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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刀劍亂舞│三日月宗近x山姥切國廣] 神無月之庭 [G](1/7更新#14,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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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89588 發表於 2023-7-16 17:5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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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
連載進度: 連載中
《閱覽前注意》
※預計八月後一月刀翁開始販賣的新刊(本文全數開放閱讀)
※特殊本丸、刀劍男士的變貌等捏造事項
※友情出演:逢魔系列的審神者




#01




  以自己的意識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最先看到的就是提起精神向他打招呼的一名人類。
  「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了,而你是我的第一把刀。請多指教,山姥切國廣!」
  即使無法理解對方看到自己為什麼會那麼開心,還是模仿了那隻朝他伸出的手回握。仔細想想,那就是他和審神者建立良好關係的開始吧。
  經由鍛刀、出陣,本丸裡陸續有新的刀劍男士顯現。僅有狐之助的支援對於一名人類而言負擔還是太過沉重,自然而然成為近侍的自己也必須在各方面努力協助,好讓本丸得以順利運作。即使是慘敗而讓手入室忙碌的日子也好、即使是有值得慶賀而開起宴會的日子也好,忙碌得充實的生活使他內心存有的空洞被強硬地補上了「現在」的填充物並加以覆蓋,過去在人類之間和本科被比較的事不再像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審神者對選擇了「山姥切國廣」的事不僅沒有後悔甚至還相當自豪的樣子,至少作為他的刀劍盡力戰鬥,守護他和所有刀劍的歸宿是他最低限度能當作回報的努力。
  ……即使要賭上自己這條命。




  嗶──嗶──

  「怎麼會這樣……時、時間溯行軍鎖定了這裡的座標,目前正在突破外層的防護,預計五分鐘之內就會從各處侵入……!」
  響徹整個本丸的警報聲之後,從室內衝出來的狐之助拼命敲打著變為一片鮮紅的螢幕,朝著正在庭院和其他刀劍男士一起打掃的審神者發出警告。有著一定歷練的審神者此時也收起了平時輕鬆的態度,向位於身邊的刀劍做出了指示。
  「跑得快的短刀們,先通知其他地方的大家準備應戰,把我放在房間裡備用的護身符全都拿出來發給大家!在這裡的刀劍保持能夠支援到身旁同伴的距離,圍成圓陣警戒!」
  接收到指令後的刀劍有部分暫時離開了庭院,在全體進入警戒狀態沒多久籠罩著不祥氣息的溯行軍便從各個防護薄弱的地方陸續鑽進本丸的領地內,大多數都瞄準了審神者的所在地前來。激烈的戰鬥一下就在本應安全的場所發生,這讓整個本丸的所有刀劍都繃緊神經,盡力對抗眼前的所有敵人。
  「狐之助!有辦法重新打開本丸的防護嗎?」
  「我正在嘗試……!如果只是單純修補的話隨時都可能再被侵入,還需要多加上幾道程序才行,請幫我爭取時間!可能的話也請將已經踏入領地的敵人給消滅!」
  異形的骨骼被擊碎、劃開皮膚流出的鮮血、以及提振士氣的吶喊聲,庭院已經失去了平時被好好打理過的整潔感,遭受戰鬥波及而變得殘破不堪。重大的危機之中無論任何一把刀劍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必須守護他們的據點、他們嶄新刃生的家。

  「右邊!」
  「好,交給我!」
  大部分刀劍過去都有和不同刀種協力戰鬥的機會,自然在臨時配合上也不成問題。短刀缺少的力量交給太刀補足、打刀遺漏的敵人則交給脇差處理。緊急時刻所有刀劍也比平時還要有凝聚力,甚至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力量──即使性命隨時都可能受到威脅,看見這副景象還是讓審神者臉上浮現了笑容。
  「你在做什麼,別發呆!」
  瞬間一股風壓掠過了審神者的側臉,一小撮稍長的瀏海也跟著掉落下來。自覺出手有些過頭的山姥切國廣皺起眉頭,「有辦法的話就盡量自己避開附近的敵人,不要站著不動!」
  「啊……抱歉、我會的。」
  他知道這把不善表達的刀是認真在為自己擔心,那樣的態度比起責難更多是自責的念頭,於是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拍打自己的臉頰持續下達指令,動手擦去了臉上微微滲出的血珠。

  ──他們一定能夠活下來,取得勝利。

  「狐之助,還沒好嗎!」
  「還需要一些時間,重新定義座標、發出干擾訊號和修復必須同時進行,所以工程上會稍微複雜一點!」
  「我知道了!大家,再多堅持一下……!」
  不斷確認形勢的同時,審神者的眼睛也不時聚焦於狐之助那邊透明螢幕的各項進度條。只要晚一分鐘就可能造成我方更多傷亡,但現況也只能相信本丸的所有成員,戰鬥到最後一刻為止。
  而當螢幕在一瞬間跳出了新的訊息時,狐之助立刻加大了音量,「現在即將開始整個本丸的座標移動,請各位做好承受衝擊的準備!五、四、三、二、一──」

  下個瞬間,伴隨巨大的地鳴聲整個本丸開始劇烈震動、再將所有人橫向甩開。事先得到狐之助提醒的刀劍們大多都穩住了腳步,幾把短刀互相交換過眼神後更是一個躍起,斬向了本身就能夠漂浮而不受影響的蛇形敵人、或是針對體型較大的溯行軍集中攻擊了腳踝、手腕等能夠影響攻擊行動的部位。
  「各位,請趴下!」
  「我和大哥的暴風要來囉!」
  在短刀們紛紛落地站穩後,身為大太刀的太郎太刀與次郎太刀奮力踩踏著地面,在強制取得平衡下從不同方向如字面意義上的「橫掃」過大半個戰場。身體構造不同而沒能於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溯行軍在名副其實的暴風之下被斬裂為兩截,或是在斬擊之前就被強烈的風壓給吹走。
  不久震動的幅度減緩、消失,狐之助的螢幕中視窗接連跑完進度條,整體也從代表警示的紅色變為安全的藍色。
  「本丸已經轉移座標並修復好外圍的防護了!現在溯行軍不會再有增援出現,請將剩餘的所有敵人殲滅!」
  「大部分的敵人應該都已經聚集在這裡了!很快就能結束這場戰鬥!」
  聽見形勢有所改變的刀劍男士們即使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對於眼前的敵人也絲毫沒有要留手的意思。座標移動期間大多數溯行軍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傷害,和先前的形勢相比也被挫去不少銳氣。面對顯得殘敗許多的敵人反擊的號角已然響起,直到將最後一把頭頂長著角的大太刀給合力收拾掉後才讓不該成為戰場的地方終於被清掃乾淨。

  負傷的夥伴們多數都放鬆下來的同時,頸後傳來莫名涼意的山姥切國廣總覺得事情還沒有真正結束而持續維持著警戒。彷彿要回應他的這股直覺,從遠處樹林射出的箭矢──不,叼著短刀的蛇狀異形以最快的速度從眾刃視線的死角處直往審神者的方向突進。
  就算他的位置再怎麼近,赴死的速度也不是堆積著疲勞之下的他能夠立即追上並將其斬殺的目標。在一瞬間體會到這點的山姥切國廣一咬牙,收回了本體盡可能拔腿狂奔,仰賴在戰場上鍛鍊出的速度想盡辦法來到審神者身邊──然後將對方一口氣給撞開。
  「怎麼、了……?!」
  審神者的疑問在移動目光的瞬間得到了想要的解答:打算攻擊在場唯一人類的那把短刀深深刺進了山姥切國廣的肩口,將深藍色的布料給染黑。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緊緊掐住了蛇形敵人的頭部不給對方抽回武器重新攻擊的機會,看著眼眶泛淚的五虎退來到打刀面前舉起閃著銀光的短刀。
  「──動手!」
  與隨時都可能哭出來的表情相反,俐落且致命的一擊瞬間斬斷了殘餘的敵人,插在肩口的刀也隨之灰飛煙滅……但在下個瞬間,從還在流出鮮血的傷口處湧出了大量黑霧,逐漸把山姥切國廣給包圍。

  「咳、怎麼、」

  黑霧遮蔽了視線、痛覺則是掩蓋了周遭所有同伴的聲音。伴隨傷口的痛楚,從包圍自身的黑霧中傳來了鮮明的惡意。那是對於守護歷史的審神者和他們深沉的憎恨、以及臨死前的詛咒。逐漸傳遍至全身的痛覺不斷剝奪他的思考能力,在走到「終點」之前本能告訴著自己如果就這麼放任不管,這股惡意將會把審神者和自己一併給吞噬,到那個時候誰也無法挽回。
  反正這個身體原本就不是原有的模樣,隨時都能夠捨棄──這麼想著,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外貌已經產生變化的山姥切國廣在痛楚之中擠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

  當黑霧散去時,地面上殘留的只有刀身變得污濁的「山姥切國廣」。




  「情況怎麼樣了?」
  「可以的話請您暫時不要接近他,如果需要手入也請透過式神進行。從那股不祥的氣息看來,應該是來自敵人臨死前的詛咒。在施咒者已經死亡的現在這並非光靠我和太郎太刀就能夠處理的狀況。」
  石切丸嚴肅的神情說明了現況究竟有多嚴重,知道不是意氣用事就能解決問題的年少審神者也只能握緊拳頭,從懷中掏出剪成人形的紙張注入靈力。
  「現在……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可以的話希望能在這個本丸中準備一個最為清淨的空間,減緩詛咒擴散的速度。但關於解咒方面在這個本丸內的御神刀都不是專門,可能的話得向外界尋求援助,並且不能耽擱得太久。」
  「向外……嗎。在各種準備完成之前山姥切國廣就先拜託你們了。」

  在所學的範圍內準備好能有陽光透入、方位最好的房間注入自己的靈力維持在最為清淨的狀態,審神者開始操縱已經移動到手入房的式神好修理山姥切國廣的本體。
  「這是……?!」
  與式神共享視覺的當下,少年看到的光景是自己最初擁有的刀持續散發出黑色煙霧的畫面,在手入完成後即使增加靈力試圖進行淨化也絲毫沒有改善的跡象。正如兩把大太刀所言,不尋求外部的協助沒有辦法真正解決問題。
  位於山姥切國廣附近的太郎太刀遞出了山姥切國廣的刀鞘,「現在只能這麼做避免更多瘴氣擴散至本丸了,主子。」
  「……我知道。」
  得到允許後的太郎太刀將不再言語的山姥切國廣收回刀鞘之中,貼上了具有防護作用的符咒;透過式神傳話完的審神者此時也移動到平時執勤的房間,將佈置房間的剩餘工作交給其他刀劍後便開始飛速敲打著鍵盤,聯絡上政府的部門。
  一定要趕上才行。
  他們之中誰都不想見到因為襲擊最後犧牲的同伴。

  「嗯──照你描述的情況來看,這個詛咒是針對人類而來,要是直接由人處理會變成相當棘手的狀況,弄得不好甚至會牽連到其他人。雖然請非人者協助也是一個方法……對了,往這個方向去想會比較好吧。等我一下。」
  某位輾轉聯絡上的審神者在視訊通話的螢幕上搓搓留有鬍渣的下巴,開始從被塞滿書本的房間內到處翻找資料,過了數十分鐘後才終於發現到什麼,從另一個螢幕確認資訊之後傳送了某個本丸的聯絡方式過來。
  「那個地方應該會有辦法的吧,不過可能方式會特殊一點,最好有心理準備才不會被嚇到。」
  「前輩,您指的是……?」
  「我也只是聽說的程度罷了,沒有親自去拜訪過。要是有興趣的話歡迎之後分享心得給我啊。」
  「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望向結束通話後變得一片漆黑的視窗,比起畫面另一端的後輩稍微年長了些的審神者眼光移動至剛才從書堆中挖掘出來的其中一本──那是坐落於某個地區的土地神的文獻。
  「主子,剛才有其他客人嗎?」
  「是長谷部啊。其實是剛才有個後輩過來搬救兵,但那不是我的能力有辦法處理的事只好推薦其他人了。話說回來可以過來幫我整理這些書嗎?」
  「……您把房間弄得一團亂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人命關天嘛,這是不可抗力。」




本文最後由 dark89588 於 2024-1-7 19: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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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7-21 16:2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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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好意思,因為情況特殊只好請您特地跑一趟。雖然沒有辦法一起過去確認狀況,我會請狐之助從旁協助的。」
  「倒是不用這麼客氣,不過是個平時只能做做這類雜務的老人家而已。那麼,被詛咒的那把刀在什麼地方?」
  「請跟著我的式神走。」
  踏入大門的訪客因為氣息與其他刀劍男士相異,立刻就受到這個本丸刀劍們的注目禮。每個審神者、每個本丸都有各自負責的時間線,即使事前審神者已經通知過今天會有外地的訪客前來,像這樣有外人踏入大門的情況也相當罕見,更何況今天來的甚至不是隸屬於時之政府而是其他本丸的刀劍男士。
  「那麼,前一次聯絡時說好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嗎?」
  「已經請他們幫忙放在那個房間裡了。」
  繫在紺藍色的狩衣下襬與纏繞於髮飾上的流蘇隨行走動作微微擺盪,讓尚未擁有這把刀劍的審神者忍不住藉式神的視野多瞄了幾眼。從既有的印象中審神者並不知道前來協助的太刀有過這類特殊力量的軼聞,就目前的觀察多少在氛圍上還是和長居於神社的兩把大太刀稍微有些不太一樣。
  發現到目的地是與主要建築隔離開來的一小間別院,受邀進行協助的刀劍也滿意地點點頭,「從靈力含量來看想要主動淨化是略嫌不足,但概念上相當正確。放心,既然已經特地來這裡一趟我也會盡力幫忙的。」
  「具體來說該怎麼做?」
  「別急,晚點就會知道了。」

  踏入盡可能注入清淨靈力的空間內,沒有太多裝飾的空間正中央就放著還微微飄出黑霧的打刀,此刻正擱在刀架上沒有任何反應。托著下巴思索了一陣子的太刀緩步走近了山姥切國廣的本體,「方便讓我確認一下刀身的狀況嗎?」
  「啊、好的。」
  太刀點點頭敲擊鯉口,以大拇指推著刀鍔後抽出了原本該是銀白色的刀身──在詛咒的侵襲下現在就像是沾上抹不開的墨痕一樣,金屬的外層充滿了灰黑色的污漬,由內部向外透出的那些根本無法經由從表層著手的手入進行修復。從每個角度仔細檢查過後的太刀在這之後小心地將其收刀入鞘,說話的對象卻換成了眼前無法主動言語的刀劍。
  「原來如此。因為刀的性質上是『斬除』,才會捨棄顯現之軀用以抵禦詛咒嗎……確實是那種狀況下以不折斷自己的前提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吧。不知道是有著這類知識才會選擇此途、還是本能覺得這麼做才是最好的方案呢。」
  撫過黑漆刀鞘的太刀臉上露出微笑,在狐之助指引下從附近某個角落找到了審神者事先準備好的物品,仔細清點過數量與品項無誤後轉身朝漂浮在半空中的式神開口:「在這個地方想要治療他的症狀怕是有些困難,我要借用你的刀一陣子。」
  「這個意思是指,你要帶回自己的本丸?」
  「就是這樣沒錯。放心,你應該也很清楚這把刀沒有想像中那麼脆弱吧?」
  聽出語氣中藏有的不安情緒,太刀繼續用著和緩的語氣安撫精神上不算是發育成熟的審神者,「他是你的第一把刀,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和他之間靈力的聯繫一直都維持著,過程中我也會保障他的安全……以我三日月宗近之名保證。」
  原地漂浮著的紙片陷入一陣沉默,三日月也沒有催促對方的打算耐心等待著答覆。年紀尚輕的人類沒有經歷過太多別離,想必心理上需要一小段時間調適。而在他用手隨意揮去從山姥切國廣身上飄出的黑霧有些時間後,審神者總算是壓低聲音回應:「那麼……就拜託你了,三日月。」
  「嗯,放心交給我吧。不過他的情況是比較嚴重的那種,或許會花上不少時間治療。」
  一手握住了山姥切國廣的本體、另一手則是提起裝滿所需物品的小包,三日月沒有多在本丸內逗留便又從大門離開。中途作為式神的紙片就返回了術者所在的位置,推開紙門從遠處望向大門口的審神者臉上仍有藏不住的擔憂。無能為力使他握緊了拳頭,從頭到尾守在審神者身邊的石切丸則是拍了拍青年的頭。


  無止盡的惡意浪潮幾乎要剝奪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某個聲音告訴他只要屈服就不會再繼續痛苦下去,但同伴們擔心的模樣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就此忽略,那些都是於這個本丸顯現的「他」獨有的故事,誰也不能將其替代。朦朧的意識中自己似乎被搬移到不同的地方好幾次,又有誰對著自己說了什麼話。

  ──快點過來!手入室在這邊!

  ──有你在真的幫了大忙,謝謝。

  ──山姥切國廣!

  過去支撐著自己的話語一直停留在山姥切國廣的腦海中。然而身旁的氣息再怎麼變得潔淨也有個極限在,只能忍耐到最後一刻的他不曉得經過了多久,一股出自審神者的強烈靈力突然包圍了自己,強制使他顯現……姑且變得能以雙眼確認四周環境的他卻發現這裡並不是他所熟悉的本丸。
  「這可真是頭一次看到的狀況。怎麼樣,能夠開口說話嗎?」
  「你……是誰?」
  意識雖然能導向正常的方向了,但剛開口的那刻山姥切國廣便皺起眉頭,就算一段時間不是近似人類的型態但聲音已經沙啞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太對勁了。眼前比他還要高的男性拿起一面鏡子遞給自己,「在說明我是誰之前,先看看現在的自己是什麼狀態對於理解狀況會比較有幫助呢。」
  帶有幾分懷疑的他最終還是接過帶有把手的鏡子,光滑表面所映照出的樣貌一度使他差點要抓不穩手中的東西。鄰近傷口那一側的臉龐變得駭人──幾乎能夠稱為是「鬼」的特徵都出現在上頭,甚至在頭頂上出現了一根穿破頭上布料的尖角。開口當下沙啞的聲音也讓山姥切國廣體認到身體內部也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變化,脫力地放下鏡子的他按住雙眼擠出了不太好看的笑容自嘲著。
  「……哈哈、這個樣子,無論是誰都不會把我拿來做比較了吧……」
  「那些事就先放在一旁,今天在經過你們審神者同意下把你帶到這裡來就是打算解決問題的。現在的感覺如何?」
  「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少了一點,但還是不算好。這段期間的事我在那個狀態下沒有辦法察覺到,麻煩你說明一下。」
  「這沒問題,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借你的本體一用。」
  「我的?」
  即使對於目前的狀況還存有不少疑問,得到了審神者同意的這件事應該不是對方隨口亂說的。面對皺著眉頭交出本體的山姥切國廣,三日月露出了微笑,拔刀就是朝著空下來的左手劃上一長條的血痕。

  「你──」
  「嗯,是把鋒利的好刀呢。看來這樣的詛咒也沒有讓你變鈍,甚好甚好。」
  沒有及時察覺到其中一隻手臂在結構上也發生了變化而變得僵硬,山姥切國廣急忙伸出手後才發現自己的異樣,在伸手碰觸對方以前又趕緊縮了回去。掌上流出鮮血的三日月卻不像是已經受了傷的反應,又多讚嘆了幾句後才順手甩去刀鋒上的血痕,重新將刀身納入刀鞘之中。
  「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樣的傷勢連手入都不用,過段時間就會自行痊癒了。現在該來說說你的情況了,坐下吧。」
  三日月從一旁的櫥櫃中拿出兩張坐墊,遞出其中一張到眼前讓山姥切國廣無從推辭只能用相對正常的那隻手接過乖乖坐下。微微收起受傷那隻手的三日月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開始講起最該放在前頭說明的正事。
  「首先就從詛咒的部分開始吧。你還記得是因為什麼緣故承受了這些不該屬於刀劍男士的東西嗎?」
  「我們的本丸……突然遭受時間溯行軍的攻擊。最後一個敵人本來打算襲擊審神者但被我給擋下了,因為當下那東西攻擊到我才會變成這樣的吧。」
  「原來如此,看樣子像是臨死前也想拖誰下水那種感覺的怨念啊。至於我聽過其他兼任同業的審神者提過,這個詛咒在讓你淪陷之後就會經由靈力的通道轉移至真正想要報復的對象身上。會發生這樣的詛咒或許只是偶然,但一個弄不好可能會讓你們兩個都站到與時之政府的立場不同的那方去呢。」
  「……你會這麼冷靜的說,代表應該還是有辦法控制的狀況吧。具體來說該怎麼做?」
  「看來你也比想像中還要鎮定。」
  一根指頭比向他們所坐的地板上,「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擅自解除顯現,在這個地方維持平時的作息生活一陣子。要是覺得欠缺運動的話老人家也還能陪你對打,暫時忍耐一會吧。」
  「就這樣?」
  瞪大了雙眼的山姥切國廣過去也多少看過審神者動用靈力解決一些日常事務的畫面,結果今天碰上了可謂不幸的事故居然只要正常生活就可以,對此實在沒有辦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
  「你的反應和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類或刀劍男士一樣。如果要簡單一點做說明……這裡算是比較特殊一點的場所,只要待上一段時間就能慢慢將那些汙穢的氣息給淨化。你的話可能需要多花得時間,不過身體產生的變化到最後能不能跟著全數消除就不好說了。」
  「長相的話倒無所謂,我不在意。」
  嘆了一口長氣後,迫於審神者的安危問題山姥切國廣也只好接受現狀,換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坐好。面對老實接受現狀的打刀三日月也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手讓幾隻有著動物外型的侍從端上茶水。

  「等你喝完這杯茶之後再想想要做什麼就可以了,要說打發時間的東西這裡多少有準備一些。當作是時間稍微長一點的有薪假精神上應該會比較輕鬆吧,哈哈哈。」
  「只是坐在這邊不符合我的個性。」
  接過溫度適中的茶喝了幾口,一時之間感受到的怪味道差點讓他反射性就將嘴裡的東西給吐出來,三日月見狀則是輕描淡寫說著不要勉強。
  「嗯,看來正常的食物可能暫時會不合你的胃口呢。之後會再調整看看的,真的無法接受就別執意吞下去。」
  生理上的刺激之下山姥切國廣也就順著對方的話將茶水都給咳到了侍從急忙遞過來的布巾上,「……我問你,這和我現在的狀況有關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這陣子可能在飲食上都會稍微辛苦一些,要麻煩你多擔待了。」
  「要是嫌這樣太髒的話以後我會帶著東西到角落處分掉。」
  一連串談話中思緒和身體都比較能夠照自己意思行動的山姥切國廣很快便將茶杯給交還回去,撐起相對變化幅度較為輕微的雙腳起身。
  「我想接下來還會打擾一段不短的時間吧,還是先到處走走好了。」
  「也好,本來也想找個時間帶你好好認識環境的。晚點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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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7-27 15: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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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好,這麼一來就差不多繞完整間屋子了。雖然不及本丸的規模,要說該有的東西這裡也都挺齊全的吧?」
  「說起來這裡是……治療用的場所之類的?」
  「差不多就是如此。不過主子也請居住於這一帶的不少孩子們來幫忙,他們姑且算是接近神使一類的存在。要是我臨時有事抽不開身的話也可以找他們幫忙各種生活上的事。」
  圍繞於兩刃身邊的小巧侍從們也紛紛用肢體語言表達著「包在我身上」之類的意思,看得山姥切國廣也只能點頭充當回應。依三日月所言,這個地方現在正進行治療的只有他一把刀,整間屋子即使充滿清淨的氣息也是空蕩蕩的,讓人感受不到太多生氣。待在這種地方雖然安靜也總是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剛才的傷口真的會自己痊癒嗎?」
  「看就知道了。」
  安靜過頭加上先前視覺上的衝擊讓他還是先問起了最在意的問題,三日月也像是老早就預想到這樣的情況而大方攤開了掌心。距離傷口形成的時間不過數十分鐘,現在上頭卻只剩下一條淡紅色的疤痕,證明了對方並不是單純在安撫自己而已。
  「就如我之前所言,在主子管理下的這個場所充滿了相當清淨的靈力。不光是詛咒一類的不祥氣息,就連藉審神者靈力顯現的我們面對較為輕微的傷勢也能迅速恢復。」
  所以才會說有辦法在這裡對練嗎……點點頭表達理解讓對方可以把手給收回,但對於接下來只需要打發時間這件事反倒讓山姥切國廣緊皺起眉頭沒有半點頭緒。畢竟從本丸最先開始運行的時候自己就是必須為不同事務奔波的位置,就算是形勢所逼也總讓他覺得比上戰場還要麻煩。
  「看起來你好像很困擾的樣子啊。」
  「有那麼明顯嗎?」
  「做這份工作總會接觸到各式各樣的人與刀劍男士,看著看著也差不多能理解到這裡來的『病患』一開始想的都是哪些事了。」
  「……那,對於不懂得打發時間的人你有什麼實用的建議嗎?」
  「聊聊天或是單純聽我說話,這樣如何?如果會覺得困擾的話也不勉強你開口。」

  想起那段對各種事情都不太容易自己開口的時光,某種程度上倒讓他有點懷念大部分由審神者開口而他專心動手做事就好的時候,促使山姥切國廣答應了對方的提案。吩咐侍從再去準備茶點的三日月托著下巴思考,「先留給你一些時間好好思考該聊什麼吧。至於我能說的事是有不少……不然這樣,讓我先來說說關於某個神明的故事好了。」
  說著兩刃移動到了方便舒服坐著談話和聽話的房間,三日月調整好姿勢以後望向一旁放著的茶湯開口:「在廣大的八百萬神明之中,他們都各自有著不同的職責。有的管理範圍相當侷限卻是只有一名神明包辦、有的則是劃分了範圍得以分工處理——雖說無論是哪種都不算是什麼輕鬆的差事。」
  這片土地上有著一些和黃泉之國距離得太近而時常飄散出瘴氣的地點,一部分的神明主要的職責便是在各自負責的區域內淨化該地的瘴氣,以利其他生命存活……雖說也有少部分能夠逐漸適應瘴氣進而產生預期之外演化的物種,但這並不是人們生存的土地上應該有的狀況。
  「話說回來這棟建築物所在的地點原先也是那樣不利人居的場所,很有趣對吧?」
  「這也表示那位神明……有好好在執行自己的工作吧。」
  「或許是這樣也說不定,想想這個地方在改建之前也是一間神社呢。」
  對於這類事情不算熟的山姥切國廣只是順著話點頭充當回應,接著陸續聽著那些因為過去的日子因為著重於戰鬥而沒有太多相關知識與關心的話題。發現到自己認真在聽時,三日月還露出了長者一般的笑容只差沒有像真正的老人一樣會隨意做出拍拍頭之類的動作——雖然看刀齡對方確實是多出了他一倍以上的歲數。
  有趣的神話故事或是實際發生過的內容來到一個段落,三日月便暫時做了收尾打算將後續的份擱至下一次的談話時間。
  「這整棟建築物都有結界保護著,剛才看向外面的時候判斷不出時間對吧?我們差不多該吃晚餐了。」
  「已經過了……這麼久嗎?」
  「時間總是在你不去留意的時候流逝得特別快呢,儘管這對現在的你而言並不能說是壞事。」
  希望時間真能以超出預想的感覺飛逝,山姥切國廣不禁這麼想著。


  前幾天或許是因為不適應新環境的一切,對於這副軀體最為重要的飲食和睡眠都沒有辦法好好攝取充足之下山姥切國廣的精神狀況並不能說是很好。應該是白天的時間山姥切國廣相當容易在聽著三日月說話或是自己拿書看的時間點精神渙散起來。即使知道睡眠不足和當初說好的正常作息完全是背道而馳,有時候也不是自己想就能實踐的範圍。
  而在各種調整食物配方(儘管山姥切國廣對裡面少放了什麼或是多放了什麼一無所知)或是熱水袋之類的輔助後,山姥切國廣才總算有辦法回歸接近正常的作息……同時,不能稱得上是真正安穩入眠的狀況也讓他看到了過去不曾見到的夢境。一片黑暗之中僅能見到的只有遠處微弱的光芒,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朝著那個方向不斷奔跑著。越往前進,他就越能感受到溫暖的氣息,這樣的夢在每一天都像是記憶了前一日的距離,讓他能確實靠近自己所尋求的光。
  體驗過那樣的夢境後,想著內容是否有著特殊意義的山姥切國廣也曾經造訪過書庫進行確認,只是藏書之中似乎並沒有備齊和解夢相關的內容,當下只認為是來到陌生的場所才會出現這類內容的山姥切國廣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異常,白天大部分都是心不在焉地打發時間,而當三日月問起過得如何時也是隨口說著沒什麼變化。
  「說來最近的飯菜能夠入口了嗎?」
  「味道還是有點奇怪,但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會當場就想吐出來了。」
  「是嗎……那也就是說還有能夠改善的空間。我再請他們調整成適合你的口味,能吃到美味的飯菜精神上也會比較輕鬆吧。」
  而在往後的某一天,接連不斷的夢境產生了新的變化。自己所追尋的光芒終於來到只要伸手就好像能夠到達的距離,因此夢中的山姥切國廣更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位於光芒之中的也確實是同一個本丸的刀劍——然而當他接近時,卻不像是打算要迎接自己的樣子,反而是一個個都像面對強大的敵人一般緊繃地抽出了各自的本體。
  「———」
  想出聲告訴他們自己同樣是本丸的一份子時,從喉嚨中迸出的是不成聲的沙啞吼聲;低下頭時,他所伸出的手十根指頭都帶有銳利的爪子,與其說是刀劍男士更像是身形較大的時間溯行軍……或是,被稱為鬼的存在。
  當「山姥切國廣」為自己的變化感到震驚時,昔日的夥伴與一些他沒有見過的面孔同時也展開了行動。以擁有斬殺鬼軼話的刀劍打了前鋒,理應是為保護歷史而戰的利刃不斷向著他襲來。就算這個狀態下多少還能拔刀應戰,和同伴自相殘殺怎麼樣都不是他所期望的狀況而演變成單方面挨打的結果。毫不留情的攻勢逐漸在他身上造成大大小小的傷口,但比起肉體上的傷痕此時精神上造成的衝擊更為巨大。
  失去戰意的「山姥切國廣」雙膝無力地跪在地面,身後似乎聽見了某個聲音正朝他嗤笑著。

  沒有半點抵抗的餘地,一把刀就這麼從背後斬下了「鬼」的頭顱。


  「……、啊、」
  沒有立即從床上起身,山姥切國廣先是摸了摸似乎到現在都能感受到那股鮮明痛楚的頸部。即使手掌的觸感告訴他「現在」還是連在身體上的狀態,但是以後呢?自己的未來會不會像那個夢境一樣永遠變貌為異質的存在,遭到夥伴斬殺……背上的冷汗反映著他的恐懼不停湧出,在這不知道哪時才能恢復正常樣貌的情況下就如同走在懸崖邊緣。
  窗外幾個嬌小的剪影騷動著,其中一些在不久後倉促地離開。或許這些被選來協助三日月的侍從們也本能地感受到了自己體內那股不祥的力量吧。他低頭看著依然沒有恢復跡象的雙手,要是之後這樣的狀況也沒能得到改善——
  「還好嗎?」
  帶有關心的語氣從房門外傳來,透出微光的另一側能夠看到成年男性和整團小動物們的影子。山姥切國廣用相對正常的那隻手擦掉臉上的汗水,極力保持鎮定地回應:「我沒事……只是、做了場惡夢。」
  話剛出口的瞬間就讓他愣了好幾秒,就算是驚醒加上喉嚨尚未受到滋潤的狀態,他現在聲音沙啞的程度就和夢境裡幾乎是重合的程度。門外的三日月同樣也沉默了一段時間,接著擅自打開了房門。
  「……看來還是有點大意了啊。」
  「什麼、意思?」
  「先跟我過來一趟吧。」
  說著皺起眉頭的三日月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接就帶往走廊開始移動。動物外型的侍從們看來似乎也是相當擔心的樣子,一路上都跟在兩刃身邊抬頭張望。先不說被突然拉著走這件事令他多少感到不太自在,能夠完全不帶遲疑地抓著產生異變後的手這點就讓山姥切國廣感到意外,因而沒有立即甩開對方的手。
  他們一路來到了另一個相對佔地較大的房間,三日月一放開他的手後便走向一旁的櫃子翻找著什麼,再度走向山姥切國廣身邊時遞出了一個約有兩個指節長的勾玉。
  「暫時把這個帶在身上吧。雖然不確定能增加多少效果,但有總比沒有來得強。接下來你也要改到這個房間裡休息。」
  「等等、我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個惡夢、是非常嚴重的事嗎?」
  「本來以為在這個地方沒什麼能讓詛咒活化的因素,但看樣子它好像打算先從精神方面使你淪陷。事實上你現在的樣貌已經比剛來的時候還要糟了。」
  因為這樣所以得變更一下療養方針,三日月這麼說著又到處收拾起散落在各處的雜物,最後才從壁櫥中拿出一組棉被靠著原先就有的被鋪平放好。短時間內遭受過多衝擊而使腦袋運作速度相對慢上許多的山姥切國廣到這裡才察覺到某件事而努力做出皺起眉頭的表情面向對方。

  「三日月、這個地方該不會是……」
  「嗯?是我的房間沒錯喔。接下來要麻煩你多擔待和老人家同睡一間房了。放心,睡相方面我還有點自信不會打到你的。」
  「不是那個問題……!我是說、」
  「你想說的我大致知道。畢竟我這份工作也持續了一段時間,在外貌上產生變化的詛咒類型也算是看習慣了。至於會不會因此連帶讓我產生影響這方面倒是不必特別擔心喔。」
  幫忙掀開棉被一角的三日月眼神中帶有幾分催促,就遠處的時鐘來看現在還是需要補充睡眠的午夜時分。
  「好了,還能睡的話就多躺躺吧,或是要老人家來哄你入睡?」
  「……不用了!」
  山姥切國廣半是賭氣地鑽進被窩裡蓋好,從上頭傳來的拍打力道出乎意料地能夠引人平穩且緩慢地再度走進夢鄉中。朦朧中他聽見了像是搖籃曲一般的哼唱聲,在不知不覺中朝著沒有惡夢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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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8-1 18: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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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昨晚睡得如何?」
  睜開雙眼的當下就看到即使當事者用來自誇也不會有誰產生疑問的精緻臉龐出現在身邊,某種程度上或許比那個惡夢還要來得更為震撼。山姥切國廣幾乎是反射動作一般地挪開了些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後才開口,努力用相對鎮定的語氣回話。
  「比之前好多了……那個、謝謝。」
  「不必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身體還有什麼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嗎?要是不方便的話也能請那些孩子們把早膳帶進房間裡。」
  聽著對方的話山姥切國廣動動手臂確認身體的狀況,扣除變異讓活動的感覺和過去不太一樣之外應該還算是正常的範圍。
  「我還能自己出去吃……這雙手要拿餐具不太方便,可能的話不太想弄髒你的生活空間。」
  「就算換成到其他地方吃,你這段時間以來也沒有因為手臂的變化而弄髒或是弄亂過什麼地方吧。好了,這個狀況或許讓你換上更寬鬆的衣物要來得舒適,晚點再請他們準備一下。」
  對話的後半段讓心裡像是掉入一塊冰那樣使山姥切國廣的臉色又沉了幾分,而後他那頭現在能被布遮蓋的面積更少的短髮很快就被大掌給覆上,好好搓揉了一番。
  「現在詛咒會對你的負面情感產生共鳴,別再繼續想下去了。而且不吃飯就沒辦法好好打仗,沒錯吧?」
  「看不到終點的戰鬥有誰能保持樂觀啊。」
  賭氣般的回答讓那隻手很快便收了回去,再度開口時三日月的語調或許是這陣子以來山姥切國廣聽過最為嚴肅的一次,臉上則是掛著意有所指的苦笑。「在這之前我盡可能是想用溫和的方法處理你的詛咒……但既然你希望能早點看到改善,也是有其他能夠更早看出成效的手段。事先提醒,這麼做有可能讓你感到難受一些。」
  即使這樣也願意接受嗎?就算三日月不說出最後這句話,詢問般的眼神也讓山姥切國廣知道對方在等著自己的答覆。心想這個狀態下大概也什麼痛苦是他想像不到的,以點頭表達肯定的當下山姥切國廣才知道所謂的難受指的是什麼層面的事情——三日月突然抓住了他異質化的手不放,就對話的前後文判斷明顯是剛剛指稱用以處理詛咒的實際手段。

  「我有先提醒過你囉。」
  「……我、沒有想到會是這種類型的。」
  「哈哈哈,確實。過去也碰過好幾次這種情形,不管是人類或是刀劍總是一臉困擾哪。不過這樣也確實能夠增加治療詛咒的速度,要是想早點回去接下來的時間就要請你多擔待了。」
  「比起這個……不要被爪子劃到了。」
  「放心,我會好好留意的。」
  停下話題的瞬間一股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自覺不該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觸感的山姥切國廣趕緊多找了相關的話題開口。
  「不過這種方法……是怎麼、辦到的?」
  「嗯?這個啊……算是受了主子的一點恩惠的結果。」
  「什麼意思?」
  「現在還不到該說的時候。」
  刀刃劃開血肉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情,眼下看起來像是友好的握手表現對原為鋼鐵之軀的他而言和他人身軀相觸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著實讓山姥切國廣感到渾身不自在。前一個好不容易擠出的話題還率先被對方中斷,他想放開那隻手也不是不放開也不是,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因為無關緊要的原因萌生出想把自己給折了的念頭。
  偏頭確認他狀況的三日月看著數分鐘內全數顯露在表情上的心境變化,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不是想要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我沒想到山姥切國廣是比想像中還要好懂的刀劍呢。」
  換個說法也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山姥切國廣眉頭緊皺的模樣卻更像是不服氣的孩子,當然從三日月的角度看來刀齡不及他一半這點也確實很容易就視為晚輩對待。
  「嗯……不然這樣好了,就如之前所說的一樣換你聊聊自己本丸的事如何?至少這樣就不是你不擅長的話題了,要是有愉快的事也不妨說說。」
  有必要的話我偶爾也會挑空檔再說些自己本丸的事作為回報,這麼輕鬆說著的三日月才讓山姥切國廣眉頭上的皺摺不再那麼緊繃。
  「好吧……至少比除了握著手以外什麼都不做要好一點。你打算從頭開始聽嗎?」
  「如果你願意這麼做的話。當然希望你能說出口的能是些正面印象居多的記憶,這樣也對抑制詛咒有一定程度的功效。」
  加劇他變異的惡夢在腦海中一閃而逝,而後山姥切國廣重新搖了搖頭甩開那些令人感到不快的虛幻未來。
  「那就……從最早的事開始說起吧。」

  和現在相比,本丸剛開始營運不久那時可說是讓剛擁有人類型體的他眼花撩亂的地步,更遑論還得肩負帶領其他後進刀劍的任務。現在回想起來或許也真是因為太過忙碌才無暇在如何定義自己這回事上鑽牛角尖也說不定。假設他不是被選擇的第一把刀——或許這份詛咒和這些感慨的時間都不會有,那樣的可能性他到了能有喘息空間的時候雖然有這麼思考過,卻也不曾去奢求截然不同的未來。
  「就算知道那傢伙年紀還不大,但連一些生活雜事都會搞得手忙腳亂……唉,想想偶爾也該讓他輪值一下內番,那樣搞不好能達到鍛鍊的效果。」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自己的本丸呢。」
  「是這樣嗎……」
  「嗯,都反映在你的臉上了。正因為樣貌產生過變化,表情的改變感覺好像比正常的狀態還要明顯呢。」
  對於這樣的回饋不知道該感到高興還是覺得困擾,為了消耗時間山姥切國廣決定無視對方臉上的微笑繼續說下去。大部分都是單方面的敘述,偶爾摻雜著來自三日月的少許回應充當停頓的休息時間,等來到某個段落之後被回握手心的觸感提醒他們該到換個地點用餐的時候了。
  「……已經、過了這麼久嗎?」
  「時間總是比你所想的還過得快呢。而且像這樣聊著的時候,你也比較不那麼在意被握著手的事情了吧?」
  「既然聊天原本的目的是這個就麻煩不要特地提醒我……」
  「抱歉,下次不會了。說了這麼久你應該也累了,去吃點東西吧?」
  要是接下來的食物還有奇怪的味道時也記得說出來,三日月特地補上了這麼一句。
  然而,從今天起因為變得在大部分時間必須和三日月共同行動,直到現在山姥切國廣才察覺到某個可能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三日月宗近從早到晚從未攝取過任何食物。


  「怎麼了,今天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時間過得夠久了,接下來該換聽你說了吧?」
  「你指的是什麼?」
  「會待在這種地方長時間執行特殊『任務』而不出陣,是不是你的體質上也出了什麼問題?」
  先是稍稍睜大眼睛做出有些驚訝的反應,三日月多沉默了一會後像是整理好思緒似地點頭回應。
  「雖然有些複雜的原因,但以你的角度而言應該可以這麼解釋沒錯呢。可以的話我希望還是等你吃飽以後再說。」
  「……知道了,這頓飯我會吃完。」
  偏頭看了一下把飯菜端過來的侍從們明顯也感受到了氣氛的異常而感到驚慌,並非出於本意造成這股氣氛的他暫時收起了警戒的態度,安份提起筷子用餐。
  從他提出反應的那天起食物的味道也逐漸恢復正常,或是使他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說實話在這裡的生活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只是萬一照顧自己的刀劍突然倒下也會讓他過意不去。思考之餘他應當咀嚼的飯菜都被額外多咬了幾口才嚥下,再度將筷子放回矮桌上方便用餐完畢後的整套餐具都能被收拾乾淨,至此山姥切國廣才做出最近增加的習慣動作之一──握住三日月向他伸出的手。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那好吧。首先你還記得我過去說過有關這塊土地的事情嗎?」
  「受到瘴氣侵襲,再被神給淨化的地方……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嗯,而在職責範圍之內進行淨化的土地神正是我的主子。」
  「你是說讓神明成為審神者……?」
  「可能聽起來讓人難以置信呢,現實的狀況似乎是基於時之政府希望能用以對抗的戰力是越多越好這層考量,就連非人者也會被他們邀請成為新一批的戰力。」
  對話之中三日月一時垂下了眼簾,對於判讀他人情緒不是那麼在行的山姥切國廣只是點點頭回應,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但這個職責最初就是預想讓人類擔任的,刀劍男士之身要容納非人者的力量多少會發生一些……異常。無論好的壞的都是。」
  三日月攤開了另一隻手的手掌,在那之上沒有任何東西存在卻隱約能夠看到一小團狀似煙霧的物體漂浮其上,又在重新握成拳頭之時消失。
  「算是像神明一樣光靠氣息就有辦法生存的體質吧,本丸能夠節省我這把刀的餐費也是不錯,過來做這份工作實際上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能解決他人的煩惱,我想是對誰都好的選擇。」
  語帶保留的話語中總覺得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但在對這方面的知識不足下山姥切國廣也沒能立刻指出問題所在,看向自己長有利爪的手思考著。
  「吃這種東西不會搞壞肚子?」
  「倒是不會……會被這樣關心還是頭一遭呢。」
  「要是你哪天倒下了我也沒辦法治好,只是確認一下你的狀況而已。」
  「我知道。」
  即使如此,山姥切國廣所看到的笑容也和平時如同社交辭令般的類型稍微有著那麼一點不同。接下這把工作的太刀恐怕大部分時間都得遠離自己的同伴,那樣的話……或許會有這種反應也不算奇怪吧。

  在小型澡堂中使用的水也帶有清淨的靈力,對受到詛咒的身軀起初是刺激到勉強只能麻煩小小神使們為他擦澡的程度以避免過多的刺激。能夠證明三日月的行為確實有成效的證據就是現在已經進步到能將影響較微弱的左半邊身體勉強伸進澡缸內,讓熱水能夠稍微暖暖身子。
  要在不至於太過刺痛和取得溫暖之間取得平衡看來還需要多花上不少時間。在這個刻意取下所有鏡子的空間中僅有不斷上升的熱氣陪伴著自己,難得能夠獨處的時間內山姥切國廣順道整理了一番思緒。雖說自己的症狀確實是有所起色,但想起近期總是握住他的手,那股可說是接近冰冷的溫度不知怎地總是無法令他忘懷。
  在這一天之中極少數能夠獨處的時間裡,只要閉上雙眼就能回憶起那個編織出專屬於自己故事的本丸。

  那麼,必須留在此地的三日月又是如何?

  多了一件不該鑽牛角尖在上頭的事情,山姥切國廣甩甩頭最後決定繼續將染上漆黑色彩、代表被詛咒證明的髮絲給擦乾,暫且不讓自己思考得太多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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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8-7 16: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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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山姥切國廣,該醒來了。規律的生活對健康和抑制詛咒都很有幫助的喔。

  「……嗯?」
  彷彿聽到最近時常會出現在耳畔的提醒,半睜眼睛確認四周狀況的山姥切國廣今天卻沒有看到那不疾不徐的聲音主人身影位於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雖說不必一早就遭受近距離的視覺衝擊是件好事……他那隻從睡前到現在都還筆直伸出的手並沒有任何可供回應的對象。
  「三日月?」
  以最近的情況來說,就算是準備餐點也是讓動物外型的小小侍從們處理的,一大早也不是他會想要直接朝澡堂跑一趟的時間點。出聲呼喚後許久也沒能得到任何回應,山姥切國廣簡略掃視過房間一圈後很快就發現了距離床鋪不遠,放於矮桌上的一張對摺紙條。寫在最外頭的句子甚至是「用完早膳再打開」讓山姥切國廣有些哭笑不得,在粗略整理過儀容也用過餐之後才開始研究起這些專程留給自己的東西。

  有些事得去處理,告一段落後會盡快回來。
  有事的話拜託這些孩子們就好。
  不要踏出建築物的範圍外。
  如果想念本丸的同伴們就拆開旁邊的小包。


  只寫了最低限度說明的內容讓山姥切國廣多少有些摸不著頭緒,只能先確認文中提及的小布包。從內部能夠感受到令人懷念的氣息傳出,這使山姥切國廣立即拆開了上頭的繩結——裡面裝有的是一張符咒和一封摺疊好的信。拆開信紙可以看到不只一個人的筆跡,那些都是審神者和其他曾經共患難的夥伴們留給自己的訊息,當中不外乎是希望他能夠早日重返戰線的祝福。
  握著信紙的手多用了幾分力,一不小心就讓紙張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痕。雖然對閱讀內文不構成影響,這下也能理解為什麼要拖到現在才將這麼重要的東西轉交給自己。要是在激動下用力過猛而親手將信件給撕成碎片,他的精神肯定無法承受瞬間帶來的衝擊而讓症狀惡化得更嚴重吧。
  文末由審神者提及了旁邊那張符咒的事情,由於這個場所無法使用電子通訊器材進行溝通,只能依靠刀劍男士與所屬本丸之間的靈力聯繫。他所拿到的符咒便是開啟對話「通路」的一種手段。

  本來是打算多放幾張符咒或是改用其他能夠經常使用的道具,
  但是三日月說希望讓你專心療養,不能用得太頻繁。
  只要你希望,我隨時都會回應你的聲音。


  這下真是連打發時間的方法都有了,不得不承認三日月在這方面設想得可說是周到得可怕。想著該不該就這麼順著對方的意和審神者聊上一陣子、又總覺得像是顯得自己很不甘寂寞一樣……在身形嬌小的動物侍從們圍繞下獨自一刃抱頭思考著(儘管山姥切國廣並不是特別想讓手接觸其他東西)有好一段時間後才認栽,按照信中寫的方法將符紙握在手中,藉由自身流動的靈力試著呼喚自己的審神者。
  (……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起初只有雜訊般的聲響逐漸有著老式收音機那般調整頻率的感覺,熟悉的少年嗓音從不知距離多遠的地方傳達至山姥切國廣的腦中。
  (──是山姥切國廣嗎!)
  不等他回話審神者就立刻開始了連珠炮般的詢問,從怎麼過了好幾個月都沒有送個通知過來到他離開的這段期間本丸或是政府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報告了出來,話題的語速或頻率都遠遠超出平時的程度讓山姥切國廣幾乎沒有辦法藉機插話,但他的嘴角卻在不知不覺間揚起了幾分。

  (就算不需要動嘴至少也讓我有時間說話吧。)
  (抱歉,一不小心就……)
  (不……謝謝。能這樣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開心。)
  (先說好,不要做那種以為我們會忘記你的負面思考!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我知道。總之……身上的詛咒比想像中還要難纏,所以治療上還需要一段時間。)
  (嗯,三日月那邊其實都有定期透過他們本丸的其他刀劍報告。)
  過去的交情加上這段期間某種程度上算是還有三日月作為讓他說話的對象,現在和審神者說起近期發生的事情時沒有過去那樣需要努力去找尋語彙或字句的不自然感,省略掉某些不方便開口的夢魘也讓審神者聽了內容不會做出額外的擔心。雖然某種程度上對方好像只要是由自己所訴說的事情都能開心的聽著,即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總之我目前不要緊。從你一開始說的事情聽來,等我回去之後感覺得拼命出陣才能趕上其他刀劍了吧。)
  (就是這樣沒錯,到時候要是部隊裡有太多生面孔你也別太緊張啊?)
  (現在不會了……大概。)
  (那就好。你不在的期間我也有努力磨練自己,但當時製作的這張符紙感覺上沒有辦法好好對應我現在的程度。大概再過一陣子就會失效了吧。)
  意識到對自己而言應該是有些吵雜的時光即將結束,難以言喻的情緒卻是在胸口持續蔓延。審神者的聲音也明顯感覺得出和剛開始相比少了些精神。
  (下一次再說話的時候……就是我能回去的時候了。你也隨時注意本丸內的防護措施,不能再讓之前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我當然是為了這個才鍛鍊自己的。你和我都有能繼續努力的空間呢。)
  (……是啊。)

  在這之後不只是雜音,任何聲音都無法再藉由那張符紙傳遞過來。山姥切國廣鬆手將那張符紙給放回矮桌上,深深吐出肺裡的空氣。過去無暇去注意的事在憑空多出的這段時間逐漸能夠感受到意義所在,而體感上聊了這麼久的時間卻不見唯一能夠幫助他治療詛咒的三日月回來,這在多少有了想要早點恢復的動力之時有些煞風景。看著起身準備離開房間的他,侍從們蹦蹦跳跳地跟在了他的身後還遞上了件外褂要他披著。
  和前一次還沒能完全理解狀況時不同,由他獨自走在這棟建築物內部的現在總覺得格外寧靜。從還是物品時和這句人身被賦予的知識來看,除了那間屬於三日月的房間外大部分的場所都感覺不太出生活的痕跡,回想起審神者那間被各種物品塞滿的勤務室只能說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只有最低限度被清潔過的各處都找不到三日月的蹤跡,那麼或許只是對方比預期的還要晚回來而已吧?
  「建築物的門口在什麼地方?」
  侍從們聽見了關鍵字個個都大力搖頭,說起來自己也被叮嚀過不能走出建築物之外。於是山姥切國廣換了個說法,「我只是想看看三日月什麼時候會回來,畢竟治療還需要待在他身邊才能進展得比較快……不會擅自跑出去給你們添麻煩的。」
  幾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交互看著,最後以長著長耳朵的侍從作為領頭,輕巧地跳到了前方帶路,跟著邊走邊認路的山姥切國廣這才發現這段路自己並沒有走過的印象。看來相對陳舊的木質地板越往前進越是踩得嘎吱作響,或許這一帶是最早建造出的部分而尚未翻修過也說不定。
  「……?」
  走著走著,山姥切國廣發現了某種異常。
  明明屋內的溫度走到哪裡都沒有變化,但他現在卻是忍不住直打寒顫的狀態。侍從們查覺到了他身上出現的變化,紛紛用前腳拉住了布料的一角不讓他繼續走下去。皺起眉頭的山姥切國廣並沒有辦法忽視一連串的徵兆,只能停下腳步試圖從遠處眺望應該是門口的方向。

  ──過來這裡

  聽不出性別和意圖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直覺告訴自己那不是自己該認真去傾聽的東西──然而雙腳卻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前走去。
  想要開口卻未能如預期那般發出聲音,宛如俯瞰著自己的身體那樣在擁有意識的前提感受著自己打算離開這棟建築物的行徑,竭盡全力想要留住他的侍從們數量再多也贏不過刀劍男士的力氣。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還差一點
  ──加入我們吧


  「那可不行,他可是有主之物呢。不屬於你我的物品可沒有恣意褻瀆的權利。」
  「──啊、」
  幾個月以來聽習慣的嗓音於耳畔響起的當下,像是求助一般的單音便從山姥切國廣的喉頭迸出。不知從何處呼喚著他的聲音現在已經消失,全身的顫抖不知何時也已經止住了。
  「雖然是還沒走出外頭……可能是我太大意了呢。我應該事先提醒你不要接近鬼門這裡的。」
  門外一陣碰撞聲後打開門的是身上狩衣沾了不少髒污的三日月,大部分時間都穿著輕便服裝的他如今是完整穿戴了各種護具的狀態,從這些跡象能夠聯想到的大概只有對方是不得已而必須到某個戰場去履行自己的職責吧。
  「看你的表情應該有不少事情想問我,但那些等移動到舒適一點的地方再談吧。我也該清理一下身子才行了。」
  「呃、好。」
  輕鬆的口吻像是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現在的三日月卻沒有選擇立即握住他的手。說來需要清潔身子的前提不這麼做想想也是合情合理,在各種思緒打轉的過程中山姥切國廣就這麼回到了近期變成兩刃共同使用的房間,三日月則是暫時和他分別先移動到澡堂的方向,再度回來時太刀已經換上了平時的輕便服裝並多披上了一件深色羽織。
  「我想過去忙於戰鬥的你可能並不是很能理解,在這片土地上建築起來的建築物對於『鬼門』的意義上會比起其他地方要來得更重。具體來說的話,各種不好的存在都會聚集於此等待機會。」
  「什麼機會?」
  「找尋能夠替補它們的存在、或是單純拖誰下水好加入它們的陣營。不要去傾聽那些存在的聲音,否則準沒有好事發生。」
  太刀比他大上一號的手掌拍了拍山姥切國廣的頭頂、肩膀,接著才如最近的「日常」一般握住了他的手。
  「不提這個,今天過得還愉快嗎?」
  「還不到愉快的程度……不過,感覺輕鬆很多。」扣除在那個鬼門前的事情的話。
  「是嗎,那就再好不過了。」
  即使山姥切國廣能從還有些潮濕的髮尾判斷對方剛洗過一場舒服的熱水澡,握住他的那隻手依然還是那麼冰冷。注意到他細微動作與視線的三日月笑了笑,「今天讓你接近門口是我的疏忽,作為賠禮也是為了不讓你再想太多,接著就換聊聊我這邊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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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8-14 2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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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在鬼門碰上「某物」的恐懼感在三日月不疾不徐的語調下獲得緩解,這片土地的故事也經由他的話語再度詳細地被訴說。
  自古以來被派駐於此的神明被交付了淨化土地的任務,然而地脈的性質上這個地方必須持續照護著無法隨意離開,否則孕育生命的土壤和水很快又會被源於黃泉之國的瘴氣所污染。神明坐視這個地域從荒蕪到生機復甦、人們移居並讓規模不大的聚落繁盛起來、經由信仰得到力量、也因人們背棄土地而失去力量,最後衰退。
  神明無法理解人類離去的原因,獨自被留下的他只有哀嘆。在這一帶得以存續下來的動物們支持著總算使神明還有能夠慰藉的存在,一部分就這麼被選作了神使待在神明身邊協助。
  「在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人類再度找上了這名神明……以時之政府的名義。」

  ——我們想要守護人類的歷史、守護未來。
  ——請您協助我們。

  自始至終無法拒絕人類請求的神明藉由與時之政府訂下的契約成了超出既有規格的「審神者」——過去頂多只有妖異一類的取得協議而成為審神者過,謹慎行事的時之政府思考著最初的刀劍男士必須要是能夠容納大量神氣的存在,因此超出常規地讓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先行顯現,再以變更契約主的方式讓太刀逐步接受靈力的變化。
  「結果呢?」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一樣。」
  接受那份神氣的三日月宗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但在生理上變得不再需要「正常」的飲食,除去主食以外僅靠一些水就能存活下去。至於所謂的主食則和神明的性質變得相似,他所攝取的正是來自周遭的氣息。
  擁有這種特質的刀劍男士若是陸續在本丸內顯現,就算是在戰場上進行長期作戰也能夠納入考量。然而後續的實驗成果不如時之政府的預測,在三日月宗近之後經神明之手顯現的刀劍男士反而沒有同樣的特殊體質出現——合理的推斷是神明力量衰退導致本身無法分出過多能力給刀劍男士,時之政府於本丸的領地內新建造了一座神明的祠堂好在「信仰心」層面上給予形式上的支持,而後持續觀察著這個實驗本丸的狀況。
  「遺憾的是,這種以利益為前提的急就章信仰並不能立即帶給主子力量呢。而且——」
  「而且什麼?」
  三日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我這股力量也確實是從主子那邊『分出來』的。他因為我而失去了大半淨化土地的力量。」


  「數據說顯示三日月宗近的出陣狀況良好。雖然不如預期的能讓整個部隊長期戰鬥,但應該能讓他進行一些時代的遠征調查。」
  「就算是被時間溯行軍污染過的土地也能不受任何影響,真不愧是接受了那位大人力量的成果!」
  「等等……本丸的座標處好像發生了什麼問題?」
  從黃泉之國湧出的污穢逐漸侵襲、壓碎了圍繞於本丸外側的防護,與溯行軍不同的勢力為發洩怨恨而找上了力量衰退的神明。位於時之政府持續監測的職員雖然在第一時間介入、讓三日月所屬的部隊在進軍途中就緊急遣返,移動的時間還是對本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損害。
  「——主子!」
  最能理解狀況的三日月一踏入本丸大門便收起了平時的鎮定,拔出自身的本體殺出一條血路。原本目標就只有那位神明的妖異們途中察覺到眼前和他們兵刃相向的三日月擁有和神明相同的淨化能力,紛紛從找尋「審神者」轉為攻擊眼前的對象——


  「那一次的攻擊讓我們都深深的反省過了,所謂的不經歷傷痛便無法成長或許就是這麼回事吧。」
  審神者和三日月遭受的傷害程度都不輕,並非天生擁有能力的三日月更是在戰鬥期間受到了詛咒。變得只能吸取污穢氣息的他無法在本丸平時充滿清淨氣息的環境長久生存下去、神明則是在權衡之下將絕大多數的能力交付給了三日月,自己返回高天原進行療傷。即使神氣還是能透過神壇上放置的媒介傳遞給刀劍男士,整個本丸在運作上還是出現了相當大的差異。
  大部分的任務都改由時之政府直接發派——政府方在那之後他們保證不會再做出「實驗」性質濃厚的事情。移居至本丸外的三日月則是在接管神明原本淨化土地的職責後時常四處奔走,偶爾接到本丸那邊的聯絡時也會協助其他本丸進行解咒一類的兼職。
  「想想也順利過上了好幾個年頭哪。等到主子休養結束不曉得外頭的戰役是否也會就此休停,總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沒有辦法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嗎?」
  「很遺憾,當初就已經嘗試過了。這個詛咒似乎巧妙地和我現在的體質結合在一起,變得難以直接下手切除病灶。但只要住在有著汙穢氣息的土地上就不會發生太多問題了,隱居生活其實也不壞呢。」
  笑著回答的三日月停頓了一會,轉身用手指按壓山姥切國廣的眉間。「當初不說出口就是不打算讓我的『病患』們做這些不必要的擔心,懂了嗎?」
  實際上自己也真的沒辦法去做些什麼,比起放鬆下來更多的是感到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無能為力。
  「人之子追求性能更好的武器也是理所當然,否則我們這些刀劍也不會誕生了。乍聽之下或許很不講理,但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不堪。」

  正如對方所說,山姥切國廣原本想要早點康復也是為了能夠重返戰線。沒有和對方交握的那隻手覆上自己的臉,在這個故意收起所有鏡子的場所確認起目前的復原狀況。
  「幸好當時你沒有打開門獨自往外走,否則又得花上不少時間處理額外的瘴氣呢。至於這支角看來還是有些頑強……」
  順著對方的話語將手往上一碰,光滑但不是皮膚所帶來的觸感使山姥切國廣不知道是第幾次皺起眉頭。
  「光是握著手處理不掉嗎?」
  「理論上是辦得到的……只是這詛咒始終是從名為身體的容器中所散發,和淨化一片毫無遮蔽的開闊土地相比多少還是有些差距。通常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不用操之過急。」
  「也就是說有更快的方法了?」
  「……有。」
  明顯不自然的沉默反倒讓山姥切國廣更加在意到底是什麼樣的方法,以眼神無言地詢問換來的只有刻意迴避目光的反應。必須和誰近距離接觸起初確實是很難讓人接受,但習慣以後也不認為是多讓人感到不快的事情。既然以對方的角度不好開口,該不會實際上是很難執行的內容?
  不知何時三日月反而反過來觀察起思考中的他,以嘆氣為開頭補充說明著實行上並不是那麼困難。
  「我看還是說得仔細一些好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願意這麼做、我更不打算輕易做出這類行為,所以盡可能不想推薦給每個病例。」
  「總覺得你好像比過去還要繞圈說話。所以到底是怎麼做?」
  「……能夠讓我接觸到內部的舉動,比方說、親吻之類的。」
  「咦?」
  伴隨著帶有疑問的單音,山姥切國廣最先做出的舉動是觸碰起目前自己的臉確認目前身體的狀況。三日月立刻露出了一副「我早就說過了吧」的表情,這才讓打刀低下頭也跟著嘆氣。
  「果然這個狀態下很為難你吧……像這樣、還是接近鬼的面貌。」
  「……嗯?」
  「不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實行的嗎?」
  「對你而言問題出在那個方向嗎?」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出乎意料的回答反而使三日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說了要去泡壺茶之後乾脆不讓身旁的小小侍從們幫忙便像是逃難一般地離席,留下還在狀況外的山姥切國廣。
  「……我說錯什麼話了?」
  具備動物外型與思考的侍從們也紛紛歪著頭表示不是很明白。

  「明明對身體接觸有所抗拒,怎麼現在就說得出這種話了?」
  「手和嘴唇都是身體的一部分吧,既然都能像現在握著手了也沒有差多少。」
  「生理的角度來看是這樣沒錯……那個、我指的是精神上的部分。」
  等到新的茶水端回來之後又開始了第二輪的討論,但某方面而言更像是三日月極力想要阻止他而展開的論戰。雙方都先喝下溫暖的飲品暫作歇息(途中山姥切國廣才發現對方還是會喝水以外的東西),三日月才繼續補充說明。
  「我想在你還是刀劍的數百年間應該也看過人們的生活方式,下意識就認為情感面上也和我過去碰過的刀劍男士沒有太多差距……看來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啊。又或許你在這方面的意識是比較接近物品而非人類?」
  「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總之我再確認一次,你有實行那個方法的打算嗎?」
  眼看勸說起不了半點作用的三日月也放棄了繼續僵持下去的打算,默默端正自己的坐姿後湊近身上依舊留有一部份變異的山姥切國廣。
  「那麼我也再說一次好了。這個方法不是必須的手段,要是覺得不喜歡你隨時都能夠喊停,知道嗎?」
  「你到底在堅持什──唔、」
  無奈的表情一口氣逼近了山姥切國廣,在那之後感受到的是下巴傳來的體溫與氣息近乎被剝奪的暈眩。沒能立即反應過來的打刀僅能順勢接受由對方所給予的一切──寒意似乎在不知不覺間隨著氣息一同被攫去,至於進入口腔的濕軟物體他則是沒有半點想法也沒有特別想要知道。多少變得朦朧的意識中並沒有足以讓他說話的空間,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嗚咽逐漸流露出近似苦痛的情緒之後太刀才主動放開了他。
  「……呼、哈、」
  「好像做得有點太過頭了……還好嗎?」
  重新獲得氧氣之後山姥切國廣才重新將一兩分鐘前發生過的事情給拼湊完整,維持著一臉呆滯的模樣什麼都說不出口,直到三日月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才總算像是回過神來。
  「啊、呃、大概……可以。」
  明明三日月的體溫遠比自己要低上許多,但在一連串親密接觸下他所感受到的全是炙熱,甚至覺得自己的口腔內直到現在都還有一樣的溫度持續延燒著體內。理智像是冷眼旁觀一樣提醒著自己太刀設下的防範措施是有存在的必要性,只是他為了能早點擺脫現狀沒有更不願去選擇,結果就是落得現在這樣尷尬的場面。
  「那麼……保險起見我再問最後一次。你打算繼續讓我用這種……方法治療嗎?」
  「我——」
  要說自己不想早點回到本丸絕對是騙人的。但對方原本不是非常想要使用、自己也沒辦法反應過來的舉動,繼續勉強對方真的好嗎?肯定與否定的詞彙輪流在腦袋中交戰著,最後深深低下頭給了三日月答案。
  「……也對,戰鬥畢竟是刀劍最初的職責所在。」
  三日月的語氣中似乎也像是放棄了什麼,答應他會開始加上新的「療程」之餘也鄭重聲明這種行為頂多一天只會實行一次。至於擺在句子最後面的道歉山姥切國廣始終無法理解是為了什麼,只能愣愣點頭當作同意好讓對方多少能放心一點。

  尚未完全恢復清明的意識中,被奪去寒意的感覺似乎……意外的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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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8-22 15:5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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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來,把手伸出來。就算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指甲這麼長的話也很容易傷到自己呢。」
  「我現在有辦法自己控制力量了……」
  本來還想縮回手的山姥切國廣被三日月給一把抓回,不容拒絕的態度讓打刀只能擺出無奈的表情面對。只剩下幾個指節還維持泛黑狀態下的手復原狀況可說是非常良好,當然也是多虧了從那一天開始執行的「治療手段」所賜。
  「雖然有點亂來,但能看到你恢復成這個樣子我還是很開心的。等到指尖也回歸正常的膚色我想就差不多了吧。」
  「……那,剩下來的這個呢?」
  即使沒有手勢或眼神的輔助,三日月也自然知道為詛咒所苦的打刀指的是什麼。從恢復光澤的金髮中鑽出的尖角即使與過去相比看起來變得沒那麼囂張跋扈,仍是使他無法以愛用的破布完全掩蓋住頭部的主因。
  三日月停下動作托住下巴思考了一陣,又用手指戳戳沒有那麼銳利的角確認之後才下了結論:「目前來看『內部』的東西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是最外層太過堅硬需要更多時間去磨平……當然不是單指物理層面。只不過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
  「你指的是什麼?」
  「嗯……這麼說好了,唯一剩下的角現在看來就類似能夠接收瘴氣一類負面氣息的天線,所以要特別留意。」
  「意思是我還有可能遭受新的詛咒?」
  「不無可能。但以刀劍男士的立場與任務來看,這些負面的意念老實說就和出陣受傷一樣算是家常便飯了……唯一的差別大概只有治癒的難度吧。」
  總之多注意一些是不會造成大問題的,三日月這麼補充著。然而面對三日月的笑容時山姥切國廣卻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你之後也會一直住在這裡?」
  「嗯,在主子療傷結束回來之前我得繼續頂替祂的位置,即使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的戰鬥結束也是如此。不這麼做的話那些瘴氣遲早會往四面八方擴散出去,那樣對誰都是不樂見的結果。」
  「說得……也是。」
  自覺這些多餘的關心根本是否定了對方擔負起的沉重責任,打刀閉上嘴不再多談其他對自己不在優先順位的事情。尺寸稍大的指甲刀一下一下剪去這具人身所不需要的銳利指甲,直到指尖撫過也不會造成傷害的程度三日月才一臉滿意地放開了手。他一直都不認為這樣的自己有必要被照顧到這種地步,然而對方的善意總是沒有能夠順利推託的說詞便一路持續到了現在。

  「接下來……該到今天的份了。」
  而這由他自行提議的所謂「治療手段」雖是必要卻讓山姥切國廣不太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才好。過去的他不認為嘴對嘴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地方,但實際執行之後……每次都因為被吻到缺氧而全身癱軟無論怎麼鍛鍊身體都沒有辦法順利解決,這點讓他感到非常困擾。
  點頭同意後坐得更端正一些的山姥切國廣視野中所見之物很快就被眼前的三日月所占滿。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時都會讓他猶豫起這種時候到底該不該直視對方這件事,但無論是睜著眼還是緊閉著都能以全副感官去感受到三日月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去煩惱這些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嗯、唔、」
  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他每次都只能單方面承受由對方所給予與奪取的一切,而每當他最後決定保持睜開雙眼時就會對上三日月那對寫滿複雜情緒的雙眼。在太刀說出這個方法的時候就再三和自己確認過是不是真的打算這麼做,但直到最後也沒有否決他的選擇。是不是因為自己急著想要痊癒才會妥協著勉強配合自己?那樣的話──
  無意識下他抓住了寬大的狩衣袖子,然而三日月也在差不多的時間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打住吧。」
  他知道在症狀變得輕微一些之後三日月就開始嘴下留情了,但事後會變得頭昏腦脹這點依舊無法得到改善。大概這類行為本來就會招致這種結果吧?在山姥切國廣擅自這麼下了結論之後也就不再額外去深究。
  恢復平時溫和笑容的三日月折起手指細數,「我想不出五天你就能離開這裡了。雖說從一開始就沒有多餘的行李跟著過來,稍微做一下心理準備也好。」
  「……知道了。」
  回想起來療養的期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像這樣無預警地被告知自己即將離開不免還是有些衝擊。一旁的侍從們紛紛雀躍著為自己感到高興,喜悅之類的情緒沒能順利浮上之下也只能摸摸這些小動物們毛茸茸的腦袋回應。回顧這段時間自己實際上都是默默接受一切的狀態,少數能夠說是由他做主的大概也就只有決定執行新的治療方式以及和審神者之間的對話……但那些選項要說是三日月主動提供給他的路也不為過。
  而在三日月如此宣告以後,山姥切國廣也確實得到了更多的自由時間與空間。現在的他不需要大部分時間都和那把太刀牽著手行動,即使還是不被允許接近大門口但至少能夠擁有久違的獨處時間。等他回到本丸之後獨自度過的時間也會變得自然吧……

  四天、三天、兩天。
  在他沒有太多想法之下時間就這麼擅自流逝著,等來到最後一天的時候山姥切國廣才握緊已經變得完全正常的手向這裡的三日月宗近提出了要求。
  「三日月,能夠陪我對練一場嗎?」
  「之前過了這麼久你倒是沒有特別向我提過哪。怎麼突然想到這回事?」
  「只是……心情的問題,吧。之前光是想著『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就沒有思考其他事情的空檔了,到現在才終於有想要這麼做的念頭。」
  「原來如此,這麼說是該以慶祝的名義好好和你打上一場了。但也或許該說打從一開始就提供給你的『休閒活動』終於能夠實行了有點開心呢。」
  「……你不介意的話就好。」
  兩刃移動到過去僅是在介紹時、在散步時路過數次的開闊空間,之前沒注意到的是牆壁上掛滿了大量的刀架,每一個上頭都對應著擁有近似刀劍男士們「個性」的木刀。解釋完是為了讓來到這裡的刀劍男士們打發時間才準備得特別齊全,三日月卻在來到刀架面前時停下了腳步。
  「不過我想你打算用自己的本體來一場,沒錯吧?」
  「我是這麼打算的沒錯。沒問題吧?」
  「嗯——別看我都在這裡做事,多少還是有在鍛煉身手的。不必擔心受傷這回事。」
  「……是嗎。」
  被對方這麼一說,山姥切國廣也就更沒有必須改用木刀的理由存在。只有使用本體才更能抓回過去戰鬥的感覺,基於禮儀上的鞠躬後山姥切國廣一個箭步踏出就是朝著頭部的攻擊。
  不減半分笑容的三日月從容地後退幾步,連太刀都尚未抽出就化解了先發制人的攻擊。看著以大拇指敲擊鯉口推開、抽出銀白刀身的一連串動作就像在欣賞藝術品一樣,就連主動對峙的他都不禁有這樣的想法——然而再怎麼說他們在身為美術品之前都是在戰場上被使用的武器,那樣的想法或許反而是一種侮辱。
  「怎麼了?還以為你會繼續出其不意呢。」
  「只是有點事情要思考而已。」
  「多思考也是好事……那麼,接下來就換我出招吧。」
  沉重而有力道的一擊伴隨幾乎和打刀相等的速度襲來,使得以刀身硬是接下的山姥切國廣直感虎口發麻。
  「唔……!」
  「說過了吧,我還是有在鍛煉的。要是太大意小心哪天又會回到我這裡來喔?」
  逐漸加重的力道持續壓制著在體型和力氣上都相對弱勢的他,山姥切國廣只能將刀尖向下轉動,讓對方失去施力點而收手的同時重整態勢。光是一兩次的交手就能體會到彼此實力差距有多麼懸殊,但他絕不能在此停下腳步。
  那個本丸還在等著自己回去。

  「……哈啊!」
  就算對方的攻擊接起來相當吃力,只要減少交鋒的次數就能避免不必要的體力消耗。鎖定了太刀在長度上揮動和收刀都需要更大的範圍這點,山姥切國廣壓低了姿勢積極地由下往上攻擊,同時也不停轉換攻擊的方向讓對方疲於應戰。
  即使這種攻擊方式也會大量消耗自己的體力,拖著對方一起下水總比單方面挨打來得強。幾輪猛攻之下讓三日月的腳步終於變得慢上一些——雖然再怎麼慢也只是能讓他追上的程度——這讓找到機會的山姥切國廣握緊刀柄,直往對方的胸口刺去。
  「怎麼,想起當時的傷口了嗎?」
  然而三日月帶有餘裕的發言讓他一瞬間理解到這不過是某種程度上的讓步罷了。
  「你沒有必要連那種事都去瞭解!」
  「不,為了多少理解一下詛咒的型態我可是有必要追問審神者的。」
  一聲輕笑後緊接而來的竟是突如其來的一記踢擊,重心不穩的當下山姥切國廣咬緊牙關硬是大力踩踏著地板撐住,一個翻身用破布掩蓋住太刀的大半視線。
  三日月用左手甩開大面積的遮蔽物同時,那道視線不是看向布的正下方而是左側出現的破綻處,也是山姥切國廣伺機攻擊的位置。認知到自己行蹤被太刀識破的當下他並沒有就此選擇退開,而是在對方的右手還沒能順勢反應之前以最快速度出手攻擊。
  露出了像是讚許般笑容的太刀鬆開了手——那條原本被抓住的布順著施力方向多往上飄了一小段距離,也對山姥切國廣反過來造成視覺上的阻礙。迫不得已的他乾脆親自斬斷了自己的布,而後再度與太刀的刀身硬碰硬。
  「判斷下得很果決,也是因為這樣才有辦法救下你們現在的主人吧。」
  「這種時候誇獎我做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呢。」
  接下去的過招之中,三日月的行動看來都像是還有留手的程度,然而這樣也足夠讓山姥切國廣疲於應戰和尋找反擊的時機了。刀劍男士的體力再怎麼優越也會在高強度的交鋒中顯現出差距,單腳跪在地面喘著氣的山姥切國廣從臉上不停滴落汗水打濕木質地板,造成眾多群聚的水痕。

  「我們對打的時間是有些長了,就先到此為止吧。你那條布還得花時間修補呢。」
  對比之下三日月的語調多少也夾雜了一些紊亂的呼吸聲,以現在的時刻來說也確實不該再繼續打下去,否則肯定會錯過當初三日月和審神者約定好前去迎接的時刻。
  「說得也是……」
  「看你好像還是不怎麼甘心的樣子。」將本體收入鞘中的太刀走近他的身邊伸出了手,「要是真有那個需求的話,透過一點門路還是有辦法在演練場上遇到的。你有那份心的話可以和你們的主子研究看看。」
  「告訴我這種事情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會在這裡的起因也是時之政府,趁這個機會反過來利用一下不是也挺不錯的?」
  「那種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閒談之中山姥切國廣也抹去臉上的汗水,猶豫了一會才握住了由對方伸出的手。「從這裡要怎麼回到我的本丸?到這裡來的過程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關於這個……有件事要拜託你。回程的路上你能夠再解除顯現一次嗎?」
  「為什麼?在這裡的期間你明明叫我維持現在的狀態的。」
  「你忘了這裡的大門同時也是鬼門嗎?那些東西對你而言還是很容易趁虛而入的,要是一個疏忽恐怕又得從頭開始治療了。只有刀劍的狀態多少還有些抵抗能力,能夠避免那些可能性是最穩當的做法。」
  但這次你能看到和記得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了,三日月笑著這麼補充說明。

  山姥切國廣又嘆了口氣,在離開這裡前最後一程的走廊上落入了三日月的雙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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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8-30 18: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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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對其他刀劍男士你也是這麼做的嗎?」
  「不全然,畢竟不是每個個案都留有這種後遺症的。正常狀態下或多或少能受到來自審神者的加護,所以能夠自行移動而不需要加上我這層保險呢。」
  退去人身的山姥切國廣在移動過程中還能保有五感以及思考,面對不屬於常規的現況所抱持的疑問半是充當打發時間的開口問著。將他給安穩抱在懷中的三日月也再自然不過地回答他的問題,一路走在不能說是美麗的自然環境之中。
  這一帶隨不至於來到荒蕪的地步,但各處都能夠看到和正常的動植物有著差異的個體。某種程度上能夠視認到這些景觀的山姥切國廣追加了新的問題:「用神的力量沒有辦法解決嗎?」
  「這個地方是特別的,來自黃泉之國的污穢會永無止境地湧出。就算一時之間能夠吞噬污穢的氣息,但只要放著不管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回復到同樣的狀況。」
  最後妥協的做法便是定期淨化好讓污染的土地不會擴散得太嚴重,聽著三日月的說明也讓山姥切國廣陷入沉思。換言之除了像今天這樣不得不移動的場合,三日月都得在那個區域徘徊以遞補「審神者」原本應盡的責任。
  「覺得累了嗎?雖然我也不曉得刀的狀態下會不會累,但你很快就能夠回去了。」
  打刀就像過去無法被人類得知自己的意識時一樣不發一語,默默看著三日月從自己管轄的地帶來到他們的本丸、再通過每個本丸都具備的傳送裝置抵達自己本丸的過程。

  「應該差不多到約定的時間了……啊!」
  穿過本丸的大門,兩刃很快就能看到少年就站在離門口相當近的位置喊出聲來並拼命搖晃雙手的模樣,在後頭還有更多刀劍男士將目光擺向了門口。三日月騰出了一隻手揮了揮作為兩刃份的回應,不急不徐地來到了這名人類面前,將治療完畢的打刀物歸原主。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因為一些緣故必須讓他在這個狀態下移動,你能夠讓他重新顯現嗎?」
  「我知道了。」
  握緊刀柄的審神者閉上雙眼,專心灌輸靈力好讓打刀重新取得能夠自由行動的肉身。一陣光芒散去後這個本丸最初的一把刀便重新得到了身軀,唯一的遺憾是頭上的硬角直至今日還是頑強抵抗著,沒能完全被消去。山姥切國廣緩慢地睜開雙眼,面對一直以來都擔心著他的人類擺出了帶有歉意的表情,「抱歉,我回來晚了。」
  「大笨蛋,這種時候第一句話怎麼會是道歉!」
  不顧年齡和身高等等的差距少年就跳起來直往打刀的頭上敲了一記,老實說不怎麼痛卻也敲進了過去共同生活的那些記憶之中。看著自己的刀劍男士呆愣著的樣子,審神者叉著腰沒好氣地說道,「重來一次。」
  「說得也是……好吧。那個、我回來了。」
  「嗯,歡迎回來。」
  「你好像……長高了不少。」
  「那還用說,你可是離開了大半年!而且我還在發育期,遲早會長得比你還高!」
  「……嗯,我等著。」
  面對審神者時的山姥切國廣表情看來柔和了許多。打從看著一人一刀的互動起三日月便主動拉開了和這個本丸之間的距離,從遠處確認那把叨擾有些時日的打刀和陸續接近的戰友們保有良好交流、也順利被沒有見過這把刀的新成員所接納後放下心來,不再留戀地轉身離去。
  「對了,也該感謝帶你過來的三日月……咦?」
  大門有被開啟過的痕跡,在通路被固定於兩個本丸之間的前提下使用的也只可能是不屬於他們本丸的三日月宗近。搔搔頭說著本來還想請對方喝杯茶的審神者率先轉頭看向山姥切國廣,「他有急事要先離開嗎?」
  「不算是……」
  不確定該不該把對方體質的事情公開說出口,反覆找尋詞彙的山姥切國廣最後簡單說了三日月今天處理他的事情大概也已經累了所以讓他早點回去休息也好,審神者聞言也點頭表示能夠理解。
  「這樣的話就等之後再補送點謝禮過去好了,不然光是尋求協助卻什麼都沒有表示還是有點說不過去。」
  暫時將三日月與其所屬本丸的事給擱置在一旁,審神者大力拍了一下手表示該輪到其他事情處理才對。這陣子以來原本的近侍職位雖不至於整個空下來,但也都是讓不少刀劍輪值著而沒有真正交棒給其他刀劍男士。比起大部分事情都讓他們兩個擔下的時期,現在必須去注意的事雖多但也已經能夠做出精細的分工,不會像過去那樣只有少數人忙碌著。
  「總之接下來要你忙要學的事情和山一樣多,做好心理準備吧。」
  「這到底是要我安心還是要我把皮繃緊一點啊。」
  「你說呢?啊,我也該留點時間給你才對──」
  「兄弟────!」
  不等審神者說完同為堀川派的另外兩把刀劍就已經來到他們身邊,撲抱住的對象自然是離開已久的山姥切國廣。久違遭受這番熱情的親情接觸讓精神其實並不算相當成熟的打刀顯得有些無助,將視線投向審神者求助也只得到聳聳肩不打算幫忙的回應,大多數過去共同在戰場上一同打拼的同伴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嗯?我還以為你這次處理完也會馬上回去的,發生什麼事了?」
  「是加州啊,該說好久不見了嗎?」
  由於自己的特殊體質,大部分在本丸內的事務都不是由他這把特例上最初的刀負責,而是讓多數本丸都會選擇的初期刀之一──加州清光處理大小事情。位於高天原的「審神者」也不定時會和本丸聯絡,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這把打刀工作起來特別有幹勁的吧。畢竟是能夠直接和遠處的審神者時常說話的職位。
  「要說見面的話是這樣沒錯啦──倒是你,總覺得對這次的『病人』好像用了不少心?」
  「我有嗎?」
  「和平時差多囉。啊,雖然我對這個話題挺有興趣的但你也可以選擇保持緘默。」
  對他刃的細微變化十分熟悉的打刀多少留給了自己一條退路,這樣三日月難得露出了苦笑。自己明明平常是處在相反的立場,居然也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
  「那麼,可以泡杯茶給我嗎?有點想念放在這裡的茶葉了呢。」
  「老樣子到鬼門那邊去吧,我再幫你準備。」
  「感激不盡。」
  簡短幾句對話中並不需要額外傳達些什麼,同為本丸內刀劍男士的他們也有幾年交情因而溝通起來不成問題。在三日月和幾名同袍寒暄完後緩步來到對他最為舒適的鬼門處,備好的座位和茶水已經等待著他了,當然加州清光也正坐在其中一邊的椅子上舉起杯子喝著自己的那份。
  「好啦,場地都布置給你了。照你想說的去說吧。」
  「讓我想想……嗯,本丸的茶葉真不錯。我能帶一些過去嗎?」
  「可以啊鶯丸添購了不少……不對,你的正題到哪去了?」
  「好像是該先說這個沒錯呢?嗯──」停頓了一會整理思緒,三日月又喝了口茶後才說起想要商量,又或者該說是想要找個訴說對象的事情。「總之這起事和被我送回去的山姥切國廣有關沒錯。不知道該說是對不住他呢,還是該反過來才對……」
  「什麼意思,人家對你上下其手還是什麼的?」
  「倒是沒到那種地步……不,還是該說有呢……」
  清光一口氣露出了明顯覺得不太妙的表情外加將上半身遠離三日月,這使太刀圓睜著眼感到有點意外。「我說錯什麼了嗎?」
  「依實際過程決定之後該不該找人幫你輔導一下。總之你還是把事情經過都說出來會比較好判斷。」
  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對方的隱憂為何,三日月便從自己提示打刀有進一步淨化詛咒的手段開始說起。來到某個段落時清光明顯擺出了感到麻煩至極的神色,這也讓三日月腦中滿是疑惑。
  「我說你啊……明明開頭都還會為對方著想的,怎麼到實行之後就變成那個樣子?該不會看了什麼奇怪的作品想嘗試看看?」
  「書本還是影片之類的是沒有,果然這麼做很奇怪吧。」
  「應該說沒有人會覺得這樣強吻別人是正常的!再說你不就是以前有過被那樣要求過才跟我討論過一次的嗎,不要跟我說拿到那些能力之後連思考都變得跟那些腦袋充滿花田的神一樣!」
  想起前一回被對方臭罵過一頓的事情,三日月也只能乖乖坐著被對方好好訓話,在聽過後續沒什麼營養的情緒發言後被打刀拋來了一個問題。
  「所以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在這之前三日月並沒有考慮得那麼多。無論是超出刀劍男士與神的職責之外的事、還是感情方面的事都一樣。
  回想起來前一次被這樣臭罵一頓的主因就是順著那名被詛咒的人類的意做出所謂親密接觸範圍的舉動,當時也同樣被說了至少該多為雙方都認真考慮之類的。只不過當下三日月所理解過來的感覺更接近於「得確認並理解對方的意願」,至於自己的部分反而沒有想得太過深入。
  「如果這時我回答的是『不知道』肯定會被你罵的吧。」
  「那還用說。不過既然是你主動想找人談的事,最少在這裡會有個想法才對。」
  被戳了幾下胸口的三日月也以掌心按住「心」所在之處,努力思考著這段時日以來和山姥切國廣相處的種種事情,以及作為餞別禮物一般唯一一次的對練。無論是身體各處都還變異著的時候、還是同意並接納來自他的掠奪之後……種種思緒交錯、彼此產生衝突,心想對方終於肯認真思考了的清光也吃著自己帶來的點心慢慢等待太刀自行得出結論。
  「……總覺得光是待在這裡的時間還不足以將回答整理出來呢。」
  「無所謂喔。反正當我們變成這個樣子之後就注定和人一樣需要不停思考了,只是我們能夠使用的時間比他們多上很多而已。要是連在鬼門都待不下去的話就把這件事帶回去慢慢想吧。」

  分別幫兩刃都倒滿一整杯茶的清光撐著臉頰露出笑容,「保險起見再多問你一句好了。如果最近還有其他『工作』的話要幫你接下來嗎?還是暫時都先推給那個經常把麻煩事轉介過來的大叔?」
  聽到後半段三日月則是笑出聲來:「雖然這次有一半要感謝他,但暫時多讓我休息一會好了。」
  「收到囉──那個半吊子除魔師最好把皮繃緊一點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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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9-5 21: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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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回歸本丸之後的日子算是熱鬧了不少,但在他頭上那根角完全消除之前山姥切國廣也暫時沒有辦法和其他刀劍男士一同出陣,大部分來說都是重新熟悉一些不用踏出本丸的事務工作為主。他就像過去那樣為工作而忙得無暇去思考太多事情,過著充實的生活……本來應該是這樣直到他第二階段的療養期間結束才對的。
  「不用在意,後續的交給其他人就可以了。你可以到之前特別布置好的別院或是茶室儘管休息,如果額外需要書還是食物之類的東西再通知我們一聲就好。」
  一向不擅長拒絕他人好意的山姥切國廣就像這樣得到了要說是包含審神者在內可說是整個本丸的過度呵護也不為過,今天也只能捧著茶杯獨自陷入思考之中。
  改善本丸的整體環境、更有效率增加刀劍男士們練度的方案、各項資源的規劃與收納等等……各項事情都已經在自己暫時離開本丸的期間有了更好的處理方式。對本丸的整體發展感到安心的同時,心中的某個角落卻有種自己被遺留在原地的失落感。理智上就算清楚理解要所有人等自己半年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實在不希望自己就這麼以療養之名一直被晾著。
  在這種時候小睡一會應該能讓時間快點過去,為他準備的兩個場所似乎是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無聊過頭而做的努力吧。然而大多數時間他還是選擇了和本丸主要的生活空間相隔不遠的茶室待著,悠閒且陽光和煦的午後山姥切國廣就斜靠在對外且照得到陽光的緣側閉上雙眼。
  「哎呀,原來是待在這裡養生呢。」
  「你是……髭切,對吧。」
  聽見毫不顧忌搭話的聲音,認為這樣閒聊也多少能打發點時間的他睜開雙眼,上下打量了穿著白色系衣裝的太刀後以最低限度的禮節回應。
  「明明才見過沒幾次面,我們的常任近侍果然很認真呢──」
  「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髭切笑了笑後指著還殘留於山姥切國廣頭上僅剩一小截的角,「只是保險起見想再仔細看看狀況,但果然已經沒有鬼的氣息了呢。看來你真的很認真在讓自己恢復,很了不起喔。」
  說著還順道連著破布將底下的金髮給整個揉亂,知道對方並沒有惡意的前提下他姑且還是忍耐到對方即將收手的時候才順勢將那隻手給推了開來。
  「抱歉,本來也想等到這根角消失之後才回來的,但治療的時間比我想像得還要長。那個本丸的三日月檢查過後也說只要安靜療養的話不會發生什麼問題,暫時還有一陣子沒辦法成為戰力了。」
  「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喔,主子不也說過慢慢來就好?不過要說三日月的話,我們本丸的也已經顯現囉。」
  雖然好像從什麼地方突然開始離題了,他回來的那天確實有從遠處看到紺藍狩衣的蹤影。腦海中浮現的刀劍儘管有著相同的本源,各自所經歷的事情卻是大不相同──比方說,這裡的三日月不曾一次次奪去他的氣息過。想到這裡的同時埋於體內的心臟像是漏了一大拍又變得異常慌亂,甚至無法理解這種反應從何而來的山姥切國廣揪緊了胸口一帶的布料,遲遲無法回應眼前隨口說著無關緊要事情的太刀。
  「說起來今天在本棟的緣側那邊也……嗯?怎麼了嗎?」
  充滿好奇的視線此時還望著他,從過去就對來自他人的視線格外敏感的山姥切國廣急忙甩了甩頭暫時擺脫那把太刀的事情,簡短說了聲沒事試圖打發對方。髭切似乎也沒有特別想要深究的打算,點點頭又拋了一顆包裝精緻的市售點心給他之後輕鬆地到其他地方散步去了。看著像是友好表現的禮物,山姥切國廣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己實在不該聽見同一個名字就擅自想起不屬於他們本丸的刀劍才對。

  自己現在的恢復狀況堪稱良好,很快就能回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戰場上和同伴們並肩作戰,照理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事了。但打從髭切的那一次提示起,自己便時常會從視野中尋找同屬一個本丸內的三日月身影,即使尋求對方根本沒有多大意義。
  而在無意識的行為之下,即使偵查能力遜於短刀也終究還是被當事刃的三日月給發現了。一日當他行經走廊時突然被三日月邀請一起喝茶,端出了自己愛吃的點心令山姥切國廣不禁懷疑起這把刀是否早有預謀但也無從得知,最後也還是應邀來到沒有那麼多人出入的其中一間休息室。
  「想吃可以多吃一點,不過我也是從廚房那邊順手拿來的。要是吃不夠的話我那份你也可以拿去,不必客氣。」
  「……如果有什麼想要責備我的話可以趁現在說出口。」
  「嗯?」
  本來認為多少會被說個幾句的山姥切國廣面對的卻是和其他同伴相等的熱情款待,一個帶有疑問的單音就讓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而整個呆愣在原地。
  三日月見狀也笑了出來,「怎麼先入為主地認為我想罵你呢?」
  「難道不是嗎?一直被盯著看任誰都會感到不愉快吧。」
  「對我倒是不會,畢竟待在美術館的那些時日就習慣供人們欣賞一事,即便現在擁有能夠自由活動的身體也不會突然就感到不適。要說今天的目的嘛,只是想知道你這麼做的理由。」
  不帶惡意的詢問徒增了山姥切國廣的罪惡感,再怎麼想要隱瞞下去也敵不過對方等著回覆的那張臉,最後只能吞吞吐吐地說出遭受詛咒後的治療期間所發生過的事情。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在這裡向你道歉。雖然可能還會持續這種狀況一陣子,但我會想辦法改掉的。」
  「另一個本丸的我啊,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會從我身上想要找到『什麼』也是在所難免,我並不會勉強你一定要改掉才行。試著讓自己過得輕鬆一點吧?」
  聽完山姥切國廣的口述之後,他們本丸內的三日月並沒有露出任何嫌惡的臉色,反而是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的模樣。
  「……你不生氣?」
  「我反而想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夠生氣的理由呢。睹物思人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我們刀劍男士每個分靈都不會有太大的差異存在。」
  說著說著還逕自吃起點心的三日月舉手投足看來都相當優雅,想起那把不曾以口進食的刀劍也讓山姥切國廣的心思再度變得一團亂。察覺到打刀眼神變化的三日月抹去嘴邊的食物殘渣,「至於接下來所說的就是我的猜測了。你們之間相遇的情境算是各取所需沒錯,但在這之後你所產生的情緒看來並不想在所謂一期一會的範疇內就此打住呢。」
  「但是我……現在也不該再回到那個地方去。」
  「可沒有人說你必須再承受一次折磨身心的詛咒。想聯絡的話隨時都有管道,你過去不是也找了方法在療養期間和主子閒話家常嗎?剩下的等你們多聊上幾句之後再思考也不遲。」
  同伴的言談中讓他找到了能夠前行的方向,既然一開始就是依靠本丸之間的通訊手段聯絡到那裡的,接下來只要去找審神者應該多少會有辦法。
  「之後我再去找主子討論看看……那個,明明是被你找來的結果反而是我受到了不少幫助……謝謝、」
  老早就做好會被說教的覺悟了(雖然嚴格來說他並不知道三日月宗近這把刀有沒有會對人說教的時候),到頭來居然會是這種受益良多的發展也讓山姥切國廣感到相當意外,連忙道謝時又被三日月舉起的一隻手給中斷。
  「我看你沒過多久又會什麼都不想的衝出去找主子吧。在那之前別浪費了這些茶點,好嗎?」


  「嗯,可以喔。」
  在這之後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的審神者爽快地答應了山姥切國廣的請求,但也補充說明道想和那邊的三日月通話的情況勢必得調整原本的術式才行,研究的過程勢必得多花上一點時間。要對方把貴重的休息時間撥出來作為這類充滿私心的用途不禁使山姥切國廣皺起眉頭,老早就猜想到會是這種反應的少年立刻湊近彈了一下山姥切國廣的額頭,好像在這裡絲毫沒有主從之分。
  「痛、」
  「就知道你會說這種話。聽好了,就像我需要休息時間一樣,你這個過去一直在我身邊幫忙的近侍也該有些私下對外交流的機會。何況對方還對你有恩,藉這次機會和外頭的本丸多交流也不是壞事。」
  不管是誰對他好像都有些親切過頭了。既然怎麼樣都是自己無法推卻的事情,乾脆逆來順受大概還要來得輕鬆一些。
  「……謝謝。」
  「很好。」
  「既然需要改良,要我把書庫的相關書籍給搬過來嗎?雖然我沒什麼靈力可言但體力活之類的至少還能做。」
  「那真是幫了大忙了。」審神者轉了個方向面對自己的書桌,在紙條上隨手抄寫了幾本書名轉交給他的第一把刀。
  「先拿這些過來吧,順路的話也幫我帶點飲料和點心過來。」
  「碳酸飲料?」
  「那當然。」
  少年大部分時間都收斂起來的生活習慣一下子就被打刀看穿,原本以他近侍的立場是該出聲制止的才對,但如今一人一刀都是因為私事的關係對談,這方面的私下相處讓雙方都沒了平時對外的顧忌。他們暫時分別之後,山姥切國廣走了大半圈本丸陸續拿了審神者所需要的東西,而路過看到這把打刀看起來像是已經完全振作起來的樣子其他同伴也多少放下了心。

  「你認為今天盛開的花朵景色如何,髭切?」
  「誰知道呢?」
  「哈哈哈,說得也是──現在就在遠處守候,靜待結果的那一天吧。」
  兩把活得夠久的太刀僅是瞄了一眼審神者房間內傳出的騷動聲,便又悠閒地喝起各自的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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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9-12 21:5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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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喂喂,測試測試。聽得到這邊的聲音嗎?」
  「嗯,聽得很清楚喔。看來術式上沒有出錯……那麼麻煩請將這個轉交給三日月。」
  「沒問題,稍等一下喔——晚點我叫他直接開口。」
  審神者的掌心上正躺有一個尺寸不算大的護符,不久之前從這當中傳出的聲音是來自距離這裡不曉得有多遠的另一個本丸。確認過啟動通訊用的術式沒有太大問題後,他轉了個方向面對坐在旁邊的山姥切國廣,改為掌心向下把護符轉交給最需要的人。
  「準備好了嗎?」
  「大概、可以。」
  明明只是說個話卻要搞得這麼緊繃,不禁讓少年想起了當初本丸還沒有太多刀劍男士的時候。不,某種程度來說這把打刀搞不好比過去還要緊張好幾倍。笑著多拍了幾下對方的背後要他打起精神,經過一小段誰都沒說話的空白時間後他們似乎透過護符聽到一陣清喉嚨的聲音。
  「……該說是久違了嗎?」
  「──抱歉,果然做這種事情會造成困擾吧。」
  雖然如願達成了和三日月重新說上話這件事,真正聽見對方的聲音後還是下意識說出了像是在否定這種行為的話語。護符的另一端稍微沉默了一會,接著才突然問起通訊的範圍是連周圍的聲音都能聽見還是只有拿著護符的人能夠判別。由審神者代為回答是前者之後傳來的是三日月的一聲沉吟,接著才是下一段較為正式的回覆。
  「那麼我想該先進行另一個測試,先讓我回到平時的棲所再繼續吧。我想你們當初打算採用護符也是因為我最初的提議吧?」
  「是這樣沒錯……」
  「等測試都能成功,我們再好好聊上一會吧。」
  旁聽的審神者突然間「啊」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一下就把山姥切國廣從他們目前所處的審神者房間往外推去。
  「做什麼?」
  「我接下來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就先回自己房間繼續測試吧。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再回來找我。」
  「可是你現在應該……」
  「其實我還有幾件的工作內容放在信箱裡沒有處理,總之我一個人可以搞定!就這樣!」

  於是在當事刃之一還沒有理解狀況之前就強制被趕了出去,就算疑惑好像也做不了什麼事只能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間待機──而在三日月移動的期間為了不讓自己完全無事可做他還乾脆重新打掃了一遍房間包括櫥櫃內部的清掃工作,途中還被堆積在角落沒有被仔細清到的灰塵給嗆得多咳嗽了幾聲。
  「發生什麼事了?該不會是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不知道該說是時機好還是不好,山姥切國廣在此時再度聽見了三日月的聲音傳來。動手揮了揮周圍想要甩開那些讓他呼吸不順的塵埃,穩住呼吸取出了暫時放在懷中的護符回應。
  「沒事,剛才只是在打掃而已……你已經『回去』了嗎?」
  「嗯,正好踏進建築物沒多久呢。說起來即使到這裡也能清楚聽見你的聲音,那邊又是如何?」
  「我這邊也……很清楚。」
  比想像中還要順利的進展反而讓山姥切國廣一時之間找不到話題而呆坐著沉默了下來,反而引來了三日月的輕笑聲。
  「本來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定期聯絡才趕緊回本丸一趟,沒想到是連閒話家常都稱不上的測試性質嗎?」
  「也、不是那樣……這整件事算是我任性之下的結果……但是我沒想到一下就達成了。」
  「但看來不是相當緊急的事情呢。正巧最近沒有接下其他『案件』,你只要慢慢思考就好。」
  「就算你這麼說……」
  臨時想不到的事就是想不到,本來想這麼反駁的打刀想了想又把話給吞回肚子裡去。現在就算抱怨這些也於事無補,在後半句遲遲沒有出現之下三日月便順勢將話題給輕巧地接下、拋回,「要是現在還想不到該和我說什麼的話,不如把時間借給我一下吧?以我來說倒是有點想確認你那邊的復原狀況呢。」
  「我是覺得和剛回來的時候沒有多少差距……雖然是盡量待在審神者集中灌注靈力的清淨場所了。」
  「或許因為最後殘留下來的部分只有堅硬的外殼吧。以人類而言如果身上長出了硬繭也需要點時間讓它慢慢軟化的。」
  「看來我坐在本丸發呆的時間還多得很……真想早點出陣。」
  「至少現在你多了一個聊天對象了。說起來從一開始會打算這麼做就證明原本是想要和我說些什麼的吧?」
  「是、這樣,沒錯……」
  「說來我現在除了例行的『散步』外也算是無事可做的狀態,果然還是來聊些什麼好了。在你回去之後看到的本丸又是什麼樣的風景?」
  半是帶著遺憾地說著自己沒能有太多時間陪伴本丸內的其他刀劍,理解原因的山姥切國廣像是補償心態一般的開口述說著近期自己所觀察到的東西。舉凡本丸內的制度、分工方面以及好幾個他在離開前沒有見過的新建設,就算他心底認為不能出陣有些無趣但也覺得這大半年以來整個本丸都一直在前進著。

  「……明明是這樣的,卻好像只有我一個被留在原地一樣。」
  「放心,你會追上去的。試著去和其他刀劍製造對練的機會,至少能夠掃去一些不必要的想法吧。」
  「之後再說吧,今天主力部隊還要出陣大概沒空陪我這種需要療養的刀。」
  「真是的,別太看輕自己啊。那個留給你的近侍位置不就將答案都告訴你了嗎?」
  各種可說是貶低自我的藉口在和與三日月的談話中一一被梳理開來,逼得他不得不接受現實並非山姥切國廣所想的那樣。本來就不算是擅長辯駁這些事情的打刀最後也只能默默接受,不時也惹來三日月的陣陣笑聲。
  「好了,你那邊時候也不早了吧?和其他夥伴多交流對你的好處也會更多。」
  「……那個、」
  正準備由三日月主動結束話題的當下,山姥切國廣急忙開口打斷。「要是、之後我再想到要跟你說的事情,應該不會打擾到你吧?」
  「倒是不會,只要沒有和今天相距太遠的話。這陣子看是不會再接到什麼『病人』了呢。」
  「那……之後會再聯絡你。謝謝。」
  確認從護符的另一端沒有再傳出聲音後,山姥切國廣才將其收進事務桌下的抽屜內妥善保管。能成功和幫了他不少忙的三日月說上話是很好,但……直到現在才浮現出自己被奪去氣息的一幕令他不由得皺起眉頭,覺得現在不是該去想那件事情的時候而甩了甩頭,離開房間準備處理發出飢餓訊號的民生問題。


  在那之後,山姥切國廣也遲遲找不到能夠開口的時機。就算當初從三日月的反應多少能夠知道這是普遍擁有人身的他們會介意的事情,但還是順著他的意繼續下去。明明以治療者的角度來說認為不適合也能立刻拒絕的。
  然而就在他勤於和同伴對練以跟上其他人的腳步,逐漸讓各種事情步上正軌之時,一天清理道場結束的歸途上被他撞見了從內部透出亮光的審神者房間。記得這個時間還沒睡會影響人體發育的樣子,當初還誇口要長得比自己高的少年就算事務繁忙也該留意身體狀況才行。
  過去偵查戰場的習慣讓他事先推開了一條門縫觀察房門內的狀況,沒想到不只有審神者而是還有更多刀劍男士都跟著聚集在裡面正欣賞影片的樣子。
  肉體上較為年幼但也相對適合內戰的短刀至打刀在房間內都能看見,至於他們所看的影片也不是和時之政府或他們的戰鬥有任何關係的內容,而是……所謂文藝愛情的創作形式。
  劇中的男女在偶然中相遇並歷經了各種衝突和合作,最後才一邊磨合著一邊開始交往。看著劇情的同時不只是房間內的人全神貫注地消化著內容,就連不常接觸這種類別的山姥切國廣也暫時忘了該阻止他們的事跟著看下去——最後,當彼此孕育出愛意的男女從蜻蜓點水的吻進展至深吻時,過去三日月推辭的神色也浮現在他的眼前。
  比起「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樣漠不關心的感想,現在的他更像是終於能夠對那樣的情緒能夠共感的狀態……也因此,當下山姥切國廣所選擇的是立即拉開門趕走和審神者一同熬夜的刀劍們,藉著昏暗的光線掩飾隱約中早已泛紅的臉頰。
  「你們幾個!主子還需要充足的睡眠,都回各自的房間去!」

  「還是被發現了啊……」
  在場大多數成員都是抱著「多半最後會被誰發現吧」的心態,因而沒有太多的反抗聲浪出現,當然審神者自己也自知理虧只是嘟著一張嘴乖乖鋪起自己的棉被。
  「別再熬夜了,當初說要長得比我還高的人是誰?」
  「是人總有想要放縱一下的時候嘛……不提這個,你和那邊的三日月聊得如何了?」
  審神者的前提已經是護符能夠正常作用的情況,這回反而讓山姥切國廣不太好說出自己本來的打算根本就還沒有表達出來這件事。
  「……只是偶爾會把本丸的事情告訴那傢伙而已,他不能離開自己的領域太久。」
  「是這樣的嗎?」
  說著審神者也打了個呵欠,順手幫忙整理起其他東西的山姥切國廣確認少年的視線還停留在電視螢幕上後立即按下了電視的開關,果不其然引來了一長聲「咦——」的抗議。
  「再這樣我要請兄弟也帶你去山上鍛鍊身體了。」
  「你說山伏?!饒了我吧——」
  「不想演變成那樣就早點睡覺。晚安。」
  「好啦晚安。」
  可說是家長一般說教的內容終於結束,對談之中山姥切國廣也逐漸不再那麼集中於電視上映出的那一幕上。

  當他重新思考起那個問題時,又是他再度閒下來而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至暫時收進抽屜中的那個護符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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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9-20 18: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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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月,你在嗎?」
  腦袋裡在那之後總有個聲音催促著山姥切國廣必須為這件事情好好做個了斷,簡單來說就是得和對方再談上一陣子方便面對自己的心情。期間不曉得又經歷過多少次的猶豫,到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之時位於護符另一端的太刀反而沒有回應的跡象。
  ……說得也是,畢竟那把刀還有自己的職責要顧,不是適合和這樣的自己在小事上糾結的立場才對,他們的通訊除了那次測試之外也從來就沒有約定過時刻。審神者所製作的護符唯一的缺點是只在持有的當下能夠傳遞聲音,若沒有刀劍或審神者本身靈力的輔助便無法自主傳達出聲音。
  那個地方雖然無法以天色或鳥鳴等自然現象判斷時間,但計算時間的工具依然健在。或許等到晚一點的時間再度呼喚對方就能聽到他預期之中的聲音吧,山姥切國廣便將護符收進了西裝外套的口袋之中,偶爾想到就會將手給伸進口袋中握住,尋求那不知何時才會聽見的回應。
  思索著適合再度開口的時間,但在那之後無論呼喚多少次都沒能得到回應。起初就不擅長正向思考的個性使他不由得認為如此唐突的做法果然造成了對方的困擾,只是遲遲無法將那個護符給移出口袋之外。


  污濁不堪的場所之中,三日月宗近正拔出了自己的本體斬除不該持續向外延伸之物——

  ——那個是什麼?
  ——不屬於神的靈力。
  ——告訴我、告訴我們。


  偏偏和他對峙的「東西」對懷中由護符傳出的靈力波動起了反應,某種情況而言實在不是會讓人感到開心的狀況。之前在收下護符時他也針對審神者設下的術式稍稍研究了一番,知道構造上有著兩層的防護。一是憑藉對話雙方的靈力啟動、二是以握在手裡這個舉動作為真正的「開關」——換言之,在這裡呼喚對方或是回應對方的聲音都意味著無法將全副心神都用在自己必須面對的戰鬥之中,對於刀劍男士、對於土地的代理者而言都是相當致命的。收下這樣的東西還帶在身邊等待著回音無疑是為彼此帶來更大的風險,但……
  「抱歉了,我可不能容忍擅自介入他人私生活的行為呢。」

  ——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
  ——讓我離開這裡!

  得不到自己所想之物的聲音逐漸轉為咒罵,要是抵抗力不足的人類或刀劍男士聽到恐怕都會帶來不好的影響。一瞬間起了能全程平安無事地聽完也不算是幸運的念頭,三日月苦笑著斬開那些化為實體的怨念。盤踞於此已有相當時日的那些東西朝著他展開了攻擊,雖說本質是污穢之物的它們在三日月的體質面前並不足為懼,能夠盡早排除的不安因素還是得處理掉才行。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約定過什麼時間方便談話,即使在這種時候接收到了只差一個動作就能化為聲音的靈力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一瞬間想要取出護符的他一傾斜自己正握緊的刀柄,很快又重新咬緊牙關裝作完全沒有感受到似地剷除朝著他張牙舞爪的汙穢之物,理解那股波動從外地而來的「它們」反而開始提醒了突然從三日月懷中出現的來自彼方之物。

  ──回應吧、回應吧。
  ──被牢牢收在懷中的、重要的東西。


  原本三日月盡可能不想用過於粗暴的手段處理,但被如此撩撥之下過去未曾有的情緒竟也被挑起,平時如平靜水流般的神氣一口氣向外擴散出去使不斷擴張自己勢力範圍的「它們」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等到這一帶的環境都被淨化完畢後,三日月才微微皺起眉頭,收回沒有沾染上半點污漬的刀身並按住了懷中放有護符的地方。
  他們這樣能夠隨時藉由護符通話的關係充其量也不過是跨越本丸的友誼罷了。當時的特殊治療方式也是在對方沒有意識得太多之下進行,不該再去多加著墨……要想回應的話還是等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後再說吧。
  草鞋每踩踏過一步,地面周邊看來也隨之被吸走一些穢氣而變得更加明亮。用特殊手段「清理」過了一輪,或許距離下一次需要前來淨化的時間又會被拉長一些也說不定。踏上歸途的太刀並非被本丸、被世界所隔閡的地位,過去也不曾對自己的職責有所怨言。只是最近多出了新的聯繫後總覺得,

         稍微

            有些■■。

  刀劍是歷經種種戰事的人們歷史中的一段足跡,對於離他們最近的人類所持有的情感自己過去僅是止於「知曉」的範圍,難以內化成屬於自己的一部分。一度被本丸內同伴調侃著太沒有人味這回事時他也只是笑笑帶過,直到最近碰上了比自己還要遲鈍的對象時還搞得像是自己才是情感豐富的那方一樣。
  抱持著始終有些複雜的心情,歸途上並沒有發生其他意外狀況……又或者說自己會邊走邊思考事情本身就可說是一種異常了吧。三日月先是將收於懷中的護符給平放於房間中的矮桌上,整理好唯一有些被常世之物弄髒、破損的衣物交給神使們處理後才進行起慣例的清淨身體等程序。腦海中一度浮現出那把打刀因為等不到自己的回應而顯得有些消沉的模樣,一度勾起嘴角又再度擔心起對方的身體狀況──而後認為臆測得太多是有些不妥逕自搖了搖頭。
  很多事是不親自確認就不會知道的,關於這點也曾經被他們本丸負責大小事的打刀訓過一輪。連頭髮都還維持著充滿水氣的狀態,端詳著護符有好一陣子的三日月意外在這時聽見了從手中之物傳來的聲音。聽來有些模糊且混雜著雜音確實使他感到有些困惑,一度認為是護符來到這裡後額外發生了什麼差錯,此時想要確認打刀的狀況如何的意念勝過了平時總會將隨身攜帶物品也給主動清淨一回的習慣,微張著的嘴一下就喊出了那把刀的名字。
  「山姥切……?」

  ──找到了

  隱藏於護符內部苟延殘喘著的黑色團塊一下子膨脹起來,在當下立刻握緊護符的三日月匯聚起流淌於自身的神氣,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阻斷和那個本丸之間的聯繫,如同嘲笑般的尖銳聲音卻在此時宣告了太刀的失敗。他能感受到漆黑的奔流藉由自己所開啟的道路移動著,假設用了同樣的手法引誘山姥切國廣回應了聲音,到那時……
             自己是否又能藉著治療的名目和他相聚?

  「──、」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過會有萌生這類念頭的一天,但那是不該也不被容許化為現實的事情。
  於內心暗自祈求著對方的警覺心能夠再高一些並抹殺掉那些不正確的想法,三日月可說是用著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和他同本丸的其他刀劍還沒能理解全數狀況的時候便擅自設定好了大門連接的座標,一口氣衝了過去。


  被平放於桌面上沒有動靜的護符現在是山姥切國廣最需要面對的問題。對於自己主動提出要製作通訊用道具這件事總得做個交代或是做個了斷,否則不時會突然想起「治療」期間嘴唇和舌頭的觸感根本沒辦法讓他靜下心來。經歷過無數次的深呼吸和心理建設,終於伸手把護符給握於手心的他此時從中聽見了奇怪的雜音。
  「——切……」
  難道上次只是運氣好才沒有碰到護符發生異常的時候?想起最後進了垃圾桶的那些試作品,山姥切國廣回應著不太清晰的聲音,「三日月?」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應了、回應了!
  ——接收更多的詛咒吧、留有傷疤的——


  和過去的氣息有些差異——不單只是怨恨一類的沉重壓力,甚至有些嘲諷的氛圍存在,從他頭頂尚未脫落的尖角作為入口侵入體內各處肆虐,瞬間帶來的痛楚使他無法遏止地叫喊。

  ——無用之物。


  「──山姥切國廣!」
  將禮儀之類平時會遵守的事項給全數拋諸腦後,三日月一口氣從大門搜索著不祥氣息一路奔進建築物之中。多數刀劍都還為怎麼會有其他刀劍闖入一事而沒能立即反應過來,極少數和他前往同個方向的只有審神者與當下陪伴著的日向正宗。知曉人類和刀劍男士之間的體能差異,三日月伸手主動撈起開始和他有段距離的審神者後再度加快了速度,與日向正宗交換過眼神之後穿過好幾個刀劍男士的個刃房,直抵已經飄出陣陣肉眼可視的黑霧之處。
  「這是……」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慟哭已不足以描述從黑霧發生的根源處所聽見的聲響。不單是從一把刀口中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使他們連身旁喃喃說出的話語都無法聽得清。情況和前一次截然不同,這回山姥切國廣不一定還能維持著抵抗詛咒的精神力──深刻理解到這樣的狀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三日月撥開了人類少年來到自己身後,確認隨侍在旁的刀劍能夠照應後主動走向了即將化為災厄源頭的打刀。
  事情演變至此並非他們的本意,但既然這份情感是造成意外的主因,至少自己得想辦法處理由自己所起的異常狀況。或許這是三日月頭一次慶幸起自己的體質不會受到任何詛咒所影響,就算走近也只不過是被變得銳利的怨念劃出物理上的傷口罷了。
  「山姥切國廣,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
  一瞬間那股聲音彷彿喪失了不少氣勢,悲傷的氣息甚至能夠清楚分辨出來。看似手臂那般凝聚起來的黑色氣息看在三日月眼中無疑是求救訊號的一種,當初承諾絕對會幫助對方的話語事到如今也成了足以使他忘卻肉體痛楚的強心劑,舉起並握住那隻「手」的當下來不及穿戴護具的手臂頓時被割得鮮血淋漓。
  山姥切國廣的情感被詛咒給增幅,同時詛咒也以不停湧上的負面情感為糧持續茁壯,照這個速度就算現在和對方有著肢體上的接觸,吞食詛咒進而淨化的速度也遠遠跟不上對方。在他們相處的時日中就算能從口述理解打刀有多麼重視自己的本丸、又是多麼想以一把刀的身分重回戰場上,到頭來始終是獨自度過的三日月所無法共感的範圍。
  逐漸將身體也湊近對方的結果便是搞得遍體鱗傷,而要是在這裡倒下了恐怕再沒有誰能阻止山姥切國廣與纏繞其身的詛咒暴走。自己能夠以什麼方法喚回對方的理智與情感——他能隱約聽見來自後方審神者的呼喊,但連關係最為親密的少年都無法傳遞這份聲音,和對方僅有數個月交流的自己又該怎麼做才好?
  「──還想、戰鬥……」
  無數的雜音之中,儘管勉強但三日月還是辨認出了微弱的、屬於山姥切國廣的呼喊。對於一把將自身定義為大多時間都在戰場上殺敵的武器來說,這段治療詛咒的時光對他而言已經漫長得過頭,心靈才會有能夠被趁虛而入的空隙。
  「……三日月、」
  是打刀呼喚自己的聲音。
  帶著幾分震驚和暗自感到喜悅──即使自己知道現在不是該感到歡喜的時刻──從先前的反應看來對方至少對於自己的存在有所認知,打算孤注一擲的三日月就算無法確切摸出詛咒團塊使山姥切國廣的身軀膨脹了多少,仍是轉動了身軀牢牢抱緊了黑色團塊盡力傳達自己的聲音。

  「山姥切國廣,你應該知道我就在這裡。在這之前封存於你心中未能說出口的話語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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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9-26 17: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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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身處於漆黑暴風的中心點,大量自己無法承受的情感沖刷著全身讓口中吶喊出的聲音、臉上滑落的淚水簡直不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比起前一次承受的詛咒還要來得更加混沌,即使自己依稀聽見了來自外界的聲響此刻也因為充斥著噪音而無法辨明。
  各種雜音干擾下整顆頭就好像快要爆炸一樣。
  要是能夠不去聽、不去想的話就好了。
  反正自己只是個——


  「——山姥切國廣,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即使是這樣的環境,那個聲音卻清楚傳了進來。幾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自己不可能認錯聲音的主人是誰。不曉得是護符的力量或是其他原因,他能夠聽見三日月的聲音就在離自己相當近的場所。只是……混濁的意識憶起自己正是想要回應三日月的聲音才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咬緊下唇的當下流出的淚水更有一部份像是源於自己的情緒。
  沒過多久,在附近能夠聞到不屬於自己的鮮血氣味。是來自誰身上的?
  彷彿對自己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戰場風景總覺得就在身邊一樣。然而現在的自己卻還是什麼都不能做的狀態。作為一名刀劍男士更作為一把刀劍,像是期望、像是懇求,他向著三日月或是身邊的某個存在訴說著自己最大的願望,即使他無法確定這麼做是否有辦法就此脫離現狀。
  「──還想、戰鬥……」
  在這片混濁的冰冷黑暗之中,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黑暗的溫度稱不上是溫暖……或許,那是他所熟悉的那把刀。記起過去太刀曾保證過絕對會讓自己康復,那麼現在的自己──是否還能向對方求助?那把刀還會對自己伸出援手嗎?

  「……三日月、」

  懷抱著一絲希望拋出的求救換來了包圍自己的熱度。
  能夠著實聽見的聲音向他投出問題──或是尋求他的回覆。

  「在這之前,封存於你心中未能說出口的話語是什麼?」


  過去所苦惱的事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重新被對方給提起,這讓山姥切國廣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正是在這些猶豫之中自己才會尋求對方的聲音,某種程度上也不能說在這時提出疑問太過突然。
  「將你心中所想付諸行動即可。根據狀況我會想出該如何因應,無論說什麼都沒有人會責怪於你。況且我也想理解你是為了什麼才選擇留住與我的緣分呢。」
  不知為何血腥味總覺得好像變得更重了,該不會……?
  「你、該不會受傷了?」
  「我說過會幫助你的。新的戰場總有一天會需要你的力量,要是一直沉浸於詛咒之中可是沒辦法主動出擊的。」
  即使是輕鬆的語氣,在仔細傾聽的現在也能分辨得出當中帶有的疲憊。非常狀況並不容許自己繼續猶豫不決下去,咬緊牙關後他朝一片漆黑的四周試圖伸出自己的手。當下突然出現的阻礙感看來只是因為被詛咒干涉了感官,實際上還是能夠觸碰到外界的事物……也就是說,必須先讓自己徹底擺脫詛咒才行。
  「你……先放開我一下,三日月。」
  「回答呢?」
  「——……」
  避無可避的情況下甚至讓山姥切國廣產生了想直接擺脫對方的衝動。美其名是為了解決最根本的問題,在這種時刻沒有想到這把太刀會如此頑固。
  伸手不見五指四周又吵得要命的狀態下著實讓他無法冷靜下來歸納思緒,心裡有一半對於這樣不上不下又遲遲無法順利開口的自己感到惱火。再怎麼說都不想為了什麼都不肯說這種爛理由白白讓兩把刀都被詛咒這種和任務完全無關的存在給折斷,大力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振作之後山姥切國廣深吸一口氣。

  「——我想知道在最後一段治療中你對我的想法。」


  該說意外還是這一天總會到來,不再那麼刺人的詛咒證明了內部的山姥切國廣藉由對話多少能夠確認外界的事物。面對山姥切國廣的疑問,本該是要找個機會陪著茶點好好討論一段很長的時間……只能說是命運弄人了。
  現在身上的疼痛已經不值一提,三日月擦去臉上的血痕露出了有些困擾的笑容,稍稍鬆開了環抱的力道。
  「既然你有這層疑問,就代表已經理解那個舉動代表的意義了吧?儘管一開始並非我的本意……看樣子,也不知不覺間染上了類似那種感覺的意圖。」
  一邊以言語解釋自己的行為,三日月的腦中同樣也正梳理著內心的情感。幾句話之間或許不足以將更為深層的東西全數引出,但要是不傳達就什麼都不會開始。為了處理打刀身上的詛咒,也是為了能讓這份少有的緣分得以維持下去。
  「在你送來能夠遠距離對話的護符後讓我更確信了這一點。這把山姥切國廣不只是將我當成沒有意志的治療裝置,而是確實和我這把刀尋求著進一步的聯繫。」
  訴說著真實心情的同時,圍繞於山姥切國廣身旁的黑色詛咒勢力也逐漸減弱著。看來當時苟延殘喘的詛咒碎片完全是憑藉負面的感情波動得到增幅,實際上並沒有完全恢復力量。這麼一來,應該還有機會。
  「或許這次過後你的休息期間又會被拉長,但至少有我能夠一起討論這些事情……好嗎?」
  「三日月,我——」
  山姥切國廣的聲音一瞬間中斷了。

  強烈的暴風掩蓋了一切,三日月的聲音一下子也跟著被吹散為雜音。連方向都分不清的情況下山姥切國廣只能等待難以站得住腳的災害過去,盡力護住自己的身體與精神。
  等到眼前不再只有黑色,仔細確認四周的環境才發現是自己所在的本丸風景,理應熱鬧的場所卻連一把刀的身影都看不到。尚未完全退去的緊張感在嗅到血腥味的一瞬間再度拉高到最高層級,比起腦袋身體更是先行趕往氣味與其他線索可能存在的方向。
  一路上的金屬碎片與血痕都不斷敲響山姥切國廣心中的警鐘,直到親耳聽見碎裂的聲響時更篤定了異常狀況仍在持續,不顧前方可能會出現什麼極力狂奔著。而後——

  「怎麼自己過來了?不再多休息一下嗎?」
  與溫柔的聲音不相襯的是從手延伸而出的染血刀身,刀尖此刻正沒入同伴的刀劍男士胸膛中。
  「為、什麼、」
  在身體脆化、碎裂之前吐出的最後一句話充滿怨懟的語調。過沒多久,山姥切國廣才理解真正的意義。用著審神者聲音向他說話的「那個」,手中所拿的正是自己的本體。
  打刀並沒有配掛於他的腰間。寒意頓時全數湧上心頭,也就是說、這個本丸內所有的刀劍男士都是由他親自……?
  「沒錯喔,你不是說了想要被使用嗎?既然不能上戰場,我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幫你達成願望了。」
  像是理解內心所想一樣,那個聲音輕巧地做出解釋。拔出刀刃轉過身來的「它」擁有鬼的面孔與尖角,但在某些輪廓上卻有著審神者的影子。最壞的猜想於腦中不停打轉,直到「它」舉起了握有打刀的右手。

  滴答、滴答。
  黑色的血液不停滴落,傷口的來源並非由刀劍男士反抗所造成。由「山姥切國廣」的刀柄、刀鍔上長滿了被染得鮮紅的尖角,從手掌一路穿刺了手臂像是不讓持有者物理上的放手一樣。
  「你看,因為變成這樣了我沒有其他辦法。回過神的時候每一個同伴、每一把刀,全都被我和你給殺掉了喔。」


  黑色的詛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退去,起初被吩咐要保持距離的審神者也靠了過來確認狀況。黑色氣息完全消失的瞬間,山姥切國廣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一樣失去平衡而倒下,落在三日月的懷中緊閉著雙眼。
  「剛才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山姥切他還好嗎?」
  「詛咒還沒有完全消失。知道長時間接觸我會逐步被削弱,因此它們選擇躲到我難以直接淨化的身體內部去。」
  盡可能用不算太難懂的方式解說,目光持續確認著山姥切國廣的三日月留意到原本僅剩一層硬殼的「角」又重新變得銳利起來,摟住對方的手收緊了幾分後才重新面向了審神者。
  「過去我曾向你保證會讓山姥切國廣平安歸來,這次也不打算背棄同樣的承諾。但這次情況特殊,我需要你的協助。」


  「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嗎?就算長滿了角和刺,你不會認不清自己的刃文長什麼樣子的吧?」
  「它」還特地把刀身上殘餘的血液——當中含有黑色與紅色的——給一同甩去,逼得山姥切國廣必須面對眼前的情況。已經找不著其他反駁的話語,沒有自覺握住胸口衣物的他只能緊咬下唇,竭力不讓自己的負面情感再度爆發。
  「你還能堅持多久?早點放棄的話會比較輕鬆,到時候你也能回到最喜歡的戰場上了。當然,斬殺的不只是時間溯行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但直到不久前都還持續傳達聲音的三日月明顯被排除在外。那樣的話,或許還能有轉機。

  ——山姥切、

  微小的聲音從胸口傳來。
  急切呼喚自己的聲音不似披著審神者皮囊的「它」那麼冰冷,甚至還為內心帶來了一絲熱度。一時之間回憶起對「雜音」做出回應時引發的事情而遲疑了一會,然而隨著聲音傳導而來的溫暖靈力告訴了他這是必須去聯繫上的道路。
  「主子……?!」
  「抱歉,我借了他的靈力一用。這個樣子應該能夠聽見我的聲音了?」
  是三日月的聲音。內心暗自為他們都沒有放棄自己感到高興,但現在並不是該沉浸於這些事情的時候。
  「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它還在積蓄自己的力量,因此找上了容易『接收』更容易遭受影響的你。在外側的我短時間內難以根除,但再這麼拖下去你的精神有可能會撐不住。現在該讓那個護符有關戴罪立功的機會了。」
  照著指示從懷中取出如他人體溫一般溫暖的護符握於手心,想著現在最需要的形狀——一股冷冽的神氣流動,讓整個護符都發出了光芒並變得細長,沒過多久成了和自己本體相差無幾的輪廓。
  「儘管你沒有斬殺妖怪的事蹟,用上我分出去的神氣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問題。就在你的體內一口氣將可能危害整個本丸的仇敵給消滅吧。」
  半開玩笑的發言他現在不怎麼想去吐槽了。當山姥切國廣握住由護符所形成的刀刃時,「它」的樣貌也隨之產生了變化。留有審神者特徵的臉孔逐漸溶解,露出底層漆黑的泥濘。
  「要是接受我們的話還能輕鬆一點,真是愚蠢的刀……」
  「不好意思,我可不認為那樣的算是輕鬆。況且還有等著我回去的人在。」

  銳利的翠色眼眸此刻已經不再存有迷惘。理解他心思的護符分成了刀鞘與能夠出鞘的銳利刀身,改以居合架勢迎擊的山姥切國廣在短暫停頓後如同剛脫離弓弦的箭矢一口氣衝了過去,藉著那份速度將人型的「它」給一分為二。
  淒厲的慘叫聲說明「它」著實受到重創,乘著氣勢山姥切國廣重新迴身把殘片給切得更碎,直到已經沒有重新凝聚起來的跡象為止。
  「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眼見所及已經沒有會活動的東西了嗎?」
  「大概是……」
  「還沒、還沒結束——!」
  尖銳的嘶吼聲是「它」僅存的氣力,但原本就不算擁有實體的存在光是留有意志就可能造成威脅。捉不著的黑霧全數竄進了長在山姥切國廣頭上的角內,發出尖叫一般的譏笑聲。
  「要是真想回到戰場,就讓這份詛咒永遠纏繞著你,愚蠢而可悲的刀劍!在你折斷之前將永遠吸引著不祥之物、被污穢之物所喜愛,直至沉淪為止!哈哈哈哈……」


  最後,充滿憤慨的聲音消逝。
  山姥切國廣頭上的角閃爍著不祥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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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3-10-4 15: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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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醒過來了嗎?」
  「我……剛才是……」
  有些迷糊地睜開雙眼,距離自己最近的就是三日月帶著擔憂的表情。審神者和同屬自己本丸的日向也有些擔心的在一旁看著;此時山姥切國廣和三日月、三日月和審神者之間都還維持著牽起彼此的手沒有放開過。
  五感逐漸恢復平時清晰的狀態後,最先感受到的是來自手掌的溫度和痛楚。拉起牽著的手一看,他和三日月的掌心都被劃上了一條不算淺的刀痕,依鮮血流出的量不能算是大傷口,只是在這之間自己並沒有因為什麼而受傷的記憶。
  「關於這點是必要的措施。要將審神者的靈力及我的神氣同時傳進你的體內,透過傷口和血液會是最快的手段。」
  乍聽之下好像很有道理但這樣感覺某件事情又好像變得說不太通的樣子……皺起眉頭的山姥切國廣將手往上一伸,原本打算搔搔頭的手指一下就感受到了光滑且堅硬的角的觸感。
  充滿怨恨的聲音似乎到現在都還在耳邊迴盪。眼見清醒沒多久的山姥切國廣馬上又露出消沉的表情,認為其他方面應該沒有太大問題的三日月主動鬆開了牽著審神者那邊的手,在不弄髒衣裳的範圍內重新將打刀給攬在懷中,日向也趕緊在這段期間拿了醫藥箱為一人兩刃做緊急處理。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山姥切國廣才反應過來剛才僅是覺得哪裡不太對的事情,張著嘴遲遲沒能發出回應。

  「嗯?」
  「你……呃……」
  同時間也想起來在忙於對付詛咒的期間好像被盛大地說了些驚人的話,當下還不曉得旁邊的一人一刀有沒有跟著在現場聽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下去的他先是被三日月好好觀察了一陣子表情和反應,接著才趕緊回到現在最應該擺在優先順位的事情上。
  「對、對了!現在這個該怎麼辦?!」
  說到後頭連聲音都在顫抖,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說話如此心虛的一天。點點頭對著角好好端詳又觸診了一番的太刀眨了眨眼整理思緒,「你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看了一眼遲遲沒有發言的審神者,「那……從壞消息、先開始吧。」
  「那我就直說了。我無法確定當時在你體內發生的詳細情況,但這次的怨念是比較棘手的類型。」
  雖說兩者都是臨死之前施下的詛咒,但投以怨念與實際產生作用的對象有所差距。這次完完全全是衝著當面斬殺它的山姥切國廣而來,因此效果會比目標有所偏離的前一次要來得強烈更多。
  「它藉由還留在你頭上的『角』的殘骸生根,想要完全拔除得花上更多時間……某種程度而言也算是應驗了不讓你回到一般戰場的意念吧。」
  「……這麼說來,我又得回去你那裡了?」
  「是、但也不是。說到這裡,公平起見有件事我希望你們一起去思考和選擇。」
  本來聽見各種事情有些資訊量爆炸的審神者突然被提到而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從三日月的反應判斷並不是像過去那麼嚴重的事態便也只是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的確就如前些時間的療養那樣,讓山姥切國廣待在我的居所會是能夠最快痊癒的方法……當然謹慎起見這回會讓詛咒的痕跡全數消失再放他回來的。」
  說著說著三日月也苦笑了一陣,多少是對這次被趁虛而入的事件有些介意。在這之後太刀清清喉嚨,說出了有關另一個方案的線索。
  「在此同時我也發現,山姥切國廣他的體質和我之前治療過的刀劍開始出現了差異。」
  「什麼意思?」
  一根手指比向了軀幹的部位,「你的身體能夠成為承裝氣息的容器。現在能夠儲存的量並不算多,但這個容器在長時間適應後能夠裝載得更多。」
  證據就是三日月不久前透過血液所分送的神氣還有一定程度的量留存在山姥切國廣的體內,因此才會提出這樣的假設。角的殘骸會保留得特別久或許也有可能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某些事情先放在一旁不談,」三日月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有些事不該在現在的場合提及得太多,「基於這個假設,第二個選擇就是由我定期過來提供一定程度的神氣。治療的進程或許會稍微慢上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山姥切國廣不需要再度被隔離在本丸之外。這幾個月的隔閡也是造就『它』有機可乘的原因之一,關於這點我想盡可能補償你們之間所失去的那段時間。」
  說完自己的觀點後三日月也識趣地暫且退到一旁,將時間與空間都留給這個本丸的成員。面對這樣的場合山姥切國廣也來不及表達對某些事情的意見,不得不先把優先順位留給如何應對自己的詛咒之上。視線轉向審神者剛包紮好的手掌,他閉上眼沉默片刻才詢問少年:「你打算怎麼做?」
  「居然是先問我的意見嗎?」
  「畢竟我的主人是你。」
  審神者頓時失笑。並不是不知道這把打刀總是在每個時刻都認真過頭,但當中很明顯有些事情是他難以用「主人」的身分就能去定奪的。
  「嗯,你想說什麼我大概能夠理解。只是你現在不單單是一把無法思考的刀劍,同時也是本丸內眾多的同伴之一。你既有想待在本丸和大家一同體驗的事情、也有必須要和不屬於我們本丸的那位三日月一起去思考的事情,沒錯吧?」
  早該在審神者願意讓他任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時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知道自己沒有能夠阻止他們的口才,雙雙將問題拋向給他的這種作法儘管無奈也只能默默吞下。眼前的情況也不能借助狀況外的日向商討對策,深深吐出一口氣的山姥切國廣陷入沉思。現在他不需要去放棄任何事物,在那份溫柔之下要選擇專屬於自己的優先順序才是最讓人頭痛的事。
  「我可以現在解除人型然後讓你們處理——」
  「「不行。」」
  「明明我不擅長思考這種事的……唉。」
  連沒有看著這邊的三日月都和審神者同時說出了一樣的結論,看來也只能認命了……就在這時日向突然「啊」了一聲後推開房門,沒過幾秒本丸內的其他同伴開始陸續湧了進來。說起來都要忘記自己現在位於所屬的本丸內了。

  「剛才那股不祥的氣息現在已經變得微弱許多,是你們已經處理妥當了嗎?」
  「不過那邊的三日月直接衝進本丸嚇了我一大跳啊……」
  「嗚哇,山姥切頭上的角又變大了!」

  諸如此類的發言從變得擁擠的房間各處冒出來,勉強算是延緩了山姥切國廣必須回答的時間卻也讓現場一片混亂。眼看至少必須收拾一下現場——儘管四周沒有因為詛咒而物理上的被弄得髒亂,審神者大力拍了幾下手拉回在場所有刀劍的注意力,而後又因為手掌上的傷口而吃痛著。
  「好了,詳細情況我再慢慢解釋,這裡還有需要治療的傷患……嘶。」
  留意到其中一名「傷患」正是審神者,亂哄哄的房間也一下就變得安靜下來。全程都在現場能夠理解狀況的日向先開出一條路讓審神者能先行對傷口做點正式的治療,至於山姥切國廣和三日月則是先行移動到了手入室等待。
  兩刃離開的當下在場或許有幾把刀可以看到他們留有血痕的手始終牽在一起,不過沒有誰特意喊住他們詢問。或許晚點也能藉審神者的口得到關於這兩把刀的答案吧。


  「沒想到會因為這樣而有和你重新獨處的機會呢。」
  「我也很意外……不過,果然這件事還是因為擅自給了你不必要的東西才會發生的吧,抱歉。」
  「怎麼會是承受詛咒的你反過來向我道歉?」
  從發言之中不難聽出打刀一貫先把責任扛往自己身上的個性,但三日月也知道要不是這種特殊體質恐怕也沒有多少能再度和對方見面的機會。
  「不如說打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是由詛咒牽起的緣分呢。已經發生的事你我都只能選擇接受,但要怎麼看待就是另一回事了。」
  舉起互相擁有傷口且到現在都還牽在一起的手,山姥切國廣才意識起原本最該擺在優先順位去思考的事情而甩開了手——理所當然會拉扯到傷口的舉動立刻使他皺起眉頭。
  「唔、」
  「別太激動,現在我們也都是等待治療的傷患呢。」
  「還不都是你剛才……」
  「好,是我的錯。」
  打哈哈的三日月即使遍體鱗傷卻還像是身上完全沒有半點傷口一樣笑得特別開心,但臉上意有所指的表情很明確告訴他現在得給出答覆才行了。四周說是靜了下來但思緒遲遲無法牽動嘴部肌肉活動,就算三日月補充說明只要對他一把刀的部分做出回應就好也是一樣的。
  只在掌心被劃出了一條刀痕的審神者花在治療的時間恐怕不會太長,三日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後給出了不同的提案。
  「不如這樣,接下來你只要對我做出的舉動給出相應的反應動作就好,如何?直接推開我就表示是拒絕的意思。」
  「咦?」
  無視了山姥切國廣的疑問,三日月以手擠壓著掌心尚未完全癒合的傷口,使其溢出更多的新鮮血液再全數含入口中。不久前已經知道神氣能經由血液傳導的他在隱約理解到接下去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之時,三日月染血的雙唇便一口氣覆了上來。
  身體比腦袋還要慢反應過來的當下山姥切國廣僅是睜大雙眼,知道剛才說的「推開」指的是什麼後也並沒有因此聽從對方的建議——發覺他沒有進一步舉動的三日月也順勢撬開了原先緊閉的唇讓軟舌侵入。
  濃厚的鐵鏽味灌入口腔,過去也曾在戰場上嚐過同樣滋味的他自然沒有太大的抗拒,在他眼前三日月的神情才是更需要去關注的部分。即使動作和過去的治療相比不算激烈,但半垂的雙眼中寫有的情緒比起過去要來得濃烈許多。

  過去他不明白三日月屢次推託且要他仔細考慮的理由,到了現在能夠確實理解後和當時只是為了加速復原而如此「治療」的自己在腦海中重合起來。和帶有幾分清冽氣息的神氣一同進入體內的是無法忽視的熱度,與平時體溫偏低的肌膚相比尤其明顯。
  不需要用難以組織的言語去表達,在思緒變得混沌的現在山姥切國廣同樣可以察覺到對方在肢體上並沒有束縛住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也還是留給了自己退路,這麼想著的同時讓山姥切國廣試著回舔了一下對方持續侵略著的舌頭。
  短暫的停頓和像是倒抽一口氣的聲響後,山姥切國廣眼見所及的除了這把太刀以外從手入室的牆壁變成了天花板。
  他從未想過三日月認真起來會變成這種狀況。


  「抱歉我來晚了……」
  從肢體動作上感覺有些虛脫的審神者緩慢推開了手入室的門,看到的是備用的棉被被拿出來捲成一大團的景象,至於傷勢較重的三日月則是笑得有些困擾的模樣,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地方皺成了一團。
  「比想像的要來得久呢,難不成是詛咒的渣滓沾染在你身上了?」
  「不……算是碰上了一點突發狀況。」
  努力想用眼神表達「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的審神者沒能從三日月身上得到明確的答覆,不知為何還被隨行的日向拍了拍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提醒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啊、對,謝謝。那個,剛才收到了來自你們本丸的聯絡。」
  「是找我的?」
  「某種程度上,算是吧。大概對你來說會是好消息。」
  但首先得處理你們的傷,這麼說著的審神者讓日向把棉被中的山姥切國廣給挖出來,一邊從櫃子中拿出了整排必備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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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dark89588 發表於 2024-1-7 20: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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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喔,好久不見。你會突然聯絡我應該是事情圓滿解決了?」
  「如果不計過程跟雲霄飛車一樣的話……至少對我們家的刀來說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那還真是難為他了。所以,結果如何?」


  「你說……我們本丸的審神者?」
  確認過身上大小傷口都已經復原的三日月眨眨眼看向少年,後者也猜想到會是相對驚訝的反應而點頭回應了疑問。
  「算是透過那邊的加州清光代為傳達的。說是高天原那裡對於讓區區一名付喪神扛下整個地區的淨化責任這件事討論了很久還是覺得不妥,所以打算再派一位下來接替『祂』的職責。」
  確實過去那位神明在體積和神氣上都比現在三日月的狀態要更能管轄整個區域,不用像他這些年來一樣到處奔波。即使接下職務也意味著可能再度發生被妖異或是時間溯行軍襲擊的事情,放任這樣的情況下去也不是「上頭」所期望的吧。從上頭傳來的訊息並不能說是詳細,只能期望接替的另一位本身就具有一定程度的戰鬥能力了。
  「這麼說來,三日月就不用……」
  「嗯,情況允許的話他未來就能夠自由行動,不用和本丸的其他同伴分開。」
  這麼一來或許也有辦法對三日月身上被額外施加的詛咒另找解方,至於要不要繼續接下協助他人的工作就全看本刃的意志——作為當事者的三日月臉上卻是不見欣喜的神色。
  「這樣總覺得來得有些太過突然了。你確定傳達訊息的是我們的加州清光嗎?不是又出現被『什麼』介入的情況?」
  「關於這點我確認過了,發送訊息的位置和編號都來自你的本丸。過去我們都有定期聯絡,你應該是知道的才對。」
  「是啊,我知道……」
  取回本體後重新面向少年的三日月罕見地露出了疲態,「只是這個發展時機上來得太過湊巧,讓人感受不到真實性。要是最後發現只是空歡喜一場的話打擊可能會更大。」

  結識了這個本丸的山姥切國廣後,原本一直認為代替審神者守護土地的三日月一度起了離開管轄範圍的想法。並非背棄與自己訂下契約的神明,而是首次感受到了由內心而生的情感。如果能夠和境遇類似、擁有棘手詛咒的他共度時光——正因如此,那樣美滿的結局自己從未奢望過也不敢強求。像山姥切國廣為他準備道具那樣時常保持聯絡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我懂,說起來我也是發現冰棒中獎的時候都會懷疑是不是上面印的根本就是其他字。」
  「……這個舉例倒是有點可愛呢。」
  乍看之下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但眼下少年似乎還有其他想要說明的事情三日月也就沒有進一步打斷審神者的發言。
  「呃、那個……雖然我活的歲數比你們都少很多啦,但是我想說……」說著說著少年搔了搔臉頰頓時沒了氣勢,深呼吸幾口後繼續說著未完的語句。「既然打從一開始你們就比常人多體驗了更多的不幸,那麼在這之後開始發生好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吧?」
  途中的語調還有點越說越沒自信的樣子,湊了過來的日向朝向少年點了點頭,「我認為主子說的話沒有什麼錯。只要還活著持續努力下去,總會有所轉機的。」
  瞄了一眼兩把當事刃的審神者多少還是有些放不下心,只見三日月沉思了一會後同樣點頭肯定了乍聽之下有些思慮不夠周全的言論。
  「確實人之子是有句話叫因禍得福。只是沒想到會讓活得短暫的孩子來鼓勵我這個老人家,看來除了審神者的資質之外也擁有相應的器量呢。」
  「不、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總而言之,如果這些幸運真是我應得的,那我也應該坦然接受才對。只是方便的話我想先回自己的本丸好好確認一下,之後再過來叨擾。可以嗎?」
  最後一句明顯是對著審神者說的,就算是緊急狀況像今天這樣貿然衝進他人的本丸也不能說是值得推薦的行為。理解需要整理狀況和做好心理建設的少年沒有額外攔住太刀,在他來到外頭的走廊時回眸望了山姥切國廣一眼,
  「在我確認完事情就會回來找你了,等著我。」

  藉由本丸間的傳送門返回自己本丸入口的三日月一睜開雙眼,最先來迎接他的並非自己所熟悉的刀劍們,而是有著潔白毛皮的狼。從散發出的神氣能夠判斷是「上頭」派來的使者,因此也收斂了態度向著眼前的野獸行禮。
  「看來你已經理解狀況了。」
  「只是稍微好得有些難以置信。」
  「說起來是和你經歷過的有些差距。」
  張口說著和人類相同語言的狼沒有顯露出太多情緒,金黃色的雙眼注視著刀劍男士經人之手獲得的身軀。
  「雖是透過人類的雙手與意念取得神之末席,這份神氣看來也已經馴化於你了。」
  「或許是因為授予神氣給我的本來就是擁有契約關係的神祇呢。」
  「是嗎。」白狼停頓了一會,「那麼收回神氣與否的定奪就交給當事者,包含我在內的其他神都不會過問。要是原本的管轄者能夠回歸此處,你們再自行商量吧。」
  「感激不盡。」
  「我的確認就到此為止了,接著的就和暫時接管此處的談吧。」
  和毛皮一樣純白的獸足一躍而起,在不傷害覆蓋整個本丸結界的前提下一路順著建築物的屋頂移動至遠方。神的能力果然還是超出他們的想像太多了。再一轉頭,原先完全沒有見到的刀劍好像從一開始就在那裡一樣的憑空現身。思考是不是由白狼額外設下的結界一類時,屬於這個本丸的歌仙兼定也前來迎接自己。
  「事情我們都向那邊的本丸確認過了。看來你已經先行手入過,但還是換套衣服再去清淨一下身體會比較好。」
  「我正有此打算。」

  位於原本應該是審神者坐鎮的房間深處放有一面鏡子,一路帶領著三日月前來的歌仙此時也退出了一個空間給他,待在門口沒有跟著繼續向前。放下本體、端坐於鏡子正前方的三日月先是深深行了禮,「給您添麻煩了嗎?」
  似笑非笑的聲音聽不出性別,宛如大夢初醒般的慵懶語調回應著太刀:「正巧相反,我不在那塊土地的期間造成了不少困擾才對。派出其他神明替代也是出自我的提議。」

  ──由人之手而誕生的你,想必忍受了太多不必要的孤獨吧。
  ──希望你能沒有遺憾地好好活下去,盡自己原本的職責。

  數年之間都認為自己比起「刀劍男士」更該扛下「神」的責任,甚至連大多數的情感也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給順手拋棄了也說不定。能夠在處理他人詛咒的期間重新體認到這件事,相信自己的審神者也透過神氣的聯繫多少理解到了什麼。
  「時間的流動上雖然有些差距,但我想接替那塊土地的繼任者應該很快就會抵達。到時替我打聲招呼吧。」
  「我會的。」
  「現在的你應該還有時間,方便跟我多聊聊最近發生的事情嗎?」
  「當作打發您的時間嗎?」
  「是啊。」
  「也許有些俗世之事您會有些難明白,這要從大半年前說起──」

  抬頭仰望翱翔於天際的蛟龍,來到自己可以放心離開的時間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快。一步一步穿過走廊、和本丸內的同伴多寒暄了幾句,在本丸門前雙手抱胸等待著的加州清光臉上看來是一副計畫得逞的滿意表情。還沒等到三日月問話這把交情不淺的打刀就主動攤牌,
  「我果然猜對了,接下來一個月的內番都可以交給別人處理,太好啦!」
  「真是的,別拿其他人的事情來下注啊。」
  「有什麼關係,我也很希望你不要再繼續當個重度工作狂──這樣一來不是雙贏嗎?」
  「真是說不過你。繼任的神明目前似乎還在積極收拾殘局的樣子,等來到這附近的時候能請你幫忙傳個話嗎?」
  「你說吧。」
  「『我這裡暫時還有需要幫助的存在,關於神氣部分能夠至少等到處理完他的症狀之後再行歸還嗎』這樣。」
  「唉──要是說話能再直白一點的話就更完美了。」
  還不能完全意會過來加州清光指的是什麼,塗有鮮紅指甲油的雙手就直接將他往門口的方向推去。
  「既然都決定好了就別再繼續拖拖拉拉下去,不過別把人家本丸直接當自己家住下來!」
  「……我會的。」
  那個奇怪的停頓是怎麼回事──?這麼說著的加州清光又朝他背上揍了幾拳,目送著他離開的目光中明顯寫有真拿你這傢伙沒辦法之類的情緒。看來自己確實是為不少人添了麻煩,就不曉得這筆人情債該花費多久的時間才有辦法還清。
  再一穿越門扉,站在門口等待三日月宗近的是頭上長有一根和長相不太搭調的尖角的山姥切國廣。


  「忘記是誰說的了,現在的狀況大概像是我們本丸多了一個專吃廢氣的空氣清淨機。」
  「哈哈哈!說出這種話的刀劍看來也很不給情面啊。」
  「三日月自己聽到也說了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但至少我們家的初期刀精神也穩定下來了。」
  「喔?」位於畫面另一端和審神者通話的中年男性看來很有興致地搓了搓下巴的鬍渣,「之前不是聽你說連出陣都沒有辦法嗎,難不成又加上了什麼機關或是結界一類的?」
  「關於那個嘛……」

  山姥切國廣看向只能被插在腰間的本體,就算腦子裡有再多怨言也沒辦法輕易脫口而出。現在的自己試在三日月的幫助下能夠和本丸內的同伴一起出陣了,不過──
  「多忍耐一會吧,就算有我跟在身邊這次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治癒。」
  「可以的話我不是很想用這種形式處理問題……」
  「總比一直無法出陣而讓精神生病要好得多了吧?」
  現在的他手裡正握有和自身衣著一點都不相襯的華美太刀,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也是由刀身的地方傳來的。位於各個時代的戰場不像本丸一樣隨時有著審神者的靈力守護,面對隨時都有可能被汙濁氣息影響的環境三日月提出了讓山姥切國廣使用他上場戰鬥的提案。對於熟悉戰鬥的這副身軀而言改為使用其他刀種並不能說是特別困難的事,說穿了還是精神層面的無法適應更無法隨時確認對方「身體」的狀況之類的最為棘手。
  「……也不能說你有錯,唉。」
  「但要是國廣哪天改變心意的話,要一起在新建好的另間別院裡長居好幾個月我也完全沒問題喔?」
  帶有調侃的輕鬆語氣讓山姥切國廣差點就想拿刀柄朝一旁的石塊多敲幾下,一旁隊友之一的今劍蹦跳著湊了過來鼓起臉頰用手指彈了一下「三日月宗近」的刀身,感覺就好像只是在彈別人的額頭一樣。
  「在這種地方不要說會讓隊長分心的話!就算你是幫了山姥切的客人,太超過的話還是要好好處罰的!」
  「是是,我沒有拿捏好分寸真是抱歉。」
  今劍這才露出了訴說著「這還差不多」的表情,朝山姥切國廣的背後大力拍了幾下。
  「就算有了其他神明大人的力量,再怎麼說也是我們三条派的刀!如果他再欺負山姥切的話就交給我們處理!啊,不過我們家的三日月好像只負責看戲不能把他也算進去……」
  戰場旁的樹林之中,原是應該繃緊全副神經以備隨時應戰的場合山姥切國廣內心卻是意外的感到輕鬆。

  自己還有能夠戰鬥下去的力量。
  同伴們並不會嫌棄這樣的自己。
  身旁還有著會守護自己、自己也必須要去守護的存在。
  光是擁有這些,他就還擁有繼續和在體內生根的詛咒對抗下去的意志。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到時候三日月身上的詛咒能再麻煩你幫忙想辦法嗎?」
  「要讓我來嗎?其他專門處理這種東西的大有人在──」
  「再有什麼狀況大概又要惹誰生氣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唉,曾經還是慌慌張張的小毛頭也長大啦。」
  「我一點也不想被你這種滿臉鬍渣的大叔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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