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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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A Kiss From Death| Clankers/Lorne] Quiet Gray Robin [G](人形鎧甲/永生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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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陶桑 發表於 2021-7-29 01: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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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歐美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 Quiet Gray Robin』(而你感到平靜。)
序言:(有多筆胡亂塗記的痕跡,最後只留下了兩個字詞,其中一個筆跡像是後來添上去的)

隱於林中的更知鳥,如果不歌唱,人們能發現牠嗎?

你在黑暗中寫作。你的第一筆歪歪扭扭,像極了孩子的塗鴉,在羊皮紙上勾露出類似殘月的符號,你想把字寫得端正點,落下的第二筆又顯得太過用力,金屬筆的尖端險些將紙張給穿透,劃下一道呆版、剛硬且刺眼的線條。你停頓,克制著把紙張揉成一團的衝動,把上面兩個字母胡亂地畫了兩筆,將視線轉向你的右手,一個純然由金屬製成的臂甲,在食指的部分穿戴了一副製作精巧的鐵爪指套,這是那個人的贈禮,讓你得以學習書寫的神奇工具。

樹木皆是沉默的,人們把它削成木材,製成傢俱,那它能感受到痛嗎?

你一邊在腦中回憶著那個人給予你的教導,一邊決定重新來過,你寫作的地方身處一座廢棄的塔樓,伴隨著你的只有書寫的沙沙聲和從夜裡雲端透出的微弱星光,城堡中沒有任何燭火點燃,因為你並不需要,就像你也不需要睡眠,周遭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沉默且麻木的,一個念頭忽然浮現——

古樓的盔甲不說話,雖有著人的外型,能夠行走,那它會有思想嗎?

你像是被自己逗樂般聳聳肩,又不小心抖落了一點墨水,差點灑到一旁的書冊上,只見它氣憤地跳了起來用扇頁拍了拍你,「專心保持寫作!」,彷彿如此警告道。

你沒辦法阻止深入思考這件事,就像你無法不思考一樣,你的感受太過鮮明,但你的認知卻是糢糊的。就像將火球術砸擊到你的胸板會因炙熱而通紅,但你不太清楚這是否意味著人類的「疼痛」,你能感受內在的東西被有形的翹曲、拉扯,上頭有著各式各樣的刻痕:閃電束、冰風暴、酸液濺爆...那便是你一開始的存在意義的證明。

——來自你偉大已逝創作者父親的要求:你想知道哪個法術對你是免疫的,然而當每一項法術從清單上被劃掉,比所有攻擊魔法還要強烈地、顫抖地、無助地的「疼痛」就會朝你襲來,你很沮喪,因為這一切彷彿都是無用的,你認知到生命這件事最根本的意義可能就是「疼痛」。

「顯然我們完成了,一個有趣打發時間的方式,甚至有點可笑。」
隨著最後一項法術被劃掉,在你還不知做何感想時,清單就在你面前被輕易地撕毀,那是一雙靈巧且纖白的手指,就像在黑暗中舞動的白蝶般。
「作為幫助你施法的回禮,接下來我需要你替我做幾件事。」

你從遙遠的記憶中回神。

當晨曦的從薄暮間石牆的縫隙中長出枝芽,一道光照落在你的身上,印出了你的樣貌,你終於完成了令你滿意地的六個字,「C-l-a-n-k-e-r-s」,這是你的名字,而你是一具盔甲人,一個永生不朽祝福與詛咒的存在。

當然思想是複雜的、但表達的方式有很多種,首先,我要你寫下你的名字。
這對一個無法開口發出聲音的盔甲人顯然是有些困難的,「不過你不是還有雙手嗎?」,他的手指筆劃道。「既然我都學了你的語言,」他用的食指強調似指了自己,「那麼你也該理解看看我的語言,這樣才是公平的。」

於是你完成了那個人——大法師洛恩交代給你的第一項任務。

噢,你問誰是洛恩嗎?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細胞術士,是你最忠誠的朋友,也你永遠的愛人。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01: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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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7-29 01:2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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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ernal Question』(他會是解決疑惑的人嗎?)
篇章之一百:我和洛恩已經相識了100年。

初次見面時,是在一座魔法學院,你正尋求能理解你『話語』的存在,由於你無法發出聲音,你的語言是一種古老的手語,絕大部分的魔法師都對你很感興趣,在不好也不壞的層面上,你確實需要一些幫助你施法的研究員,但他們往往伴隨著想把你肢解的慾望,你幾乎是逃之夭夭。

然後一位男人從角落走了出來:「我觀察你很久了。」他用著一富饒有興趣的語氣說道,他的眼睛是盛夏的綠色,兩頰蓄著均稱的短鬍,看起來大概是人類壯年的年紀,頭髮隨意地用綁帶給豎起,便於活動的短麻裳上披著用熊皮製成的披掛,他的穿著既不像法師也不像是學徒,而比較像是狩獵經驗豐富的獵人。

「洛恩。」他說道,此時你才注意到這個人有雙不同於他外貌的靈巧雙手,一雙法師的手,「凡人稱作我為細胞術士洛恩,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名字。」他先是把手指指向自己,接著雙手輕輕握拳,交叉放在心臟上方,「但你可以簡單叫我洛恩就好。」最後它把手指向了你,然後你意識到:這是手語,雖然是你從沒見過的新式手語,但這是頭次有一個人類,他朝你走了過來,他想要跟你交流——沒有法術,只是把你當成凡人正常交流。

你的內在有股搔癢的感覺,你想相信他。

如果不是你聽過這個著名不死不滅法師的傳說,他幾乎是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在故事中有時候他是女人,有時候會是男人,性別並不能定義他,因為他可以任意改變自己的外貌,有些故事說他與邪惡女巫妖結伴獻祭無辜的犧牲者以長生不老,另一些故事說他和瘋狂的異教徒在臨海邊建立了邪教村落以呼喚末日降臨。

「相信你已經聽過了我很多的傳言,除了永生不老外,多半不是真的。」他像是猜測到你的想法般微微笑著,眼睛閃閃發光:「我正在尋找另一個長生不老的存在,而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我知道你不是人類,對吧?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如果可以,請你點頭來回答我。」

你點了點頭,停頓便刻,又飛快的點了兩下頭,畢竟這是兩個問題。

「很好,那要不要做筆交易?我會滿足你所有的要求,但相對地,我也會向你索取報酬,一切都會是公平的,至於報酬的內容是什麼,可以待之後詳談。」

他在空中比劃著,手上就突然多了一本厚重的書籍,隨意地坐了下來,那是一個……漂浮的坐姿,「請坐。」你發現你後頭也突然多出了一張椅子,你別無選擇禮貌地坐下。

「讓我們看看,啊,那就從『T』字頭開始看起了——『Time』我最喜歡的字詞,讓我們慢慢來搞懂你的願望究竟是什麼,不用著急,畢竟我們有的是時間。」

——還有無盡的時間,所有的時間。
翻過書頁的下一個篇章,他輕輕地哼著。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7-29 01: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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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7-29 01:2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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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urmet Seeds』(好奇心為所有思想的幼苗)
篇章之六十:天氣很好,物品的維護正常,和洛恩聊了天,一切如常。

洛恩作為一個長生不老的半神,需要很多興趣來填補無聊的時間,經過你們一起待在古堡中的時光,你逐漸理解到很多事。

譬如他是一個挑剔的美食家,這件事。

「食物提供了人體最重要的營養,可以說你吃了什麼造就了你的存在,即使是永生不死的人也都該好好吃飯。」

在Circadia的春季通常有點冷,今天的他——她是中長羊毛襯衫和白色長裙的打扮,麥穗般金黃的髮絲盤成了形狀繁複的造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精緻女性面容,在滿是荒草和枯樹的庭院中顯得格格不入,但顯然這不影響她在午後閒談的好興致。大多數時間都是她在款款而談,而你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時替她添點茶水。

「對了,我們為什麼不種些果樹呢?」她的話題總是跳躍性的,你已經習慣了。

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你最重要的工作:城堡的器具都被你維護得很好,但果樹引來的昆蟲會增加這種風險。

「總是會有辦法的,有些果樹在夏天還會開出花朵,很漂亮,水果也是很好的營養,回到剛剛提到的營養——」

優雅地喝了一口熱茶,她繼續道:「最好的依據就是在『人造血和天然血對於吸血鬼身體影響』這篇研究中,結果顯示『長期喝天然血的吸血鬼讓他們在魅惑人類時更加有吸引力』了,而且相對吸人造血的吸血鬼『有80%的人都找到眷屬和伴侶。』這篇研究還提到不同人種血液的特殊價值和成份,你真該去看看,附帶一提是我寫的。」

那麼同樣都是雞蛋、培根、馬鈴薯組成的早餐,這些飯菜有什麼差別?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睛看著你:「我做的當然不只是雞蛋,是班尼迪克蛋淋上荷蘭醬,撒上巴西里當裝飾,而煙燻培根一定要烤的恰當好處將油光微微透出,配上以奶油製作的洋芋泥並加入細磨黑松露,這才會是一頓完美的早餐。」

聽起來很美味。」如果照以往,好幾年前的你,可能就會在此結束話題,因為你並不是真的在意你無法吃東西這件事,你不是人類,你不需要空氣、水和陽光就能生存。

但你想了想,還是說道:「真希望我能嚐到。

魔法掃帚不予置否地從你旁邊路過,把灰塵從一頭掃到另一頭,你看見有綠芽從揚起的土塵中冒出頭。

「我倒希望你能做給我吃,我一直想將我這百年絕學的好廚藝傳授給他人,你願意接下這個挑戰嗎?」她揚起了鮮豔的紅唇,迷人地對你笑著,但你始終有種困惑。

請別取笑我了,上次我就弄破了一打蛋,而且如果不知道煮出來食物是否好吃的話,那是沒意義的。

「你真的認為我會挑剔你做的飯嗎?」

你沒有正面回答她:「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我的朋友。

「同樣地,我給你的這些任務,我希望你在做這些事時至少有一件事能讓你感到樂趣。」

我已經滿足於你的陪伴了,你什麼也不用做。

「不夠。」她搖搖頭,神情顯得有些憂慮:「對於永恆的生命來說,僅僅是生存是不夠的。一粒麥芽要是能長大我就要看到它結果,我要看它結出最燦爛的麥穗,只有一株也不夠,我想看到成片的麥穗在風中起舞,金色的麥穗海——你可有見過那片景象嗎?」

我想沒有。

「那麼你該看看,永恆的生命帶給你這種權利,海洋的潮起潮落,日月的歲月更迭,四季的生與死,沒有一刻是相同的,也沒有一刻是不同的。」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發出疑問的同時,你就知道你落入了友人的圈套,她竊笑著,張開雙臂手舞足蹈的在庭院轉了一圈。
「你會理解的——這就是我要你替我做的下一件事!」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7-29 01: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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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7-29 01:2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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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mper Harvest』(喜悅則滋養了土壤)
篇章之六十六:(是一張麥穗的插畫,底端是很小的字跡,免強能分辨出上頭寫著:我懷疑它的鐵甲是否可以煎蛋)


下了一陣春雨後,轉眼間,盛夏炙熱。

你回顧著這兩個禮拜間你幹了什麼。

首先要做的是犁田,清理好碎石,掘開土壤、拔草、翻土,使土地保持一定的鬆軟。
二是將種子種下,定時澆水、灌溉、添肥,檢查作物的生長狀況並即時驅逐害蟲。

——然後剩下要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他們長大。

這比寫作要簡單多了,你想著。

你有條不素、不休不眠地做著——因為你起步的時間太晚了,你要在夏季來臨前就讓幼苗長大足以抗衡豔陽的程度,但完成上述步驟也只花了你兩個禮拜的時間,在五天後你就驚喜地發現土地有了變化,一株株稚嫩而脆弱的幼苗破土而出,在灰與白交間的廢棄古堡中格外顯眼的綠色。

「不只是綠色,這是嫩綠色(Tender green),在那之後它會長成翠綠色(Emerald),在綠的旺盛的時候開出白色(White)的花,等成熟後它又會結成金黃色(Golden yellow )的麥穗。」

手語沒辦法表示出這些顏色,所以洛恩用了最簡單的方式,繪畫,在田邊立起畫架,一邊畫著一邊解說給你聽。

「而你一定要看看在黎明中的麥穗,那是我最喜歡的顏色。」白髮老婦轉頭對你格格笑道,她眼中有著慈祥且智慧的光芒,洛恩今天是耕農老人的外貌,然後或許過幾天又是另一個樣貌,你突然好奇——如果有天她離開了這裡你還能認出嗎?

我想看,我們要一起看。」你覺得手語還無法表達你的意思似的,你握住洛恩充滿老繭的手輕輕地擠了擠,她朝你眨眨眼。

然後奇怪的是,短短四個月時間卻過的意外的漫長。

你聽過洛恩形容夢的模樣,你不會做夢,也不可能作夢,但當你一空閒下來擦著桌子,用羊毛毯子清理書架間的灰塵時,圖像就在你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了出來。

它有時會是紅色、有時會是黃色,或介於兩者之間的橙色,但你想,這些都不是洛恩喜歡的顏色,那些都太單純了,應該要是更複雜,更讓人難以琢磨,卻不自覺想靠過去的。

有天你在田野間一如既往地凝視著夜空,上頭烏雲密佈,但星光隱隱從雲間透出,你聽見遠方昏暗的麥田深處有雲雀在歌唱,你靈機一動,急忙奔了過去。

你看見了,先是一片枯黃落葉,從微橙漸變到湛紫的天空拂過,天空是好似沒有盡頭的,在你視力所極的地方卻有一抹淺藍的流雲軌跡被晨光給照耀著,你敬畏地慢下了步伐,比起昨天,視野的左下中還多了一塊掘起的棕色泥土,還有一座傾倒的木十字架,為什麼你之前都不曾發現過它呢?你踏著蔓延到田野邊際就逐漸消失的野草,最後變成了黃金的顏色,不,不是燦金,色彩照映在生命上從來不是固定的,你想,那是火焰的顏色

風吹起的時候,朱紅的升起的太陽會把溫暖都灌溉到麥穗上,金橙色的麥穗就會呼應地起舞,你佇立在於初秋結穗的麥穗中,滿足又感動地成了他們的一份子。

一隻黃雀停靠在你的肩頭,在你耳邊低語著:

「顯然是很值得等待的,不是嗎?」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01: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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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01: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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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List』

1.寫下你的名字(打勾)
2.記錄你的故事
......
22.煮菜:煎蛋(打了一個大叉,後方多了個註記:那不如下次試試烤魚?後面又是一個大叉。)
23.播種(打勾)
24.收割(打勾)
25.釀小麥酒(打勾)
......
49.騎馬(打勾)
50.重建城堡(打勾,註記:飛劍對於新造的一練武場的主意感到十分興趣。)
51.演奏樂器(打勾)......

(剩餘的內容被火焰燒盡,依稀不可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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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01:3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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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ne in North Wind』(風中傳來了怒號。)
篇章之三十二:我問了洛恩名字的含義,他抬頭望了下天空,天氣很陰,有幾滴雨水已經零零落落的落了下來,「生下我的那天下了場暴雨。」他沒有更進一步說明,所以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又一年冬天過去,在初春的夜晚少見地迎來了暴風雨,屋內暖爐不受打擾的燃燒著,火光映照在你光潔的盔甲上,你左手握著紙條,右手握著空酒杯,坐在舒適古典的扶手椅上,地板鋪著暖和的獸皮毯子。你沉思地望向桌架上熟悉的擺設:絕大部分是奇異的雕飾品、來自異國的樂器和繪製精美的瓷器,能看出布置人廣泛的興趣。

但在一百年前不是這樣的,那時這裡雜草橫生,四周皆是斷岩殘壁,暴風雨來時整片大廳會淹到半身高,那些被浸透的書本們常常跟你抱怨此事,但你卻固執的不肯翻修,洛恩問你:「為什麼?」

「......我害怕家修補後就不是原來那個了。

「我是細胞術士,每一次更換外貌,都代表我體內的細胞被汰換,從裡到外,內臟到骨骼。」屋裡那個戴著金邊的斯文學者一邊翻著書頁,冷靜地質疑道:「那你認為我就不是我了嗎?」

你被他說服了,於是現在的牆壁都是完整的,甚至比以往要更加結實,冷風再也透不進來。牆上除了武器,還掛滿了他千里迢迢從大城市裡買來的畫,你還記得他第一次出遠門時,你有多著急,因為你總有預感他再也不回來了,最久的一次好像過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了,你清晰的記得,在他臨走的那天晚上,你剛學會彈奏吉他,你一邊伴奏著還不是很流利的手法,一邊看他快活地喝酒又歌唱著,那是個非常美好的夜晚。

你把手中的紙條丟入火堆。

然後自那夜他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起初你不當一回事,畢竟你們之間從沒有任何爭吵,你一如既往地播種、收割、釀酒,看著院子的花從新芽綻放結果,又一片枯萎的花瓣落地,你心底深處突然響起一股你從未聽過的聲音,向你嘶嘶作響:「看!就連他都已經厭倦了你。」

憑什麼你要求他一直、永遠地陪著你,你卻不肯從城堡離開半步?

但他是洛恩——你最好的朋友,最可靠也最忠誠的伴侶,教導你生活究竟是什麼樣人,一個好人,他怎麼可能背棄你呢?

大廳的門被無地打開了,雨聲從遠自近一步一步地朝你淹沒,他看見你坐在門前,手裡握著空酒杯,一如十多年前他臨走那樣,一記閃雷劈過,在暴雨中的男人對你露出了微笑。

「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我的朋友。」

但那是你從來沒在洛恩上沒見過的笑容,你意識到他的外貌是你們初次相遇的那個男人,但他臉上的神情不該是這樣的,惡毒地、嘲諷地、可憎地。

「我已經找到新的伴侶了,你該不會想真的有人會想跟冷冰冰、木訥又無趣的鎧甲過上一輩子吧?」

那些過往的時間、你和他的相處——對他來說。

「你是一個很好打發時間的工具,和你度過的這些日子也算愉快。這也是為什麼我來跟你告別的原因,我想你值得一個答案。」

大雨澆熄了你心中最溫暖的地方,有什麼更加炙熱而黑暗的東西卻把你給吞噬了。

你右手舉起——飛劍彷彿期待這刻很久似的朝你手心一撲,你一手牢牢地抓著握柄,左手朝下在胸口握拳,這是一個通用的古老手式。

你再也不認得眼前的人,你朝他發起決鬥。

「噢,我沒想到是這麼熱烈的歡迎,那麼來吧!」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02: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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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01: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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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vil's Mischief』(凡人皆有的恐懼)
篇章之???(俏皮的文字,帶有點優雅的筆觸):「願死亡也永不分離。」你用嘲諷的語氣道,舉起劍迎擊。鋼劍在火光之中激昂的翻騰、互擊,你使出了複雜的攻擊技巧朝他弱點襲去,卻被對方劍鋒強力的推了開來,劍身一轉,你們一方輕巧地閃避,另一方懷著怒火迎面追擊,在暴雨之中,你們彷彿跳一隻永恆的死亡之舞。


又一年冬天過去,在初春的夜晚少見地迎來了暴風雨,屋內暖爐不受打擾的燃燒著,火光映照在你暗沉的盔甲上,你左手握著紙條,右手握著空酒杯,坐在被蛀蟲啃蝕過的陳舊木椅上,地板不時發出搖搖欲墜的吱嘎聲。你沉思地望向空曠又簡陋的房間:一張佈有灰塵的乾草床、一張跛腳的矮木桌和一個用來杓水的空木桶,有一時半刻你分不清你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這裡並不是你的家,並不是因為這裡破舊不堪,假使你今天身在舒適且華美的古堡中,這對你也沒有意義,那裏沒有你的朋友:總是在鬧事的重甲飛劍、喜歡被搔癢的書籍們、盡責的守衛大門、庭院中八卦的澆盆壺、愛偷懶又自我中心的掃帚,家的定義對你來說已經有了變化。

令人無法置信的是你居然離開了它們。

由某人親手所植下的種子,它從內在中破土、發芽,你有責任照顧你的花,但這卻不是由任何人要求而是你自願的,天空從單調的白與黑漸漸有了更多的顏色,你的生活豐富了起來,你開始有了慾望,你渴望更認知這個世界,你沒有嗅覺、沒有痛覺、無法說話,但你可以行走、奔跑、跳躍,用身體去表達你的情感、用書寫和顏料表達你的思想,你的感知與任何凡人都不相同,但這沒關係。

「因為你是與眾不同,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盔甲人,你有自己的真心,你是克拉克(Clankers)。」

那個人帶給你如此多的東西:快樂與驚喜,你被自己從不知道有的東西被給填滿,你以為這就是世界真實的樣貌,但那其實是謊言,你終將失去它,在那時你也比什麼都感到憤怒、悲傷——

名為孤獨的恐懼。

曾有一日,在一個提早到來的寒冬中,作物全被凍死了,你為此悲傷不已,可那個人卻悠然地走進了破敗的田野,撫摸其中一株尚未長大就結霜的葉片,有些著迷的道:「我要看到它的成長和醞釀出的果實,同時我也想看它枯萎和衰敗的樣子。」

你想這世上如果有眾神的話,他們雖然性情迥異,但他們的共通點肯定都是愛看好戲,他們既愛喜劇,更愛悲劇,所以生之有幸的凡人愛他們,死之有懼的凡人也恨他們。

有人從你手中把紙條取走,丟入火堆。

「這不是個重逢的好日子,但還是很高興再見到你,短短一百年,希望你應該沒忘記我的名字?」

一個不請自來的人,又一張你沒見過的臉孔,凌亂的半長黑髮下是一雙罕見又深邃的眼睛,如更知鳥蛋殼般的粉藍綠色,象牙白的膚色襯托出他柔和的臉部線條,但英挺的鼻子和抿起的薄嘴唇讓他看起來更加中性,他身穿寬鬆樸素的法師學院袍,翹起均稱高挑的長腿坐在床沿。

你舉起你盔甲的雙手,握拳並交叉放在胸口上方,食指指向那位熟悉的陌生人:「洛恩,」一手拇指指尖抵于食指跟部,向下一沉,最後一手在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將拇指底在攤開的左掌心,食指向下畫出弧形後再拉出一條緊繃的線條:「一百年很久了。

「是的,我記得離開前我跟你說我要去學習一項新技術——打鐵,本來應該要花更長時間的,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個完美主義者,但前天晚上我在房間正準備睡覺,你猜怎麼著,你家的魔法掃帚飛來找我說你不見啦!」

「這可真嚇著我了,克拉克,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離開城堡吧?就如你所見,我可加緊趕回來了,三個傳送魔法和瞬移術,為了不讓外頭的滂沱大雨淋濕我稍為下了點功夫,希望你不會介意我不從正門進來。」

「那麼,」他看向你的粉藍綠色的眼睛真誠又關切,你又怎麼可能不信任這雙眼睛?就算他在後面隱藏了多少虛偽。他柔和的問:「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嗎?肯定有什麼原因的。」

或許是——我看見了一個夢。但盔甲是不做夢的。

「世界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之前也有人跟我說過活動鎧甲不可能會有靈魂,但我們都知道現在它變成笑話了,我相信——」他忽然露出有點厭惡的眼神:「這可能和我在路途遇到的一個變形惡魔有些關係,他簡直是糾纏不清。」

變形惡魔?

「別太在意,或許可以等我們回家之後就能查明真相了,你做的夢是關於什麼的?」

你突然很難以啟齒,有股想離開這裡的衝動,你怎麼會就這樣跑出溫暖的家來到這破舊的旅店呢?你身上髒極了,有著連夜趕路的泥塵和枯枝,你甚至不知道要去向哪,這真是太糟糕了。

一個你離開後你也再也不是你的夢,我很抱歉,就是一種......失去控制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做。」你用手語僵硬又簡短的答到,「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你為什麼會選擇我——想跟我在一起呢?

這問題真的困擾你太久了。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01: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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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01:3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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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Twice of Death』(萬物終有一死)
篇章之四十二:活人舉辦葬禮,更多是期望在自己葬禮上有某個人能為你哭泣。


洛恩睜大了眼睛,忽然爆出了一聲大笑,「喔,老天,好我理解了——原來這就是一直困擾你的問題,是嗎?我真是太高興了。」他在床上笑得都倒向了一旁,不在意灰塵沾染到他光潔的臉龐,他喘了一會兒,將一手輕攬在額前,瞇著眼睛斜斜地靠在床上盯著你笑,向你勾了勾手指:「過來。」

你有點無措的走過去,忽然被他的態度搞得不該是好。「坐下。」洛恩突然用手語跟你對談,已經很久違沒見到了,他的雙手卻仍是一如既往地靈活的筆劃著,像白蝶在空中優雅地振翅,舞動著你周遭的空氣,令你百看不厭。你往床尾一坐,這張搖搖欲墜的小床就更擁擠了,你的腿鎧免不了得碰到洛恩溫暖的肌膚。

你認為你在我眼中是什麼樣的?你會怎麼形容自己?

你思考了一下,不太確定正確的答案:「身長七呎的移動盔甲?我會耕田、掃地......」他打斷了你,「不、不不不——我不是說這些有形的,而是更無形的東西。

這個問題又更困難了,「我想我很......正直?我可能有點笨拙,但我想我是個好傾聽著,我想,我應該也是個不錯的學生。

洛恩滿意地看著你:「是的,你學的很遲緩,但我可以看出你的改變、你的進步,我喜歡你的真誠,對我而言你不僅僅是朋友而已,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我不懂,我們不就是朋友?家人嗎?」這不就是伴侶的意義?

不能僅僅如此,就像是書本、飛劍、掃帚也是你的朋友、家人,當然我也是你朋友,但想想我和他們究竟有什麼差別?我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

你之前一直以為以為你會難過,是因為家人走了,那麼這個家或許會分裂,但洛恩卻說每個人都該是獨立的個體,而永生者應該早已習慣離別和死亡,這不該是你如此痛苦的原因。

你想回答城堡裡的一切都對你是必需品,誰都沒辦法少的,洛恩卻對你這個回答不滿意。

你突然想起一個以前發生過的小插曲。

在城堡中大廳成排書架的第二格、書櫃第四層的第六個的位置,你就叫他小六好了——它掉到城堡外的護城河,那時是冬季,照理說水面都結了冰,所以誰也搞不懂它到底是怎麼跑進去的,當洛恩使用尋物咒找到它時它已經一動也不動了,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死亡,你當時難過得花了好幾天什麼也不想做,在地下室一動也不動的呆了很久。

然後地下室的門打開了,除了細小的雪花飄落外還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你該出來和你的朋友告別了。」

戴著面具並穿著黑袍牧師服的小孩子帶你來到了一座小小的墓。

這不是小六。

「對,這底下只是泥土、腐葉和蠕蟲而已,凡人把死透了的東西埋在下面,插上十字枝幹,這只是一種儀式。」

為了什麼?

「死人的安寧,但更多是活人的安寧,他們是需要信仰的脆弱生物,如此一來他們死後才有家可歸,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是他們造出來的。」

一個字吸引你了,『家』:「你是指死後,靈魂根本不存在嗎?

洛恩輕笑了起來:「我可沒這麼說,親愛的,畢竟我也從來沒死過,但連世界上最偉大的死靈法師都造不出有靈魂的生物,沒人知道死後的生命究竟去了哪裡。」

那你相信什麼?

「最有可能歸於虛無,但我更想相信我們在世間的所聽所感,是這世界另一個偉大靈魂的影子,這是一種能量,讓我們能有覺知的選擇,去照亮他人......選擇你想成為什麼人,你不一定會成功,因為每個人的能量是有限的,世間總有更強大的能量去阻礙你,但這些選擇——最終會成為你生命的根本所在。」

我沒想過你會是個理想主義者,但這似乎仍是沒回答到我的問題。

「你指的是『死亡』嗎?那你肯定要意外我也是個絕對的浪漫主義者,有件事——在年輕時我對他嗤之以鼻,在成年後我對他躁動不安又灰心喪志,時至今日我仍是在渴求著——他是組成我們生體能量的一切,他會是風,雨後的陽光和卻也沒實際的形體,但我會說他是唯一能戰勝死亡的東西,時間則是它永恆的敵人。」

落日餘暉照耀,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我不會告訴你它的名字,或許有一天——你會理解的。」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13 19: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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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01: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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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A Kiss of .....』(唯一和不滅的咒語)



而你現在似乎理解了。

關於你是如何無可救藥的驕傲,這件事。

所以當他使你變柔軟,或茁壯的如鋼鐵般堅韌,就像他早上在逗弄碗裡的豌豆,輕輕地搔著你最脆弱的地方,他也敢用利刃將他們剖開,每一句都是試探,把你赤裸的剖析,如同一個魔法學徒孜孜不倦的實驗,當中有只有無盡的好奇、渴望和懷疑。

卻從不說一個字。

他在窺探所有人的心,卻不願意把他的展示給任何人。

「是的,我讓你體會到我以前的痛苦。」

不僅僅是付出、信任、關懷、尊重和忠誠。

同時也是自私、忌妒、恐懼、癲狂而善變。

那樣的情感,你不知其名。

但答案的名字卻始終在你手裡,你如果不向我透露它的名字,那我們將會持續地拉逐、等待甚至一無所知,這幾乎像是——永恆的。

「除非你也對我懷抱一樣的情感,不然我永遠無法滿足。」

因為你想要能有個人深深地能記住你——」,你的雙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口上方,「『你』的名字,就是答案,那就是我們所抱持的情感的那個名字。

啪、啪、啪,洛恩拍著手:「——完全正確,不愧是我最好的學生。」

你站起身來,你是個足足有七呎的巨大鎧甲,身體的陰影很容易就能將洛恩壟罩,你望向他。

奇怪的是,『你』卻依舊是我唯一想要說話的對象。

「我想我能告訴你那是為什麼——聽著,我只說一次,所有愛人(beloved)會對愛人(beloved)所說的話......」

沒有躲避你,他傾身,慵懶地把你拉向他,這次你很小心,你的雙手撐在他的耳側,感受到他底下溫暖又穩定的心跳聲隨著他的胸膛起伏,他在你耳邊低喃傾訴著,那唯一和不滅的咒語。

篇章之兩百零一:「我也愛你。」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02: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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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作者| 陶桑 發表於 2021-8-2 14: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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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原作和後記】

非常感謝看到結尾的讀者們!
這篇原作為Steam上的國外《A Kiss from Death》(18+)的互動文字小說,故事簡單來說如下:

你是一個接近永生的半神,你要如何度過你的餘生?你能找到你最終的伴侶嗎?

本來以為只是個簡單的小黃油劇情卻意外的感人,攻略的對象各式各樣,不論是人類還是惡魔、巫妖、仙女、人魚、應有盡有XD
我會推薦因為它滿足了我對非人生物戀愛的妄想,最後的結局也非常浪漫,不論你是否決定阻止世界末日(該路線挑戰眾神的段落很有意思我就不劇透了)

但這遊戲的核心內容真的只有一個:這不是如何永生的故事,而是選擇和誰一起死。
其中Clankers路線這個角色設計是很有趣的,在遊戲裡的設定是『有著複雜思想但無法很好表達』、『被瘋狂魔法師創造出的人型鎧甲(但它實際是用別人的靈魂去造出的  )』,所以到後期你會發現它有點陷入低沉而話越來越少,但主角卻什麼也沒做整天在睡覺,於是在什麼都沒發生的狀況下就進入了結局(。

這條線給我的感覺就是主角就是個施法工具人,讓人有種沒寫完的錯覺,但整條線的中心思想我卻蠻喜歡的,探討靈魂和生命意義究竟是什麼,有點哲學,所以懷著各種腦補產生了這篇。

原作這條線作者邪惡的是他沒有要把故事往存在主義與自我認同去發展。

就Clankers的性格,這是很難辦到的,雖然它有情感。
但它也很單純,沒什麼慾望,它活著就像盡責的機器人,人生的願望就是守護好它的家,所以當結局它唯一重視的家全部都隨歲月逝去時,這最終導致它走向虛無主義。

故事中對Clankers的打擊其實有三個。
第一個是:Clankers的狀況比較像是它被限制於外在的物質中,身體是不自由的,但思想不是。它因為沒有人能真的理解自己而痛苦,但故事主角卻也沒幫他找到其他能表達自我的方式。
所以就像陷入癌症的病人,它最終也只是接受而放棄了與世界溝通的機會。

第二個是:Clankers是固執的,它認為造物者給它的任務就是他生命的一切。
所以當它沒辦法完成創造者賦予它的任務時,它因存在意義被剝奪而有了消沉
但矛盾的是,永恆的時間使它也已經害怕改變。
它不會再去追求或思考生命的意義,而是滿足於它對家剩餘的責任。

第三個就是我剛提到的結局,當你人生結尾發現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空。
Clankers的故事最後證明生命的本質是虛無的,
這就同如麥克白的篇章,其實是一個很殘忍的結局:


Out, out, brief candle! 「熄滅吧,熄滅吧,短命之燭!」
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 a poor player 「生命不過一行走之陰影, 一可憐之優伶」
That struts and frets his hour upon the stage 「昂首闊步著與煩惱著在他在舞台上的一辰」
And then is heard no more; it is a tale, 「爾後再不被聽聞. 生命是一個故事」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被傻子述說著, 滿是喧囂」
Signifying nothing. (Act 5, Scene 5) 「象徵著無物」


而這些是有辦法改變的嗎?我認為是可以的。
我想把故事換個角度去寫,用類似<靈魂急轉彎>的方式。
「火花」是活著的熱情,不是活著的目的。
有時候人生或許只是缺乏了一絲絲點燃的契機和貴人而已。



本文最後由 陶桑 於 2021-8-2 14: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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