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差 *狗血 *含妹妹助攻 *含笨蛋馬刻
「這樣,哥哥真的會開心嗎……?」
仲春午後,池袋西口公園,一男一女。
換作其他人,或許會擅自將肩並肩和偕走在一起的兩人劃定為情侶。畢竟郎才女貌,只要不開口說話,白膠木簓就勉強符合普世價值觀裡的完美男友。
殊不知,這是個危險想法。
「安~啦安~啦,聽咱的準沒錯!左馬刻絕——對會很開心的!眼淚會颯拉颯拉地流下來哦?」
「是這樣嗎……欸?這是姓名梗?」
碧棺合歡吃驚地微微掩嘴,差點沒因自己不夠靈敏而無法察覺簓先生的笑話感到自責。不過話說回來,可真夠冷的……
「嗚嗚,合歡醬,咱都聽~到了哦,颯颯要難過到乾掉囉……」
「啊,不好意思,我說出來了嗎……」
合歡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下,但歉意未達眼底,原因無他,根據哥哥所說,白膠木簓是越嚴苛待他就會越興奮的人……真是風評被害啊。
假如簓有機會知道左馬刻是怎麼講他的,一定會掄起袖子挑起水管就是一頓揍……然後被打得淒淒慘慘回來抓著一郎空卻哭訴。
「總之~就是這樣啦,接下來就只要抓準時間約他出來……」
「嗯、嗯嗯……」
合歡連連點頭,聽完簓交代最後的重要事項後,道個謝便慢悠悠地啟程返家了,而簓看天色還早,應該不需特地護送,畢竟住宅算是危險區域,一個不小心被某個大魔王發現的話……
好!咱也回家吧!
簓拍拍手,露出燦爛的笑容踢躂起快樂的步伐。
然後——
「嘿……?」
一道意味深長的拉長音在身後響起。
「——!!」
完了。
完了。
這聲音是——
額頂淌下汗水,簓顫巍巍回身——
「老子還想合歡最近總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
是左馬刻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完了!他怎麼會在這裡,為什——
「原來是跟你小子見面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
不、不是的,不是的啊——
「竟敢對合歡出手,不想活了吧——!!!」
「咿!!——」
果然誤會啦啊——!
啪地一下,左馬刻揪起了白膠木簓的衣領,高高舉起的拳頭眼看就要落下。不是,不給人死前說遺言的嗎!?
何況,這是冤罪!!
「等、等等等等,左馬刻大人,停停停,住手、住手——」
「啊啊!?」
左馬刻以修羅之眼瞪視過來,臉貼臉地威嚇著白膠木簓。真是的,近到毛細孔都可以數出來了欸,男人打架一定要靠這麼近嗎?難怪會被空卻說搞男同……
……咳,現在這不是重點。總之,得先讓他冷靜下來……
求生意志極強的搞笑藝人,勉強豎起一根食指,決定講個他拿手的笑話——
「哈、哈哈哈,左馬刻的反應好大!咱笑到要翻倒了,就像青蛙——」
「找死!!」
「咣噹——」
咚地一下,簓的額頂被種下一個大腫包,委屈如他立馬抱頭痛哭了起來。
「嗚、嗚哇哇!左馬刻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不依啦他不依!!
但左馬刻對他的胡鬧只是投以輕蔑一瞥:
「哈啊?老子為什麼要對你溫柔啊?還有你也不是玉,少給老子耍潑!」
「嚶嚶……」
怎麼可以性別歧視啊,超過分……
這句話他沒膽說出來,但用水汪汪的大眼……不,他沒有睜眼。
總之,他縮成一團毛球的身子用盡渾身力氣表達出「咱很受傷」的訊息。
「……」
左馬刻看著那樣的白膠木簓,頭皮發麻起來。這傢伙,真的長自己一歲嗎……?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很可惜,就算得知他比自己小,也不會對左馬刻此時的心情起到安慰作用。
他嘆口氣,揉揉眉心,心煩地點菸:
「受不了……老子絕對不會允許你這種輕浮的傢伙靠近合歡……」
「……什麼話!」
太過分了哦!
竟然說人輕浮!
「左馬刻!」
簓換上嚴肅的面容,一秒站起,然後……
「……其實,咱跟合歡見面沒有什麼深意的,你想想看嘛。」
士可辱不可殺,決定展現圓融的一面。
「……想什麼。」
左馬刻傻眼地看著他,吐出一口濃菸,雖不耐煩但總算是願意聽人說話了。太好了!畢竟他還想要活命嘛。
接下來,就看偉大的簓先生怎麼扯了……
「就是那個嘛……你看,就是那個……?」
「那個是哪個啊!」
——唔!這傢伙真的是超級妹控耶!
簓拂開碧棺左馬刻仍揪著他領子的手,重新接收飽滿的空氣後,大腦加速運轉。
加、加油啊——白膠木簓,這點小事,搪塞過去沒問題的吧……!
快發揮你搞笑第一的口才啊!
「就……就是那個啊?哈哈、哈哈……馬大爺,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哦?」
「那不然到底是怎樣!??」
沒辦法了……
這種時候,就算損己一千,也要傷敵八百……
「哈、哈哈,你看咱像是會跟合歡醬在一起的人嗎——」
「哈啊!??你意思是說合歡入不了你的眼嗎!??」
呀啊啊啊——!
說反了!說反了啊!是合歡醬怎麼想都不是會看上咱的人啦!!
他怎麼說反了啦!!
「不是不是不是!合歡醬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個人都愛她!——」
「你小子,果然對合歡……!」
咿!到底想怎樣!!
白膠木簓簡直要被這種定番式的妹控情節笑掉大牙了,但笑掉大牙前,他首先會沒了小命。
「咿、咿咿,輕一點、輕一點——」
過了好一會,左馬刻搖著白膠木簓脖頸的手才稍微鬆開了些。
退開點距離後,操心妹妹感情大事到白了頭的男子緩緩深吸一口氣,面色轉為嚴肅。
「簓。」
「是、是?」
為什麼要用這種死亡語氣逼問過來啊,為什麼啊!
而還不及白膠木簓抗議出聲,左馬刻就已經下出最後通牒——
「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有沒有對合歡做不軌之事?」
「……」
所以說,到底怎麼會誤會成這樣呢。
不軌之事……難道他看起來就像那樣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頭皮發麻,簓不住往後仰,但左馬刻的手穩定保持在離他腦門十公分的地方,隨時都可支起拳頭擊打過來。
為了活命,得解釋才行……但那樣就會暴露……
「咱、咱……」
顫巍巍地,簓吐出片段破碎的詞句。
「嗯?」
左馬刻瞇起眼睛……等著下最後判決。
簓深呼吸一口氣——僅花一秒便決定。
為了合歡醬……絕不能屈服於惡勢力!!
「——咱不知道,欸嘿★」
「……你這傢伙!!」
「咿——!!」
殺人啦!!
左馬刻的鐵拳即將充當正義之鎚制裁罪惡的渣男‧白膠木簓,但簓也不是乖乖給人打的主,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只能轉身逃跑了!
「你小子,給老子站住!!」
「啊、哈哈哈……會站住的人是白癡~~」
他可還要命的啊!
在市街中心與左馬刻上演貓與老鼠的追逐戰後,簓跑到了一個廢棄大樓的拐角,沿著樓梯悄悄攀上頂端。
別說他是在自找死路,他就是打算左馬刻追上來時以死相逼以死明志……以死證清白!
反正左馬刻就算再怎麼失去理智,也會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放他一馬……應該會吧!?應該會的吧??
想著想著自己都不確定起來,簓撐著膝蓋大大喘氣,瞬間有種鬼門關來回一趟的錯覺。
真是的……差點沒被玩兒死,左馬刻這傢伙,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緩過氣後他直起身,想到左馬刻那認真到爆出青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可一方面他又有點小小失落,覺得原來自己這麼不被信任。
……不對,是因為不被信任嗎?
簓沉默下來,掏出褲袋裡的香菸,點燃。最近,他好像抽得越來越兇了。
本為散心之旅,周周轉轉從大阪到了東京,卻好像染上了更深一層的哀傷。
「左馬刻那大傻呆……」
其實靜下心仔細想想,也能理解白髮男子為何會對合歡過度保護。合歡純真、善良,個性圓融體貼,纖細中不乏堅毅一面;腳踏實地、心懷目標,又與左馬刻繼承了同樣一張漂亮臉蛋,不用說,身材自也是極好。
「啊、啊~合歡醬真的很~可愛啊~」
簓吐出一口菸,倚在面前的鐵欄杆上。
合歡哪裡都好,為哥哥著想,待人也溫厚。
可是……
「呼……」
要說因此就對小合歡有好感,或者喜歡上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似乎比起合歡,他更加……
「哦,那不是簓嗎?在做什麼啊?」
沉思到一半,有道聲音從背後叫住他。簓反射性地想逃,冷靜下來想想這聲音應該出自友軍。
至少,是此刻的友軍。
「空卻……雖然想吐槽你個小鬼跑上這種廢棄大樓幹什麼,但咱也沒資格說呢……你那邊順利完成了嗎?」
他慵懶地回身,打了一個懶洋洋的招呼,一確認是空卻,豎起的貓毛就放了下來。不知為何跑來這裡,總不可能也是逃命來的吧?
那頭波羅夷空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聞到他厭世的氣息,反捏著鼻子擠懟起來:「唔哇!好臭!你也太頹廢了吧?今天抽幾包啦?」
「……沒事啦沒事,才三包而已,沒事~」
「完全不是沒事吧?」
波羅夷空卻手插口袋緩緩靠近白膠木簓,傻眼地吐槽。雖然他是完全不在意簓把自己的身體搞爛到住院,反正他一直都是這副德性——但眼下幾人有要聯手完成的事情,不能讓簓在那之前死了。
換句話說,等完成後,就可以放他自生自滅。
「……唔唔,雖然空卻你什麼都沒說,咱卻覺得被狠狠傷害了……」
空卻移開視線,吹起遮住大半臉的口香糖泡泡,跟簓一起看著廢棄樓頂眺望出去的空曠之景,「錯覺吧。」別的不說,如果簓要跳樓,他甚至願意扮演踹人下去的那個角色。
附加超度全套。
但現在首先要互相確認的是……
「喂,簓,拙僧聽說你跟合歡在一起時被左馬刻發現了?沒暴露吧?」
這是他們最為要緊的事。
「……希望你在那之前,可以先關心一下咱的安危啊~差點沒減去半條命,受不了,扯上妹妹的左馬刻總是很不可愛。」
簓吊兒郎當的嘆了一口氣,故意朝波羅夷空卻的臉上吐出一口菸。唉,原來消息傳這麼快嗎?那空卻也是覺得他在這裡才會來的吧,雖然不知道這是否為僧侶的心電感應就是了。比起那些,竟然沒一個人過來當援兵的這件事比較傷他心。
空卻一臉「你這屑大人」的嫌惡臉躲開噴到臉上的輕煙,然後……爆出震撼的事實:「啊?拙僧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到底一郎跟合歡走在一起時,就不見左馬刻有什麼劇烈反應。」
「咦?咦咦咦?……」
什、什什什……
「而且,左馬刻就沒有可愛的時候吧。」
「……」
冷靜下來,颯颯拉……
咦咦咦咦咦……
不行,冷靜不了!
「你、你的意思是他只排擠咱嗎!?一郎可以,咱卻不行!?」
颯颯拉好受傷——!
為毛啊為毛啊為毛啊為毛啊!!
——面對簓潰堤的眼淚,空卻倒是一派自然地回應了,因為他早已習慣屑大人哭哭啼啼的模樣:
「首先拙僧就不懂你在意的點……你跟合歡差了七歲不是嗎?誰會想讓年長七歲的頹廢大人把走自己的寶貝妹妹啊,而且一郎比你好太多了,不抽菸不喝酒,為人正直,又很溫柔……」
空卻開始細數出山田一郎比白膠木簓好的地方,越數卻越打擊人。
「還很上進、體貼、有羞恥心、懂得自我檢討、待人和善……」
「嗚嗚……」
「跟合歡同齡、聊得來,長得高,在一起的畫面很和諧。」
「咿咿……」
「還有喜歡喝可樂,很可愛……」
「喂!最後那個根本算不上優點吧!」
挾帶太多私心了吧!
「啊?比起你只會喝酒這點,怎麼想都比較好吧。」
「嚶嚶……」
不說了,自討苦吃……
簓縮回了欄杆邊,繼續當他的角落生物;空卻瞥了瞥他,一時有些良心不安。
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重了啊?
可是白膠木簓自己也有不對,身為四人集團中最年長的人,卻是最不省心的傢伙。
做為一個僧侶,他認為渡人先渡己,修養自身是非常重要的。
「反正……」
琢磨良久,在吹破嘴上的口香糖泡泡後,空卻開口:
「反正,就算合歡不喜歡你,左馬刻喜歡你不就好了嗎?」
「咦??」
波羅夷空卻本日第二次爆言,成功讓簓貓貓凌亂的身影凍結在吹起冷風的大廈樓頂。
簓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落腳處。
幾年前存下的資本夠他在東京一角紮跟,但他最近想著就像年華終會老去,錢也有用完的一天,該來思考思考接下去的人生了。
——是要留在池袋,還是回去大阪?
一開始只是抱著好玩心態踏入的暗黑世界……為了什麼遲遲徘徊不去呢?
下意識叼起一根菸,他想自己還真是無藥可救。
「……左馬刻。」
如果咱無家可歸了,你會願意收留咱嘛?
「昨天,聽說哥哥又給您添麻煩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啊、啊啊,沒事沒事,哈哈哈,他那人就愛操心~」
隔天,為了做最後的準備,簓與合歡又聚集到西口公園去。
來之前他仔細查看了下有沒有被跟蹤,因為他實在不想再惹出不必要的誤會。
察覺到自己的心情的話,就最好不要再做一些曖昧的事。
雖然那樣也不代表就會有正向幫助就是了……
「簓先生,怎麼了嗎?」
簓嘆了一口氣,憂鬱地瞇起眼睛……他本來就在瞇眼睛。
回歸正題。竟然被合歡發現自己的情緒,讓簓覺得有一丟丟沒面子。
讓朋友的妹妹擔心什麼的……也太沒用了吧。
難道就像空卻所說,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屑大人……?
「……嗚嗚,沒事啦沒事,合歡醬只要在意明天哥哥大人的生日能不能順利就好——」
勉強撐起微笑,簓安慰反過來擔憂他的合歡。
合歡真是個好女孩——如果自己能真正「喜歡」上她就好了,可那早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簓悲慘地笑著,笑到一半,笑容卻僵在臉上。
不遠處踢著足球的小學生們,一直把玩著的球突然不受控制起來。
脫離了應有的軌道,高高地——飛了起來。
「簓先生……?」
那幾乎是反射動作。
「——小心!!」
「呀啊!」
因為,眼前的人是合歡。
「好、痛……」
衝擊襲上前,簓抱住女孩旋身倒往地面,不忘護住要害,並盡可能讓自己的身體抵在下方,成功帶著合歡躲開這可大可小的傷害——雖然小學生的足球不至於造成生命危險,痛也還是痛,而他不想讓左馬刻最寶貝的妹妹承受哪怕一秒的不適。
所以,他第一時間選擇以身阻擋。
結果是勉強趕上——合歡沒有受傷。
「簓、簓先生……!」
雖然被一味保護,好像讓她有點不滿就是了。
簓淡淡笑了笑,抬起頭對不好好踢球的小孩們怒吼:
「你們!小心一點啊!!公園可不是足球場欸!!——」
「——咿!對、對不起!」
嘩地一聲小鬼們作鳥獸散跑走,瞬間讓簓感覺自己是欺負小鬼頭的屑大人。
……好吧,看來他在小孩眼裡還是有威嚴的,在左馬刻那裡失去的自信心竟意外從這種地方找回來。
「嘶嘶嘶、痛痛痛……」
遲來的痛感復甦了。雖只是擦破皮的程度,也還是流了不少血。倒在地上的衝擊力磨破了他西裝的袖子,看來得重買一套。
可惡,應該叫他們賠點醫藥費。
「簓、簓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合歡醬不用擔心哦……」
簓安撫著慌張到臉色發白的合歡,一邊心想著「真是個好女孩啊」,一邊想藉著合歡的支撐站起來……
而因為許久沒有受到實打實的皮肉傷,他一不小心、就沒有注意到,兩人此時此刻的姿態——算是非常曖昧。
「……簓?」
簓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凍結。
——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半躺半臥倒在地板上。雖是大白天人來人往的池袋,也會讓人一瞬間懷疑腦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的曖昧動作。
這樣的動作,被——
「你們、在這裡幹、幹什麼啊……」
完了。
白髮男子顫抖的聲音隱藏著極大的怒氣,破碎的字句在嘴裡嚼碎了才堪堪跑出來。
那是隱含著不敢置信、無法理解、以及……深受背叛的反應。
「左、左馬刻,咱……」
簓原地彈跳起身,將下意識的叫疼憋回嘴裡。
口乾舌燥,想解釋,卻不知為何平時的伶牙俐齒在這時打了個結。
「不、不是那樣的哦!?是意外、意——」
「哥哥……」
合歡也小心翼翼地看向兄長,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猛地衝到兩人身前的左馬刻光速拉起簓的身子,揪住衣領,厲聲怒吼起來:
「你在做什麼!簓!!老子不是說了,要你別靠近合歡嗎!??」
「……」
這種、定番式的發展……
「你是在瞧不起老子嗎??啊!??」
噗哧。
簓突然覺得有一咪咪好笑。
「哥哥!不是的,簓先生只是為了我……」
合歡著急的制止聲和左馬刻的怒吼混在一起,場面荒唐得可以。
還好他幾年不做漫才,所以沒人認識他。
「合歡妳別說話!老子這次絕對要讓這小子吃點苦頭!」
不然,他首先要笑死自己。
「不給點教訓的話,他一定還會再來騷擾妳——」
「……哥哥!」
這種老套的、80年代的漫畫劇情,實在狗血得難以吐槽……
但即使臉色再難看,心情再惡劣,喜劇人也依舊是喜劇人。
「哈、哈哈,沒關係的,合歡醬,不用說了。」
要笑。
「反正左馬刻對咱有成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簓站了起來,迎向左馬刻凌厲的目光,擺擺手發出疲軟的聲音——
「咱早就已經習慣了。」
已經——無所謂了。
他確實厭惡自己,願意把妹妹交給一郎,卻不讓他靠近她半步。
已經很明顯了吧。
「簓先生……」
合歡擔憂地喚著他,但簓沒心情扯出多餘的安撫性微笑,光是維持臉上的表情就已十分吃力。
他咬咬牙,低下臉。早知道如此、早知道會被這樣誤會的話,一開始就不——
「左馬刻呀……咱在你眼裡,就是那樣的人嗎……?」
「什……」
白髮男子錯愕的聲音聽在簓耳裡只有滿滿的諷刺。
是啊,他完全不懂自己的心情,從頭到尾只是喜劇人獨自演出的拙劣鬧劇。
「……難道,你真的認為、咱是那種惡劣的、會對兄弟的妹妹出手的人渣嗎……」
想要平心靜氣討論,說著說著卻激動了起來。
不行啊,這樣就不像他了……
喜劇人不該嶄露笑容以外的神情。
可是——明知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衝上前,抓住那個不懂他心事的男人的衣領,猛力搖晃:
「為什麼啊……為什麼針對咱啊!咱就不可以嗎!」
「哈?你在說什——」
左馬刻先是震驚,緩過神後即刻拍開他的手,臉色不比他好看多少:
「不乾不脆地煩死人了啊!是你總是嘿啦嘿啦嘻嘻笑個不停老子才放不下心的好不好,老子只是——」
「誰不乾不脆了啊!是你總是心浮氣躁不聽咱說話好不好!氣死人了——!」
「啥——啊??老子心浮氣躁?是你總是沒個正經,不分場合說超——冷的笑話,讓人分不出哪句是認真哪句是玩笑啊!!」
「既然你這麼說——咱就正正經經告訴你好了!!咱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啊!??」
「只、只是!只是喜、喜——」
「……夠了,兩位。」
不間斷的怒吼輸出終於惹毛了一直耐著性子在旁邊丟臉的合歡,只聽她雖小聲卻堅定地制止,站出一步,氣勢便幾乎輾壓兩位大齡男子。
「哥哥、簓先生……這裡,可是公眾場合!相聲一般的吵架,請適可而止!——」
「……」
「……」
竟然說是相聲……
「給別人添麻煩也要有個限度!私下再談不好嗎!?哥哥太易怒了,完全不聽人說話,都已經是大人了!簓先生也是,不要被哥哥影響啊……!」
那雖然禮貌,卻溢出絲絲殺氣的話語——足夠了,足夠讓兩個放開來吵的屑大人雙雙閉嘴。
他們互看了一眼——應該說是互瞪——隨即轉身負氣離去。
一邊走,還要一邊放話威嚇對方:
「哼!合歡醬說得對,簓先生就大發慈悲不跟左馬笨蛋計較了。」「……哼!看在合歡的份上,老子決定不跟笨蛋喜劇人一番見識。」
「……哼!」「哼!」
「……」
是小學生嗎?
合歡無奈地看著足足大自己六、七歲的兩位年長人士遠去——深深嘆了一口氣。
怎麼辦啊?——哥哥是笨蛋,簓先生也是笨蛋。
明明只要坦率地——把心情告訴對方就好了。
左馬刻的生日會如期舉行,當一郎跟空卻笑瞇瞇地架住兩臂,用綁架的氣勢將他帶到會場去,喜慶的鞭炮拉響,紙花灑了左馬刻滿身後,他的臉色才稍微好了點。
稍微。
「生日~快樂!左馬刻先生,恭喜您迎來二十三歲的生日!」
「哈!拙僧無法想像,快要半五十的人的心情是什麼,不過還是恭喜你了。」
「……這整句話都是不必要的!」
「哥哥,這是禮物,雖然只是一點小東西……」
「!!合歡!合歡妳有這份心,老……我就很開心了!真的!超感動!!」
「不愧是妹控。」
「不愧是左馬刻先生……!」
「拙僧也要送禮,心懷感激地接下吧。」
「啊!我也要,左馬刻先生,請收下,祝您二十三歲生日快樂!」
「……謝啦,一郎、空卻。不過老子真沒想到你們會搞這一齣……」
驚喜派對什麼的,想都沒想過。
他並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不過新生MCD結成不久,以後這樣的事情可能是常態。
以前,身邊只有妹妹跟簓……
「……哼。」
「……哥哥,還在跟簓先生置氣嗎?」
做完初步的祝賀後,人潮散開來享受著幾人精心布置的會場,而合歡看著喜慶沒幾分鐘,就垮下臉來的兄長,半是無奈、半是擔憂地詢問出聲。
本以為這次也只是小打小鬧,沒想到……
合歡瞥了一眼遠處氣嘟嘟喝著悶酒的白膠木簓,一方面為能看到搞笑藝人不同平常的一面感到新奇,一方面為他連偽裝都懶得的低情緒憂心。
雖然誤會解除……左馬刻已經知道幾天來一群人瞞著自己幹些什麼,跟簓卻沒有隨之和好。
這是為什麼呢……?想必,只有那個理由了吧。
「……哥哥。」
合歡復又嘆出一口氣。
「……怎麼?」
左馬刻不情不願地回答,這隱忍的怒氣不是針對她,但一直這樣下去很麻煩,各方面都會出大問題。
因為,哥哥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像是隨時可以掀翻天地一樣——
而簓先生,就是其煞車器。
「其實,最近我也有些體悟了。」
既然好好說不行——就來硬的吧。
「體悟?什麼體悟。」
雖然這是一步險棋就是了。
左馬刻納悶地看向自家尚未成年的妹妹,看她已經出落得十分美艷動人的姣好臉蛋露出不符年齡的成熟神情。
那既純潔無瑕又閃耀動人的微笑,讓左馬刻不由得皺緊眉頭。
「合歡、妳——」
合歡對此置之不理,神色如常地繼續言語:
「我體悟了哦,我稍微體悟到了、什麼是戀慕之心……雖然像哥哥這樣的大人,只會一笑置之吧,但青春有限,我可是很認真的呢。」
「妳在說什麼?」
左馬刻顫抖著唇舌、臉色鐵青,動搖的程度甚至大到一旁玩鬧的一郎空卻都頻頻回頭的程度。
而白膠木簓——還在喝著他的悶酒,僅冷冷瞥了這邊一眼。
合歡氣定神閒,讓台詞自然流出、鼓動她的口舌、繼續表演。
她想,或許她還挺有天賦的嘛。
演戲的天賦。
「您能理解的吧——哥哥?這樣的感情,十幾年來未曾有過……」
「等等——」
以手撫心作出陶醉模樣,合歡露出柔和又虔誠的神情,並投下最後的震撼彈:
「我對簓先生——是認真的。您能支持我們嗎?哥哥?」
(TBC)
本文最後由 Gorjess 於 2021-9-20 10: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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