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んスタ| 弓茨] 錯位時空 [G]

OOC警告，包含一堆對弓茨的自我了解
有微量血腥描寫
架空世界觀
……
楔子：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海之國王塞頓將小美人魚的尾鰭變為雙腿，並讓女兒自由地追逐愛情。
最後小美人魚與王子結了婚，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弓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聽得耳朵都長繭了。」粉髮的孩子晃著頭上的呆毛，鼓起還有點嬰兒肥的臉頰拍著被子抗議著。
被喚作弓弦的管家有些為難地笑了笑，無論如何他不會把這個故事的真實版本告訴他的主人，對方一輩子都不知道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現實從來不像童話那般美好，不能讓稚氣未脫的少爺知道……
「奴隸！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
「呼呼，您想多了，還有我不是奴隸。」為主人蓋上被子之後，執事便先行告退。
走在熟悉的府內，明明是溫度適當的盛夏夜晚，身周竟感到一陣寒冷，弓弦皺起眉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樣怪異的感受。
彷彿身體還住著另一個人。

今天的一切也和過去幾天一樣順利，股票、行情、閣下的行程，告別了公司的同事，七種茨帶筆電離開，順路買了一些營養飲料和速食品。
一靠近自動門冷氣便咻咻地吹上身，簡直就是西裝上班族的福音，拖著疲憊的身體，他並沒有想繼續在超商停留。
路過深夜電影院，裡頭盡是些沒眼看的片子和沒品的客人，不過今天播得倒有點意思，是迪士尼版本的小美人魚，正好播到結尾，聽見所謂和平快樂的大結局茨嗤笑了一聲，他這種人大概就是阻止艾莉兒和王子見面的反派吧，這麼想著回到了家。
時間明明不晚卻起了濃濃睡意，就像誰在催著他睡覺一樣，這反而讓他警覺了起來。
又來了，快變成習慣一般的「共感」，比起自己得了雙重人格或思覺失調，他更相信這是與另一個人的共鳴，可他並沒有特殊體質或遺傳疾病史，說是共感也有些難說服人。
也許是上天在他慘斃了的人生又加了一個惡作劇吧，鑽進被窩前他想。

伏見弓弦的習慣是每天晚上寫日記，記錄下有關主人的大小事，他最近換了本日記本，皮質的封面摸起來很舒服，印上了海浪的圖樣，打開書頁第一頁第一行卻已經被書寫。
「EVE的兩位今天又給我添了麻煩……」不屬於他的字跡、不屬於他的文法、不屬於他的經歷。
這很明顯是他人的日記。
本想致電到書局詢問老闆，打開手機才想起現在已經是一般人的睡覺時間，打過去大概也沒人接，闔上手機，面對剛拆下來的包裝思考著。
最終還是提筆寫下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以絕不透露主人資訊的方式記錄了整整一頁，禮貌地與第一句空了一行，像兩個在留言板試寫的陌生人那樣保持距離。

當然，茨也在第二天晚上發現了那段文字，他向來不信鬼怪之說，但做經紀人的他家中警備森嚴到一隻老鼠都放不進，何來闖入者一說。
不知從何處搜起，他也只能繼續寫下盡量不透露自己藝人資訊的字行，兩人以筆墨交鋒，分解一字一句拼湊出對方訊息。
為了知道對方身份，茨當然懂得等價交換，他的日記也寫起關於自己的事，像平時諂媚大人物那樣越講越多，但對方始終只寫滿一頁，滿滿的敷衍讓茨非常不爽。
他手上的資料甚至湊不出一篇小學生的自傳。

結束了今日工作，弓弦褪下外套和手套，想著今天該怎麼敷衍另側的人，對方的文字越來越急躁，應該不久後便會露出馬腳了吧，獵物落入圈套的感受讓他的心情愉快不少。
打開日記本後看到的詞句更是讓他笑出了聲，屬於狩獵者的勝負欲升起，另側工整得好像公文的文字劃出字跡。
「請問您是哪位？」

寫下這一句話，茨反而鬆了一口氣，就他對對方的理解，這個時間正好是那個人寫日記的時間，盯著數字錶，茨皺了下眉頭，九點四十分，那個人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時間準時寫下字行，規律地令人噁心。
果然，秒針走過十二的那刻書頁上一筆一劃地寫上了字跡，筆跡優雅從容，彷彿上一句質問根本不構成威脅。

「邀人報上姓名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七種先生。」寫下這句話，弓弦按住鼓動不停的右胸口，其實七種這個姓氏也是從過往的文字中尋出，帶有非常大的不確定因素，但沒關係，狩獵本來就是如此不確定之事。
他很確定平時總是用感受來擾亂自己的便是另側的人，他將對方記錄下的身體異狀與自己的情緒波動進行對照得出了結論。
他也猜想是不是自己得了妄想症或思覺失調等病症，其實如果是也無妨，他已經悠哉太久沒有感受過如此激動的情緒了。
他想此刻對方應該惱火極了，急著尋找是哪裡寫出了自己的姓氏吧。

啊啊，煩死了，就像模擬對戰輸了一樣。
茨如此想著，也不過是被得知了姓氏，竟讓他冷汗直流，無論從哪都沒有寫過這麼詳細的資訊，會不會對方根本已經將他的底細摸清楚了呢？
不，不可能，因為他感受到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興奮感，進了獵場那般快活。
茨不得不在心裡感嘆對面真是個可怕的人，也許他應該就此停止聯繫對方才對。
但不知道為何他又提起了筆。
「七種茨，您可以使用名字稱呼我沒關係。」

第三十一天，與另側的「茨」交談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伏見弓弦幾乎將對方的資訊都掌握在手中，他的信息像魚鉤掛滿了餌，咬上便要付出代價，於是他也將自己的資訊交出了不少。
對他而言那是無關緊要的資訊，而且茨看來也沒有要傷害他主人的念頭，他們甚至會在日記裡稍微抱怨彼此的日常，點到為止的互動，就像他們是感情很好的筆友一樣。
「弓弦、弓弦！」小小的主人呼喚著他，輕扯著他的衣角，「我想吃那邊的造型蛋糕，你看。」
「我在，少爺今天的糖份攝取已經過頭了。」
「才沒有，剛剛的糖都給我可愛的妹妹吃了，我一顆都沒有吃。」主人轉了轉翠綠色的眼珠，像要說秘密一般地讓他蹲下，「弓弦，老實說。」
他輕笑，彎下腰，「弓弦從來不會對您說謊。」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最近好常發呆啊。」小主人瞪著天真的眼認真問道。


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茨知道這是對面的「弓弦」的感受，天知道對方是遇到什麼事，難不成是碰到狗了嗎。
「……茨，最近是談戀愛了嗎？」
「閣下，關於戀愛的話題是NG的！」
他大概懂弓弦碰到什麼了，能讓他這個容忍力這麼高的人全身起雞皮疙瘩恐怕也只有戀愛話題了吧。
還好今天殿下不在，不然可不像閣下這麼好用工作打發過去，貌似該限制閣下的閱讀書籍了……
他和弓弦？和那個連資訊都不清楚的人戀愛？怎麼可能。


因為大笑一場被惱怒的小主人踢了一腳的弓弦被丟在丹麥的廣場上，臉上還帶著一抹笑意。
少爺那邊自然會有其他僕人去接應，不需要特別去追，被年幼的主人擔心了，他還真是個失格的執事。
除去與他接觸最久的少爺和其他僕人以外，他可能喜歡的人就只剩另側的茨了。
想到這裡，他的笑意又加深了，與那位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想的對象在一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
午餐時間過去，港口附近聚集了不少人潮，看來目的地應該是丹麥著名的小美人魚雕像。
相隔兩個世界的人，是不能夠相戀的。
如此想著，他卻在港邊看到了茨的模樣。


是弓弦，茨馬上就認出來了，雖說兩人都沒有描述過自己的長相但他就是知道。
正如那人的資料一樣曖昧不清的存在感，呆愣住的玫紅色雙眸，一張一合的嘴唇說著什麼。
「茨。」原來是喊著他的名字。

從丹麥回到日本後看著日記滿滿三頁的文字茨陷入了沉思，裡頭一句告白都沒有，寫了一堆旅遊日誌。
比往常更加日常，就像要傳遞座標給他卻又不能明說一樣。
他們就這麼無預警見面了，也許是某種感情重疊或只是地點相同，茨開始好奇起他們見面的契機和產生感受共鳴的原因。
還有不知為何極度想再見到對方的感情。

幾乎是疾筆寫下日記，本要簡單的寫下的詢問另側所見到的是否為同個景象，鋪墊了一些後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無論是你在那嗎？還是剛才的是你嗎？問起來都太過曖昧，相見了又如何，他們既不是戀人也不是多好的朋友。
於是他寫下這回和老爺一家旅遊的所見所聞，從未寫下一句表白。

茨開始在日記裡一星一點地補抓關於彼此感應時的情況，有時是被紙張割出的小傷口，有時是煩人事多得頭疼的情緒低落，引發共鳴的原因看似毫無章法，唯一能確定的是只要足夠強烈便能傳達給對方。
他邊寫下幾頁的研究報告，邊查收電子郵件裡關於弓弦的資料，那邊旅遊日記後對看來就毫無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肆無忌憚地與他交流著，就好像熟人相互送信一樣。
熟人？只知道姓名和基礎資料，甚至躲在黑暗處隨時可能暗算自己的熟人嗎？
叮咚，郵件送達的聲音就是答案的揭曉，同時日記本也「更新」了內容。
落筆後停頓了一會兒，墨在紙上暈成一個小點，作為於此駐足的證明。
「茨，你認為我們為什麼要見面？」
郵件裡得到查無此人的消息。

書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弓弦甚至忘了脫下手套，潔白的布料上沾了漆黑的痕跡，掌中流了些手汗。
像告白一樣呢。雖然這麼想著但弓弦可沒有跟人告白的經驗，對人的喜歡也止步於好友。
而他對茨，也許有人們所說的在意和一些從未感知過的感受，這份未知讓他不敢斷言是否這就是所謂的戀愛。
所以他才無比想再見到對方一次再確認一次自己的心跳。
說到未知，弓弦拿著已經拆開的信封，裡頭毫不意外地寫著查無此人。
果然茨只有可能是生病所造成的幻象或另一個世界的人了，但那天在丹麥見到的人是鮮活且充滿生命力的，與戰場見過的死去的亡靈不同。
想著這些與明日的行程，到了睡眠時間的弓弦決定不等對方的答案先行入睡。
過了一個小時，被主人放置的日記本上屬於茨的筆跡上寫道，「這對我們來說重要嗎？」

既然已經找出互相感應的方法，他們展開一系列的實驗，其中鬧出不少笑話，像他們約好在同一時間看一部人稱最感動的電影，兩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哭了嗎？」
「沒有呢，你呢？」
「沒有。」
弓弦無言地看著日記本上的回覆，最近因為上次的回答讓他並不滿意跟茨鬧了許久的脾氣，足足五天沒有寫日記。
五天裡他都在反省鬧脾氣這種事不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應該做的事，但每當看到那彷彿不在乎的回答他都覺得一陣煩躁，那幾天也因為晚上少了一件必做之事十分不習慣，睡前右手總是想寫些東西，於是他開始在日記本上畫了一些畫。
得到的評語都是六個點和一點誠意都沒有的誇獎。
他們規劃的實驗本該如此簡單和安全，直到茨的家中燃起火光。

閣下的瘋狂粉絲在他家放了火，只有房內的滅火裝置沒有啟動，濃厚的煙燻黑了他的臉龐和呼吸，照著受過的訓練想要逃出房間時想起了那本日記本。
弓弦會怎麼樣？
他的左手臂已經被燙傷，灼燒的疼痛一定傳達給對方了吧，那毀了日記本他們是不是連相見的可能都會消失呢，還是連弓弦本身的存在也會失去？
但在手臂被火舌吻上的一刻，他明顯的感受到了弓弦的存在，那刻對方的存在是多麼真切，像是被牽起了手一樣，溫暖的人的體溫。
呼喚著他去觸碰。

手臂的疼痛暫時消停，他透過日記聯絡卻得不到回應，剛才有強烈灼燒感的是左手，茨是左撇子，可能正在包紮吧。
剛才是茨，正確來說，他感受茨這個人真實存在。
就像飄渺的幽靈第一次被抓住了手臂，或一個很久很久沒見的戀人來到他面前，在伸手擁抱的一瞬便消散，只抓得住破碎的傷口。
他起身擦了擦被痛出來的冷汗，他算是個能忍痛的人，剛才的痛楚應該是最輕微的燒燙傷。
打開了書桌的燈，黑灰色染上封面的邊緣，差一些就燒到書頁內容。
「我想，我們找到能見面的方法了。」弓弦看著這句話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已經是第幾遍了呢？不斷重複自我傷害的過程。
倒在灰暗的浴室地板上，失血的感覺稱不上好，但也無所謂，反正由他控制的失血量與放血程度是不可能失誤的。
僅僅一瞬的連結又消失，一遍遍失敗的過程幾乎讓人抓狂，瀕死的錯覺與見到對方的幸福交纏在一起成了一頭奇美拉，拼湊著他被愛燙傷的生命。
也不過是瘋狂地想見到對方能夠稱為愛嗎？他嗤笑著那份畸形的感情，抬起割傷的右手遮住窗外照入的陽光，那是使躲在陰暗處的蛇不悅的光芒。
既然外頭已經由陰轉晴了，不知道弓弦那邊的實驗如何？
是否同他一樣狼狽地倒在地上沐浴著陽光與疼痛，回味剎那的存在，猶如回望岸邊的人魚。
但無論怎麼說，他都是很惜命的，也是時候該從童話中醒來了。

弓弦其實不清楚他把自己關在房內過了多久，光是剝奪他服侍主人的權利就夠讓他焦躁，但這場實驗還在繼續。
他進行著與茨不同方向的實驗，針對情緒方面的測試。
這段日子他幾乎讀遍了會影響人心的學術書籍，最終還是決定以破壞日常生活規律為目標。
剝奪追逐快樂的權利就像把人丟進一片汪洋大海中不斷下沉，逐漸地連生活機能都變得不正常了起來，寢食皆不固定，偶爾還會不自覺地流出眼淚，嚐到淚水滋味的同時卻能與那側的茨產生共感，這筆交易划不划算他並不想去計算。
面著無力的光芒，弓弦強制睜開了無眠的雙眼，再見陽光的刺痛難受得讓他想遮起臉永遠躲在陰暗處，但另側的人還在等著，不能就此溺斃在這憂鬱的海中。
提起身軀，勉強自己提筆寫下今日記錄，卻發現本該由他書寫的部分已被字行填上。

「弓弦，該停止實驗了。」

傷口最終還是被閣下和殿下發現了，實驗其實已經進入最終階段，也確實該停止，再沉迷於遊走生死邊緣的快感恐怕會死人的吧。
他們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告訴茨這是不符合常識、應該立刻停止的行為，甚至說弓弦並不存在。
可笑！那他在丹麥見到的難道是某人的亡靈，實驗中感受到的又難道是制幻劑給予的錯覺嗎？
替傷口換藥的時候他總是輕柔的，盡量並不製造痛感，好似在替某個親愛的人換藥一樣。
閣下看過那些猙獰的傷痕，即使知道不會傷及生命還是朝他發了火，他第一次被自家三位藝人圍起來唸，途中還有人罵著罵著卻濕了眼眶。
他們再也不放茨一個人回家，回家前還再三讓茨保證不再進行自傷行為。
第一次被藝人開著車護送回家，這是多奢侈的待遇啊，回程他又經過那家深夜電影院，裡頭的景象一如既往地不能入眼，都過一個月以上了迪士尼的小美人魚還在播放著。
正好播放的是邪惡的女巫拿到了塞頓的三叉仗，小美人魚用愛的力量戰勝對方的橋段，每次看這個段落他都想大翻白眼，就跟和弓弦看過的世界第一感人的電影一樣。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小美人魚的姐姐們要求妹妹選擇要刺殺王子還是化為泡沫消失，想到這裡，他笑了出來。
現在的情況真像呢，被勸說要殺死「王子」的人魚。

弓弦現在非常困擾，可能不只非常，是極度困擾。
自從他的小主人發現他這種自虐式的實驗之後便搬著被子噠噠噠地跑進了傭人房，為了監督他有好好吃飯睡覺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和他一起。
現在過保護的是誰呀……想著些失禮的事，弓弦又發起呆來，雖然被人關心很美好，但他的生命可不止有主人，還有茨。
本來實驗結束之後就能恢復正常生活，打開門少爺便站在門外淚眼汪汪地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眶都憋紅了。
一見到他便掉下了淚，晶瑩的淚水宛如新娘透明的耳飾，好比一顆顆昂貴的珍珠，主人並不該為區區一個傭人流淚，他心疼地抹去少爺的淚水，對方大哭一場後便睡著了。
睡前還用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要求弓弦去看醫生，斷去與茨的聯繫。
他下意識想遵從主人的命令，心中卻有個聲音不斷反抗，對茨的情感已經膨脹到無法壓抑。
寫到一個段落，弓弦越來越覺得這本日記的存在猶如一道詛咒，可他卻找不到得以破除的方法。

瘋了，就是這麼回事吧。
茨好不容易擺脫這幾天一直跟東跟西的藝人們，獨自一人走在通往海邊的道路上，海風吹起他有些長了的髮，夕陽的餘光照在他的臉上，明明是去做個了結的表情和心情卻都是一派輕鬆。
沿途經過一家賣雜貨的店面，趁著他走神的瞬間，年幼的女孩便拉住他的衣角，用可憐兮兮的表情問他要不要買點什麼。
現在的商業市場真可怕，都派孩子出來工作了，不過這倒是好戰略。
因為這個活戰略不肯放他走，無可奈何地，他買下了幾支手持煙火，女孩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紅通通的臉頰藏不住笑意，開心地揮手道別。
一邊感嘆自己是不是變得心軟了，一邊脫下鞋走近海水，春日的海還有些冰涼，浪花打濕他的褲管，但他也沒管這麼多，抱著日記本、點燃一支煙火便繼續走。
花火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有一瞬甚至蓋過太陽的光明。

從醫院趕往海邊的路上，弓弦腦中的警報從來沒停過，心臟因為強度運動跳動著，日記本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只能說治療還是有效的，他想都沒想過自己跟茨的任何可能性，就在醫生說出這是戀愛妄想症的時候可笑地想通了，另側的茨可能早就知道了吧，他們如此執著想見到對方的原因。
一路奔向他能知道最近的海邊，越過海港的時候還有警衛以為他是要去自殺的險些將他攔下，沒想到他直直回了一句，「不是的，我是要去殉情喔。」趁著警衛驚訝的瞬間逃脫。
斜陽照射整片海岸，紅如人魚與王子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晚上，天空燃起溫暖的顏色，將他心中的雜念消除。
心跳噗通噗通地跳著，無論是自殺還是殉情都不是正確答案，他只是要去見自己喜歡很久的人罷了。

煙火也是有到盡頭的一天的，星點火光是不可能蓋過斜陽手上的日記本還在不斷增加著字數，寫得全是弓弦真心的告白，一如既往地長篇大論和不同以往的潦草筆跡，看著那些茨笑了出來。
不懂感情的人到底是誰呢？到最後他才知道他們相見的理由，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正如那把鋒利的匕首，當人魚決定以愛人的血換回自己的自由時便已經殺了人。

一張張書頁落在海面上，墨跡擴散在海中與鹹苦的海水融合，成了一幅潑墨畫，顏料正是他們的回憶與一字一句的真心，畫布便是整個海洋。

海岸線邊緣有人提著鞋頑強抵抗水中的阻力，全力來到世界的中央，啪答啪答發出聲音火光確定了對方的位置，他伸手——

煙花燃盡的那刻，兩個世界重疊，夕陽光暈晃動，海浪不再發出聲響，弓弦抓住了傷痕滿滿的茨的手。

小美人魚的結局是如此圓滿，王子和公主也早已逃出童話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