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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明日方舟│浮梅]普通日子 [普](更至03彩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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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ntgb28 發表於 2019-8-23 21:4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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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中國
連載進度: 連載中

世界觀:架空,世界和平
故事走向:日常相處
人設:浮士德(17)梅菲斯特(17),無血緣兄弟


浮士德:
母親在其幼年殞命,九歲時父親再婚,認識了性格乖僻的梅菲斯特。
初見時還未知身前白淨如教堂畫作裡天使一般模樣的孩子牙尖嘴厲如惡魔,但已經打心底將那個孩子視作家人,並從此踏上全方位照顧梅菲斯特不歸道路。依循社會道德規則生活的一好孩子。


梅菲斯特:
女方帶來的孩子,因其母親經年流連各個男友之間,導致其性格乖僻,初見浮士德時應該是一見傾心,但本人渾然未知。
起先對浮士德多所芥蒂,認為母親又只是找了個飯票,要不了多久就會離婚,沒想到母親竟真的定了下來。
初時常幹各種激怒對方的行徑,冷嘲熱諷浮士德是家常便飯,後來關係轉好,但仍偶爾嘲諷浮士德的善良天真。
很做,結果常不做不死,導致浮士德經常得去收爛攤子。
兩人基本同齡,但出生月份緣故所以兩人差了一級。
兩人還在校內就讀時,梅菲斯特一惹事,浮士德第一個被拎去處理禍端。


父親與母親目前在國外工作。
父母深知浮士德好孩子,日常生活沉穩如老人家,可以很放心地留他在國內唸書。原要帶梅菲斯特一起去國外,但當時就讀國中的梅菲斯特大吵大鬧,後來實在是勸不聽加上浮士德在國內應可以照顧好梅菲斯特,此事便不了了之。
兩人有懸殊的身高差+梅菲斯特國中身高停止與正太一般娃娃臉,導致浮士德在學校抱起發飆中的梅菲斯特安撫時會被旁人戲稱是抱了個孩子(梅菲斯特聽到更飆)。


8/16
繼續記錄一點設定,我今天很嗨,果然寫抑鬱一陣子要寫點日常調劑。

**有關社團,與人品完全不符,梅菲斯特從國小就屬合唱團一員,國高中也是。最讓他得意的是畢業典禮單獨獻唱(就他自己角度是獻給浮士德,但是全校角度是在校生的祝福之曲),搭配其外在欺人形象,社團老師多讓他練唱宗教類或正面歌曲。

因為梅菲斯特是合唱團,原本回家社的浮士德多少也參加社團,國小開始便是射擊競賽類的社團,高中一年級被物色去學生會就沒有參與社團。

梅菲斯特身體先天不良後天差點失調,處在兄長立場的浮士德在兩人成為兄弟之後,收集各式資料,最後將梅菲斯特養的活力四射到處惹事生非。
中學時代的梅菲斯特簡直就是從歌劇爬出來的惡魔(。)、但唱起歌來確實又能讓人一瞬間被天堂擁抱。
不熟其本性的同輩讚嘆,熟悉其本性的同學咬牙切齒。

浮士德對此表示:無論如何,只要他保持這樣的健康就好(
本文最後由 yhntgb28 於 2019-9-2 2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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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yhntgb28 發表於 2019-8-23 21: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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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時間點:浮(11)梅(11)



*



  梅菲斯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用叉子翻弄面前的午餐,午餐是久違的焗烤飯,他該是開心才對。天曉得前幾天他高燒又昏熱,好多食物碰不得,被迫吃了好幾天清粥小菜,唯一慶幸是浮士德額外買了幾個桃子罐頭,在他忍耐著不吐吞完毫無味道的餐點時當作給他的小小獎勵。好不容易今日終於從清淡飲食解放,從他聽浮士德說午餐的品項他就很期待,但是眼下整盤焗烤在他的肆虐下體無完膚,他差點沒氣的暴怒把餐盤扔了。



  相處近兩年,浮士德早知悉他喜歡濡爛一點的口感,他的那份放進烤箱前淋了好幾匙白醬汁,與起司絲一同烘烤之後,奶汁焦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前提是倒人胃口的蔬菜不要那麼多的話。儘管梅菲斯特火大無比,但他仍仔仔細細將烤蔬菜從白瓷盤裡挑出,就跟他從合唱團老師手裡接過唱譜後一絲不苟標注唱譜該注意地方的態度一樣。  



  他就是個小孩不是嗎?小孩不都有權利不吃難咽的蔬菜嗎?小孩不是都該有光吃肉的特權嗎?



  偏偏浮士德喜歡跟他作對,老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句,不容辯駁地說他該多吃些蔬菜,有益健康,然後奉送上滿是健康營養滿分的蔬食料理。和他與母親生活時每天以便利商店為伍的經歷不同,浮士德很小就去試著學習怎麼健康地餵養自己,因此不得不說,製作餐點的美味程度大概是全家裡最有份量的,也最有話語權的。



  喔,當然,不是說肉不好,健康課老師每年都耳提面命,健康身體需要有六大類營養素支撐,因此不論如何,還是會有動物性蛋白質出現在餐桌上,浮士德說,肉類還是要有,只是吃太多肉對身體不好,三餐應該要適量。所以每次的份量就只有他半個掌心那麼多。



  他抗議無數次,賭氣撇頭不吃過,去跟父母上告也無用,餓昏想偷偷吃藏起來的零食甜嘴又更悲劇的發現,他那些小寶物早被浮士德從他祕密盒子掃出,並直接封印在上鎖的櫥櫃裡。  



  

  折騰了十來分鐘,他果斷放棄,浮士德實在是下足刀工,他挑老半天,烤蔬菜卻源源不絕的挑不完。想到不吃會招來的窘況,梅菲斯特認命的把那些花他時間找出的蔬菜一口一口塞進嘴裡慢慢咀嚼,他真不喜歡蔬菜的味道,梅菲斯特在內心憤恨無比,但他又還是叉了一圈彩椒進嘴裡。



  餐桌上只有他一人跟午餐搏鬥,老早吃完飯的浮士德在廚房裡刷洗因為準備這頓午餐而使用的鍋具餐具。他聽見空空噹噹嘩啦嘩啦的各式聲響,瓦斯爐上方的抽油煙機轟轟的運作,浮士德是忘記關了吧,他無聊想著,拖著耗著,終於將最後一口蔬菜吞入腹。





  久違無事煩擾的週末,因著前幾天感冒發燒在家休養,梅菲斯特睡到了接近中午,醒來時浮士德正好要將放在他床旁的水盆拿到衛浴間處理。



  憑良心,這兩年成為他兄長的浮士德充其量不過大他幾個月,整個人卻活的非常沉穩,如果不說,看不出跟他一樣十一歲。



  他總是安分的依循兄長職責的照顧他,畢竟他們的父母組成家庭後,常因工作緣故夜不歸宿,三個月能見到一次幾乎是中樂透彩。起先他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同為單親家庭出身的孩子,沒道理被另外一個孩子照顧吧!



  解決完蔬菜之後,他放下叉子,舀一匙有奶汁的白飯送入喉裡,可能胡椒粉灑太多,使得他頓時喉嚨莫名搔癢,忍不住咳了聲。



  「梅菲斯特?」



  在廚房整理的人聞聲急忙來到他身旁,濕漉漉的掌心隨意用衣服抹了下,才覆上他額。



  就是這個。



  梅菲斯特認命的閉眼,他未曾想過自己會被人照顧的一天,他一向都能自己打理的不錯,甚是至在母親未再婚前流連男友家把他扔在家裡多天未歸時,他也是能好好照顧了自己。至少活到九歲與浮士德相遇成為一家人了不是嗎?但浮士德仗他比他大幾個月出生世上,從見面開始就像親生兄弟一樣熟練地照顧他,無論他如何排拒,浮士德好像天生不懂什麼叫做放棄,對他始終不屈不饒,他從未知曉一個人的毅力可以如此堅毅不拔,執著超群。



  實在說,這不屈不撓很有效,兩年下來他不得不挫敗地示軟。



  「沒事,我沒有發燒。」

  



  不知怎的,浮士德似乎一直很憂慮他的健康狀況。他記得他們剛成為一家人時,父母慶祝新婚蜜月十幾天出國,由於是兩人世界,孩子也不便攜帶,於是就留他們在國內。當時正逢七月酷暑,天熱得半死,夜裡沒大人,他貪圖冷氣涼風忘記蓋被吹了一晚,隔日就直接跟笨蛋一樣得了夏季感冒。他記得浮士德開門進來喊他吃早餐的聲音怎樣變得驚惶,然後又是搖晃他又是摸摸他額央,那時他腦裡倒有些平素惡作劇得扯的竊笑,原來這感覺冷淡的人也有慌張的時候啊,直到後來他因生病得吞嚥那些苦不堪言的藥物時才覺得真沒有什麼好笑的,到頭苦的是自己啊。高燒最昏迷的時候,浮士德徹夜看顧他,還握住他的掌心,趴伏在他床邊睡了一整晚。在他清爽醒來時見到床鋪有人,真真實實被嚇了跳,從胸中快奔出的驚聲差點沒掀翻屋頂。



  從那時起,浮士德對他健康看管得很緊迫,諸如幾點睡覺,幾點休息,應該吃什麼,浮士德都會用無聲眼神盯著他,直到他做出他想要的為止。父母蜜月歸來見浮士德對他的態度,個個忍俊不禁,直說浮士德活像個梅菲斯特專用的小保父。



  是的,此話不假。小保父在他發燒那些天見他挑食的把蔬菜一個一個挑出來時,還會拿著小孩用的湯匙,表情不容分說,親手地一口一口餵他,他當時都愣住了,浮士德真的很像對待一個年紀非常小的孩子的對待他。



  「真的,你看」他指了指本應有蔬菜的盤子「蔬菜我都有聽你的話吃完了,你別擔心,好嗎?」他安撫道。



  「嗯……」



  浮士德表面冷淡,行事一絲不苟,意外的整個人非常普通,不太有奸詐爾虞的思維,他姑且是信了他的所言,不怎去質疑真假。



  當然這種普通也沒有什麼不好就是,麻煩就是在這,通常是他自己理虧——是的,天氣進入暑氣橫生的時刻,父母又不經常回家,所以他嫌熱又開了冷氣睡昏頭,加上才剛熬夜拼完期中大考,於是他不負所望妥妥的感冒了。隔日他還裝作沒事地向浮士德撒謊是因為合唱團練習累了所以嗓音聽來怪怪的,直到他在體育課完之後發高熱昏倒,他生病的事情才揭露出來。



  簡直自作死。



  所以也怨不得浮士德瞅他的那種眼神……會讓人感到某處疼痛的眼神。





  梅菲斯特極其無奈地放下湯匙,從椅子走下,往面目憂愁的人抱了過去。 他無法確知其他家庭的手足間是否會這麼做,但他的確是想這樣對浮士德做。



  他感覺到被抱住的人無比緊張,這種緊張的刺激取悅了他,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地去感受肌膚接觸時的愉悅。

  

  「沒事啦」梅菲斯特愉快地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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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hntgb28 發表於 2019-8-23 21:4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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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點:浮(9)梅(9)





  穿著體面的小西裝,他蓬鬆的髮捲飄散香氣——他才離開髮廊未久,父親說姿容得正式些,才能給人好印象。



  侍者稍早取過來的玻璃杯裡倒滿檸檬冰水,等待之人未至,浮士德靜靜地凝視透明杯外遇冷凝結的水珠,連拿起水杯的想法都闕如。他整個人安份坐在父親的身側的位置,拘謹有禮地擺放自己手足。



  要給新媽媽好印象,他牢牢記得父親交待的。



  置於餐廳中央的透著陳舊年歲有著木製雕花的擺鐘準點響起,伴隨一陣輕柔鋼琴樂音。



  時刻下午六點,他垂著頭,一點都不敢隨意擺晃自己的雙腿,只默默在心底默默算著,距離父親與對方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





*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彷彿一陣天旋地轉,在他無法很好理解時,他就坐在這裡了。



  他記得中午步出校門口時,遠遠望見父親在靠近校門的車道一旁充他揮手,他處於驚喜父親難得開車到校接他的情緒,並一板一眼按照法律規定坐在後座。只是尚不及讓自己扣上安全鎖穩穩坐在沙發椅,下一秒便被在駕駛座上轉動方向盤的父親所丟出的一番話愕的七暈八素。



  數月不見的父親說,晚上要去見見他未來的新媽媽,他先帶他去買些正式的服裝。



  他的生母死於幾年前的一場普通的風寒,那時他怎都不會料到,那尋常可見的感冒竟會奪去她靈魂的光輝。明明是普通感冒,卻連續數天高燒不退,進而發展成肺炎,緊急住進醫院好些天仍不見好轉,最後終於因發燒、肺炎併發多重器官衰竭惡化,他的生母永恆地閉上了她閃爍著無數星辰的眼。



  整個過程快到他連慟哭的都忘記,直到最後一日,他一身黑色裝束,手持著百合花,窩在父親褲管旁,兩人雙雙佇立在灰白建築物中的透天窗下,凝視遠方縷縷青煙從幾根碩長的煙囪飄出時,他才領會到曾經無數早晨親暱喚著他並親吻著他醒來的母親已不能歸來,他再不能於夜裡惡魘驚醒時往母親的懷裡撒嬌,他也再不能與母親隱密交換著屬於他們的小小秘密,他更再不能、再不能回家時喊聲我回來了,並收到母親溫柔的應和。



  乍然領略的死亡深意,霎時脹痛了他的胸窩,令他疼得淚水潰堤。他不過五歲,卻被迫提早經驗人一生都該經歷的撕裂靈魂的傷痛。



  不知幸與不幸,他也從應當懵懂無知的孩童被迫抽拔成為一個處事穩重的小大人。





*





  接近約定時刻,他依舊拘謹地擺著自己手足,一點也不敢怠慢,然而他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在側面往父親看去時,父親的面目難得顯得焦躁,那是他不曾瞧過的一面。



  父親始終給予他一種穩健的沉默形象,母親故去後的這些年,他更加埋首於事業的拓展,往往連續數月深夜才歸家。他經常在夜裡熟睡時刻感覺到房門被輕啟,耳闊迴響著父親踩著疲憊的步伐走入,安慰或者心疼他似的摸摸他翹捲的髮。



  他與母親長的非常像似,性格卻完全承繼父親而來,他自然理解父親悲慟於母親離去的同時也對他抱有難以面對的歉疚——父親對工作的上心不過就是一種逃避情緒的出口,深夜的那些舉措是一種安慰劑。



  思念母親甚深的父親卻說要讓他與未來的新媽媽見面,且緊張的準備一切與囑咐他給對方好印象,看來是很重視對方,那樣一來,對方遲遲未赴約,確實會表現出焦躁不安。



  就在父親憂慮地拿出手機要撥打電話時,從他這邊望得見的餐廳門口躍入兩個身影,霎時間餐廳所有躁動的人聲都靜止,那兩身影銀白如月光傾瀉,優雅地往他們這裡前行。

  



  「抱歉」牽著一個白白又漂亮的孩子的年輕女性瞇眼往他們露出微笑「梅菲說什麼都要找出他喜歡的那件衣服,所以耽擱了會。」



  她拉開他對面椅子,讓那個使人眩目的白淨孩子坐了上去。於是,他們正對面相望,宛若白瓷淨美的孩子令他翩然思起宗教畫裡常常出現的天使,令他素來淡漠的情感因面前精緻容顏與纖瘦手足的孩子染上一片緋紅,連著心臟也噗噗地躁動。在那名字叫做梅菲(也或許是暱稱,浮士德思忖)的孩子尚無反應時,浮士德反射性地露出友善笑容,儘管那笑容很淺,幾乎無法察覺。



  那孩子卻詫異地劇縮了下瞳眸,旋即如星光燦爛的笑容慢慢浮現。  



  與他面對而望的孩子彷彿受著群星環繞與上天祝佑降生似,銀月柔白的髮梢,金黃眸底淺露的螢綠,近乎完美比例的五官,搭上綴滿亮片蕾絲折邊的卻意外顯得素雅的服飾,在他眼底熠熠生輝,使他不禁又貪看幾分。



  浮士德無端地篤定,他不會遇到比這個綻露出皎潔笑意的孩子更漂亮的了。





  「啊,你是浮士德嗎?」接過侍者給的單子選好餐點之後,女性溫柔道「你就跟你爸爸說的一樣,沉穩又安靜。看不出來和我家的梅菲斯特一樣年紀呢。」



  他望向她,原來這孩子叫做梅菲斯特嗎?他想。



  「不過,梅菲比你小幾個月,年級比你還小一個。我們成為一家人之後,他就會是你的弟弟囉,浮士德。」



  浮士德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又回頭看了看身前的漂亮孩子。



  這麼柔弱需要他好好保護的、美麗的孩子將會是他的弟弟嗎?母親害病之前曾經問他生日禮物要些甚麼,當時他怎麼回答去了?隱約只記得他說,斬釘截鐵地說,他想要個弟弟。如今,他將有一個弟弟了,雖然他們差不過幾個月,可終歸是年幼於他的弟弟。



  他正打算點點頭承諾給他未來的母親說他會好好照顧梅菲斯特的,一如天使般白淨的孩子卻出聲打斷了。



  「哼,不過就是個裝乖的小孩。」



  梅菲斯特仍是那副微笑,可方才他從他眼裡望見的滿天星空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無數防備的幽暗,並從他嘴裡吐露出淬著蛇蠍惡毒的汁液。



  「梅菲!」女性聽著有些慌,她喊了聲。



  「我又沒說錯!」



  浮士德僅僅聽著那一番惡劣的評詞,表情一貫淡漠,內心亦平靜無波。他只是很開心的想,梅菲斯特會是他唯一的弟弟,就像班裡有兄弟姊妹的同學下課聊天常說的內容,幼小的弟妹們經常惹事生波反唇相譏,所以,梅菲斯特對他這樣也很正常,畢竟是弟弟啊。



  那麼,他這樣也是正常的兄長該做的吧。



  他伸過手,阻止了梅菲斯特罵完他之後拿著叉子敲擊玻璃杯的舉動,並順手將叉子從他柔軟的手心抽走,好好放在桌上。



  「你不可以這樣,會吵到別人。」



  語畢,他安靜的一如平常,安靜地凝視梅菲斯特。



  而完全沒料到會被阻止——且阻止的還是才被他哼了聲的人,梅菲斯特怔住了十幾秒,運轉靈活的腦袋當機,他臉上笑容也整個垮了。



  「你管我什麼啊——!?」



  浮士德又比了比安靜的手勢,絲毫不被面前從天使過度到惡魔的人嚇住半分。



  畢竟,浮士德想,這不就是弟弟會有的態度不是嗎?班裡同學在抱怨完自家幼小弟妹時總說,即使他們驕縱任性,又是那麼可愛的像個天使不是嗎?氣也氣不起來的。



  真的,他始終安靜地望住臉色完全翻黑的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就像他們形容的那樣,潔白可愛如天使,脾氣壞得很,生起氣來卻臉頰紅通通的像顆鮮美蘋果的有趣。



  可是,他好纖細。



  浮士德不太在意梅菲斯特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也沒注意到父親和女方兩造因梅菲斯特破格的行為而逐漸暗沉的神色,他只是盯著他這個弟弟的手腳,才注意到小他幾個月的梅菲斯特和他相比,在身體各方面的素質都顯得太瘦弱。



  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呢?他會很多料理,可以煮給他嚐嚐看。



  忽然,他出手摸了摸發飆的沒完沒了的人柔軟的髮,凝視著被他舉動弄得再度當機、披著白色天使皮的小惡魔眼神無處安放的不知所措,一股溫暖頓時自胸裡溢出,他綻開一抹微笑。



  「你很乖」他頓了頓,又想,應該要這樣說才對「我們以後每天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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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yhntgb28 發表於 2019-8-23 21: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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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文章時間軸分別:

浮(9)梅(9)→浮(10)梅(10)→浮(17)梅(17)





(1)



  他無由的感到氣憤,與他同歲大不過幾個月的孩子竟然一點也沒有反駁母親嘴裡的那些話,更甚和他在電視劇看到的,再婚家庭孩子們糾結自己的親人被分享而彼此針鋒相對的修羅場景簡直不一致,名叫浮士德的小男孩順從過頭了——如果他沒看漏,在母親說完那些自私可笑的請求之後,浮士德甚至微微點頭,彷彿真心同意他母親的說辭。

  太——太奇怪了,這人是怎樣?梅菲斯特瞬間噴發的火大情緒一掃稍早時見到浮士德的喜悅。他情緒一向來來去去,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難聽點就是陰晴不定小家子氣,興致一來遷怒他人簡直家常便飯的輕鬆愜意。

  

  他倆的對話以一種令人不快的方式開場。

  「哼,不過就是個裝乖的小孩。」

  

  他出口前斟酌數次,揣想怎樣精準激怒他人,他完全承認,他就是惡意挑選用詞。結果成功激怒的倒不是眼前高出不了他多少的沈靜孩子,反而是另外兩個大人。

  母親被他的話弄得怨怒不已,他順著她的話反唇相譏,他盯著母親精緻的容顏皺起,她看來很擔憂長期飯票跑了,梅菲斯特不由得在內心冷笑。

  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提油上火。

  他拿起手邊的湯匙敲著前陣子學會的歌詞旋律,意圖製造出更加麻煩的場景——不受控制的孩子在餐廳吵鬧不休,最終被經理給攆出去。

  主要針對對象則出乎他們三人意料之外,他似乎完全不被他那番說詞給弄亂步伐,表情一貫地沈靜,簡直活出一番老人意味。浮士德抽走他拿在手裡的湯匙,將它放在它應該安身的位置。末了,,口齒清晰、緩慢但堅定地說。

  他不能這樣,會吵到別人。

  全程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



  「你管我什麼啊——!?」



  梅菲斯特對浮士德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弄得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揀選詞彙了,腦裡有什麼難聽的詞語都盡情地從齒縫迸出,他也沒興致維持他向來欺人的形象,本來他就不是什麼好孩子,況且面前這孩子才大他幾個月,理當跟他一樣頑劣吧,怎就順了母親的意擺出一副兄長的面孔,賣什麼乖啊?

  然而浮士德再次出乎所有人想像,他完全不在意他說的那些難聽話,只是出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髮,讓梅菲斯特一時灰頭土臉,思考完全挫敗的當機。  

  

  「你很乖,我們以後一起吃飯吧。」

  整場飯局劍拔弩張的氛圍截止浮士德的這一番話,不只確認,也奠定他們將會是兄弟的結果。



  因浮士德那句話所透露出的意義,他的母親懸著的容顏舒緩了,未來的新父親同樣一副放下心的表情,但最莫名其妙的是周遭人在聽見浮士德那番話之後此起彼落的吁喘。

  至於他本人,則處於二次震驚中。



  當時的梅菲斯特尚且不曉得浮士德所述的一番言辭並非客套話,而是真的將來臨的事實。假若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必定會竭盡所能地進行最後一絲反抗。  





  梅菲斯特從深眠裡悠然轉醒,他的意識仍有些遲鈍。

  充斥在耳裡地滿是蟬鳴大放的嘈雜,暑假最後尾聲拖著炎熱炙光,捎來夕幕將至的信息。

  他記得他本來在寫學校交待的最後一點作業,但開著空調的客廳涼涼的很舒服,使他寫著寫著不知不覺就伏案睏去。

  又過了幾分鐘,總是算清醒許多。

  他眯了眯眼,舒展四肢,披在身上的小薄坦從他肩上滑落,梅菲斯特甦醒過來的眼神落在那件毯子上,小薄毯有著甜甜圈造型的小獅子圖案,煞是可愛。

  在他七月感冒康復之後,浮士德對他更加就一板一眼,尤其是在飲食方面,控制的不容異議,嚴格的半死,可他每兩週會固定買些讓人開心的點心給他吃,那件小薄毯就是他買知名連鎖甜甜圈店時用點數加價換購而來的。

  他見過圖案之後不吝地嘲笑浮士德,說他實在幼稚極了,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鬼才會喜歡這種小獅子毯子——相當程度地忽略他跟著他去店裡買甜甜圈時,好幾次把目光放在那黃澄澄的圖案上的事實。

  那件毯子方才就披在他身上,毯子受過陽光長時期曝曬而來的味道讓他在冷房裡睡得十分安穩。

  他臨睡之際沒有想過要去拿保暖的遮蔽物。

  他向來嫌棄去拿那些東西,麻煩死了,想睡就睡啊,他可是有小孩子的特權呢。他總這樣認為,反正嘛,小孩子體溫高,不需要再額外保暖身子,大不了就生幾場感冒,發發高燒也就了事。

  因此,他身上這個毯子十之八九是浮士德收拾好廚房後,進入客廳時見他睡著,便從收著寢具的櫃子裡拿出來蓋在他身上吧。

  為什麼,為什麼浮士德要這麼照顧他呢?他們又沒有血緣關係,且他的媽媽還搶走他的爸爸不是嗎?照理討厭他才正常。浮士德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從他們初次見面時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與其他人都不同,不期然地,他思起那句話來。  

  『你很乖,我們以後一起吃飯吧。』



  梅菲斯特紛快飛轉的思緒一時竟有些五味雜陳,他好像懂了什麼,可同時,他也沒弄懂自己到底理解了什麼。



  他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是浮士德回來了?他不做它想地蹦跳到玄關,正好對上門打開的那雙始終沉默、但擁有非常純暇色彩的眼瞳。

  「歡迎回家!」

  他非常直覺的向採買好晚餐材料後歸家的人送上一句他以前都用不上給母親的話,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可他覺得他這樣是沒錯的。

  「……嗯。」

  見到浮士德神色,梅菲斯特愣了下,那一貫沉靜的人情緒竟像石子投入水時泛起漣漪。一如他們在餐廳初次照面那樣,處於接近落日地逆光之下的浮士德臉上浮現了一個淺淺的、令人感到舒服的表情。



  「梅菲斯特,我回來了。」



(2)



  一年總有一天令浮士德感到無端的沮喪,每當抑鬱如期而至,他只想靜靜地縮在某個黑暗的地方,沉默地等待那個日子結束。

   而今年,那個日子在他不需要去學校的時候抵達。



  週末清晨醒來時,他被淹沒在灰暗的情緒裡。他渾身精力被抽乾地躺在床上,無以名狀的疼痛哽在他喉裡,卻被他生硬地壓回心底最深處。比起情緒,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優先執行。

  他得起來幫梅菲斯特準備早餐。



  他記得九歲時家庭醫師某次檢查梅菲斯特因夜裡驟然發燒的狀況後,語重心長的諄諄交待,他的弟弟梅菲斯特先天體質差勁,加上長期營養不良,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但實質身體各方面的素質都算不上好,抵抗力完全不足,導致只要一換個氣候,身體就經不起折騰地鬧起病害了。

  是啊,浮士德很同意家庭醫師說的,梅菲斯特那麼瘦弱,連他都能輕易抱起他的身子,讓他生氣地用著小小的足離地好幾公分亂蹬。

  醫師沈重地說,他得多吃些營養的食物補足才行,否則病只會多不會少,長此以往,說不得會落下嚴重的病根,到時就為時已晚。

  家庭醫師的那番話陡然使他想起母親永恆睡去的蒼白場景,想起怔怔遠望青煙散去從胸口碎裂的痛楚,他就有些慌。

  不行,梅菲斯特是他的弟弟,是他好不容易擁有的弟弟,梅菲斯特得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才行。浮士德掙扎著起床,天氣又處在要轉換的時刻了,要是他不盯緊,由著他胡亂吃著零食當正餐的話,難保不會再害病——今年夏天的時候,梅菲斯特又病奄奄躺在床上,儘管不像去年那樣令他膽顫心驚,時不時地一直握著他溫熱的掌心確認他的脈搏心跳,可也足以夠使他駭怕,駭怕這精緻小巧的孩子會離他而去。

  所以,即使這種日子襲來,無數幽暗的情緒攀附著使他呼喘不過,他仍然得起來幫梅菲斯特準備早餐。

  畢竟,梅菲斯特是他的弟弟,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才行。



*



  梅菲斯特坐在飯廳的椅子上,心情無比愉快地吃著昨日浮士德晚上做好並放入冰箱冰鎮過的焦糖雞蛋布丁。

  他用小湯匙從最底部舀起一口熬的接近褐色的焦糖往嘴裡送,從舌頭味覺傳遞而來的甜膩讓他開心不已地晃著小腿。

  直到他舔完最後一口,他赫然發現平日總會出現的制止聲從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浮士德總是說,正餐前不准吃點心,會吃不下飯的。

  梅菲斯特頓覺怪異,家裡平日雖安靜,可仍有人生活的氣息存在,但此刻迴盪在家裡各處,竟彷彿是另一個人不存在那樣的靜謐。

  浮士德應該是在的,他毫不懷疑這點。雖然今天早上他睜開眼時,還有些奇怪平時老愛在六點就叫醒他的人竟然放任他晚起。可漱洗過換好居家服出了房門時,他就從聞到從廚房傳來如同以往浮士德準備好的餐點香味。相處第二年,他已經很適應每天早上起床應該要吃早餐的這件事情了。

  平常浮士德會跟他一起吃,可也常會去忙別的家事不跟他一塊吃,因而他就沒有察覺到為什麼在廚房的餐桌上只擺放著一份給他的早餐,並且應該在的浮士德不見蹤影。

  莫非是在跟他玩捉迷藏嗎?浮士德是躲起來的孩子,而他是吃飽喝足的鬼?他歪歪頭,不能很好的思考這些和家裡過度安靜有什麼關係,他只是順從直覺的想,他得去找找浮士德,鬼不都總得去找出藏起來的孩子嘛。今天是什麼日子呢?浮士德竟然會跟他玩遊戲?完全不認為自己想法邏輯越來越偏差的梅菲斯特不禁有些開心,哼起這幾天學起來的歌詞。



  他樂滋滋地從椅子跳下來,將自己吃完的餐具往流理台放去。流理台內還有他稍早食用過的早餐盤子,白色磁盤上掛著不少水珠,那是他打開水龍頭洗手時殘留的。

  反正總是浮士德在洗碗,他想,堆上新的一個也沒所謂。



  他把家裡各處的門都打開看了一遍,從一樓到二樓,從陽台到曬衣房裏的烘衣機,到處都沒見到應該在的浮士德。最後他直接進入浮士德的房間去查看,不顧自己應該先敲門的禮儀。

  房內很暗,窗簾幾乎遮蔽了所有自然光,甚至也沒有開啟室內燈。但他找到浮士德了!梅菲斯特訝異地看著浮士德很難得的如他偶爾會有一個人玩耍的遊戲那樣,在黑暗裡,把自己整個身軀裹在被子裡,縮在床角像朵快要發霉的香菇。

  靠著牆壁窩著的浮士德整個人很安靜地凝視他,一如他印象的安靜,他並沒有張口指責他未經同意就擅闖他的房間,他只是閉口不言,望著闖入者。然而梅菲斯特卻捕捉到在漆黑裡某種不尋常的晶亮。

  「你在那裡做什麼啊?玩自己一個人在哭的遊戲嗎?」

  他直觀地將所見所思說出,一點都沒有思考過應該要潤飾他過於尖刻的內容。

  他腦海裡滿滿都是他找到浮士德了的快樂情緒。

  身為鬼的他理當開心,可是這個被找到的小孩不知怎地很沮喪。瞪著縮成一團根本一朵發霉香菇的小孩,他內心覺得很不適滋味。

  有什麼好沮喪呢?外面天氣可難得是個晴日呢,浮士德於情於理應該要陪他去外面玩玩才對,才不枉他到處找他!可他卻在那裡哭泣,寧願像朵發霉的香菇,靜靜地在那邊哭泣。這實在很討厭,他那辛苦地到處找他,浮士德應該要理理他當作獎賞才對啊。不過,他也是可以理理他的。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梅菲斯特順著內心的衝動,整個人蹦上浮士德的床,小小的身子不假思索往他靠近。



  「我唱歌給你聽吧!」不懂他為何沮喪的梅菲斯特把他從黑暗拽出「我最近拿到新譜子,是下次單人比賽的用曲喔!」

  完全沒注意到纏繞在浮士德身上的灰敗情緒,梅菲斯特繼續自顧自地的像隻在樹上快樂跳躍的麻雀吱吱喳喳,喜形於色。

  「高興吧!你可是第一個聽完我唱整首的觀眾呢!」

  於是,他張口唱起那首歌。霎那,天光雲霽。

  十歲的男孩纖細嗓音尚未進入變聲期,將那首宗教歌曲詮釋得十分引人落淚,宛在天堂中接受神的恩典。



  「啊!你不哭了!」

  白色天使捧著他的臉,喜獲至寶似的。



  「吶、你笑起來多好看!喜歡我的歌聲是嗎?那麼再聽聽我的歌吧!我還可以唱給你聽喔!」





(3)



  梅菲斯特拿著自己班級的文件進學生會辦公室時,浮士德正趴伏在辦公桌上熟睡。

  一疊已經蓋章批閱好的文件在他前方堆的老高,全都是這次秋季校內活動的各式申請資料。

  浮士德在高一時便被攬進學生會做幫手,高二的時候擔任副會長,高三理所當然接任會長一職。這次秋季活動正逢五年一次的大校慶,活動規劃多又雜,校方在日程決定後又不斷追加各種小細節,導致浮士德接連好幾天在家裡熬夜到凌晨——這與他素來早睡早起的生理時鐘嚴重衝突,他便有些理解為什麼一向恪守規矩的人會在辦公室裡趴著睡了。

  不過,畢竟他是梅菲斯特,即使知道眼前的人疲累至極,他仍舊興起惡作劇的思維。他輕手輕腳繞到嚴謹的學生會長背後,吸足一口氣,準備大喊嚇醒對方時,眼角掃過在浮士德側頭睡過的耳朵內似乎有什麼黑色的物體,他瞬間暴漲的好奇心止住了自己要鬧人的動作。

  他低下頭細瞧,從物體輪廓判斷出那是一個無線藍芽耳機。



  嘩!學生會長公然在辦公場合偷懶!



  他忍不住竊笑,惡作劇的心思早被增生繁殖的好奇心給掩蓋過去。比起嚇醒人,想知道浮士德在聽什麼的這個念頭更加吸引他。

  梅菲斯特嫻熟地以不驚擾對方的動作將那耳機取出,隨意往自己的衣服抹了抹沾附在黑色塑膠耳機套上的耳垢。

  他從沒聽浮士德說過他喜歡什麼歌手,他的房間就只有整櫃參考書、食譜、健康醫療專書、槍械書籍,上頭連張符合他們年紀喜歡的流行唱片光碟都闕如,他甚至不愛看電視劇跟動畫,最多看些跟自然科學有關的頻道。那樣乏味的人竟然會戴著耳機睡著?他實在太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曲子讓浮士德連小憩也要聽著呢?

  只是,他千思萬想,偏偏沒算到答案竟是如此——耳機那端的人聲曲音傳入腦海時,梅菲斯特囂張的神色瞬間愣住,不出幾秒,讓他羞愧難當地漲紅整張臉。

  浮士德正在聽的是十歲時的梅菲斯特所唱的一首宗教聖歌,他甚至還能清晰地聽到在空曠的劇場演出的回音、周圍的人聲騷動,以及曲罷時,人們不由自主的起立一波一波鼓掌的滿堂喝采。

    ……他真的是沒有想到,向來給他規矩無比印象的浮士德,竟然會在他那一場禁止任何非官方錄製的比賽現場悄悄地偷錄曲子。



  熟睡的人有些騷動,梅菲斯特一個機靈,不著痕跡地又將那耳機塞回去浮士德的耳裡。

  彷彿被安撫滿足了,浮士德眼皮未掀,仍維持一樣姿勢地深眠。



  啊,他都快忘記了,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那個日子。



  「……真是的。」

  一股心疼的思緒刺痛了梅菲斯特。

  「你想聽我歌也不難啊,只要你開口,無論怎樣,我都會唱給你聽的。」





  梅菲斯特迷迷糊糊睜開眼,不知何時他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一時半會意識仍尚未無法釐清,他又盹了盹,直到被某種東西從身上滑落的觸感擾醒為止。

  他表情呆然盯著地上織工精美繡色華麗的厚毯子幾秒,而後纔遲鈍想起那塊毯子不正是去年聖誕節時他送給浮士德的禮物嗎?難怪氣溫雖有些冷意,可他卻感覺暖呼呼的。

  大概是他睡著之後不久浮士德便醒來了吧,未免他受涼,就取出毯子蓋在他身上。



  過去的他無法理解為何浮士德那麼緊張他感冒,在成長過程中,誰沒感冒過呢?遑論更小時,他沒與他相遇前,他的母親一向放任他,他就算是發燒也是放著不去理會的。嚴重時,就囫圇吞下坊間成藥以減緩病徵。他半點都不緊張感冒,畢竟,他仍是好好地長大了。

  但浮士德卻不同,一有風吹草動就先發制人地做足各種防範,從保暖機制到食療,無一闕漏。

  剛共同生活第一年,浮士德的關心讓他幾乎難以適應,他不能想像浮士德何以有無窮毅力——超越同年紀孩子該有的,風雨無阻、日日無聲盯著他,直到他屈服,將那些擁有人體必須營養素的食物乖乖送入嘴裡。但同樣,他無法明白為何每年固定的那一日,浮士德的身上總是盤繞著沮喪、望不見底的難受情緒。

  糟糕的是,儘管滿腹疑問,他也從未問過原因——彼時,他真真切切以為浮士德是與他一樣原因的單親家庭。

  自小,他認知中從未存在一個叫做「父親」或者「爸爸」的角色,家裡也不曾有過相關照片。他的家庭是由他與母親兩人所組成的單親,他充其量是母親過去某個男友的孩子,母親不在意這種世人眼底不道德的事情,間接使他以為其他的單親家庭也和他家相同。就算他看電視狗血劇,他也不怎記得劇裡角色單親的成因,只關注那些角色們的愛恨情仇。他來到浮士德身邊的時候,浮士德也沒說過有關他自己母親的任何話或者回憶,這更讓他以為他們倆是一樣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在他剛升上初中沒多久,浮士德非常難得因感冒在家休養。那時,他從父親的口裡得知所有疑問的答案。

  浮士德的親生母親死於一場他人都認為是非常普通的感冒,父親詳細地敘述了他們如何失去她的過程,然而無論怎樣放緩語速說明,一切失去的經過仍發生的太快,他們連擁抱、消化悲傷的時間來不及便又回歸日常,任由創口發膿,以致於當每年母親的忌日到臨,浮士德會比平日來得更加沉默與憂愁。

  由於是這樣失去至親,因而當他稍有感冒跡象時,浮士德才會那麼緊張——他年幼就被迫深刻理解疾病與死亡的緊密關係,一如睡眠與死亡相鄰,隨時都會覆滅一樣。

  他不曾經歷過失去至親的痛苦,死亡於他又太遙遠,他始終用他的目光去度量一切,以為世界就該是那樣,忽略了世界從來就是多向度構成。

  在他眼底沉穩的像個大人的浮士德,原來是個被迫成長的孩子。



  啊,但這幾年浮士德的消沉似乎沒有剛逝去母親的那幾年嚴重了。父親狀似想起什麼地補充,儘管不清楚原因,但每年的消沉有逐漸好轉的跡象。

  

  埋首批閱新的一批文件的人留意到他從夢裡回歸現實,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安穩的一如尋常。

  「你醒了?再睡會吧,你最近不都一直在練習校慶要上台演出的歌曲嗎?合唱團老師打電話來說今天不用練習,所以你再睡一下吧,等下回去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梅菲斯特盯著前方的人,想起十歲那一年他在家裡到處逡巡當鬼,終於在那個黑暗房間裡找到浮士德時,他小小身軀完全不理會他表露明顯的沮喪,只憑自己本能靠在那個沮喪的身影旁,開心的一曲又一曲唱歌的事情來。



  「浮士德」他忽地起身,逕自地走到他身前,與他面對面,在他還沒有意識到原因時,他兩手已經捧起浮士德詫異的臉「你要不要聽我唱歌呢?」

  十歲時的他吃完焦糖雞蛋布丁後,到處找著浮士德,找到之後,滿腦只想見見浮士德那好看的笑容,尤其知道浮士德會因他的歌聲不禁微笑,十歲的他就開心不斷地唱著。

  他記得他唱了好多首歌,其中一首正是那首,或許他該對十七歲的浮士德唱唱,假如十歲時的他的歌聲伴著他入眠,那麼十七歲的梅菲斯特唱的同一首歌,也仍舊會讓十七歲的浮士德不禁地微笑嗎?



  他忽然就想知道答案。



*



  浮士德從不假他人之手的智慧型手機內有個額外擴充大容量的SD卡,裡面除儲存學生會事務需要的活動照片資料之外,就只有儲放一個音樂資料夾。音樂資料夾的數據資料非常大,佔據SD卡三分之二,並可預期將隨著時間繼續逐步擴張。

  在那個音樂資料夾內儲放的是他從十歲開始一點一滴、透過各種關係與場合,甚至是偷偷於比賽現場錄音收集而來,由梅菲斯特所演唱或參與合唱的歌,他還按照梅菲斯特在不同年紀時演唱的先後順序編碼排列。其中,他尤其鍾愛梅菲斯特十歲時演唱的奇異恩典。

  每當那個日子到臨,使得他向來沈靜的情緒處於低谷時,浮士德就會從歌單裡單獨把那首歌挑出來,整日循環播放,以此緩解他無法釋放的愁憂。



  十歲時,白色天使為他唱了一曲讓人置身天堂的美聲,將他從無邊無際的憂鬱拉了出來。

  七年後,又一個令他無所適從的日子裡,他從十歲的梅菲斯特令人沈靜地歌聲中醒來。

  稍微長高的十七歲的梅菲斯特表露與那時毫無二致的無邪笑容,輕輕地張口,再度為他獻唱了那首歌。

  以異於當年的嗓音,不為他人,只將那天籟贈予他。

  那樣的美,獨獨在這一瞬,為他逗留在靈魂裡。



  當最後一個音塵埃落定,梅菲斯特眨眨眼地比比他臉上溫和的表情。

  「啊,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他一臉滿足地笑道,繞過桌邊,親暱地撲到他懷裡,像極一只賣乖討摸摸的貓「你還想聽什麼歌呢?我都可以唱給你聽喔!」



  凝視落在眼底滿是星空璀璨的笑靨,向來嚴謹自持的浮士德也不禁受到誘惑,因他確實有一秒在內心自私地、貪婪地祈禱過——這樣美的聲音,為他逗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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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yhntgb28 發表於 2019-8-23 21:4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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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的細碎彩蛋1(補充)



*做人得實際點



  梅菲斯特後來沒讓浮士德知道,他發現他的秘密音樂資料夾。

  原因可有兩層談:

  一方面畢竟他人隱私,饒是他如何囂張跋扈,做人也得留些情面;一方面他有點難為情的發現身邊有個狂熱粉絲還是個嚴重弟宅。

  ——好吧,以上都是廢話。

  梅菲斯特自小扭曲的個性怎麼可能留三分情呢,他一向拿著他人把柄作為籌碼,嘲笑、要脅簡直是家常便飯。



  他沒說的原因很簡單,純粹他慫——與對方做了快八年兄弟,他完全可以想見桶破那層祕密之後他的下場。



  於是他縮了。



  讓這個祕密繼續是祕密,沉死在他腦子裡最深處,嚴嚴實實。







*何謂公器私用



  各個方面來說浮士德都不是個簡單人物,能力一把罩,一人抵三人使用,在校方朝三暮四的接連更改說定的行程的情況之下,仍能如期將校慶活動盛大辦理的交口稱譽,尤其是為使此次大校慶作為壓軸的合唱團演出紀錄完整,運用關係與資源安排業界規格最高的收音器材於他也不過就信手拈來的程度,當然,一切器材的租借完全合乎報帳請款的標準。



  作為創校以來,以高一身份奪下全國學生演唱冠軍同時也擔任大校慶合唱團最後一日演出安可的代表,梅菲斯特見到那些專業器材時不得不傻眼。

  假如他沒有發現浮士德的祕密,他不會想那麼多。

  但他很巧不巧知悉了。



  相比之下,偷偷違反規定在比賽現場錄音真的不算什麼,光明正大地挪用公款滿足自己的願望才叫絕——





  誰都不會料想得到的,一向賞罰分明,秉公辦事,效率令人信賴不已的學生會長如此看重此次校慶的合唱演出甚至撥空支持讓活動運作順利的真正原因。





  純粹就只是想收新曲子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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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yhntgb28 發表於 2019-9-2 20: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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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浮梅】普通日子-03的細碎彩蛋2(補充)




*然後彩蛋又有彩蛋(????





03



  整體來說,學校合唱團指導老師相當感激浮士德,特別是在照顧梅菲斯特上——說起來,指導老師還是在暑假時才知道團裡台柱兼麻煩擔當的梅菲斯特多了一個同年齡的哥哥——至少不再那麼輕易感冒,而且充足的營養也讓梅菲斯特在合唱或獨唱練習時嗓音更上層樓。



  在暑期集訓期間,親眼見識浮士德每天不辭勞苦的從家裡送來午餐,不僅陪著梅菲斯特一起吃,同時還用沉默逼的梅菲斯特屈服在他無言壓力之下,竟無任何異議乖乖把那些對身體好、對嗓子好的食物吃完時,指導老師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畢竟梅菲斯特最讓人忡忡與煩惱的是其大病小病的狀況。



  上學期期末接手這位從別校轉來極具天賦的孩子前,其扭曲性格與體弱挑嘴她也是略有耳聞的——作為此學制中經常奪得各種合唱獎項的孩子,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說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可問題就在於,雖其歌聲有如天籟落入凡間的天使,性格又惡劣如地獄爬出的惡魔,如此雙標的情況竟詭異的置於同一人,以致於教導過梅菲斯特的同行不是胃腸出了毛病胃藥當健康食品吃,便是對此人行徑緘默再三不願多談最多只說其歌聲好,此外無任何一字——唯其早生華髮的樣貌說明一切。



  因而那樣耍得大人們團團轉卻也令大人無可奈何的小孩,竟被一個大不過幾個月,且成為兄弟不過幾個月的小孩給壓制的動彈不得,身為浮士德導師以及合唱團指導老師的人不禁感動落淚。



  惡人自有天收。

  



04



  浮士德在梅菲斯特成為弟弟之後才注意到他們同一間學校,但不同年級不同樓層加上梅菲斯特轉學不過半個月,導致他們在那之前從未碰過面。



  梅菲斯特唱歌好聽更是後來才知道的。



  暑假快結束時,當他的導師(合唱團指導老師)語帶疑惑地打電話到家裡詢問梅菲斯特怎麼沒有來團練時,他才知道梅菲斯特是學校合唱團團員。



  而梅菲斯特沒去暑期團練,不過就是他暑假每日都有浮士德陪他(玩),整個人過得太過快樂(除去感冒跟視死如歸吃著蔬菜的時候),老早把暑期集訓的事情拋諸腦後,徹底忘得一乾二淨。



  原來是合唱團團員嗎?他想起初次見面時梅菲斯特用湯匙敲擊玻璃杯的旋律,是那樣的悅耳好聽,也想起六月婚禮時,梅菲斯特穿著白色小花童服裝,在他們父母進場時邊灑祝福的花瓣邊哼唱的歌聲。



  但浮士德真正成為梅菲斯特狂熱粉絲還是十歲那一年,在母親祭日的黑暗憑弔之中,毫不顧忌地闖入他獨自憂鬱天地的人為他舉辦的那個小小演唱會之後。



  沒有比偶像親自為自己辦理一場演唱會更激動人心的,從此之後浮士德便成為梅菲斯特粉,死心塌地絕無二想,雷打不動,再流行再讓人稱道的歌聲也比不上梅菲斯特,畢竟自家弟弟的歌聲絕對天上至寶。



05



  原本是回家社的浮士德因為梅菲斯特的關係加入學校社團,好讓他們可以同一個時間返家順道去超市買晚餐的材料。





06



  梅菲斯特總是纏著浮士德讓他在買晚餐的時候買些零食給他,表情有多楚楚可憐就多楚楚可憐,撒嬌的聲音有多讓人心軟就多讓人心軟,甚至不認識其本性的婆婆媽媽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過來幫著勸說,然而浮士德始終木著一張臉,鐵打心腸,不為所動地將梅菲斯特最討厭的蔬菜放入籃中,並將梅菲斯特喜歡的零食一一送回去該有位置。



  然後輕鬆一把抓住蹬在一邊悶氣的白色小孩,筆直地往結帳口去。

  

  前文也提過,梅菲斯特很瘦弱,浮士德隨便就可以抱起他讓他亂蹬也無法掙脫,對吧。  



07



  比起買市面上的零食點心,浮士德認為他做給梅菲斯特吃可能比較健康些,至少控制甜量上。



  於是不僅三餐包辦,烘培點心也成了浮士德拿手好戲。



  這技能後來在中學校慶時被同班同學給挖出來,於是那天梅菲斯特樂開懷地眉開眼笑,他心腸硬的跟鑽石一樣恆久遠的哥哥塞給他整整一箱他被班上拉去做的各式各類的點心一份。

  因而梅菲斯特在浮士德眼皮下光明正大地吃了滿嘴甜,遠超過平時規定的份量。

  隔天直接被浮士德拎去看牙醫。



08



  浮士德的大腦如果可以切片觀察,那麼會發現他大腦中,照顧梅菲斯特的思考區塊明顯多餘其他的思考區塊。



  已經快要成為生存本能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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