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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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蘋IPIN 發表於 2018-10-9 00:4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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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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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不管是對於監督或是伏見臣的過去捏造有。
對於那智的角色描寫停留在秋組二次公演前,可能跟官方和同人設定有偏差。
以下的時間線都是在第二部主線公演前。
CP:伏見臣x立花いづみ
角色OOC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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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異邦人


伏見臣目光短淺。
導致半個青春歲月擱淺於灘上,即使擁有著呼吸起伏,仍四肢僵硬。
自己在一套社會標準下,是條任人宰割的魚。被去除鱗片後,屠刀一道道畫在赤裸裸的鮮肉上。
除了物理的蠻力掙扎外,沒有其他餘地。

沒有其他選擇。

手機鬧鈴響起,他慢吞吞的結束早餐時間。
勾起散落在椅背上被擠皺的制服上衣,看起來有一段時日沒有燙平。
刻意沒有扣好扣子,他先是穿上一件汗衫後,再穿上印有校徽的襯衫。
不守紀律的衣裝會被老師訓話,不過誰管他。

『高中生就該有高中生的樣子。』
這句話是老師私底下找他去辦公室時說的話。
他那雙沒有火花的眼睛,穿過老師的身影,透印到窗外很遠很遠的藍天上。
夏天的溫度濕濕黏黏的,耳膜裡只聽得到電風扇活動的聲音。
他回了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模模糊糊、黏黏稠稠的敷衍回應。
明明這件事才發生不久。

背後一靠,是冰涼的電車車門,白色的襯衫再次擠壓出好幾條皺摺。
電車行前預告。
高中生活。
考試、複習、升學。
第一堂課是英文,然後是數學,然後是歷史——什麼時候才可以解脫?

呼吸進的氧氣依據科學根據足以使大腦正常運作。
但他從沒有質疑過,不管是狂狼還是伏見臣。
他從不去干涉累贅的懸念。
手掌上溫熱的血是真實的,肉體上莫名的疼痛並非虛假。

而懂他的人還在就夠了。



晃眼間午餐時間已到,熟人三三兩兩聚集在教室的邊上。
「喂——臣!」
「讓開讓開,沒看到我們要在這邊吃午餐嗎?」
屬於班級裡不該惹的名單,全是他身旁的狐群狗友。

「伏見同學~」一條手臂自然摟在對方肩上,少女親暱靠上他的胸膛。
「怎麼了?」伏見臣放低音量,聽在女孩子的耳裡無比溫柔。
「你怎麼又忘了回我簡訊……」當她發出控訴,對面的朋友看著這個狀況賊笑起來。
那堆賊笑看在狂狼眼裡當然是原因的。
「昨天晚上?我可能是睡著了吧……」怎麼看都是個廉價粗糙的謊言,實話反而沒說出口,其實晚上和那智一群人飆車去海邊了,他有看到手機顯示的新簡訊,不過就這樣放置到現在。
他沒發現表情率先出賣了自己,少女的笑臉聽聞答案,就忽然僵住上揚的眉角。
「你每次都這樣!」一手被女孩子甩開,對方氣沖沖地踏出教室。
連嘆氣都懶了,伏見臣撇撇嘴,抬眼就看到認識的朋友朝自己走來。
「呦、那智。」與姍姍而來的摯友打了招呼,那智則是對他擠眉弄眼的,顯然是剛剛與生氣的她擦肩而過。
「不喜歡她幹嘛和她交往?」他吸了口草莓牛奶,順便將手中另一包飲料拋向伏見臣。
「我哪有不喜歡她?」伏見臣快速的回應他,然後閉上嘴,覺得自己不該多說話。
那智深幽的眸光識相的移開,嘴邊帶著柔和的笑意。

「你在這方面,真是個一點都不溫柔。」
「傷到女孩子不好喔。」
對方細長的眼睛瞇了起來,多多少少勸著他。

「我又不是那智你。」
身旁的其他朋友聽到嘴硬的回覆,終於也參與進談話。
「臣你要是有一半那智的溫柔,就不會在我們之中最多交往經驗了啦。」
「對對對!交一個傷一個!」
「哈哈哈哈!對!這就是咱們的狂狼啊!」
面對著同儕的嬉鬧,他聳聳肩,理所當然的,這些都是實話,根本不需要反駁。

撕開塑膠包裝,粗暴的戳破鋁箔紙的孔,伏見臣吸了口草莓牛奶。
這口味膩死了。



早上是我任性、我只是想伏見同學多想想我而已、拜託不要討厭人家。

對於女生的執著他不是沒見識過,所以對方在街上拉住他時,多少都有預料到了。
他說,沒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
青春洋溢的少女聽到這句,整個人綻開燦爛到刺眼的笑容。
跟她相比,在這場戀愛裡他老是不慍不火。

少女的指尖貼上他凌亂的制服。
這個時候該做什麼?他的身高比女孩子高過兩顆頭,他見到對方賣力的抓著衣領,墊起腳尖要吻他時,愣了會兒。

得不償失。
差勁的想法跳出思維,俯下,成全對他擁有愛慕之心的女孩子。
不到喜歡,不到愛,不到熱情。
反正,妳想要,就給妳吧。

簡直跟現在的自己對人生的態度一樣。
揉到變形、不及格的成績單,順著圓弧度,完美的落進垃圾桶裡。
大概就是那般吧。

與女孩子接過吻後,對方開開心心的往車站方向走去,他則是拐去反方向。
那股化妝品的味道讓他想先買杯水喝,解解內心的煩躁。

挑起最便宜的礦泉水,想說隨手買杯泡麵,不過想到家裡還有父親與弟弟要等飯,還是作罷。
翻起標題充滿腥羶味的娛樂雜誌,瞟了幾眼沒有太多料子後,他哼著便利商店的門鈴曲調去結帳。在口袋裡翻找零錢時,摸到香菸和打火機穩穩坐落在口袋裡。
哼了口氣。
沒想到還有,上一包還記得是被體育老師沒收了。

走出店外後,他注意到靠門的右側已經有人。
彎去左邊,明目張膽的叼起香菸,點火,一連串動作後才有閒暇時間往回瞥。
站在右側的女子拎著一袋裝滿零食的塑膠袋和盒裝冷飲,眼眸追隨著來來回回的行人。
她維持那般姿態許久許久,久到一根菸幾乎都要燒盡。
直到像是夥伴的男人跑近她,遞給她厚厚一疊傳單,向行人們發了起來。

來自香菸的煙霧搖曳,仍沒蓋過短髮女人的拼命。
棕色、不到肩膀的短髮,對方明亮的神采應該搭上略為生硬的口條。
當她回過身,朝他這邊的方向搜尋目標時,他歪過頭,捻熄香菸。
女人纖細的手,明確的朝他遞出一張傳單。
伏見臣順理成章的接下。

當時的他估計日後會忘記那段午後時光。
捏著關於劇團演出的宣傳傳單,覺得她令他非常熟悉。

他可能見過她。



02 劇團人

立花いづみ總是興致高昂的投入練習中。
毫不猶豫的相信戲劇之神。
不問回報、不問報答、不問結果與辛酸。
始終相信最終的結果會以最豐潤飽美的果實呈現在她的劇團之路上。
當時的她傻的令未來的她心疼。

與同輩佇立在街頭,女人在準備表演前深深吸了口氣。
Story Act,隨性的街頭表演。
沒有劇本,沒有事前準備,作為宣傳劇團的即興表演。
今天她和劇團的同輩風間負責車站前的宣傳,主題是分手的男女朋友。

「為什麼不和我說清楚分手的原因?」
「不要、不要,我不想和你分開!」
「不要離開我!!!」
女朋友的設定是任性、無法接受分手的女孩子。
捏緊的聲音比平常的嗲上幾分,她花了一點力氣琢磨這個與平常的自己想法的角色。
然而不成熟的經驗還是出賣她是新手的事實。
演技非常普通,甚至以局外人來看,毫無疑問是拙劣的演技。
每次表演都免不了別人的唏噓,垂下眼,她仍選擇繼續演下去。
有些時候逃避是不可行的。
她無法說出口,自己偶爾會因為即興表演結束而鬆一口氣。同時又懊悔著自己這種懦弱的心態實在是不可取。

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不努力不行啊。
明明答應過父親的,總有一天要成為閃爍在舞台上的劇團演員,最好能在父親的劇團裡演戲。
兒提時期朗朗上口的夢想,隨著父親的消失,幾乎失去要實現的勇氣。
強行拾起夢想的自己,現在跌跌撞撞在這條路上前進。
她不敢去碰觸那層脆弱的表面,深怕一旦去深入,自己花去的年華都被貶為毫無意義。

立花いづみ總是興致高昂的投入練習中。
興致高昂的不過問這一切。



「謝謝觀賞!」風間在說完最後一句台詞,率先結束了這場表演。
她跟著規規矩矩的和觀眾鞠躬道謝,一頭短髮順著姿勢披下,恰巧遮蓋住過多的思緒。
拿起水瓶補充水分,風間則是說去附近的超商買瓶水再一塊回去劇團。
迎來終於可以恍神的休息時間,她的壞習慣又發作。
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有快速行走趕著去見下一個客戶的上班族、有招呼著客人們進餐廳的服務生、有剛買好菜的家庭主婦……
……有朝著她走來的兩位陌生男子。

「喂——!剛剛就是你們在吵架嗎?」
「吵得我都不能好好吃飯了!」
兩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穿過人群,模樣年齡二十出頭有,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周圍旁觀的路人開始露出不妙的神情,漸漸走離她附近。
她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件事。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結束表演了。」
「抱歉打擾到你們。」音調裡冷處理的意味加重,立花いづみ放柔語調,嘗試掩蓋內心的不舒服。
面對特意找麻煩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見,但遇到非善類的混混們還是第一次。
更麻煩的是,還是搞不清楚即興表演的人。
「欸~妳在演戲?演技這麼差也是演戲?」
當他們見到她隻身一人,兩人從單純的厭惡變成直白露骨的眼神,讓人一陣惡寒。
性別為女性的立花いづみ馬上意識到這層轉變後的原因,咬緊牙,心底一空。
「你看這女人還敢冷著臉跟我們說話,可見她一定不知道我們是誰。」
「別走啊,剛剛不是和男朋友吵得歡,跟我們去找樂子剛剛好不是嗎?」
見兩人一搭一唱,怎麼解釋都沒有用,特別是對於這類型的人,對方擺明就是耍流氓。
她打算立刻掉頭走人,等遠離現場後再跟風間手機聯絡。

黏稠噁心的惡意當然沒放過這個機會,女人馬上感受到手被異樣的溫度抓緊,差點想吐出來。
手中的冷飲掉落,過於緊張導致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一群男子高中生因此停了下來。
她倒吸一口氣,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
怎麼辦,現在眼下要先向路人求救還是自行掙脫——

轉眼之間,她這些顧慮變得無關緊要。
有人動手了。

原本抓著她手腕的禁錮鬆落,取而代之是完全陌生的人影覆蓋過她的視線。
白如雪的襯衫,黑如墨的髮。
在一群染著淺色髮色的男孩子間十分突出,在那年的下午時分慢動作播放。

雖然是鬥毆,不過怎麼看都是單方面施暴。
第一擊不偏不移的歪斜了對方的五官,唾液紛飛。
下一拳是往肚子揍去,聽到巨大的悶哼聲,找麻煩的混混跪倒在地,立花いづみ依著本能退後,喉嚨擠不出任何發語詞。
頭一次在即興演出遇到這種情況,錯亂的視線開始聚焦在身穿制服的少年背影上。
溫和的五官和出手的慘忍十分不相襯,這場突如而來的舉動完全壓制住對方一絲一毫的反擊。
血腥、暴力、毫不猶豫、憤怒、充滿私人感情的。

「立花!快走!」聽到風間的聲音,接受不了訊息量的大腦當然是順從的跟上腳步。
夥伴伸手趕緊拉著她遠離現場,混亂的場面似乎沒有要終止的現象。
一邊跑離,她一邊回頭,凌亂的髮絲礙事的遮擋半個視線。

帶頭的黑髮男子修理完鬧事的人後,緩緩抬頭,緩到她以為他在看她。
下一個回頭,她瞥見剩下的景象僅是黑髮少年的另一名朋友粗暴的將敵人扔到地上。
相比黑髮少年,他的朋友比他高半顆頭,兇狠的樣子模模糊糊的——
啊、然後她與風間過了街角,接著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不知道對方的本意是如何。
在氣喘吁吁的停下後,她想,不管對方立場是什麼,立花いづみ都沒機會和對方道謝了。
唯一留下的是在驚鴻一瞥的那刻,對方悠然的態度及細長的眉與眼。
殘留著羨慕與嚮往的味道。

可是,他在嚮往什麼?

本文最後由 依蘋IPIN 於 2018-10-9 0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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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yakon 謝謝你!好意外這麼舊的文有人最近翻起來XDDDD 2020-1-6 23:50
好好看....! 2020-1-6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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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依蘋IPIN 發表於 2018-10-9 00: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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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狂狼

「伏見臣!你聽到老師的話了沒!」

大多時候,恍神回來第一眼通常都是長輩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模樣。
伏見臣嘴裡嗯了一聲,藏在背後的手不安分的扭來扭去。
「老師也知道你不是什麼壞孩子,但是也把志願表填一下……」
巴拉巴拉的廢話,從高中一年級聽到現在完全沒有新意。

當初就不應該找人麻煩。

雖然那智出手是為了營救被街頭混混纏上的女生,理由正當,不過套用在他們在外頭的名聲怎麼樣都洗刷不淨冤名。
怎麼看都是多此一舉,扁著嘴,歪斜的瞪了身旁笑得事不關己的當事人,對方則是沖他一笑,馬上就被老師抓到再次被訓斥了一頓。
好不容易迎來的慵懶午餐時間,就因訓話削減一半。
買了午餐,走到校舍後方又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

然後在雙方坐定後,伏見臣終於問出口那天怎麼心血來潮幫了街上的女人一把。
那智沈默了會兒,組織起一個句子變得些許難。
「我看得很開心呢,那場表演。」
在很多年後,伏見臣肯定不會跟當下同反應,輕笑一過,沒把這話當一回事。
「所以有人找麻煩當然會不高興啊。」自顧自的編排出理由,黑髮少年評價。

那麼無聊的表演有什麼好看的?伏見臣沒有問出口。

「我看那個女生是你喜歡的類型你才出手。」雙手拉開塑膠包裝,今天的午餐是紅豆麵包。
總體來說對一個青春期男生的食量是完全不夠的,但他今天出門前不小心把自己的便當一起裝給弟弟了,就打算隨便打發午餐。
繼續接著關於喜歡的女生類型,伏見臣連忙補充他覺得更加有可信度的重點:「短髮又長得可愛,還一副晨間劇女主角不怕吃苦的感覺。」
「才不是咧,我會因為這麼弱的原因出手打人嗎?」
「不就想英雄救美?你就老實承認——」
「啊!臣你好吵,不管怎麼樣那種貨色對你我不是問題吧?」那智打斷他的話,在話題上狡猾的拐了彎。
「也是,都只是雜魚。」想了一下,他們的確沒有受傷,輕而易舉就把對方壓倒在地。

「對吧?我們可是狂狼與狂狐,誰能打贏我們。」好友雲淡風輕的口吻描述著事實。
他可能錯看好友嘴邊的苦澀。

「欸、所以你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是哪種?」那智反問,然後他語塞。
「溫柔的女孩子?」
「還是可愛的女孩子?」舉出各種不同的形容詞,好友像是料到他的反應。
他回答不出那個問題,明明是最簡單的提問類型。
描繪不出那樣的女子會是何許人也。
「……長髮吧。」
「哈哈哈哈!這樣範圍太大了!」
樹蔭底下,怎麼看都是兩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互相嬉鬧,跟一般高中生一模一樣。
戀愛話題、家庭、哪個老師讓人煩躁。
誰想過同樣的,他們會是狂狼與狂狐。

且不過是旁觀者不了解他們,在背後被恐懼操作,從閒雜人等口中而誕生的名。
或是他被冠上此等殊榮,不得不順應潮流,渾渾噩噩的往前進。



披上瀟灑的長版風衣,他們就是整個地域聞風喪膽的暴走族組合。
什麼都不足以畏懼。
那一年的伏見臣不懂得害怕。
甚至可以說,他無視了所有需要害怕的原因。
他一往前跨步,便能徒手掌握一個人類的倒下。
他能衝進敵人的中心,不分青紅皂白揮動鐵製球棒,將敵方的士氣潰擊得支離破碎。
唯有此,能證明些什麼。
什麼呢?
胸口的鼓動越來越強烈,甚至焦躁到撕痛。
可他無從得知原因。

鐘聲響起的當下,所有理不清的思緒終究要來到一處暫停點。
朋友開口要他留下,他很快就拒絕了。
「放學後我有事要做。」俐落的收好書包,伏見臣內心盤算超市的特價,這點倒是與自己的外在形象一頂點都不符合。
沒辦法,家裡是自己準備伙食,沒有其他人能幫忙。
從什麼都不會做的起點,到現在勉強算是華麗的手藝,還不是被現實一點點磨出來的?
當然這點那智還是熟悉的,揮揮手要他快走。



晚餐決定就是豬肉丼飯吧。
洗好米後,按下電鍋開始煮飯的按鍵,他把食材一字排開。
今天下午在超市買到的特價豬肉片、洋蔥兩顆、大蒜、櫃子裡的醬油和砂糖……
打開冰箱,裡面還幾片殘留的起司,可以給弟弟當作豬肉丼飯的調味料。
伏見臣說實話還滿享受料理的過程,那是一種解脫。

對於現實的解脫。

「明天要多買點食材啊……」在等待豬肉慢慢燉出味的途中喘口氣,他收到那智傳來的簡訊,附帶上和其他人大吃大喝的照片。
米飯的香味從電鍋傳來,豬肉與醬油汁液滾燙的在炒鍋裡跳動。
即使餓了,伏見臣沒有做出其他動作。
莫名的疲憊攀爬上眼窩,他坐了下來,凝視起空蕩蕩的餐桌。
……他到底在做什麼?
到底該做些什麼?
他沒把疑問說出口,在與家人的晚餐時間也不曾表露。

當晚飯結束,那就是例行的兜風時間。
摩托車巨大的引擎聲可以蓋過在馬路上一切的雜音。
隨著越來越快的時速,風逐漸立體成型,他的知覺隨時可以消失在強風中。
伸出手,在這個當下,你能握住風。

但那還是風啊。

放手後、沒有速度後,什麼都沒有。
他討厭那份空虛、無能為力。
油門一摧,給速度再加上一道籌碼,指節用力到發疼,而他的雙手握著手把沒有任何移動。臉頰被刺痛的風速拍打發紅,他在那刻多麽想放聲大笑。
連同煩惱一起丟掉就好了。

停下競速的短暫休息是在海濱邊休息,那智在旁邊熟練的點火抽起菸,他則是把玩起打火機,時不時點開那串小火,微弱的在夜裡燃燒發光發亮。
明明火光小到無法影響這片黑夜。
「欸,你手機響很久了。」好友提醒了他,他聳肩表達晚點回覆也沒差。
手機畫面亮起夾帶著手機鈴聲,一聲又一聲,他再一次無視了訊息,選擇傾聽海浪的聲音。已經疲憊的無法舉起手指,更別說回復女朋友充滿愛意的簡訊。

深夜裡,安靜到任何疼痛都能嗡嗡作響。

好麻煩。
他寧可不要名為心臟的東西。



03 1/2

劇團練習完以後,已經是接近晚上九點。
立花いづみ穿好薄外套,剛好就被風間叫住。

「立花,我送你回去車站吧?」
「最近晚上暴走族常出沒,還是小心一點好。」
「欸?有這一回事嗎?」
「偶爾也注意一下新聞消息那類的啊。」拾起背包後,風間回話。
她默默跟上對方的腳步,一塊踏出劇團的大門。

有一搭沒一搭的走去車站時,呼嘯而過的引擎聲嚇了立花一大跳,意識到同事說的話果然沒有錯。
這年頭的暴走族還是有也還是喜歡夜晚出沒。

看來還是要挑一條明亮一點的路回家。



04 過來人


「立花いづみ。」
「是!」
她站出了人群。
曝露在刺眼的聚光燈下,生理反應是瞇起雙眼。
她來不及調適突如其來的變化,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癱坐在便利商店前,她想應該找個正規地方坐好再落魄。
可是雙腳早就失去力氣,在走出商店後,身體一歪就在比較不擋路的右側蹲下身。
自動門傳出的冷氣,敵不過外頭炎炎夏日的煩悶,一個陽光照射就贏過虛弱的人工微風。

歡迎光臨、銘謝惠顧、歡迎光臨、銘謝惠顧。
絡繹不絕的招呼聲,簡直諷刺極了。
學習著店員的來回朗誦,她開始在心底唱名過往的至理名言。

努力是會有回報的。
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渴望的東西。
努力很重要的,過程很重要的。
努力——
哽在喉嚨的現實銳利的打斷了自己多日來的欺瞞。
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所謂的現實。

你無能為力。

無法放聲大哭,努力將自身存在感壓到最低,肩膀光是壓制住顫抖就吃力的生疼。
思路混亂不清,強灌著以往的勵志名言,卻沒有得到任何救贖。
因為增量的糖衣包裹不了血淋淋的殘酷。
連大腦都控制不好淚腺,淚水失去力道的慌亂潑下,鼻涕與淚水都混在一起。
抓起衣袖想抹淨亂七八糟的液體,全然白費工夫,弄的滿臉狼狽,好不難看。

她都明瞭。
她都曉得。
父親給予她對於演戲的熱情,可無法給她任何保證。
立花いづみ其實再清楚不過。
這個世界是怎麼運作。
不是童話、少女漫畫,是由人類建築起來的壘堡。
怎麼都突破不進的階級,在起點就已經被劃分、歸類。
終歸是現實。

「立花,重新念一遍這句台詞。」
「你這種生硬的演技可以把心情準確傳達給觀眾嗎?!」
「不要認為你是特別又獨特的個體,說到底劇團是給有用的人才留下來。」
「當你唯一的本錢年輕不在,你最好想清楚待在這裡有什麼用處。」
「你沒有演戲的才能。」

席捲而來的是刺痛的涼意。
她感受到身體傳來的溫度,反射動作揚起頭。

是沒見過的男生,不認識、完全沒打過照面。
穿著制服,可能是附近學校的學生。
個頭以高中生來說算高大,,延著對方手臂的肌肉線條往下移動,立花いづみ才發現自己上手臂突如其來的低溫是來自一瓶冷飲。
少年手裡握著可爾必思,見她反應過來,往她的方向搖著飲料表明給她的。

「欸?」錯愕後是驚覺自己現在的臉龐一定非常難看,胡亂地想從包包裡拿出衛生紙隨身包,沒拿好啪的一聲掉到地上,撿起又抽不出任何一張。
顧及到對方等待的時間過長,最後自暴自棄的用身上那件寬鬆的衣服當衛生紙使勁狠擦臉。
男孩子的手在那,一動不動。
就等她把眼睛都揉紅、淚水停止流動,介於少年和成人的沙啞嗓音問了她:「應該不討厭可爾必思吧?」
整整一分鐘,似乎這就是他得出的最佳開場白。
「……反正喝點甜的比較好。」一鬆手,瓶子被女方接過。
「謝謝你。」當下被悲傷取代的思考迴路,沒能了解對方的好意是為了什麼,茫然的點點頭。
立花いづみ沒有太大的反應,特別是男孩子送完飲料後依舊杵在她身旁。
高大的影子蓋過自己捲曲的身軀,她抬起頭,並不討厭此刻含蓄甚至壓抑的氛圍。
對她來說,對男孩子來說,正沒有任何熟識的基底存在,她反而更好開口。
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吧,面子、自尊、感情那些包袱在前一刻都拋下了。
「被狠狠辱罵了一頓。」
「——工作?」

「算是?」
「沒有才能——還站在舞台上之類的。」
「我很喜歡演戲啊。」

「妳傻了?」
脫口而出的是直接的評論,自己爆開的大笑是意料之外。
「對吧對吧對吧。」重複了好幾遍笑聲混雜的語句,對方被她弄的好不尷尬。
「沒有其他方法嗎?」琢磨了一下,少年又拋出一個問題,彌補上一個不小心犯下的錯誤。
「也許有呢。」
「只是我還沒遇到。」她誠實以對,他無法接話。
空氣流動的不再是濕黏的高溫,多了一點無奈惆悵。

「大人也會遇到這種問題啊……」
「我也不過就是大學生而已喔?應該沒跟你差太多歲。」嘗試緩和氣氛,她站起身想拍拍胸脯這麼說道。
沒想到自己蹲久腳麻了,站不穩還要旁邊的男生抓住她。
就單隻手能撐得住自己的體重,力氣之大,她竟然為此湧起想哭的衝動。

如果有同等的力氣,她是否能撐起那些包袱更長更久?

單純直率的一抹金色閃過幾分不自在,不知道是察覺到她的神情還是單純不喜歡肢體接觸。幾撮短髮掃過他的胸口,距離太過接近,錯聽到咚咚的心跳聲,她連忙站穩,在對方收回手的指節上看見幾處割傷。
而眼睛到了現在,開始重新納入其他事物到達可視範圍內。
男孩子額頭上還貼有方形小紗布,嘴角有一處瘀青。

他簡直像她的對立面。
年紀輕輕而肉體上承受著滿身傷。

立花いづみ的手忽然抓起後背包,從裡頭東挖西找。
掏出的是盒被壓到變形的小紙盒。
「OK蹦給你。這本來排演的時候會用上,不過我想近期可能用不到了。」搖了搖盒子,指了指對方手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你應該很需要吧?」她想,現在的她給不上其他好東西。
「我不需要這種鬼東西。」
「當作是可爾必思的回禮,不好嗎?」
男孩子片刻的默不作聲代表接受了禮物,厚實的手掌將其拋上拋下,順便打量起她的神色。她努力做出了個沒事的表情,用著千篇一律的公式笑臉笑著。
「我該走了。」瞥到對方手臂勾著幾袋裝滿食材的塑膠袋,怎麼看都不是可以繼續讓人待下去的狀況。
「嗯。」她應聲。
離超商不遠處的紅綠燈變了顏色,行人可通行。
炎炎夏日下,她跑過斑馬線,和其他人一起過了馬路。

男孩子在她對面,不近不遠。
她舉起手左右搖擺,手裡的可爾必思滑下幾滴水露,飛灑到人行道上,與他道別。
隔著一條馬路、一道道斑馬線、一個個行人、一台台車輛。
來來往往、不曾停留。
少年一改皺眉的神色,柔和不少,並向她揮揮手。
這段距離,她還是能看到對方的短髮因為夏天刺眼的陽光被汗水黏在一塊。
熱氣附在他的身形外框上,一波又一波拍打進夏日的回憶裡。
朦朧的視野無法擴大,深吸一口氣,她吞回所有酸楚的淚滴。

啊啊、謝謝那位擁有青春洋溢,大好歲月在前頭的少年。
收回手,她想苦笑,又完全笑不出來。

那一揮,
彷彿在跟自己揮手再見。

她終究踏出第一步,毫無猶疑的轉身,相信著與少年的緣分同樣會消失在人群裡。
不敢回頭,不敢往前看,她持續毫無目的的漫遊。

——秋天也快到了呢。
等夏日公演結束,該做些什麼?

捏緊手中的瓶身,冰涼的溫度掐入手掌心,立花いづみ往著筆直的磚瓦人行道上前行。
沒有多餘的選擇,她的雙腿依靠本能踏實的邁出了下一步。



04 1/2

才沒多久新到手的禮物就派上用場。
被割傷的手指被包上詭異的卡通圖案OK蹦。
伏見臣只有滿滿的悔意,怎麼沒多看幾眼就包了傷口直接回教室。
此種情形也只有那智敢說話,他打了個響指大聲嚷嚷:「那個反差萌,最近不是很流行嗎?」
「去你的反差萌。」伏見臣忍不住爆了粗口。
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質疑,手舉著小盒子,作勢要丟進垃圾桶中,卻遲遲出不了手。

對,他該死的猶豫了。
「欸~不會是哪個女生給你的定情信物吧?」
詭異的,他還滿臉大紅。
他肯定是無法對好哥們說出他幫了上次被那智英雄救美的女性。
「咱們的狂狼先生心虛了!」
而那將是最後一次他見那智大聲笑出來。

洪亮的笑聲就這般打進『那一天』的雨裡,打出一幕幕膽戰心驚。
之後那智他,完全消失在伏見臣的生命裡。
恍如他高亢的笑聲,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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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依蘋IPIN 發表於 2018-10-9 00: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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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有緣人

胡亂的接下重責大任,重新成立劇團後,睡不著的夜晚並沒有減少。
父親、劇團、債務、回憶。

雜念通通這樣爆破吧!

然而只是空想,倒在床上的立花いづみ無力的又度過一個難入眠的夜晚。
翻身、眨眼、放鬆全身的肌肉,怎麼樣都沒用。
與其說是睡的迷迷糊糊,她躺在床上乾瞪眼到過分清醒,現在不得不起床走動。
聽說晚上睡不著,起來動一下還是可以幫助睡眠的。
最終她選擇套上薄衫,將腳步聲調適到最輕力道走下樓。

然後立花いづみ在廚房巧遇了伏見臣,新秋組成員。
這週秋組的成立,她固然是開心的,本來就在為了未來秋冬兩組困擾,眼下至少解決了秋組的問題。
第一次的兩人單獨相處是夏組海報拍攝後,她帶領對方來到劇院的舞台前。
其實他們劇團的舞台比起其他地方斑駁,打理乾淨還是可以嗅到老舊的味道。
可是對方不在意這些。
伏見臣嘴上回應著她,視線從沒離開過舞台。
她留意到對方微妙的神情,卻也不敢多問些什麼。

那刻的她,唯一的顧慮是要怎麼重建劇團。
其他的並非首要解決問題。

不管是感情上、生理上,僅是次要危機。
所以,她將自己過多的感性一折一捏的封箱收好,收進不會去二次重啟的倉庫裡。
不管是作為總監督、作為女性、或作為立花いづみ。
拉開椅子坐定後,還躊躇著該怎麼開始話題,伏見臣已經起身走進廚房拿起馬克杯。
「熱巧克力好嗎?」他問。
「欸?」對於對方的自動自發,始終沒習慣的回過神,臣倒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大家。
對方明明比自己小上幾歲,成穩的不像同齡人。
「我會加點熱牛奶,喝點熱的更好入睡。」稀鬆平常的嚷著母親般的耳提面命,讓立花いづみ忍不住淺淺一笑。
「嗯,好,麻煩你了。」

臣果然很貼心呢。

接過杯子,傳來的是不至於燙傷的灼熱,過多的糖分攝取讓腦袋昏沈又亢奮。
估計眼睛腫起來了,因為最近不正常的睡眠時間和時數。
整個星期光是處理一些繁雜的事務就沒有好眠過,她是興奮的,同時身體扛不住一次而來的壓力,每每在准許範圍邊緣徘徊。

「監督為什麼喜歡咖喱呢?」

「嗯——因為很好吃啊,而且咖喱是最棒的料理。」
「父親也很喜歡。」最後一句輕描帶過,完全沒躲過襲來的回憶。
童年記憶裡,在家裡總是母親勺出一盤又一盤美味可口的咖喱,父親會是第一位端過盤子,對年幼的她口無遮攔的讚賞手作咖哩的美好。
當年在滿開寮內玩耍時,只要一沒有伙食,咖哩也會成為父親招待團員的第一選擇。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咖哩變成自己最喜愛的食物,同時也變成家裡母親最不喜愛的料理。
因為每當那股味道漫開,定是會想到父親啊。
立花いづみ為母親消散了嘴邊些許的笑意,猝然接不下話。

「嗯?」臣坐在她對面發出疑惑聲。
她才發現對方手裡空無一物,就這麼專心的注視著她。
那份專注促使自己不禁雙頰發紅,希望在對方眼裡一切都是燈下黃光的錯覺。

「沒事。」
「臣真是溫柔。」沒有例外的稱讚。
她換了口氣,試圖建立起點威信。
「不過不用對我這麼溫柔。」
「好得我也是個總監督呢!團員可以多依賴我一點!」
手指敲打著馬克杯的邊緣,計畫著每句話的深淺,希望在他人面前擺出靠得住的模樣。
誰叫她年紀輕、又是女性,身為總監督更加需要別人的認可。

「監督妳這樣可真的是為難我。」

「難不成臣是那種不對人超級溫柔就會受不了的人?」開玩笑的語氣沒想到對方接了句搞不好。
「不過說真的,我希望大家多依賴我一點,即使是成熟的臣也沒問題的。」
認真的斟酌用詞,她不希望自己顯得太生疏禮貌或過於矯情,
「監督都如此大力邀請了,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呢。」

「但是,我想大家也很希望監督多依賴其他人吧。」
「再自己一個人撐下去,黑眼圈又要加深了——」男人輕哼,提點了女人在意的問題。

「哇——不要提!」
猛灌下最後一口熱可可,立花いづみ大力放下手中的杯子:「謝謝你的熱可可。」
「杯子放桌上就好,我晚點會洗。」
「我可以自己洗的……」
「妳睏了。」沒有任何外力阻止,他單單一句話就說服了她。
頓了一下,她確實在一小時的對話裡有些犯睏。
「沒關係監督,平常妳夠忙了,這點小事就讓我來。」
「臣不睡覺?」她看現在也不早了,而對方還神采奕奕。

「可能是想到終於進入夢寐以求的劇團,所以興奮到睡不著吧。」
說著這句話的臣被夜裡唯一的燈源渲染,半張臉都糊了。

「那晚安。」
「晚安。」

留下他一人搖曳在吊燈的光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有些在意那晚的伏見臣。
高大的男子坐在餐桌前,捧著馬克杯,欲言又止,眼神些許的狼狽落魄。
是夜裡卸下防備,或是——

不,別自己往臉上貼金。
立花いづみ搖搖頭,把簡直可笑的理由拋之腦後。

他只是將她當作監督信任而已。
正如她所期望的。

其他全都是夜長夢多的多疑。



05 1/2

伏見臣就這麼凝視著熱氣飄移在她蒼白的臉龐間。

凝視著眼前的滿開劇團總監督。
凝視著立花いづみ。
就這麼凝視著她。
直到她說了晚安。

直到她離開了視線範圍內。



06 演戲之人

緊接而來的冬組終於集成,立花いづみ終於能好好地喘口氣。
雖然還有其他事務要處理,不過已經比當初成立春組還要好入眠。
「好,先去買點食物回來,然後繼續把工作做完!」
放下紙筆和記事本,桌上散著大大小小的便條簽,她稍作整理,抓起外套和錢包出宿舍。
出門往便利商店的路間誰都沒想到會遇到找碴的人。

面對兩兩三三個不懷好意的混混,閃入視線內的那身影,勢必勾起回憶的相同場景。
立花いづみ的腦海裡浮現了一絲熟悉,不過很快就因為伏見臣的應聲回過神。
光是那張兇狠的神情擊退混混,連出手都沒有必要。她原本對於『如果出事的話』的顧慮也減輕了。
「監督,沒事吧?」
「我沒事。」
伏見臣檢查完她手上沒傷,該買的東西都買到了,低聲說著我們回去吧。

「我們回去吧。」輕輕悄悄。

她就放鬆了全身緊繃的神經。
回去滿開劇團的宿舍,他們的棲身之地。
所有的一切能得到渴望之物的地方。

「謝謝你剛幫我解圍了。」道謝該有,女人點頭致意的時候注意到男性稍微放慢腳步讓她跟上。

「這種事情總不能在旁邊冷眼旁觀吧?」
「況且是監督遇到麻煩。」
「如果對方出手,我會不惜一切的保護妳的。」
「監督很重要喔。」
「不管對我還是對大家來說。」
還處在凌亂的思緒,立花いづみ怕是自己聽錯,零零散散的整理起對方剛說完的話。

「——臣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劇團也是。」
從上一幕偵測到些什麼,她壞了順序。

「太好了。」
「有個這麼愛著我們的監督,真是太好了。」
伏見臣關上宿舍門的同時,她回頭等他。

他在自己身上重疊起誰的身影,所以眼神才多少過分的柔和。
至少她是這麼認定的。
無奈的心情緊抓著心房,身為監督的自己逐漸搞不清楚他與她之間的界線在哪裡了。
在這關節點上,他跟她身處灰色地帶,不說清不說明。
脆弱的、一戳就破的虛偽。

「你該不會在學譽先生說話吧……」聽到敏感的用詞,她明顯做出了反應。
可能還有些反應過了。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沒有解釋,沒有狡辯。
『我愛著妳。』

然後是短暫的空白。
立花いづみ的意識都要連同對方莫名的停頓空白了。
心臟還多餘的緊縮,咳出一口氣都變得困難。
肯定是玩笑,肯定是玩笑沒錯。
抖出差勁的玩笑,使自己誤會,使自己滿臉發紅。

「——那樣的肉麻話我是不會學譽先生的,放心好了。」
話鋒一轉,好似方才的四個字是劇本中的台詞。
伏見臣總是如此。
每回在對話裡充斥著足以奪命的調戲,本人又毫無自覺。

狡猾至極。



07 罪人

相機裡捕抓的影像是能永遠保存的。
電子檔可以保存在相機、電腦、手機上。
跟記憶完全相反,學習攝影的契機是因為那智。

而時間的洗刷下那智的容貌變得越來越模糊,隨著一開始的一點一滴,到執意在傷口上用力刻畫對方的夢想。
刻得一分又一分血肉模糊。

他會害怕。
他固執的描繪那智的聲音、與他做過的事情、還有全部全部。
反而現實總是毫不留情讓時間一點一滴抹滅這些他最為看重的記憶。
遲早有一天,會忘記、會模糊、會消失。

在雄三老師分發下課題後,他更加意識到關於那智,零零總總的細節不復存在。

請不要這樣。
請不要剝奪他僅存下的意義。
縱使表面的恆常,也快蓋不過底下崩落的基底。

坦白的那晚,身為監督的她什麼都沒說,伸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
「臣。」
在『站上舞台演出是你的夢想。』後,她除了喚了他的名,沒有多說些什麼。
他想名為後悔的感情就在當下潰堤。
多年來的心結不會在一夜內得到救贖,伏見臣喘不過氣,將那場擁抱當作嘶聲力竭的回覆。不是如釋負重,不是一筆勾銷,七零八落的低鳴壓上心房,難受到讓人哭泣。
明知她的話語很輕盈,沒有任何重量,他依舊抱著懷裏的女人到發疼。

終有一日、終有一日,你的罪孽將再也不是罪孽。
會是最美麗的雨。

正因如此,他又做了場白日夢。
伏見臣希望,日後是立花いづみ陪他看那場雨。
那麼即便沈重,他也能握著她的手繼續看下去。



「臣為什麼加入攝影社呢?」玩弄起相機上大大小小的鍵,立花いづみ隨口問了他。
「嘛、有興趣就想說試試看。」伏見臣還在思考回應,卻在當下聽到異樣的一聲聲響。

喀擦。
瞪大眼的他,見眼前的一幕幕慢動作播放。
從黑漆漆的相機後露出臉的女孩子,眼眸中充滿得意。
いづみ放下單眼,朝他一笑,一言一語順應著她紅潤的雙唇冒出:「這是上次的報復!」
那時候已經入秋,接近冬天的開端,女人身上穿著的針織外套隨著她的動作擺動。
結束拍照時,嫩白的手指習慣性將散亂的髮絲別到耳後,勾略出側臉的弧度。
監督站在那,就站在他眼前。
拿著他的相機,既乾淨又簡單的投出視線。

在那一霎那,有什麼拍擊進自己的心坎裡,重重的扒開虛有的空殼。

「……我對妳做了什麼嗎?值得這樣報復。」奇妙的波動穿透過原有的嗓音,太有破綻。
糟糕的是,收斂不了嘴邊化不開的私心,一個掩飾不好都會露餡。
幸好眼前的監督完全沒懷疑自己。
「做模特兒那次啊,趁人不注意偷拍這件事情我還記得喔。」
「說到這個,上次的照片相機裡還有——」
還沒按開畫面,一雙大手忽然蓋住她蠢蠢欲動的右手。
「臣?」
他緊張了,緊張的相當詭異。
被制約行動,比起她的大上許多的五指扳開另一雙屬於立花いづみ的手,嘗試拿回相機,甚至有些急。
女人曖昧不明的臉色還在醞釀,伏見臣難得打斷這層氛圍。

不行。
在她看到『某樣東西』前必須把相機拿回來。
並不是討厭,也不是排斥。
過度放大的畏懼籠罩過他清晰的思路,所以他奪回相機。

在遇到她之後,攝影多了另一份意義。
隔著鏡頭,相機掩蓋住拍攝者的自我,透過聚焦與光線,明目張膽的刻畫七情六慾。
她滑順的身體曲線、她側過的一頭長髮、她濕軟的嘴唇。

那是最好的藏匿。

默默打開相機畫面後,望進小螢幕裡的縮圖。
四方形的構圖裡女孩子一張臉羞澀得亂七八糟,景色是上次拍攝的公園。
綠的一片翠綠,陽光打在飄散的髮絲間,即使雜亂,擋不住彎彎雙眼和那抹無法忽視的明亮。
按下快門是本能反應,之後的後續處理是私心。
基於私情,這張照片沒交給攝影社。
畢竟如果太一在他珍藏的照片牆上看到,他肯定無法好好交代。
作業需要?不符合標準?沒想過印出來?
什麼樣的原因都過於矯情。

某方面來說,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額頭貼上相機,整個身體彎曲想將整個人擠壓進狹小的空間裡。
自暴自棄似的長吁。
深處襲來反嘔的慾望,壓制不下的他越發越難受。
那是什麼他清楚不過。
最初萌生的好感,然後堆疊起越來越濃厚,進而變異的情感。

可是他有資格嗎?
縱使身為人、身為劇團團員,身為男性。
——身為那位背負著罪孽的伏見臣,他可以嗎?

監督,
我可以嗎?
他低語,卑微的重複著問題。



07 1/2

想起伏見臣猛然轉變的慍怒,說實話,她有點在意。
保持團員和監督之間的隱私是必須的。
同樣的,要抓清兩者之間的距離更是難事。
團員也好,家人也罷,或是其他——

以事實來說,立花いづみ是在意伏見臣的。
是很在意的。



本文最後由 依蘋IPIN 於 2018-10-9 01: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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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依蘋IPIN 發表於 2018-10-9 00: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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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命運之人

生與死。
不管是東先生或是臣,甚至左京先生也好。
那些都是重要之人給予他們什麼,才能使他們走到這裡。
被留下來的人就該決定自己身處於世間的價值,立花いづみ亦花了很多時間尋覓。
最終在這熟悉的地方落腳。
劇團是她的寶物,而她是帶著什麼樣的決心接下父親的劇團,從一開始的誤打誤撞直到現在的沈穩安定,幾年前的自己肯定無法想像。

她揉揉眉心,放下手中已經翻閱數次的台本,眼前最為重要的事情是秋組的公演。
身為主役的伏見臣明顯沒在狀況內,立花いづみ當然是注意到了。
有什麼是自己以立花いづみ的立場能幫忙的?
所以當臣暴走族時期的後輩出現在街上時,她不知道該感謝上天賜予良機,還是感嘆世界是多麽奇妙與小。
女性躊躇了幾秒,然後不假思索的往前邁進,緊緊抓住了伏見臣過去的線索之一。
リョウ轉過身的臉原本是不耐的,卻被她一聲請求歪斜了表情。
「請告訴我那智雙親的聯絡方式!」
對方露出的詫異讓自己多少不安起來,但她仍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不管作為監督來說,作為立花いづみ來說。
都想去觸碰伏見臣那層模糊下,深不見底的真實。
那肯定、尚未是戀。

立花いづみ信誓旦旦,相信自己還未破除自己立下的誓言。



08 1/2

起初是公演。
然後是監督無心的一句話,『臣學攝影是因為前女友嗎?』
對方並沒有想太多,他也是做出最一般的反應。

然後,然後。
他夢到那智對著他說『你奪走了我想演戲的夢想』。
伏見臣知道這只是夢。

「臣。」
「監督?」
她有所顧慮,他則沒有提起。
監督卻總能主動提出盲點所在,還能讓自己全盤托出。
「明明知道那智不會說這種話,也知道這是夢——」
是無法棄之不顧的過去啊。
監督聽他說了,她將手心置於他的手背,那足夠是安慰。
散落的長髮掩蓋過女性的神情,他低垂的眼眸始終捕捉不到那真正該存在的東西。

接著是和太一兜風到達海邊的那天。
紅髮少年從口袋裡掏出顯眼的物品,晃動於夕陽與海平線。
「監督老師給我的貼紙!」
「開心的日子是黃色,生氣的日子是紅色,悲傷的日子是藍色。」
對方埋頭清點手裡的貼紙組,伏見臣一時忘記手中單眼相機的重量,朝對方走去。
他確實能聯想到監督在密密麻麻的記事本貼著這些五顏六色的貼紙。
原本以為這不過是當作書籤或是便條貼的紀錄,沒想到還有這層特殊涵意。
黃色是滿開的大家聚在餐桌前吃著料理的快樂。
紅色是他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
藍色是那些過去。
這因為過去他得以跟大家相遇。
正如太一說的,不管快樂悲傷都好,那些都是足以留下保存的證明。

『今天那一瞬間的我,只存在於剛才的一瞬間裡啊。』

伏見臣開始想起一些事情。
關於那智遺失的話語。




09 大家

『——讓你強大地生存至今的理由。』
伏見臣想起來了。

「臣,在表演前我一定要跟你說。」
「那智的雙親在場。」
監督提前告知時,伏見臣確實有了一點反應。
他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伏見臣站上舞台,然後謝了幕。
一切看起來如此稀鬆平常,男性卻無法忘懷自己胸腔內的劇烈顫抖。

「恭喜你。」他從リョウ嘴裡得知監督所做的一切。
面對眼前的長髮女性,心中的情感無限膨脹,幾乎要將自己平日的微笑扭曲變形。
「你不是一個人呢。」立花いづみ微笑著,眼神聚焦在走回布幕後的秋組成員們。
伏見臣回了頭,意識到舞台上的聚光燈開始散去——

能與滿開劇團相遇真是太好了。
能與秋組共演真是太好了。
與讓這一切發生的監督相遇真是太好了。

他哭了。
低聲的。

放心的。




09 1/2

凌晨剛下過雨。
低溫的雨水帶來些許霧氣,而這一切在太陽升起的幾小時後消散無跡。

他們在清爽的午後出發,空氣裡的溼氣已經消散了大半,人們趁著這時候的好天氣,熙熙攘攘的佈滿整個街道。
當越走越人煙稀少,她可能猜到這趟旅途的目的地。
莊嚴的墓地。

走到定點後,那是跟旁邊墓碑沒有什麼差別的其中一塊無機物。
除了上面的名字讓兩人十分熟悉。
伏見臣慎重的站直身子,低聲說起了話,不外乎是從近況、公演,然後——

「我們滿開劇團的總監督,立花いづみ。」
「是她告訴我要追逐自己的夢想。」
「讓我一起跟著Wolf前進。」
她能從伏見臣的目光裡建構出那智的輪廓,如此堅信不疑。
立花いづみ蹲下,誠心誠意的往刻畫名字的墓碑合掌。

請好好守護臣喔,那智。
我也會用自己的力量好好守護他的。

女性將心意毫不保留的供出,在收回雙手時,思緒回歸了現實。
「能和你一起過來真是太好了。」臣見她回過神,轉頭看向她。
「下一次我想帶秋組的大家來拜訪那智。」

——她是劇團第一位啊。
女人恍惚了一下。
他依舊笑著,蹲著的兩人終於視線上勉強平行。

她忽然想碰觸他。
他的表情太過悲傷,雖然跟以往相比,那份悲傷在他的笑容裡減輕了許多。

臨時起意的動作是指頭貼近他顎邊的傷疤,伏見臣起先的確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不過很快就按住她的手,將其壓上自己的臉側。
他只是側著頭觀察她的神情,接著無聲無息放手,將氣氛重新劃分回曖昧。
「いづみ。」
伏見臣可能篤定了對方不會出手、不會當真、不會相信。
即使如此,他那雙略微下垂的雙眼裡倒是似水柔和。

立花いづみ聽到了雨的聲音。
在風雨之後,雨滴從樹葉縫、枝間滑落空氣中的聲音。
滴答。
那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暴風雨,然後化為細小雨滴的春雨。
一場最美麗的雨。

她似乎能預見明天是個好天氣。


本文最後由 依蘋IPIN 於 2018-10-9 01: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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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依蘋IPIN 發表於 2018-10-9 00:5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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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兩人

今天他與她的序幕依舊在廚房開幕。

星期五的晚上總是最令人惬意,在晚飯過後身為監督的立花いづみ會起身幫忙收拾碗盤,與伏見臣一前一後的走進廚房處理那一盤盤被食慾旺盛的大家舔乾抹淨的善後。
將碗盤放進水槽內,捲起衣袖的監督頭一歪,朝比自己高上兩顆頭的男人咧嘴一笑。
「臣。」
「今天的早餐感謝你了。」

「不會,我該做的。」
「要是都是給監督妳做飯,妳會累壞的。」

她想多說些什麼,可是開口不管什麼話都顯得多餘:「那洗碗的重責大任就交給我好了。」
「沒問題。」明明這麼說道,他卻沒有移動太多,將洗碗槽的空間騰出來,然後笑瞇瞇的看向她。
立花いづみ在霎那間,連指尖都不敢動了,回望進對方的眸子裡,帶著腦內叮叮噹噹的脆耳聲響。
柔情似水,軟嫩的視線交接,觸碰到又陌生又熟悉的領域。
曾經有個男孩子的眼睛也讓她駐守過,一個片刻。
夏日、午後、淚水與傷痕。

想不起來了。
兩者間到底有什麼共通點?

接著她感受到對方的指尖,小幅度的觸上她的耳際。
如同他的料理,帶著灼燙的暖意和化不開的小心思。

「監督,妳水還開著喔。」他善意的提醒,她回過神忍不住責罵起自己的恍神。
水龍頭濺出的水滴打落在鐵製的槽內和陶瓷的碗盤上,小聲又連續的水聲在女人關上水後停止了。

滴。
噠。

「臣可以不用待在這,可以跟太一他們去看看電視節目啊。」

「我覺得待在這邊挺好的。」
「難道、我在這邊礙事嗎?」

「不,不會,只是想說你會無聊……」

「才不會。」
「監督很有趣。」
「而且,只有廚房是唯一可以合理待在妳身邊的地方。」

她看不清對方的意圖,他還是邊笑邊說出這般言論。
然後他們眼神再次相視。
他從不避諱的坦然,而她心虛的目光灼灼。

靜到一滴水音,都震得自己的心臟轟隆作響。

「真是的……別鬧了……」咬住下唇,放下手中的海綿和盤子,她沒移開注視,嘴裡卻發出氣惱的說詞:「不要調戲比你大的大姊姊,知不知道?」
男人臉上全寫著『他沒鬧』的表情,一貫的和善:「監督也不過比我大上幾歲而已。」
立花いづみ終於移開眼、抿緊嘴,扭開水龍頭,任由水流蓋過不知名的內心尖叫,繼續洗碗。
男人轉過身,身體倚上流理台,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閉上眼的伏見臣像是享受著這為數不多的時光,似笑非笑。

側耳聽聞身旁的動靜,很慢很慢的恢復充滿顏色的世界。

監督站在他面前,手還濕漉漉的,隨著女方的動作沾染上他的襯衫。
她抬手,捏住他身上的襯衫想維持平衡,拉近了微妙的距離。
那股驟然的親密足以震碎心房。
「——我正要親你呢。」擰起眉頭,她蓄意的行動被睜開眼的男人打亂步調。
也許是惱羞,她反而堅定的持續仰頭,一點也不心虛的墊起腳尖。
「哈哈、這麼巧。」
「我…我也正想被いづみ妳親呢。」
相當誠實,或者說沒有餘力去包裝如此真切的心情。
調整了之間的距離,即使想抱持氣定神閒的態度,他還是感覺得到腮幫子的脹紅。
差點話都說不好,內心被誇張的暖意填滿,他想現在的嘴臉一定都是歪的。
立花いづみ第一次見伏見臣有別於平日的慌亂。
相對於哭笑不得,她不禁被傳染上那份傻里傻氣,小聲笑起來。

她看著他,反射的是無盡的星火。
他看著她,倒映的是驀然的怦動。

高個子的他貼心的彎下腰,女孩子圓潤的指甲輕點上男人的嘴角。
額碰額、鼻碰鼻,磨蹭間的呼吸。
嘴唇嗑上另一雙,她沒施展太多力道,他反覆貼合嘴唇的弧度。
就以兩位成年人來說,這段吻太過於青澀,青澀到讓人發笑。
不過並不差勁就是了。
立花いづみ意識到自己大概被剛剛的對話沖昏頭,現在竟在以往成熟穩重的大男孩身上找到了有別於溫柔——

白日夢、夏天、那瓶可爾必思。
有點橫衝直撞、血氣方剛的味道。



11黃色いシールを貼いろう

假如世界上有魔法的話——
伏見臣在此打住妄想。

面對這二十年來的過往,磕磕絆絆的走到現在,他早該知道魔法這種兒戲不存在。
儘管如此,他還是握住女人的手,安安份份的向立花いづみ說道。

「我喜歡妳。」
「和我交往好嗎?」

多麽中規中矩、不卑不亢,要是被高中的自己見到,會被亂嘲笑一把吧。
怎麼會一往情深的栽在女人手裡、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熱愛演戲的女孩子、怎麼會留戀在一個將劇團看得比自己重要的監督身上。
他估計回不了話,顧著傻笑沒時間解釋。

恰似那場想成為演員的白日夢,那就是原因。


「……我本來是沒有打算談戀愛的。」
「本來。」她重複了這句話,然後笑彎眼,與伏見臣雙手相握。


立花いづみ,那就是原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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