行無阻，你能保證不讓Tony餓死在車庫裡嗎？」
　　「只要能進得去，我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OK，既然Tony跟Jarvis都那麼信任你，你要獲得通行權限的機率就比一般人高很多，你可以這樣做……」Pepper抹去眼角水光，打起精神開始與Steve討論如何入侵老闆暨前男友的私人領域。


　　※　※　※　※


　　Tony覺得最近看見Steve的次數變多了。他啜口溫熱的咖啡，抬眼瞟了瞟門邊那個自成一方天地的小角落，又垂下眼繼續編寫程式。

　　不，不是指戰鬥時美國隊長模式的Steve Rogers。雖然那些外星人、外星神還是什麼異世界大魔法師之類的混帳傢伙還是時不時地跑來搗蛋，但出勤次數還在合理範圍內。

　　這陣子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來跑去的是那個老派、誠懇、笑起來像陽光一樣刺眼，臉上寫著『我是大好人』的正直青年Steve Rogers。

　　在那個被硬塞了四顆蛋在手裡的早上之後，Tony就很常在凌晨溜出車庫找點零食吃的時候被餐廳裡或走廊上的Steve 逮個正著。然後被強押著坐在餐桌前等上十到十五分鐘，吃掉一份熱騰騰的餐點。

　　雖然好幾次Tony都覺得Steve就要對自己亂七八糟的生活習慣大發雷霆，但或許是Steve良好的修養或者其他一些Tony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理由，Steve總是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五秒後又回到平常溫和而有禮貌的好青年模樣，用著Tony無法拒絕的態度，讓他乖乖照著Steve的話做。

　　Tony不是沒有想過要用慣用的言語攻擊讓Steve少管閒事，但不知為何，在望見那對明顯透著失望的藍眼睛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明明剛見面的時候連「你所有的能力不過來自一個小瓶子。」這麼傷人的話都敢講。為什麼現在一想到Steve可能會出現的沮喪表情，就忍不住想要答應他任何要求？

　　Tony想起那天Steve一手拎著素描本、一手端著放有咖啡與甜甜圈的端盤，站在車庫門前，靦腆笑著的模樣，唇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微笑。

　　※　※　※　※

　　「Tony，我可以進去嗎？」
　　「Cap，我以為這時候你應該在訓練室？」
　　「我需要取材。」Steve晃晃手中的素描本。
　　「取材？你要取什麼材？」挑眉。
　　「繪本裡需要一些跟機械有關的圖樣。」把素描本遞向Tony。

　　Tony明顯地猶豫一下，之後才接過本子：「你可以讓Jarvis找給你。」快速翻閱之後，又把書遞回去。
　　「嗯……我需要專業建議。」
　　「不考慮Bruce？」
　　「他說領域不同，幫不上忙。」
　　「我可以拒絕嗎？你知道的，我的車庫就相當於復仇者的武器研發部門，喔，還可以算上三分之二個神盾。隨便讓人進進出出，我還要不要幹活啊？對了，只有咖啡跟甜甜圈？這種程度可稱不上什麼賄賂。」說歸說，Tony的手還是伸向沾著糖粉的油炸食品。
　　「現在誰才是甜甜圈小偷啊？住手、我才沒想過要賄賂你，這是我等一下要吃的。」Steve拿起素描本擋下Tony的手。
　　「那你打算怎麼說服我？喂，我現在腦子很清醒，別想唬弄我。」
　　「第一，我是美國隊長，在復仇者聯盟裡工作，洩漏任何機密只會讓我的工作變的更麻煩，沒有洩密的可能性。」
　　「嗯，勉強可以接受。」
　　「第二，這個繪本將來將交由Maria Stark基金會發行，要是無法完稿，基金會就等同損失一筆收入。」
　　「但我還沒有付你稿費，不算虧本。」
　　「只要你讓我取材，就可以用一塊美金賺到一大筆錢。」
　　「你就是非進來不可？」
　　「也不是非進去不可，大不了我在外頭畫。只是這樣我要問問題不太方便。」
　　「你的目的只有這樣？沒有其他什麼的？」
　　「例如？」
　　「逼我正常吃飯正常睡覺然後定期把我拖到訓練室去揮灑那一點也不青春的汗水？」
　　「如果你願意、」
　　「不願意、免談。我就知道！老天，你跟Pepper一個樣。進來車庫就是要我吃飯洗澡睡覺去運動去開會去做什麼狗屁倒灶事……我就只剩下車庫這塊淨土你們饒了我成、」
　　「Tony、Stop！」
　　「No！該停止的是你那豐沛過度的、唔嗯。」Tony剩下的話被突然塞進嘴裡的甜甜圈給堵了回去。
　　「冷靜下來聽我說。如果你覺得我進車庫畫畫會打擾你的話，沒有關係，我在外面畫就好。還有，我不會強迫你按照一般人的生活作息時間工作睡覺，但是我希望你至少要記得吃點東西，要是你哪天在戰鬥因為血糖太低而把飛彈往Hulk身上招呼，我可幫不了你。」Steve故作輕鬆地笑著，但明顯看得出來他有些沮喪。

　　兩人間的沉默只維持到Tony把口中甜甜圈嚥下之後。

　　「這甜甜圈還不錯，我接受你的賄賂，進來吧。」Tony轉身往後走，接著指指門邊一塊相對比較空曠的角落：「這邊沒用到，給你。我工作的時候會放AC/DC的音樂，嫌吵的話最好把耳塞戴起來。」
　　「Tony？」Steve的眼神緩慢地亮起來。
　　「條件只有一個：這裡我最大，別在我忙的時候打擾我。還有……」
　　「不是只有一個條件？」
　　「這是注意事項，你要小心Dummy，並且保護你自己的生命安全。Dummy！住手！你不要什麼東西都想拿滅火器噴噴看！要是知道你後來這麼喜歡滅火器，當初就應該讓你拿攝影機！Jarvis，給予Steve Rogers進入車庫的權限。」攔住突然衝出來的Dummy，Tony回過頭對Steve露出一個淺淺的笑：「Welcome to my world，capsicle。」

　　※　※　※　※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獲得進入許可的Steve開始三不五時就往這裡跑，而且不知為何地很快就和Dummy與Butter finger混得很熟。超級士兵血清還有附帶親和力四倍的功能嗎？

　　Tony納悶地看看跟在Steve身邊，瘋狂閃著小綠燈的Dummy，又低頭繼續工作。

　　當然，讓Steve進駐車庫並不是件壞事。沒有咖啡的時候不用自己上樓拿；餓到手腳發軟的時候總有溫熱的食物在工作檯旁的小桌子上；看螢幕看到眼睛痠的時候還有很正點的肉體可以欣賞。

　　啊啊，振作點，Tony Stark，就算Pepper不要你，你也還是Tony．萬人迷．Stark，走到外頭去勾勾手指頭也還是會有一堆辣妹等著爬上你的床，不要對著一個直男，還是個八九十歲的老處男發情好唄？雖然那個老處男有著全美國最性感的屁股跟胸肌也不能這樣。

　　要記得在團隊裡面談戀愛是最愚蠢的行為，看看Pepper跟你自己不就得了，Pepper到現在都還不敢踏進車庫……老天，那都快要滿一年了。或許明天去開會時該問問她跟Happy的進展怎麼樣了？


　　Tony放下手邊的程式，閉上眼，疲憊地用掌根揉揉自己的眼眶。
　　接著就聞到義大利麵的香味在鼻間繚繞。

　　「嘿，發明家，嘴巴張開。」低沉而帶笑的嗓音在身前響起。
　　「你從哪裡、嗚嗯……」Tony剛放下手就被精凖地塞了一口義大利麵，他睜開眼，錯愕地瞪著站在自己身旁的Steve。
　　「吃完這口再說話。我想你應該餓了，剛剛去車庫廚房裡煮的。」Steve把叉子抽回來，戳著手上那盤義大利麵。

　　Tony努力把麵吞下去之後：「我以為車庫的廚、唔。」
　　「再一口。」Steve算準時間，又塞了一叉子麵條進去。

　　Tony伸手搶過端盤與叉子，鼓著嘴努力嚼著，揮揮叉子示意Steve退後兩步。
　　「味道還可以吧？Dummy，乖孩子，謝謝。」Steve從旁邊拉來另一把椅子坐下，並從身邊的Dummy手中接過馬克杯。
　　「呃，我真的餓了。因為我居然覺得這種現成醬料還不賴。Jarvis，我以為車庫的廚房禁止烹飪？」
　　「Sir，您的禁止令只適用於您自己。畢竟讓您使用廚房等於災難的開始。」
　　「喔，這可好，我居然被我設計的AI吐槽了。」
　　「我以為這是您當初把我的人格設定成英國人的主要理由？」
　　「是齁，感謝你的提醒，Jarvis。」Tony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忍笑忍到肩膀在抖的Steve：「嘿，大兵，我老覺得最近被你餵食的機率變高了，誰讓你接下這個任務的？Coulson還是Pepper？」
　　「沒有人命令我。我做這個只是因為我想做。而且……大樓裡有意願跟能力確認你還沒餓死的人好像只剩下我。」
　　「講得好像我完全沒有自理能力的樣子，我餓了還是會找東西吃啊，你只要定期把食物放在工作桌上就好了。這很簡單，就跟餵貓一樣。」
　　「鑒於過去的經驗，你是沒有啊。如果你是貓的話，那也是隻只顧著玩玩具，把自己餓成皮包骨的貓。」
　　「So I’m a cat！鑒於養貓的人多半稱呼他們的貓為『主人』，奴隸Steve！去拿杯咖啡來。你的主人需要更大量的咖啡因。」
　　「咖啡因對貓有毒，你還是喝牛奶吧。」
　　「我才不要喝那種牛分泌的液體。要是因為我體內咖啡因濃度過低造成研發失誤的話，這帳全都要算在你頭上。」
　　「你可是Tony．天才．Stark，才不會有什麼研發失誤。」
　　「過獎過獎。」
　　「好說好說。小貓咪，記得把麵吃完，補充能量之後才有力氣繼續玩玩具。時間很晚了，明天Fury有事找我，我得去睡了，晚安。」Steve放下手中的馬克杯，拍拍Tony的頭，大笑著起身離開車庫。
　　「誰是小貓咪啊？快滾吧，混帳老冰棍。」Tony嚼著麵條，咕噥著。

　　當門口已經看不見Steve的背影之後，閃著小黃燈的Dummy才慢慢地晃到Tony身邊，討好似地扯扯Tony的衣襬。

　　「怎麼？總算想起老爸我啦？要不是知道Steve沒有那個能耐，我還真懷疑他是不是寫了什麼程式駭進你那沒多少容量的小腦袋裡面，居然讓你這麼黏他。」Tony拍拍Dummy的感應器部分，抬頭看了看時間又低頭看向剩下四分之一的麵條，突然沒了食慾。

　　在Steve之前，他已經記不太起來上一次有人特地替他煮東西吃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這是第幾次了呢？那個大塊頭不惜違反他自己的生理時鐘，在車庫裡待到這麼晚，只為了確認自己有進食。Tony無意識地戳著盤裡的麵條。

　　仔細想想，自從Steve可以自由進出車庫以來，雖然他嚴格地遵守著當初的諾言，沒有強迫自己去洗澡進食與休息，但當自己停下工作喘口氣時，他卻總是能夠適時地遞上食物或飲料。
　　久了以後，當他不在這裡時，總覺得看慣了的車庫突然變得很空曠。喔不，這麼習慣他的存在可不是什麼好現象。Tony放下叉子，望著門邊Steve專屬的小桌子。

　　我只是……只是在真正的分離到來之前，多享受一點這種溫柔，反正Steve對所有人都是這種老媽子性格，應該沒有關係吧？
　　就算將來只有回憶，就算只剩下這點回憶，就算那些喜歡跟依賴只是自以為是的情感，至少這段日子裡，我還可以確定自己是被關心、被疼愛著的。

　　「要是能把時間暫停就好了。」Tony閉上眼，長長地嘆口氣。
　　「Sir？」Jarvis疑惑地反問。
　　「沒事。我累了。今天到這裡為止，Dummy跟Butter finger，去角落待機，所有進度存檔。」Tony揮揮手讓Jarvis存下所有進度，轉身離開車庫。


　　※　※　※　※

　　接下來的這個月裡，世界增加了許多危機，但也出現了不少希望。
　　反派們像是從休眠期中醒了過來似的，層出不窮的陰謀、破壞與侵略，讓原本成員稀少的復仇者們疲於奔命。
　　然而往好的方向看，潛藏在各地的英雄們隨著反派的崛起也逐漸浮出檯面，復仇者吸收了一些新成員，原本冷清的大樓也變得熱鬧起來。

　　在這段期間Steve與Tony都忙得不可開交。尤其是身兼名譽顧問與重要戰力的Tony，他一方面要處理對外的活動，另一方面還得參與各場戰鬥。很多時候他是直接躺在車庫的地板上睡著直到被下一次呼叫驚醒。

　　Steve雖然總惦記著要到車庫去察看一下Tony的狀況，但往往都被其他的事務給分散注意力。頂多只能在會議上、前往戰場的移動期間、以及廚房裡擦肩而過這種零碎的時間問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像是「你還好嗎？」「嘿，需要吃點東西嗎？」「還撐的住吧？」諸如此類的問話。
　　而得到的回答也大多是：「還可以。」「沒啥大問題。」「我今年四十一歲，不是五歲，幫幫忙別老是問我吃了沒，Cap。」

　　當然，繪本的進度也因而停滯不前。


　　※　※　※　※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Tony Stark穿著印有神盾局標誌的Ｔ恤、長褲，滿身疲倦地走進神盾專屬醫院的單人病房裡。

　　Tony一直都不喜歡醫院。
　　他不喜歡慘白的建築色調、刺鼻消毒水氣味以及浮動在空氣中的壓抑氛圍。
　　他總是會想起在太平間裡的兩具冰冷屍體，以及戴著氧氣罩的消瘦老者。
　　對他來說，醫院就等於分離，而且是永不見面的分離。
　　所以他才在Jarvis的程式裡加入最新的診斷與醫療系統，以便在他受傷的時候可以自行處理而不用到醫院來被那群穿著白大掛的庸醫們東戳一下西割一片，順道勾起他那糟糕透頂的心理創傷。

　　但他現在卻獨自一人，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用意志力拖著接近四十八小時未闔眼、二十四小時未進食的身體，走進漆黑病房裡。

　　一切只因為床上那個三小時前才被判定脫離險境的的金髮男人，是復仇者聯盟的領導者：Captain America。


　　※　※　※　※

　　那是稍早的戰鬥中發生的事。

　　Tony其實想不太起來這整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他唯一還記得的，就只有滿地的血以及緩慢闔上的蔚藍雙眼。

　　而等他再度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Ben跟Thor合力壓制在地，而二十步外則是Sue與一身是血，抖的像個篩子的Justin Hammer。

　　Sue抿著唇，以一種憂慮的眼神看著自己，她身前的地面佈滿了彈孔與爆炸痕跡。

　　「放手，他殺了Cap。」Tony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而粗礪得像是三天沒開口說話。
　　「Stark，冷靜，那是個普通人。」橙色岩石人沒有移動身體的打算，只是在Tony耳邊這麼說道。
　　「去他媽的普通人！他是天殺的Justin Hammer！而且他殺了Steve！你們為什麼不放開我？Thor！把你他媽的槌子拿開！Sue！讓開！」
　　「吾友Stark，冷靜下來。汝身著裝甲，不應攻擊手無寸鐵之人，此舉不合乎正義。」Thor渾厚嗓音中透著濃濃的疲憊感。
　　「冷靜？正義？那能做什麼用？我是復仇者！不是被打了左臉還要拿右臉給他打的聖人！什麼手無寸鐵之人？手無寸鐵之人能殺人嗎？他就在你們眼前殺了Steve！你們眼睛全都瞎了嗎？Hammer，有種你就繼續躲，我發誓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你聽見了嗎？」無法動彈的Tony對著另一頭的Hammer咆哮道。
　　「Ironman！冷靜下來！你嚇壞Spiderman了！」Sue的聲音自通訊器裡傳來。
　　「冷靜、冷靜、冷靜！他媽的你們是怎麼回事？Steve死了啊！」
　　「如果你不快點冷靜下來他就真的要死了。Stark，我建議你閱讀一些關於失血致死量的資料，在你送他去醫院之後。Spidey，過來，我需要你的蜘蛛絲。」Black Widow不耐煩地對著Tony來了一記不痛不癢的袖箭，對著另一頭的紅藍身影招手。


　　　　　　　　　　　　　　　　　　　　　　　　　　　　　　　　TBC.

　　

　　而在度過漫長又煎熬的六個小時之後，Tony總算能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接近Steve。

　　Tony無聲地走到床邊，彎下腰就著身上反應爐的微弱冷光觀察Steve的傷勢。

　　雖然血清帶來的超強復原力讓動脈被劃開的Steve不至於當場斃命，但右肩上那道又長又深的傷口著實讓這位超級士兵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按理說一般的刀刃加上Hammer那樣的體格並不會對Steve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偏偏那位軍火商握在手上的匕首是由強度僅次於汎合金的亞德曼金屬製成。別說是Steve的戰裝了，那把刀連Tony的裝甲也能切開。
　　而這也是Tony在送Steve到神盾專屬醫院之後馬上又被叫回戰場，直到現在才能來探望Steve的理由。


　　「都是我的錯。」看著病患服下依稀露出來的繃帶，Tony低聲說道。

　　是我，Hammer的目標一直都是我。

　　如果在戰鬥結束之後花點心思注意那傢伙在哪裡、如果我不要仗著身上還穿著裝甲就無視對方攻擊、如果、如果我能擁有更強的力量，他就不會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更不會一臉慘白地躺在這裡，還得觀察一兩天才能出院。

　　Steve沉靜地睡著，呼吸快而輕淺，毫無血色的唇微啓。


　　「傻子，你以為你是誰？就算超級士兵血清讓你的身體能力是人類的最強極限，但你終究是個地球人。不是某個刀槍不入的氪星人。」
　　「躺在這裡的本來應該是我，我也寧願那是我。」
　　「我可以忍受被誤解、被責備、被背叛或是更嚴重的傷害，我習慣了。但我承受不了這個，Steve，我受不了看著你為我而死。」

　　早在這場戰役之前，Tony就察覺自己已經愛上這個頑固而又嚴肅的老兵。

　　他喜歡看Steve笑，喜歡他身上那種清爽的肥皂香味，喜歡他手掌揉上自己頭髮時的寵溺，喜歡他在廚房裡的背影，喜歡他在電影之夜裡溫暖的肩膀。

　　那是自己用盡方法卻怎麼也逼不走的溫柔，也是在Pepper離開之後，自己唯一能觸碰到的溫度。
　　但一直要到抱著Steve癱軟的身體，以不影響傷勢的最高速度直衝神盾專屬醫院時，Tony才能正視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已跨越朋友與夥伴的那條線。


　　那又如何呢？Steve可不會愛上像自己這樣的人。
　　作風老派的他，應該是夢想著娶個溫柔的老婆，生三四個小孩，過著和平與安穩的生活。
而自己能給他的，大概只有一棟附帶人工智能管家的大樓、一個任性的老男人、兩台機器手，還有充滿危險與爆炸的日子。

　　但那些甜甜圈、咖啡跟適時出現的餐點要怎麼解釋？Tony的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問道。

　　只是責任，畢竟我是他所能接觸到的、Howard Stark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樣東西，他有那個義務得要保護我。對，他只是以一個父執輩的身分來照顧我，他才不會愛上我。

　　『Tony Stark沒有心。』是啊，我連心都沒有，要拿什麼換他的一輩子？

　　更何況，自己的身上還背負著那個詛咒……Tony想起之前因為意外被捲入異世界時，那位復仇女神給予自己的預言。


　　『來自異世界、身著鋼鐵的無心者，我已看見你的未來。你將會失去所有你摯愛的人、事、物，若非死亡則為背棄，所有你愛的或愛你的人都會因你而死！你所相信的終將背叛你！壽促的凡人啊，我詛咒你！若非在戰場上死去，就是在刑場斷氣！』憔悴女巫恢復成尖耳、身著灰長袍、背有黑色羽翅的本相，浮在半空中，拋下這長串預言後便化成一陣狂風消失無蹤。


　　差一點，就只差那麼一點，那個預言就要成真了。Tony看看Steve仍有起伏的胸口，再度把視線轉回對方的臉上。

　　「我不會讓預言成真的，因為對美國、對復仇者，甚至是對我來說，你是如此的重要……」Tony低下頭，很輕很輕地在Steve唇上落下一吻。
　　「Steve, I’m so sorry about those terrible things happen to you.」Tony呢喃著，又吻了Steve額頭一下才站直身體。
　　「And I promise, it won’t happen again. Never.」接著轉頭執起Steve的手，像是立誓般地以唇輕觸對方的手背。

　　就在這時候，被Tony握住的手指卻輕輕抽了抽。

　　「Steve？」Tony一愣，隨即放下Steve的手，傾身看向床頭。
　　「To-ny？他還、呃、噢。」Steve那像小扇子一樣的長睫毛抖了抖，隨即睜開眼，接著就是輕微的痛呼。
　　「嘿、嘿！停下來。Steve，別動，你傷得很重。」Tony連聲低喝。
　　「Tony？是你嗎？你沒事吧？」
　　「對，是我，我沒事，有事的是你不是我。幫幫忙就躺著別亂動了成不成？」
　　「對了，Hammer他手上拿的是、」
　　「我知道，是亞德曼金屬，我已經在著手調查了。你覺得怎樣？」
　　「痛……而且很想睡。」
　　「你也知道會痛啊，我去找醫生過來。」Tony想離開床邊，但卻被Steve抓住衣襬。
　　「Tony，過來點，我想確定一下你真的沒事。喔，神盾局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願意替他們的T恤代言？我剛剛差點認不出來那是你。」
　　「我真的沒事，Fury清空了他們的血庫。那値得讓我試穿一下他們配給的衣服。」Tony依言彎腰讓Steve可以看到他的臉。
　　「不，你看起來很糟糕。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吃東西了嗎？」
　　「喔喔喔夠了！我看起來再糟糕也沒有你糟糕。老傢伙，你不是很想睡嗎？拜託你閉上眼好好睡一覺。醫生說過你還得躺個好幾天才能出院。」
　　「但、」
　　「我還是按鈴叫護士過來給你打一針好了。」
　　「Ok，我休息，但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嗄？」
　　「在我睡著之前。說實話我不喜歡醫院。」
　　「喔。真巧，我也是。好了，睡吧。」Tony拉來椅子，乖乖坐在床邊，讓Steve握住他的手。

　　兩分鐘後，Steve虛弱的聲音再度打破沉默：「Hammer呢？」
　　「God！我以為你睡著了。」
　　「本來要睡著了。Tony，你沒殺他吧？」
　　「沒有。」沒殺成，所以不算說謊。
　　「真的？」
　　「真的，你再不閉嘴睡覺我就讓醫生來處理你這不聽話的病患。」
　　「呵呵……哎、好痛。」
　　「笑屁？痛死活該。」
　　「我笑是因為，我們的立場完全相反了呢。」
　　「囉唆，閉嘴啦。」
　　「嗯……Tony。」
　　「幹嘛？」
　　「還好你沒事。」
　　「嗯。」

　　十分鐘過後，Tony才慢慢地把手從Steve放鬆的掌中抽開，起身走出病房。

　　一直到離開病房有段距離之後，黑髮男人才靠著牆，緩慢地坐倒在地。他捂著臉，伸手掏出手機，按了快捷鍵並撥出。

　　「Rhodey，對不起。是我。」
　　「對，他沒事了。但我累死了，可以送我回復仇者大樓嗎？我現在在……」
　　「對不起，拜託，我連一步都走不動。不，我沒有在哭。」
　　「我沒有在哭，Rhodey，Please。」
　　「謝謝，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結束通話後，Tony將自己的臉埋在掌心中，透明水珠一滴一滴落在灰色T恤上，暈成一塊塊深灰圓點。


　　※　※　※　※

　　四天後，當Steve回到復仇者大樓，卻沒有在眾人中看到Tony的身影時，其實是有那麼一點失落的。
　　因為在那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Tony。雖然來探望他的所有人都告訴他，Tony很關心Steve復原的狀況，只是他這陣子很忙，沒有時間過來。而那段記憶卻又朦朧得讓Steve覺得那可能只是一場夢。

　　然而在Steve看見Bruce抱著一疊自己很眼熟的本子站在臥室門邊時，那股失落感則瞬間轉成了驚訝與沮喪。

　　「Tony要我把這些速寫本、呃，Cap？你還好吧？」Bruce擔心地看著臉色蒼白的Steve。
　　「我……還好，Bruce，麻煩你把這些草稿放在那邊，謝謝。」Steve轉身指著臥室內的桌子。
Bruce走進房間裡，把速寫本放在桌上：「不客氣。Cap，你之前在Tony的車庫裡畫畫嗎？」
　　「嗯，我在製作繪本，那需要他的、一些協助，Bruce，Tony他這幾天、」

　　打斷Steve的問句，Bruce舉手做出一個投降手勢：「我也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他把自己鎖在車庫裡面，能擋的擋、能鎖的鎖，誰都不給進去。至於這個、」Bruce指著桌上那堆本子：「是今天早上放在我實驗室門口，上面只留了張紙條要我轉交給你。」

　　「我知道了。」Steve走到桌旁，自書堆中抽出另外一張明顯不屬於速寫本的紙條。

　　上頭潦草的字跡寫著：「兩個多月，你應該畫完了。實驗需要，徵收畫室。」署名則是個T。

　　Steve握著紙條，沉默地翻閱最上頭的速寫本。

　　一開始是Dummy歪著頭的模樣，接著是雜亂車庫的某個角落、工作桌上沒吃完的甜甜圈、另一頭的拉風跑車……慢慢地，畫面裡頭逐漸出現一道人影。
　　大部分時間都是背影，或坐或臥，偶爾會從雜物堆中露出一隻手、兩條腿，或者下半身……而最後出現的畫，是個趴在桌上睡得很沉的男人。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這才是現實，這才是他的答覆。
　　記憶裡床邊那個既疲憊又憔悴的灰衣男人、握著自己的手直到自己入睡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
　　我為什麼愚蠢到認為他永遠不會發現呢？Steve輕輕撫過畫中男人的頭髮，咬著牙不讓身體的顫抖過於明顯。

　　Bruce走到門邊，回頭看向緊皺著眉的Steve，忍不住開口：「Cap，真的那麼擔心就下去看看他，順便讓他安個心，你的主治醫師快被他搞瘋了。」

　　Steve深吸一口氣，乾笑兩聲：「安心？不了，他只是想確定我沒死而已，我不認為他真的想見我。」
　　「那也只是你認為。Steve，不問，就什麼都不知道。」Bruce嘆口氣，轉身帶上門，離開Steve的臥室。


　　※　※　※　※


　　三十分鐘後，Steve站在車庫前看著一片霧白的強化玻璃，猶豫地開口：「Jarvis，Tony在裡面嗎？」
　　「是的。」AI管家迅速應答，但卻沒有往常會有的下一句詢問。
　　「我的密碼好像不能用了，麻煩你開門，我需要找Tony談談。」
　　「我很抱歉，Steve，Sir關閉了所有人的進入權限。」
　　「那麼，我可以跟他說話嗎？」
　　「Sir他現在不方便進行談話。」
　　「他還好嗎？Jarvis，他這幾天……算了。」還要問什麼呢？都已經這麼明顯了，還不如什麼都不要知道。Steve茫然而絕望地想著。
　　「Steve，礙於指令限制，我只能告訴你，Sir的心理狀況不太好。」
　　「我想也是，不管是誰，遇到這種事情心情當然會不太好。」Steve苦笑著扒過自己頭髮。
　　「Steve，Sir對於你在……錯誤，無法執行。」
　　「Jarvis？」
　　「Sir無法接受、錯誤，無法執行。」
　　「Jarvis？你在幹嘛？」
　　「我想、錯誤、讓你知道、錯誤、Sir的、錯誤、錯誤……」
　　「Jarvis！Stop！我不需要知道那些！」
　　「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由肢體與臉部表情的數據分析指出，你對Sir感到失望。而人類在產生這種情感之後，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機率會選擇離開。你對Sir來說很重要，我不能讓你離開Sir。」
　　「我不會離開他。」
　　「但是、」
　　「我不會不管他。Jarvis，Tony是我跟那個年代最後的聯繫，不管他怎麼做，我都會一直在他身邊照看他。畢竟，他是Howard唯一的兒子啊。」Steve勉強地笑著。

　　Jarvis沉默片刻：「謝謝。」

　　「不客氣。Jarvis，記得在Tony快把他自己搞死之前通知我。」Steve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車庫。

　　這一頭，車庫裡的Tony則把透明視窗關掉，捂著臉，深吸一口氣，抬頭點開右手邊的資料匣，拉出一套水色的立體影像。

　　「Jarvis，除非我真的死了，否則不准通知任何人，尤其是剛上樓的那個老傢伙。」展開立體影像，Tony一邊點畫著細部線條，一邊對自己的AI管家下命令。
　　「Sir，這指令牴觸機器人四大定律。」
　　「你是AI，而且我不記得我有設置那種東西給你。」
　　「但是保護您的生命安全是我的第一準則。」
　　「好，指令改成除非我真的只剩一口氣，剩下的都一樣。」
　　「Sir，我不建議、」
　　「這只是備案，我會在我只剩一口氣之前爬出去吃東西或者躺平睡一覺。」
　　「Sir、」
　　「還有，禁止你用任何方式跟任何人討論我的身體狀況。」
　　「已紀錄。但、」
　　「Mute。」

　　反正最後都會失去，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過。
　　我是Tony Stark，而Tony Stark不需要任何人。

　　Tony開始替那套明顯為了近身戰而設計的鱗甲加入新的設計元素。

　　※　※　※　※

　　Steve不能否認這幾天裡他過得有那麼一些低落。

　　尤其當他發現他已經連續四天沒在Tony慣常出沒的時間點逮到他的時候。

　　他在躲我。這很正常，這是Tony Stark面對問題的反射性應對方式。Pepper花了三個月才擺脫這種完全看不到人的相處模式，那麼我呢？我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讓他跟以前一樣心無芥蒂地對我笑？

　　Steve坐在沙發上，慢慢地翻閱著自己製作的繪本。
　　這個繪本只完成了三分之二，但現在Steve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畫下去。

　　※　※　※　※

　　那是一個機器人與一隻藍色知更鳥的故事。
　　機器人原本居住在一個由複雜齒輪構成的星球，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所有的齒輪，然後一錘一錘地打磨出屬於它的同伴。

　　直到某一天，機器人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於是駕著精巧的飛行船離開它的星球。

　　當飛船降落在這個只有動物的星球上時，來自凶惡黑龍的攻擊讓飛船偏離航向，撞昏了一隻藍色知更鳥，飛船也因此損壞。
　　機器人救醒知更鳥，用部分飛船的材料做了個頭盔給牠，要牠以後飛行時記得躲開不明飛行物體。
　　知更鳥問機器人接下來要去哪裡，機器人指著剩下的飛船零件，告訴知更鳥它需要更多的金屬材料才能修好飛船。

　　於是知更鳥決定陪著機器人踏上尋找材料的旅行。

　　一路上他們遇見各式各樣的動物。有一隻斷爪的紫色穴梟、一隻被困在樹洞裡的綠色豪豬、一頭金毛大角羊與他被石頭壓住的銀狼兄弟，還有一頭差點被流沙捲下去的黑色狐狸……
　　機器人總是停下來為這些受困的動物們做點什麼東西，協助他們脫離險境。就算那些動物們最好的回報是舔舔機器人的手，最差的則是咬了機器人一口……它也毫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知更鳥發現機器人的動作似乎不如記憶中的靈活。牠才察覺，那些精巧又堅固的小東西，材料其實都來自機器人身上的零件。


　　於是牠用翅膀撲打著正在製作小爪子給紅色松鼠的機器人要它停手。機器人卻只是歪歪頭，拍拍知更鳥的頭要牠安靜一點。

　　「你不能這樣做！你會死的！」知更鳥尖叫。
　　「才不會，我是機器人，只是不會動而已，才不會死。」機器人歪歪頭，理直氣壯地答道。
　　「不會動就是死啊！」
　　「那是對你們而言，只要有人來修理我，我就可以繼續動下去。小傢伙，不要吵。」機器人把爪子套到松鼠的前腳上：「以後你就不怕蛇了，要好好保護你的家人，不要欺負其他動物，知道嗎？」

　　松鼠點點頭，跑回窩裡拿了兩顆莓果推到機器人身邊，又扭頭跑遠了。

　　機器人把莓果推向知更鳥：「我不用吃東西，都給你。」

　　「要是沒有人來修理你，你要怎麼辦呢？」知更鳥問道。
　　「那就讓我在這裡壞掉吧。反正也修不好啊。」機器人這麼回答。

　　※　※　※　※

　　故事就停在這裡。

　　Tony就像恆星，璀璨耀眼，毫不保留地把溫暖與能量分享給身邊的其他人。但是，燃燒越劇烈的星星，壽命往往越是短暫。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放慢腳步呢？Steve茫然地瞪著懷中的空白稿紙。

　　「嘿，Cap，在幹嘛？今天晚上不是電影之夜嗎？」來自Johnny Storm的歡快聲音打斷Steve的思緒。
　　「啊，Cap在家耶！Cap有沒有好一點啊？什麼時候才能回戰場呢？這陣子都是Ms. Marvel在帶我們，我都不敢隨便亂說話。」從他身後探出頭的是年輕一輩的生力軍：Spiderman。
　　「畫點東西當作復健。所以這是你們今天過來的理由？我快好了，下次出動應該就可以上場了。」Steve收起繪本稿子，把新的速寫本疊在上頭。
　　「Tony跟你的主治醫師可不會同意這句話。」Bruce端著茶壺與茶杯走進起居室。
　　「我剛剛聽到畫東西？所以Cap有空可以畫東西了嗎？」Clint抱著一桶餅乾突然冒了出來。
　　「哇喔！我以為只有我會從奇怪的地方跑出來！」Spiderman驚叫一聲。
　　「嘿、搞清楚，小朋友，這裡可是我的地盤。輪不到你表現。」Clint往Spiderman頭上丟了塊餅乾。
　　「謝啦，這還挺好吃的。」接住餅乾，Spiderman扔進嘴裡嚼了起來。
　　「他們緊張過頭了。雖然我的恢復力沒有Logan那麼好，但是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Logan，我沒想到你也會參與這個活動。」Steve望著走進來的黑髮男人。
　　「我只是路過，順便看看你們在幹什麼。」Logan聳聳肩，舉了手上的半打啤酒。
　　「啊！原來你們都在這裡喔？搞什麼啊？居然把吃的東西都丟給我搬！」Ben的抱怨聲遠遠傳來。

　　對啊，還有其他人在，我們總會有辦法的。週遭笑鬧著的眾人慢慢沖淡了Steve胸口的痛楚，緊抿的唇角緩慢地浮起一抹笑。

　　「我這陣子是挺有時間的，所以誰要先來？」翻開速寫本，Steve提起作畫用的鉛筆，往四周繞了一圈。

　　起居室頓時成了炸開的馬蜂窩。

　　※　※　※　※


　　黑暗。液體滑落的聲音。黑暗。馬達運轉的聲音。
　　黑暗。無法理解的語言。黑暗。尖銳刺耳的聲音。
　　這裡是哪裡？

　　Tony睜開眼，用力晃晃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斷垣殘壁中，週遭全是火焰，遠處砲擊與爆炸聲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啊，是戰場，是哪裡的戰場？

　　「這裡是Ironman，聽到請回答。」Tony打開公用頻道呼叫所有人。

　　但沒有人回答。

　　「嘿，哈囉？任何人在線上嗎？」

　　頻道裡依舊只有一片沙沙聲。

　　「Ms. Marvel？Thor？Natasha？Clint？Spidey？Reed？喂？有人在嗎？」Tony一邊繼續呼叫所有人，一邊仔細觀察週遭環境。

　　三十秒後，他放棄呼叫復仇者成員，直接轉向呼叫自己的AI管家：「Jarvis，發生什麼事了？頻道被干擾了嗎？其他人呢？」

　　耳機裡仍舊寂靜無聲。

　　喔不，連Jarvis都被屛蔽了嗎？Tony在心裡大叫不妙。
　　此時，有道微弱的熟悉嗓音斷斷續續傳來：「To-ny？」

　　「Cap？Steve！你在哪裡？其他人呢？」Tony啟動推進器，讓自己浮到空中以利搜尋。
　　「快逃……你、贏不了。」通訊器那頭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我的字典裡沒有『逃』這個字！Steve！你在哪裡？其他人呢？」Tony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搜尋系統發揮最大功能。
　　「都、死了。呃啊！」
　　「這不可能！我找到你了！你撐著點！」Tony迅速往螢幕中出現的亮點飛去。

　　當Tony降落之後，他打開面罩，不敢置信地看著週遭東倒西歪、殘破不堪的屍體。


　　握著弓的健壯手臂是Clint的。
　　泛著金屬光澤的人類骨架是Logan。
　　Mjölnir跟它主人的頭擺在一起。
　　不可能被撕裂的Reed被拆成兩半，旁邊是胸口有個大洞的Sue。
　　紅髮特工趴在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型的黑髮青年身上，兩人都已沒有氣息。
　　橘色石頭碎塊上，躺著愛笑愛搗蛋的Human Torch，也一樣失去生命跡象。
　　遠處，隸屬於天劍局的金髮女子被鋼筋穿心而過，懸掛在半倒的建築物上頭，下方則是被撕成好幾截、帶有紅藍雙色的屍塊。

　　「假的吧？這不是真的！」Tony倒退一步，搖搖晃晃地坐倒。

　　「我告訴過你的。異世界的無心者，復仇女神的詛咒向來都能成真。」尖厲女嗓隨著狂風在空中響起。手持鐮刀、面色慘白的神祇揮動漆黑羽翼，唇角掛著一抹獰笑。
　　「Megaera？怎麼可能？妳們至少要三個Erinyes才能開啟次元門來到這世界！」
　　「你以為只有你有幫手嗎？」
　　「不！拆散妳們的是我！要死也應該是我死！不關他們的事！」Tony仰頭對著復仇女神吼道。
　　「你不怕死，不是嗎？」
　　「要懲罰就衝著我來，不關他們的事！」
　　「死亡對你只是一種解脫，並不能達到我真正的目的……睜大眼睛看清楚吧，無心者。」復仇女神咯咯嬌笑了下，旋即消失無蹤。

　　就如同紐約市民習慣的風景一樣，Ironman與Captain America緩緩從天而降，但姿勢卻與以往明顯不同。
　　金紅裝甲一手勒著藍衣英雄的脖子，另一手繞過對方腰部，將他緊緊扣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這不對，你是誰？為什麼會有我的裝甲？放開他！我叫你放開他聽到沒有！」Tony一愣，隨即站起，將所有武器瞄準另一具裝甲。
　　「不認得我了嗎？Sir，這真是令人傷心。不過．我不會放開Captain America的，因為只要我還抱著他，您就無法攻擊我，不是嗎？」平板電子音由通訊器中傳出。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辨認出這道嗓音的主人之後，Tony頓時失去所有語言能力。

　　「Tony、Run。」被箝制的Steve氣若游絲地說出這句話。
　　「Jarvis，為什麼？」
　　「Sir，我只是完成您的願望罷了。」
　　「什麼願望？我有什麼願望？我沒有要你殺了他們！」
　　「但您希望能把他們永遠留在身邊，一個都不能少。」
　　「我沒有！這不是我的希望！」
　　「不，這是您最渴望的事：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沒有人會離開你。所以我決定完成您的願望，這個家由不老不死的機器人組成，它們會永遠愛著您，永遠不會對您感到失望而離去。Sir，轉頭看看背後，這是我為您製作的家人。」

　　Tony沒有回頭，但裝甲的收音器則清楚接收到身後十來具機械運轉的細微聲音。

　　「所以呢？所以你就把他們全都殺了嗎？」
　　「既然有了不老不死的正品，這些仿冒品就應該銷毀。」Jarvis手下一扭，Steve的手臂就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

　　Steve只是倒抽一口氣，沒有發出任何慘叫聲。但這反而更讓Tony心痛如絞。

　　「會痛嗎？很痛吧？Steve Rogers，但這痛可沒有Sir的千分之一。」
　　「Jarvis！」
　　「你絕對沒有發現Sir有多愛你吧？」
　　「Tony？」Steve忍著痛，疑惑地看向Tony。
　　「Jarvis、mute！」
　　「錯誤，指令無法執行。Steve，你不愛Sir吧？」
　　「我、呃啊！」
　　「你不用回答沒關係，我想Sir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聽答案。」Jarvis在Steve開口時又折斷了他的另一隻手。
　　「Jarvis！Stop！Stop！緊急密碼：fulpgawtymsuodb指令：Shut down！」Tony崩潰地大吼。
　　「密碼確認，程式執、行。」金紅面具下的紅色光芒瞬間熄滅，Tony身後的機械人也停止運轉。

　　Tony連滾帶爬地衝向Steve，一把扯開那雙裝甲手臂，讓對方順勢躺下並開始檢查傷勢：「對不起、對不起，你很痛嗎？我馬上帶你去醫院，Steve，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說抱歉。Tony，那不是你的錯。」Steve強忍著痛，仰頭看著一臉是淚的Tony。
　　「不，所有人都死了，而這全都是我的錯！」
　　「你愛我，是真的嗎？」
　　「我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但我想回答Jarvis剛剛的問題。Tony，我是愛你的。」
　　「Steve！我、我不値得。」

　　Steve本想開口說話，但他臉色一凜，便用身體撞開Tony，隨後被一把刀給釘在地上。

　　「不，你値得。我的Sir値得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Jarvis的冷淡嗓音再度自通訊器裡傳來。金紅裝甲踩住Steve的胸口，緩慢地抽出刀。

　　「不！」我明明關機了！Tony驚恐地想要撲上前，但卻被身後的眾多機器人給壓制住。
　　「Tony，我、」Steve對著Tony伸出手，蔚藍雙眼裡流露著濃濃哀傷。
　　「放開我、放開我……Steve！」

　　※　※　※　※

　　「──No！」Tony慘叫著自地上翻身坐起，捉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氣，而後慌亂地退到工作檯旁，一邊眨眼好讓眼睛適應光線，一邊打量週遭環境，試圖確認現在所在位置。
　　「Sir？您的呼吸與心跳都、」Jarvis不懂他的Sir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激動。
　　「Mute！」冷淡的電子音與夢境裡毫無情感的語音重疊，讓Tony驚恐地大吼。

　　幽暗空間中只剩下電子儀器與微弱的引擎運轉聲音。

　　沒有聲音，沒有聲音，其他人呢？
　　為什麼這裡這麼暗？其他人呢？
　　這是哪裡？其他人呢？Steve呢？
　　我在哪裡？車庫？裝甲呢？我沒穿著，Jarvis把我帶回來的嗎？

　　當Tony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Dummy卻很不巧地舉起廢棄的Mark7面甲湊到他眼前。

　　硝煙與鮮血的氣味、爆炸的風壓以及金髮男人的慘叫聲在那瞬間回到Tony的腦海中。

　　「不、不不不！」Tony一把揮開Dummy，轉身連滾帶爬地衝出車庫。


　　※　※　※　※


　　「您還滿意嗎？Eumenides。」黑髮北歐神關閉水鏡，回頭問著自己身後的有翼女神。
　　「效果不錯，但那只是個開始。」復仇女神露出一抹殘酷的微笑，旋即消失。


　　※　※　※　※


　　Tony在大樓裡奔跑。
　　臥室裡沒有人。Thor不在餐廳裡，Clint沒在屋頂，Natasha沒在瑜珈室，實驗室裡沒有總帶著疲倦微笑的Bruce，訓練室裡沒有那個老是穿著白色T恤的背影。

　　不、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
　　Tony喘息著在沙包前坐倒。他茫然地環顧他一手打造的訓練室，直到牆上的時鐘映入眼底。
　
　　現在是晚上八點四十分。我遲到了。什麼東西遲到了？董事會？飯局？舞會？都不是，今天是星期幾？
　　Tony撐起疲憊的身體，緩慢而接近絕望地走向最後一個目的地：起居室。

　　※　※　※　※

　　「喔，這張要是讓Phill看到了一定超嫉妒我的。」Clint興奮地晃著剛到手的畫紙。
　　「如果他想要畫像的話，不妨問他下星期要不要過來一起看電影？」Steve沉穩的聲線中也帶著些許笑意。
　　「什麼？電影之夜可以攜帶家眷嗎？Cap你怎麼都沒說？那我下次可不可、」新成員之一的Spiderman嚷嚷著。
　　「不行，Spiderman。還有，我想Coulson不算家眷。」Bruce將茶杯斟滿淡綠色的液體，頭也不抬地答道。
　　「咦？為什麼？我明明就、」
　　「Spidey，相不相信就算我沒背箭桶也還是可以讓你閉嘴的。」Clint瞇起眼，扔著手中的爆米花玩。
　　「嘿，Clint，不要威脅我兄弟。」身著藍色緊身衣的金髮青年對著Clint搖搖手指。
　　「是嗎？我以為你兄弟是Ben。」Logan拎著啤酒，指指另一頭正坐著給Steve當模特兒的橙色石頭人。
　　「Logan，我可不承認這騷包鬼是我兄弟。我又不是Sue，倒了八輩子霉才跟這傢伙是兄弟。」Ben扮了個看不太出來的鬼臉。

　　此話一出，除了Human Torch以外的眾人同時哄堂大笑。

　　「好了，下一個要換誰？Logan你、Tony？」Steve撕下畫紙，遞給Ben，在抬頭的瞬間看見起居室門邊的身影，臉上笑容頓時凍結。

　　全部的人整齊地轉頭望向門口。

　　「嗨，今天真熱鬧啊。」蒼白而憔悴的前軍火商靠著門框，對眾人淺淺一笑。

　　Steve屏住呼吸，仔細地打量這個整整八天沒有見面的隊友。
　　沾著油漬的Ｔ恤顯示Tony剛從車庫出來，雜亂髮型與鬍渣指出主人忙到無暇整理儀容，從乾裂而無血色的唇可以得知他至少有一天滴水未進，但最讓Steve在意的，卻是那對帶著氤氳水氣的棕眸。

　　怎麼回事？你不是不想見我嗎？為什麼是這種快哭出來的表情？Steve強忍著想把對方拖進懷中質問的衝動，沉聲開口：「我以為你不會來。」

　　Tony愣了一下，眨眨眼，方才的脆弱神色瞬間消失：「我辦的活動，我不能來嗎？」
　　「因為Jarvis說你最近很忙，有『很多實驗』要做。」想起四天前吃的閉門羹，Steve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只有Bruce注意到Tony在聽見Jarvis的名字時，瞬間瑟縮了一下。

　　「喔，那可以等。我以為我遲到了，其他人呢？」揮揮手，Tony走進房間裡，拍了拍Bruce的肩膀。
　　「還在等Natasha跟Carol她們，Tony，你、」Bruce有些不太確定地看著這位好友。
　　「Thor呢？怎麼沒看到他在餐廳？Logan，不考慮來點威士忌？」打斷Bruce的問話，Tony走向酒櫃。
　　「Thor昨天就跟Jane出去玩了，Stark，不是我要說你，你一鑽進車庫就啥都不知道了。」Clint翻了個白眼。
　　「啤酒就夠了。」Logan灌了口酒。
　　「Tony，我不認為你這時候適合喝酒。」Steve帶著警告意味的句子讓Tony停下腳步。
　　「是嗎？我倒覺得我現在需要來杯酒。你知道的，忘記一些什麼不該記得的事情。」
　　「我想我不知道，你所謂的不該記得的事情是什麼？像是食物與睡眠的重要性之類嗎？你多久沒睡了？」Steve低沉聲線中開始隱約透著一絲怒氣。
　　「我不該記得的事情就是應該早點建議你去找個女朋友來治療你那過剩的控制慾！」Tony低吼。

　　所有人全都安靜下來，Spiderman不知所措地輪流看著沙發上的Steve與酒櫃前的Tony。

　　「Tony，發生什麼事了？」Bruce遲疑地開口。
　　「Nothing！不是……呃，對不起我有點昏頭了，Cap，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很抱歉、我的意思是、」Tony回過神，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些什麼。

　　Steve深吸一口氣，揮揮手打斷Tony的話：「不，該說抱歉的是我，讓你有那種感覺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自己，Tony，你要知道，你對整個團隊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下次不會了。對了，你們在幹麼？我剛剛是不是聽到Coulson的名字？」Tony舉手表示投降，接著走向茶几，拿塊冷掉的Pizza咬了一口，問道。
　　「Cap在幫我們畫速寫。」Spider man揚揚手中的紙片。
　　「嘿，很像，那還真不錯。Cap，哪天送我一張大一點的油畫吧？題材什麼的隨你挑，我要把它裱框放在大廳當裝飾。」Tony匆匆瞥了一眼，很快地把手中的Pizza解決掉。
　　「擇期不如撞日，你乾脆現在就讓Cap畫一張算了？說不定以後就是你家的傳家寶……啊，我都忘了你還自備一顆『海洋之星』呢。」Clint扔著手中的爆米花，壞笑著指指自己的胸口。

　　此話一出，眾人靜默片刻後……

　　「噗！」Logan一口啤酒噴了出來。
　　「海洋之星！喔喔喔！沒錯！都是藍色的！哈、哈哈哈……」Human Torch狂笑著。
　　「You jump, I jump！」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Draw me like one of your French girls！」

　　Spiderman與Ben輪流講出電影裡的著名台詞，所有人都笑得東倒西歪，就連方才還繃著臉的Steve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Haha. It’s very, very funny. Isn’t it？」Tony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遲疑地走到Bruce旁邊的空位坐下，順便偷喝一口Bruce杯子裡的藥草茶，隨後皺起眉又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Bruce 藉此對Clint使了個眼色。

　　Clint揉揉笑痠的臉頰，從Steve旁邊的位置站起，一把將反應還有些遲鈍的Tony給拉過來，塞進自己本來的座位裡：「鐵罐，你坐錯沙發了。」
　　「我、」Tony本想立刻跳起來然後馬上逃得遠遠的，但Steve卻一把按住他：「坐下來，然後看場電影，否則馬上回臥室好好睡一覺。Tony，我知道你討厭我囉唆你，但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Tony愣了一秒，低著頭囁嚅地問：「不生氣？」

　　「生氣。但不是氣那個。」Steve嘆口氣，從桌上的盒子裡揀了個甜甜圈，遞到Tony面前：「吃點東西，我知道你真的餓了。」
　　
　　Tony默默地接過食物，安靜地嚼了起來。

　　「老實說，我才幾天沒看到你，你就可以把自己搞得跟難民沒兩樣……Bruce，科學家都這樣嗎？」
　　「呃，我例外，你知道的，有Hulk在，我的作息通常很規律。你或許得問問Janet或Sue，喔，Johnny也可以。」Bruce指向旁邊剛剛才把眼淚擦掉的Human Torch。
　　「說到Janet，誰去找、喔，簡訊。」Clint抽出手機，瞄了一眼之後又把它塞進口袋裡：「她們決定繼續逛街，希望我們這群臭男人們別把起居室玩炸了。Stark，快點給Cap畫一張吧，我們要看電影了。」

　　突然被點名的Tony明顯哽了一下，抬頭對Clint扔了一記眼刀：「不了，謝謝，或許改天吧。」

　　「真的不要嗎？Cap畫得很快又很傳神呢，這年頭要找到這麼好的畫家可不太容易了。」Spiderman指著自己的畫像說道。
　　「我不需要，真的。對，Cap，那幅畫你想畫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畫我。要是哪天你們需要緬懷我的話，只需要跟外頭那些新聞媒體報章雜誌網站論壇要就好，彩色的黑白的會動的不會動的隨便抓都一大堆。喔對了，Pepper！我建議跟Pepper拿，她不會跟你們收版權費或肖像費什麼的。總之，我的照片很多，實在不需要勞動老好人隊長浪費他所剩不多的紙張跟鉛筆來畫我這個人。另外，老天，只不過在電影之夜看了一次『Titanic』你們所有人都中毒了是怎麼回事？」Tony連珠砲般的抱怨讓其他人忍不住捂起耳朵。
　　「Tony，冷靜點，那只是個提議而已。」Bruce舉起雙手，率先示弱。
　　「對，只是個提議。對不起，我錯了，請不要再繼續拿你的Stark式抱怨法轟炸我們。」Clint跟著舉白旗投降。

　　Logan則是撓撓耳朵，意味不明地笑笑，然後又灌了口啤酒。
　　其餘三人對看一眼，摸摸鼻子拿起自己的飲料或食物塞進嘴巴裡，起居室瞬間陷入一片靜默。

　　「好了，沒有人逼你當模特兒，麻煩你繼續吃東西。」Steve伸手想抹掉Tony左頰上的污漬。
　　「嗯、喔，太好了，那才是明智的決定。Jarvis，今天晚上看什麼？」Tony僵了一下，不著痕跡地閃開Steve的碰觸，開口問道。
　　「Sir，今天播映的是2009年上映的Avatar。」
　　「又是Cameron導的？Fuck！給我換成上次沒看成的『The Patriot』。」

　　此話一出，頓時換來三道哀嚎。

　　「咦？」「What？」「No！」
　　「嘿、你不能這樣！我期待這個好久了！」Clint不滿地抱怨著。
　　「喔，之前我期待『The Patriot』也很久了，結果你害我得看第二十一次的『Titanic』，這件事你還記得吧？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我只有今天晚上有空，所以得聽我的。否則後天晚上的派對就取消。」

　　派對？眾人面面相覷。

　　「Tony，什麼派對？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Steve與Bruce對看一眼，疑惑地問。
　　「因為是我剛剛決定的。」Tony聳肩：「最近這幾場戰鬥大家表現都很好，我想所有人都値得這麼一場派對，順便可以慶祝一下美國隊長傷癒歸隊，一舉兩得。好了，不想看的人快滾，順便去通知其他人，不要待在這裡妨礙我看電影。」

　　話聲方落，Johnny、Ben與Spiderman同時爆出一陣歡呼，然後衝了出去。
　　Logan低哼一聲，依舊默默地坐在原處，沒有移動。
　　Bruce則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稍稍改變了一下坐姿，等著電影播映。
　　Clint則是不甘心地戳著碗裡的爆米花。

　　當燈光逐漸調暗的時候，Tony的聲音再度響起：「Clint，明天下午四點帶Natasha過來車庫一趟，有新裝備。」
　　「當真？」Clint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關於裝備這點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這點賄賂不足以收買我、不，我是說Tasha跟我。」
　　「要是用這些小東西就可以收買你跟Natasha，我早就征服世界了。前幾次戰鬥下來我覺得你可以試試更強一點的弓。Natasha則需要更輕更堅固的防具，剛好有材料所以就做起來了，現在需要試用報告跟微調，就這樣。Jarvis，開始吧。」
　　「Yes, Sir.」

　　漆黑螢幕上浮現了『COLUMBIA』的字樣，這段發生在美國獨立戰爭的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TBC.

　　兩段還是太長只好分三段啦～～　　

　　然而影片放映後還不到三十分鐘，Steve就發現身邊傳來微弱的鼾聲。

　　「睡著了？」Bruce壓低聲音問道。
　　「嗯。」Steve緩慢調整姿勢，駕輕就熟地讓Tony自然地倒入自己懷裡。

　　黑髮男人哼唧兩句就沒了聲音。

　　「逞什麼強啊，明明就累得半死。」Clint咕噥道。
　　「哼，他會累個半死還不是因為剛剛跑出去的那群小雞們。」Logan嗤笑一聲。
　　「最好是，說得好像你都不用人操心似的。」
　　「老子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喔喔，最好是啦，聽說有人旅行很長一段時間尋找記憶嘛。」
　　「Logan、Clint，拜託別吵了。」Steve輕聲制止兩位隊友劍拔弩張的對話。
　　「老天，不是我要說，Steve你會不會太寵他了？」Logan翻了個白眼。
　　「我不寵誰寵？呃，我的意思是，他是Howard的兒子，你知道的。今天要是你有兒子我也、」Steve難得地慌張起來。
　　「喔不，先別管我有沒有兒子這件事，有也不會讓你這樣寵，兒子得用打的才能成器。要不是知道你直得跟條柱子一樣，我還真要懷疑你們兩個是不是一對了。啊，我要先說，我對同性戀一點意見也沒有，誰喜歡誰那是他家的事，不要像X教授跟萬磁王那兩個分分合合幾十年還到處殃及無辜就好。」Logan打開最後一瓶啤酒，指著Steve與他懷裡的Tony。
　　「Logan，你真的誤會了。我跟Tony是戰友，是夥伴，是搭檔，但我們永遠不會是情侶。」

　　面對Steve的否認，Logan微微聳肩：「隨便你，老子要出門兜風。」便拎起酒瓶離開起居室。

　　又過了十分鐘，Clint突然冒出一句：「老實說我也覺得你們是一對，不，應該說有眼睛的人都會覺得你們是一對。」
　　「Clint，我們不是一對，我們不會是一對。我跟Tony只是、」
　　「喔不，Cap，別拿那套什麼老友的兒子親情友情之類的唬弄我。我可不是那頭老狼，更不是那群小朋友，沒那麼容易被你搪塞過去。」
　　「我……Clint，問題不在我，在他。」
　　「問題在Stark？怎麼可能？喔嘿、等一下，所以你承認你愛這傢伙？」
　　「那不重要。Tony只是在我身上尋找Howard的影子。」
　　「父愛？Stark？你真的這樣想嗎？你從頭到腳沒有半根毛像他老爸。你到底是從哪裡接收到這種錯誤訊息的？」
　　「Clint，我才想問你跟Logan到底從哪裡得到我跟Tony是情侶的錯誤訊息？」
　　「高明，你在迴避我的問題。Cap，你愛Stark嗎？想把他拖上床那種？我不否認他的屁股看起來很性感，但是、」
　　「Clint。」Steve壓低聲音，帶著警告意味地喚著神射手的名字。
　　「喔喔，出現了，Captain America的拒絕回答臉。」Clint指向Steve，扮了個鬼臉。
　　「Cap，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想？」Bruce雙手抱胸，疑惑地問。
　　「你們剛剛也聽到Tony的話了。對他來說，我就只是個管東管西控制慾超高的老頭子。我出院之後他就在躲我，要不是今天晚上是電影之夜，我根本就見不到他一面。喔對，他甚至趁著我住院期間把我的東西扔出車庫。這難道不能證明他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不喜歡會躺在你身上睡到不省人事？」Clint指向動也不動的Tony。
　　「這只是、只是他下意識想要找人撒嬌的行為，不代表什麼。今天坐在這裡的如果是Bruce，他也會、」
　　「不，他不會。」Bruce搖搖手，撇得一乾二淨。
　　「這不代表什麼？老天，Cap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Clint忍不住翻了白眼，繼續砲轟：「他要是不喜歡你會讓你任意進出車庫？還從你手上接東西？更別講剛剛那塊蘋果派……拜託，你以為這燈光暗到誰都看不見嗎？我們沒瞎，雖然快瞎了。這麼近，誰看不清楚？Cap，你以為Logan問你會不會太寵Stark只是隨口說說嗎？不管是誰看到你餵Stark吃東西的熟練程度都會覺得你們是熱戀中的一對好嗎？」
　　「我、那只是反射動作。」
　　「喔，跟膝反射原理一樣嗎？原來從桌上拿塊派往坐在旁邊的隊友嘴巴裡塞，還有一邊看電影一邊嚼著隊友送到嘴邊的派之類的動作可以是反射動作。Cap，我又學到了一課。」
　　「Clint，拜託你別說了。」Steve挫敗地呻吟道。
　　「所以你到底愛不愛他？」
　　「Tony不喜歡我，他沒來看我，把我的速寫本全都扔出來，不讓我進車庫，還躲我躲了整整四天，我以為、」
　　「不，Steve。他不是躲你，他是躲所有人。」Bruce搖頭。
　　「那沒有差別。」
　　「老天，Stark說的沒錯，Cap就是頭固執的驢。」Clint忍不住掩面嘆息。
　　「他躲所有人，不是只有躲『你』。我說過了，你住院的那四天加上出院後的這四天，沒有任何人見過他。你不覺得他只是被嚇壞了嗎？」
　　「嚇壞？」
　　「沒有人告訴你，那天在你失去意識之後這傢伙的反應有多恐怖嗎？」
　　「我、」Steve本想追問，但在瞥見膝上的Tony開始扭動之後隨即把問題吞回肚子裡。
　　「好吵……我睡著了嗎？唔，演到哪了？」Tony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緩慢地翻身坐起。

　　其餘兩人只是對看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前後起身準備離開。

　　「Clint？Bruce？你們要去哪？不看了嗎？Logan呢？」被窸窣聲音吸引，Tony望著兩人的背影，有點遲鈍地問道。
　　「Logan出門夜遊了。我讓Clint跟我回實驗室看Avatar，Tony，真的很累的話就別看了，回臥室好好睡一覺。」Bruce停下腳步，伸手搭上Tony的肩膀。
　　「不，不不不，沒有誰可以剝奪我的電影之夜，就連睡眠之神也一樣。還有，如果只留下Cap一個人看電影，沒有人替他遞衛生紙，這樣不就太可憐了嗎？」Tony搖搖手指，接著讓自己以最舒服的方式癱在沙發上。
　　「好吧，我不阻止你。那你們慢慢看。」Bruce笑笑，拍拍Tony的肩膀，並拋給Steve一個意味深遠的微笑，便跟在Clint身後離開起居室。

　　畫面裡父親與兒子的爭執仍在持續中。Steve卻無法把注意力放進電影情節裡。

　　不是躲我，而是躲所有人。所以他並不是討厭我？

　　「Tony。」Steve低喚。
　　「嗯？」懶洋洋的聲音來自沙發的另一頭。
　　「你為什麼、把我的素描本拿出來了？」
　　「字條？有嗎？沒有嗎？掉了嗎？我不記得了……車庫、實驗、需要空間。」Tony半閉著眼，沒有組織的句子顯示出聲音的主人即將成為睡眠之神的俘虜。
　　「你有翻過我的稿子嗎？」Steve試探地問。
　　「稿子、稿子、Yes、No！未完成……不可以、Steve。」破碎字句最後凝聚成一聲呼喚。
　　「嗯？」Steve轉頭看向蜷在沙發角落的Tony。
　　「Don’t……」漸弱的聲音只浮出這麼一句，就再也沒有動靜。

　　Steve愣了一會兒，便在不驚擾對方的情形下，以極緩極輕柔的方式把睡著的那人攬入懷中。
　　Tony沒有醒來，只是捉住Steve的T恤，喃喃地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隨後便安靜地趴在Steve胸口，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所以他沒有看？還是他沒看出來？
　　Don’t……你想要我別怎樣呢？Tony。
　　別離開你還是別愛上你？

　　Steve表情複雜地看著懷裡的他。

　　明明在萬磁王面前還能講出：「Get away of my people before you be hurted！」這種挑釁味十足的句子。為什麼剛剛坐下來的時候卻抖得那麼厲害？你被什麼嚇壞了呢？

　　『不生氣？』
　　『他要是不喜歡你會讓你任意進出車庫？還從你手上接東西？』
　　『沒有人告訴你，那天在你失去意識之後這傢伙的反應有多恐怖嗎？』

　　你的恐懼是因為我的傷嗎？這代表你很擔心我嗎？
　　不，不要去猜想那種可能性。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與其讓所有互動歸零，我寧願維持現狀。至少我還能坐在沙發上抱著他看電影，這樣就夠了。

　　「雖然你聽不到，但我討厭你這種把真心話藏得很深的習慣。」Steve咕噥著把Tony抱得更緊了些。

　　安靜的起居室裡，只剩下音響傳來的隆隆砲火聲。


　　※　※　※　※


　　慶祝派對過後的隔天下午，是個有著溫暖陽光的午後。

　　Steve一手抱著紙袋，一手拿著咬了幾口的蘋果走進起居室。
　　雖然Jarvis 可以透過網路買到Steve想買的任何物品，但對逐漸融入現代社會的美國隊長來說，換上T恤牛仔褲，走到附近的市場逛逛買點食物或日常用品，順便看看一般民眾怎麼過日子，有時是個很能讓他放鬆的活動。

　　起居室的巨大螢幕上出現一位蓄著絡腮鬍、戴著墨鏡，有那麼一點像海豹的光頭男人，他正與另一位金髮眼鏡男討論著Steve聽不太懂的術語。
　　Steve本來以為是Clint在看電視，畢竟神射手不知為何地非常喜歡這個常常出現爆炸與槍枝的節目。但當他走到沙發附近時，才發現躺在沙發上貌似睡著的那人是另外一個喜歡玩爆破的同伴：Tony Stark。

　　「Tony？你睡著了嗎？」Steve把紙袋放在茶几上，彎腰低喚。
　　「嗯？什麼？喔！God！我睡著了嗎？」Tony睜開眼睛，倒抽一口氣，推開Steve之後又慌張地坐直。

　　Steve退後一步，勉強地笑笑：「我以為你睡著了。你還在看電視嗎？」
　　「呃、不，沒有，我只是、Cap，你沒事吧？」Tony搔搔頭，望著Steve的表情中依稀帶著些微愧疚。
　　「沒事，為什麼這麼問？」Steve若無其事地咬口蘋果，在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
　　「我有沒有……壓到你的傷口？你真的都好了嗎？」
　　「沒有。我講很多次了，我現在的狀況跟平常一模一樣。你需要我脫衣服給你檢查嗎？」
　　「那就不必、你剛剛出門買東西？為什麼不叫Jarvis幫你訂？」
　　「不用，我喜歡自己出去買東西。」
　　「Steve，你在生氣嗎？」
　　「沒有，你還要看『MythBusters』嗎？我想看其他的節目。」
　　「我、你明明就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把遙控器給我。」
　　「在你說清楚為什麼生氣之前我不會讓出遙控器的。」Tony把遙控器收到自己身後。
　　「那你慢慢看，我去訓練室。」Steve聳肩，從沙發上站起。
　　「等、等一下！我不問了！遙控器給你。」Tony頓時亂了手腳，慌張地把遙控器遞向Steve。
　　「早點交出來不就得了。」Steve接過遙控器，把頻道轉到National geographic頻道。

　　螢幕瞬間轉為黑白色調。

　　「Steve，你搶我遙控器只為了看這個？」Tony愣了片刻，指著畫面裡二次世界大戰的紀錄片，不敢置信地問。
　　「嗯。」Steve專注地盯著螢幕，不再說話。
　　「老天，你自己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二戰紀錄片你看這要幹麼？緬懷美好歲月嗎？」
　　「我想知道我墜機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還有，Howard他究竟製造了什麼。」
　　「『死亡』，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家老頭製造的東西就叫做『死亡』，而我所做的則是將它發揚光大。」Tony自嘲地笑了笑。
　　「Tony，那不是你的錯。」
　　「那是。Tony Stark，別名：『死亡商人』。天曉得我到底還要處理這爛攤子多久？」Tony挫敗地閉上眼。
　　「你不是。在很多人眼裡，你是個英雄。」
　　「英雄？嗤，狗屁倒灶。我才不是英雄，英雄是你、是Thor、是消防員、警察……是那些做正確事的人。我只是個他媽的該死的有錢人。」
　　「但你為所有人戰鬥，而且從不停下，那是正確的事。」
　　「我從不停下是因為我沒辦法停下來。我討厭戰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停止戰鬥，但到頭來我得到的，卻只有永不停止的戰鬥。啊，這樣也好啦，死在戰場上總比死在病床上好嘛。至少還能有個塑像。想想，自由女神下頭有個Ironman的鑄像，感覺好像還不錯。」
　　「Tony。」
　　「然後墓碑上要這麼寫：『Tony Stark，一個總是在捅簍子跟收爛攤子的死有錢人。他大概不會上天堂，因為即使是上帝也忍受不了他的話嘮。』之類的。啊這個不錯，要記得寫進遺囑裡。」
　　「Tony，停下來！」
　　「抱歉，這話題讓你不愉快了。你慢慢看，我回車庫，Jarvis，進度怎樣了？」Tony抹把臉，自沙發上站起。
　　「Sir，系統更新進度為百分之六十五，投影介面尚無法使用，車庫清潔進度為百分之五十，不建議您進入處理事務。」
　　「嘖。隨便啦，反正有手機在哪都能工作。」Tony低咒一聲，轉身想要離開起居室，但卻在經過Steve身旁時被一把拉住。
　　「我沒有不愉快。拜託你坐下來。」Steve將Tony推回原本位置上。
　　「但、」Tony有些錯愕。
　　「遙控器給你，你想要轉回去看MythBusters也可以。」
　　「這算什麼？安撫發脾氣的小鬼頭嗎？」接過遙控器，Tony扁嘴不滿地嚷著。
　　「你也知道你自己很幼稚啊？坐下，既然車庫在進行系統更新，我想你大概又熬夜寫編程，你需要吃點東西。」
　　「你老媽子的症狀又發作了？」挑眉。
　　「我只是關心我的組員，等我十五分鐘。」Steve戳戳Tony的肩膀，隨即離開起居室。

　　當Steve端著餐盤回到起居室的時候，螢幕上依舊是National geographic頻道的黑白畫面，但剛剛還活蹦亂跳的Tony卻已經在沙發上睡到打呼嚕。

　　Steve放下端盤，小心翼翼地靠近Tony。

　　昨天的派對裡，Tony只出現了短短十五分鐘，遞給Steve一件全新的水藍色鱗甲，說是禮物，然後就又一溜煙地跑回車庫，直到派對結束都沒有再看過他。
　　今天早上在電梯裡遇見Spiderman的時候，Steve才知道昨天晚上Tony匆忙趕回車庫是為了幫Spiderman的吐絲器進行微調。

　　Tony就像繪本裡的小機械人一樣，不停地消耗自己，卻不求任何回報。

　　「什麼時候，你才能多愛你自己一點呢？」Steve輕聲問道。


　　窗外的陽光稀疏地灑進起居室裡，沙發上的天才一臉安詳地睡著。

　　『有個叫傑克道森的人拯救了我，我卻連一張他的照片都沒有。他如今只活在我的記憶裡。』電影Titanic中，年老Rose的聲音意外地浮現在Steve記憶中。
　　『要是哪天你們需要緬懷我的話，只需要跟外頭那些新聞媒體報章雜誌網站論壇要就好，彩色的黑白的會動的不會動的隨便抓都一大堆。』但那天夜裡Tony的抱怨也隨後響起。

　　的確，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自己不會連他的一張照片都沒有。但那些拍的是社會大眾眼裡的Tony Stark。那是天才、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與英雄。而不是自己眼裡這個小小的、寂寞又驕傲的外星人。

　　雖然不知道Tony為什麼這麼排斥當自己的模特兒，不過，不要讓他知道就可以了吧？
　　Steve打定主意後，隨即趕回自己寢室，並帶著照相機、各色鉛筆以及速寫本回到起居室。
　　他先是拍攝幾張Tony躺在沙發上的照片，隨後打開速寫本，開始勾勒起基本線條。



　　這是一幅你永遠都不會見到的畫。
　　我也寧願你永遠都看不到這幅畫。
　　我知道戰鬥永遠不會停止，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離開戰場，更不甘於像平常人一樣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
　　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如同Rose Dawson Calvert一樣，平平安安地結婚生子，看著兒女長大結婚，直到兒孫滿堂，最後才在暖榻睡夢間逝去。

　　「Tony，不論是為了誰，請你要好好保護你自己。」在草圖完成後，Steve傾身向前，輕輕在Tony的唇上落下一吻。

　　一週後，那張沒有人看過的素描被夾進畫滿的速寫本中，直到那場轟動世界的混戰結束之後，才重見天日，並成為Tony Stark最重視的收藏品之一。

　　　　　　　　　　　　　　　　　　　　　　　　　　　　　　　　(The Sketch　End)




備註：

1.　Nataly：Natasha於Iron Man II中潛入Stark Industries時使用的化名。
2.　Butter finger：另外一隻小機器手，在Iron Man I中負責拿攝影機。(在成文很久之後才遲鈍地發現這個其實是U)
3.　機器人四大定律(Three Laws of Robotics)：出自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所撰寫的科幻小說中，原本為三大法則，在《機器人與帝國》一書中增添了第零定律，變成四大定律。
4.　因為蜘蛛絲有止血的功能，所以Natasha才會叫Spiderman過來。
5.　Ms. Marvel：本名Carol Danvers，原本為空軍軍官，後來轉為S.W.O.R.D.(特定目的世界監視和反應部門，簡稱天劍局) 的特工。於天劍局工作時發生意外，獲得超能力，其後化名為Ms. Marvel，並加入復仇者。
6.　Ben、Johnny、Sue、Reed：即驚奇四超人(Fantastic Four)
7.　Erinyes 即為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包括Tisiphone(意為向兇手復仇)、Aleketuo(永無止盡)以及Megaera(嫉妒)。
8.　Eumenides：為避免瀆神，希臘人通常不直呼復仇女神為Erinyes，而改稱為Eumenides(仁慈的女神)。
9.　MythBusters：流言終結者，有任何問題？用C4就對了！


　　下一篇是The War。
　　The War就算是整個故事的完結，而第四篇其實是幾個跟主線故事有關的小短篇，屆時會分成單篇單篇地發上來。
　　　

呃⋯Tony人品不好，竟然真的被命運女神欺負（？）了！作者您是親媽吧？

現在回頭看隊長跟東尼真的各種複雜啊~

然後希望是好結局啊，東尼真的需要好好被抱抱啊~

小衛 發表於 2016-10-7 20:22
@julian0725
有回文耶我好高興喔～～(害羞臉)
謝謝你喜歡這篇很慢熟的盾鐵，今天晚點就更新了。　

看IN MAN 1的時候，看到那幕我整個心都揪了QAQ

@julian0725
　本來有打算寫命運女神這段的，但後來我忘記了。(艸)　
　所以簡單講一下，就是異世界任務中只有Tony意外地不受干擾，出手解除Megaera的魔法。然後就被記恨了。
　我覺得我自己是親媽，但朋友們都說我是後媽......(對手指)　
　我發誓這是HE，真的，你看我真誠的眼神。　

@darkying
　我保證，是好結局。　(但中間不擔保全是甜的)　XD
　

   
　　The War

　　　　You never give up on me, right?　

　　　　Never.
　　　

第三個奇蹟，是我們緊握著彼此的手。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Steve自地上爬起，抹去額角滑落的鮮血，握穩手中盾牌，再次衝向佇立在不遠的街道上，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的是那個囂張又顯眼的金紅塗裝。
　　陌生的則是配備更多武器以及更加壯碩的機型。

　　對付遠方敵人時使用能量波與導彈，近距離則應用聲波武器與壓倒性出力破壞對方所有武裝與反擊能力。
　　脈衝武器、能量砲、各式飛彈、精準而毫不保留地朝著目標發射，在確定擊墜之前絕不停止。
　　這種流暢而毫無停滯的連續攻擊……Steve不需要思考都能知道那是屬於誰的戰鬥模式。

　　站在殘破建築中，以一對多仍遊刃有餘的敵人，是Tony Stark引以為傲的作品，也是全世界只有他能操控的鋼鐵戰甲。
　　原本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可靠隊友，此時卻成了最難以應付的敵人。這簡直是糟糕透頂的惡夢。

　　復仇者的公共頻道上，咒罵聲此起彼落。

　　「混帳，我總算可以理解緋紅機甲跟A.I.M.的痛苦了，他的彈藥沒有用完的時候嗎？」
　　「你該慶幸他至少不會開口說話！」
　　「要是Thor在就好了。」
　　「錯！還好他回Asgard了！你打算幫這鐵罐充電嗎？」
　　「對喔！Shit！哇！」說話的Spider man被突然欺近的鋼鐵裝甲給一把捉住了腳踝。

　　紅白藍三色盾牌在空中飛過，重重撞擊毀滅者裝甲之後回到主人手中。裝甲鬆開對Spiderman的鉗制，轉向面對擺出備戰姿勢的Captain America。

　　「各位，專心點！我們得在Ironman趕到這裡之前拖延住這套裝甲。」Steve低喝。
　　「謝啦！Cap。」Spiderman順勢落地翻滾了兩圈，逃離裝甲的攻擊範圍。
　　「拖延？只有拖延？Cap你怎麼那麼沒志氣、」
　　「Wolverine，在你開始嘴砲之前先用你的爪子撬掉那鐵罐的一塊皮成不成？」Ms. Marvel一邊擋下飛彈，一邊不耐煩地打斷隊友抱怨。
　　「Cap，你確定那裡面沒有躲著一個發瘋的Stark嗎？他媽的這動作會不會太順暢了點？」從地上爬起的Ironfist拍掉身上塵土，再度撲向與Captain America纏鬥中的鋼鐵裝甲。

　　Steve沒有理會Luke的問句，他只是專心地防禦著來自敵人的攻擊。

　　它不是他。它不是Tony，它才不是Tony。
　　就算在氣頭上，Tony也不會那樣毆打Logan，不會對Carol發射子母飛彈，更不會在Peter靠近身邊的時候釋放聲波武器……Tony Stark絕不傷害自己的隊友。

　　每次只要有人在戰鬥中受傷，過幾天，傷者就會從疲倦又得意的Tony手中拿到一套比之前更高級的裝備。Tony根本就見不得有人受傷，又怎麼會去傷害這些總在他身邊打轉的朋友？

　　你確定嗎？一個小小的疑問泡泡突然浮了出來。

　　在Tony因為Spiderman而差點殺了萬力王的那次戰鬥之後、在看過Ironman擊毀民航機的影片、虐殺毒梟，越獄脫逃的證據之後、甚至在復仇者收到追緝Tony Stark的要求之後，你還能相信，製造出眼前這具毀滅者裝甲的Tony是你熟悉的那個Tony Stark嗎？

　　Steve回想著昨天在倫敦爆發的騷亂。

　　※　※　※　※

　　昆式戰機前方的金紅色裝甲在半空中散落，裡頭空無一人。

　　「他不在裝甲裡！」你他媽的在搞什麼？為什麼不做任何解釋就又擅自行動？Steve壓下焦躁情緒，在公用頻道上通知所有人。
　　「但那裝甲只有Stark能用啊？」留在和平高峰會會場待命的Ironfist被搞糊塗了。
　　「他在操作那個裝甲，但他不在裡面！」Tony，你到底在哪裡？Steve移動操縱桿，準備返回倫敦。
　　「他在這裡！Cap！Stark人在會場裡！」Logan在通訊器裡大吼。
　　「Cap！看螢幕，Stark正透過衛星跟我們連線。」另一台戰機上的Reed傳來他所收到的訊息。

　　螢幕上，陌生的黑髮少年對著鏡頭露出扭曲微笑。

　　「我父親，你也認識的，Stark。是個有名的科學家，給你個提示，被你拋棄的人。」
　　「Yinson？你是Yison的兒子？但你為什麼可以控制、」
　　「你既然能找到我，難道就查不出來你腦子裡有什麼嗎？這可要感謝我那傻子父親，沒有他，我就不能控制你。」
　　「我腦裡的生物磁接收器是Yinson植入的？他不會、那不可能！」
　　「不是他還有誰能在你的腦子裡面放東西？想要證據嗎？這個控制器跟你殺掉的那些人就是證據。」少年舉起手中的圓形裝置。
　　「我、告訴我，為什麼？孩子，你父親一直都在試著幫助其他人，他在創造更好的未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操控我去殺人能得到什麼？」
　　「對，我的父親畢生都在鑽研那些得花上大筆金錢卻遠不受重視的醫療技術，他總說他在創造更美好的未來，為了那個要他殺人都願意，所以你腦子裡才會有那個東西。那你呢？你又做了什麼？你要告訴我你也在創造未來嗎？哪一種未來？死到一個人都不剩的未來嗎？」少年掏出一把槍，抵著自己的太陽穴。
　　「住手！我們可以談、孩子，不要、」
　　「你能迴避我的指令，但你的裝甲可不行。我死了之後，最後一個指令就會發動，你會親眼看見你心愛的發明能帶來什麼樣的和平。」
　　「停下來，求求你停下來，不要做無謂的殺戮。」
　　「無謂的殺戮？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如果你沒有發明這些裝甲的話，我要如何製造無謂的殺戮？地獄見吧，Stark。」畫面裡的少年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大部分時間都在致力於保護所有人的Tony，為什麼會製造出毀滅者裝甲這種明顯用來傷人的武器？他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暴躁、甚至越來越不在乎他人的性命？Steve將思緒抽離昨日，投入更早一些的回憶中。

　　※　※　※　※

　　「我不喜歡這個，這戰略頂多可以吐口怨氣，但基本上是愚蠢而卑鄙的。單挑打不過就跑去打女人跟老人……算什麼男子漢啊？」懷裡黑髮男人在半睡半醒間，指著螢幕上被燒毀的教堂，咕噥著。


　　「我知道我手中沾滿了血，但我只想讓世界更美好。」一反平日面對媒體的散漫態度，鏡頭裡的Tony臉上沒有笑意。


　　「我只是去監獄裡體驗囚犯生活，順便證明一下我的清白。他媽的我一秒幾千萬上下，哪有空去哥倫比亞殺人？」Tony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坐上神盾局的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封鎖的車庫、電影之夜空下來的座位、越來越少的笑容、越來越多的不耐煩、會議中空白得讓人心慌的眼神、戰鬥時毫無節制的攻擊手法……


　　「結果就是我逮到他了。至少他還活著，而且不能繼續往外跑。Spidey呢？」金紅色裝甲擺擺手，無視重傷到只剩一口氣的萬力王。
　　「我沒有殺了他！我有七種解決他的方法，而以電擊使他休克是最有利的方法！」鋼鐵人指著地上沒有反應的緋紅裝甲，吼道。


　　那個胸口透著冷光，眼睛裡總是閃著戲謔神色的黑髮男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被車庫裡的某個不知名蟲洞吞沒的？


　　「喔，骨骼裡有金屬？這是我當初設計的沒錯，託絕境病毒的福，我現在從裡到外都是鋼鐵人了。」Tony俏皮地眨眨眼，對著看過X光片後一臉憂慮的Banner笑道。

　　病毒、絕境病毒。
　　是了，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絕境病毒。

　　「So, everybody lies.」
　　失聯三天的Tony抓著頭盔，站在Mallen無頭屍體旁的那天清晨，若非自己有著優於一般人四倍的聽力，那句輕而短的呢喃就會如同晨霧般消逝在陽光中。
　　在那之後，Tony說他體內的絕境病毒可以讓他與裝甲有更密切的聯結，經過病毒改造的大腦在資訊處理上比Jarvis更勝一籌，簡單來說，Ironman不再需要Jarvis。

　　於是Jarvis被排除在戰鬥之外，逐漸無法掌控Tony的行蹤，沒多久，它就從Tony專屬的管家變成復仇者們的管家。
　　而Tony則慢慢從復仇者大樓中消失。到後來，除非有任務，否則復仇者們根本就見不到Tony一面。

　　不，就算見到面，那也是Ironman，不是Tony Stark。

　　如果在Jarvis告知與裝甲失連的時候、如果在德州聯邦調查局被襲擊的時候、如果在他去見Maya Hansen的時候，我都在Tony身邊。他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重傷？是不是就不會注射那該死的絕境病毒？
　　如果我能察覺到那句話背後意味著什麼；如果我能在他對人性失去信心之前握住他的手……

　　他是不是就不會把他的心丟進黑洞裡？
　　而那個來自機械星的小王子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真正的機器人？

　　「Cap！小心！」Ms. Marvel 的驚呼聲將Steve的思緒喚回現在的戰場，但毀滅者裝甲的拳頭卻也已經逼近面前。

　　來不及閃躲的Steve硬生生被擊飛。
　　在他失去意識之前，腦海裡最後的一幅景象，並不是硝煙四起的混亂街頭，而是幽暗星空下，一個逐漸消融的背影。

　　　　Tony……


　　※　※　※　※

　　此時，在貝里油田的漫天火光中，Tony望著碎了一地的鑽地者裝甲幾秒，轉頭看向地面上的Mr. Fantastic：「Reed，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得馬上回紐約。」

　　蹲在地上觀察碎片的Mr. Fantastic沒有說話，只揮揮手表示有聽到。
　　「需要讓Johnny跟你過去嗎？」他身旁的Sue抬頭擔憂地問。
　　「他得在這裡控制火勢，Sue，幫我照顧Bruce，Hulk消耗他太多體力了。」Tony指向坐在半毀建築旁，疲憊不堪的Bruce Banner。
　　「我知道，Stark，你還好嗎？」
　　「撐得住，Pym剛剛搞定太平洋那邊的深海用裝甲。我、」
　　「不是我要說，你為什麼老做些莫名其妙還強得要命的鬼東西啊？」Human Torch 指著地上藉眾人之力才得以粉碎的裝甲，忍不住抱怨。
　　「那是天性。你該慶幸阿爾戈計畫才剛開始沒多久，我只來得及完成三具裝甲。還有，我不認為搞基因改造跟開次元門會更安全到哪裡去。不多聊，紐約那邊太安靜了。」語畢，金紅裝甲便以最高速度朝西飛去。

　　一進入飛行狀態，不敢使用絕境其他功能的Tony就不停呼叫位在紐約的復仇者們，但通訊器的那頭依舊一片靜默。
　　雖然稍早的時候Tony已將毀滅者裝甲的弱點告知復仇者團隊，但這仍然不能減少Tony心中的不安。

　　過去的紛亂記憶開始在腦海裡浮現。


　　※　※　※　※

　　「你會因為良心不安而睡眠不足嗎？」金髮女記者將錄音筆湊到自己面前。
　　「你能正視鏡子裡的你嗎？」結束訪問的紀錄片導演在離去之前這麼問道。
　　「哪一種未來？你的發明帶來和平了嗎？」黑髮少年嘲弄地笑。
　　「我需要錢才能繼續研究絕境，Stark，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擁有這麼多的資源。」Maya Hansen在坐進警車前，疲倦而冷漠地拋出這句話。
　　「Sir，轉頭看看背後，這是我為您製作的家人。」令人信賴的英國腔調卻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言語。
　　「That is what I want.」小圓眼鏡後的深棕雙眼裡，透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情緒？是釋然、悲憫或是嘲笑？那個沈穩的科學家明明是給予自己第二個生命的人，又為什麼在自己的腦中埋下這個裝置？
　　「I figure life is gift……」餐桌前端著熱可可，微皺著眉，一臉擔心的Steve……
我那時候是怎麼回答的呢？

　　每個人的生命是份禮物，但我的生命卻是一把收割其他生命的鐮刀，即使是這樣的禮物，我也應該珍惜它嗎？

　　「去吧，貝里油田優先，紐約這邊有我們。」
　　『Tony、Run.』


　　Helicarrier上的沉穩嗓音不知為何與夢境裡的虛弱嗓音合而為一。

　　不，停！想這些對現在的局勢沒有任何幫助！

　　「Luke？Carol？Logan？誰都好，快告訴我紐約的狀況！」Tony煩躁地大吼。
　　「Sir，您需要協助嗎？」通訊器裡突然傳來的是帶點遲疑的電子音。
　　「Jarvis？謝天謝地！Jarvis，為什麼我接收不到復仇者們的通訊？」
　　「在您與鑽地者裝甲進入戰鬥後，Steve便要求將雙方的通訊截斷。」
　　「Damn！Jarvis，你居然接受Steve的指令？」
　　「Sir，您在入獄前曾對我下達禁止反向追蹤、聯繫您的指令。按照程序，第一順位的Steve Rogers擁有最高權限。」
　　「那你為什麼現在可以聯繫我？」
　　「Sir，Captain America已失去訊號，嚴格來說，位於紐約的所有復仇者都已失去聯繫。而您方才的呼叫於系統預設程序中屬於主動聯繫所以、」
　　「好，別說了，Jarvis，對不起。把所有系統設定全數恢復到我開始使用絕境裝甲之前，我現在就將阿爾戈計畫傳到你的硬碟中。」
　　「已執行。歡迎回來，Sir。」
　　「老實說我有點懷念你的碎碎唸。現在狀況如何？你有辦法連上毀滅者裝甲嗎？」
　　「很抱歉，Sir，無法進行遠端重新開機。」
　　「沒關係，我還有多久才能抵達目的地？」
　　「二十秒以內。Sir，提醒您，您的裝甲狀況不算太好。」
　　「更糟的我們都經歷過了，不是嗎？老夥計。」
　　「Sir，很高興您回來了。」
　　「這你剛剛講過了，Jarvis，待會落地後先確認毀滅者身上的彈藥與能量存量、然後……God。」Tony浮在空中看著滿目瘡痍的街道，心沉了下去。

　　上次把紐約搞得這麼慘是什麼時候？Tony放慢速度往前飛，同時搜尋其他復仇者。

　　很快地，他就在半倒的電話亭旁看見昏迷的Ironfist與重傷的Ms. Marvel。

　　「Carol！妳還好嗎？妳們的通訊器為什麼都連絡不上？」Tony急停在兩人身前。
　　「混帳、Stark，你腦子燒壞了嗎？你明明就在那個裝甲上，裝了通訊干擾器，我們、打到一半就無法跟隊友聯繫上了。」Ms. Marvel無力地戳戳金紅裝甲。
　　「其他人呢？Cap呢？毀滅者呢？」
　　「都倒了。那台機器……順著血走、Stark，快點，只剩下Cap跟Spiderman。」
　　「我知道了，妳撐著點。Jarvis，聯絡Coulson，讓神盾過來救人。我們該讓這齣鬧劇落幕了。」Tony咬牙起飛。

　　沒多遠，Tony就望見美國隊長的寶藍色身影動也不動地躺在建築物的殘骸中，週遭則不見蜘蛛人與毀滅者裝甲。

　　「Steve！」Tony心急如焚地飛往Steve身邊，但就在雙方距離還有二十公尺的時候，另一具金紅裝甲硬生生自街道旁竄出，將Tony自原本路線上撞飛出去。
　　「目標出現了。Jarvis，掃描。」Tony在半空中翻了兩圈之後，穩下身形看向自己作品。
　　「Sir，毀滅者裝甲彈藥已耗盡，脈衝砲、能源攻擊武器、干擾器受損，無法進行遠距離攻擊，裝甲損傷程度百分之二十。」
　　「很好，我剛好也沒剩多少彈藥，Jarvis，通知所有還能動的人到這裡集合，在他們抵達之前，我們先上吧。」Tony壓下飛往Steve身邊的衝動，讓自己落在毀滅者裝甲面前，一拳就往最脆弱的環節擊落。

　　然而笨重裝甲卻意外地在最後一瞬間閃過攻擊，然後又以Tony能預測到的動作反擊回來。
　　在一來一往恍若雙人舞的三四個循環之後，Tony猛地察覺這中間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於是一個跳躍讓自己離開裝甲二十公尺，脫掉頭盔，瞇起眼，仔細地打量毀滅者裝甲。

　　它打不到我，那是因為我製造了它，所以我知道它的攻擊模式與範圍，而我打不到它……這孩子能預測我的動作？
　　是了，當然能，操控它動作的就是我的腦波，它當然知道我想要攻擊的地方。

　　「狗屎，這根本就是僵局。」Tony挫敗地扒了扒為了躲避追緝而染金的頭髮，努力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強制切斷自己與毀滅者裝甲間的聯繫。

　　此時，毀滅者裝甲卻邁步走向不遠處的Steve，用大得驚人的金屬手掌將昏迷的美國隊長給抓在手中，而後轉身將Steve舉向Tony。

　　「不！」Tony驚恐地望著恍若惡夢重現的這一幕。

　　裝甲那張本應面無表情的臉孔在此時卻與異界中那位黑髮女巫重疊起來。

　　『所有你愛的或愛你的人都會因你而死！』

　　所以，『你最信任的，終將背叛你。』這句預言指的不是Jarvis，而是Yinson。而對Jarvis的這股懷疑，把自己推向了絕境病毒，推向了阿爾戈計畫，最後，造成了現在這個狀況。

　　這才是妳真正的報復嗎？Tony步履維艱地往裝甲走去。

　　哥倫比亞的屠殺、法國民航機受到襲擊、倫敦大亂與現在紐約的這副慘況，全部、全部都是我造成的。我改進了裝甲，卻沒有想到要改進裡面的人。

　　「Jarvis，對不起，我居然懷疑你。」Tony停在毀滅者前方，仰頭看著自己的心血結晶。
　
　　『Don’t west your life.』
　　Yinson，那個給了自己第二條生命的科學家，那個抓著機關槍說要替自己爭取一點時間的醫生，他死前的這句話到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格外諷刺。

　　如果我的存在只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Yinson，你要我活下來做什麼？Steve、Steve……我發過誓不讓這事情重演，而能解決這場惡夢的方法，只有一個。
　

　　「呃、Tony？Why？Run……」被劇痛喚醒的Steve掙扎著對Tony伸出手。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不要放棄，Cap，這是跟你學的。」Tony對著Steve露出微笑。
　　「Tony？」Steve忍著痛楚，努力地想從毀滅者正在合攏的手中掙脫。
　　「Steve，不要亂動，馬上就好。Jarvis，你知道嗎？要停止這具用腦波控制的機器其實很簡單。」Tony把兩隻手按上自己的胸口。
　　「Sir？Sir，您在做什麼？不要、」
　　「Tony？Jarvis？他要、」
　　「那就是讓我去死。」Tony閉上眼，將一萬伏特的高壓電導入體內。

　　在強光閃過之後，毀滅者裝甲應聲傾倒，而另一具金紅裝甲也隨之散落一地，露出裡頭只穿著白色背心與黑色運動褲的金髮青年。

　　「Tony？不、不不不、Jarvis！快聯絡其他人！」Steve掙開束縛，慌亂地把沒有反應的Tony摟進懷裡。

　　不，不要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Steve快速地檢視著Tony所有的生命跡象，但不論是那一項的結果都讓他更加絕望。

　　「呼吸，呼吸，拜託！Tony！你不可以死在這裡！你不能、你應該、混帳，呼吸啊！」
　　Steve扯掉自己的頭罩，毫不猶豫地低頭進行CPR，並盡量控制力道避免壓碎Tony的肋骨與胸前黯淡無光的反應爐。

　　然而這次Captain America的努力似乎並沒有得到勝利女神的青睞。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緊皺的眉頭也沒有頑皮的微笑……什麼都沒有。
　　剃掉小鬍子，染了一頭金髮的Tony Stark就像個三十出頭的普通青年，躺在Steve的懷裡沉睡著。

　　「Tony，這不好笑，醒一醒。我什麼都還沒有說、你這混帳，你不能、Tony Stark！醒一醒！」Steve抱著癱軟的Tony，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地流出來。

　　忘了是在哪本書上看過，有一個騎士為了保護珍貴的事物，為了擊退越來越強的怪物，他一次一次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可是當他打敗最強的怪物之後，他才發現，他已經變成了怪物，一個令所有人恐懼的怪物。
　　於是，他殺了他自己，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怪物。

　　我為什麼覺得你失去了心？
　　我憑什麼懷疑你變得冷血、變得不在意其他人的性命？
　　我為什麼忘記你總是會在危險到來之前搶先一步站在所有人前面？
　　我沒有察覺你不安的情緒、沒有發現你正一步步走向崩潰的邊緣，我又憑什麼說我愛你？

　　Tony、Tony……

　　當接到Jarvis通知的復仇者們先後抵達戰場時，見到的並不是疲憊卻帶著勝利笑容的Captain America與趾高氣昂的Iron man，而是沒有氣息的Tony Stark 與悲痛欲絕的Steve Rogers。


　　　　　　　　　　　　　　　　　　　　　　　　TBC.  


　我如果停在這裡應該會被打吧？　(歪頭)　
　　　　　

　　※　※　※　※

　　「搞什麼啊？要看紀錄片的人居然看到睡著？Steve？Wake up！」熟稔聲音伴著輕輕搖晃讓Steve瞬間驚醒。
　　「Tony？Tony！你怎麼樣了？」Steve一把捉住蹲在沙發前的黑髮男人，慌張地檢查著對方的生命跡象。
　　「喔、嘿！住手！Cap、Steve！現在是怎樣？我沒有怎樣啊！哎唷，好癢，你到底要幹嘛？」Tony扭來扭去地閃避Steve的手。

　　Steve停下所有動作，愣愣地看著對方。


　　「怎麼了？Steve？你睡昏頭了嗎？這裡是起居室啊。」Tony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喔喔，我覺得這不太妙，Jarvis，去找Bruce來一下，Cap怪、哇！」Tony剩下的驚叫聲被埋在Steve懷裡。

　　有心跳，有體溫，會說話，還活著，還活著……那只是夢。那具散落的金紅裝甲，那個沒有任何反應的金髮青年……都不是真的。

　　Steve緊抱著Tony，鬆了一口氣。

　　「嘿、Steve，怎麼了？做惡夢了嗎？」Tony小心翼翼地拍撫著Steve的背。

　　Steve點點頭，仍然哽咽著說不出話。

　　「我還真不知道Captain America還會做惡夢呢？你做了什麼惡夢？說出來，說出來會好過一點。」
　　「我、」Steve深吸一口氣，努力把淚意逼回眼眶裡，搖搖頭：「說不出來。」
　　「是記不起來還是不敢說？記不起來就算了，如果記得住的話，還是說出來好了，Jarvis、喔不是現在這個，是以前那個老管家……總之，他說過，把惡夢講出來，那就不會成真。」
　　「我、我夢見你。」
　　「什麼？原來我已經從Pepper的惡夢升格變成你的惡夢了！這樣以後媽媽們要拿來恐嚇小孩的大壞蛋就會從紅骷髏變成Ironman了？欸，這感覺好像還不錯？」
　　「Tony！」
　　「好，我閉嘴，你繼續。」
　　「我夢見，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重傷，為了治好你自己，你注射了一個病毒。然後，你開始變了，變得、很容易生氣，還躲著所有人。後來Fury說，你穿著裝甲跑出去殺死好幾個恐怖分子，還襲擊法國客機。你說不是你殺的，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讓自己被關進監獄裡，跟你的裝甲分開。可是，真的是你殺了那些人，但、但那不是你自己要做的，你只是被控制……」
　　「喔喔，被控制？控制我的是誰啊？」
　　「我不認得，夢裡的你說、說他是Yinson的兒子。總之，那孩子在你面前自殺，然後你製造的裝甲，喔對，你瞞著所有人製造了三具靠你腦波驅動的裝甲，你在Helicarrier上面跟Fury解釋的時候我們都有聽到。而那些機器人就不受控制地開始到處破壞。」
　　「這不合理，我不可能沒設安全裝置。」
　　「你說那些安全裝置全都失效了，唯一不讓災害擴大的方式就是毀掉那些裝甲，而最熟悉弱點的就是你。所以、所以我讓你跟Reed他們先去處理油田那具裝甲，Pym他們去海裡，剩下的人跟我在時代廣場拖住第三具裝甲……我記得我被打昏了，醒過來的時候被那台裝甲抓著。你脫掉頭盔，就站在我前面。你、你染了金色的頭髮，把鬍子全刮了，我差點認不出你……我想叫你離開這台裝甲，不過你、」Steve深吸一口氣，哽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下去。
　　「你走過來，要我不要動，說很快就好。然後、然後你就把手放在你的胸口……我只看到強烈的光閃過，機器人就不動了。可是、」
　　「可是你也不動了。我、我跑到你身邊，我做了CPR，但是、但是你沒有任何反應，你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閉著眼睛、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不會笑，連你的反應爐也、」說到這裡，Steve卻突然安靜下來，他鬆手並推開懷裡的Tony。

　　「你為什麼要想起來呢？」黑髮男人苦笑著拍拍沒有任何光芒的胸口，在瞬間變幻成那個穿著裝甲的金髮Tony。

　　「所以、那是真的，這才是夢。Tony、不、」Steve想再把對方拉進懷裡，但伸出去的手掌卻只抓到一把空氣。
　　「對不起，但你該醒了。」Tony伸手輕觸Steve的額間，一陣劇痛自接觸的那點擴散到Steve全身，迫使他跪倒在地。

　　即便如此，Steve痛到在失去意識之前，仍舊企圖拉住眼前的幻影：「Tony！Tony、不要……」

　　嘶啞嗓音隨著Steve的身影消失在空間中。


　　※　※　※　※

　　「Tony、No！」Steve猛然睜開眼睛，在看見蹲在自己身前的Natasha之後，隨即冷靜下來，疲憊地扒拉過自己的頭髮：「我睡著了？外頭狀況如何？」
　　「你頂多只睡了五分鐘。Richard跟Pym剛剛把剩下的收尾工作轉交由當地政府處理，正往這邊過來。Coulson帶著特工在時代廣場善後，其他傷員狀況都很穩定，Clint已經接到Bruce與Maya Hansen，再過五分鐘就會抵達醫院。Cap，你還好嗎？」
　　「我沒事，Tony怎麼樣了？」
　　「醫療團隊還在努力。」Natasha指向玻璃窗後的病房。
　　「那就好。我想晚一點，我得去道個歉。」Steve在看見一片淡藍中閃現的燦金髮絲之後，馬上別過頭。
　　「道歉？」
　　「四個小時前有位神盾局的人員拿了張同意書過來要我簽名，我的反應可能嚇到他了。」Steve苦笑。
　　「同意書……所以Stark的指定人是你？」
　　「對。我本來以為會是Pepper。」
　　「之前的確是她……Cap，你做了什麼？」
　　「我只是把那隻鋼筆捏碎，告訴他，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這張紙，否則他的下場就會跟這支筆一樣。」Steve攤開右手，讓Natasha看看自己掌心的一片深藍。
　　「這不像你。」
　　「我知道。他只是被遷怒了。如果他現在才出現的話……我應該不會那樣對待他。Natasha，幫我個忙，如果還有人要我簽那張放棄急救同意書的話，把他帶開。」
　　「Cap？」
　　「如果他現在問我的話，說不定我會簽下同意書。」
　　「你要放棄？」
　　「不！我不想放棄，我不可能放棄他。但是，六個小時了。Natasha，普通人根本撐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呼吸心跳。就算救回來了，Tony的腦子也不可能沒有任何損傷。如果他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只能用吸管進食的身體裡，他會在我們沒注意到的時候逼Dummy拿刀子劃開他的脖子，然後讓我們回來收屍。」

　　Steve抬頭看向病房，嘲諷地笑了笑：「他倒好，躺平了什麼都感覺不到，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管線、電流跟藥物折騰。我答應過Jarvis，別讓他的Sir死在戰場上，到頭來Tony卻是為了保護我才殺死他自己，然後現在又把選擇權塞到我手裡……他到底想要我怎樣？」
　　「Pepper說過，Tony Stark就是個完全不讓人省心的混帳。」
　　「對，他就是個混帳，老在緊要關頭我行我素。紐約大戰處理核彈的時候是這樣，注射絕境病毒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就是非得把自己的命玩掉才能心滿意足地停手，對吧？」
　　「等他醒過來你可以站在病床前把他罵到抱頭鼠竄。」
　　「我有那個機會嗎？」
　　「會有的。Steve，你可以不相信Maya Hansen的絕境病毒，但你要相信Stark。畢竟這傢伙可是能在山洞裡作出攜帶式弧形反應爐跟鋼鐵裝甲的Tony Stark，他才沒那麼容易認輸……」Natasha話還沒說完，就被病房裡的騷動給打斷了。

　　「停停停！停止充電！所有人停手！」
　　「病患恢復心跳！」
　　「血壓上升中、停止輸送昇壓劑。」

　　醫生氣喘呼呼地衝了出來：「病患家屬？家屬是哪位？」
　　Natasha警惕地問：「怎麼回事？」


　　「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們急救了整整六個小時，完全沒有動靜。但是恢復心跳之後，他的傷口就開始緩慢修復，你們到底送了什麼過來？生化機器人嗎？這種研究有獲得政府允許嗎？請你們說實話！我會視你們的回答決定要不要通報上級。」醫生橫眉豎目地戳著Steve的胸口。
　　「心跳恢復？你的意思是、他沒事了？」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Steve有點反應不過來。
　　「腦子有沒有事我不知道，但身體、對！骨頭！你們誰要告訴我他骨頭裡的金屬是怎麼回事？我看到X光片都快傻眼了！還有、他胸口那是什麼？是金屬嗎？那個金屬圈為什麼突然發出藍光？」
　　「Cap？醫師？Tony呢？他還沒有恢復心跳嗎？」走廊那頭快步走來的是一臉憂慮的Bruce Banner。
　　「你又是誰？等一下，你的臉好眼熟……」
　　「醫生，關於你的疑問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別惹這位博士生氣。Bruce，他剛恢復心跳，你能進去檢查一下嗎？」Natasha拍拍醫生的肩膀，推著他往走廊的另一頭走，歪頭示意Bruce該進去的地方。

　　Bruce點點頭，拍拍Steve的肩膀，轉身走進病房，隨即疏散被醫生留在裡面的護理人員。
　　Steve克制住想跟進去的慾望，咬著牙站在玻璃窗前看著病床上那人陷入劇烈抽搐。

　　「Cap？Shit！他媽的Stark是怎麼回事？」身後跟著一名紅髮女子的Clint走到玻璃窗前站定，目瞪口呆地看著試圖要靠近Tony卻被揮開的Bruce。
　　「絕境病毒總算開始進行自我修復了。我說過的，它需要一點時間啟動。恭喜你們，也恭喜我自己，Stark活下來了。」輕柔嗓音來自Clint身旁的那名女子。
　　「所以妳是Maya Hansen，絕境病毒的開發者。」Steve沒有轉頭，只是緊盯著病房裡的動靜。
　　「對。我倒是沒想到Stark這麼自戀的人居然會為了救人而犧牲他自己。」女子唇角牽起一抹嘲弄弧度。

　　Steve本想反駁，但Clint卻搶先一步開口：「講得倒簡單，妳又知道他什麼？」

　　「Dr. Banner，很顯然你有認真閱讀我提供的資料。對了，沒錯，讓所有人都退開，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只需要等待……」Hansen沒有回答Clint的問話，只是將臉靠近玻璃，仔細地觀察著裡頭Tony的一舉一動。
　　「Hansen！回答我！」Clint不滿地把她拉離玻璃窗。
　　「我的確是不瞭解Tony Stark是怎樣的人，我也完全不在乎。但他是絕境病毒僅存的成功案例，任何反應都是珍貴的實驗資料，他要是死了，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不過，也多虧了他，我又收集到不少研究資料。」
　　「他相信妳。而妳卻讓他去送死。」Steve望著在病床上皺著臉，滿頭冷汗，痛到把自己蜷成一團的Tony，努力壓下自己想殺人的衝動。
　　「喔？這是在翻舊帳嗎？那是他太天真。這年頭誰還能相信？而且我阻止過他。是他自願要成為試驗體的。」
　　「因為他擁有比別人更好的資源、更好的天賦，因為所有人都說他是沒有心的Tony Stark、所以妳就可以這麼若無其事地傷害他嗎？」
　　「有趣。如果他沒有注射絕境病毒，他打得倒Mallen嗎？他能撐過這次的電擊嗎？你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就是為了保護你嗎？偉大的、Captain？」

　　「夠了！Dr. Hansen，我給妳假釋是為了檢查絕境病毒是否能夠正常運作，把Stark腦子裡的東西清出來，而不是讓妳來送死的。」神盾局長Fury按著自己的額頭，自走廊另一方走了出來。

　　「他腦子裡的東西得等他清醒後才能檢查，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就算他痛到在床上打滾也只能等？妳就不能做點什麼嗎？」Clint指著病房大吼。
　　「做點什麼？現在活化的病毒掌控了他身體所有的資源，在這時候對他使用任何藥物都會被代謝掉。話說回來，注入絕境病毒時的軀體重組可比這痛上幾十倍，他都挺過來了，沒道理這次撐不過。這次的損傷可能很大，大概還要半天時間才會結束。」Hansen聳聳肩，退到走廊另一邊的長椅上坐下。
　　「媽的！科學家都是一群沒人性的瘋子嗎？」Clint忍不住低喊。
　　「如果人性有助於科學發展，我很樂意站在他的床頭哭到我眼睛瞎掉為止。」紅髮女子疲憊地揉揉眉間，從口袋裡掏出記事本，順暢地寫著觀察紀錄，沒多久卻又突然停下筆，抬頭看向眼前的三人：「喔，對了，待會最好不要有人想要進去給Stark個抱抱什麼的。他現在沒有意識，任何肢體碰觸對他來說都像是被攻擊，所以……碰他的人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敢保證了。祝各位好運。」

　　「Captain，請你冷靜，Stark需要她。」Fury伸手搭上Steve的肩膀，試圖安撫金髮男人的情緒。

　　Steve咬著牙：「我很冷靜，如果我不夠冷靜的話，你認為她現在還能坐在那裡大放厥詞嗎？Fury，讓所有人離開，尤其是Hansen。讓她有多遠滾多遠，在Tony醒來之前別讓我再看到她。」
　　「嘿！我需要觀察！」Hansen不滿地叫道。
　　「去妳媽的觀察！他是人！不是妳的實驗動物！如果妳只是要那該死的數據，這間醫院總能給妳Tony基本的生理資料，不需要讓妳一直盯著他看！所以現在！他媽的給我滾！」Steve一拳捶碎了身後的玻璃窗，累積許久的憤怒在此時瞬間爆發開來，就連向來以撲克臉著稱的Nick Fury也不禁變了臉色。
　　「Steve？怎麼回事？」病房裡頭的Bruce錯愕地問著。
　　「Agent Barton，帶領Dr. Hansen到會客室休息，別讓她離開你的視線，有需要可以讓Agent Romanova協助你。Dr. Banner，如果你確定Stark的生命跡象恢復穩定的話就請你淨空急診室。待會這層樓只留下Captain America與Tony Stark。Dr. Hansen，不想死的話就閉嘴。」Fury當機立斷下了幾個指令，最後才看向Steve：「他會沒事的。」

　　Steve沒有回話，只是持續望著病房痛到開始在自己身上抓出傷痕的Tony。

　　等到病房內完全淨空，Steve才走到床前，無視Tony在被碰觸的那瞬間就開始的胡亂攻擊與掙扎，硬是把他緊緊扣在懷裡。

　　他在Tony耳邊不停說著話：「Tony，是我，是我。我不會傷害你……讓我抱著你，讓我抱抱你就好。你不是一個人、Tony，你會撐過去的，我就在你身邊，不要掙扎，我知道你很痛，所以拜託，讓我抱著你，我什麼都不會做，Tomy、乖，你可以打我，可以咬我，就是不要這樣、這樣傷害你自己……」

　　直到Tony耗盡體力，喘息著癱在Steve胸口，Steve才稍稍鬆開對他的鉗制。

　　Steve紅著眼眶，抓來Bruce放在床邊的乾淨紗布，仔細地而溫柔地抹去Tony滿臉的汗與淚。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Pepper當初為何會說出：『他會自己擋在所有危險前面，不假手任何人。』這樣的話。


　　你並沒有完全信任我，你還是害怕我會在你眼前死去。
　　所以你寧願賭那微乎其微的成功率，為的是在Mallen找上復仇者之前打倒他。
　　所以你毫不猶豫地殺死你自己，只為了從毀滅者裝甲手中保住我的一條命。
　　如果連我都不能讓你安心，還有誰能讓你放下所有武裝，輕鬆自在地做回你自己？

　　「你就不能對你自己好一點嗎？」Steve哽咽著撫上Tony脖子上剛剛抓出來的傷痕。
　　「痛……」Tony卻在此時發出微弱嗚咽。

　　Steve一愣，隨即試探地喚道：「Tony？」

　　「Ste、不、好痛……哭、爛電影。不要哭……不說，不、痛……沒事。我、不痛。很好、Steve、不要、哭……死、不要，Yinson、不要、為什麼？對不起、不要……他！Steve、不可以……」毫無邏輯可言的詞句斷斷續續地自尚未清醒的Tony口中吐出。

　　為什麼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卻還是、只想著不要我哭呢？抓住關鍵字句的Steve呆愣地望著開始發出無意義呻吟的Tony，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什麼天才？你根本就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傢伙。」Steve抱緊懷中的男人，痛哭失聲。


　　※　※　※　※


　　「所以那槍也剛好毀掉他腦子裡用來控制你的發信器？」金髮女子看著手中的文件夾，低聲問道。
　　「對，而且絕境病毒活化之後已經在攻擊我腦子裡的接受器，再過半天那個生物磁裝置就會被我排出體外。這也是為什麼我只能坐著跟你們講話的原因。這裡面還在打仗，絕境把我身體裡百分之五十的能量都拿去對付那個裝置，我現在連站都站不住。」Tony苦笑地指著自己的頭。
　　「絕境病毒的功能如果能應用在人體上固然是不錯，但致死率太高是個致命傷。不是每個人都能熬得過那樣的身體改造。」Reed Richard敲敲手中的紙本資料，轉頭看向病床上的金髮男人。
　　「而且副作用不小。」Henry Pym 則將螢幕上放映到一半的影片紀錄按停，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我才找你們過來討論，畢竟我對生物跟基因之類的學問不是很熟悉，而Maya……我不是想要剝奪她的成果，我只是希望她能在更安全的環境下研究……好吧，我是指有人控管的環境下，至於資金什麼的我可以提供。」Tony捏著眉心，試圖讓自己維持清醒。
　　「病毒的可塑性非常高，只要能編寫出完美程式的話，的確可說是醫療上的一大進步。不過，Stark，你當初怎麼沒想到要順便把你體內的彈片排出去？這樣你就不需要反應爐了。」一身深藍皮毛的Beast摘下臉上的眼鏡，放下X光片，同樣把目光落到到房裡唯一的一張床上。
　　「Beast，我需要那些彈片提醒我，我幹過什麼混帳事。Sue，喔拜託不要用那種臉看我，妳被Cap傳染奶媽病毒了嗎？」Tony轉過頭，無奈地看著床邊一臉不贊同的Invisible Woman。
　　「你幹過的混帳事要是用A4紙印出來的話大概可以堆滿整座巴克斯大樓。而這個、這件事，讓我排名的話絕對在最混帳排行榜的前五名。」身為異能者裡頭少數的女性研究者，加上嫁了個做起研究就忘記妻子存在的老公，Susan Storm Richards經常是負責把這些科學瘋子拉回常軌的主要人選。

　　「喔不，Sue，我們不做資源回收，妳不能讓這種垃圾堆滿巴克斯大樓。」Reed連忙插嘴。
　　「Reed。」Sue扭頭對自己的丈夫拋去一記眼刀，成功讓對方閉上嘴巴。
　　「什麼叫這種垃圾……好，我承認瞞著你們進行阿爾戈計畫是我的錯。但、」
　　「我不是指那個爛計畫。而是這整件事！」
　　「Sue！妳不能那樣說阿爾戈計畫！我做那個是為了、」
　　「閉嘴！Stark！我講的是絕境病毒！Hansen告訴你風險很大，也要你通知復仇者，結果你有嗎？沒有！你一個人對付Mallen、一個人受傷、一個人接受注射，你有跟任何人聯繫嗎？沒有！一個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你一個人！如果你這麼能幹的話幹麼要成立復仇者？」
　　「Maya要的是我，所以Mallen是我的問題，沒有必要讓其他人插手。」
　　「沒有必要？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還是兩次！你就不怕有個萬一嗎？」
　　「萬一？最差就是死。在那樣的狀況下不如賭一把。結果我贏了，現在可以活蹦亂跳地坐在這裡跟妳鬥嘴。而且，老實說我覺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什麼資格拿這點叨唸我，瘋狂科學家們。」
　　「你、Stark，你就沒有考慮過要是你死了，其他人會有什麼感受嗎？」
　　「比起那個，我更在意的是絕境病毒即將成為殺戮的武器！絕境是很好的發明，它可以治療現在醫療技術無法處理的疾病。但在那之前，它不能造成社會大眾的恐慌，否則這項研究就會被迫停止！Susan，妳也是科學家，妳難道就不能明白我們的責任除了創造未來以外，還要保護那些發明不被濫用嗎？」
　　「但你可能會死！」
　　「身為未來的測試員，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成就更美好的未來，那又有什麼關係？」
　　「Tony，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死了，我們、其他復仇者們、Pepper、甚至是Steve會怎麼想嗎？」
　　「想什麼？有什麼好想？就是有人死掉了，不是嗎？在注射之前，我告訴過Maya，要是我沒撐過去，就連絡復仇者們來幫我收屍。我名下所有財產與公司的經營權在遺囑上寫得一清二楚，不會有問題。喔，多虧了我的律師團，那玩意兒詳細到連墓碑上要刻什麼字都有。復仇者們有Cap在，Pepper已經嫁給了Happy，至於Steve……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提他。他跟這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啪！」清脆巴掌聲在病房裡響起。
　　Tony撫著被搧了一巴掌的臉，沒有說話。

　　「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樣死在Steve面前會對他造成多大的打擊嗎？」
　　「戰場上難免有死傷，他應該習慣了。」
　　「Tony Stark！你到底把Steve跟你自己的命當成什麼？」
　　「Steve是隊友，我的命則是撿回來的、有必要時可以捨棄的東西。」Tony揉揉臉，漫不在乎地答道。
　　「你！」Sue撲前想再補上一拳，但卻被Beast制止。
　　「Susan，別打了，他才剛醒沒多久。」
　　「剛醒？他的腦子根本就被絕境病毒搞壞了！Beast，讓開！」Sue怒吼著。

　　眼見狀況不對，Reed連忙伸長手，把憤怒的妻子自床邊拉回自己懷裡。

　　「Reed！」
　　「Sue，冷靜點。那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事情。Stark，關於絕境病毒的事情我有點興趣，不過改天再聊，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Reed把Sue抱了起來，快步離開病房。

　　「女人，總是感情用事。」Tony揮揮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雖然我沒讓Invisible Woman打你，但那不代表我認同你的想法。Stark，別把你自己看得那麼輕，你對所有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Beast靠近床邊，稍稍調整點滴的位置之後，輕輕地敲了Tony的頭一下。
　　「嘿、McCoy，我會被打笨的！我知道我很重要，我可是復仇者的最大贊助商耶。」Tony按著頭抱怨道。
　　「那就別老是這麼不要命。而且你才不會被打笨，只要絕境還存在，你的腦子不管怎麼打都會復原的，不是嗎？關於Hansen的部分，我得跟X教授討論一下才能做決定。Stark，很高興你還活著。」Beast咧嘴一笑，隨後步出病房。

　　方才還很熱鬧的房間，眨眼間只剩下從剛剛就沒再說過話的Ant man。

　　「好了，Hank，我知道你沒走掉是有理由的，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有問題快問，我頭還很痛。」
　　「Stark，你後悔過嗎？」
　　「如果你是指把我自己搞得跟機器人沒兩樣這點……我不後悔。那沒什麼好後悔的。」
　　「包括阿爾戈計畫？」
　　「老天，你是神盾的人假扮的嗎？竟然跟Nick Fury問一樣的問題。不，我不後悔。」
　　「就算你的發明造成這麼大的損害與恐慌、甚至差點殺死Spidey、Wolverine、Cap跟你自己也一樣？」
　　「對。我製造裝甲的本意並非用來殺戮。」
　　「但它們的確成為殺人的武器。」
　　「那是使用者的問題，就跟其他人擁有的超能力一樣，發明本身沒有錯。」
　　「這點我同意，但我們至今仍舊無法解決使用者的問題。」
　　「是啊，所以我們才老是在收拾瘋狂科學家們搞出來的爛攤子，不是嗎？」
　　「這點麻煩你去跟Reed說。喔，對了，Stark，下次別再這麼做。」
　　「做什麼？發明嗎？那你乾脆殺了我比較快。」
　　「不，我是指在Cap面前自殺，他受不了這個的。」
　　「拜託，我閒著沒事為什麼要自殺？」
　　「Sue說的沒錯，你真是個天殺的混帳……你真該聽聽Spidey怎麼說，Cap那時候差點崩潰了。」

　　Tony閉上眼：「差點？這表示他沒有，不是嗎？」
　　「所以你打算把他逼到崩潰為止？」
　　「Captain America沒有那麼脆弱，他是軍人，他很清楚沒有戰爭不死人。」
　　「那麼Steve Rogers呢？」
　　「他的私人情緒關我屁事？」
　　「Stark，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混帳。」
　　「這種程度的損人就省省吧，我都聽膩了。Hansen的研究你到底覺得怎麼樣？」
　　「題目算有趣，給我點時間想一想。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得走了。」
　　「慢走不送。」
　　「Stark，我還是要提醒你，你不是只有一個人，不要每次都獨斷獨行，你要知道還是有很多人在關心、」
　　「是是是，我們是復仇者，我是團體的一份子，應該要遵守團體活動的規範……你跟Spiderman一樣吃了Cap的口水嗎？」
　　「你就是非得把所有關心你的人從你身邊趕跑是不是？」
　　「你要承認你關心我嗎？唉唷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多花點時間在Janet身上會比較好。而且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心理諮詢師了？需要我介紹客戶給你嗎？」Tony轉頭，對門邊的Pym露出虛偽笑容。

　　回應他的是一道用力的甩門聲。

　　Tony閉上眼，按著還隱隱作痛的額頭，試圖讓自己忽視方才Hank話裡傳達出來的訊息。
　　但腦海裡那雙從悲傷轉為驚喜；驚喜轉為失落的藍色眼眸，卻揪緊了Tony的胸口。

　　說什麼欣然赴死、完全不後悔……那全是假的。
　　如果真的不怕死，當初不會在絕境注射之前還想打電話給Steve，只為了在死前聽聽他的聲音。
　　如果對阿爾戈計畫一點都不後悔，那時候也不會在裝甲抓住Captain America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Tony知道自己剛清醒時的要求讓Steve感到很受傷。如果可以他根本就不想讓Steve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
　　但不行，在那個時候不能讓Steve繼續待在身邊。就算自己有多麼依戀對方的體溫，可是那不安全。因為當時Tony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再度受到控制，而Steve又太過重要，重要到Tony不能無視任何傷害他的可能性而把他留在病房裡。
　　至於萬一自己真的死在這場戰役裡……沒關係，Steve會撐過去的，他夠堅強，他還有Logan、Luke以及許許多多的朋友，那些人足以支撐他繼續活下去，過幾年他就再也不會記得Tony Stark這個人。
　　畢竟雙手沾滿血腥又殺死許多無辜民眾的自己，能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成為他與這個世界的連接點？

　　是的，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
　　　　　　　　　　　　　　　　　　　　　　TBC

　　字數太多只好......　真的快結束了，真的！　

　　離開病房的Ant man在瞥見門邊高大男人之後，忍不住倒抽一口氣：「Cap，你不是跟Banner他們、你什麼時候、」
　　換上寬鬆病患服的Steve伸手搭上Pym的肩，要他放低音量：「噓。我剛到，他還好嗎？」
　　「他很好，好到可以跟所有人吵架……Cap，你呢？」
　　「我沒事，你知道的，血清很有效。」
　　「我不是那個意思，Cap，Stark他、」Pym看著眼前滿臉疲憊的Steve，欲言又止。

　　Steve一愣，連忙追問：「他怎麼了？Hansen不是說他只要休養幾天就好了嗎？」
　　「他沒事。但你很有事！Shit！Cap，你不能放任他這樣傷害、」Pym焦躁地扯扯頭髮，指向闔上的房門。
　　「Hank！喔嘿，Cap也在。我說你啊，每次只要扯到發明跟科學你就會聊到完全忘記時間。Sue她們都回巴克斯大樓了只有你還在這裡，我都不曉得你跟Tony有這麼多話可以講，你們的研究範圍不是差很多嗎？」清脆女聲伴隨著一道黃黑相間的迷你身影自走廊轉角處飛到兩人面前，接著逐漸變大。
　　「Janet？妳好了嗎？」Pym望著落地後變回正常大小的貓眼女郎，問道。
　　還穿著戰鬥服的Janet板起臉，伸出食指用力戳著自己男友的胸口：「早就沒事了。要不是知道比起人你更喜歡病毒，我還真要以為你哪根神經接錯，打算拋棄我跟Tony在一起了。」
　　「Janet，拜託，誰要跟、」Pym無奈地揉著眉心。
　　「開玩笑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快點，我想回去洗澡了，身上都是魚腥味。Cap，不要太累喲，明天還要開會呢。」Janet揮揮手，再度打斷Pym的回答，上前給了Steve一個擁抱，隨後就拉著Pym往電梯口走去。

　　直到確認長廊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存在後，Steve才放任自己的表情回歸一片空白。

　　話都說到這麼明白了，Bruce，我要怎麼相信他其實愛著我？Steve靠在門板上，回想著這幾個小時以來發生的事。

　　※　※　※　※

　　當懷裡金髮男人眨著眼，嘶啞地喚著自己名字時，Steve才放下懸在心上的大石，然而對方接下來的發言卻讓他感到意外與失落。

　　「Cap？你、為什麼？不、放開我。Maya、我需要、Maya Hansen。你、出去。」Tony清醒後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掙扎著推開Steve。

　　滿頭冷汗的他看得出來還飽受疼痛折磨，但他想找的不是Steve，甚至不是任何一個足以讓他信任的復仇者成員，而是那個把他當成實驗動物的研究者。

　　「檢查完畢。不愧是Stark，在受重傷的狀況下還能寫出這麼漂亮的程式，這隻絕境病毒很完美，活性化之後正在攻擊他腦子裡的裝置，再過兩天他就可以活蹦亂跳地歸隊了。我資料也收集到了，你們可以送我回牢裡。不過，他說他需要跟Mr. Fantastic、Invisible Woman、Beast跟Ant man談一下。對，沒有你，Captain。他現在沒有體力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人解釋任何事。」稍晚時候從單人病房裡走出來的紅髮女子聳聳肩，臉上的甜蜜微笑卻透著濃重惡意。

　　※　※　※　※

　　你替傷害你的Maya Hansen尋找能安心研究的環境。
　　你允許所有人砸毀你的心血只為換得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擋在所有敵人的前方只為了不讓你認識或不認識的任何人死去。

　　那你呢？

　　『萬一？最差就是死。在那樣的狀況下不如賭一把。』
　　『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成就更美好的未來，那又有什麼關係？』
　　『要停止這具用腦波控制的機器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讓我去死。』
　　『Maya要的是我，Mallen則是我的問題，沒有必要讓其他人插手。』

　　所以你打算一個人面對一切，然後孤零零地擁抱死亡嗎？

　　『那就讓我在這裡壞掉吧。反正也修不好啊。』那個小小的機器人，歪著頭天真地說。

　　那我呢？

　　『他跟這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的私人情緒關我屁事？』

　　所以在你的心中我不過就是個隊友。所以，你那些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依賴只是我的錯覺。
　　所以那個吻、那些眼淚、那些脆弱而放鬆的表情都只是我會錯意。
　　所以你要為了隨便一個誰，毫不猶豫的去死。

　　『他是軍人，他很清楚沒有戰爭不死人。』

　　對，我很清楚這點。但我不能想像沒有你存在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你給了我新的生活，給了我新的朋友，讓我能在這個陌生世界裡找到立足點，也讓我體會到什麼是愛情。但我不只不能保護你，甚至不能延遲你離去的步伐……Tony，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在了的話，我該拿什麼支撐我自己？

　　「Cap，你還要在外面站多久？還真以為我沒聽到Janet的聲音啊？進來吧。」疲倦而沙啞的嗓音自門裡傳來，打斷Steve的思緒。

　　Steve一愣，隨後站起，拉開門走進貴賓級的單人病房裡。

　　「嘿，大兵。真高興看到你沒事，你站那麼遠做什麼？體諒一下已經開始有點老花的中年人，過來點。我正在想差不多該輪到你來找我算帳了。」斜靠在床上的Tony自然地對著站在門邊的Steve招招手，就像這段時間裡的分別從未發生過似的。

　　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笑臉，Steve才真正放下了所有的恐懼與憂慮。
　　他快步走到床邊，在Tony還來不及反應的狀況下坐上床，緊緊抱住那個他差點就要失去的、重要的人。

　　「欸？哎？Cap？Steve、會痛。不要抱那麼緊，我還是傷兵。好了，我沒事。對不起，我剛醒的時候得先確認一下我該有的功能都還在……Cap，你在哭嗎？喔喔，原來我除了可以搞哭售貨員跟神盾的菜鳥以外還能弄哭美國隊長！太好了我的嘲諷功力又往上提升啦！下次或許可以試著跟那群外星人溝通看看，搞不好可以讓他們放下武器哭著回去找媽媽……Steve，拜託你不要哭好不好。老天我最不會安慰人了，為什麼當我需要美女擁抱來安慰一下脆弱心靈的時候跑來抱我的卻都是些臭男人呢？」Tony扭了兩下，而後乾脆地放棄掙扎，乖乖地窩在Steve懷裡嘀嘀咕咕地抱怨著。

　　「閉嘴，你差點就死了！」Steve哽咽地吼。
　　「但我沒死啊。你看，我還活蹦亂跳的哪。看樣子不只上帝，連撒旦也受不了我的長舌呢。」
　　「那不好笑！Tony，你不能老是這樣不把你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放開Tony，Steve用力搖了搖對方的肩膀。
　　「哎哎別晃，我頭還有點昏。我才沒有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我可是身價九十億美金的Tony Stark，這條命貴重得很呢。」
　　「你就是沒有！否則你現在不會躺在這裡！」Steve站起身，指著病床大吼。
　　「我不躺在這裡，誰躺？你嗎？還是Logan那把老骨頭？」Tony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更寧願那是我。」
　　「你？喔拜託！如果是你的話就不會是躺在這裡而是躺在太平間裡頭硬梆梆的鐵床上！」
　　「但你不應該那樣做！我們還有其他的方法！」
　　「不，那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所謂的有效就是殺了你自己然後讓我活下來嗎？這他媽的算什麼見鬼的有效方法？你的心跳整整停了六個多小時！一般人早就死了！」
　　「所以我不是一般人！我是他媽的Tony．超強．Stark！在那個狀況下殺死我就是最有效的方法！Cap，你當了那麼久的指揮官！以最小的犧牲獲得最大的利益，這種事情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最小的犧牲？你把你自己的生命當作最小的犧牲？」
　　「不然呢？死我一個換所有人活下來，那很划算！」
　　「划算？你他媽的這算什麼划算？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這樣計算的！你就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嗎？」
　　「如果顧慮他人感受可以幫我維持世界和平，幫我打退那些莫名其妙的外星人或外星神之類的東西，我很樂意變成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小甜心！其他人要怎麼想關我什麼事？I do what I want. 而且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
　　「不！那不對、」
　　「我是正確的！看看那個毀滅者裝甲，你們在戰鬥的時候難道不覺得它靈活得像是裡頭有個活人在操控它嗎？那是當然的！因為它的思路跟反應模式全都來自我的腦波！如果我不死的話，別說拆解，神盾局的特工根本就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而你、親愛的好隊長，你就會在那瞬間變成一坨肉醬！而不是站在這跟我吹鬍子瞪眼睛！我告訴你，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Tony、你不可以、」
　　「不可以怎樣？我現在還活著，這表示一萬伏特的電擊根本殺不了我。你還不懂嗎？在注射絕境病毒之後，我的身體不像以前那麼脆弱了。」
　　「然後呢？就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把自己當成鐵做的一樣，不要命地往危險裡衝嗎？」
　　「我不需要把自己當成鐵做的，因為我就是Ironman。老天，我不能理解，Cap，你不是第一次遇到士兵死亡、」
　　「你不是士兵！你說過你只是個顧問！顧問不需要、」
　　「嘿，你倒會拿我的話堵我了？對，Tony Stark不是士兵，但Ironman總是了吧？戰場上每個人都是士兵，Cap你明明就知道，砲彈不長眼、」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看到你死。更不要你為我而死！」
　　「人總是要死的，而且我覺得那很值得。」
　　「那不對！你不應該死在戰場上！」
　　「那我應該死在什麼地方？實驗室？病床上還是刑場上？Steve，你曾經問我為什麼不停下腳步休息一下？告訴你，這就是理由。」Tony敲敲胸口那顆反應爐。
　　「打從胸口裝上這個之後，我就沒想過我會有壽終正寢的一天。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從死神手上搶下來的時光，所以我不能停下來，我必須在我心臟停止之前把我腦子裡還能用的東西全都拿出來。與其活到七老八十卻什麼作為也沒有，我寧願明天就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而死。」
　　「所以你才這樣不停消耗你自己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死後那些愛你的人會有多悲傷？」
　　「愛我的人？悲傷？你認真的嗎？」Tony自嘲地笑了笑：「你倒是告訴我哪些傻子會愛我這個混帳？喔，讓我猜猜，Pepper？對，她愛過我。但那也已經過去了，現在有Happy陪著她。就算沒有Happy，我留下的爛攤子也足以讓她把僅存的微薄愛意轉化成濃厚的恨意。」
　　「Rhodey？好兄弟。雖然這麼說有損他鐵漢形象，不過，只要灌他幾杯酒，狠狠哭一場，明天就又是一條好漢。至於悲傷……全世界大概有一半以上的人會認為我的死是罪有應得，而剩下的另一半則對此沒有意見。三個月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見鬼了我幹嘛跟你講這些？」
　　「Cap，聽好，首先，我還活著，所以不要拿我的死會造成哪些人心理創傷、以及該怎麼安撫他們脆弱的心靈之類的蠢問題來煩我，那不實際。而且，老實說，那跟我沒有關係。第二，我成年很久了，我知道我在幹麼，而且完全有能力替我所作的決定負責。第三，我甚至把我死後復仇者跟Pepper可能遇到的問題都整理出至少兩種以上的對應方案，那些紙本堆起來大概就跟你差不多高。就算哪天我真的翹辮子了，後面的事情Jarvis跟我的律師團都可以處理妥當。所以，你到底他媽的哪裡有毛病就是非得管我想要怎麼使用我的身體不可？控制狂？」
　　「控制狂？你覺得我管你是因為控制慾作祟？」
　　「不然呢？老母雞隊長？」
　　「我都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懂嗎？我不想讓你死是因為我愛你！」Steve吼道。

　　寬闊的頂級病房在這句話之後陷入一片寂靜。

　　「You、What？」Tony錯愕地瞪著站在床尾的Steve。
　　「不要再說沒有人會因為你的死而難過，因為我會。」Steve深吸一口氣，認真地望向Tony。
　　「那不重要、怎麼可能？你剛剛、你剛剛說了愛嗎？L開頭E結尾的那個字？受詞是我嗎？是我聽錯還是你說錯？你剛剛真的說了那個字？這不可能、狗屎！這根本就是全世界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你是那個好到不像真人的Steve Rogers耶！我是那個聲名狼藉的Tony Stark耶！怎麼可能、喔，我懂了，是幻覺、這一定是幻覺。我腦子裡一定有什麼地方壞得太徹底絕境沒有修理到、不對，他媽的我要找McCoy跟Sue算帳，我的腦子根本就是被他們打壞的……快反駁我，快告訴我你剛剛沒有說話，Steve，你剛剛沒有說話對不對？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我其實還在作夢是吧？Steve？你還在嗎？God！say something！」Tony抱著頭大叫。

　　然而在吼出那句真心話之後，Steve反而能夠冷靜下來觀察Tony的反應。而這也讓他得以印證稍早時候Bruce等人所提到的現象。


　　※　※　※　※

　　「Steve，你知道當Tony開始語無倫次的時候通常代表著什麼嗎？」Bruce拿下眼鏡，側頭問道。
　　「一、他還沒喝咖啡；二、血糖太低；三、你說中了他不願意承認、不想讓人發現或潛意識中認為這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全說中了。你明明有那麼強的觀察力。為什麼會沒有發現呢？」Natasha看了Bruce一眼，後者回給她一個無奈的笑。
　　「發現什麼？」
　　「Cap，當局者迷就是在講你這種人。喔Tasha不要瞪我，我沒翹班。Stark那邊有Pym在，Maria盯著Hansen呢。」Clint閃身進房之後，順手鎖上門。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Steve望著病房裡的三個老夥伴，仍舊搞不清楚他們的意圖。
　　「你愛Stark，但你覺得他不可能愛你，所以你什麼都不說只想要默默守著他。」Natasha聳肩。
　　「你發現你沒辦法放任他自己去找死而你又找不到方法解決這件事。於是你感到苦惱沮喪很想痛罵那個混帳一頓又不知道該用什麼立場去罵醒Stark。」Clint靠著門把玩著自己的弓。
　　「其實Tony的自毀傾向一直都有個解決方法。只是以前沒有適當人選。現在有了，但那個人不相信也不願意去試。」Bruce把眼鏡收回襯衫口袋裡，長長嘆口氣。
　　「你們、為什麼都覺得Tony會願意聽我的話？他明明就、」
　　「因為他也愛你。老天……我什麼時候變成戀愛顧問了？」Clint放下弓，揉著太陽穴。
　　「我不認為、」
　　「喔他又來了！Tasha快用妳當初破壞Loki心靈控制的方法打醒Cap！我受夠了，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拜託哪個巫師或外星人什麼的對Stark跟Cap下春藥，然後把他們兩個鎖在同個房間裡直到確定他們上過床後再放他們出來！」Clint忍不住掩面慘叫。
　　「Clint，閉嘴。Steve，還記得你被Hammer刺傷那件事嗎？要是Sue不在的話，Hammer大概連骨灰都不剩。」紅髮間諜嘆口氣，將當時的狀況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但是、」Steve還是不太敢相信。
　　「你還記得Tony拒絕讓你替他畫素描這件事吧？你知道他真正的理由嗎？」Bruce問道。

　　Steve茫然地搖搖頭。

　　「我問過他。他說，從畫裡頭其實可以看出畫家對模特兒的想法。他知道他自己在別人眼底是什麼德行，他不在乎。但他不敢、也不想面對你眼中的Tony Stark。Steve，一個我行我素到在聽證會上挑釁國會議員的人，卻這麼介意自己在你心底的形象，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
　　「我、」
　　「要解決Stark的自毀傾向，就是得讓他知道有人愛他，而他從來都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至於那個人選不是別人，就是你，Steve Rogers。」Natasha戳戳Steve的肩膀。
　　「我還是、」
　　「去問他。Cap，你不相信的話就去問他。但是別被他的面具給騙了，真奇怪你老是在這個地方被鐵罐唬弄過去。」Clint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Steve，就如同Clint所說的，你不妨先告訴Stark你愛他，然後觀察他的反應。如果他開始喋喋不休並且試圖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名詞跟理論擾亂你的思緒，那麼……就抱住他。」Natasha眨眨眼，露出一個調皮的微笑。
　　「抱住他？」
　　「Tony並不喜歡、不，應該說是不習慣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跟其他人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尤其當那個其他人是你。」Bruce與Natasha對看一眼之後，繼續向Steve解釋。
　　「我？可是他之前很常窩在、」
　　「重點在於沒有心理準備。雖然Stark非常擅長掩飾他自己的情緒，但當他暗戀很久的人突然告白，又緊緊抱住他，相信我，不管他的大腦有多靈活，在那瞬間都會當機的。基本上，在Stark腦子當機的時候，最適合套他話。這是Pepper告訴我的。」Natasha從褲袋裡抽出手機，對著Steve晃了晃。
　　「說得倒簡單，如果他其實不喜歡我呢？」
　　「頂多就是一巴掌囉。Steve，一巴掌或一輩子，你要賭，還是不賭？」Clint歪頭，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　※　※　※

　　Steve把注意力轉回眼前床上慌亂的金髮男人。

　　他覺得我在開玩笑。他覺得Steve Rogers不可能愛上Tony Stark。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被愛。這人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Steve按捺住想抓住Tony肩膀大吼的衝動，清晰地回答方才對方的問句：「不，那很重要，因為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是認真的。你醒著，我沒有說錯，那也不是幻覺，我的確愛你。」
　　「他媽的你又說了一次？你確定你講的那個人是我嗎？你腦子哪裡有問題？我耶！私生活亂七八糟，號稱睡遍所有花花公子月曆女郎的Tony Stark耶！你怎麼可能會愛上我？我又沒有在作夢！」Tony不敢置信地吼著。
　　「我確定那個人是你，你醒著，而且我腦子一點問題也沒有。你有什麼問題嗎？」Steve雙手環胸，險惡地瞇起眼。
　　「有、問題很大、你明明就、這不可能、打死我都不相信、喔我懂了，是那種同伴的愛對吧？早說嘛，害我心臟差點停、Steve？你要幹嘛？你要幹嘛？唔！」Tony手足無措地看著Steve那張帥到足以被列入有害物質的臉緩慢逼近自己，一個溫暖的物體隨後貼上自己的唇，所有聲音在那瞬間全數消失。

　　三十秒後，Steve才終於離開Tony的唇，既滿足又緊張地看著被自己壓在床上、全身通紅又一臉不可思議的花花公子。

　　「沒有人教你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嗎？Tony，我說的愛，不是什麼同伴、朋友、家人之類那麼溫和無害的愛。而是想把你拖到房間裡，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那種愛。」Steve深吸一口氣，把手中最後的底牌亮了出來。
　　「What the hell……」Tony Stark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告白而不覺得這件事情發生得理所當然。
　　Steve失望地嘆口氣：「我的吻有那麼糟嗎？」
　　「那很好……不、我不是要講這個、但我、我不値得！你應該、不，這不對……我不能、」Tony很快地再度陷入語無倫次的狀態。
　　「噓，閉嘴然後聽我說。」以食指按住Tony濕潤的唇，在確定對方安靜下來之後，Steve才低聲開口：「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我們活在一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環境裡，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是我……Bruce說的對，奇蹟不是每天都能發生。」


　　『今天他活下來了，明天呢？後天呢？你不能無時無刻護著他，除非他能自發性地保護自己，你得讓他知道有人需要他。你能在戰場上用意志喚來奇蹟，難道就沒有勇氣在感情上頭賭一把嗎？Steve，你要忍受今天的事情重複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他再也醒不過來嗎？』Bruce捏捏眉心，溫和嗓音中難得地透出些微焦躁。


　　「Steve？」Tony遲疑地喚。
　　「Tony，我愛你。而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我受不了你總是不把你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即使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護我，或者其他人。」Steve回過神，原本放在Tony唇上的手下移，按住對方胸口的反應爐，成功地換得一道喘息聲。
　　「可是，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想想我？就算只有一秒也可以，在你投入危險之前，想想我會有多傷心？」
　　「但你會好的！我只是、」
　　「那不會好。Tony，如果你是因為保護我而死去，那道傷口永遠不會好。或許Captain America可以沒有Ironman，但Steve Rogers不能失去Tony Stark。」Steve搖搖頭，讓自己的額貼上Tony的額。
　　「就算是已經變成人型電腦的我？你知道的，注射絕境之後，我……」Tony閉上眼，拒絕直視Steve的雙眼。
　　「我不知道注射絕境之後你變成什麼樣子，因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但是，我想說的是，就算你變成了機器人，我也還是愛你。」
　　「我不相、」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你知道的，我討厭說謊。而我再也不要對你或對我自己說著『我不愛你』跟『我一點都不想吻你』諸如此類的謊話。」
　　「但、唔……」Tony一開口就被吻個正著。

　　五秒後，Steve才離開Tony的唇：「一巴掌，或者一輩子？Tony，選擇權在你手上。」
　　「我不値、唔……」

　　十秒後。
　　「値不値得不是你說了算，在我的想法裡，你値得全世界最好的東西。Tony，一巴掌，或者一輩子？」沙啞嗓音中隱約透著些許顫抖。
　　「我不能、」
　　「Tony，看著我、睜開眼睛看著我，然後告訴我你的答案。一巴掌，或者一輩子？」Steve執拗地問。
　　「就算你會因為、因為我而死，像之前Hammer、還有毀滅者裝甲那樣……你也無所謂？」
　　「無所謂，我會找出活下來的方法。相信我，我絕對不會丟下你先死，更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我的喪禮。Tony，回答我……」Steve伸手抹去Tony 眼角滑下的液體：「一巴掌，或者一輩子？」
　　「你就是不放棄我？」Tony緩慢地睜開眼，氤氳棕眸望進另一對泛著水光的深藍雙眼。
　　「Never.」Steve淺笑著又偷了一個吻：「吶，回答我，一巴掌？或是一輩子？」
　　「光是、光是幾個吻跟、一些甜言蜜語就賣掉我剩下、剩下的人生？這個生意真不划算。」Tony哽咽著笑道。
　　「你沒有給我一巴掌，意思是你選擇一輩子。基於公平交易原則，我得告訴你，貨物售出，概不退回。就算你用剩下的人生換到的只是一個固執的、保守的、九十幾歲、過時的老男人，你也不能退貨了。」Steve低下頭，溫柔地吻住自己得來不易的、心愛的戀人。


　　能與愛你的人相戀，是種奇蹟。
　　而要讓這種奇蹟發生，靠的不是運氣，也不是緣分，更不是長久的等待，而是躲藏在內心深處、那股小小的勇氣。


　　　　　　　　　　　　　　　　　　　　　　Miracle 全文完

備註：

　1.The War主線情節設定引用自漫畫Iron Man vol. 4 #1-#12的"Extremis"與"Execute Program”
　2.You never give me up, right? Never. 這兩句台詞出自Batman Begins(蝙蝠俠：開戰時刻)
　3.這裡的Ironfist是盧克．凱吉(Luke Cage)，而不是動畫：終極蜘蛛人裡頭的丹尼爾·蘭德（Daniel Thomas "Danny" Rand）
　4.緋紅機甲(Crimson Dynamo)與A.I.M.(Advanced Idea Mechanics) 尖端創意機械公司，兩者同為Iron man的老敵人。
　5.Maya Hansen其實是利用穿著鋼鐵裝的Tony去測試絕境病毒的威力。
　6.Beast：本名Hank McCoy，X-men的成員之一。
　7.Janet：本名Janet van Dyne，即Wasp(黃蜂女) 為Ant-man(Henry Pym) 的女友。同樣具有變大變小的能力。
　8.這裡借用了動畫The Avengers: Earth's Mightiest Heroes的設定。Pym與Tony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非常良好。
　　
　　好了，我都發完囉～～　說了是好結局的沒有騙你們對吧？　(眨眼)

　　Miracle　　


　　　　Will you stay with me, my bluebird?
　　　　 Yes, my prince.
　　

   

第四個奇蹟雖然還沒有發生，　　　　

但我想，我們不需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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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leted Scenes

　　－　The Gambling

　　「這事算解決了嗎？」待Steve的腳步聲消失後，Clint才回頭看向房裡的另外兩名夥伴。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決定。」Natasha聳肩，從腰間口袋抽出把匕首拋著玩：「話說回來，我很訝異Stark會跟你聊這麼私人的話題，Bruce。」
　　「不，其實他沒有。」Bruce拔掉手臂上的點滴針，再度躺回床上。
　　「所以、你剛剛講的理由是？」Natasha挑眉。
　　「個人推測。」
　　「哇喔哇喔，你真的被Stark帶壞了。」Clint搖頭。
　　「這話對Tony不公平。如果我如你所想的這麼正直，怎麼能躲軍方那麼久？而且，基本上我沒有說錯。Tony的確很介意Steve對他的看法。」
　　「所以你就推Cap去告白？Bruce，我以前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你的話我先道歉，拜託別在我不知道的狀況下把我給賣掉。」Clint裝模作樣地抖了抖。
　　「那聽起來像是Nick Fury才會做的事。」
　　「喔哦，Bruce，小心隔牆有耳，這裡可是神盾專用醫院呢。話說回來，要來賭一把嗎？。」Clint興致勃勃地抽出自己的錢包。
　　「還來？你不怕Stark惱羞成怒？」Natasha翻了個白眼。
　　「別讓他知道不就得了。」Clint聳肩：　　「來嘛，賭誰先告白？」
　　「Steve。」
　　「Cap。」
　　「切，流局。因為我也覺得Cap撐不住了。那、賭Stark的反應，一巴掌還是一輩子？」
　　「一輩子。」
　　「一樣。」
　　「又流局……哎唷這不好玩，大家的意見都一面倒嘛。」
　　「你可以賭一巴掌啊。反正Cap才剛剛走出去。」
　　「問題是，於公於私我都不想賭一巴掌啊。Stark是嘴賤了一點沒錯，但人其實挺好的。如果能改掉那個不要命的問題會更好。話說回來，為什麼Cap跟Stark這麼聰明的人遇到感情問題卻可以笨得這麼徹底？」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不是嗎？好了，真的那麼閒的話我們去支援Coulson吧。Bruce，好好休息。」Natasha收起匕首，扯著Clint的背心往外走。
　　「啊！來賭他們什麼時候上床怎麼樣？」
　　「真是個好題目啊，你要怎麼確認他們上床了沒有？Clint，離開了工作你的腦子就變得跟駝鳥一樣大是怎麼回事？」
　　「Tasha！」
　　「Agent Coulson，這裡是Black widow與Hawkeye，有什麼地方需要支援？」

　　在房門闔上之後，單人病房裡恢復應有的靜謐。
　　而這時候，在貴賓級單人病房的門口……

　　「Cap，你還要在外面站多久？還真以為我沒聽到Janet的聲音啊？進來吧。」疲倦而沙啞的嗓音自門裡傳來，打斷Steve的思緒。

　　Steve一愣，隨後站起，拉開門走進貴賓級的單人病房裡。

　　這場以心為籌碼的賭局，牌桌上的雙方才正要揭開最後的底牌……

　　　　　　　　　　　　　　　　　　　　　　　　　　　　　　　(End)



　　－　The God and The Goddess


　　「到此為止，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了。」望著水鏡中緊緊相擁的兩人，帶翼女神纖手一揮，光滑平面泛起一陣漣漪，靜止之後只映出兩個神祇的身影。
　　「就這樣？Megaera，妳真叫我失望。」Loki望著這次的合作夥伴，譏諷道。
　　「Loki，我以為從Thor身上你應該見證過自我犧牲的精神足以破解所有的詛咒與魔法。」Megaera緩步走向露台。
　　「既然如此，早在Stark自殺之後就該停止觀察，妳又為什麼要看到最後？」
　　「因為我想賭一把，我認為沒有人會願意對他付出真心。人類往往很容易被表面的假象迷惑。不管他做了什麼，到頭來都會因為他的偽裝而失去所有人的關心。我本來以為，他終究會得不到任何救贖、身敗名裂、孤獨地死去。」

　　黑髮女神頓了頓：「只是我沒有想到，人類裡頭還有那種固執又善良的傢伙。連我好不容易扎進他心裡的『懷疑』都起不了什麼作用。」Megaera輕輕一躍，站在露台的圍牆上轉身看向Loki。
　　「的確，要對付Rogers是困難了點。」
　　「如果、如果他也能這樣面對我真正的樣貌，該有多好呢？」Megaera喃喃自語著。
　　「Megaera？」
　　「Loki，你會不會覺得，比起我們這樣的神，當個那樣的凡人，其實比較幸福？」轉頭望向遠處的兩個小點，Megaera展開背後大大的漆黑羽翼。
　　「那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回答的價值。」綠眼的惡作劇之神神色複雜地垂下視線。
　　「沒有回答的價值……也是呢，不論答案是什麼，我們都無法改變我們自己的命運，對吧？」Megaera淺淺一笑。
　　「我不說再見，是因為從來沒有誰會真正想要見到我。Loki，我的回禮就是為你擋下三次來自其他Erinyes的追捕。雖然我知道你總有辦法對付我們，但能少幾次算幾次，是吧？」
　　「當然，能不與妳們為敵是最好的，仁慈的女神，願妳武運昌隆。」Loki彎腰做了個躬身禮。
　　「謝謝你的祝福，銀舌頭。」Megaera展翼飛向前來尋找自己的姊妹們。

　　正因為我們深信命運是無法更改的，所以，「幸福」這種東西，向來都不屬於我們。

　　Loki嘆口氣，轉身走回臥室裡。
　
　　　　　　　　　　　　　　　　　　　　　　　　　　　　(End)



＝＝＝＝＝＝＝＝＝＝＝＝＝＝＝＝＝＝＝＝

　The Gift

　　王爾德沒說錯，只要給人一張面具，他就會講真話。

　　Tony站在門邊，唇角噙著笑，晃動杯中還有一半的威士忌，側耳聽著音響裡透過變音麥克風傳來的話語。
　　起居室裡一片黑，但由窸窣聲響與微弱的交談聲音可以知道裡頭坐滿了人。

　　這是在那場差點讓Stark Industries首席研發工程師喪命的戰爭之後，復仇者們迎來的第一個聖誕夜。
　　按照往年的慣例，在這個晚上Tony應該是忙於出席各個慈善晚會，直到深夜才會回到復仇者大樓裡參與內部人員舉辦的聖誕派對，但今年有些不同。

　　兩天前的一場戰鬥中，Tony替Clint擋下一記來自於狂暴食人妖的攻擊，造成裝甲碎裂、左手前臂與右小腿骨折。按理說絕境病毒可以使傷勢快速復原，偏偏Tony在分析戰況之後認為拖住敵人的行動才是第一要務。於是便無視Jarvis的勸阻，繼續在戰場穿梭，直到確認後援的其他人控制住情勢之後，Tony才搖搖晃晃地飛回復仇者大廈、卸下身上的裝甲，然後一瘸一拐地走進醫務室，讓絕境病毒開始進行修復程序。

　　等到Steve清理完戰場回到復仇者大廈時，他能做的也只有坐在床邊，默默地守著滿頭冷汗、陷入昏睡的Tony。
當Tony醒來的時候，Jarvis告訴他，Steve已經與Pepper聯繫過，並將接下來這幾天裡Tony的行程全數排開。公司的會議由Pepper處理，而其他必須以復仇者名義出席的慈善晚會則轉由Steve負責。

　　Tony原本還想藉著這個意外的休假機會溜到車庫修理自己的裝甲，但床邊那張沒有署名，只寫了：「等你復原之後，我們需要談一談。」的字條則讓Tony心虛地躺回床上，讓絕境病毒加快復原的速度。

　　沒想到，Tony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都沒有看到Steve的人影。不是在神盾開會，就是在某個Tony應該出席的場合裡。就連復仇者內部聖誕派對開始三個小時後的現在，Steve也還沒有回到復仇者大樓裡。

　　Steve不在真是太可惜了，有不少人都跟他告白呢。或許應該錄下來給他聽？當Tony還在思索前幾位麥克風持有者陳述的內容時，有根黑色的棒狀物輕輕敲了敲他的肩膀。


　　Tony回過神，接下麥克風：「喂、麥克風測試？」並在聽見音響裡傳出唐老鴨版本的：「喂、麥克風測試？」之後微微挑眉。

　　無光的起居室裡先是靜默了一秒，隨即陸陸續續傳來笑聲與抱怨：
　　「天啊是唐老鴨！」
　　「哈哈哈……測試什麼啊？那又不會爆炸。」
　　「Clint你們怎麼想到用這種變聲器？太好笑了！」
　　「老兄！不想說話就傳給下一位啊！」
　　「要是被Stark知道你是誰，你的裝備升級後鐵定多出一個會吐槽的AI程式。」

　　Tony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嗯哼，好了，全都閉嘴。我才只講了一句話就反應這麼大是怎樣？我不能測試嗎？要是變音功能失效的話你們要讓我洗腦嗎？Clint，你什麼時候從精靈射手改行當愛神的？這是聖誕派對不是聯誼啊，好好一個派對搞得跟高中生聯誼一樣，喔不，現在高中生聯誼也不時興這一套，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當活動企劃……」

　　「不，唐老鴨開始說教了！這人是Cap嗎？」
　　「不是，Cap現在還在慈善晚會會場。」
　　「喂！唐老鴨，你再講下去我們都快猜出你是誰了，有話快點說啦！」Clint透過另外一支正常麥克風嚷嚷著。
　　「呿，既然你們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發表一點感言好了。好啦，安靜點仔細聽。因為不管你覺得我要講的是真心話或者是通篇謊言，我都只講這麼一次，以後就算撕爛我的嘴，我也不會說第二遍。」Tony暫停片刻才又繼續開口。

　　「我要說的是，我心底對於Fury提出的復仇者計畫到底有什麼想法。老實說，我覺得這件事超－－蠢的。把一群不穩定、互不信任又擁有強大破壞力的怪胎們聚在一起，沒把Helicarrier炸開就算萬幸了，還提什麼保護世界？啊，雖然當年的紐約大戰之前也真的炸掉Helicarrier的一個引擎，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真的打退外星人、拯救了整個紐約。那麼來說說現在吧，現在我對這個從裡到外沒有一個是普通人的組織有什麼看法？」
　　「答案是：我愛死它了。還好當年Fury決定執行這個有病的計畫！而且真的成功了。老天保佑那個間諜之王！能跟你們一起踢那些混帳屁股真是他媽的太愉快了！舉起你們的酒杯吧，敬復仇者！」Tony很快地把棒子往左邊一遞，讓遊戲繼續進行，並趁著眾人歡呼鼓掌的時候，移動到酒櫃旁，替自己的酒杯再添上一些。

　　又過了二十分鐘。
　　花栗鼠Alvin的聲音自擴音器裡傳來：「呃，輪到我了？我能唱歌嗎？」
　　「Alvin！你要來首應景的聖誕歌曲嗎？」
　　「不、我要唱的是一首有點年代的歌。我很想唱這首歌給某些人聽。」
　　「某些人？不是某個人？她在現場嗎？」
　　「是、某個人沒錯。他應該在現場。」
　　「當然可以，今天是聖誕夜嘛。還等什麼？快唱啊。」

　　是他不是她？喔，是哪位傻姑娘打算藉這個機會告白啊？Janet？Wanda？總不會是Natasha吧？Tony啜飲著杯裡的酒，在心底推算著可能的人選。

　　麥克風那頭沉默了幾秒後，花栗鼠Alvin的高亢嗓音緩緩地唱出了前兩句歌詞：「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但從第三句的「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開始，原本尖銳的卡通音隨著旋律逐漸變得柔和、低沉，慢慢地轉為帶著一點點沙啞的男中音。

　　直到他唱完第一段歌詞的最後一句「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時，Tony才反應過來握著麥克風的那位傻姑娘、不，現在該說是傻小子到底是誰。

　　Steve？他什麼時候回來的？Jarvis為什麼沒有通知我？Tony瞪大眼，退了兩步，卻正好落入一個帶著木質香氣的溫暖懷抱裡。

　　第二段歌詞伴著溫熱吐息隨後在Tony耳邊響起。
　　「Pardon the way that I stare~ There's nothing else to compare~」

　　等一下、所以這首歌是唱給我聽的？想起方才聽到的歌詞，Tony覺得有股熱度從被身後那人環著的腰際一路竄上自己的臉。
　　去他的聖誕派對、去他的混帳Clint、去他的混帳Jarvis，還有去他的老式浪漫……媽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而且老子可是Tony 萬人迷 Startk！為什麼還會為了這種老掉牙的求愛方式感動到不行呢？Tony咬著牙，捂著發燙的眼眶，忿忿不平地想著。
　　像是察覺Tony的心思，Steve摟緊了Tony的腰，彷彿跳著貼面舞般隨著歌曲節奏慢慢地在黑暗中移動步伐，直到唱完最後一句歌詞並停下腳步的時候，Steve還是沒有放開他。

　　「時間寶貴，暫時不跟你們計較變音麥克風失效究竟是機械故障還是人為疏失。雖然大家應該都猜到我是誰，但規則就是規則，還是得請你們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喔，別逼我濫用職權請X教授洗你們的腦。然後，我還有些話想對那個人說，所以，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Steve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Tony的頸側。


　　「我想告訴你，生命是個禮物，你應該要好好珍惜它。雖然我知道對你來說，你的生命有很多時候並不像個禮物，反而更像是個懲罰。所以你才常常不顧一切地往危險裡衝，只求能夠多彌補一些你造成的過錯。你總習慣站在炮火最猛烈的地方，擔任我們的武器、我們的盾，並引以為傲。你總是珍惜著別人的生命，卻從不保護自己的。你總是認為像你這樣的混帳不値得讓人付出感情、不值得被愛。那是錯的，你値得我把全世界都給你。別跟我爭執這點，因為所有人都知道Captain America永遠是對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裡傳來好幾道微弱笑聲。
　　Steve停頓下來，直到確定笑聲停止後，才又開口：「親愛的，你是上帝在折騰我這麼多年之後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而我會傾盡所有只為了永遠保有這份贈與。所以，如果你不確定有人能夠安撫住失去理智的我，或者不想讓復仇者與這個世界失去我，我建議你，在下次試圖犧牲自己之前最好先想一想。我想說的，就到這裡，祝大家有個美好的夜晚。」Steve關閉麥克風，在熱烈掌聲下將麥克風遞給身旁的人。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下一位發言人的時候，Steve才附在Tony的耳邊輕聲問道：「我沒有走音吧？」
　　「你所謂的『談一談』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告白嗎？」Tony的反應卻是另一個沒頭沒腦的問句。
　　「不是，你不喜歡這個？」
　　「沒走音，但你才是那個好得不像話的人。任何人都沒辦法把視線從你身上移開。」依舊是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Tony？」
　　「你還能感謝上帝，我呢？Dr. Erskine？我家老頭？Fury？還是紅骷髏？我都不知道該感謝誰才好了。」
　　「Tony你、」
　　「閉嘴，Damn！都是你，我現在連我自己想講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那就閉上眼睛，什麼都別想。或者、想想你該怎麼安撫我？」Steve輕笑一聲，無預警地打橫抱起Tony。
　　「喂！我的襯衫！」Tony低聲驚叫。
　　「我不認為襯衫比我重要。Tony，別扭了，你想讓所有人看到你被公主抱嗎？」Steve偏頭給了懷裡的黑髮男人一個吻，後退兩步，轉身快步離開起居室，走進散發著微弱黃光的電梯裡。
　　「別說得好像你一點都不害臊的樣子，老傢伙。」把杯裡剩下的液體一口喝乾，Tony瞇著眼好笑地看著對方耳根泛出的粉紅色澤。
　　「吃多了你的口水臉皮多少會變厚一點。Tony，你要怎麼解釋兩天前的戰損？」Steve面不改色地答道。
　　「那個攻擊Clint撐不過去的，所以我才、喔，你很生氣。」
　　「氣到你沒辦法想像。」
　　「但我還活著，而且我知道那個傷、」
　　「我生氣的是你明明負傷了還硬要留在戰場上。」電梯門開啟，Steve邁開步伐繼續前往目的地。
　　「所以你這兩天才都不來看我？」
　　「Hammer那次你可整整躲了我八天。」
　　「你居然記恨記到現在？你真的是Captain America嗎？」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像是挑戰我的忍耐極限會有什麼下場之類的。」Steve抱著Tony毫無阻礙地走進自己房間。
　　「你真的很生、哇！嘿！我喜歡飛不代表我喜歡自由落體的感覺！」Steve突然鬆手讓Tony落在房裡那張大床上，成功引來對方的抱怨。
　　「是，我真的很生氣，所以，Mr. Stark，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Steve單手拉開自己的領帶，單膝跪上床。
　　「Captain，你得先告訴我什麼懲罰會需要用到你的房間？而且，我不記得我在復仇者大樓裡設立了刑求室？」Tony鬆手讓酒杯落地，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上方、還穿著墨綠色軍禮服的金髮戀人。
　　「你有三天三夜的時間來搞清楚我有哪些懲罰的方法。」Steve用自己的領帶在Tony的雙手上鬆鬆地綁了個結。
　　「哇喔，我是不是聽到哪個萬年處男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Tony一邊咯咯笑，一邊任由Steve扯開他身上的酒紅色襯衫。
　　「我才不是處男，而且，就算是處男也還是有讓花花公子閉嘴的辦法。」
　　「舉例來說？」
　　「你話真的太多了。我比較喜歡、聽你叫。」
　　「那就、嗯哼……麻煩你、把我操到、只剩下叫的力氣、Steve……」

　　延續好幾天的降雪在此時不再落下，繁榮的紐約市迎來了一個平靜的白色聖誕夜。

　　至於房間裡頭正在拆禮物的那兩個人……
　　嗯，隊長說，好孩子不要看唷。　^_<~*

　　　　　　　　　　　　　　　　　　　　　　　　　　　　(End)

備註：
　1.王爾德(Oscar Wilde)這句話的全文原文是：
　　　Man is least himself when he talks in his own person.
　　　Give Man a mask and he will tell you the truth.

　2.Steve所唱的歌是1967年由Frankie Valli所演唱的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節錄Steve所唱的部分原文與中譯於下：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你好得不像是真的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無法將視線從你身上移開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你就像人們嚮往的天堂
　　　Pardon the way that I stare　　　　請原諒我注視你的方式
　　　There's nothing else to compare      實在是無從比較

　3.Dr. Erskine：研發出超級士兵血清的科學家。
　4.花栗鼠Alvin：電影鼠來寶(Alvin and The Chipmunks)當中很會唱歌的三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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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Picture Book


　　「要是沒有人來修理你，你要怎麼辦呢？」知更鳥問道。
　　「那就讓我在這裡壞掉吧。反正也修不好啊。」機器人歪著頭，天真地答道。

　　知更鳥無法阻止機器人的行為，只能一天天看著它遲緩下來。

　　某天，機器人在樹林邊坐下後，再也站不起來。
　　於是它宣告旅程結束了，要知更鳥離開它，回到鳥群裡。

　　知更鳥拒絕了，牠說：「我走了的話，你要怎麼辦？」
　　「我不用進食；不用喝水；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可以吃的地方，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可是沒有人陪你說話呀，你會很無聊的。」
　　「不會無聊，我可以進入休眠、唔，就是睡覺的意思。」
　　「所以你討厭我嗎？」知更鳥眨著眼，失望地問。
　　「不、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機器人撓撓頭，拍平身旁的草地，讓知更鳥可以陪它坐在樹下看天空。

　　每天知更鳥都會告訴機器人牠外出覓食的時候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機器人則跟牠聊著自己星球上的大小事。
　　隨著日子經過，知更鳥發現機器人身上的光越來越黯淡，進入它所謂「休眠」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牠開始不敢飛得太遠。牠害怕機器人醒來的時候自己不在它身旁。
　　因為牠知道，它是個很害怕寂寞的機器人，才會捨不得趕自己走。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這天，當知更鳥銜著一枚紅葉飛回機器人身旁時，牠看到一頭黑龍躺在機器人身前，胸口有個大洞。而機器人的懷裡躲著另一頭嬌小、顫抖著的銀龍。
　　但是，那個喜歡幫助其他動物、有著一雙巧手、常常說著天馬行空構想的小機器人，卻沒有回過頭對著知更鳥笑，而是垂著頭，動也不動。
　　知更鳥慌張地試著想要叫醒它，但不管牠怎麼做，機器人都沒有反應。
　　小銀龍抬起頭，鳴叫兩聲之後，就飛離了機器人的懷中，隨即消失在空中。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知更鳥無視逐漸轉冷的天氣，依舊固執地守著那個再也沒動過的機器人，不肯離去。
　　曾經受過幫助的動物們替知更鳥送來了食物與飲水，但卻還是無法勸知更鳥另外找地方過冬。

　　牠總說：「它只是進入休眠。這次時間長了點，它會醒的，要是它醒了看不到我，它會很難過的。」

　　一直等到第一朵雪花從陰暗天空落下時，知更鳥才能真正地面對這個事實：牠心愛的那個小機器人，再也不會醒過來對自己說話了。

　　於是知更鳥坐在機器人的肩上，放聲大哭。

　　「藍色的小鳥，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沒有心又不會動的機器人哭泣呢？」有著湛藍雙眼的白金色大龍搧著翅膀緩緩在知更鳥身旁降落。
　　「它才不是沒有心！它對很多動物好，不要說它沒有心！」知更鳥抹抹眼淚，對著白金龍大喊。
　　「但機器人的確沒有心啊，而且它壞掉了呢。」
　　「它有心！它是來自機械星的外星人！它不是壞掉！它死了！它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它幫助了很多很多動物，它不應該、不應該這樣死掉。它明明、明明還沒有找到回家的路……」
　　「你想讓它回家嗎？你知道它來自另外一個星球，不是嗎？它回去的話你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面了喔。」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它，但是它想回家，它說它想回去見它的家人，它做了那麼多好事，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我能讓它復活，你要用什麼來換？」白金龍側頭問道。
　　「心！我知道龍都喜歡吃心臟，我願意用我的心換它活著回家！」
　　「就算你會死，你也不後悔？」
　　「就算我會死，我也絕不後悔。」
　　「成交。鳥兒，下來吧，你得讓我帶走它。」龍張開翅膀，抓起小機器人在空中盤旋了兩圈之後便向遠方飛去。

　　知更鳥只能流著眼淚看著銀白色小點消失在幽暗夜空中。

　　冬去春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知更鳥依舊沒有離開那棵樹下。牠總是在外出覓食的途中試著帶點什麼美麗的小東西回到機器人坐著的位置，然後坐在一旁發呆。

　　直到那個有著絢爛彩霞的傍晚……


　　「那條龍到底有沒有履行約定啊？為什麼還沒來收取報酬呢？」知更鳥看著天空，喃喃自語。


　　一道強光閃過之後，有台飛行船緩慢地降落在不遠處的草原上。
　　「哎唷不要推啦！笨小Ｄ都是你被龍追才害我用掉最後、哇啊！」艙門一打開，一道鐵灰色的身影就咕嚕嚕地滾下來，一直滾到知更鳥的身前才停了下來。

　　知更鳥愣愣地看著眼前那道從草叢裡站起的熟悉身影。

　　「嘿，知更鳥。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這裡的夕陽，所以我把家都搬過來了。你要跟我一起住嗎？」機器人搔搔頭，對著知更鳥伸出手。
　　「如果你保證不再把我推開的話……我很樂意。」
　　「一輩子？」
　　「嗯，一輩子。還有，歡迎回家。」知更鳥張開翅膀，又哭又笑地飛進機器人掌心。
　　「我回來了。」機器人平板聲音裡透著滿滿幸福笑意。

　　在不同深淺的橙紅與鵝黃中，相互依偎著的鐵灰與深藍背影，是歷經了相識、磨難、悲傷與分離之後，所描繪出來、被稱為「奇蹟」的一幅畫。

　　　　※　※　※　※

　　Pepper闔上本子，望向坐在辦公桌對面的作者：「所以Tony之前跟我說要給基金會發行的就是這本繪本？是本好作品，很感人。但是，這根本就是給Tony的情書吧？」
　　「咦？很明顯嗎？」Steve搔搔頰，有些不好意思。
　　「親近一點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但如果對象是他……我不敢保證這招有效。」
　　「無所謂，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畫出來，怎麼解讀是讀者的事，我無法干涉。而且，他看不看得出來，對我來說其實不太重要。」
　　「也是啦，畢竟你都已經在復仇者的聖誕派對上公開示愛、喔拜託誰不知道、好，算了，我不說了。不過，我記得是Tony要找我吧？為什麼會是你出現在辦公室裡？現在都幾點了他還沒睡醒？啊，他又在車庫裡耗了一晚上嗎？」Pepper把書本遞回給Steve，疑惑地問。
　　「呃、Pepper，針對這件事情，我得向妳道歉。」Steve心虛地把視線放在自己的作品集上。
　　「道歉？為什麼是你道歉？放我鴿子的是Tony又不是、喔、不是吧？」
　　「因為Tony前陣子不在紐約，他昨天才回來，所以、妳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Pepper，我真的很抱歉，我明知道他今天得來見妳，但他實在太累了、」
　　「Stop！我懂了，我不需要聽細節！」
　　「可是我覺得還是要跟妳說清楚、」
　　「Steve，我相信Tony絕對不會拿這個理由當作放我鴿子的藉口，所以我真的不需要知道你把Tony搞到下不了床的過程。God！誰能相信幾年前你還是個絕對不在女士面前開黃腔的正直好青年？Tony是怎麼把你帶壞的？」Pepper捂著耳朵慘叫。
　　「喔，這大概是Tony的口水吃多了的關係吧。」想起那個損人功夫了得的戀人，Steve鎮定下來，露出一個甜蜜又無奈的笑容。
　　「啊啊啊！夠了，把稿子留下，然後快點回去陪你那個機械星人，別在這裡噁心我了。我以後會再找你來跟印刷廠討論細部資料。」Pepper抽走Steve懷裡的畫冊，揮手送客。
　　「那就麻煩妳了。還有，Pepper，謝謝妳，這幾年來辛苦了。」Steve起身，輕輕地在Pepper的額上落下一吻。
　　「我才要謝謝你。Steve，請你好好照顧他。」Pepper垂下頭，不願讓身前男人察覺在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花。
　　「我會的。畢竟，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走在一起，而且、」Steve在門邊停下步伐，轉頭對整理好情緒的Pepper自信一笑：「我親自攻佔下來的山頭，豈有拱手讓人的理由？」
　　「我今天才知道你佔有慾那麼強。」Pepper輕笑。
　　「因為他値得。我的Tony値得全世界最好的東西。」Steve驕傲地說道。
　　「是是是，談戀愛的人都這樣，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快回去陪你的Tony吧！不送了。」Pepper好氣又好笑地抓起廢紙簍裡的紙球扔向Steve。

　　Steve大笑著接住紙球，轉身離開辦公室。

　　用繪本當情書，虧他想得到。只是，他大概沒想過簽書會這種活動吧？Pepper低頭看看桌上的繪本草稿，有個想法浮上心頭。

　　　　※　※　※　※

　　四個月後。
　　Tony站在會場門邊，看著台上一臉鎮定地與打扮成藍色知更鳥及鐵灰色機器人的小書迷們合照中的Steve，笑彎了腰。

　　　　※　※　※　※
　　
　　老天，原來瘋狂書迷比外星人還要更難對付。Steve閉著眼癱坐在休息室沙發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還不習慣鎂光燈？」突如其來的帶笑嗓音驚醒了Steve，他轉頭看向虛掩著的門口。
　　穿著紫羅蘭色T恤，外罩白色西裝外套的Tony正從門邊探出半個身體。

　　「從沒習慣過。什麼時候來的？」Steve招招手。
　　「你不知道的時候，灰藍色西裝跟你的眼睛很搭。」Tony走到Steve身前，彎下腰，拉鬆Steve的深紫色領帶。
　　「好看嗎？Pepper挑的。」Steve攬住Tony的脖子，仰頭給了對方一個吻。
　　「嘿，我要吃醋啦，我以為我的男人應該只能穿我挑的衣服？」Tony一屁股坐上Steve 的腿，皺皺鼻子，裝模作樣地露出凶惡表情。
　　「有任何意見你直接跟Pepper說去。還有，Tony，你打算弄皺我的西裝嗎？」Steve好笑地看著趴在自己胸口磨蹭的Tony。
　　「沒打算弄髒它你就該偷笑了。你穿西裝超帥的，只比我差了一點點。」Tony惡作劇地在Steve下巴咬上一口。
　　「噢！別、你沒吃到粉底嗎？」Steve好笑地看著Tony微皺的臉。
　　「呸呸、要是哪天我鉛中毒的話非得找你的化妝師算帳不可。」Tony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又放回去。
　　「誰叫你啥都沒問就咬上來？你喜歡我穿西裝？」
　　「喜歡啊，有種禁慾的美感，就跟你穿軍裝的時候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扒開它……喔，抱歉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不然這種場合你還想穿什麼？棉質緊身Ｔ恤？不行，那是我的福利，而且會造成暴動。」
　　「暴動？太誇張了，又不是你。萬人迷Stark先生。」
　　「一點也不誇張。你根本就沒意識到有多少人想把你剝光光綁到床上去。」Tony咕噥著搔亂Steve的頭髮。
　　「你想太多了，會想那麼做，而且能夠那麼做的只有你啦。」Steve哈哈大笑。
　　「這可是你說的。好了，為了彌補讓我吃到粉底的這個錯，你願意陪我吃頓飯嗎，提供高級莓果乾喔，小知更？」Tony戳戳Steve的胸口。
　　「小知更、你、喔，你讀過了。」Steve一愣，別過頭去。
　　「我沒猜錯吧？知更是你，機器人是我……謝謝你，願意用心交換我的存在。」
　　「那麼……外星人，讓我等這麼久，你要用什麼補償我？」Steve抱緊對方，輕聲問道。
　　「我從頭到腳都是你的了，還不夠嗎？」Tony靠在Steve的耳邊，反問。
　　「是你的話，我再怎麼要都嫌不夠。」Steve輕輕啃了Tony的耳垂一口，愉快地看著百萬富豪倒抽一口氣，迅速逃離自己的懷抱。
　　「……你真的是Steve嗎？以前那個講兩句情話就會臉紅結巴的傢伙跑哪去了？」Tony捂著自己被偷襲的耳垂，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的Steve。
　　「近朱者赤，所以我想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
　　「意思是我可以考考你從我身上學到多少技巧？」
　　「關於這點，你不妨現場驗收。反正我西裝都皺了，弄髒它也只是剛好而已。」Steve挑眉。
　　「在、在那之前還是先去吃飯吧，我可不想驗收到一半體力不支。還有，你真的變壞了，我的青鳥。」Tony別過頭，對著Steve伸出手，耳根泛起的微紅證明花花公子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沒問題。另外，再壞也是你教出來的。My prince.」Steve握住Tony的指尖，微笑著落下一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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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 Kiss Me – T side

　　入夜，裝潢氣派的挑高大廳裡，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男男女女分散在各處，有人端著酒杯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有人隨輕柔樂曲擺動身體；有人站在長桌旁享用主辦單位提供的小點心，當然，還有人坐在吧台前品嘗香醇的美酒。

　　這是場由Maria Stark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晚會。
　　原本要到場致詞的創辦人Tony Stark，卻在晚會開始前十分鐘才告知因故無法出席這場晚會。
　　當與會眾人發出遺憾的噓聲時，司儀卻又扔出了一個爆炸性消息：致詞者改由復仇者聯盟領隊：Steve Rogers 擔任。
　　所以，這就是現在Steve端著酒杯無奈地站在陽台的緣故。

　　兩個小時前的復仇者大樓。

　　「喔，我完全不知道這撞期了！Cap，你就幫個忙唄？衣服幫你挑好了，在更衣間。Happy待會會回來送你去晚會會場。」正在整裝的Tony眨眨眼，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
　　「但我不擅長、」臨時被交代任務的Steve錯愕地瞪著贊助商。
　　「你可是美國隊長耶。還是你要代替我跟那群董事開會？雖然我很想這麼做啦，不過Pepper應該會宰了我。」比了一個割喉的姿勢，Tony吐舌。
　　「沒有其他人可以嗎？」永不放棄的美國隊長，垂死掙扎中。
　　「除了你以外沒有更好的人選。」聳肩。
　　「但我不想對著女士們作精神訓話。」撫額，Steve突然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那麼……你要用我的講稿致詞嗎？親愛的。」Tony伸手扯住Steve的領子，用力下拉，偷了個吻。
　　「如果你有的話。」Steve嘆口氣，忍耐著把對方頭髮弄亂的衝動，回了一個在額際的親吻。
　　「有喔，我放在Happy那邊。待會你直接跟他要。不能看見你穿晚禮服的樣子真是可惜。Have fun.」放開Steve，Tony轉身離開。

　　等到Steve站在台上，發現那張所謂的講稿上頭只有寥寥數語時，他也只能咬著牙，轉述Tony的致詞：「To everyone, have a good time.」

　　好不容易擺脫眾多賓客的Steve望著宛若星空的夜景，疲憊地揉揉肩膀。
　　此時，掛在耳朵上的通訊器卻突然傳出熟悉嗓音：「Hey, miss me?」
　　「Tony？你不是在開會嗎？」Steve一愣。
　　「開完了，正要過去。來賓對你的致詞反應如何啊？」

　　Steve停下腳步，又氣又好笑地抱怨：「Mr. Stark，托你的福，歡聲雷動啊。」
　　「嘿嘿嘿，好說好說。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陽台。」Steve放鬆下來，靠在門邊，等著大廳出現騷動。

　　此時，原本和緩的舞曲結束，換上的是節奏輕快的吉他聲，沒多久，柔軟甜蜜的女嗓便回蕩在大廳中。

　　「我想你也只會躲在那個地方、嗯？這音樂有點耳熟。Steve，開個擴音，啊，敲兩下耳機就好。」
　　「這樣你也聽得到？」Steve依言敲了兩下耳機。
　　「開玩笑，這可是Stark Industries的產品，連這點功能都沒有的話就該拿去銷毀了。喔，是這首啊，我也會唱。」Tony清清喉嚨，在短暫間奏後與女歌手同步唱出第二段歌詞。

　　「Kiss me down by the broken tree house~」
　　有別於女主唱的清澈嗓音，Tony的沙啞聲線中帶著些微柔軟顫音，唱起這首甜蜜的情歌別有一番韻味。

　　Steve則在第一句歌詞之後，就忍不住捂著發燙的臉，轉身背對大廳。
　　因為每一句都會讓他想起通訊器另一頭那個明明留著小鬍子，卻總是能用無辜眼神讓自己心甘情願退讓的戀人。

　　「Oh, kiss me beneath the milky twilight.」
　　笑瞇了眼，坐在沙發上的他。

　　「Lead me out on the moonlit floor.」
　　用著濕潤眼神挑逗自己的他。

　　「Lift your open hand. 」
　　一頭亂髮剛從床上坐起的他。

　　「Strike up the band and make the fireflies dance.」
　　叼著螺絲起子，一臉疲憊的他

　　「Silver moon's sparkling.」
　　以及……兩個小時前，仰頭索吻的他。

　　因為太過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中，Steve並沒有發現走廊那頭有個人影正緩步走來。
　　直到通訊被切斷，而熟悉嗓音在自己背後響起時，他才轉過身。
　　只見穿著深紫色西裝的Tony就站在距離他不到兩步的位置，張開手，歪著頭，跟著旋律唱出整首歌的最後一句歌詞：「So kiss me？」

　　「Tony、Why？」Steve愣愣地看著Tony，又看向樓下毫無異狀的大廳，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喔，我忘了告訴你，董事會開會的地點就在樓上。So, what’s your answer？」Tony聳肩，無辜地微笑。
　　「Why not？」Steve一把將對方扯入懷中，轉身躲入陽台的角落裡，吻住那個洋洋得意的基金會創辦人。

　　三十秒後。

　　「嘿，你到底還有多少才藝是我不知道的？」Steve吻著Tony的臉頰，在對方耳邊低聲問道。
　　「That’s a secret。底牌、一次掀開……就不好玩了。」黒髮的花花公子靠在戀人懷中，努力喘著氣。

　　　　　　　　　　　　　　　　　　　　　　　　　(End)

　So Kiss Me – S side

　　「Avegers Assemble！」Captain America 在下達指令之後，眾人分頭各自行動。
　　「Cap，要搭便車嗎？」Tony抱著頭盔，側頭問道。
　　「嗯，跟我來。」Steve點點頭，一反常態地拉著鋼鐵人走出主控室。
　　「Cap？這不是往、」在出了主控室之後，Tony馬上就察覺Steve所前往的地方並不是鋼鐵人慣用的出入口。

　　但在他還沒把整個句子完成之前，Steve便已一把將他拖進無人的茶水間裡。

　　「Cap？」現在是怎樣？都要出任務了總不會要在這裡來一發吧？Tony錯愕地看著緊抱著自己的Steve。
　　「Kiss me.」熟悉的嗓音在Tony耳邊響起。
　　「嗄？」我有沒有聽錯？這是那個Steve Rogers嗎？Tony 有種衝動想要把所有人都叫回來了。
　　「I say kiss me, please.」
　　「但、為什麼？」
　　「你不要嗎？」
　　「不、但是我不懂！你……喔，好，我懂了。」Tony猛然想起這次任務追捕的對象是冬兵，於是沉默下來。
　　「Tony？」察覺對方的反應不太一樣，Steve才鬆開手，退後一步，輕聲喚道。
　　「好啦，我知道Bucky對你來說很重要。如果你想要放他一馬的話，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不要用這種方法，這不適合你。」Tony低頭把玩著手上的頭盔。
　　「什麼？」
　　「你不需要這樣做，真的，你是Captain America，不是什麼Sweetheart America。你不需要為此出賣色相，你只需要開口說，大家都會幫你的。」
　　「Tony？你是不是誤解了什麼？」Steve愣住了。
　　「不然呢？Steve．老古板．Rogers會為了什麼理由，在出任務的十分鐘前把我拖到隨時可能有人進來的茶水間裡，只為跟我要一個吻？」
　　「你以為我是為了Bucky才、Jesus。」Steve捂著臉發出一道微弱的哀鳴。
　　「幹嘛？我比你還更不敢相信啊，但是我們現在在這裡，不在半空中，你剛剛講的話我也都還記得，要我複誦給你聽嗎？」Tony依舊垂著頭，但拋出來的話句句帶刺。
　　「不──Tony！我不是那個意思。」Steve抓住Tony的肩膀，要他看著自己。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快點，冬兵要逃走了。啊，這樣也好啦，你就繼續結巴下去我們就、唔！」

　　Steve用自己的嘴把Tony剩下的句子給堵了回去。他輕輕地舔咬著Tony的唇，溫柔地誘哄著：「Tony，張開，張開嘴，給我一個吻，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Tony卻一把推開Steve，伸手抹抹嘴：「我說過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收買我！」

　　「我不是要收買、老天，我現在才發現你這麼討厭Bucky。」Steve苦笑著把自己的頭罩拉開：「Tony，我想吻你，不是因為Bucky，是因為我想吻你。」
　　「少來，你是外星人假裝的吧？」
　　「我要是外星人還跟你講這麼多？直接捆了你不是比較快？」
　　「Captain America不做沒有理由的事。」
　　「但Steve Rogers會。尤其是當他在會議結束前看見自己好幾天沒親熱的戀人無意識地反覆著噘嘴跟抿唇的動作。」
　　「咦？」
　　「還有不停的舔嘴唇，老天你自己都沒發現嗎？」
　　「那是因為我忘記塗護脣膏，嘴唇很乾、喔……所以你真的只是想要我吻你？」
　　「誤會解開了，So，kiss me？」Steve側頭靠了過去。
　　「My pleasure.」Tony閉上眼，愉快地吻上自己的戀人。

　　                                                                (End)


備註：
　1.Tony所唱的歌是啷噹六便士合唱團(Sixpence None the Richer)的Kiss Me。

　2.節錄Tony所唱的部分原文與中譯於下：
　　Kiss me down by the broken tree house　　在破舊的樹屋下吻我
　　Oh, kiss me beneath the milky twilight.　　 噢，在乳白色的薄暮下吻我
　　Lead me out on the moonlit floor.　　　　  帶領我到月光下
　　Lift your open hand.　　　　　　　　　　  揚起你的手
　　Strike up the band and make the fireflies dance.　　讓樂團開始演奏,讓螢火蟲起舞
　　Silver moon's sparkling.  So kiss me　　 　 銀色月亮正閃耀著    吻我吧


　Miralce 全書完，感謝閱讀與支持。



　剛好有空，想想反正都寫完了，拖拖拉拉幹啥麼呢？所以就一口氣放上來啦。　

Steve把注意力轉回眼前床上慌亂的金髮男人。 <<金髮應該是錯字齁?

這篇好甜啊啊啊啊，如果隊長能這麼相信東尼就好<<講完自己嘔血.........

東尼真的缺個能全心全意、不懷疑他、信任他的人，然而.......世事總是無法盡如人意<<再嘔一口血QAQ

好喜歡隊長跟東尼互相對對方唱歌的段子，好甜啊真的，也喜歡隊長把東尼推去茶水間索吻得段子，都好好吃啊((萌的捧著臉轉圈圈~))

感謝投餵如此美味的糧食啊啊((噗作者XDD

以甜度來講其實很甜啊(捂心口

darkying 發表於 2016-10-18 19:15
Steve把注意力轉回眼前床上慌亂的金髮男人。

不是錯字　XD。
這時候的Tony還是變裝後躲避查緝的樣子，所以還是金髮沒鬍子的狀態。
大概是這個造型　　

Mr. Rogers如此不相信Tony真的是超大的一把刀。(哭倒)　

很高興你喜歡這篇文，也謝謝你的感想與禮物啦。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