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瑚
衍生:去唱卡拉OK吧!
配對:狂聰
分級:目前PG-15
注意:想的是電影的形象,但融合了漫畫本冊的劇情。據說消失的那三年狂兒是進了監獄,所以我就寫了這樣的故事啦!以後也會寫到家庭餐廳的劇情!
01.
夏天是最難熬的季節。
雖然有幾間舍房據說裝了冷氣,但只給身體有病痛者或老弱使用,像成田狂兒這種正值壯年、體力又算得上不錯的男人,可沒機會享受。
六人的房間裡睡了整整八個大男人,褥榻緊貼,隨便翻身都能撞到其他人汗涔涔的胳膊,在只有頭頂風扇勉強運轉的炎熱夏夜裡,失眠是常有的事。
因此他總會聽著窗外此起彼落的蟬鳴,想像那是一首歌,是少年清亮也帶著聲嘶力竭的微啞,用盡全力為他唱的一曲。
頭一次聽,是令他心弦也跟著顫動的震撼。
之後一遍遍回憶,則成為了越來越深刻的想念、留戀和喜愛。
他真的應該要用手機錄下來的。
成田狂兒閉起了眼,用舌尖在上顎打著無聲的節拍,隨記憶中屬於天使的聲音,在腦海裡隱密而恣意地哼起了他們的那首歌。
很想見見少年,看看他的聰實老師,是否依舊會面無表情地咬緊嘴唇,卻在瞪向他時用乾淨而直率的眼神訴說了所有。
很想、很想。
希望他被刑務所收走的手機,在三年結束後,還能充飽電,撥通少年的電話。
應該已經度過變聲期了吧?
少年的聲音,會變得有點低沉、壓抑,但大概還是一樣好聽。念著他的名字時,青澀而畏怯,有時卻又大膽得不行,甚至在他的名字後面擅自加上了大笨蛋的形容詞。
等他出去,或許已經從國中畢業,甚至也高中畢業了。
太久了……
他錯過的這段漫長時光。
他該想個不引人懷疑的藉口應付這段時間的消失。雖然少年總是好騙,傻傻地就被他這個黑道給拐走,陪著他用彆扭的理由練習,最後甚至為這樣的他而激動吶喊、落下了眼淚。
那肯定是滾燙的、炙熱的,讓他不敢直接用手指抹去,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體貼地將少年轉了個方向。
哭泣的臉,可不能給那些只會湊熱鬧的小弟們或組長給看到,到時繼續起鬨下去,少年肯定又要生氣了。
生氣的少年不太好哄,他深有體會。
想到這,成田狂兒忍不住睜開了眼,煩惱著出去後,該怎樣把可愛的小狗狗哄回自己身邊。
明明離三年還沒過去一半,他卻早已在每日每夜裡認真咀嚼著過往,想把那一絲絲不明顯的甜味留在被迫戒了菸的口腔裡。
他還沒適應失去了尼古丁以及岡聰實的日子,似乎永遠都不能習慣。
瘋狂運轉的思緒沒多久便被轟然驟響的鼾聲給打斷,讓他愣了半晌,最後慢慢閉上眼,嘗試在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夜裡,努力地睡去。
*
他聽許多大哥小弟講過刑務所,畢竟如他們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們,對於進出這樣的機構,並不感到陌生。
成田狂兒甚至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是因為哪個罪名進來的,傷害、恐嚇、毀損,或者他們把躺進了醫院的那個腦袋壞掉的傢伙也算在他頭上。
總之,為了以後還能光明正大早走進卡拉OK而不被通緝,最後他乖乖任由手銬固定,被警車帶進看守所,在出過幾次庭後,獲得三年的刑期。
說是滿滿的三年,不過犯行良好的話還能進行減刑。
以他祭林組若頭輔佐的身分,在刑務所裡雖然不到能橫著走的地步,但至少沒人敢隨意招惹。
那一身佈滿整個背部的刺青,在幾乎全是黑幫組織或流氓的獄所裡並不少見,卻仍會有識貨的大哥稱讚刺青師的技藝高超,誇這隻展翅欲飛的鶴栩栩如生。
他會莫測高深地點頭,將笑意抿在嘴裡。因為想起在後來的雨天,少年猶豫躊躇地於他面前撐開那隻新傘的模樣。
原本畫著龜的傘換成了鶴,雖然花紋類似,卻是少年苦惱地想和自己拉開距離,卻又不得其法的證據之一。
本著安穩度日的想法,他並不如一般進來的人,會在裡頭拉幫結黨、經營組織,或者搞些不能被上頭發現的小動作。
偶爾會有想攀附關係的人前來討好,總被他三兩下打發。不論是香菸或者零食的以物易物,在他眼裡其實都不是什麼真正迫切的需求。
每當菸癮犯了,他就開始哼歌,沒有出聲,只是滾在乾燥的喉頭裡,一遍一遍。早起後打掃環境時,在工廠進行單調又日復一日的作業,或者每週兩到三次沐浴那短短的幾分鐘。
他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就算無法穿著筆挺帥氣的襯衫和西裝,身上有的只是洗到褪色的單色棉衣棉褲,也要把鬍子和鬢角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或許,他得用上不只三年。
畢竟現在頭頂被剃光的短髮只長出那麼短短一簇,醜得要死。他才不想這樣出現在小孩面前,然後被對方無情嘲笑。
光是想想,就能猜到那張令人又愛又恨的嘴會吐露出多麼銳利又刺耳的話語,往往一針見血,又讓人鬱悶到無法生氣。
他開始算自己頭髮生長的頻率,算著到他出獄前,該從哪個月開始不再剪髮。最好碰到冬季,那麼就算不洗頭,也不會油膩得讓人抓狂。
他一邊又想,高中生畢業的日子是什麼時候?
哪怕不能親眼目睹少年身著整齊立領的最後一面,他也想在對方奔赴往另一段人生旅程之前,和那個人見上最後一面。
負隅頑抗、奮力掙扎,好像這麼做,他就能算得上不缺席少年高中時期的整整三年。
那該是多麼漫長的三年啊……
當他被困囿於小小的牢房裡,少年依舊會繼續成長,容貌的輪廓變得成熟,身形拔高,近視會加深嗎?性格會變得沉穩一點嗎?還會是他熟識的模樣嗎?
岡聰實。
聰實。
他不自覺摸向右手小臂。
當組長問了他要刺什麼時,他停滯了一秒,之後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是討厭的東西?組長叼著菸,連墨鏡都沒摘下,手上握著刺青長針,低垂著頭這麼問。
喜歡或者討厭,哪有這麼好分辨?他沒有回答,自嘲地哼了聲,坦然將右臂伸出。
後面站著的小弟哽咽地感激涕零,畢竟這個差點讓組長扔出的菸灰缸給砸中的傢伙,才是這次卡拉OK比賽真正的爛歌王,他只是倒數第二。倒數的原因還是少年在他之後唱了沒有人能敵過的同一首歌。
組長說和少年相比,他唱得簡直是垃圾,而他自己也深以為然。
天使果然擁有天使的歌聲。
但他卻貪婪地對天使墜落人間,融入了熱烈且複雜情感的那一曲,喜愛到無法忘懷。
於是在小弟哭著寧願自斷一根手指也不想被刺時,他裝作大義凜然地上前,自願讓組長為他刺青。如果一定要刺的話,他就刺這麼兩個字。
聰實。
讓他每次捲起袖子,都會看見,都要深刻地記起──有這麼一個少年,會聲嘶力竭地為他怒吼,會竭盡全力地為他唱一首歌。
果然是喜歡的吧?針扎般的疼痛終於離開臂膀時,組長不滿地噘起嘴,嘟囔幾聲,真是便宜你了。
而他摸著剛刺青結束,仍有些泛紅、腫脹,令人格外難以忽視的手臂,也勾起了嘴角。
*
為了能順利達到減刑的門檻,成田狂兒在刑務所裡簡直活成了模範生,除了遵守獄方的所有規定,還樂意主動幫忙調解受刑人的大大小小各種糾紛。畢竟單純論拳頭的話,同一個工廠裡能比得過他的可不多。
當然,並不是被關在裡頭就不存在暴力事件,在監視器照不到的角落,或者刑務官並未注意的情況下,欺弱凌新的行為並不少見。
多數時候,只要不太過份,他其實不會刻意去管。除非到了就連他自己也看不過去的地步。
長腿跨開幾步,裝作若無其事地經過暗處,順勢一把拎著那個渣滓的領子大力甩開,再踩上對方凸出的啤酒肚,不讓這個拚命掙扎的胖子爬起。
瑟縮在底下面色蒼白的青年看來年紀很輕,或許才剛剛成年。在監獄這種地方,長得清秀好看,並不如外面的世界一樣,會受到各種優待和歡迎。某些想女人想瘋了的畜生,總會不要臉地對這種瘦弱的小雞仔出手。
他一向看不起這種垃圾中的垃圾,假如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該好好珍惜。
青年怯懦地低著頭跑開,甚至沒道謝,他卻並不在意。在喚了兩個小弟過來和這發情的胖子好好說教一番後,他再度回到屬於自己平淡無味的日常中。
卻沒料到,這竟成了一個……讓隱藏於平靜海面下的情感終於被波濤巨浪給掀起的導火線。
夏天,工廠裡的所有人都會在大澡堂裡洗澡,計時的。因此一進去,眾人就開始脫衣服,往身上抹肥皂,迅速搓掉皮膚表層的汗漬和髒汙。成田狂兒當然也不例外,計時器並不會為他一個人而破例。
那個幾天前被他救了的白皙青年,在此刻悄然來到他身邊,握著肥皂,低聲問,需不需要幫忙搓背。
這是某種顏色鮮明的暗示,哪怕他從未如此做過,也能夠輕易明白。
他冷冷婉拒,說自己對男人硬不起來。
青年垂頭喪氣轉身離開,他卻猛地捧起一把冷水,往自己臉上潑去。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他該冷靜一點。
正值壯年的大男人,並非對慾望毫無心思,從前也不是沒有和酒吧裡看對眼的女人勾搭上,隨意地找了個房間,完成一場醒來就能拋到腦後的情事。
就算他從前不明白男人和男人應該要怎麼做,在進來後也已經看得夠多了。
然而那些半遮半掩藏在深夜的被褥底下,隱晦的、含蓄而朦朧的畫面,並不能引起他絲毫的興趣。至少,在他真正意識到某些事以前……
白皙青年長成什麼樣子,他已經在這幾分鐘內忘了。卻仍記得,對方有一頭乖巧的黑髮,戴著眼鏡,開口含蓄地邀約時,喉結正因為緊張而突兀地滾動著。
那瞬間,他看見的不是這個連面貌都沒被他仔細注意的青年。
是……
聲音更加平穩、乾淨,要更矮一些的少年,好像連皮膚也更白,低頭時黑髮會遮到眼鏡,讓他很想探頭過去,為對方撥開。
而岡聰實會在這時仰頭望向他,用那種令人難以形容的……又親近、又疏離的,和還沒養熟的小狗狗一樣惹人憐愛的眼神,顫動著嘴唇,輕聲問他。
問他,狂兒哥,要幫你搓背嗎?
他將一整桶冷水瞬間往身上潑,這才勉強止住了那陣彷彿自腳趾頭一路蔓延至腦袋的顫慄,喉頭乾燥無比,讓他甚至想將洗澡水也一起喝下。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的。
他將毛巾搭在濕透的頭髮上,無情地胡亂搓揉,最好再大力點,把翻湧著骯髒念頭的腦袋也一起擰掉。
他怎麼可以?
他不可以。
那是聰實。
是聰實老師,小聰實,聰實弟弟。
是,是……
他用手摀著臉,深深地嘆了口氣,卻沒時間多想。因為計時器的鬧鈴已經響起。
*
或許他的罪名該多加上一條。
一路忙到睡覺前,熄燈後才終於能躺上褥榻休息的成田狂兒,將兩手交叉枕在腦後,又一次地毫無睡意。
不、只是想想的話,好像法律並不會懲罰這個部分……但不管怎麼說,生出了如此念頭的自己,往後已經徹底的完蛋了,就是個無可救藥的變態大叔。
不過,現在的聰實,應該已經快十七歲了吧?
到十八歲,就是日本合法的結婚年齡了。
等等、他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少年甚至還沒高中畢業,他卻已經將人生走了大半,再過幾年就會到達更年期;等少年上了大學,或許他就得開始偷偷拔掉長出的白頭髮。這樣的他,肯定會被對方嫌棄。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能,隨意就將少年帶到這條崎嶇艱難的道路上。
光是占據少年國中最後的時光,最後的聲音,就已經夠多了。他不該任由奢望滋長,繁衍出要比此前更多也更深的貪婪。
天使就該乾乾淨淨的,被世人仰慕與寵愛。
走在這條黑色道路上的他,大概沒有資格真正去擁抱對方,哪怕他其實已經摀住了少年的眼,拉著對方的手,要這個懵懂純真的孩子和自己一同走過了短短的路途。
現在他該做的,就是徹底將手鬆開,放對方獨自前行。
等出獄後,等他拿回手機,充飽電,看看對方這幾年發給自己,卻始終未獲回應的訊息……之後再好好說聲再見。
他會輕巧地將手搭在可能長高的少年肩上,湊近了,假裝仔細聆聽囁嚅地咬在唇間的微弱聲音,實際上卻是讓目光掃過對方被遮擋在黑髮下的眼,或者再嗅一口少年身上始終乾淨而清澈的氣息。
想著想著,他抹了把臉,覺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就只是見一面罷了,不會真的怎樣。
他會好好把這些不該誕生的綺念和渴望,隱藏在若無其事的笑顏之後。一直以來,他都十分擅長這麼做。
就只是……他需要,再見見那個孩子,讓這顆還在持續跳動的心,被潑一把涼水,好好地冷靜冷靜。
剩下,一年多而已。
再經過幾次熱得要死的夏天,和數百個日夜。
或許還要更短,畢竟以他的表現,是肯定能獲得減刑的。
出去後,要先去理髮廳,再好好地將自己打理一番,換上嶄新乾淨的白襯衫、西裝褲,最後將外套也披上。
若是少年想看的話,他會捲起袖子,給對方看自己的刺青,然後笑著調侃……聰實,看起來長大了不少。
就只是這樣而已,不會、也不該再有更多。
成田狂兒翻了個身,閉上眼,努力讓自己陷入一個……或許會有天使降落的夢境。
*
走出刑務所大門,不出意料地,祭林組的大哥和小弟們都來了。
在他被關著的這段期間,兄弟們並沒有將他拋下,也時常帶點外面的餐食和物品來會客,甚至在閒談間透漏了大阪近幾年的變化。
南銀座已經整個被剷平,不過組長和幾個大哥名下仍然有地產,趁著街區改頭換面的當下,也收納了不少的好處,擁有了幾棟房產。
這些聽來似乎都離他相當遙遠,畢竟他唯一渴望知道的,只有少年的一路成長是否安好。然而轉念一想,或許沒在這些黑道流氓中聽到那孩子的事,就是對方還活得好好的證明。
兄弟們拍著他的肩,寬慰他的辛苦,給他看組裡最新印好的屬於他的名片,甚至有感性的魁梧大漢還流起了眼淚,和鼻涕混雜在一起,簡直醜得要死。
他隨便向人要了個行動電源,開始幫手機充電。有小弟準備載他回被組織續約得好好的租屋處,於是他要求順路在理髮廳停一下。
他從半年前開始留長頭髮,雖然幾次被刑務官唸叨了儀容整潔,不過看在他就快要假釋出獄的份上,也並未強制要求他再繼續理光頭。
這可真是萬幸,畢竟只要用髮蠟將前髮往後梳,根本看不出來這頭烏髮比從前還要稀疏不少。
一邊找人查了下少年現在的學校,他一邊走進有空調吹拂的舒適賣場,買了套嶄新的西裝。
努力繫著領帶時,他的手機就艱難地夾在臂膀間。
已經畢業了?
準備去東京唸大學?
飛機幾點?今天?等一下就走?
暗自咒罵了幾句,成田狂兒緊急讓小弟轉職為泊車司機,駛上快速道路,趕往大阪機場。
他糾結著要不要乾脆撥通手機,但假如沒能見到面,那這通電話似乎也毫無意義。
車子還沒停下,他便邁開步伐狂奔進了機場,氣喘吁吁地左右張望,終於……在一號登機口附近,瞥見了那個人低頭專注看手機的側影。
他緊張地將手插進褲袋裡,剛好摸到小弟塞給他的新名片,上面的代紋還燙了發亮的金色。
戒了好久的菸癮,彷彿在此刻復甦,他急需著某種東西讓他放鬆,讓他浮空了的思緒回到空白一片的腦袋裡。
懊惱地咂嘴,成田狂兒藉著機場柱子上的壓克力看板倒影,努力抹平皺起的衣領和散在額間的髮,拖拖拉拉、摸東摸西的,直到聽見機場廣播的搭機通知。
心猛地一跳,終於追上了他呼吸的頻率。
他轉身,朝著那個真實存在於自己眼前的人,筆直而堅定地走去。
-tbc
看我發現了一個好大好深好危險的新坑呀!!(在洞口吶喊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24-5-7 20:29 編輯
|
投餵
-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