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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名偵探柯南│赤安(降)]和FBI一起! [G](01/16更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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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君_ 發表於 2018-8-30 23: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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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
連載進度: 連載中
※降谷+FBI三人眾愉快查案,大家和好做朋友的故事。組織毀滅後、蘇格蘭事件和解濟前,隨時等著被打臉。
※依據本篇為主,後面的一些細節跟零茶可能發生衝突,but目前還沒發生後面也不一定會發生。
※超假掰的社會政治經濟科學什麼都可能會有。(超好意思



01.

  明明離開只是不久前的事,回來時卻沒來由地感到這天來得太遲。
  安德烈‧卡邁爾不是很確定他從哪聽來的這句話,只知道這用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可說是恰到好處。是自己真的很喜歡日本嗎?波音客機伸出的輪子砰一聲碰著了地面,卡邁爾思考著。或許也是一部份的原因吧,不過最重要的肯定不是這點。
  溫帶國家冬日的陽光,從拉起的遮陽板外,刷地照了進來。
  你的視線斜斜地睨向右手邊,然後不出所料,看見那位同僚許久未曾如此明亮的側顏。
  「真的是太好了呢。」男人打從心底由衷地出了聲。「赤井先生,終於可以回到日本了。」
  是的,說到底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那位他一向尊敬的同僚,終於完成了向上司糾纏了大半年的夙願。
  其實讓卡邁爾來說的話,比起日本人,說赤井秀一是個英國人或是美國人或許更加的恰當;並且上一回基於任務在日本停留的那數年,留下的回憶,絕對是遠遠稱不上美好。但誰知道呢?卡邁爾輕快地想著,想回到某個地方的心情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對他而言,只要赤井先生的願望得以完成就好。
  畢竟待在美國的這段時間,他看出來了對方的心情稱不上輕鬆。
  即使成功顛覆了將全世界警力一舉拉出籠的巨大組織,這個男人的心頭,仍有著什麼未能釋懷。拖著略嫌沉重的行李廂,卡邁爾同身邊的金髮女郎並肩,跟隨在赤井的一步之後想著。遲鈍如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意識到這件事,並且事到如今依然不清楚那卡在對方心頭的究竟是什麼;但至少他是明白的,解開這個結的方法,大概只存在於結最初系起的地方。
  因此這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他們得以再次長期滯留於日本──即使是基於和那群公安協同調查的名義。
  「組織的殘黨,對日本國家安全威脅那麼大啊?」
  一直到三人逕直走到了室外,茱蒂依然不解地這麼喃喃自語。確實,這件事情讓卡邁爾也感到十足的困惑,並且在這樣的情緒裡慣性地把目光投向了斜前方的赤井秀一。
  那人卻彷彿未曾聽到女子說了些什麼,自顧自地彎腰,和開車前來接應的人員交換起了確認語。
  坐上了外觀十足低調的轎車,卡邁爾想著,不論如何這裡的公安到此為止待他們倒是周到。儘管外表看上去平凡甚至有些老舊,車內的裝潢是不可思議的舒適。空調溫度宜人,皮製座椅柔軟而不失彈性;兩側車窗裝著可拉下的門簾狀隔熱紙,後座椅背該有的舒適靠枕也沒有缺少,正合適遠道而來的客人,在跋涉後好好地睡上一覺。
  並且更加令人激賞地,他們手邊的飲料架居然都已被填滿,一杯咖啡穠纖合度正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對於槍枝在日本合法化的草案,今天稍早,首相第一次發表了聲明。對於民間壓倒性質疑的聲音,首相表示,絕對能夠理解社會大眾的疑慮……』
  啜著美式淡淡的清香,男子想著,就連廣播的音響品質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舒適地闔上了眼,朦朧中,聽見誰伸手將電台的頻道扭掉。

  「初次見面──大概,也不太能這麼說吧。」
  然而他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在旅途的最後迎接他們的居然是這個傢伙。
  看著三位來客目瞪口呆的表情,安室透、波本或該稱作降谷零的那個人,有些尷尬的彎了彎嘴角。
  「……啊──。我是聽說有一名高層級的國家安全人員,被安排負責跟我們接觸。」
  不過說到底,赤井秀一不愧是赤井秀一。年過而立男人可靠的聲音,成功從無限循環的尷尬中將雙方拯救了出來。
  「不過萬萬沒想到,居然就是你呢。好久不見,降谷君……這樣叫你可以吧?」
  他的聲音很淡然,就像他是三個人裡最不需要為此次重逢感到動搖的人。奇怪地沉著的空氣一下稍微輕了起來,金髮青年的笑容似乎也輕鬆了點,對著開口破冰的男人,像是感謝那樣幾不可見的微微點了點頭。
  幾乎可以說是有點客氣的。
  「當然可以,只要不是在公開場合大聲嚷嚷,平日怎麼稱呼我都無所謂。史坦林搜查關、卡邁爾搜查官也都請隨意。」
  一直待在門口實在不太好,我們這就進屋吧?
  喀擦一聲,整潔低調的平房對三人敞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過度寬敞的空曠。

***

  「如果他還想要你的命呢?」
  金髮女子的語氣幾乎可以稱之為粗魯,但此時此刻的混亂,讓她實在也顧不得修飾這點。
  踏入了明顯是臨時棲身處的房子,降谷零並未立刻把目標的資料塞給他們,也沒有急著就這次的合同作戰進行討論。取而代之,他首先穿過寬廣的客廳,朝著走廊的末端,一扇緊閉的門指了指。
  「長途跋涉辛苦了。首先將行李整頓好,適當地休息一會吧。」
  那個地方並不是臥室。當然,他們每個人都是好好地被分配了一間單人房的,但金髮青年為他們指出的方向並不是屬於其中任何一個人的──那是個書房,或者更正確的說起來,放在中間的那張長桌使整個空間看上去更像個小型的會議場所。
  他們還被交予了四把鑰匙,三把單人房的,以及一把用以鎖上那間會議廳。
  看來無論怎麼說,我們至少還沒被小看成座個十小時飛機,就能累趴的窩囊廢。茱蒂當時插著腰就這麼說了,用語是略嫌刻薄,心下對於對方的用心還是了然於胸的。
  對於明顯不屬於同一立場的四人,降谷零沒有強迫彼此掏心掏肺的打算。
  要私下討論些什麼就請隨意吧,這麼一句說出來就嫌太露骨的話,在生活細節中不著痕地表現出來。一屁股跌坐在長桌旁的椅子上,茱蒂史坦林突然想起白羅曾經的那位男服務生,不知怎麼就覺得如果在今日那名子已成為都市傳說也沒什麼好驚訝。
  說對方還覬覦著赤井秀一的人頭是有點無理取鬧,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表達此刻空氣令她感受到的彆扭。
  「上回之所以像那樣大為光火,是因為我們沒有得到任何允許,就擅自在他們的地盤上大肆行動吧。」
  比起兩位同僚,赤井倒顯得冷靜許多似地,拿起桌上的飲料若無其事就喝了起來。這次是協同作戰,FBI和日本公安雙方都承認的了,別想那麼多──像是正以行動對他們這麼說似的。
  稍稍集中了目光,那是罐黑咖啡,赤井秀一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牌子。
  女子還想再稍微板著臉,卻是一邊魁武的男性抓了抓頭,首先表示了棄甲投降。一把抓起了放在黑咖啡旁邊,份量特別大的罐裝蔬果汁。
  「我相信赤井先生的判斷。」
  瞪著桌上最後剩下的那罐美祿,女子不甘願的歪起了嘴。

  已經休息夠了嗎?門外傳來降谷驚訝的聲音,接著是卡邁爾啊、啊──大概吧,這般不上不下的回答。然後女人的聲音霸氣地插進了一句,現在暫時夠了,我們的意思你了解吧。
  當然。公務員笑著這麼回答,赤井幾乎可以想像門的另一端,他們應該是握了握手(一面彼此瞪視著的)。
  他沒有跟著兩人走出會議室,此刻坐定在桌旁,左肘支著桌面把臉半埋進了掌中。
  「這也真是變成了一種壞習慣啊……」
  低聲喃喃自語,他其實想不通在兩位同僚面前自己是在逞什麼強。
  自己連日糾纏著要來日本的事,恐怕是全FBI都已經略有耳聞了吧。即使做到這種地步還是顧不得羞恥,無論如何都想回到這裡來的原因,現在想想,其實也不是非得瞞著那兩人的事。
  然而冷不防與金髮青年打了照面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的自尊心,其實似乎遠高過自己的想像。
  由於對方對自己的敵意曾經是如此強烈,他在下意識的對比之中,竟以為自己對「波本」的競爭心是不值得一提的程度。一直到察覺自己是說不出口的──說不出口,飛越幾萬公里的距離,心中的牽掛其實只是想要解開你對我那早已不再重要的誤解。
  面對金髮青年那對著生人的尷尬笑容,這些話全被一口無名火卡在了喉中。
  原來自己也有這樣拗起脾氣的時候嗎?情緒稍微冷靜下來以後,面部神經一向壞死似的男人,也突然開始感到有一些有趣起來。胸口再一次湧起奇怪的波動,他想著即使自己曾經也懷疑過,但這下幾乎是可以確信了吧。
  原以為這樣的感情已隨著波本和黑麥一同死去,結果似乎出乎意料地頑強。
  拉開會議室擦得透亮的落地窗,你無心理會外頭喧鬧起來的聲音,自顧自點上了菸。就先這樣吧,你想著,這次作戰被給予的時間很長,即使在那之後,也將有辦法藉著曾共同戰鬥的名義聯繫。不必心急,狙擊手本就是擅於等待的物種,只要瞄好方向,他對自己不停步的毅力有信心。
  然後或許有朝一日,終能用全力伸出這雙手,抓緊黑麥威士忌那曾經太過悲傷的愛情。
  長長吁出一口白霧,祖母綠的瞳孔,閃出已經睽違了許久的鋒芒、帶著銀色微光。

tbc.


想寫點溫暖的東西......對我每次寫廢萌都是這句話_(:3」ㄥ)_。
總之就是很蘇的長篇妄想,如果有機會更完(←)可能真的會很長(15+章)。

本文最後由 光君_ 於 2019-1-16 2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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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2 13: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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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會不會太複雜了?」
  讀了三頁資料後女子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順道一提,她現在已經翻過了的地方大約占手上那疊厚紙的百分之一。茱蒂‧史坦林按住了太陽穴,淺藍色眼睛垂成了半月型,有點抱怨地瞪向此刻正坐在桌子側邊的罪魁禍首。
  「很抱歉造成你們閱讀的困擾,不過這跟FBI單獨進行的作戰不同。公家單位在行動時,要考慮的事情是很多的。」發話的男人此刻著著一身白襯衫,加上腰間束著的皮帶,使他看起來幹練而嚴肅。根據他的說法,原本以為三人今天會先要休息一晚,因此他安排了等會去一趟警察廳。不過如果他們已經準備好開始工作,他當然很樂意先拿出準備好的文件,利用空檔先一起討論幾句。
  「可是有必要把那些考慮全部寫到文件裡面嗎……這是什麼,東京日本橋周邊的緊急疏散地圖?為什麼連這個都有?」
  「考慮到爆破事件的可能性,參與行動的全員如果先熟悉疏散路線,在無法連絡的情況下能將傷亡減到最低。」
  降谷才剛張開了嘴,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插進來,把話接了過去。抬頭一看,赤井秀一將手擱在那疊一模一樣的文件上,眼神朝自己的方向直勾勾地盯過來。
  「是這樣吧?」
  「什麼、是這樣吧──」「在回答史坦林探員的話以前啊──」
  『你這不是一頁都還沒有翻嗎!』
  女子插起腰吐出的這句話,像對著電風扇開口似的竟是掀起了合聲。
  詫異地轉過頭,兩雙深淺不同的藍色眼睛,不期然地對了上。
  「……呃,對。老實說吧,對閱讀這種文件,我很不擅長。」對眼前這幕驚訝的程度沒有亞於當事人,赤井點點頭,不自覺地做出像是自白一樣的發言。「而且,日本使用的很多格式跟我們慣用的不同,讀起來比較困難。」
  「加上對卡邁爾而言,這麼長的日文應該本身就很難讀。」男人想起什麼又再補了一句,轉頭向另一邊,正好看見被點名的同事專注到帶點殺氣的眼神打在字特別多的某一頁上。
  然而與此同時翻起的紙張厚度,也尷尬地顯示出了他其實是三人之中,目前進度最快的一個。
  「……咦?不不不,我是沒有關係。」突然查覺到全場目光集中於自己,魁武的男人連忙搖了搖手。「既然都來了這裡,要能夠使用日文,也是我自己的責任。」
  一瞬之間降谷零微微睜大了眼,那是感到訝異的表情。
  即使逃過當事者和另一邊女子的目光,那對祖母綠卻是不可能將這個瞬間看漏。以及同時那微微動著的嘴角,好像是正小聲說了一句,真稀奇啊。
  「什麼很稀奇?」
  金髮青年嚇得幾乎是縮了一下肩膀。咦、我有發出聲音嗎?藍色的眼睛像是正這麼講著,然後抬起骨感的手,有些懊惱的揉了揉眉間。
  「……抱歉,請假裝沒有聽到吧。以及……雖然很抱歉,但今天能不能就先到這裡?我差不多得出發了。」
  「噢,無所謂啊。」
  「謝謝。明天天亮以前未必會回來,不必幫我留燈。」
  要工作一整個晚上嗎?史坦林愣了愣,然後才突然發現了的,青年半遮在那隻手下的目光像是蒙著一層淡淡的紗。
  「是不是太少休息啦?眼神看起來好像快睡著了喔。」沒有想得太多,她自然而地說出了口。
  不想這句話於金髮青年震驚的效果似乎更勝於卡邁爾的發言。
  當然,這一次他學會了不在對面那雙鳳眼前,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只是動作微微地僵了一瞬間,很快就抬起頭,在嘴邊拉起了適當的弧度。
  「不要緊,健康管理的部分我有好好在注意。謝謝。」
  留下簡潔的話語,青年抓起灰色的西裝外套,轉身就要帶上門。然後,突然想起自己有些事忘了交代,回過頭來又補了一句:英文版的資料明天早上補給你們,現在那個就先別看了。
  「哈?」
  無視卡邁爾發出的嘶啞單音,門喀擦一聲關起了。
  「等等、什麼啊!英文版的?!有準備那種東西的話早點拿出來啊!喂!喂你!」金髮女子立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插著腰高聲為讀得半死不活的同伴抱起不平,一面聽著安德烈無語的長嘆了口氣。明明還聽得到吧,她氣得只能對門乾瞪眼。
  秀你也說說他吧。得不到門那邊的回應,女子有點賭氣的轉移了目標說道,跺腳望向竟然挑在此時此刻,才第一次翻起了厚厚文件的面癱男。
  對方卻像是沒有聽到,鳳眼掃過第一頁的最上端,然後默默移到了那扇剛被關起的小門上。
  「他原本以為我們明天才要看資料和討論,對吧?」
  一句話來得太過沒頭沒尾,安德烈和茱蒂都當場楞了住。
  赤井秀一倒也沒在等他們回應,他不是打算跟誰確認,沒有把握的話語他一開始就不會說出口。只是該如何把自己所感受到的化為文字,對此刻的男人來說,還存在著一點困難。
  「這份資料是降谷零自己做的,看上面的署名就知道。同樣的東西大概也要用來呈報上級,所以原版肯定是日文,要說有英文版的話……嘛。大概就是他要自己翻譯吧。」
  這個鬼東西就算熬夜也不可能一晚翻完,應該是早就著手準備了吧,為了要讓我們看得方便一點。然後,原本預計今天晚上要把最後的部分完成。男子淡淡地敘述著,轉頭看見同事們一下變得有點僵硬的表情,他帶著些許寬慰意味地對他們微笑了笑。
  「不是你們的錯,那個男人本來就很難懂。」
  之所以不擅於把那份溫暖向他人說明,是因為就連自己,也還未能全盤了解吧。
  於是男人的表情也變成半帶著苦笑,耳邊還聽見茱蒂的抱怨聲,說著既然是這樣講出來不就好了嘛。不過、我們還是算是……誤會他了吧?另一側傳來卡邁爾嚅囁的聲音,聽得出很害怕得罪氣頭上的女子。
  「我說你啊──」
  「行了吧,你們是背著轉學生偷偷品頭論足的兒童嗎?反正明天就有新資料了,都放下那見鬼的紙磚頭去吃飯吧。」
  「……說到底,我覺得對於人家辛苦打出來的東西,你那個態度才是最失禮的。」


  托日航飯不要錢似的飛機餐的供給,三人其實不怎麼餓,巨大的時差讓他們更多的成分是想睡。
  於是簡單吃了便利店買來的幾個麵包,就各自回房入了夢鄉。
  隔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個大半了。抬起手來伸了個姿勢誇張的懶腰,金髮女子瞥了眼時鐘,露出滿意的微笑──早上七點鐘,十多個小時的巨大時差幾乎可以說已經被克服了。門外傳來誰在刷牙洗臉的聲音,讓茱蒂覺得幾乎是有點得意,自己這班人素質還是不愧作為國際探員的。
  三人的房間都是接近套房的配置,她在自己房內愉快的洗漱完,就準備去廚房拿出昨晚買的三明治。沒想到一打開房門,迎面就撲來一陣香,混雜雞蛋、培根還有奶油的味道。
  「早。」
  「茱蒂小姐,早安!」
  眨了眨眼看向已經坐定在早餐桌邊的兩人,好吧,其實不必看也知道做早餐的不可能是他們。
  「早安,史坦林探員。」至於站在流理檯前面的那一位,此刻正神情清爽地向她打著招呼。這傢伙是鐵人還是什麼的嗎?一句吐槽卡在嘴巴裡沒說,她正打算跟著拉把椅子坐下,想一想卻又打住了動作。
  「需要幫忙嗎?」
  自然地向還規矩穿上了圍裙的高挑背影這麼問了。
  男人轉過了頭來,雙眼直視她,卻好像沒有聽清楚女子剛才說了些什麼。是抽油煙機的聲音太大了嗎?茱蒂這麼想著,於是跨著大步向前移動。沒想到降谷卻好像被這個動作嚇到了,他猛的向後一縮。同一個時間,那抓著麵包刀的右手,肉眼可見地,劇烈地抖了一抖。
  「……謝謝妳,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零點幾秒的沉默之後,男人有點困窘的開口。
  「是嗎?你昨天說可能會在警察廳待到早上,中間有沒有休息到啊……」困惑的歪了歪頭,茱蒂走回桌邊,也就乾脆地坐了下來。
  距離太近導致視野比較狹窄的她,沒有注意到降谷零那一瞬間,手部可疑的動作。
  男子卻還是尷尬地將左手壓在了慣用手上,因為他明白,從餐桌邊的角度剛才那幕看起來將是一清二楚。
  不過安德烈‧卡邁爾就算看到了,訊息可能也不會從眼睛進到腦袋瓜。他擔心的是赤井秀一的視線,曾經在組織中共事了數年的男人,肯定能看出剛才一瞬間他企圖自我防衛。
  不過這樣的忐忑並沒有現於顏面,赤井也不像是有打算表示什麼,甚至在三明治上桌時還捧場的發出讚嘆聲。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啊……出去買就可以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只要能填飽肚子……」目瞪著眼前大尺寸瓷盤中,裝滿培根、煎蛋、生菜沙拉和飽滿多汁的三明治,卡邁爾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狀況。煮飯是日本國家安全人員訓練的一環嗎?
  降谷笑了笑,把自己的椅子從桌邊拉出來,原是沒有要多做解釋的意思。座下身來以後,卻發現左手邊那位魁武的男子,依然盯著餐盤又時不時瞥一眼自己,粗曠五官上寫著非常好懂的不好意思。似乎是後悔剛剛沒有主動表示要幫忙。
  「不麻煩的,這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轉換心情的手段。」金髮男人於是還是開口了。「工作的時候要全神貫注,不過什麼時候都保持在那樣的狀態,很快就會吃不消吧?所以要適時把自己的運轉速度放慢下來。多方嘗試之後,我發現這時候做點跟工作無關的事情,還蠻有效果的。」
  「啊啊,同感。」
  「先把嘴裡的東西嚼完再講話啦秀。」
  被吐槽也絲毫不以為意,赤井聳聳肩,豪邁的將三明治又咬掉了一大半。大概受到了那爽快吃相的感染,又或者是因為手邊主廚不帶壓力,輕鬆微笑著的表情。卡邁爾也露出好像終於克服了什麼的一張臉,舉起刀叉,咚一聲穿過了太陽蛋半熟的卵黃。
  昨天提到的資料,等等吃完就拿給你們。滿桌子刀叉聲音裡,降谷零輕描淡寫的提到。沒想到綠眼男子聞言,眼神露骨地往他眼下瞥了過去,被看著的人一下臉上露出了些許窘迫。
  「總之,因為有些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我認為我們盡可能快點開始行動比較好。」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剩下兩位探員的注意力,茱蒂瞪大藍眼疑惑的恩了一聲。
  「我以為我們掌握著事情的主動權?我是指,在我們有所動作以前,對方應該不會就先有什麼反應才對。」
  除非,這次計畫的消息對外洩漏了──她的話講到一半,就被降谷搖著頭嚴正否認。
  「不是那種意義上的。不過……還是有點麻煩,我想……」男人的話聲徐徐,或許沒有人聽得出來,但他確實是很掙扎。若眼前這三個人願意,他們一定能幫助事情往期望的方向發展。不過,三人的做法會是如何,從過往的經驗看來,降谷零其實並沒有把握。
  但在這裡不得不小賭一把,他帶著這樣的覺悟把話繼續下去。
  「有個一般民眾開始追查同一件事,而且幾乎就要查到重點上。那個人……呃,你們都知道,大概還說得上有很熟。」
  飯廳的聲音像是被消掉一秒。可能是有生以來頭一遭,他們三個人──和降谷零,就像是一起聽到麻煩差事的多年同僚似的,快速交換了一種頭疼的眼色。
  「Oh......Cool kid.........」

  當然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的姿態了。收拾杯盤時,降谷一臉隱忍著胃痛的模樣。但就算說是成年人,實際上也才十多歲又還是個在學生。
  「推理能力倒是一點也沒有退步呢。以一個普通民眾的身分,居然能調查到那種程度。」
  「別說風涼話了,等到他在你狙擊時冷不防蹦到瞄準鏡的視野裡,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公安警察將一整疊的瓷盤,碰一聲放進水槽裡。
  「這次的行動,只是純粹的武力交鋒。不需要他的力量。」
  話語裡面帶著弦外音。
  如果需要的話,就會一把將這個十多歲的一般民眾兼在學生扯進來嗎?這句話赤井秀一沒問,答案他很清楚。他希望終有一日降谷零能對這一點釋懷,但此時此刻,強行的開啟話題並不會有任何幫助。
  自己的位置,還沒有近到能夠貿然碰觸。
  於是眼睜睜看見那道傷口,卻也只能無奈地停下腳步。將自己的思緒,用淡淡的一聲嗯帶了過去,他攤了攤手,臉上是表裡如一的無奈。「不過不管怎麼樣,至少你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們。」
  扭開水龍頭的手微微頓了一瞬。「什麼意思?」
  「你應該會擔心,如果我們反而去向工藤求助該怎麼辦吧?」金髮男子尷尬的臉色訴說了他的猜測正中紅心。「也難怪你會有這個顧慮。畢竟,保護日本國民的安全,乃至於生命……」
  「對我們而言,很可能不會比完成任務來得優先。」
  一句話所勾起的記憶,委實太過沉重。
  而兩個人就那樣佇立原地,靜悄悄感受著,彷彿喉嚨被勒緊般一股窒息降臨。直到赤井秀一的聲音,依然像是擠過窄縫,執拗地從口中迸出來。
  「降谷君。」其實即使此時此刻他依舊感到猶豫,「關於──」
  「──對於你的立場,我沒有置喙的餘地。」
  水槽裡,流水打在杯盤上面刷刷的聲音響了起來。降谷零的視線,順著手中的器皿低了下去,他自始至今,始終都沒有把目光正對上赤井秀一。而他的字句,仍舊一如昨晚重逢到這個早晨為止,沒有搬出冷冷的嘲諷,一絲不苟使用著最正統的禮貌用語。
  但是赤井能夠明白,有什麼在這一瞬間急速地冷了下去。
  短短十數個小時,悉心呵護起來的微溫,像遊戲中踩中了陷阱格那樣轉瞬歸零。
  這其實不應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尤其對於銀色子彈,對於赤井秀一來說。這麼短短時間的成果,完全沒有什麼好可惜。他聳聳肩,臉部擺出了有點無聊的無所謂,他說,抱歉提起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不會。」過了很久,降谷像是嘆著氣般的回答。
  「放心吧,我們不會打工藤的主意。」赤井的聲音再度響起,從金屬碰撞的聲音,可以想見他正伸手掏出了身上的打火機。「正式的說起來,我們是不知道他是否夠格參與調查的,對吧?對於『工藤新一』這個人。」
  「剛才不還說能調查到這個地步很了不起嗎?」
  「隨口說說而已。畢竟,」鳳眼瞇了起來,「我們連他究竟是從多少資訊查到這裡的,都不了解呢。『日本一般民眾』對這個案子到底知道多少?仔細想起來,我們住在這兒,對於向全日本公開的一般訊息究竟是什麼,不去查還真就不會知道。」
  正藍色的瞳孔瞬間轉向了黑髮男人的臉龐。
  視線前方,FBI的嘴角幾乎可以說是歪著,揚起微微的笑。
  「誰叫這裡什麼都準備了,竟然一台電視都沒有。多奇怪啊?」


tbc.



自己都不是很敢直視的耿直刷著好感度........(有在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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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6 00:22:45
只看該作者
※含組織時代黑麥x波本,路人x波本的敘述。




03.

  結果都這把年紀了,還是會因為一時的嘔氣就亂說話。
  面對著工藤新一,不知為何這樣的感慨,自然而然從口中流瀉出來。坐在對面的少年,正一臉興味盎然地看著他。其實不到幾分鐘前,少年臉上還是一臉倒楣樣子,正眼都不肯看向他的。所以自己說這些事情也能算是為達目的所需吧?赤井秀一懷著非常清楚的自覺一邊替自己找起了藉口。
  「不過,你到底對降谷先生說了什麼啊?」
  「這個嘛……就不是可以告訴工藤君的事情了。」
  為了將一般民眾工藤新一,從隨隨便便就能搭上人命的調查中勸退。總之,降谷安排兩人見面主要是為了這個目的,至於為什麼他不自己來?男人聽見赤井這麼詢問時只是笑了笑,「因為他比較信任你啊。」
  什麼嘛,那種說法。
  輾轉聽說到這個回答時,工藤新一說著邊半垂下了眼。也許是想起了在曾經的住所,三不五時就來訪的一位咖啡廳服務員,他始終都很喜歡江戶川柯南。
  總之,FBI的王牌在大多數情境下,還是非常富有耐心的。看眼前的準東大生,是一臉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並且不打算讓他稱心如意的表情。男人的心態卻也是自在,既然對方是這個態度,他索性繞著圈子和他話起閒話侃起了大山──反正直球在這種氣氛下也不可能湊效不是。
  結果不知怎麼,說到現在竟是他自己有點剎不住車。
  「看起來,我已經把工藤君當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
  「什麼啊,被大叔這樣說一點也不高興。」嘴上這麼說偵探的表情倒是對這位大叔的八卦十足感興趣。「不管怎樣……所以赤井先生,這一次是認真的嘍?」
  「哈?」
  「對降谷先生呀。」
  沒有到差點一口噴出咖啡的地步,但眼前形象走冷酷路線的面癱,表情明顯受到了動搖。欣賞那副光景,工藤新一賊笑著像個偷看到姊姊接吻的小屁孩。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照理來說自己好像應該這樣反駁,不過一對上名偵探的眼睛他就打消了念頭,那雙眼睛少了鏡片的遮掩似乎變得更加銳利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最後他能說出的也只有這個問句,配上微微苦笑。
  「赤井先生,人會為了這種小事而嘔氣的對象,根本不可能是普通朋友。」啜了一口陶瓷杯中的美式,「他只是對你擺出了疏遠的態度吧?雖然具體細節我沒法了解。不過你當時對他而言,可是大半年沒有聯絡,再次見到也才不過兩天的人。疏遠明明是情理之中,赤井先生卻就說自己『嘔氣』了……」
  「這要嘛就是戀人,要嘛就是你單相思的對象。」
  一語中的外加有點殘忍的結論。赤井覺得自己此刻算是稍微瞭解了,降谷零面對這小鬼時那一臉棘手的原因。
  「工藤君果然是個令人困擾的少年呢。」
  「哈哈,被赤井先生這麼說真是不敢當。」高中生粲然一笑。「那麼,」
  「這裡就放下專業人士的自尊心,讓敵人,也體會一下這種棘手。你覺得如何?」
  逕直刺進了核心的話鋒,讓綠眼詫然瞪大了。
  他望著少年的臉。那是一張年輕,充滿自信,對於上天賦予他的才能有一點過頭的得意──卻也因此顯得如此熠熠生輝的臉龐。
  無法言喻的恐懼隨之誕生,為原本輕快的心態,憑添上了重量。
  「……似乎,連這部分也能夠體會到了呢。」
  「什麼?」
  「不,沒什麼。」輕輕一側頭,赤井微笑,「很遺憾,為了討我的對象歡心,這裡我不能答應你。你就看在多年單相思的可憐大叔的面子上,安分一次,讓我立個功勞如何?」
  不滿的皺起眉頭,甚至不用等到開口,就讓人能明白回答肯定是個No。真是怪有趣的,這位少年要說演技也是有演技,但除了明顯意識到自己在說謊的時候以外,情緒卻是不可思議的率直。
  「多年是什麼玩意?誰要為了只花兩天就愛上一個人的輕佻鬼退讓啊。」
  「別這樣,大叔是不說假話的。」
  「哈?從沖矢先生和安室透身上可是完全看不到戀愛的氣氛?」
  是那樣嗎?赤井有趣的想了想,回答道,大人的世界有時候很難懂的。
  「不過,至少我可以保證另外的兩個人,絕對不會讓你這樣想。」
  「……黑麥威士忌和波本?」
  稍稍沉下了聲音,像是察覺到了接下來所觸碰的話題或許並不那麼輕鬆。
  是。喝了一口濃縮咖啡,當事人平淡的回答,同時思考起當時的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自覺。是從第一次做愛開始?不,那時候只單純當作是情慾宣洩而已。某次派對中盯著他勾引目標的媚態時?或是,在同一天的深夜,他歸來而頸上帶著粗暴的瘀青痕跡那時候?
  他發現自己弄不清楚,不,或許這種事情的時間點打從一開始就不會明確存在的。只能確定在隔天太陽升起的時候,自己確實是已經墜入了密網中。他想著,那天絢麗奢靡的流光,彷彿又浮現在眼前。
  那是他第一次懷疑了波本威士忌的真身。
  當時推論像壞掉的水龍頭一般,不受控制湧進腦海的觸感,如今依然清晰的留在記憶當中。波本身上不乏這類任務內容,並且他也總是完成的很好,這件事原本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他也只能暗自認為碰到這種對象的對方很不走運。
  若非他在那天凌晨接到女友的電話,極為巧合地得知了一件事:這支下籤,原本並不是屬於波本。
  宮野明美當時的聲音還在顫抖,她說著,雖然不知道是誰頂替掉了她們,但她打從心底感到感謝。
  他沒有辦法等到天亮,就將青年的手機撥通了。對方的嗓子甚至是啞的。那是他們認識多年以來,黑麥所知道的他最狼狽的時候。面對自己的詢問,電話的那頭似乎也愣住了,現在想起來,短短沉默中他應該是正後悔著自己的大意吧?
  不過最後他只是低低的笑,別隨便過問他人的癖好啊,用黏稠的聲音這麼回答。
  如今再度回想,對於一個客觀的聰明人,這其實遠不足以成為懷疑他的契機。波本的偽裝天衣無縫,即使是這巧合所生的小破綻,也不該讓黑麥威士忌認真的興起疑心。然而,這樣的想法就是無可救藥地灌進了他的腦袋。說不定他是想保護她。說不定他儘管無惡不做,內心深處卻依然保有那麼一點點良心。甚至,或許,儘管可能性只能說不等於零──
  他和他並不一定只能為對方寫下悲慘結局。
  與其說是推理的結果,這個念頭,其實只是自己內心發了狂一樣的渴望。覺察這點時,他就明白自己被對方所吸引,而且程度多半已是無藥可醫。
  「……降谷君如果知道了,多半只會覺得很倒楣吧。」察覺空氣在自己的追憶中變得沉默,他對有些戰兢的少年,盡可能擺出了輕鬆語氣。「趨近於完美的演技,因為一個愚蠢男人和他更加愚蠢的愛情被鑽出了漏洞。但事實就是……我能夠想到他真實身分的可能性,與其說是倚靠觀察力,不如說得益於我在當時可以說是最不恰當的私心。」
  很丟臉的故事對吧。赤井笑著說,看對面少年趕緊用力的搖了搖頭。不過,人有的時候很難控制自己的心。即使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親手斷送對方的人生甚至性命,還是沒有辦法抑制自己膨脹的感情。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時會這樣想了──如果彼此都不是活在那種世界的人,該有多好。」
  嘴上依舊掛著弧,男人直直看向年輕偵探的眼睛。
  他似乎醒悟到自己接下來打算說些什麼,卻再無法用有些無賴的移開視線來逃避。
  「我明白你所懷抱的正義感和責任心,並且認為這些特質,非常的可貴、甚至令人欽佩。但是,生活在這個溫暖的世界,你能不能聽我們這些嘮叨的大叔,一句非常老掉牙的勸呢?」
  「既然有幸變得幸福,就該更加看重自己的安全與性命。」
  男人沒有加強語氣,少年卻感受到了重量向自己的雙肩壓上來。
  本來也沒有不看重。工藤的聲音,半嚅囁著說。但是,在心底深處,他其實知道赤井秀一──還有降谷零,想要表達的意思。儘管沒有不看重,可是在行動的時候,他真的有把它放在腦中嗡地一下湧起那股衝動的更優先嗎?碧綠色的眼睛,像是要掃視透了一切的X光機看著他。
  「嗡──嗡──」
  工藤新一驚得幾乎原地跳起來,回過神,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FBI嘴角偷偷地嘖了一聲。
  「啊、喂、是小蘭啊。怎麼?我應該跟妳說過下午不在家……咦?兩點?妳在說什麼啊現在根本還沒──啊,欸?」盯著牆上掛鐘,少年就像一個隨處可見的糊塗學生,大大地張開了嘴。即將成為大學生的那張臉龐,還有些許稚氣未脫,此刻絲毫讓人看不出人口中天才神童、關東第一名偵探這樣神話般的影子。
  眼前只是一個再現實不過的普通男孩,查覺到大人的視線而微紅了臉。
  「是……小蘭啦,說什麼我今天答應她兩點以前要回家的,她已經準備好什麼驚喜的……。」
  其實在聽到對方接起電話時,赤井就想起來了。此刻只是基於逗弄對方的心,做出恍然大悟狀的長長哦──了一聲。
  二月十四嘛,想想自己回來也已接近兩個星期。
  擺擺手他示意工藤新一不必顧慮的趕緊走人吧,戲謔地加上一句,夫婦關係圓滿也是幸福人生的一大部分。脹紅臉嚷嚷著請不要逗弄我了,少年抓起背包,匆匆微彎了腰向尊敬的男人表達了謝意。不忘記加上一句,請赤井先生也好好加油。
  「會當面來找我談話,就代表這次合同搜查,眼看也要接近尾聲了吧?」他露齒一笑,「機會在眼前的時候,就要好好抓住喔。」
  我會的。
  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目送少年狼狽的背影離去。
  眼前似乎又浮現多久前見過的光景,男孩的臉龐比現在更加幼小,被小五郎粗理粗氣環抱在懷裡,身邊是少女正摀著嘴偷笑。又或是褐髮女子太過年輕的臉,和天才作家像個傻瓜似地露出寵溺笑容,緊緊環住他們一臉不耐煩又尷尬的獨生寶貝。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些什麼是無論如何都希望留給未來的,他想他理解了降谷零的答案。
  半杯美式直面著冬日陽光,升起若有似無的餘香。

tbc.


有赤安的地方就有工藤新一。(新:
btw雖然搜查是真的快要結束了可是故事還沒_(:3」ㄥ)_。大叔們的戀愛是緩慢的(呃)。
本文最後由 光君_ 於 2018-9-6 11: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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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9 15: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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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不僅僅是語言。第二次拿到搜查所需的資料時,連格式都改成了他們聯邦調查局慣用的模樣。
  茱蒂‧史坦林單手托腮,對著平攤在桌面的文件,因為全力思考而皺起眉。旁邊放著她正買回來尚未翻開的報紙,頭條上這個國家實質上最高的決策者,正在鎂光燈下露出狼狽的神情。
  「有什麼問題嗎?」
  耳邊響起青年平穩的聲音,茱蒂轉頭,正看見降谷零順手收起了那份早報。視線卻停留在她打開的資料上,顯然是指對於他們正事目前的狀況,女子是否有什麼疑慮。
  「也不是問題啦,只是覺得有點困惑……」
  「困惑?」
  「是啊。比如說,負責槍枝和彈藥轉手的那個傢伙。昨天你跟他分開之後,我跟著他,發現他好像有意識的在進行反跟蹤對吧?」
  「畢竟是前幹部級別的人物,這種程度的警覺心總應該要有。」
  「是沒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不是這裡。」女子沉吟著放慢了語氣。「問題是,他的手法,總讓我覺得有一點奇怪的眼熟。」
  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降谷眨了眨眼,做出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的態度。可惜茱蒂也沒有更多能夠說的了。就像她自己剛才所提到,這只是一種感覺,沒有什麼能拿出來解釋的。
  「沒辦法很好的說明……說不定也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懊惱的嘆一口氣,她實在討厭自己這種總是看不透自己的感覺。「秀假死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只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實際的憑據一點都說不出來。這樣對解決事情說到底根本沒有什麼幫助嘛。」
  「……是這樣啊。」
  「就是那樣沒錯。」
  手上依然拿著那份報紙,青年應答得不動聲色,實際上內心既無措又啞然。又隔了一小段空白,他拿著幾張剛印好的文件,在隔壁的餐椅座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沒有料到會突然有此一問,降谷愣了一愣,轉頭看向也正微笑盯著他的女人。「你的臉色是這麼說的。還是我猜錯了?」
  「……不,沒有。」微微地,像是拿不定主意的一拍停頓之後,他搖搖頭。就像被感染一樣,臉上浮出笑意,直視著對方眼睛。「謝謝妳跟我說這些。反跟蹤的事……我會多加注意,有什麼想法了的話,會再告訴妳。」
  「那是讓人很安心。」茱蒂把目光移回到文件上了,只剩下眉頭間還留下點疑惑。「不過,在調查上有什麼發現,共享情報也是當然的吧。是需要道謝的事情嗎?」
  「啊……。是呢。這該說是……風俗不同嗎?」
  如果無力以理性的文字將根源闡述出來,我們在搜查的時候,常是不輕易把「感覺」告訴別人的。降谷零淡淡解釋,省略了那當然也是那個「別人」屬於生人的時候這點。話說回來,其實他也不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東洋和西洋會有多不得了的差別。
  他想說的是,謝謝你們不把我當作生人。
  不過他沒有說出,又看對方的注意力反正也已經不在對話上。報紙已經收起來了,他有點猶豫起自己現在該先做什麼,結果在掏出手機的同時,大門口就傳來誰進門的聲音。
  「不是秀吧?」
  「不是,他才剛出門啊,現在應該才剛見到工藤君吧。是不是安德列探員回來了?」果不其然,腳步聲很快告訴他們降谷的猜測正確。我回來了──的聲音從遙遠的門廳響到餐桌,在說著有午飯可以吃嗎?的同時,又步步轉移到廚房。
  「我才剛回來,史坦林探員說等等要出去吃。」斜著眼在手機螢幕上戳了幾下,青年原本只是漫不經心地應聲,他等會又得出門了。
  「咦,那這是誰的東西?」
  廚房傳出他意料之外的回答。這是什麼啊,好甜──探員的聲音透著困惑,「巧克力?味道好奇怪。」
  「……啊──那個大概,是我昨天晚上的試作品吧。」
  輕鬆地站起身,降谷零搔搔後腦,聲音顯露一點尷尬。「不是太成功,所以中途就放棄了。不好意思,一忙起來連用具都忘了洗。」
  「不成功?真稀奇耶,而且弄完居然還沒有馬上洗……啊,我沒打算抱怨,平常我在家裡碗盤堆個一天都很正常的。只是,以降谷來說有點難以想像。」
  那真是過獎了,我也是個人類啊。哈哈的笑了兩聲,茱蒂聽見兩個腳步聲交替,金髮男人走進了廚房。然後是扭開水龍頭清洗烹飪用具的聲音。
  摸了摸臉,她覺得自己眉眼間困窘大概還沒退去。
  難以想像是當然的──因為在二月十三號、也就是昨日夜晚,鼓搗了那一堆烹飪用具的人,並不是降谷零。
  在合同搜查的期間,淨做些有的沒的私事。自己也清楚這樣的行為不應該。但是較真的說起來,這個念頭,並不是這次回到日本才產生的臨時起意;打從一年前見識到日本的這項習俗,有個主意,就一直在腦海裡盤旋不去。
  即使是已經結束的,至少由自己給它畫個莊重句號。
  她思考,而這樣的想法,在男子假死期間到達了頂峰。沒有人能夠保證何時他們突然就無法安全歸來。如果是很重要的心意,想留下紀念,就應該要趁早行動才好。
  廚房裡面清洗餐具的聲音停了,這邊卡邁爾已經放下背包,在大餐桌上攤平一張張資料。將格式和語言都修改完畢後,他更沒有懸念成為三人中最認真面對這些文字的人。今天,那上面又多了幾筆什麼,應該是根據新收集到的情報再加修改了吧。
  「那麼,我也該出門了。」
  從廚房探出頭來,降谷笑了笑,一身白色針織衫居然完美的不弄到半點髒。「東西已經洗好,我晾在原本的地方。」
  「喔,萬事小心。」卡邁爾的聲音依然有點緊張。青年不是要回警察廳,不過這樣的狀況,在這十多天裡應該早就見慣了。他卻還是會不自覺緊繃情緒,就像是金髮男子將要以身犯險,而隨時可能一眨眼這就變成永別。
  不,其實安德烈的想法並沒有錯,錯的是已經麻痺到忽略這點的自己吧。
  降谷思考著,一面看茱蒂從餐桌那邊,伸手對自己比了一個大大的拇指。
  「加油!」
  「我會的。」即便如此抿起的嘴還是微微笑了,「請妳也要加油哦。」
  舉起一隻手揮了揮,他背對著他們,踏出大門。


  橋下的二月很冷,他縱使一身毛線,毛線外又套了件厚質的長大衣。冷風還是像有著魔法,從圍巾、袖口、下擺和你怎麼也想不透的地方鑽進皮膚深入骨髓。
  低頭片刻後,金髮男子遞出白色隨身碟,看對方迫不及待一把把它搶了過去。一張臉上東張西望的表情很是猥瑣。他太緊張了,男子心下不以為然,這種時候你不做出點可疑舉動,即使被誰瞧見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無論如何對方還是塞過來幾張鈔票,降谷零微笑,一臉愉快地收了下來。
  然後他們轉身就走了,背對著背,順著橋下野草叢生的河道。凹下的河道之中沒有照明,此刻也早過了有太陽的時分。金髮男子吸吐出一口口白煙,看它在沉默的黑色裡,孤伶伶往上飄了過去;不自覺的,他踏出大橋所投下的巨大陰影,視線一面就跟著那軌道,自然地往上移。
  河岸兩邊燈光唰地刺入眼睛。
  那是個月色不清的夜晚,他卻發現東京都的照明,絲毫不輸給月亮。尤其在今晚。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就被各式花紅璀璨的燈光照痛了眼睛。餐廳,電影院,以及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各式商店,在這一天即將迎來重頭戲的夜晚,都更加賣力地花枝招展起來。
  隔著遠超過聽力極限的距離,他瞇著眼,卻覺得好像能夠聽到和平的街道上,國民正用笑聲歌頌青春。
  「什麼事情啊,這麼有趣?」
  降谷零僵直了一個瞬間。
  從昏暗河道的另一側,男人雙手插著口袋,噙著一抹笑走了過來。
  「很久沒看見你笑得那麼誠心誠意了。」
  「我?」碰了碰臉頰,降谷眨著眼。「我剛剛笑了嗎?……」
  是嗎。看赤井秀一肯定的點了點頭,他低喃了一聲。而後,好像突然發現前者正一語不發盯著自己,並且沒有主動破壞這個場面的打算,他尷尬地趕緊問了句,你怎麼會在這裡?
  「茱蒂把你們通常碰面的地點告訴我了。」男人邊說,一面隨意地四處張望。「橋下嗎?雖然很老套,但真的是個好主意……沿著河道走,既沒有光也沒有人,但兩岸上又是人來人往燈火通明。不管是誰混進去悄悄離開,事後都很難查到。」
  「是啊。」降谷奇怪地看向他。「你不是來這裡背教科書給我聽的吧?」
  「我想說的是,這給我的感覺就像你們一樣。」
  行走在黑暗之中,默默仰望光明。
  赤井沒有接著告訴對方,剛才看著那微笑,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按捺不住衝動而吻上去。他慶幸自己沒有鑄下大錯,看著此刻依然獨自佇立在風中的身影,卻又感到些許不捨與惆悵。
  「……我們?」
  「你們,公安警察們。」
  水藍色眼睛定定往自己的方向,沉默地看來。而赤井秀一同樣直視著對方,沒有絲毫猶豫,鳳眼裡情緒淡如煙卻又沉如水泥。
  很久很久以後,降谷零輕淺地,卻又確實地,嘆了一口氣。
  拉出一道好長的白煙。
  「那一天……我們第一次談到工藤君攪和進這個事件,你說到任務優先的那天。」他微微沉下眼神。「我說,對於你的立場我不打算置喙。」
  「那句話……是真心的。」
  看見赤井微微瞪住了雙眼,他扯扯嘴角,也不知道笑得成不成功。「我明白每個人有自己該完成的使命。非做不可的事情,非背負不可的重擔。即使,沒有辦法接受。但是我至少……明白,而且也因為這樣,我……知道他的事情不應該責怪你。」
  「降──」
  「──只是,對當時的我而言,」冰冷的空氣被直直吸進肺部,「你是唯一一個可以使用的道具。」
  吐出去的氣息,將溫度帶進大氣裡,也帶離了身體之外。事到如今,為什麼還要說起這些?降谷零覺得很迷惘,他找不到確切的答案。或許是因為合同搜查眼看接近尾聲,心神產生出興許鬆懈。又或者,他偷偷從安德列‧卡邁爾的話中,知曉了對方這大半年來,始終爭取著回到日本來的機會卻說不出個理由。或是單純為了赤井秀一此刻佇立的地方,跟堤上街道相較起來實在太過昏暗了吧。
  此分此秒,他像是吐著自己的靈魂那樣字句都是實話。
  「當時,我其實經常覺得很累。維持三個身分對我來講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後來遇到柯南、雪莉,又遇到了你們……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會需要持續多久。為了能一直正常的運轉下去,我需要一個貫穿全局的線索。無論是安室透,波本,或是降谷零,都有足夠的動機,去繞著打轉的人。」
  「於是我找上了你,赤井。」
  他的聲音,就像在腳邊靜靜流動的河。
  赤井秀一沒有回話,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沒有辦法想像青年所描繪的人生。他所撒下的謊言比自己更深刻的多,深得觸碰到自己靈魂深處,因而得以為觀賞角度千千萬萬的群眾皆演好一齣精緻大戲。
  而也因此,他需要一個恆常深植腦海的念頭,隨時提醒每個名子他們始終是同一號人,就像串起零落腳本的一根軸。
  「我知道我對你的怨恨蠻不講理,更不要說有意識地去培養這種怨恨,是多奸詐利己的行為。但是我別無選擇,為了彌補意志力的不足,只能單方面把你拉進來當作踏腳石。」
  他不打算更清楚說明的是,赤井秀一、黑麥威士忌,同時也被他當成阻擋傷害的最後一道擋箭牌。因為若非如此,若非卑劣地為情緒找到一個出口發洩,他就不得不繼續面對那個念頭;是自己的能力不夠,沒有保護好景光的念頭。
  當時降谷零的精神狀態,禁不起這樣的蠶食。
  然而事過境遷,如今那些紛擾都已塵埃落定,他也日復一日,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心靈。降谷向對方解釋,可是這項工程,有的時候難免曠日費時。他會試著一點點消化他有責任面對的事實,只是很慚愧的,現在還沒能完全做到。
  看著敘述起來幾乎說得上淡然的年輕警察,探員想著,對方預期自己會有怎樣的情緒呢?對蓄意甩鍋的憤怒?對軟弱的失望?或是根本不相信這對自己而言像聽著不同世界故事的說詞?
  他只確定,降谷零不會想到此時此刻,赤井秀一心下壓倒性的是一片凜然。
  對於年經公安那像用牽繩控著戲偶的做法。不僅僅是身體,就連對待自己的心靈,也施以注視道具一樣毫無溫度的目光,講究最大效益與合理的操縱著自我。
  此時再聽他語氣中的淡然,爬上黑髮男人背脊的,是一股惡寒。
  「……我說,你有在聽嗎?」
  降谷哭笑不得的表情映入眼簾。他這輩子大概沒幾次這麼認真的在說話,結果對象居然是一臉神遊外太空。可以吧,其實也不是什麼非聽不可的內容。只是良知還在心中剩了點殘渣,面對男人飛過大半個地球,想報以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實話罷了。
  「或許無法稱為解套,不過我能說的只有這些。儘管現在我還懷抱恨意,你只要放著不管,這樣的情緒總有一天也會消退的……到了那個時候,」他突然想到而補充。「如果你還是很在意的話,就讓我通知你吧。」
  不想到這麼一句隨口的話,赤井突然就亮了眼睛。
  降谷微微地嚇了跳。說起來,他其實很納悶為什麼赤井秀一對於自己的怨恨,會如斯地執著。儘管由自己來說有點無恥的味道,但他認為兩人的工作,應該都早已習慣不講理的恨意才是。
  「一言為定?」
  總之,眼前的調查局王牌正露出開心的笑容看著自己。公安只能楞著點點頭。結果黑髮男子的心情似乎大好,轉身時動作都變得輕快,說著那趕緊一起回去了吧別讓他們擔心。
  「……什麼事情啊,這麼有趣。」
  「噢,不足為外人道。只是,我再次確認了一件事呢──好像越危險的東西,對我越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哈……?」

tbc.


是這樣的。想回應想瘋了的我,做了一個選擇題式回應單
寫這些選項應該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恥的事情之一.......請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來填單吧555555555(最強厚臉皮之沒有之一

本文最後由 光君_ 於 2018-9-10 11: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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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13 19:28:11
只看該作者
首先要下跪道歉的是......前幾天重新看了一次之後,發現04有幾件事情,基本上根本沒有寫清楚Orzzzz。
所以在上傳的第二天晚上,將前半段部分修改了,如果是第一天就看了而且有比較在意的橋段還請務必回去看看QQ。一些事情也盡量在這章裡面作補充說明了,看完這章應該能完全看懂......。真的非常抱歉。

另外以下是CP要素稀薄的一章,對主線也不是很重要,純純純私心的想寫寫小哀而已_(:3」ㄥ)_。 真的是......非常......抱歉.........(詞窮
沒興趣的太太正文空兩行轉場景之後就可以跳過了,應該不會太影響後續閱讀!


05.

  「所─以─說──,那是不可能的!」
  「不試試看不知道。」
  「世界上就是有不用試就知道不行的事情吧?!」
  一大清早的。卡邁爾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女同事的抱怨聲,兩個大男人在早餐桌上,能不能安靜一點啊?但是,這樣的音量當事人顯然沒有辦法聽到。茱蒂打了個呵欠,半月眼在兩人之間一瞥,她現在突然很想回房間睡個美容覺。
  「這又是在吵什麼?」
  「赤井先生好像說……行動的某些部分,希望能跟降谷的交換工作。」
  「咦。哪部份?」
  「就是這裡……」
  一屁股坐上餐椅,她微微側頭,看見安德烈指的文件段落後眉間冒起黑氣。
  「不是啊,這裡秀要負責一次狙擊的吧………」
  順道一提,他們正式行動的日子就在兩天後。聳聳肩膀,卡邁爾大手一揮向兩人的方向,示意這就是為什麼造成眼前這副光景。降谷零雖說是稱不上抓狂,臉上的表情更接近混和著傻眼跟煩躁,眼神中寫著世界怎麼會允許這傢伙活到這麼大把歲數──?!看得茱蒂都莫名有點心有戚戚。
  至於引發論戰的男人翹著二郎腿,如果是一臉隨便那也就算了,偏偏表情說明他此刻提出的想法很是認真。
  「那一槍是小兒科等級的。」
  「對一個來福槍充其量只算碰過的人來講,小不小兒科沒有差別……」
  「所以說我從現在開始教你。反正如果是你的話,一下子就能學會了吧?」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無視了眼前反正不可能出結果的爭論,女子一把抓著叉子,插起盤子裡的太陽蛋。還稍稍帶點流動的蛋黃和焦黃鑲邊,她眼神停留在文件上,嘴邊已大口大口享受了起來。
  「……這個部份的話,降谷是負責壓制這裡一批數量未知的武裝人員吧。」  
  「嗯。」
  「蠻危險的呢。」
  「嗯……」
  總覺得對方嗯嗯聲像極了還堵著什麼不敢說的後續,茱蒂倏地轉頭,皺眉看向被自己目光嚇得一縮的魁武男人。
  「什麼啦,有話直說。」
  「…呃……沒什麼,我,我只是突然發現,那個……」結果卡邁爾這下還結巴起來了。「……赤井先生跟降谷,之前相處是這種感覺嗎?」
  「恩?」稍稍想了一下,「他們昨天不也是這樣吵得要死?」
  「哦,對啦,這幾天好像都是這樣沒有錯。」男子有點急促的補充。「不過跟剛回來的時候,就是幾個禮拜前相比,就覺得好像有點差別。」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這樣。
  不過當然,他們仨跟幾個禮拜前相比,態度應該都有差別吧?畢竟降谷零雖說是很久以前就認識的人,但這是第一次站在相同的立場上,共事了一段時間。茱蒂稍微思考著,然後發現了一件有點詭異的事。她反倒覺得,赤井秀一的轉變是跟他們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剛見面的時候,他好像對降谷比現在好一點。」
  「與其說是好嘛,可能,是比較禮貌吧……」
  眼前兩個人還在口論不休,並且音量有隨著時間偷偷加大的趨勢。聽著聽著,她又想到一件事,而稍微地睜圓了眼睛。
  不只是轉變的方向,好像連發生轉變的時機點,都跟其他兩人有所不同。比起他們漸進的熟悉,赤井的樣子,好像是從某天開始突然有了大幅的變化。
  「四、五天前……是不是那天啊,就是……情人節前後?」
  表示認同的啊了一聲,卡邁爾點點頭。對,差不多就是當時。
  「可是那天有發生什麼事嗎?」
  下意識呃了一聲,茱蒂史坦林想著,讓自己來說的話那天確實有發生點什麼事。不過那真是自己私事中的私事,硬要敘述的話,就是FBI的一位女探員,把做得(用背鍋者降谷零的話來說)「不是太成功」的巧克力,送給了她的前男友。並且,終於收穫一個正正經經的打槍。
  回憶男人當時面對自己一臉慎重,現在想著她半是無奈,卻也有點覺得好笑了起來。並且那天,女子同時得知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赤井秀一的原話可是這麼講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該不該跟卡邁爾說呢?她現在還帶點捉弄心態地在猶豫中。
  「……不過,能讓那個秀看上的女孩,我覺得我應該猜得出來啊……。」
  「咦?茱蒂小姐剛才說什麼?」
  「嗯哼?不,沒什麼。說到十四號那天呀,後來晚上,秀不是還自己跑出門不知到哪去了?……」


  其實在那大約兩秒鐘之後,茱蒂‧史坦林的臉上,就露出像什麼可能性被突然串到一起的不可思議的表情。
  然而這點並沒有留存在降谷零的記憶裡。他只能回憶起,後來越發孩子氣的鬥嘴聲,最後被女子一記拍桌強行劃上句點。他記得理當比他們這群糙漢都來得溫柔的嗓子兇悍地吶喊。桌上盤子甚至像起共鳴一樣嗡嗡微震,而他們則變成了一群傻氣學生,只知道愣愣地縮起脖子眨著眼。
  那真是令人非常非常懷念。
  事到如今再回想起,那究竟是演技呢?還是身心在那一刻都真正的投入了其中?當事人答不出來,硬要說或許更像順勢而為的借酒裝瘋吧。即使是演戲,卻也不為任何其他目的。僅僅想要假裝自己還能打從心底那樣嬉鬧而已。
  耳鳴從腦袋深處傳出,他小心謹慎地,試圖動了動身體。
  沒有大出血而暈眩,也不見骨頭穿出身體並造成劇烈的疼痛。於是男人睜開雙眼,快速往自己全身一瞥。萬幸的,沒有承受到會影響活動的重傷。
  「至於耳鳴大概就是那個吧……」
  喃喃說著,公安往後腦勺一摸,不意外地瞧見了一手血。
  反正,還張得開眼睛就不是什麼大事情。至少不構成立即性的危機。他這樣想著,快速吸吐幾口氣,然後帶著檢視最終成果的心情,看向了自己的懷中。
  那裡正沉睡著一名少女。
  像是在成績單上看見了及格點的學生似的,降谷零吁出一口長氣。雖然因為建築物倒塌的衝擊好像昏倒了,不過,懷中的人可以稱得上是毫髮無傷。宮野志保此刻靜悄悄躺在那兒,呼吸一起一伏,男人覺得光是這點他就必須虔誠地感謝上蒼。
  精密迅速的攻堅行動中,不容得一絲一毫差錯;儘管勉勉強強安排了工藤新一出現時確保其安全的人手,少女的出現,卻完全落入了容錯範圍之外。其實,只要工藤新一牽扯進來,為了尋求幫助,他就有一定的概率會拉上這個人。懊惱的皺起眉頭,降谷想著,這種事情自己應該早能預料才對,居然未能事先擬好對策,是自己犯下了重大缺失。
  回想起在現場看見少女的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臟連同血液,都要被恐懼給瞬間凍結。
  唯一的萬幸,是那瞬間沒有長到足夠一顆子彈飛來。被外力一推而走向了岔路的多米諾骨牌,最後總之是被強行導回了正確的方向,儘管這場計算之外的爆破還是難以避免。回想自己在整個過程中的冷靜,警察恍然自己說到底,應對進退跟意外發現了一名陌生民眾完全沒有區別。
  對這份鋼鐵一樣的冰冷,他感到了慶幸和一點點的悲哀。
  「……波本?」
  微弱聲音從懷裡傳來,降谷鬆開手,看著少女起身揉了揉眼睛。這麼說起來,安室透消失以後,他們沒怎麼再見過面。聽說工藤新一好歹為她說明過自己身分,姓名倒是沒說,剛剛那一直烽火連天的自己也沒顧禮儀去做什麼自我介紹。
  「志保小姐。」應聲的同時他想讓對方安心而笑了笑。「別擔心,那些傢伙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一個不漏被上手銬了。赤井先生和工藤君都知道我們在這裡,就算只是待著,也會被找到的。」
  少女微一點頭,將散落的髮絲往耳後撥了撥。看著男子站起身,湖水色眼睛裡面,像害怕傷口暴露於他人的野貓一樣,凝聚起了警戒心。
  「……我沒聽說你也在這裡。聽說赤井先生有參與,我以為是FBI主導的搜查。」
  「這樣啊。這次大概算是合同搜查吧?雖然這種狀況確實罕見。」
  「工藤君大概是認為必須對我保密吧?畢竟那個組織消失以後,雖然跟赤井先生變得時不時有聯繫了,某個秘密主義的男人,卻很乾脆從眼前消失了啊。」
  「難道說,那是因為不想再看到那個犯罪者,地獄天使的女兒的臉?」
  原本正走動著觀察四周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男人回過頭看向少女。
  她微微昂首,眼神倔強的絲毫也不肯別開。
  轟隆隆直奔終點的神祕列車上,指尖那股冰冷,又從腦海中浮現起來。栩栩如生的回憶裡,他拿槍定定指著她,將她逼入裝滿炸藥的車廂。然後,連結器鬆脫,當他探身出窗外,一陣嗆鼻的火藥味撲面而來。
  他曾經相信那位少女已經屍骨無存,那青梅竹馬的妹妹,初戀情人的女兒。
  永遠好不全的傷數不清第幾度,在當時又被一把粗暴地撕開了。而如今,就這樣定定地和她眼對著眼,他覺得宮野志保恐怕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相信。
  相信此時此刻,只要能看她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男人內心都充滿了僅用言語無以表達的感激。
  「……對於不喜歡愛蓮娜醫生的人來說,恐怕真會如此吧。因為,妳和她長得真的很像。
  不過說起性格,或許第一個讓人聯想到的,更可能是妳的姐姐?」
  沒有料到對方會坦然接下話題,少女訝異的看著對方。而且,這是第一次聽對方提起姊姊。他應該也明白她臉上的困惑,卻沒有餘裕進一步解釋,只能微微側著臉,歛起眼中幾乎要流露出來的思念。
  「妳的父母……並不是應該被視為犯罪者的人。雖然,以警察的立場,視詳情應該會有逮捕他們的義務吧。不過,我們不逮捕死人,對犯人的親屬更沒有施加任何罰責的責任。」
  冷冰冰的用詞激怒了志保,話語在情緒驅使下脫口而出。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根本就不是什麼犯罪者的親屬。你明明知道的吧,波本?我自己──」
  「──我知道的事情只有,那對夫婦的女兒,被組織囚禁並自殺未遂,千鈞一髮之際逃了出來。」
  強硬打斷未逕的話語,降谷零嘆了口氣。「並且,我以個人的身分,為這個結果深感到慶幸。」
  「那對夫妻……雖然沒有辦法詳細說明,不過我在很久以前,曾經偶然地與他們相遇。當時,兩人已經有了一個年幼的女兒,並且婦人正懷著身孕。三位都是很溫柔的人,然後,看著那位女士輕撫腹部的神情,我是這麼想的。那位尚未出世的孩子,也能夠成為一個帶有善良心地,令這她的家族引以為傲的人吧。」
  「儘管未必像姊姊那樣愛笑,未必像爸爸那樣熱情,未必像媽媽那樣溫柔婉約。」
  「但是,在她的心裡深處,一定會有著無論跳入多深多黑的染缸,都無法徹底改變的一顆乾淨的心。就算在漫長黑夜裡,被無數次染上墨水的顏色。只要再一次見到太陽,就能像最初那樣,耀眼的閃閃發光。」
  因為,她是在那樣的愛與祝福中所誕生的。
  微微笑著,他見到少女低下頭,遮住了面貌和雙眼中的淚光。似乎隱約瞥見她的唇正倔強地咬著,於是男子轉身,讓少女知道來自生人的視線已經移開。
  他沒有詳細去感受究竟過了多久,只知道在這期間,他總算找到了一條疑似可讓自己通過的路線。當然,還得確認是否安全。謹慎地將一腳踏上殘垣構成的小斜坡,降谷抬起頭,臉上露出了好像看見什麼,而樂觀起來的神情。
  正打算再邁出下一個腳步時,身後突然傳來宮野志保的聲音。
  「……對於你的事情,我除了『波本』以外什麼也不瞭解。」
  沒有想到對方會主動再跟自己搭話,降谷零訝異的轉過頭。沒有關係,對我來說那樣就好了。他發自內心這麼回答,卻見少女搖了搖頭,臉依然低著而看不清表情。
  「不過,關於那個波本威士忌,我曾經聽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幾年前,姊姊還跟諸星大在一起的時候,組織頭一次分派了那種不講理的任務,到已經有交往對象的她,以及甚至還沒成年的我的頭上。現在想想,或許也含有對成為戀人的兩人,施加恐嚇的意味在吧?」
  「但是,這樣的意圖最後沒有得逞。因為有個任性的傢伙,把不屬於自己的工作,擅自地橫空奪去了。」
  到這裡為止的故事降谷零當然知道,只是不明白少女為何在此刻突然提起,而疑惑地皺起眉。
  「……那天凌晨,姊姊一回到家,就突然緊緊抱住我。」
  看不清表情,然而,宮野志保的聲音確實隨著一字一句,漸漸柔軟了起來。「她抱著我說,對不起,姊姊沒有辦法保護好妳。太好了,妳不用因此而受到傷害……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真是個傻瓜吧?明明在接到任務的時候,表現得又堅強、又豁達,原來都只是為了讓我安心的演技啊?這麼想著,我不知不覺也哭出來。跟她一起不斷重複著,是啊,太好了。不過她也許不明白吧,我心中想的是,好不容易能夠擁有一段戀情,不必因此而染上悲傷的汙點……真的是太好了。」
  而即使是現在,我依然是這麼想的。
  深深吸一口氣,少女像是要做足什麼心理準備,又將那口氣長長地吐出來。
  然後抬起了頭,目光直直面對男人的眼睛。
  「從今以後,這就是唯一一件我將會記得的,關於波本威士忌的事。」
  我覺得,能夠正視自己染髒了的雙手、歪曲了的心,確實是一件值得誇讚的事,也是你應該感到驕傲的能力之一。
  但是有時候,聽聽被自己保護下來的人的故事,也不是那麼壞吧?
  「……波本?」
  同樣的單詞,截然迴異於往昔的語調。宮野志保終於揚起了微笑。
  如今她已經能夠明白了。關於男人之所以不和自己、乃至自己周圍的人再有所接觸,除了隱密性,也是礙於他執法者的立場;以及打從很久以前開始、至好幾年後的今天,始終都有這麼一個人,在瞧不見的地方保護著自己。並且,從今以後也將一直的持續下去吧。
  看著她的笑容,降谷零在呆愣半晌以後,終於被打敗似的跟著一起笑了。
  真的是個棘手的女孩啊。見對方聞言笑容中更帶上點得意,男子心中暗暗想著,不知道這份俏皮是遺傳自誰呢?
  「不過,謝謝妳告訴我這些。」
  他的語氣淡淡如水,少女卻是了解的,關於這個故事對他而言會是多麼寶貴。
  起身拍了拍塵土,她看著對方細細觀察坍塌的痕跡,手在牆壁上拍打,確認起每一部分的結構強度。指著坍塌水泥構成的通路彼端,男子說著,從這裡往外能看見很強的陽光。大概有辦法出去,不過沒辦法確保百分之百安全,志保小姐就先待在這裡,我去外頭看看狀況吧。
  「當然,一出去就會找人過來搜救的。」聽著對方補充說明,少女微微歪頭。
  「那真是太感謝了。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
  「請說?」
  我該怎麼稱呼你?
  話語已經來到喉頭,注視男人回過頭的側臉,她卻突然打住了。這次從自己眼前離開以後,可能一生,都不會再次見面。那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至少在回憶起這個人時,該有個像樣的名子吧?她原本是這麼想的,卻在看見男人的面容時,又驀地升起猶豫。
  那張臉上所有的情緒都已經像掉進無底洞裡,無論什麼想法,都必須快速讓它們沉入不被看見的底部。
  去詢問那樣的人烙印在真身上的姓名,真的好嗎?
  「……不,沒什麼。」少女搖搖頭,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算了,不必再給對方造成更多困擾。自己跟工藤擅自跑來這種地方,男子大概已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吧──想到這裡,表情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對著那樣的自己,公安眨了眨眼,沉默半拍之後突然開了口。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以這樣帶有前提的句子做開頭。
  「就用安室透當作我的名子吧?」
  志保倏地睜大了眼睛。
  接著,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帶著他至今未曾見過的柔和笑了
  「好呀,沒有問題。」她舉起手,像是面對成年男子的小女孩那樣,朝著那個背影揮了揮。
  「祝你好運,安室先生──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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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19 22: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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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需要幫忙嗎?」
  金色頭髮的青年詫異回頭,正好對上松田陣平清澈的視線。
  「我是說,你看起來真的很累。」
  正用模型練習爆裂物摘解的教室裡吵吵嚷嚷的,松田的聲音也不大,降谷卻不知怎麼就覺得聽得很清楚。聽得很清楚,卻不太確定該怎麼回話,於是兩個警校生就那樣大眼瞪小眼,像化石一樣靜止了幾秒鐘,弄得站在身後的荻原也露出一臉莫名其妙。
  「……是累到腦子也壞掉了嗎?」
  「哈?不是啦,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而已。」這下降谷零總算是回過神,困擾的揉了揉眉間。「而且很久沒有被這麼說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正常的吧。」
  「很久沒有被這麼說?可是我覺得,零你看起來常常都很累耶。」一邊翻著教科書研究起拆解法的景光隨口插了話。「你的認真我很佩服,不過有時候也不要拚過頭喔。」
  「啊,這句話我覺得前天才聽過。」
  「不是昨天嗎?」
  「記錯了吧,是今天早飯的時候。」
  看著本屆引以為傲的拆彈雙碧一下子變成了雙簧,降谷清了清喉嚨,卻也沒辦法替好友辯護。因為正解是這堂課開始的三十分鐘前。正當他思考著該怎麼讓兩人停止這令人尷尬的話題,一個完全沒有幫助的聲音,用大音量傳了過來。
  「而且我也很常常說你看起來很累啊!」
  「……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好討論的………」
  對降谷零瞪著自己的視線不以為意,伊達航叼著牙籤,笑嘻嘻地走了過來。看陣平跟荻原圍在這裡,我以為在傳授拆彈的秘訣呢──他大喇喇這麼說著,沒想到是在關心降谷的身體狀況啊。
  「什、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關心──」
  「──不過啊,這樣就至少有三個人同意你好像很累摟!」大手用力往降谷背後一拍,和伊達相形下,那身板實在顯得纖細。
  「少數服從多數,就這麼決定了。你今天得好好休息才行!」
  咦,我也覺得他看起來很累喔。聽著荻原不服輸似的宣言,莫名其妙身處話題中心的降谷零,在當時只覺得簡直無力吐槽。這是什麼最新的競賽項目嗎?
  「而且,我說的很久沒有被這麼說,不是指很累那句話啊。」

  需要幫忙嗎?
  從那個時候算起,距離上一次被誰那樣問,又過了多久的歲月呢。
  當然這話他不會隨便掛嘴上跟別人講,不過從小,他就是個什麼都辦得到的人。那是連降谷零自己,有的時候都會感到驚訝的程度。
  而後成長過程更帶給了他一股不服輸的執拗;不對他人服輸,不對環境服輸,即使稍遇上阻礙,也悶聲獨自用努力解決並盡可能不被別人發現。
  如果被發現了,就會被當成弱點而趁虛而入。這樣模糊的意識始終埋在他性格最的最根本處。
  所以面對那樣的問句,才會一下子感到楞然。
  愣然醒悟到原來被別人看見弱點之後,還有獲得幫助這個可能性。
  而這件醒悟到的事情,在物是人非的日月流轉間,似乎又被不知不覺的給忘掉了。所以,在那個頭一次和探員們共同迎接的早晨,再次聽見茱蒂這麼問的時候,才會浮現了跟幾多年前一樣、既徬徨又茫然的情緒。
  而一個奇怪想法突然跳進他腦海,他想著如果那一幕被那群損友看見,估計又要大大嘲笑自己一番吧?
  這麼說起來,自己當初向他們解釋清楚後,他的同期們說了什麼?降谷零懊惱地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來了。只知道在那沒幾句話的澄清之後,荻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就一整個身子撲過來,抱住了自己。你幹什麼?在他打從心底被嚇到而這麼問的同時,幾隻手就像嫌他還不夠無措似的,爭先恐後地,粗暴地揉上了他的頭。
  那,從今以後就讓我們問個夠好了。
  在一片混亂中,只有這句笑語如今依然留在他腦海裡。

  「…君……降谷君?」

  雪白病床上降谷倏地張開眼睛。
  維生儀器音嗶─嗶─嗶迴盪於耳邊,而逐漸聚焦的視野裡,映出被夕陽照紅的病房、以及一張寫得滿滿都是憂心的臉。
  頭部撞擊造成的耳鳴已經消退了,一點一點清晰起來的思路,也告訴他自己的腦子總算是沒給撞出什麼問題。
  「赤井。」看對方一臉自己剛繞過鬼門關的表情,他帶著一些安撫的意味,喊了對方的名。
  「怎麼了?我沒有昏迷那麼久吧。你的臉色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
  男人聞言也沒有給出回應,只是直勾勾盯著降谷的眼,臉上帶著年輕公安沒有辦法判讀的情緒。就那麼僵著,直到傷患不自在的情緒快要到達極限,理應是來探病的那名男子、才突然長出一口氣然後將背往後一靠。
  「好不容易把事情完成了,你卻在踏上汽車的前一秒突然倒下。然後一翻開外衣,竟然看到是腹部中彈,早就流了快一公升的血。」
  黑髮男人語氣不溫不火,聽著的人卻竟是一句話也不敢插。「而且送進醫院一檢查,頭部還有撞擊的痕跡,是在爆炸的時候護著宮野造成的吧?這兩處不管是其中的哪一項,我都覺得要了一個成年男子的性命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呢,當事人居然是一項都沒有主動跟共同行動的夥伴們講。
  見坐起了身子的青年似乎也自知理虧而搔著臉頰,赤井不禁佩服自己的修養,竟然是一直到此刻才真正覺得火大了起來。「你是沒有昏迷多久,不過這個狀況,我倒認為不滿臉擔心才讓人覺得奇怪?」
  「……對,一般來說是那樣。呃……我很抱歉。」傷患老實地低了低頭,卻又還心有不甘似的,忍不住地補充了一句。「但那也是因為是你啊……」
  「哈?」
  「因為你很少露出那麼明顯的表情啊。所以我剛剛睜開眼睛,看到你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老實說被嚇了一跳呢……咦,你該不會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吧?」
  看向那張皺著眉頭,明顯就是沒有自覺的臉,降谷又汗顏又是有點好笑。擺擺手,表示算了他不想討論這個。
  「比起那種事,你不用去協助善後嗎?居然待在這種地方偷懶。」
  「我們這邊需要做的善後根本沒多少,茱蒂跟卡邁爾就足以應付。說到他們,你之後也得跟他們好好道歉。」舉手制止張口就想抗議的傷患,赤井點亮手機螢幕,不意外地看見話中兩人早已傳來詢問的信息。
  「你一聲不吭突然就倒在車門前,把他們嚇一大跳。聽說頭部有撞擊痕跡的時候,卡邁爾臉色都白了,還說你該不會其實已經撞壞腦袋,所以忘記跟我們報告傷勢吧?」
  如果說剛剛感受到是些微的不好意思,這一下青年就是打從內心,禁不住要低下頭的感到羞愧吧。我明白了,他只能以低低的聲音這麼說。下次見面,會好好跟他們道歉的。
  「……那就好。」赤井回應的聲音卻也並不明快,他停頓了一會,開始思考起那矛盾的情緒究竟該怎麼措辭。
  「我知道你不是會因為這種短期合作、就忘掉立場上的界線,那麼天真的人。而且,絕對不會把弱點暴露給界線外頭的另一方。」
  降谷詫異的抬起頭,看向此刻正椅牆而立的男人。
  「而且我也不認為……你應該要為此受到責備。」
  那反而是你應該要感到驕傲的,身為國家安全人員的敬業。男人的眼神微微垂著,不像是在看著具有形體的東西。
  「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聽到你向他們道歉。因為在那個當下,你所身處的立場,就不再僅僅是因工作、而短暫跟我們聯手的半調子的同僚……」
  「至少說出對不起的那幾秒間,你們可以被稱為朋友。」
  閉了閉眼,他自己都能意識到這番話是多麼蠢破天際。大概是被大肆嘲笑也不冤枉的程度吧。
  然而,他就是永遠沒有辦法看慣對方緊抱著孤獨,而這份心情在不知不覺間已成長到失去了控制。
  在將宮野志保從廢墟中救出來時,少女看見了來人是他,便淡淡的請赤井助為轉達謝意。而男人則是在當時,才恍然得知,那名警察甚至無法告訴少女自己的名子。
  事實上,這次回到日本,他發現他幾乎無法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名子。與工藤新一的接觸,也僅止於解決事件所必須的最低限度。
  只有這樣透明人似的活著,你才能善盡自己的使命嗎?
  「……赤井?」結果愚蠢的話語沒有等來笑聲,一回過神,降谷反倒是略帶擔心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你該不會也帶著傷吧?一臉難受的樣子。」
  「沒有那回事。」想起對方不久前還形容自己為面癱,赤井突然覺得有點無辜的,卻是忘記了閱讀臉色可是堪稱對方的一項特技。「我只是在想些事,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咦?」金髮男子發出一頭霧水的單音。
  「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能夠為了保護甚至素未謀面的他人,用自己的人生作為籌碼來努力……雖然你做事情的方式,大概註定無法被包刮我在內的任何人,給全盤認同吧。但是,在無法認同的同時,卻又沒有辦法出言反駁。」
  「因為自己只要稍微深刻的想想,就會發現要做這件事情,這個世界上可能……根本不存在更好的方式。」
  依舊垂著那雙眼,赤井秀一沒有聲音地,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在苦笑,卻矛盾地揉雜了誰都沒有辦法否認的真誠。
  「越是了解你,最後也只能越對你的一切感到尊敬。」
  有像你這樣的警察在,日本這個國家,也算是相當幸運了吧。

  話音一落,現場突然又是幾秒鐘的沉默。
  男人原本還略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這下卻反而是被拖延了太久的回覆,給莫名的警醒了。趕忙的快速思考起自己難道又踩中了對方的什麼地雷,他一面終於把低垂的視線連著頭一起抬起,看向了始終沒有給出一句回覆,只是靜靜聽著的降谷零。
  結果映入眼簾的,竟是對方一手摀著大半張臉,眼神尷尬地往旁邊移了開來。
  赤井秀一一下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消化自己的視覺訊息。
  但是,如果大腦的運作總算還勉強正常,他相信對方此刻的情緒表現,應該可以被稱之為害羞。
  「…呃……謝謝。你稱讚人的時候還真的是……既直接又大方啊。」
  ──所以就是這樣,我才不擅長跟西方人講話啊。
  從事這一份工作的人,可說是理所當然也可以說是咎由自取的,往往都得不到什麼真正的讚美。並且,多少年過去了,金髮男子也未曾、一次都沒有覺得,自己需要得到讚美過。
  可是,當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聽見如此不假一絲修飾、不參一點意圖、用詞又相當誇張的話語──
  從這個生來就不懂得撒謊的男人口中說出,他一時間竟無法整理自己的情緒。
  所以剛才露出難受的表情,不是因為哪裡有傷,而是因為在想著降谷零這個人的人生嗎?這樣的想法又緊接著,在他腦中拉出了最初對方提到的,希望他向兩位探員道歉的話語。那一連串的思緒像雪崩似的,嘩啦啦倒了曾經被稱為三面人、如今也家常便飯從事著臥底活動的、警察廳的頂尖菁英一臉──
  結局就是竟在對方面前露出了如此無措的模樣。
  而經過了幾拍延遲,金髮男子神色間的困擾,似乎終於謝天謝地的傳達給了赤井秀一。
  雖說在那之前,後者盯著他的眼神簡直堪稱是撞見了極光的觀光客,一個眨眼都不捨得。
  「……抱歉,自顧自說得太愉快了。」
  「……不會,不是你的錯。」
  降谷零嘴上是這麼說了。但是看著眼前完美人類的代言人,直到現在還沒能完全退去臉上窘迫;而反觀自己卻是從頭到腳,由內到外都是一臉怡然自得,赤井突然奇怪地感到有點對不起這個世界。
  總之,來講點別的吧。他就是這麼隨意地想想,然後驀然想起了,還有一件自己忘了提起的小事。
  「你醒來之前,作了什麼特別的夢嗎?」
  「特別的夢?」男子的話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降谷張了張口又閉起,似乎不太確定該怎麼定義自己的答案。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剛剛醒過來之前的表情。擔心是一回事,不過之所以想把你叫醒,是因為剛才你的模樣,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這樣啊……。」沒多久以前,還像搭上了時光機一般清晰又鮮明的記憶,又流過思緒裡。
  他彎了彎嘴角,藍色的眼睛裡卻沒有辦法看見笑意。
  「我當時看起來像是作了噩夢?」
  那聲音在赤井耳中既像是苦笑。
  再深刻感受時卻發覺,或許其中更多的成分是一種自嘲。
  「……不,大概不像。」
  但是赤井秀一所了解的,關於降谷零這個人的事,實在是太少。他沒有辦法得知,對方在睡夢中,回憶起了多少理應是幸福無比的時光;也沒有辦法明白,那些幸福無比的時光,如今竟成為了他人口中的噩夢、帶給人的將會是多大痛苦。說到底,他全部所能夠做到的,也只是這樣靜靜的,默默的注視著對方的表情。
  而他也不會知道,僅僅是這樣就能帶給對方多少救贖。
  「雖然,可能說不上看起來很幸福。不過,我想那更像是……正注視著曾經擁有過,而如今也小心翼翼珍惜著的,重要回憶的表情吧。」
  即使它如今已消逝到這雙手碰不到的地方。
  但你深愛著這些回憶,那心情不曾因此受到哪怕丁點汙染。
  聽著男人一字一句似是淡然,卻又帶著莫名其妙的、總是讓自己感到火大的、而最氣人莫過於總是非常正確的自信與篤定。降谷零發不出聲音,只有一隻手,在雪白被單上悄悄抓出幾道皺褶。
  正因為太過了解對方,了解男人靈魂中鮮少人得以覺察的、最根本的率直。
  從這個人口中講出來的話,才令他感到如此難以承受。
  「降谷君?」
  結果沉溺於思緒的幾秒間,一下就讓黑髮男子有隙可乘。
  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身影已佇立在床邊,一隻手屏氣凝神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溫柔的撫上了他的頭。

  「──?!!」
  看著手邊人兒像是觸了電整個身子一縮,赤井覺得自己全身似乎也跟著僵了僵。有這麼討厭嗎?儘管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沮喪。
  還以為對方很快便會將自己這無禮的舉動強力制止,他等了等,預期中粗暴撥開自己的力道,卻遲遲沒有傳過來。
  最後還是赤井秀一自己收回了手,愣愣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
  「……你啊,是學過讀心術的嗎?」還有這句只讓他更加愣了的話語。
  「呃?」
  那五官深邃的姣好臉龐,看著對方,然後竟然是輕輕地笑了。
  不、什麼都沒有。張開的口,原本似乎是想四兩撥千金地這麼回答,就像他一直以來面對無數人,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注視著祖母綠色的眼睛,那雙總是被評價為高冷、此刻卻像裝滿熱意的眼,還有像是永遠都退不掉,都開始成為了記憶中熟悉光景的黑眼圈──
  預備台詞便突然卡在了降谷零的喉頭,只有即將要分別的意識,不斷滔滔湧上腦海。
  「……上一個做出這種事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也是群很好的傢伙喔。」
  看著赤井瞪大了眼睛,他想著也是,這或許是第一次、自己主動對誰講起了自己不慣於暴露於他人的過去。
  雖然,也僅止於這麼一句話而已。
  赤井秀一,那個令FBI引以為豪的、犯罪組織聞風喪膽的冷酷王牌,卻因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算起來還不滿二十個文字的話。
  在灑進病房內的西照中,瞇起眼睛,笑得就像是個小孩。
  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金髮男子再次感受到了迷惘的滋味,隨著分秒走向離別的指針,更夾雜些許悵然。或許,對方永遠不會發覺吧。但如果你有朝一日,終於還是找到了真相,或許就能夠了解、此時此刻的我為什麼必須懷抱困惑了──
  一個那樣好的傢伙,為什麼非得如此在乎我這樣一個人?
  降谷零幾乎要為此責怪這個世界的殘酷,赤井卻依舊對他笑著,帶著像諷刺劇場景一樣粗暴的殺傷力。

  那之後沒有過多久,病房的門就被再一次推開,兩個一身狼狽的FBI走了進來。大概是從現場也不休息一會兒的,直接跑過來警察醫院了吧,他們帶著清爽又明快的笑臉,然後若無其事地抱怨起了關於這次任務的種種。關於搜查局本部如何支援不力,公安方面又如何充滿繁文縟節,等等等等;盡情分享無關緊要的話語背後,又是一件工作無事落幕、所帶來的巨大的安心。
  而很罕見地,降谷無論在聽見任何話題時,都沒有像往常那樣張口反駁。只是像注視即將結束的電影一樣,珍重地聽著看著,微微笑著。
  聊得太過盡興的結果,最後還是傷患本人瞥見時鐘,提醒三人警察醫院的面會時間也即將結束了。於是探員們意猶未盡的道別,一面說起預定回國的日子,並無人表示異議的補充了一句。回去之後,要經常跟我們保持聯絡啊。
  「我會等你的消息。」
  尤其赤井秀一留下了這麼一句別有深意的話語,眼裡流動著一如那日在橋下看見的光。
  在兩位同事嗅到什麼不尋常氣息而來回的眼神中,他若無其事的接著說道,我可是從志保小姐那裡聽說你事件一結束就音訊全無的事蹟了。或許你有你的考量,不過即使用拐點彎的方法,還是多少留給那些孩子聯繫你的空間吧?
  因為即使嘴上不說,他們其實還是感到寂寞啊。
  沒有將降谷零本人的情緒拿作說詞,而是搬出了那兩個彼此都明白、彼此有多麼重視的青少年出來。銀色子彈的嘴角彎得狡猾,揮了揮手便轉身邁步,留下公安一臉無力的瞪著他。
  直到房門被帶了起來,他的視線依然離不開門把。
  思考著,自己當初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偏要去說出會通知你的,這種隨時可能變成謊言的承諾?
  或許是自己心裡的某個地方,也在偷偷期待那樣的未來可以成真吧。可以不事為了什麼犯罪,什麼陰謀,什麼國家社會的偉大目的;僅僅是他這一個人的,心情無關緊要的轉變。僅僅為此,就能按亮手機螢幕,讓自己和對方的生命,再一次產生哪怕短暫的、微不足道的連結。
  可惜,那樣的未來似乎已悄聲無息地越走越遠。
  隨著分秒針一格格移動,越發傾斜的光線裡,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推了開。微微抬起頭,他看見來人臉上滿溢而出的、焦急的神色,一顆心悄聲無息的沉了下來。
  「非這麼做不可了嗎?」
  「非這麼做不可了。」
  短短一拍停頓以後,他拾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五指熟練地拆開外殼。
  在那裡,躺著一張小小的記憶卡,放在指尖上,就像雪片一般感受不到絲毫重量。
  辛苦了。
  似乎聽到同事低聲向自己這麼呢喃,他卻無心回答,只能轉過頭望著窗外的夕陽沉下。早知道會這樣,降谷零心裡想著,或許剛剛在分開之前,就如赤井要求的那樣向他們道個歉就好了。既然終究都要演成一場戲,不如就在最後,放下那一丁點對誰而言都再無所謂的矜持;去全心投入舞台上的那個自己,去演得更盡興一些不就好了嗎。
  因為即使是幾秒間也好,他終究是想完美演出的,演出自己所渴望成為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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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警察學校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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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9-24 12:5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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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降谷的出院時間沒能趕在他們回國前,原本腦內計畫了許多私人行程,最後赤井也只能無奈放棄。
  不過,在航班起飛的當天早上,他還是獨自一人偷偷跑到了白羅咖啡。原本是打算連拐帶騙的把對方帶來,再看能不能順勢調侃一番的──雖然成功機率大概也是微乎其微,一面推開店門他一面漫不經心地想著。
  至於如今自己一個人前來這裡又是為什麼,就連男人自己也沒有想法了。榎本梓應該是還在那裡,但是那個叫做安室透的店員,已經無論去到哪裡都見不著了。這點自己應該是比許多人都更要清楚才是。
  即使如此,當他聽見店門搖響熟悉的風鈴聲,胸口依然一熱。
  當然,不會再有皮笑肉不笑的金髮店員迎上前招呼他,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他未曾打過照面的,陌生的面孔。他們彼此禮貌的微笑,赤井卻不等著對方帶位,逕直走向自己熟悉的那張靠窗桌,帶點蠻橫地坐了下來。
  男人曾經頻繁地光顧這裡,當時他不叫赤井秀一、那個他特地來見的人也不叫做降谷零。但這不影響他和他對話的樂趣,和對方不同,自己從來都沒有把「沖矢昴」當成跟自己相異的一個人物。僅是戴上一層薄薄的假面,骨子裡他相信他還是在過著自己的人生,也相信那之間和對方交會過的一言一語,都是真實存在著。
  沒有多久女服務生便過來了,遞出菜單,禮貌的詢問是否需要什麼。老樣子──那幾秒之間他猶豫著是否要惡趣味地這麼說,然後誇張揭示自己的身分,給女孩一個小驚喜。然而,他最終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打消了念頭,純粹盤算著等到下次拐到了降谷零一起,事情會變得更加有趣而已。
  想像對方要發作卻又顧忌著榎本梓,而一臉憋屈的模樣,赤井一個人獨自笑出了聲。
  「雙倍義式咖啡,不要奶精不要糖。」
  才剛開店的時分,店裡見不著什麼客人,電視的聲音也就格外響亮。其中,有一條新聞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是關於從他們剛到日本起就一直吵得沸沸揚揚的,槍枝合法化的新聞。而這一次,主播帶著嚴肅神情道出了相當驚人的進展。
  這其實是件怪事,單手支著下巴他一面想著,他不明白這個可能性怎麼會在日本被突然地提出。而且,還一路高歌猛進地闖進了國會裡。
  和美利堅合眾國不同,日本是個警政根基強悍的國家,警察對於日常治安的掌控,一向比前者來得全面得多。再加上地狹人稠,個人主義的色彩淡薄等等,主張人人必須擁槍自衛的想法,就他所知一直都不是大宗。而且,這種跡象直到幾個月前為止都還沒有發生絲毫改變。
  挪了挪手讓端來的咖啡放下,赤井瞇起眼,想著電視裡正侃侃而談的陰謀論,倒也並不是全無可能。
  「咦,赤井先生?」
  卻是在他還來不及想得更多時,熟悉的男聲傳來,讓他小小的嚇了一跳。
  「卡邁爾?」
  「早上好。」有點不好意思地微微頷首,走進白羅店裡的,正是算來應該是二次光顧的安德烈搜查官。曾間接聽說他對初訪的評價並不甚好,因此在這裡撞見對方,讓赤井秀一覺得相當訝異。
  「請問需要什麼呢?」
  男服務生輕快的聲音傳來,而卡邁爾也沒有拿起菜單,毫不猶豫就點了一杯美式加一份火腿三明治。
  「……啊,三明治讓我也追加一份吧。」
  「了解了。」
  瞥了眼服務員轉身的背影,再回過頭來,看看同僚臉上微微的心虛。赤井第一時間有了點戲弄同事的想法,後來轉念想想自己誰也不告訴地偷跑來這裡,難為情的程度大概也是不相上下,這才決定作罷。
  「真的很好吃呢。這裡的火腿三明治。」於是他只是淡淡地講了一句。
  「……啊啊。」
  「咖啡也是一絕,無論什麼種類,總是有令人驚豔的完成度。」
  「這個…我只喝過一次,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大概會是那樣吧。他嚅囁的補充,看見對面喝了口義式的男人微微一笑。
  兩份三明治和美式咖啡很快送了上來,兩個本來也不多話的人,很快地便默默開吃。味道依舊很好,比起記憶中,卻還是令人遺憾地打了折扣。赤井相信對方也是這麼想的,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說。
  結果打破兩人間沉默的,是一句小心翼翼飄來的詢問。
  「不好意思,請問……兩位是很久以前來過的客人嗎?」
  默契地轉過頭,榎本梓正帶著有點緊張的神色站在他們桌邊。是啊、搶在卡邁爾還沒張開嘴之前赤井秀一搶先回答了,不過說是很久以前,大概也就一年前左右吧。
  「請問怎麼了嗎?」
  其實最後一句話還不用問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方向。長髮女孩雙眼亮了亮,然後緊接著,露出稍稍有點緊張的神色。
  「一年前……請問,您可能記得不太清楚了,但這裡當時是不是有個,嗯……藍色眼睛,金色頭髮,皮膚有點黑……」她伸出手往自己頭上二十多公分處比了比。「大概這麼高的男店員?」
  看著兩人不回答,女孩大概以為他們是記不清楚,又想起什麼似地趕緊補充。是個大帥哥,超級帥。她握起拳一面說一面上下揮動一面說著,會造成女高中生在網路上集體暴動,令人有點困擾的那種程度的帥。
  「啊,不過他是個很好的店員喔!客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很喜歡他,料理超級好吃,買東西也都總是能買到最划算的……咦,好像無論做什麼都做得很好……。咦咦,不對,我怎麼會講到這裡來?」
  噗哧一聲,梓的話還沒講完,又瘦又高的那位客人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並不是格外誇張的笑,只是帶著滿臉有趣,凝視著發話者的那種表情。這一下就讓榎本梓感到有些困窘,噘著嘴問道,請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不,沒什麼。只是,我知道妳說的那個人。」
  他也只能這樣淡淡地對她這麼講。雖說來這裡的次數不少,但他沒怎麼跟這女孩講過話,更不曾聽她、亦或是白羅咖啡廳的任何一個人員或常客,描述過「安室透」的事。
  令人有點困擾的程度的帥。默默把這句話記到了肚子裡,赤井秀一表面波瀾不驚,詢問道請問那個服務生怎麼了嗎?
  「他……現在不在這裡就職了。不過,很多我們使用的菜單,都還是他在這裡工作的時候,幫我們留下來的……」
  少女的言語中,不難感受出落寞之色。她接著問道,三明治跟咖啡的口味,果然還是變壞了嗎?
  「雖說配方是留了下了,但手藝果然還是有差距呢……」
  從兩人的臉色中得到了答案,梓垂下了頭,顯得有點沮喪。或許也不僅僅是因為食物口味的關係吧。赤井斜了斜眼,並意外的發現卡邁爾正好也向自己望過來,帶著同樣的掙扎表情。
  「呃……其實,妳說的那個人,」半晌之後,兩位探員中長得尤其兇惡的那位深吸一口氣,語氣促狹地開口。「是我的朋友。」
  因為之前曾經來過這裡,和他碰巧說過幾句話。不等女孩張開嘴巴,他急急的接著說,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因為聊過一會天,就這樣。他現在住在哪裡做些什麼事情,也全然沒有人知道。
  只是,前陣子偶然,還有在街上遇見過他。
  「他看起來……過得很好,很有精神。」
  美式的蒸氣還在若有似無地悄悄冒著,剩下幾口的三明治,被魁武男子捏在手中。像是對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感到不知所措,他又轉了頭,看向對面座位上他顯然很是尊敬的同僚,沒想到對方又恰巧也正看著他,帶著一抹有趣的微笑。
  看赤井沒有露出責備之色,卡邁爾似是也放了心,緊縮的肩頭垂了下來。
  「哈啊──。」
  結果,吁出了一口長氣的人,卻竟是始終抱著托盤站在一邊的女孩。當然,這口氣不是為了卡邁爾而吁的。微微垂頭後,她一下子直起身,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幼小的臉上,緊接著綻出了太陽一樣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從他辭職以後,就一直連絡不到他,我還以為是出什麼事情了呢──」
  太好了,過得有精神就好。
  女子的笑,就跟向日葵一樣乾淨又發著暖意。不過我是不會認輸的,總有一天,我也要做出跟安室先生一樣的味道哦──一面這麼宣言她一面插起了腰,幹勁十足的。忽然又露出甜美的笑容,對兩個大男人說道,到那個時候,還請務必前來品嘗。
  「啊啊,一定。」
  帶著濃濃的擅自決定的味道,赤井不假思索這麼回答。榎本梓似乎更開心了,看著綠眼男子已經空了的盤子,便問道還需要點什麼嗎?男人笑著搖了搖頭,說著,飲料和食物的話是已經夠了。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再跟我們說說?關於那位安室先生的事情。」

  榎本梓答應得很樂意,比兩人預想中還要真誠的樂意。她所知道的故事,也比他們預期的還要更多,更有趣。
  這是個咖啡廳,那也只是一些市民們來來去去吃吃喝喝的日常,本來是不應該有什麼讓兩個槍林彈雨中行走的探員,覺得有趣的故事。但說也奇怪,那個話中主角的男人,似乎就是具有這種魅力;讓即使只是吃吃喝喝的日常,也成為充滿人性色彩的,又不失機靈巧智的小故事。
  「……後來,那個老婆婆曾經問過我,現在店裡沒有熱水了嗎?」榎本梓笑了笑,「我才知道原來是那麼一回事。」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店員,對不對?」
  他當然是個很好的店員。事實上,依赤井秀一之見,他幾乎是個很好的任何人。然而,他沒有回答女孩。相對的,男子抬起了頭,碧綠色的鳳眼,又帶著那抹有趣,看向坐在對面的同僚。
  卡邁爾頓了一頓,然後那張兇相的臉上,有點不好意思的,卻又很真誠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啊,他是。」
  咖啡廳的門口,風鈴聲又響了起來。榎本梓跑去應門了,而赤井將整個身子靠上椅背,像吃飽喝足的老虎一樣,露出滿足的表情。
  雖然安室透已經無論去到哪裡都見不著了,甚至沒有留下一支電話,一張照片,任何可以證明一個人曾經存在在這裡的蛛絲馬跡。
  可是這裡有人記得他,店長、店員、曾經到訪過的老老少少。不只記得,甚至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掛念著,擔心著他。即使隨著時間流逝,這唯一的證據也終將消失在歲月裡,安室透將成為夢境一般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過的存在,一如他本人所願。
  但至少此時此刻赤井能覺得他就在這裡,他甚至覺得沖矢昴也就在這裡。
  「太好了呢,赤井先生。」
  他聽見卡邁爾的聲音傳過來,而不明白對方意思的疑惑的嗯了一聲。面前的壯漢抓了抓頭,像是對接下來要說出的話,感到有一點尷尬;不是他自己尷尬,是替對方覺得尷尬。不過,看見了綠眼男子剛才的表情,他最主要感受到的情緒,依然是欣慰的。
  「能夠見到降谷先生,解開一件心事。真是太好了。」
  赤井一下瞪大了眼。
  眼前卡邁爾還在抓著頭。其實如果只是這句話,男人還不會覺得有什麼的,偏偏對方眼神裡面的不好意思,正表達了他對這句話的脈絡有那麼一些特別的解讀。是很少人會把見一個普通朋友當作一件心事,而如果只是提到同事的一個普通朋友,更不需要像此刻眼前這個魁武大漢一樣,露出這麼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想他大概猜出同事的推測對了哪些,又錯了哪些。
  不過有些事情他顯然沒有辦法就這麼向卡邁爾解釋,只好舉起手姑且先向對方澄清,自己可還沒有告白。
  「還有很多要解決的事情,長路漫漫呢。」
  「咦……!是這樣嗎。啊啊,是這樣啊。」男人臉上的表情是真心替對方覺得惋惜。「不過,這總算一個好的開始,」像怕對方感到沮喪似的他趕緊補充,「而且我覺得赤井先生很有機會。」
  淺淺笑了笑,他儘管很想吐槽對方不在狀況內心裡,實際上卻也覺得感謝。這種事情不是隨便講出去都絕對會被接受的,儘管他本人對那種五四三的眼光,從來也都不怎麼在乎。
  「不過你覺得……是不是先不要跟茱蒂講?」
  「啊……大概……。」卡邁爾的音量一下變輕了。兩個男人沉默著,帶著一種男人與生俱來的默契,對視了幾秒鐘。
  然後個頭比較大的那方稍稍歪了歪頭,臉上露出像是想到了什麼,什麼很奇妙的事的表情。
  「不過我覺得,她搞不好已經知道了。」
  「咦?」
  「只是搞不好,應該說,我覺得她或許有想過這種可能。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就是赤井先生你為了騙過組織,假裝被水無玲奈殺死的時候……茱蒂小姐也一直說她有種感覺,只是想不清是什麼。」
  大漢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吧?女人的直覺啊。」
  拿起馬克杯,他一口將剩下半杯美式喝乾。
  而開始熱鬧起來的咖啡店裡,電視的聲音還在繼續:「對於這份不具名的指控,目前美、日雙方,都未有任何政府單位發表回應。然而,相關的猜想,已經在網路上蔚為風潮;是否這次槍枝合法化的提案,和美國國家力量的介入有所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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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白羅令人身心治癒T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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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10-1 20: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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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他還記得一次任務的時候,波本威士忌一如既往,擔當起和對方套近乎的角色。也忘了是什麼原因他當時對這個任務不很耐煩,幾天之後沒收到波本的回報,便打了通電話過去,直接問波本該套出的情報到底套出來沒有。
  結果對方好像感到很訝異,就回他哪有這麼快,話都還沒聊到幾句呢。你不是有他聯絡方式嗎?黑麥凶巴巴的質問道,沒事就傳傳訊息打打手機,效率點好嗎?
  結果這下波本威士忌好像更訝異了,沉默三秒之後倒也沒被激怒,而是啞然的笑了起來。
  「兩個大男人,沒事就傳訊息打手機,你覺得正常嗎?不自然也要有個限度吧。」
  當時被他這麼一說,赤井還真愣住了。關於人際關係的運行方法,他真是一秒都沒有特別想過。於是他也無以反駁的,只能任著對方又日常嘲諷了幾句,然後把通信乾脆的切斷。
  而被掛電話那方當時也沒太在意,反正人際從來不是他的擅長範圍,他更不曾如此刻意的去和任何人維持彼此之間的關係、也不覺得未來會有需要。在他的人生觀念中,人與人的相處,沒有那麼多婆婆媽媽的枝節;是率直、明瞭、並且興之所至的。
  所以當時他大概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死盯手機,為金髮青年那一句話腸子千迴百轉。
  回到美國將近半個月,他沒有跟降谷零連絡過。
  當然對方是不會主動聯繫他的,這點男子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既然如此,由自己來聯繫他就好了。赤井本來一直是這麼想的,一直到任務正式結束了,人也真的回美國了,翻開手機來打算採取行動的時候──才發現這事情居然是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難上很多。
  簡直難得莫名其妙。
  瞪著茶几上那台依舊靜悄悄的手機,FBI的王牌探員極為煩躁地嘖了一聲。兩個大男人,沒事就傳訊息打手機──他只能說現在去聯絡對方簡直就是完美符合這個敘述的,他不想斷了音訊,偏偏手頭就沒有任何可以交換音訊的理由。
  而他也是這才發覺,降谷零跟赤井秀一的交集居然是這麼少。
  「赤井先生,你在裡面嗎?」
  吸菸室裡男人正出神著,敲門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拿著菸的左手微微頓了頓,然後想著反正沒有剩下幾口,就乾脆地捻熄了。
  「什麼事?」
  「嗯,厄……」低沉的聲音短暫遲疑了幾秒,然後傳來喀擦一聲。吸菸室的門把轉動,門被微微的推了開來。
  赤井抬起了頭,臉上帶著點訝異。他不記得卡邁爾有抽菸的習慣,看對方臉上的神情,他來到這裡顯然也不是為了抽菸。
  男子躊躊躇躇地晃了進來,走到赤井旁邊,然後慢慢坐下。而後者則沒有看漏,在推開門後,安德烈卡邁爾的第一個動作,是轉著頭四處環顧了一周。
  這裡現在除了他們沒有別的人。
  於是卡邁爾也清了清喉嚨,用比先前更低,似乎是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開口。
  「赤井先生,這陣子有被上面問過什麼嗎?」
  沒有料到對方一開口會是這樣一句話,赤井秀一張大眼,這次是真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管被多少人評價為一臉凶相,卡邁爾始終是個很忠誠的探員。除了會盡心盡力完成自己的份內事以外,對於自己身處的單位,他也具有強烈的,充滿榮譽感的服從性──順道一題,對這點赤井秀一可以說是望塵莫及。
  因此像此時此刻,這樣在背後議論上級的行為,確實是讓人有點訝異的。
  而他本人似乎也這麼認為,粗曠的五官中寫滿糾結,卻又更有一份橫了心的決絕。
  「自從上次從日本回來,我被上頭問了幾次有點奇怪的話。雖然覺得怪怪的,不過因為不確定發生了什麼,我也沒有跟誰講……但是今天茱蒂小姐在講電話的時候,我碰巧聽到她在抱怨,她好像也遇到了同樣的狀況。」
  「有點奇怪的話?你們都被問了些什麼啊?」
  「幾乎都是那次合同調查的事。」
  講到這裡,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顯出非常困擾的模樣。「但是,他們問的事情越到後來,跟我們解決的那個事件,好像越來越沒有關聯。比起任務的報告,我覺得他們要聽的更像是跟例行回報差不多的東西……應該說,他們想打聽的好像是我們在執行任務的期間,發生的各式各樣的日常。」
  還有,遇見的各式各樣的人物。
  壯漢吞吞吐吐的將最後一句講出,而赤井心下了然。他們到日本是去工作,身邊自然沒有多少各式各樣的人物。其中,報告起來跟任務沒有關係的,聯邦調查局卻又最可能要求報告的,只有一個人。
  這次任務的四個執行者中,唯一不隸屬聯邦調查局的人。
  「你有跟茱蒂討論過了嗎?」
  「有,她也覺得很奇怪。」卡邁爾的神情越發緊張,「赤井先生,你想該不會是……?」
  被問到的男人臉上倒是沒有太多情緒,對於不是特別擅長解讀情緒的人來說,他的臉上永遠都沒有太多情緒。然而,如果有個既擅長解讀情緒,又剛好對他十分孰悉的人在場的話,大概就能看出他現在其實有點後悔剛剛熄掉了那支菸。
  可惜這樣的人真的很少,其中一個還剛好就是他們現在議論的對象。
  「……有一件事情,我認為是確定的。」幸好他雖然情緒表現不好懂,講出來的話,卻非常、非常的足以信賴,尤其是像此刻經過了短暫思考以後的話。「最初將任務發下來的時候,那些老傢伙……委員會的傢伙們,不是打著日本國安資料或是人員的主意。」
  否則根本沒有必要繞這麼大一個彎,要調查日本政府對我們而言不難。赤井補充說明的語氣很淡然,直白的措辭,卻還是讓聽著的人背脊上快速爬過了一陣彆扭。
  「所以,換句話說。無論他們在打算些什麼,」男子徐徐的聲音,卻在此刻又更放緩了些。「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為他們做出的貢獻,應該是微乎其微。」
  他的話語總是很直白,很足以信賴,因為他從來都只說出那雙眼睛看到的真實、和那顆頭腦所分析出來的結果。卡邁爾明白對方是正希望自己放心,而他有一半確實因此感到放心了,另一半卻更覺得心往下沉到肚子裡。
  赤井秀一解除了他們已經成為幫凶的疑慮,卻沒有否定FBI或許是盯上了降谷零。
  「其實我們在這裡空想也沒有什麼用。」看著同僚那滿面愁容,赤井將視線定在他臉上,突然就笑了笑。「而且,我也差不多想繼續抽我的菸了。你不抽菸的吧?所以……」
  伸出了右手,他對著吸菸室的門口,做了個送客手勢。
  一開始卡邁爾沒有搞懂這突然間是怎麼回事。
  直到他的視線從赤井秀一的臉上,稍稍繞了個圈,停在茶几上男人的那台手機。然後,又回到那張臉上。看著對方一語不發,僅僅是笑著,在此時此刻等同於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卡邁爾的臉色倏然變了,對方幾乎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大叫起來。
  如果事情演變成那步田地,赤井秀一想著,那他也沒有打算說什麼怨言。意圖將局中正在進行調查這一事實,透漏給被調查的當事人,這絕對是自己不對。可是這一通電話他是要打的,即使同事當場往助理局長的辦公室飛奔過去,他還是要打。
  即使這半個月來,他從沒有像此刻這麼不想跟降谷零連絡。
  同樣的,他也不會後悔事先通知了他的這位同僚。因為即使此時此刻,他依然很欣賞,並且尊敬安德烈‧卡邁爾那彷彿與生俱來般純潔的忠誠。只是很可惜,自己似乎打從基因裡便不是那樣一種人。
  「……就像赤井先生說的一樣,我是不抽菸的。」
  兩、三秒鐘的安靜以後,卡邁爾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
  「所以,赤井先生請我離開,我認為一定是個正確的選擇。」
  什麼物品都泛著淡淡菸草味的小房間裡,空氣的流通像是靜止了,只有男人的聲音在其中敲起鏗鏘迴響。
  說著自己沒有菸癮的他,在此時此刻,大大地吸了一口空氣盈滿胸腔。
  「可是我不離開,因為我相信赤井先生,而且我也……」
  「我也相信赤井先生相信的人。」

  綠色眼睛的男人,此刻瞪大了他那雙眼睛,面無表情注視著他的同僚。
  然後他又一次地笑了,這次不再僅僅是嘴角,而是牽動了所有面部表情地打從心底地笑出聲。他原以為忠誠這個詞彙與自己一生無緣,卻沒想到終究牽扯上了──只不過並不是由自己給出,而是成為了獲得的那一方。
  其實誠如對方所說的那樣,他也相信降谷零,尤其在已不必持有黑衣人身分的現在,他認為對方即使掌握狀況,也能做出對彼此都好的判斷。但是這種相信要找到能夠共感的人,往往是可遇不可求;尤其考慮現在正談論的這人的前科,可能是連遇都不要想遇到。
  不過他同時也認為,有些人的靈魂是可以打動出這份相信的,只要在那個人不去刻意偽裝自己的時候。
  男子已經拿起了手機,一點亮屏幕,就看見那還停留在待機畫面上的號碼。
  他毫不猶豫地解除了鎖定。
  結果竟是在這個時候,原本秀著越洋號碼的螢幕,突然間就切換成了另外一個畫面,伴隨著整支手機震動起來並且開始發出熟悉的音樂聲。始終在一邊看著的卡邁爾,先是短暫愣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這是有人竟然剛好選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來了。
  而且看顯示出來的名子,那還剛好也是個國際號。
  「喂,新一君??」
  從赤井秀一的聲音裡聽得出來,他也感到訝異,或許主要是為了這太剛好的時機。
  然而,一聽見電話那一頭,少年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赤井在對方甚至還沒說些什麼之前就已經變了臉色。
  「赤井先生,不得了了。之前,你曾經跟降谷先生一起處理的那個案子……那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什麼意思?」男人的聲音沉了下來。
  「其實,在那個案件結束以後,我……瞞著降谷先生把現場找到的一些東西做了調查。」少年的語速很快,無論他身在何處,此時此刻的狀況很顯然都並不安穩。「結果查出了規模非常巨大的事件,不只巨大,而且直到現在都還不斷的在進行之中。」
  說是事件,或許並不全然妥當。
  因為那已經不是一個事件所能形容的了,它出現在日本每一家報章雜誌與媒體,涉及或許高達百億日圓的金錢。
  「那些組織的殘黨,跟這次槍枝合法化的案子有關。」

  工藤新一儘管正喘著,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在赤井耳裡,卻響得像聲暴雷。因為他是明白的,少年就跟自己一樣,只說出雙眼看到的真實、腦子所分析出來的結果。
  「降谷先生也還在追這個案子,日本公安的目標,打從一開始就是這件事。」他急急地接著道,「但是打從前幾天起,我就打不通他的手機,也沒有辦法從警察廳那裏聯繫到他。」
  赤井先生,請幫幫他好嗎?
  沒有再做多餘的招呼,少年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手機。
  而吸菸室裡卡邁爾正靜靜看著對方的表情,看赤井將手機一把塞進口袋,俐落地站起身來。他也沒有多問,沒有一絲多餘的猶豫,跟著就起了身,隨他走過推開的吸菸室的門。
  而轉頭望著壯漢時,赤井秀一第三度笑了一笑。
  「走吧。」接續著如此簡明的話語。

tbc.


過渡章節,盡全力想寫得不要太枯燥_(:3」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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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10-10 16:3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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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降谷零這個人所得到的評價經常會很極端。
  有人認為他奉公守法,卻也會有人說他蔑視法紀;有人認為他鐵面無私,卻也會有人說他通情達理;有人認為他的心腸就算不是鐵石做的,至少也已經被野狗給啃了,有的人卻也會說,他是一個相當相當溫柔的人,儘管這樣的人實在不多。
  但是絕對沒人認為過他很容易害怕。
  不管是對人,對事,對物品。能讓他表現出害怕,表現出企圖逃避面對的人事物,是真的很少;因為即使人都有弱點,面對弱點的方式卻也各有不同,而降谷零無疑不是屬於會選擇逃避面對的人。若要說是哪一邊,他無疑會被歸類到越是弱點越是會卯足勁,一頭撞上去的那邊。
  除非這實在不是個能這樣處理的對象。
  工藤新一微微昂著首,亮藍色的眼睛,一動也不動注視著他。這實在不像昨天才從一個槍林彈雨的現場裡,被他所注視的人救出來的眼睛。但他就是用那雙眼睛注視他了,注視這個年齡已經到達三字頭的國家公務員,用那張甚至還沒脫去稚氣的臉。
  所以降谷零是真的很怕工藤新一。
  「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繼續插手這件事情了。」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是怕你也逃不了,你也只能苦笑著回看著他。「像昨天那樣擅自跑到現場,太危險了。」
  這話簡直就是廢話,此時此刻降谷零自己都想不到還有什麼比這句更加蒼白,無力,沒有意義的廢話。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再想不到還有什麼,是他可以說的了。面對這樣的場面,這樣的人,他也只能說出這種連自己聽了,都覺得是浪費彼此生命的話。
  「我不是自己跑去,是為了追一個人過去的。」
  「我知道。」
  「我不能眼睜睜放任那個人跑掉而不管。」
  「我們也是。但是工藤君,對於這件事情,你既沒有責任、也沒有立場──」
  「──我不能放任那個人跑掉,因為我已經用這雙眼睛,親眼看到他在我面前殺害了人。」高中生看著公安的臉,一個字、一個字的,講得既清楚,又明白。
  「所以,我會追著他,直到親眼看見他的雙手,被銬上手銬為止。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立場──身為一個偵探的立場。」
  「…………。」
  幾秒鐘的停頓之後,結果最後是那警察低下了頭,笑得也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在笑,唯一確定的是他小小地嘆了口氣。
  雖然是早就明白的事,不過果然,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言語能夠改變少年的打算。
  街燈很昏暗,兩個人佇立在街角,而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幾聲烏鴉歸巢的嘶啞鳥鳴。
  「……至少讓我再問你一件事,好嗎?」
  「無論幾件事都無所謂呀。」
  「你應該也知道,我希望你從這件事情中抽手,今後不要再有任何行動了吧。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赴我的約?是認為你能夠說服我嗎?」
  「為什麼?……」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顯得有點困惑。「確實,我也不覺得這麼簡單就能說服你啦。但是,嗯,降谷先生約我過來了不是嗎?又沒有跟別的事情撞到,所以說……」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因為要說的事情太過簡單明瞭,反而一時間找不著了用詞。
  「呃,為什麼不?」
  為什麼不。
  雖然我也有擔心過,降谷先生今天一定會卯足勁用各種方式勸我收手啦,哈哈哈哈……少年一面這麼說著,一面搔了搔頭。其實他原本話說得很自然,也完全沒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是需要自己彆扭的。可是看見對方一個字不說,只是望著自己那表情時,他卻突然之間,感覺到有點害臊了起來。
  因為他似乎明白對方的問題是什麼意思了。
  很可惜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由這意思,成功的聯想到後續可能將要發生的事情。降谷零已經帶著依然沒有變化的表情,輕輕舉起了右手。
  烏鴉發出了一聲很長很長的鳥鳴,然後從四面八方,一大群一起飛了起來。那並不是無緣無故,牠們是受到了突然之間跨著大步靠近的,一群成年男子的腳步聲所驚擾;那群人穿著西裝筆挺,體格精悍並且面貌嚴肅,懷裡都放了一把被稱為新南部的標準配槍。
  而站在他們的最前頭,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手上已經拿了一付手銬。
  「十八點四十三分,嫌疑人確保。」
  「工藤新一,我以妨害公務的嫌疑將你逮捕,你有權保持緘默,所說的一切都將可能成為供證。」
  這些話他說得像是背台詞一樣熟練,而差不多在說出「十」那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拉起了高中生那雙細白的手。然後是喀擦!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響起,那雙手被以一種無比自然的態度,銬了起來。
  為什麼還要來赴我的約?現在即使是個世界第一的大傻蛋,也應該瞭解男人這麼問的意思了。
  赴一個人的約這本身是件小事,但你也得考慮赴約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去考慮會發生什麼,那就是認為反正也並不會有什麼你不樂意的事情發生。
  所以降谷零想要問出口的其實是,為什麼你這麼信任我?
  而此時此刻手銬已經圈在少年的手腕上了,降谷還是既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他只是很安靜地看著對方,看少年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然後被身形寬上好多的大漢抓住了肩膀,眼看工藤再不動場面就要變得有點暴力了。
  萬幸他最後還是乖乖地轉過了身,而臉上吃驚的表情,也在那之前退去了。
  他最後甚至還回頭看了金髮男子一眼,眼神很奇怪,不太像是看錯了一個人的時候眼中會有的氣惱或懊悔。
  這讓降谷零覺得很納悶。一直到一群人的背影都已經走遠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同樣的街角,他還在楞楞看著逐漸又聚集過來的烏鴉。
  他還是覺得少年剛剛的表情之中儘管確實塞滿吃驚,卻未參雜一絲後悔。


  在搭上飛往日本的班機以前,赤井秀一曾又一次成功地與工藤新一取得了聯絡。
  當時,他似乎才剛從一個驚險的場面中,被誰成功的救了出來。周圍還充滿了警車單調又擾人的聲音,而他正將追查了許久的案件資訊,盡可能詳細地傳達給對方──加上或許能夠找到那神出鬼沒的年輕公安的線索。
  「赤井先生會過來日本的,對吧?」少年一面講著一面還再三向他確認。
  「是啊。其實不只是我,茱蒂跟卡邁爾也會過去。」振筆疾書的同時他順口就補充了,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一聲驚訝的咦。
  「連他們也?」
  「連他們也。」
  對於那份詫異,赤井只能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繼那天在吸菸室裡卡邁爾帶給他的驚喜之後,當他將情況告訴茱蒂,女子竟也表達出了相似的立場。更精確的說起來,她的原話是這樣的──連秀這種人降谷都當成朋友對待了,我們不對他夠朋友一點怎麼行呢?
  和卡邁爾的意思似乎有點微妙的不同,不過只要他們願意幫助降谷零,赤井覺得哪一邊都無所謂。
  「但是啊,默許我到日本找降谷君是一回事,連他們自己都自願一起過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們讓我訂三張機票的時候,我又嚇了一跳,心情突然就有點複雜了起來。」
  「哈?」
  「這就是那個吧?日本人常常說的,同擔?」男人咬了咬嘴中的菸頭,「工藤君覺得我是歡迎還是拒否呢?」
  「你在說什麼啊……」少年只能露出滿臉的黑線。「反正不管赤井先生怎麼想,我是很高興啦,我們這邊又多了兩個熟悉的盟友嘛。」
  「那是當然。」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笑聲。
  「降谷先生人緣可真好呢?」結果少年也跟著笑了起來。
  「就是說啊,出乎意料。」
  如果他能更珍惜那個人緣一點就好了,工藤新一像是抱怨似的這麼說。這話把赤井又逗笑了,說道別看他那個樣子,對於工藤君的好感度他心裡可其實是非常非常珍惜的。還記得那起差點掀了警察廳屋頂的IoT恐怖攻擊嗎?
  他當時還以為自己被你討厭,暗地裡大大難過了一把呢。
  電話的另一頭,工藤新一驀然安靜了好幾秒鐘。男人也沒有催他,手上一面繼續的筆記著,一面無意識的將視線繞過他的四周。
  明明是高級的住宅,室內卻還是一如既往雜亂無章,而正對街道的窗戶外頭,在這個時間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赤井先生?」
  「我在。」
  「如果到時候你找到降谷先生了,能幫我給他帶幾句話嗎?」
  為什麼你不自己跟他說?這句話赤井秀一沒有問出口,他已經能夠預想到經過這番折騰,那人恐怕更不會正常的和工藤新一取得聯絡了吧。沒想到少年的想法,卻似乎比他又更加深入了一些,在這麼問了之後,又是一拍的停頓後才終於開口。
  「我偶爾會無法預測,而且更經常會無法認同,降谷先生所做出的決定。所以,誠如他所說的那樣,我沒有辦法信任他的所作所為。」
  少年語調平緩,而男子竟也只是安靜的聽著,連眉頭都沒有一皺。
  因為對於下一句話他似乎心有靈犀地預見到了。
  「但是,我百分之百的信任著降谷零這一個人。」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工藤新一其實很希望能夠在這句話後面,再多加上幾行字:前往赴約的原因,除了認為不會發生自己不樂意的事情以外,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即使發生了自己不樂意的事,他卻也能夠認為那件事,必定有著很好很好的理由。
  只因那是你的決定。
  所謂信任著一個人,又還有什麼能更甚於此呢。

tbc.

做了更新版本的選擇題式感想回收單!也趁機感謝上次幫忙填了單的太太們嗚嗚嗚嗚嗚謝謝打夾Q///QQQQ



本文最後由 光君_ 於 2018-10-10 19: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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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12-16 22: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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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惜的是,工藤新一儘管再如何才華洋溢,卻並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赤井秀一同樣沒有。
  所以他們那通電話很快就結束了,並且在掛斷電話的三秒後,男人險些被子彈擊穿了額頭。
  這件事之所以能夠停留在未完成,歸功於一到了夜晚,他住的平房外郊區的那一片漆黑。那實在是太黑了,黑到即使只是來福槍的小小的瞄準鏡,在王牌探員的眼裡都亮得像顆北極星。
  子彈穿過他的窗戶,碎了半個客廳的玻璃。
  找到狙擊的位置對他來講沒有難度,難的只在對方並不會傻傻蹲在原地,等著他找過來。所以當他到達了目的地,徒有四壁的小房間裡,也已經理所當然的人去樓空。
  他盯著幾分鐘前還趴著某個人的位置,默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波本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分?這件事赤井秀一偶爾會思考,現在他又再一次想了起來。他只知道對方第一次對「上頭」提出這個主張,是在蘇格蘭威士忌死亡以後。
  但是在那之前,波本真的對他的身分一無所知嗎?
  這種疑問他相信自己就算一個人把頭想破了也不會有答案,所以他這次想了個解決方針,最直接的那種──他決定這次再見到他就要面對面的問。

***

  降谷零瞪著赤井秀一,瞪到眼睛都有點發直。
  打開門看見來者是誰的時候,他立刻就思考起對方的來意,並得到了許許多多各有其理的答案。但是他再怎麼想,也是沒有想到對方一開口,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件往事。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麼會突然想問這個?」
  「其實也不怎麼突然,我想問這件事情很久了。」
  看著對方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那一臉若無其事,金髮男子啞然的在心中搖頭。這回答根本就算不上回答,不過他們認識好歹也有五六個年頭,有一件事他至少很明白了,就是他不主動講的事情你再去問他也沒什麼用。
  「第一次遇到你的半年後左右吧。……趁這個機會順道跟你說一聲,沒有必要的話,你真的不要再去搞什麼臥底了。」
  降谷眼神中沒有什麼情緒,只是笑了笑。
  好像聽到赤井秀一喃喃的吐出一句,果然如此啊。
  他知道對方的意思。這意味著早在那件悲劇發生,諸伏景光死在自己的槍下以前,波本已經懷疑過黑麥威士忌的身分,儘管或許僅止於懷疑而已。
  但如果他曾經向同事分享過這份懷疑,某些最關鍵的事情,是否就能夠有所改變?
  波本威士忌沒有那麼做。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這一切在當時都還只是他的臆測而已。胡亂將這種臆測傳達給向來非常信任自己,甚至在職階上,好歹也算是自己下屬的潛入夥伴;當時的他,認為這未免有點太不負責任。
  而還有一個部分,他認為事到如今即使說出口,世上恐怕也沒有人會去相信了。
  「你之前就這麼認為了嗎?我是說,自己的身分早就被我懷疑這件事。」安全屋裡的物品很有限,降谷起身環顧了下,最後只能幫對方和自己都倒了杯礦泉水。
  他沒有詢問對方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十之八九是透過工藤新一吧,即使不是人都被對方找到了他也懶得再追究那些。而他也不急著問出對方的來意,只因為他有種感覺,提早知道了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
  而且對方總得自己說出來的。
  「倒也不是多久之前,是確定了你的真實身分後,我才開始那樣想。」赤井徐徐回道。「因為有很多線索。」
  「哦?」
  「你一直在企圖保護我們,不是嗎?」
  看著降谷零睜大眼睛,黑髮男子吐出了一口長氣。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其實對於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有把握,他甚至懷疑過那是自己單戀之下產生的美好幻想而已。然而在組織壞滅,降谷零不再有殺害自己的理由以後,對方取而代之表現出的態度,才讓他開始漸漸升起懷疑。
  「雖然說比起我們這些狙擊手,負責近距離採取行動的你,身體負傷的機率當然也比較高。你也聰明地讓這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然而只要事後再去刻意回想,還是很容易發現破綻……和我們共同行動的時候,你無論是受傷的次數或程度,在三人中比例都太高了。」
  「而且,有很多本來該是我們一起執行的任務,你都一個人急吼吼的,我還沒行動就單獨解決了吧。那其中,確實有一些屬於比較困難,一旦完成也會被視為顯赫功績的事件。」
  「於是出現了一個十分可愛的說法,說你視我為勁敵,凡事都想要搶在我前頭立功……」
  赫然間他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啞了,於是仰頭喝了口礦泉水。「那倒是跟你的態度非常的符合,不過讓我來說,這事還有另一種解讀法。你覺得呢?」
  比較困難的事件,有的時候換個說法就叫做比較危險。
  金髮男子已經不說話了,似乎是知道此刻否認這些也沒有意義。看上去有點疲倦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而赤井秀一看著他,卻是突然感覺到了自己這個人實在很殘忍。
  如果他真的曾經有過保護自己的念頭、甚至是行動;那麼,當他看見蘇格蘭死在自己槍下時,心裡會是什麼感覺?
  突然之間,降谷零嘆了口氣。
  然後,帶著那雙毫無笑意的眼睛,他竟然是向赤井彎起嘴角,笑了笑。
  「這另一種解讀法確實也很有趣。如果是一兩年前,我大概即使說到喝乾這瓶水也要跟你辯論出結論來,不過現在跟一兩年前的差別,我相信我們彼此也都足夠明白。」
  「在天亮了以後,夜裡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是夢還是現實對我來講根本無所謂。」
  藍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對方,那深處流過許許多多目不可視的情緒,卻沒有一個停留下來給任何人捕捉的機會。
  「但是,你不會是飛了一萬多公里,來找我聊無所謂的事情的。」
  「我相信現在正豎起耳朵,聽著你那竊聽器訊號的兩位好同事,也都不會是吧?」
  數十公尺之外,一棟不起眼的小公寓裡。一股寒意沿著尾椎,竄上了茱蒂‧史坦林和安德烈‧卡邁爾的背脊,他們幾乎覺得戴著耳機的雙耳像突然起了一陣耳鳴。
  所以,我們何不進入正題呢?然而現實是耳機裡的聲音還是這麼清晰的傳了過來,公安磁性又好聽的聲音,卻在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麼,變得令他們感到毛骨悚然。那不像是在更新了的記憶之中,每天早上坐在早餐桌旁,一面跟赤井秀一拌嘴、一面問他們荷包蛋夠不夠熟的聲音。
  此時此刻透過耳機線,他們想起的名子竟是一種洋酒。
  「聽說你把工藤君給逮捕了。」赤井聽上去卻彷彿未察覺一點變化。
  「啊啊,情勢所逼。」
  「我想也是,只是在那之前,他給我留了幾句口信要帶給你。」
  咦?千載難逢的,兩位探員和公安同時發出了疑惑的單音。不過,我也不是為了說這個來的。黑髮男人接下去的話,卻是這麼說的;把我要說的話說完之後,工藤君的口信,才可以告訴你。
  所以,希望你能冷靜地聽我講完。
  赤井的語氣很平靜,從那聲音裡,很少有人能聽出他的喉嚨此刻有多乾。隔著耳機,茱蒂和卡邁爾幾乎要覺得即使他接下來談起明天的天氣,那語氣也沒有多少違和。
  然而他道出的,是一個讓人很難聽完的故事。
  如果能有選擇,無論是誰都會想在故事還沒有說完以前,摘下頭上的耳機──因為這沒有幾句話的敘述,讓人覺得它彷彿在突然之間變重了百倍。兩位探員並不是例外,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見這段往事,而且也都好好地有血有淚,有顆正常人的心。
  對於他的事情,我至今仍感到很抱歉。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這句話說的是什麼了。還有波本對沖矢昴的執著,降谷零對聯邦調查局的敵意,也都一併得到了解答,一個無解的解答。
  赤井秀一原本大概也是不想說的。
  可是,已經非做出改變不可了。已經沒有時間再讓那人去慢慢撫平七橫八豎的傷口,而不留下新的疤痕;他必須讓降谷零信任自己,否則再怎麼努力伸出援手,懷抱疑心的對方也只會毫不猶豫地甩開。
  他只能撕開那道傷,用自己多麼想抱緊對方的雙手。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他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想像,但至少無論是誰現在都該要聽出來了,講出這番話的人是下了多少決心。或許他的臉上此時此刻,依然如往常那般,看上去一點波瀾也沒有;有些感情卻是不必經由聲調,不必經由表情,僅僅用文字去理解,就能夠如此的動魄驚心。
  他們幾乎以為降谷零也或許能被感動。
  然而,金髮男子的聲音再一次出現時,語調卻絲毫沒有往明亮的回憶中靠近。相反的,從耳機中傳來男子的一個字、一句話,都像是將人類最珍貴的感情,給徹底地抽了空;那些字句就像是冰塊一樣,而其中唯一一種有機物,只有如極地尖銳的冰柱一般,赤裸又鋒利的憤怒。
  「原來如此啊。所以你就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默默待在一旁,看著我像個笨蛋似的一頭熱嗎?」
  「……哈?」
  似乎連赤井秀一都未曾預料到這樣的回答,短短的聲音中飽含疑惑。
  「在組織裡的時候也好,被查出身分而銷聲匿跡後也好,甚至後來上演那齣假死大戲之後,我都像一隻瘋狗似的追著你跑。但是這一切都是場誤會,我想要復仇的對象,打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心裡明白著這件事情一面順手把我耍得團團轉,看這隻笨狗對著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狂叫。」
  是不是很有趣?
  夾窄又空蕩的房間裡,傳來了苦笑聲。然後是椅子與地面磨擦的聲音,男子站起了身,腳步頭也不回地往玄關方向走去。
  「這地方你們還想用的話就請便吧,畢竟狗即使是笨,也知道狗窩如果暴露了就該轉移地點。只有一件事,請容我先向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確實的表示清楚。」
  不過是幾公尺的距離,在監聽設備中卻令人感到好遙遠。
  「下一次如果再在這裡見到你們,我會記得帶著三副手銬。」

tbc.



其實這一章已經寫好很久ㄌ,只是因為從這裡開始10~12章的轉折都是一口氣......還沒全部寫完就先發的話,怕如果寫到後來發現有什ㄇ.........
bug的話到時候就沒辦法改ㄌORZZZZZZ(沒有更廢物
現在12已經寫完一半以上,整個故事劇情的解釋已經告一段落ㄌ......應......該TT(真的沒有更廢物
因此後面幾章在之後的幾個禮拜,應該會盡可能快速更上來!!如果有太太還有在看著這篇,真的是非常的...感謝........
抱歉久等了,謝謝您們T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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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8-12-23 00: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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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們面對的敵人究竟是誰?
  從前往日本的漫長飛行開始,至赤井終於是找到了降谷零、兩人卻又再一次撕破臉以後,茱蒂‧史坦林和安德烈‧卡邁爾,都在一刻不停地思考著。
  和日本公安共同追捕的組織殘黨,最終原來是導致日本槍枝合法化的政治壓力黑幕;而那也才是降谷零於合同搜查期間,真正在調查的事情。這樣的政治壓力至今並沒有解除,也說明了他們當初以為終於大功告成的案件,其實並沒有被確實的連根解決。原本被他們認作首腦的人,也不過是某個龐大體系中,表面的一顆棋子而已。
  這些事情降谷當然是從頭到尾都知道的,他們這些理應全程參與了的探員,卻竟然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察覺。不,或許該說正因為前者知情,所以他們才會絲毫察覺不到吧──在這漫長的行動裡,那些系統性的線索全都一件一件地,被金髮男人鉅細靡遺的抹消了,並以另一種全然不同的脈絡取代。
  就像將樹幹從一棵大樹中抽走,並將零散的葉子,裝到另一把樹枝上。考慮到彼此合作的密切程度,降谷零所完成的作業,細緻得簡直超越了他們的理解。
  而他既然連這件事都能夠做到,偽裝起自己對他們的態度又有何困難可言?
  每每想到這裡他們又會憶起那個夜晚,被無數台漆黑轎車追趕的萊葉山巔,還有「安室透」凝望著他們的時候,雙眼冷得像冰的笑臉。
  看著宮野志保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兩位探員都一反往常沉默著,也想不到這個時候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女子的手機正擺在志保的手邊連接電腦,而壯漢即使手機拿在手上,卻也好像無心看它,兩個人只是呆愣愣坐在那裏。
  只有性命遭到了威脅的當事人一臉平常心,等待作業的期間手上絲毫沒有比少女清閒,一刻不停的滑過一個又一個網站。
  對他而言是誰正為了什麼想要他的命,此刻都並不重要,都可以等找到了降谷零再來解決。
  直到桌機發出一聲響亮的通知音,他的視線才再一次抬起。
  將目光投向少女的不是只有他,三人都看向了宮野志保,意識到他們等待的結果大概已經出爐。前者本來也就不是喜歡廢話的人,湖水綠的眼睛,就直勾勾望向了他們。
  「你們猜對了,這支手機有被入侵過的痕跡。」


  「每隔一段時間,手機就會自動將使用者的通訊紀錄與內容,傳輸到特定的網路空間。
  入侵者的手法用得極隱密,關鍵是這種傳輸只會維持一段時間,結束以後就會自行終止。現在,傳輸的動作已經停止了,若不是你們給出特定的時間段和傳輸對象,即使用博士的技術也是追不到的。
  當然那也就是說,你們的猜測沒有錯。這支手機從今年的二月初到二月底,都在把其中的資料,傳給你們之前提到的這個號碼──
  據你們的說法,也就是降谷零的手機,對吧?」

***

  那一支手機他現在當然已經沒有留在身邊。
  說的更明確點,那本來就只是為了合同搜查而準備,壽命一個月的號碼而已。此時此刻,它曾經被用以竊取資料這件事,是不是已經露餡了呢?無視於周圍的吵雜,降谷零閉上了眼睛,安靜地思考著。
  自己駭入了茱蒂‧史坦林的手機,由此獲得的信息,也已經被用於具體的行動上。而聯邦調查局只要觀察日本的動作,恐怕也早已察覺經過上次合同搜查後,己方有情報落入敵手了吧。因此他們向自己的探員,打探起共同行動的唯一一個日本公安;卻沒料到這個舉動最後造成的結果,竟然是調查局的三個自己人,手牽手一股腦地全都跑來了日本。
  他們沒料到,降谷零也是真的沒有料到。
  感覺到肩膀有些微酸,男子動了動被反綁在鐵樑上、用手銬銬起的雙手,結果卻是差點發出一聲慘叫。暗暗齜了齜牙,他這才想起上一次合同搜查結束後入院時,左手臂上那微不足道的幾針。受傷的當下他甚至覺得不一定需要縫,包一包就可以完事,畢竟只是很淺的擦到了鋼筋斷面;可惜在入院前太疏於處理,到院時傷口似乎已經變得有點怵目驚心,甚至到數星期後的現在還是沒有痊癒。
  不過,他依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抱怨。
  畢竟雖說是在追捕犯人中逼不得已,一個大飆車特飆的駕駛,還是該對副駕駛的人身安全負起責任。
  他還記得當時副駕駛座上史坦林像是要把喉嚨給扯破的尖叫,而他也只能用盡最大的音量向女子大吼,要對方把身體向自己這邊靠過來。結果卻是換來一聲不可置信的「哈?」他偏偏沒有時間向對方解釋了,只好一把將女子相當粗暴地摟了過來。
  下一秒突出的鋼筋就打碎了敞篷車的擋風玻璃,從兩人的左側,以逼近兩百的時速掠過。
  其實他左手的力道沒留什麼情面,盡可能將女子的頭往右側壓了,可惜離全身而退依然差了那麼一點。於是他的左臂上就劃開了一道口,雖說在那個當下,他是完全沒有心神能去管它。
  現在想起來,不曉得女子是不是曾經為了這件小事,對自己感到歉疚過呢?將身體靠上了冰冷的鐵樑,他不知怎麼地突然很想知道。
  不過,那樣的心情無論過去有沒有,現在肯定都是丁點不剩了吧。和他人建立起良性的關係這件事,依然是如此困難。他一方面已經習慣了,此刻卻又對這彷彿向山頂推著石頭的人生,感覺到了一點點疲倦。
  不過其實也不要緊,因為很快的,那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降谷零小小吁了口氣,沒有什麼表情的眼神,看著身邊幾個人開始騷動。
  他們來了,都做好準備。似乎聽見諸如此類的指令,以及二樓在黑暗中相當隱晦的,卻沒逃過他眼睛的瞄準鏡的光。暗影中組織的狙擊手,就在金髮男子面對著,而從倉庫門走進來的人必將背對著的方向。
  他沉默地回望向准心彼端。
  直到一聲響亮的,熟悉的踹開鐵門的聲音,在倉庫裡惹人厭地迴盪起。如果他的雙手空得出來,現在一定死命摀住耳朵──降谷零一面哀怨地這麼想著,一面看光線照進來的方向,一個熟悉身影踱了進來。
  赤井秀一的樣子其實算得上狼狽,頰上帶一道不知被什麼割開的血痕,萬年不變的皮夾克在手肘處也有些磨損。他臉上的神情,卻依然是那副好像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沒法撼動半分的跩得二五八萬的冷酷。
  而出現的人並不是只有他,兩位同樣傷痕累累的探員緊隨其後。
  「……能讓兩位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看來我還是很被看得起呢。」
  年輕的公安聲音中帶點笑意。若非親眼所見,大概很難相信這是發自一個雙手被銬在鐵糧上,太陽穴還抵著槍管的人之口。
  「那是當然。只要是領教過你手段的人,看到了這副光景,都應該要覺得驚訝。」接了他的話的人卻是赤井秀一。
  「是嗎?這話用你那張臉說起來,還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別這麼說……」微微牽動了嘴角,男人深刻的五官似笑而又非笑。「我可是即使此時此刻,依然覺得比起周圍行動自由的雜魚,還是被拴住的金毛獅更有威脅性一些呢。」
  廢話不要這麼多,赤井秀一。被這番言論給激怒的傢伙在降谷零耳邊嚷嚷了起來,他說著,不想要我現在就扣板機的話通通站在那裏不許再動。
  「那個對我們死纏爛打的高中小鬼,把他知道的情報,通通告訴你了對吧?」
  「現在給我放下你們全身的武器,把被洩漏出去的情報內容,一個字不漏地告訴我。否則,你的朋友當場就會腦袋開花。」
  空曠而陳舊的倉庫裡,瀰漫著潮濕味。金髮男子的表情很平靜,凝視著自己緩慢吸吐的氣息,在低溫中凝成一股白煙。
  他甚至有種漫漫長路終於被他撐到了盡頭的感覺。
  直到匡噹一聲,聽見有什麼沉重的金屬在水泥地上落下。
  降谷零抬起了頭,在瞠目結舌中,看著赤井秀一乾淨俐落的動作。常年被悉心保養、擦得光亮的來福槍,此刻就像個劣質的塑膠玩具似地,被它的主人連一點點猶豫時間都不給的,非常乾脆的丟棄在了腳邊。
  然後他甚至沒等誰來嚷嚷,很自然地接著解下腰帶上的手槍。
  隨著又一聲的金屬落地,他舉起雙手,一舉一動間彷彿這一切都不需要經過任何考慮。
  「──等等,你在做什麼?」終於找回聲音時年輕公安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混亂,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握,而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個環節開始出了錯。「別開玩笑了,你這傢伙是在哪裡撞壞了腦袋嗎?喂,等等,別過來、停下──」
  「──情報的話都在我的腦袋裡,你們放開他吧。槍口的話,指著我就足夠了。」
  而黑髮男子將他的話視為耳邊風的技能卻一如往常,對他而言,這似乎甚至稱不上一個選擇。
  不過是他早已決定理所當然要做的事情而已,而他的決定一旦下了,向來就不容許任何人輕易改變。

  第三聲金屬落地的聲音,來得很突然。
  當聲音傳到眾人耳朵裡的時候,那原本持槍指著年輕公安的男子,已經俯著面倒在冰冷的地上。後腦勺因遭受了一記強烈踢擊而腫脹,手指還蜷曲的右手中卻已空無一物。然而那個時候,無論是三位探員,還是周圍的前一秒還勝券在握的殘黨們,似乎都還沒能反應過來──而就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手槍的聲音,早已經接連響起。
  高了他們一層樓的瞄準鏡此時才終於再次亮起光芒。
  然而,待到它真正發出聲響,它始終瞄準的那個黑髮的人影,已經被金髮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倒在地。
  碰!狙擊槍特別沉重的槍聲響起。一陣血花濺了出來,然而它最終能夠打中的,僅僅是在此刻完全無關緊要肢體末端──而下一秒,又是一聲手槍的聲音響了起來。
  狙擊手摀住了手臂,才終於看清楚了最初發出第三聲落地聲的金屬。
  那是已經掉落在鐵樑邊的綻開的手銬。
  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人員,才都終於從一片混亂之中看清了自己的立場。餘下的兩位聯邦探員立刻拿起武器壓制了負傷的對手們,在大多數人都已手臂中彈的情形下,這件事並不會太過困難。
  而赤井秀一就那樣維持著坐倒的姿勢,看向半跪在身前的降谷。
  綠色的眼睛瞇了起來,泛起微笑的臉上,如氣音般輕輕吐出了一個單詞。
  ──Bravo。
  「很精彩的一齣大戲,降谷君。」

tbc.



12最晚考完期末一定生出來!!!劇情的解釋也就會告一段落了~~~ 本文最後由 光君_ 於 2018-12-23 00:07 編輯

留言

天哪~太喜歡這種強強聯手(尖叫中 2022-5-22 07:58
ㄛㄛㄛ嗨嗨嗨我來惹!!! 赤井被大大寫得好帥喔喔喔喔!!!看到飆車那段描述不知道為什麼我笑了XD超有畫面感 2018-12-23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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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原作者| 光君_ 發表於 2019-1-16 20: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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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槍枝合法化幕後最大的主謀,其實就是──我們FBI,對吧?」
  坐直了身子,赤井秀一平視眼前一語不發的降谷零,平穩地終於道出這千頭萬緒背後的真實。「我們最初在追捕的組織的殘黨,不過是受調查局所操弄,用來執行任務的棋子而已。這也是為什麼,只要是和涉案成員直接接觸的工作你都堅持由你單獨進行,而且那天在橋下碰見我的時候,被嚇得像是心臟停止了一樣……畢竟現場隨時可能會出現FBI的人員,而那些人裡說不定還有我們知道的面孔。」
  一旁傳來了女子輕輕地啊的一聲。總覺得有點眼熟──被這麼評論的反跟監手法,現在她終於徹底地了解了。那不過就是因為,對方和自己接受的是同一體系的訓練。
  「打從一開始,公安就是因為懷疑有這個可能性,才對我們提出和同搜查的要求,對不對?而你的任務就是從我們身上竊取情報。不僅僅為了印證你們的猜想,依現在的情勢看來,你可能甚至取得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足以證明槍枝合法化的推動和FBI的力量直接相關。」
  「這個證據被日本政府加以利用,放出風聲同時威脅聯邦調查局收手。於是槍枝合法化的立法進程停滯,你的任務,到此也可以說是已經成功了。」
  「然而發現情報外洩的FBI,當然很快就會懷疑到你頭上。只要稍加調查,要證實這個懷疑沒有什麼難度……這件事你們當然料想得到,但這對日本公安而言本來是完全無所謂,聯邦調查局也不可能因此對日本的國安人員出手。只是很不幸的,FBI懷疑的對象,很快就從你開始,擴散到了其他人頭上。」
  綠眼往兩位同事驚愕的臉龐上掃了一圈,「那就是我們。」
  「其實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共同行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我們三個職業探員,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公安真正的意圖是什麼?這太不合理了。嘛……中規中矩的推斷,而該怎麼說呢……」
  赤井那張一向缺乏表情的臉面向金髮男子,竟是在此時此刻,驀然地笑了。
  「我只能說他們顯然並不認識你。」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思緒卡殼了一個瞬間。
  「總之,我們被冠上了叛徒的嫌疑。而那其中呢,被懷疑最深的一個人,似乎是我的樣子。」
  是啊,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擾。
  似乎是應該要這麼說的場合,降谷沉默著看著坐倒在地的男子,這句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因為那位男子看起來不但一點也不像正感到困擾,微微揚起的下巴,還像是正感到有那麼些驕傲一樣。
  「我的性命遭受到了威脅。而對於這件事,你也略有耳聞了對不對?而因為這樣──沒錯,因為我蒙受了聯邦調查局不明所以的誤會,而要解開這個由你自身結起的誤會,於你也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因為這樣,我們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幕對吧,降谷君。」
  男子的吐息在初春中凝結成白煙。而始終一如石像似的,呆愣在兩旁,插話都想像不到自己該從何插起的史坦林和卡邁爾,終於在最後趕在赤井秀一將事說成大白話以前,領悟了拼圖的最後一片。
  降谷零被組織追捕,被抓到這裡來,乃至於老老實實地由那副手銬愣愣掛在那雙手腕上掛了那麼久。
  全都不過是他本人精心策畫的一場戲,為了從赤井秀一口中,敲出那僅剩的唯一一個,足以證明他忠誠的答案。
  只要赤井在面對著將降谷零挾持為人質的對方時,拒絕交出情報。這樣的表現,在組織殘黨和調查局有著穩定聯繫的現在,大概能夠傳達到調查局耳裡的吧。如此一來莫須有的嫌疑就能洗清,一切就能平安無事的收場了。站起了身,降谷此時此刻看著赤井的眼神,彷彿也正在這麼訴說著。
  「你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嗎……。」
  看著對方毫無愧色拉住他伸出的手就站了起來,降谷語帶無奈,他覺得被反綁了數個小時的左臂好像又疼了起來。「姑且先跟你們說清楚。即使沒有這件事情,我的處境也不是很安全。我們這邊的『上頭』,也有他們自己的考量,而無論他們達成什麼樣的結論我都沒有要違抗的打算。」
  這件事結束後,日本也打算讓知情者多一個不如少一個嗎?赤井沒怎麼感到意外,只是下意識地將手往素來放著香菸的口袋一伸,然後才想起那兒在一陣混亂以後,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看著他的動作,降谷失笑了一聲,好像想說些什麼。
  然而他的話沒能說出來,打斷他的人也不是赤井。那個聲音比成年男子要來得高得多,非常的尖銳,並且飽含著無比鮮明的、像是從口中滿溢而出的憤怒。
  「──不要開玩笑了!!」
  雙手插著腰,茱蒂一雙眉毛幾乎是豎了起來的,發出了令在場空氣為之震動的怒鳴。
  「你這個傢伙啊,到底把人命看成什麼了?」
  降谷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來理解對方現下開罵的對象正是自己。「要保護日本?!別說笑話了,連一個人的生命都沒有辦法重視的傢伙,要如何保護由這麼多、這麼多的人民,所匯集而成的一整個國家呢?!」
  「不、我沒……」結結巴巴吐出的困惑的音節迅速淹沒在女子的斥責聲裡。
  「連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存在都不珍惜,是保護不了別人的!」
  無論降谷原本打算說什麼,從他的表情看來,現在顯然都一口氣被堵回了肚子當中。
  而茱蒂的氣並沒有因為飆罵了頓就有所消解,不過在短暫發洩之後,另一件要事和氣憤相比就取得了上風。白皙的手臂伸了出來,在赤井和安德烈還沒能反應過來,而降谷甚至沒能想通她打算做什麼之前女子就拉過了他的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甚至用一點兒也不小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背。
  鬆開擁抱的同時茱蒂不經意瞥見了某個狙擊手一臉羨慕的表情,心裡忍不住又好氣又是有點好笑。那倆男人還自以為瞞著她呢,殊不知道她看著當事人進三退二的戀愛進度,才是差點沒被這大木頭給急死。
  「還有很多該說的,不過現在不是能說那些的時候。」
  露出無法同意更多的表情,安德烈重重點了點頭。倉庫外面騷動的聲音已經越發鮮明,而躺在地上的來福槍,已經被黑髮男子慎重的拾起來,他的左手輕輕撫過修長而又發亮的槍管。
  那是準備要戰鬥了的表情。
  你們是打算集體離職了嗎?將這句不合時宜的吐槽吞回喉嚨裡,降谷用在場四人之中最為困惑的心情一起上好了手槍的膛。


  匡噹!伴隨著又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降谷扭了扭手腕,將一口氣長長吁了出來。
  倒地的成年男子早已經不省人事了,公安回頭,熟練地對那正透過瞄準鏡看著自己的人影比出OK。
  「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俐落呢。」耳機裡傳來赤井寒暄一樣的發言,他也習慣地、禮貌地微笑著一點頭。雖然像是寒暄,但這個傢伙是不做那種事的。認識沒有過多久,他就理解了這件事。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正檢視著自己被刻上了幾道口子的短槍,耳邊突然又傳來赤井的聲音。並且和前一次不同,對應著中間幾秒的間隔,狙擊手的語氣中竟也帶了一些些猶豫。
  當然,為什麼不行?
  話到嘴邊,他卻猶豫地頓住了。不立即回應的話,對話的氣氛便會快速陷入僵局。但是,有件已經隱約在意識裡壓藏許久的事情,讓他不得不在此時此刻,進行起遠比那麼一句話更加複雜、並且牽涉深遠的思考。
  這不是什麼新鮮的念頭,打從好幾年前開始就曾經在他像是蜘蛛網一樣極為繁複緻密的思考裡,作為一種可能性存在過。然而,也就是僅此而已。在青年腦中浩瀚如繁星的資訊裡,這件事情既沒有被否定,也未曾進一步被印證加強過;和每日川流不息的重要資訊相比,它並沒有重要至值得獲得降谷更多的注意力。
  然而,大約從一兩個小時以前開始,降谷為這個優先順序的排定感到後悔了。
  現在他不得不認真的去思考,這麼件在殺機四起的環境中顯得滑稽的、有點怎樣都好的小事情:關於赤井秀一是不是對自己在那種意義上的有意思。
  而自己對他又如何呢?
  ──這麼件既不必急著釐清又更加怎樣都好的事,此刻當然不可能排進降谷零的思考順位裡。
  「合同作戰的時候,我在橋下碰到你,你所說的那些話。」然而,聽著另一頭沒有回話,赤井秀一竟也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九成時間給人留下的都是能讀空氣也識相的印象,但偶爾卻又會在令人不解的時候表現出一股沒臉沒皮。
  而這一切降谷都早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感到習慣了。
  「那些,全部都是實話嗎?」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
  腦海中第一時間蹦出來的既不是悲傷也並非欣喜,只是這麼一個念頭。畢竟,在這麼問的同時,你必須假設質問的對象此時此刻會對你坦誠相待才行。因此他在回答「是啊」兩個字的同時禁不住感受到了這個答案實在是空洞無比。
  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赤井秀一會打從心底地相信。
  意識到胸口正升起無以名狀的感慨,並漸漸膨脹,淹沒至喉頭番起一陣酸澀的觸感。我也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像是要壓下那股勢頭似的,降谷唐突地切換掉了被對方帶著走的話題。
  「當然。」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在演戲的?」
  其實這件事情他倒也是真的蠻在意的。原本預期至少會帶來幾秒的沉默,不料對講機另一邊,赤井倒是回答得頗為乾脆。
  「再次回日本找到你、和你坦白蘇格蘭的事情,並聽見你的回答的時候。」
  降谷愣了愣,他沒想過竟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我看起來不像很生氣的樣子?」
  「不,像得無可挑剔。」擺弄器械的聲音斷續傳來,似乎是狙擊手正趁著這個空檔調整起了來福槍。而一面進行著如此精密的作業,他一面講出來的話似乎不必耗費多少心神,只是將自己所想的原原本本化為文字而已。
  能夠用這種方式來使用語言,光是這一點就令降谷無數次感到羨慕不已。
  「只是,你不是會有那種情緒的人。那樣的思維在很多人身上或許是自然的,但是,不符合你這個特定的個人──我是如此判斷的。」
  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哈?然後才意識到這麼回應其實有點失禮的,降谷趕緊乾咳了兩聲。
  儘管不懂的部分還有很多,但他第一句想說的話其實是,你又知道我這個個人的什麼了?
  「關於你的事情,我沒有聲稱很瞭解的自信,甚至連自己究竟不瞭解到什麼程度,我自己都無從得知。」而話語明明沒有說出口,赤井卻彷彿能夠從那隻瞄準鏡後看穿他的大腦似的,將話接了下去。「但是至少,即使這或許是一種傲慢,即使在短短幾個月以前我大概還完全沒有說出這句話的本錢。現在的我至少自認自己有資格,去相信你那遠高於常人的責任心。」
  曾經我並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直到終於能和卸去偽裝的你四目相對。
  「那件事情的真相既無法激怒你,也不會使你感到更多哀傷的。因為打從最一開始,你就始終在心底深處,完全認定了這件事是你自己一個人的責任。」
  你一直在企圖保護我們對不對?
  只因當自己這麼問起的時候,降谷抬頭望向他的眼神,實在是太過份的遍體鱗傷。
  所以他才終於得以確信了。自己一直已來所自以為的隱瞞和保護,其實是個多麼看不起對方的行為這件事。


tbc.

留言

嗚...如果大大還看得到的話...其實一直默默惦記著這篇文...希望可以續更... 2023-5-1 16:41
什麼 居然沒了沒了沒了...... 2022-5-22 07:59
喔喔喔喔天啊抱抱好溫暖喔<3赤井你等什麼呢一個是前女友一個是未來的女友(咦)趕快跟著抱上去啊啊!!!!! 2019-1-17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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