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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K│宗像禮司中心] 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一)~(十) [G](2021.6.20更新【伏見猿比古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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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板分類
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文集
【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一)】
※時間點:劇場版《SEVEN STORIES-Circle Vision》之後,德勒斯登石板化身消失之後
※基本無CP,主青赤雙盟
※多年後重回坑,OOC不可避
※沒有什麼主線,就寫寫日常(



  Scepter4室長辦公室。

  剪好的東洋菊斜插在和室的花瓶裡,淡香繚繞。

  --煩人的花香。
  伏見猿比古站在辦公桌前,不耐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領。
  「……如上所述,我們所掌握的前權外者組織,皆已瓦解。」

  「報告我已經收到了,伏見做得很好。」紫羅蘭瞳色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著淺笑,隔著寬大的辦公桌,對他點頭讚許。

  伏見猿比古本該就此轉身離開頂頭上司的辦公室,一如既往。他與眼前曾被稱為「青之王」的男人之間的交談,除了公務之外,別無他物。

  「怎麼了嗎?」比伏見猿比古本人更早一瞬察覺到那轉身前的遲疑,宗像禮司漂亮的紫羅蘭眸子流露出幾許興味,微微偏了偏首,發出了真摯的疑問。

  「嘖。」伏見猿比古無意識地咂舌,神色有幾分不快。
  明明是個成年男人,別總是刻意做出歪頭賣萌的行為啊。

  「伏見?」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耐心地等待親信回答。

  「……室長知道那是夢吧。」德勒斯登石板營造的世界。

  宗像禮司恍然地輕笑一聲,「啊。是的,我知道。不過呢,伏見,那應當稱作『祈願』更精確。」
  德勒斯登石板從各盟中抽取一名盟臣,實現他們的祈願。那便是不久前伏見猿比古等人所在的世界,連白銀之王、青之王與赤之王都被困於其中。
  一個由祈願構築的世界。

  伏見猿比古抿了抿唇。
  什麼時候發現的、為什麼不提醒淡島副長、為了什麼才忍受那樣日復一日的重複……
  自己想問的問題,眼前的男人都知道吧。

  「呵。」宗像禮司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著繁榮熱鬧又安寧平和的市容。
  「我的原因和伏見一樣。」

  「嘖。」少說得一副很了解我似的。
  伏見猿比古雙手插在口袋,同樣走到窗前--不過離他的頂頭上司相當遙遠--目光落在遠處,出於微妙的叛逆心理,略帶嘲諷地開口說道,「我可不覺得您會滿意於虛假的秩序。啊--該不會您真的捨不得那把劍吧?捨不得青之王的地位?」

  「哼。」宗像禮司發出同樣略帶嘲諷的輕笑聲,垂下纖長眼睫,彷若自語地說道,「我在綠之盟據點的行動,無意間讓淡島留下了糟糕的回憶,必須彌補自己的失職。」
  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逐漸破碎,為了不引發更嚴重的後果,所以請善條剛毅陪伴自己前往綠之盟的據點,在天命--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到來之時,提前斬殺自己。
  這件事讓他的副官淡島世理深感不安,甚至害怕。
  ……他並不打算讓他的盟臣感到這種不安。宗像禮司想。所以陪她做一場夢也無妨。

  「……嘖。才不只那件事。」伏見猿比古不滿地說道,「你承受了弒王的負擔之後,威斯曼偏差值就時常出現異常狀態。後來還任命善條擔任你的護衛,不只副長,秋山他們幾個也能感覺到你的異樣……在盟臣面前失控也不找點好說詞,要假裝若無其事也不看看自己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啪滋啪滋地像根漏電的電線--嘖!」
  猛然停了口,伏見猿比古終於發現了自己說得太多,煩躁的咂舌,原先不自覺望向蔚藍天上的臉龐陰鬱地撇開。

  「哦呀……」宗像禮司發出有些訝異的聲音,側身看向自己彆扭的親信,紫羅蘭色的眸子寫滿不打算隱藏的笑意,「我記得伏見你今年滿二十歲了吧。」

  「--哈?」伏見猿比古因為話題的突兀轉變愣了愣,迷茫的眨眨眼。

  「是大人了呢。」宗像禮司微笑地推了推眼鏡,「能夠喝酒的大人。」

  轉移話題嗎。嘖。
  不過已經得到問題的答案,也沒有必要繼續和煩人的頂頭上司閒話了。
  伏見猿比古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轉身往辦公室門口走,「室長您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我先告退了。」

  「晚上一起喝一杯,如何?」腔調優雅矜貴的薄涼男嗓從背後傳來,流曳著碎冰似的笑意。

  「恕不奉陪。」朝後頭擺擺手,伏見猿比古懶洋洋地拒絕了頂頭上司的邀請。

  「呵。」



  「叮鈴鈴--」

  收回握在門把上的蔥白指尖,讓門板自然闔上,一身便服的Scepter4最高長官旋踵朝吧檯走去。

  「禮司。」過於稚嫩柔軟的嗓音輕喚了一聲,面容精緻可人的女孩朝他綻放笑顏。

  「安娜。」宗像禮司捎著凜冽秋霜的狹長眼眸微彎,穠麗明艷得過於強烈的臉龐,因此而顯得柔和許多。

  「老樣子?」吧檯後的酒保--草薙出雲對宗像禮司的光臨已經習以為常,對他與安娜建立起的奇妙友誼以及默契也不再感到訝異。

  與女孩隔了一個座位,宗像禮司在落座後向草薙出雲客氣地點頭致謝。

  「今天的禮司,心情很好。」櫛名安娜捧著印著貓爪的馬克杯,歪歪腦袋看向身側的紫眸男人。

  「哦?這麼明顯嗎。」宗像禮司愉快的微笑,卻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將自己帶來的餅乾圓盒放上了吧檯桌面,「法國出差的一點伴手禮。諸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謝啦。」草薙出雲將調酒推在宗像禮司面前,接過圓鐵盒。
  宛若寶石的精緻點心在鐵盒裡整齊排列,秋日果實被裹上甜美的糖漿,鑲嵌在形狀各異的餅乾上。
  戴著彩色眼鏡的酒保取了一片咬在嘴巴裡,將點心分裝在陶瓷小碟裡,送到吧檯前僅有的兩位客人前。

  安娜琉璃似的漂亮眼珠映著寶石似的精緻點心,卻遠比那些點心更像寶石。
  她用草薙出雲遞過去的溼紙巾擦拭手指,才小心翼翼地捻起鑲著紅色果實的餅乾,輕輕咬了一口。
  「……好吃。而且,漂亮。禮司,謝謝。」她小聲地說,眼睛晶亮亮的。
  紅寶石一樣的餅乾,喜歡。

  「太好了。」宗像禮司雪色的手指掐著玻璃杯腳,將沾唇的酒杯放回桌上。
  他一手支著側臉,側首看向櫛名安娜,羅蘭紫的眸子流動著慵懶眸光,因酒水而濕潤的唇瓣勾起溫和有禮的淺笑,「妳喜歡就好,安娜。」

  雖然說來會讓Scepter4的人感到不可置信,但總是一絲不苟的宗像禮司在換下制服之後,格外適合酒吧這類場所,只是一個瞇眼、勾唇,便撩人得很,甚至透著幾乎讓人沉溺的靡麗。

  啪地一聲咬斷了嘴裡的餅乾,三兩下吞嚥下去,草薙出雲清了清喉嚨,「咳、咳。」  

  「嗯?」宗像禮司懶洋洋地把視線投向酒保。

  請勿誘拐我們家的安娜!……雖然想這麼說,但是在前任青之王用毫無自覺的單純目光看向自己時,草薙出雲只是無奈地拍了拍額頭,「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宗像。」

  「呵。」宗像禮司力道輕淺地轉了轉酒杯,才愉快地接話,「也許是因為不久前做了美好的夢。伏見坦率了很多呢。」

  「伏見?」草薙出雲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宗像是因為Scepter4組織轉型的推展順利而心情愉悅。

  「叮鈴鈴--」酒吧大門被推開的清脆鈴聲打斷了談話。

  「唷--草薙哥、安娜!」八田美咲抬起手,充滿活力的打招呼,但在看清店裡唯一的客人之後,發出了驚嚇的叫聲,「哇!藍服的頭頭、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

  宗像禮司咬了口草莓味的餅乾,才故作遺憾的說,「哦呀哦呀,我以為我已經是貴店的常客了。」

  「是朋友。禮司,是朋友。」穿著華麗酒紅色洋裝的女孩舔去嘴角的餅乾屑,語氣認真地出聲糾正。

  「……是的,我是安娜的朋友。」宗像禮司眼眸微瞇,重複了一次櫛名安娜的話。他眼底的愉悅愈發地鮮明。

  今天的確是讓人心情愉快的一天呢。

  「再來一杯?」
  「多謝。」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6-20 10: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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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真好,好久沒看到室長的同人文了:D 2023-1-7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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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4 13: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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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二)】
※大量的世理醬,和默默圍觀青組家務事的出雲。
※不重要的備註,宗像一直是以敬語稱呼伏見、世理、出雲等人的,只是怎麼想都覺得「草薙君」這樣的稱呼很奇怪,所以就當作是和「淡島君」這樣的稱呼一樣,把「君」的部分在中文行文中省略了。


  Scepter4室長辦公室。

  纖白的指尖放下最後一塊拼圖,超過千片的牛奶拼圖缺少的最後一角被完美地填上,成為一片無暇的純白。

  「晚上一起喝一杯,如何?」

  「咦?啊、好的!」淡島世理手臂「啪」地貼上腿側,抬手行禮。

  「呵,不必如此拘謹。」宗像禮司語氣溫和地微微一笑,略不可察地一頓之後,才續道,「這並非室長的命令,而是朋友間的邀約。」

  「咦?」淡島世理罕見地張大櫻唇,神色呆然。

  宗像禮司輕輕笑了一聲,和他的副官約定好了時間。

  看著淡島世理以僵硬的步伐走出辦公室,宗像禮司愉快地瞇起眼眸,想:雖然他還有許多話想說,不過,就留到友人間的私人時間吧。

  「朋友……還真是一個不錯的詞啊。」
  宗像禮司垂下眼睫,若有似無地揚起唇角,伸手探進外套內側,碰了碰菸盒。

  --此處禁止抽菸。
  --嗯……?這裡又沒有別人。
  --規矩就是規矩。

  「……規矩就是規矩。」紫眸男人低笑一聲,輕碰著胸口菸盒的指尖緩緩游移,最終落在頸上,鬆了鬆衣領。

  不論是公園還是辦公室,都禁止吸菸啊。



  「馬丁尼,四份琴酒一份苦艾和--」

  「我知道,五份紅豆泥。」草薙出雲語氣略有些無奈的接口。

  宗像禮司微笑著接過自己的白酒特調,「淡島和草薙的感情真好啊。」

  「是!」淡島世理反射性地抬手行禮回答,才慢半拍地放下手,雙頰微微泛紅地輕咳一聲,「咳……室長您別開玩笑了……」

  草薙出雲將漂浮著滿滿紅豆泥的酒杯端給了淡島世理,眨了眨右眼,「沒錯,我家的世理可是冰山美人呢。」

  「啪!」冰山美人冰冷地拍掉酒保先生握住杯底的手掌。

  宗像禮司的目光略微停留在被紅豆沙染成深色的馬丁尼上,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習慣了淡島世理的差別待遇,草薙出雲聳聳肩,拿起乾布擦拭洗乾淨的玻璃杯。
  雖然他頗為好奇Scepter4的當家與二當家為什麼會一同來自家酒吧--這兩位向來是隻身光顧的,不僅從來不曾相偕而來,更似約好一般錯開時間--不過,優秀的酒保慣來懂得何時該活絡氣氛,何時該保持靜默,留給客人舒適自在的空間。

  「……室長,時常來這裡嗎?」淡島世理清麗的臉蛋寫滿了侷促,嗓音略緊的搭話。

  宗像禮司溫雅一笑,「和淡島比起來,也稱不上時常吧,不過草薙的確是傑出的調酒師。」

  「多謝。」草薙出雲聞言愉快地挑挑眉,微微欠身行禮。

  雖然有著欣賞部屬坐立不安神態的惡趣味,不過此刻是難得的「私人時間」,宗像禮司並不打算讓淡島世理感到緊張。
  於是,他單刀直入的切入自己今日的正題,「淡島妳因為德勒斯登石板化身那件事,至今仍感到難為情吧。請無須再介懷於心了。」

  「咦……?」
  德勒斯登石板化身所構築的祈願世界,其中一部分,便是來自於淡島世理的祈願。
  在她的祈願中,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完好如昔,凜然依舊,不曾因斬殺了赤之王而瀕臨破碎。
  而青之王,也不再虛弱得無法控制聖域,乃至於無法控制自身的力量。
  淡島世理的祈願,是青之王力量的安穩。

  「妳之所以有那樣的祈願,是由於身為王……身為上司的我不夠可靠,使你們感到不安動搖所致。」宗像禮司緩聲說道,修長手指輕轉著白酒杯腳,濃密長睫輕掩羅蘭色的眼眸。
  「抱歉。」

  「室長……!」淡島世理詫異地睜大了眼眸看著身邊的上司,連坐在高腳椅上的窈窕身子也站了起來。

  「抱歉。」宗像禮司側過身,紫羅蘭色的雙眸專注地看著他的副官,「然而,有一件事我必須澄清。請您務必知曉。」

  淡島世理愣愣地回應,「是……?」

  「我並非不夠信任著妳,淡島。
  「恰恰相反。我正是因為信賴著妳,才將Scepter4交給妳。在德勒斯登石板毀損後,失去石板之力的Scepter4……不,整個國家,都將因此而面臨巨大的變革。」宗像禮司因為自己所說的話語,而停頓了一瞬。
  「變革」……前任綠之王‧比水流所期盼的世界,如今也算是變相的達成了吧。

  「能夠帶領Scepter4面對未來艱辛困局的人,只有妳。
  「因此,我不能讓妳捲入弒王的紛爭。哪怕是擁有鬼神般劍術的鬼之善條,如此超乎常人的能人,也因為弒王而遭受非議,自身也受到難以痊癒的精神創傷。」宗像禮司條理清晰地解釋著自己過去的行動。

  「……」淡島世理沉默地握起拳頭,又隨著嘆息緩緩鬆開,「您還是不明白。」

  「嗯?」宗像禮司發出略顯訝異的聲音。

  「……我當時揍在您臉上的那拳,並非是因為感到不受信賴而不滿。」淡島世理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頂頭上司總是過於淡然的眼眸,過往心口微微泛著的疼痛終於不再發作,在對方卸下王權後安然度過的日子裡逐漸痊癒。
  她的王,不會再被所謂的「天命」奪走。
  這使她感到由衷的喜悅與安心。

  在那段時間,被宗像禮司一次又一次敷衍,甚至被拋下,她從不曾感到不滿,因為她的王正獨自承擔著更沉重的痛苦。
  若有不滿,也是不滿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旁的草薙出雲吃驚地張大嘴,連手上擦拭的動作都停下了。
  哇,小世理曾經揍過宗像的臉一拳……那個宗像?真的假的?

  「請您珍惜自己。」
  淡島世理走到宗像禮司身前,將臉湊近那張穠麗得過分的容顏前,認認真真地、一字一句地說。

  「無論是身為王的您,或是身為Scepter4室長的您,又或是身為宗像禮司的您,都是大家所重視的人。」
  所有的動搖、忐忑、不安、害怕……都起於擔憂。
  她、Scepter4的隊員們,都發自內心的景仰著宗像禮司這個人,憂慮牽掛著這個人。

  「……」
  宗像禮司漂亮的紫羅蘭眸子怔怔地睜著,一如當初被淡島世理一拳揍在臉上的表情。
  困惑、意外、無措……像是不明白自己該怎麼回應才好的神情。

  淡島世理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才蹬著高跟鞋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上高腳椅,撥了撥披肩的長髮,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酒保說道,「再來一杯。」

  草薙出雲苦笑的走過去,取走淡島世理的馬丁尼杯,在再次遞上酒杯時,傾身靠在金髮美人耳畔安撫似的低語,「小世理,妳的聲音在發抖哦。」

  「什--」淡島世理雙頰湧上潮紅,卻立刻收住了聲,雙手緩緩捧住桌上的熱紅酒,一句話也不說了。

  「……比起『抱歉』,『謝謝』才是正確答案……嗎?」
  宗像禮司富有磁性的嗓音罕有地透著顯而易見的遲疑,卻也透著真誠的笑意。

  淡島世理一手按著胸口,臉色嫣紅地轉過頭看著自家上司,強自鎮定地張口道,「……是的。」

  「謝謝妳,淡島。」
  宗像禮司直視著他的副官,羅蘭紫的雙眸布滿星星點點的笑意,唇角勾著淺淺的弧度。

  「我會更加珍惜自己。」他音節分明的吐著字句,宛若正在認真自我檢討的學生,坦率得全然不似平時那個難以捉摩的宗像禮司。
  語落,他依然專注地注視著淡島世理,彷若在等待教師的評語或肯認。

  ……不過他的副官顯然沒有餘力給予真誠反省的上司任何評語。
  淡島世理雙頰通紅的猛力轉回頭,表情僵硬地盯著眼前的熱紅酒,同時用力掐著自己的虎口,就像是在壓抑著過於洶湧的情緒。

  「淡島?」情商異常遲鈍的前任青之王微微偏頭,語調真誠地用敬語喚了一聲自己的副官,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當然,也不排除是某種惡趣味的發作。

  「BINGO!正確答案,宗像同學!」草薙出雲打了個響指,替已經臉紅得冒煙的金髮美人解圍,為兩位貴客送上現烤鬆餅--其中一份上加了滿滿的紅豆泥,眨了眨單邊眼眸,「這是招待。」

  宗像禮司這才收回凝視著淡島世理的視線,勾著唇點頭致謝,接過刀叉,語調愉悅地說:「多謝了。」

  「……多謝。」淡島世理雙手遮住紅透的臉,細聲的說。半晌才緩緩放下手,取起刀叉。

  草薙出雲充斥著笑意的眼眸,透過鏡片覷著淡島世理,語氣爽朗的說道,「小世理,甜點刀拿反了哦!」

  「唔--!」


  「你們不許靠近,你也一樣,善條。」
  淡島世理纖細的身子擋在宗像禮司的身後,以毫無卻退的目光直直看向善條剛毅--那個承擔了弒王天命的男人。

  「這個人的副官是我。」
  分明是堂堂正正的宣示,淡島世理卻無法壓抑胸口狂跳的慌亂與懼怕。

  面對著善條剛毅深邃的目光,她咬了咬唇,舉起佩劍,「如果有必要,就由我……」

  然而,她持劍的手掌卻在顫抖。
  真丟臉。
  她在心底苦笑,卻決心不再離開她的王--宗像禮司背後。

  難以理解這個男人的思考、不明白這個男人的目光看向何方、被排拒在外的無能為力……
  這些,都不再重要。

  也許就和宗像禮司說的一樣,她太過不自量力。
  但是,此刻在她心底,唯一的信念,只有一個。
  那便是從「天命」底下守護她的王。

  淡島世理握緊了佩劍,緩緩地將顫抖的話語說完。

  「如果有必要,就由我來阻止室長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殞落。」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4-8 11: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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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6 22:12:57
只看該作者
【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三)】
※大量的世理醬、出雲,和一點點的MISAKI、伏見、宗像禮司(欸說好的宗像禮司日常
※河野村善一、吉野彌生等本章提及而動畫未提及之人物,皆出於官方小說《青之事件簿》。以盡量描寫得清楚,沒看過小說也OK的敘述方式呈現




  吠舞羅酒吧。

  「叮鈴鈴--」

  與推開大門的清脆鈴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嬌小青年充滿朝氣的嗓音:「唷!草薙哥!」

  「小八田啊。今天不用打工嗎?」草薙出雲正低頭為調酒作裝飾,於是只朝八田美咲小幅度的揮揮手當作招呼,信口問候著。他修長的手指掐著可愛的小藍旗子,插在滿滿的紅豆泥上。

  「居酒屋的老闆突然出遠門去了,好像是鄉下的遠親結婚什麼的,唔,總之這幾天都不用過去了。」八田美咲搔搔橘紅色的髮絲。
  突然空出幾天的時間,也不好找打工,他還在思考著怎麼消磨這幾天的時間。

  他收起滑板,在窩進沙發前,才慢半拍的發現不見向來坐在吧檯前的白髮女孩,「咦?安娜不在嗎?」

  「安娜嗎?宗像有事找她,我讓她帶上野餐盒出門了。」草薙出雲隨口應道,將紅豆泥--馬丁尼推到吧檯前的客人前,並附贈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八田美咲發出驚恐不已的聲音:「宗--?青、青之王?安娜單獨和他出門?不、不行!我要去找她!草薙哥,安娜現在在哪裡--」
  那劇烈的抽氣聲,讓人都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他的呼吸了。

  「小八田啊。」草薙出雲揉了揉耳朵,露出無奈的笑容,「安娜只是和朋友出門而已,傍晚就回來了。」
  「宗像是在吠舞羅門口接她出門,傍晚會再開車送她回來,由他親自接送,你不用擔心。」

  「草薙哥你搞錯重點了啦!」八田美咲抱著頭吶喊。
  最令人擔心的就是那個男人本身好嗎!而且為什麼要帶上野餐盒!難不成安娜要和他一起野餐嗎!

  草薙出雲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視線忍不住看向吧檯前正在喝著紅豆泥--馬丁尼的客人。
  「放心吧。」他說。

  八田美咲焦慮地在原地踱步二十圈之後,才終於接受現實,發出長長一聲「啊--」的懊惱叫聲,把自己甩在沙發上。
  「安娜就算了,草薙哥你什麼時候和那個心機男……藍服的頭頭變那麼好了啊!」他有些不甘心地說。

  「啊,這點我也覺得很意外呢,我和青……宗像意外的合得來。」草薙出雲以微妙的語氣說道,面上的微笑帶著幾許訝異,也有些難以言喻的深意。
  前任的青之王宗像禮司。在身為赤之王盟臣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和這個男人成為熟人的關係--說起來,宗像禮司還比他小了兩歲。

  吧檯前的客人放下喝完的酒杯,語氣自然的加入了對話,「說來對室長頗為冒犯,但是我的確曾感到室長與你有著某些相似之處。」
  頓了頓,她無意識地蹙了蹙黛眉,補充道,「嗯……雖然我並不明白這種感覺的準確來由。」
  例如方才草薙出雲所露出的微笑。那種帶著深意的笑意,也時常出現在宗像禮司的身上。

  「咦……!冰山女王也在、在……」八田美咲的驚叫聲,在淡島世理轉頭朝他綻放的溫柔笑容中,默默的消音了。

  淡島世理眼眸微彎地轉回臉。
  雖然她有些想要糾正伏見猿比古好友口中的稱呼,但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她知道這位嬌小青年下次依然會用某位酒吧老闆胡亂取的外號稱呼她--這是多年的經驗之談。

  「喂喂。」先對淡島世理使用了「冒犯」一詞表示象徵性的抗議,草薙出雲才繼續了「宗像禮司」這個話題,「不過,妳家的王卸任之後,一直是那樣嗎?」
  他對這個話題實在是談興十足,畢竟往常只要提到宗像禮司,淡島世理多半是以「別對我的王如此失禮!」這樣的嚴厲口吻來截斷話題。

  「嗯?」對於草薙出雲含糊的問句,淡島世理回以不解的眼神。
  說起來,這種曖昧不明的語氣,也是這兩個男人的相似之處……她在內心暗忖,但是並沒有深入的思考。

  「該說慵懶還是缺乏幹勁……連心情愉快的時候也懶洋洋的啊。」草薙出雲沉吟了一會後說道。

  「……」

  「啊,抱歉失禮了啊,也許只是我的錯覺--」面對淡島世理的沉默,草薙出雲連忙補救自己的失言,只不過話語很快地被打斷了。

  「不。的確如此。」淡島世理語氣有幾分苦悶地應道,拔起了紅豆泥上的小藍旗子,一口乾掉杯子裡剩下的紅豆泥--馬丁尼。

  「……」果然啊。草薙出雲想。

  「……」淡島世理眼神有幾許失落。
  是因為少了對手吧。她想。
  室長少了周防尊、比水流那樣站在同一個高度的對手……所以才會顯得「慵懶」。

  即使卸下王權,「宗像禮司」這個人似乎依然孤高如昔,縱然溫和地微笑著,也難以觸及。

  「咳,可能是宗像還不習慣清閒的生活嘛。不用擔心,不用擔心。」草薙出雲以輕快的語氣說道。

  「清閒嗎……」淡島世理無聲嘆了口氣,「自從石板毀壞後,負責權外者事務的Scepter4失去了存在意義……本該是如此,但是在室長的斡旋與主導下,如今改組為情報與安全機構。」

  「呃,情報與安全機構?妳是指CIA?MI6?」草薙出雲忍不住插話。

  沙發上默默豎起耳朵的八田美咲,也不禁露出愣怔的表情。
  這對他而言,伏見猿比古老是自稱是「國家公務員」已經夠奇怪了--還不如和其他青衣一樣,自稱是Scepter4特務隊,更符合八田美咲的世界觀--現在居然要成為情報員嗎?那個猿古比?

  「不,如果非得定位的話,更接近FBI。」淡島世理搖搖頭,繼續說道,「因此,不論是室長,或是正在適應新組織型態的大家,都絕稱不上清閒。」

  「啊……原來如此,辛苦妳了,小世理。」草薙出雲語氣有些僵硬,努力的把腦海裡Scepter4人人換上FBI制服的畫面揮去。

  「不,我的貢獻比起室長可說是微不足道。順帶一提,伏見在組織轉型與改組上提供了無可取代的巨大貢獻,預計明天才會從美國出差回來。」淡島世理眼神流露出些許歉意,暗自決定明日要準備一份特大的紅豆泥甜點,獎勵歸國的年輕下屬。

  「……所以那傢伙最近才總是不見人影啊。」八田美咲極小聲地咕噥,不自覺地停下無意義滑動著手機的手指。

  「伏見他是個能幹的孩子呢 。當初我還想把他培養成我的接班人的。」草薙出雲一臉惋惜。

  「室長似乎也正將伏見當成接班人在培養。」淡島世理朝酒吧老闆綻放笑顏,頗有些對自家下屬的驕傲。
  當然,其中也包含著「我們的王眼光真好」這樣的自傲在裏頭。

  草薙出雲聞言,露出了夾雜著少許惆悵的欣慰笑容。
  以前的話,他還會在淡島世理面前稱呼伏見為「我們家(吠舞羅)的孩子」,但是現在的伏見猿比古無庸置疑是Scepter4的重要核心,他也漸漸不再這麼說了。

  「離題了。總之,室長他依然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絕稱不上清閒。」淡島世理正色地說。

  「嗯嗯,小世理說得對。」

  「……你的話,會怎麼做?」淡島世理忽然問道。

  「啊?」草薙出雲困惑地眨眨眼。

  「提不起幹勁的時候,你會怎麼做?」淡島世理捏著小藍旗,嘆氣似的問。

  「啊,問我嗎。但我和宗像的興趣完全不同啊……」草薙出雲苦笑道。

  淡島世理專注的盯著他,以幾乎穿透草薙出雲身上外套的強烈視線。

  草薙出雲一臉無奈,為淡島世理送上熱紅酒,投降似的開口道,「唔,我的話,如果要打起幹勁,會試著挑戰困難的事情吧。例如Ramos Gin Fizz或是可麗露……之類的。」Ramos Gin Fizz是公認困難度極高的調酒,可麗露則是難以臻至完美的法式甜點。

  「唔。」淡島世理發出深感苦惱的聲音。

  草薙出雲不必問也知道,她苦惱的原因--能讓宗像禮司感到困難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過了一會,淡島世理才略顯猶豫地說:「過去感到棘手的事情,或人物,也算嗎?」

  「嗯?應該可以吧。重溫以前遇過的困難,和克服後的成就感……之類的。」草薙出雲攤攤手。

  ……過去經歷的困難嗎。
  淡島世理沉思著,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名--「河野村善一。」

  「那是?」草薙出雲配合度極高的提問。當然,他本人也有著少許的好奇。能讓宗像感到棘手的人,他至今也只見過幾位,而那些人全都是王權者。

  「那個男人,」淡島世理以五味雜陳的表情停頓了好一會,才說,「是一個天才。」
  「大概在兩年前吧,他寫了一封……情書給室長。」
  「哈?」草薙出雲。
  「噗--咳咳咳!」一面喝著可樂一面豎起耳朵的八田美咲。他差點被可樂嗆進氣管裡。

  --「我非常愛你。

  「那封情書上,只寫了那麼一行字。」淡島世理嘆了口氣。
  「他說他為室長的『美』深深著迷,所以想要取代室長,成為新一任的『青之王』。」

  「他並非王權者或盟臣,卻擁有無數的人脈與資源,遍布國際。這點上,國內恐怕只有黃金之王可以相較。
  「河野村善一組織了數位權外者,一方面奪走Scepter4的工作,一方面各個擊破特務隊的成員。Scepter4一度因為他陷入半停擺的狀態。」

  「啊,是我們--赤之盟--在美國的那段時間,對嗎?」草薙出雲對淡島世理所說的事,終於有了隱約印象。

  「是的。我想,那也是河野村善一選擇在那個時候進行挑戰的原因。」淡島世理轉著蔥白指尖上的小藍旗子,表情奇怪,「河野村善一不願替他人帶來不幸,他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成為青之王。」
  她娓娓道來當時河野村善一的手段:將Scepter4的成員關在孤島上卻提供充足飲食;謊報各地權外者活動的跡象,卻不曾真正傷害過Scepter4的隊員;使Scepter4大停電……
  沒有惡意,卻煩人而難纏。

  「挑戰那--青之王,那個河野村善一是活膩了吧?」八田美咲聽得入迷,不知不覺地開口嗤笑。

  「不。室長他當時……似乎感到困惑,後來,變得非常的--」淡島世理迷惑地搖了搖頭,俏麗的臉龐上也寫滿了對宗像禮司的無法理解。

  「……開心?」草薙出雲微笑地接口,替他的美麗客人上了一杯果汁。

  「開心?」淡島世理吸了一口果汁,喃喃重複一遍,才恍然大悟地無奈笑了出來,「的確。」
  「室長因為河野村善一的挑戰,而感到開心。」


  「室長,FBI國家公安部的部長已經答應我們的請求,將派人前來協助……」
  青年天生帶著幾分涼意的嗓音在Scepter4室長辦公室內平鋪直敘地迴響,有條不紊的報告著自己出差美國的成果,惟語氣全無波動。

  宗像禮司交扣成塔的雙手鬆開,面帶閒適笑意聆聽著親信的報告。
  那是一副彷彿在享受美好樂曲的神態。

  怎麼看,怎麼--令人討厭。伏見猿比古在心底不愉快地嘖了一聲。

  「叩叩。」簡潔有力的敲門打斷了伏見猿比古的報告,他的直屬上司--淡島世理冷靜而悅耳的嗓音緊接著響起,「室長,打擾了。是我,淡島。」

  「請進。」宗像禮司朝伏見猿比古作了個停止的手勢,又以有禮的語氣說道,「伏見,麻煩你稍等了。以及,我已經事前看過書面報告了,你做得很好,多虧有你。」

  「……」伏見猿比古沉默的走到一旁,姿勢挺拔的等候。他已經對宗像禮司口中吐出來的讚美麻木了。這個人對下屬,似乎從來只有褒獎而無批評。
  他有些沒好氣地想著:已經看過書面報告,就別讓我再口頭報告一次!

  淡島世理推開門,行禮後才開口道,「室長,河野村善一前來拜訪。您要與他面晤嗎?」

  伏見猿比古思考了短短一瞬,記起了「河野村善一」這個名字的資料:造成Scepter4麻煩的傢伙、有名的富豪與慈善家、如今Scepter4最有力的無償贊助企業家。
  他曾遠遠見過河野村善一一面,在宗像禮司當面擊潰對方的心防前。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
  除此之外,伏見猿比古只間接與對方的手下交過手。

  「河野村先生嗎?自然。」宗像禮司發出有些訝異的聲音,不過神態卻依然溫雅冷靜。

  他將桌面上拼到了一半的印象派拼圖收起,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偏首看向身旁的親信,微笑的說,「伏見不介意的話,和我一起過去會客室吧?」

  「哈?我還有工作,沒空--」伏見猿比古近乎反射性的蹙起眉拒絕。

  「室長,伏見剛回國,讓他去休息吧。」淡島世理體貼的為下屬解圍,又朝下屬綻放安撫的淺笑,「伏見,我替你準備了甜點,等一會彌生會拿給你。你用完再回宿舍休息吧。」彌生指的是吉野彌生,是Scepter4 庶務課的隊員,也是淡島親近的女部屬。

  「--沒空的話,我會請榎本協助。」伏見猿比古盡力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神態,動作僵硬地低頭整了整袖口,朝宗像禮司行禮,走到門口等候他的頂頭上司。

  宗像禮司微微勾起唇角,羅蘭紫的眼眸盪漾著笑意,沒有挑剔親信怪異的轉折句答話,只低低一笑,「麻煩你了,伏見。」

  「啊。」淡島世理發出小聲的遺憾聲。限量的十倍紅豆泥和果子,她還準備了兩份,一份打算讓伏見帶回宿舍繼續吃呢。看來只好兩份都讓伏見帶走了。

  以落後半步的距離走在宗像禮司左側後方,伏見猿比古無聲的鬆了口氣。

  「呵。」他身前的男人發出了低沉醇厚的迷人笑聲。

  嘖。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4-20 12: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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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8 22: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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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四)】
※滿出來的宗像、河野村善一,和伏見
※「宗像君」、「河野村先生」為官方翻譯稱謂,所以沿用了。如果「君」這種日式用法使人感到些許的格格不入,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欸
我也非常愛宗像


  「宗像君!」
  那是一聲充滿歡欣、雀躍,彷彿孩子見到自己最喜愛的夥伴時,會發出的叫喚。
  即使那是一道明顯出於中年男性的嗓音,依然給人天真爛漫的感覺。

  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一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富態男人,正興奮地抬起手臂,朝走進房間裡的宗像禮司大幅度地揮手。
  這個人,便是世界知名的富豪、慈善家、天才--河野村善一。

  「河野村善一先生,好久不見了。」宗像禮司語氣柔和的回應,在河野村善一對面落座。

  伏見猿比古站在宗像禮司身後,微涼的目光掃過河野村善一圓滾滾的身軀--那名男人正興沖沖湊近宗像禮司,自行將座位從對面換成了宗像禮司身旁的位置。

  河野村善一,即使身無異能,依然自信能奪下「青之王」王位的男人。最終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劇烈暴風雨下,他脫身的計畫告吹,直面宗像禮司「青之王」的力量,心甘情願地投降認輸。
  不僅認輸,他似乎還自認是宗像禮司的支持者--這一定位也曖昧得令人難以理解--從Scepter4的麻煩製造者,搖身一變成為Scepter4最大的贊助人,連Scepter4所使用的終極監視觀測系統「唯識」,也是脫胎於此人所提供的高科技儀器與技術。

  「宗像君久違了,你依然很美呢!」河野村善一眼神裡寫滿了毫無遮掩的喜愛。

  「……」伏見猿比古好不容易才吞回差點脫口而出的震驚訝音。
  哈?這個男人在說什麼鬼?「美」?宗像禮司?

  「您也依然充滿魅力。」宗像禮司溫雅有禮的回以讚美。

  這是什麼詭異的對話啊!
  伏見猿比古指尖微微顫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深呼吸了一口氣。

  河野村向Scepter4發出挑戰書的時候,伏見猿比古人恰在美國出差,直到Scepter4陷入半停擺狀態後,才匆匆回國,與河野村的手下多番過手。
  整個事件中,他只實際見過河野村一面,便是宗像瓦解河野村心房,使他臣服的一幕。
  --實際上,河野村善一正是刻意挑選了伏見猿比古出國的時刻,發起了挑戰。
  河野村善一明白地看出,伏見猿比古這名青之盟臣,將是他挑戰宗像禮司的最大阻礙。

  因此,伏見只有在檔案中看過河野村善一當初的挑戰經過,並沒有親眼目睹他對宗像禮司的情書與告白。
  這使得伏見如今才體驗到了那時Scepter4隊員們瞠目結舌的感受。

  「抱歉打擾你了啊宗像君。」河野村善一語氣頗為不好意思地說,卻又能讓人看出他不是真心感到抱歉。
  就像一個擅自跑到友人家按門鈴的小孩,雖然知道對方必然在認真寫作業,仍舊拉著對方陪自己玩耍。

  「無妨。」宗像禮司推高眼鏡,語氣溫和。

  「呣--雖然知道你很忙,但是無論如何都想趕緊來見你一面呢。」河野村善一眼神澄澈,恍如嬰孩般天真無邪,說出的話語卻令伏見猿比古感到一陣不舒服。
  「畢竟,我很擔心失去王位的宗像君變得不美了。」

  伏見猿比古努力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地小聲咂舌,「嘖。」

  宗像禮司不以為意地莞爾一笑,「多謝您的關心。」

  「不過,宗像君果然是真正的王。」河野村善一開心地拍手,「比上次見面,更迷人了!」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語氣毫無攻擊性,仿若關切的問道:「德勒斯登石板破碎後,河野村先生您的願望--成為王權者--無法實現了,沒有關係嗎?」

  伏見猿比古看了看宗像禮司的側臉。
  那張穠麗的面容上,浮現著溫文儒雅、恰到好處的微笑,翻動的淡色薄唇吐出低沉優雅的嗓音,語氣自然。
  然而,伏見猿比古卻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在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哈,室長也有這天啊。」他在心底暗笑。
  簡直是因果報應,這個煩人的、總是對無聊的事追根究柢而滔滔不絕的男人,也有遇上使他不想應付的話題的一天。

  「沒辦法呢。自從遇到宗像君,我才終於明白並深切體悟到,世界上仍然有我無法達到的所在。」雖然這麼說,河野村善一的臉上卻沒有半點遺憾的神色。
  使他產生這樣感悟的,並非是因為他沒有被德勒斯登石板選上,或是如同命運一般在暴風雨的阻撓下,敗於青之王。
  而是「宗像禮司」這個人,讓他體認到這一點。

  宗像禮司「唔」了一聲,面上的微笑染上幾許困擾的神色,卻什麼都沒有說。
  世上總有「無法達到的所在」嗎……宗像禮司從來不打算屈服於這樣的想法。
  縱然即將步向毀滅的天命,縱然被灰之王加以嘲諷,宗像禮司也不曾動搖過自己內心的大義。

  只不過,他並不打算對河野村善一做出任何勸慰或開解,因為這個人是貨真價實的怪人,若是宗像對他說了「對您而言,並沒有那樣的事情」,說不定下一瞬他便又會興致勃勃地為日本--或是整個世界找麻煩。

  「而且,我的目標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啦!」河野村快樂的說,像隻胖企鵝的身軀前傾,靠近宗像禮司,神采煥發,「我的目標,是成為宗像君的盟臣!」

  「這件事的話,恐怕也得讓您失望了。畢竟已經不會有王,也不會有盟臣了。我如今只是一介平凡的公務員罷了。」宗像禮司語氣淡然的回應。

  「……」伏見猿比古用指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在心底小聲咕噥:是啊是啊,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個這樣平凡的公務員了。

  河野村善一稚氣的搖頭,發出不予苟同的聲音,「唔呣。」

  「我聽說呢,不只是權外者,王的盟臣們的異能,也在德勒斯登石板破碎的三個月後,徹底消失了。」河野村善一搖頭晃腦地說,雙腿也在沙發邊上搖晃,「然而,縱使沒了石板之力,宗像君現在依然是『王』。我以為我已經非常愛你了,但沒想到在今天見到你的第一個瞬間,就變得更加愛你了。」

  ……嘔。
  好噁心。
  我再待下去肯定會全身過敏。

  伏見猿比古反胃的想,左腳向後踏了半步,打算悄然無聲地離開這間使他雞皮疙瘩都快冒出來的會客室。

  「多謝您的厚愛。」面對河野村的熱烈示愛,宗像禮司本人卻一點也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語氣真誠的微笑致謝。

  什麼啊。面對這麼奇怪的傢伙,還能相談甚歡,室長果然有病啊。
  伏見猿比古手心搭在劍柄上,默默地旋腰,準備轉身離開。

  「不過,對宗像君來說,現在的世界很無趣吧 。」河野村善一以天真的語氣說道。

  「……」年輕的青衣停下了旋踵的腳步。

  「嗯?」宗像禮司先是有些訝異似的微微歪頭,才半瞇起羅蘭紫的眼眸,微笑道,「沒有的事。」

  伏見猿比古指尖摩娑了幾下粗糙劍柄,緩慢地收回往後踏出的腳步,再次直挺挺地站在宗像禮司的側後方。
  他敏銳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王身上。

  「河野村先生覺得現在的世界無趣嗎?」宗像禮司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儀態端正地問道。

  「如果沒有我的妻子的話,也許會非常無趣吧。」河野村以相當溫柔的語氣說道。

  「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認識河野村夫人呢。她一定是位特別的女士。」宗像禮司口吻真摯地說。

  「是呀!對過去的我來說,這個世界只有她身上有色彩。」河野村善一慶幸的拍著自己肥厚的胸口。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哦,在遇見宗像君之後,我的世界變得亮晶晶的了!」他緊接著開心的說,眼睛發光的看著宗像禮司。

  「我也是呢。」宗像禮司垂眸微笑。

  伏見猿比古聽見宗像禮司對河野村的回應,全身一僵。
  他敢肯定自己的背後已經起了過敏的疹子了。
  他恨室長,恨繼續留下來聽這兩個男人對話的自己。

  然而,宗像禮司口中的「我也是」,並非是他所想的那樣。
  宗像禮司所加以回應的,是河野村看待世界的方法。

  「我也逐漸認識到亮晶晶的世界了。」宗像禮司眼眸微彎,鏡片下的綺麗紫眸流動著柔波。
  在河野村善一口中顯得稚氣的話語,以宗像禮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優雅嗓音說出來時,透著奇妙的反差。

  「自身亦在其中。」
  「意識到這點之後,再次審視與他人之間的連結,便能見到亮晶晶的事物呢。」宗像禮司微微側過臉,噙著笑意的視線如滑順的綢緞般,掠過親信的面容,又在引發親信的不滿前收了回去。  

  「是的、是的--!」河野村開心的點頭。
  他張開手臂,比出了一個遠遠高於自己矮小身高的高度,興高采烈地說:「理解宗像君,是無比困難的事情,好比一道無法橫越的高牆。
  「換言之,只要避開這道高牆,以宗像君的能力,可以自由的進入他人的心扉呢。例如我的心便被宗像君徹底奪走了。」

  「河野村先生您過獎了。」宗像禮司露出有些困擾的神態,卻又非真心感到困擾似的勾起微笑。

  ……
  …………
  之後,河野村善一如同小孩子掏出糖果分享給朋友似的,快樂的交給了宗像禮司一大堆給予 Scepter4的贊助合約和未來的無償贊助計畫。
  那些紙張,價值絕對超過千億。

  什麼啊這個人。
  伏見猿比古打從心裡發出這樣的感嘆--不只針對河野村善一,也針對毫無推辭或懷疑,只是笑著說了一句「感謝您的支持」就全盤收下這份驚人餽贈的宗像禮司。

  「伏見,辛苦你了。」
  送走了河野村,宗像禮司微微側身,溫言寬慰親信。

  「……沒什麼。」伏見猿比古垂眸抓了抓頭髮,語氣清淺,聽不出情緒,「那我回去辦公了,室長。」

  「稍等一下。伏見,請把手伸出來。」
  「哈?」
  宗像禮司喚住了伏見猿比古,在他的親信下意識伸出手時,將方才收到的一疊紙張悉數交到了對方手上。  

  「……您這是要讓我替您拿回辦公室的意思嗎室長?」伏見猿比古以陰沉又缺乏起伏的飛快語速說著。  

  「哦呀,伏見今天猜錯了哦。」宗像禮司含笑看著即使滿腹怨氣,也乖乖捧著文件的親信,「往後與 Scepter4合作的對象可能會更加多元,希望你也能多加了解這個面向,所以才請你留下旁聽的。這些,是伏見的工作呢。」  

  「哈?您是認真的?出國一個禮拜我的工作已經堆積如山了,況且這些合約裡頭不少牽涉到政治層面,只有室長您才能處理--」伏見猿比古不耐地說。

  「的確,目前是由我本人在處理。包含與政治家們的來往。」宗像禮司笑吟吟地等親信抱怨到了一個換氣的階段,才開口解釋。
  「但如果可以,我個人希望往後能讓你來協助。哦呀?我口中的『你』,指的就是伏見哦,請不要東張西望地看著旁邊,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呢。」  

  「喂,就說了,我現在的工作已經--」伏見猿比古不滿地朝自己的頂頭上司發出抗議,連敬語都忘記加上了 。

  「你負責與國外情治組織合作的這部份業務,我會找人接手,請無需擔憂。」宗像禮司微微瞇起眼,揚起頗感興趣的笑容,說:「道明寺,這個人選如何呢?伏見。」

  「……嘖。」伏見猿比古今天回國以來,第一次在頂頭上司面前咂舌,「那個笨蛋連報告都不會寫啊。」   

  「看來伏見也認可這個人選呢。真是太好了。」宗像禮司微笑的說。真不曉得他是從哪裡聽見伏見猿比古口中的認可。

  「……」
  「……嗯?還有什麼事情嗎?伏見。」見親信罕見地沒有在討論完公務後離去,宗像禮司主動詢問道。

  「……那種事,可不是『能力』啊。」伏見猿比古扭開頭說,沒有直視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你指的是方才我與河野村先生的對話嗎?」宗像禮司略微偏首,目光望著彆扭的親信,慢悠悠地問道。

  「嘖。」伏見猿比古煩躁地整了整衣領,視線盯著自己身側的觀賞植物,「……和他人建立連結,這種事靠的可不是什麼『能力』啊。」
  啊啊,煩死了,不該說的。這和自己又沒干係。應該說,再怎麼樣,都輪不到他來說這種話吧。

  「哦呀哦呀,伏見可不能小看社交這種能力哦。『社交力』可是行為科學哦。」宗像禮司頗有興致地說,似乎打算開啟長篇大論的模式,將親信僅存的耐心與耐力通通耗盡。

  「--那是在說普通人吧。你的話,是相反才對。」伏見猿比古小聲低語,說完之後,沒有告退,便快步離開了。
  他大步離開的腳步聲,似乎透著幾分窘迫。  

  「……」
  宗像禮司的目光隨著親信的背影移動,終於安靜了下來。  

  相反,嗎。

  「那麼,你也是相反的那邊呢,伏見。」
  只剩一人身影的會客室中,響起了一聲愉悅的低笑,融進了秋日上午逐漸暖起來的空氣裡。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6-10 11: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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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非常愛宗像:D 2023-1-7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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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11 19: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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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五)】
※本回主要是青組宗淡伏三人,以及吉野彌生的場合
※建議帶入吉野彌生之視角閱讀,或許會有乙女game的感受,只不過本命攻略角是世理醬(欸
※下回依然是他們



  華麗的水晶燈下,杯觥交錯。
  鋼琴家流暢彈奏的樂曲,成為賓客交談時的最佳陪襯。

  「感覺會掉下來呢。」
  「咦?」
  「燈。」微微含笑的低沉嗓音說道。
  「嗚!」吉野彌生連忙抬頭看了巨大吊燈一眼,確認它仍穩穩地掛在上方,才鬆了口氣。

  「室、室長,您別開玩笑了。」吉野彌生緊張地絞著衣角,小聲地說。

  「呵呵。」宗像禮司端起無酒精的果汁,讓自己的部屬接過去,「端著酒杯,手指頭就會自己找到地方安放了。」
  他話裡並沒有嘲弄,反而有幾分鼓勵的意味在。

  吉野彌生笨拙地學著上司的手勢,掐著玻璃杯腳,小聲地說,「您應該讓世理……副長當您的女伴的。」

  「我請淡島當女伴的話,那麼伏見怎麼辦呢?」宗像禮司抿著笑,微微傾斜手上酒杯,目光穿過一層層人群,落在宴會廳的另一角。

  只有貫來打扮俐落的Scepter4副長換上晚禮服,曼妙身材讓人一覽無遺,披肩髮絲在水晶燈照耀下,耀眼迷人。
  在她身旁的,則是Scepter4年輕的No.3。伏見猿比古一身修身藍色西裝,和宗像禮司身上的幾乎同款,唯一不同的只有增添年輕氣息的雙排釦。

  「伏見先生意外的適應這樣的場合呢……」吉野彌生有些羨慕地遠遠看著神態平淡的伏見猿比古。雖然不如淡島世理言笑晏晏,然而能夠淡然自若的應付一波波應酬談話。
  當然,最令她佩服的還是世理姊了。嗚嗚,怎麼能這麼完美啊,世理姊!

  宗像禮司嗓音中帶著笑意,「因為對他而言,這樣的場合,比家庭式的烤肉派對要來得輕鬆許多呢。」
  「家庭BBQ、家庭BBQ、家庭BBQ--美國人是多喜歡家庭BBQ啊!一個一個地圍到我身邊,臉湊得比室長還近,真是夠了!給我保持安全社交距離啊!」--這是當伏見猿比古談起自己去美國出差,寄宿在FBI國家公安部次長家中時的經歷時,所發出的怨念。
  有幸聆聽到這番抱怨的,當然是他在Scepter4唯一可靠的同僚秋山冰杜,只不過當時宗像禮司恰好路過了親信的辦公室而已。

  拉回目光,見吉野彌生依然頗為侷促,宗像禮司溫言道,「除了方才已經寒暄過的總理,與外務大臣之外,並不會有太多人前來與我攀談,妳不必緊張。」
  他輕巧地轉了轉酒杯,示意吉野彌生看向兩人四周,果然沒有人朝著他們走過來,只是保持著有禮的距離--所謂的安全社交距離--朝他們頷首舉杯。

  「咦……」吉野彌生困惑的眨眼。

  宗像禮司輕笑一聲,毫無不耐地解釋,「因為在這種場合和我接觸,很容易被視為是一種表態。如果只是為了打探風向,不如和淡島或伏見交談,更為安全。」

  吉野彌生點點頭,只是清秀可愛的臉龐上卻寫滿了「嗚嗚聽不懂但果然還是算了吧」的神色。

  宗像禮司垂眸微笑,瑩白指尖拂過自己空無一物的腰側,「即使不加以接觸,我們今天的表態,也已足夠誠意了。」
  卸下佩刀,換下Scepter4的制服,已足夠說明他們融入現行政府常規組織的意向。

  不過,顯然有些人仍無法明白宗像禮司釋出的誠意。

  「哇嗚……!」吉野彌生因為後背傳來的碰撞力道,而發出小聲驚呼,嬌小身子也微微一晃。
  一道深紅水弧撒落在空氣中,便這麼往她的背上潑來。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一名黑西裝的男人轉過身,對被自己碰撞到的吉野彌生說道,嗓音卻缺乏歉意。

  「吉野,沒事吧?」宗像禮司鬆開攬著部屬的手臂,低首關切問道。

  「啊、是的!我沒事!謝謝室長!」吉野彌生慌慌忙忙地站好身子。
  她被宗像及時攬了一把,避開了那名男人撒出的酒水,連手上的果汁都在宗像手腕的輕托下,穩穩地握進掌心,半點都沒有潑濺出來。

  黑西裝的男人嘖了一聲,才又假笑道,「這位小姐動作真『敏捷』啊,不愧是傳說中的『青衣』。」

  吉野彌生是庶務課隊員,並非特務隊的一員,身手不夠靈活本是無可厚非的事,然而被這樣刻意嘲諷,她仍一下子紅了臉,不安的低下頭。

  宗像禮司本是垂眸看照著自家部屬,聽見男人的聲音,才由下而上抬起眸子,視線緩緩掃過身穿黑西裝的男人。
  「您是法務大臣的姪子,寺島武彦先生吧。」宗像客氣地用著敬語,嗓音薄涼。

  「沒錯。你們是青衣,對吧?」寺島武彦得意地勾起一邊嘴角。
  傳聞中的「青之王」也不過如此,還挺識相的嘛。果然,沒了那些異能,這些怪胎就不敢囂張了。

  「宗像禮司,東京都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宗像禮司從容地報上自己的身分。
  接著,他微微偏首,微笑地讓身畔低著頭的吉野彌生抬起頭,才說道,「這位是吉野女士,東京都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庶務課隊員。吉野,我記得妳是東京大學人文社會系研究科畢業的,對嗎?」

  「是的。」吉野彌生有些迷惑地抬起頭,但依舊反射性地答道。

  「那麼依社會學的判斷,一位能力與品行低下,也缺乏努力的人,卻依然能享有不屬於自己的優待,通常是出於什麼可能呢?」

  「這樣的現象,有很多種可能呢。常見的原因是階級再製。」吉野彌生立刻忘卻了方才的窘迫,專心的解釋,「在階級僵化的社會,社會流動低,即使是有能力的人也無法向上流動;相反的,假若父母親原先的社會階級較高,即使是能力低下的人,也能享有較高社會階級的優待。」

  「原來如此。寺島武彦先生,您實在很幸運呢。」

  寺島武彦愣了好幾秒,才理解到了自己遭到嘲諷這件事情,臉色通紅地張大嘴巴咆哮:「你這傢伙--」
  然而,他嗓子裡的聲音卻沒能順利發出來,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冰塊鯁在了喉頭,堵住了他的聲音。
  他反覆的張嘴,卻發不出聲,面色逐漸驚慌起來,伸手摸著自己的喉嚨。

  「哦呀。」宗像禮司露出溫雅的微笑,「您喝醉了嗎?」

  「室長,請您寬心,我已經請服務人員來協助了。」一道迷人的成熟女嗓響起,淡島世理踩著細跟高跟鞋,走到自家上司與部屬身邊,眼梢帶著冷意。
  伏見猿比古也一臉倦怠的與寺島武彥擦身而過,走到宗像禮司身畔。

  吉野彌生立刻放鬆下來,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淡島世理,小聲叫了一聲,「世理姊。」
  「妳表現得很好。」淡島世理眼梢的寒霜宛若不曾出現一般,溫柔地朝她微笑。

  只見一名服務生帶著兩位保全人員靠近了寺島武彦,恭敬地表示引導他去休息的意願。

  寺島武彦無法置信的脹紅了臉,無聲的揮動手臂、一手激動地指著宗像禮司,氣急敗壞地拒絕,卻仍被溫和而堅定的帶走了。

  宗像禮司沒有握著酒杯的左手輕輕拉了拉自己的領帶內側,安靜的一笑。他的雪色指尖竄流過幾不可見的青色流光,安靜而不起眼的融進真絲布料裡。

  「室長。」伏見猿比古的聲音。貫來清冷的嗓音略為壓低,透著不明顯的無奈。

  「伏見?」宗像禮司微微偏首,以真摯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親信。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的和頂頭上司對望了整整一秒,確定了那雙含笑的紫色眼眸裡沒有半點不快。
  掃了一眼正在安慰吉野彌生的淡島世理,伏見猿比古吞回到口的話,不耐的低聲催促,「我和副長那邊,該來的都來了。可以走了。」

  宗像禮司同意道,「的確。畢竟我們還要去續攤呢,該是時候離開了。」

  「哈?續攤?」這是伏見猿比古在這場宴會上,第一次露出錯愕的眼神。

   Scepter4一行人與外務大臣道別後,步出了會場所在地。
  「呼--」吉野彌生垂下肩膀,鬆了口氣。
  「哈啊。」伏見猿比古則倦怠的打了個呵欠。

  淡島世理拿出終端,正打算聯絡附近隊員派車過來接送時,宗像禮司笑吟吟的阻止了她,令她不禁困惑起來,「室長?」

  「現在才八點,回宿舍休息還太早了。妳說是嗎,吉野?」宗像禮司朝一旁的部屬微笑,低垂的眸子蘊滿柔和笑意。就像是盛開的紫羅蘭,艷麗醉人。

  「啊、是、是的!」吉野彌生雙頰發燙,反射性的附和,以猛力點頭來避開頂頭上司的視線,一邊往遠離宗像禮司、靠近淡島世理的方向蹭。

  「室長!」淡島世理安撫地拍拍吉野彌生的手臂,語帶責怪地喊了一聲。

  然而,宗像禮司只是把目光投向抗議的副官,似乎不明白淡島世理為什麼喊自己,略帶不解的應道:「淡島?」

  看著宗像禮司毫無雜念的漂亮眸子,淡島世理拍了拍自己微熱的臉。
  這就是榎本常背著室長念叨的「天然呆」吧。雖然自己認為「呆」這樣的詞彙,難以與室長產生聯想,但是……似乎是真的啊……她無奈地想。
  「請您說正題吧。」

  「方才宴會上,諸位應該只嘗了些酒水,接下來就由我作東,去吃點熱食吧。」宗像禮司愉快的接續說道。

  「不,我就不奉陪了。」第一道反對意見來自懶洋洋的嗓音。
  伏見猿比古修長的手指粗暴地解開西裝扣子,發出啪啪啪的細響,又拉鬆領帶,身上正式的氛圍一掃而空,轉瞬成了帶著頹廢氣息的青年。

  「伏見。」見到伏見猿比古已經轉身準備離開,宗像禮司的聲線壓低了一個音階,以敬語沉聲喚著親信的姓氏。

  他面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認真的神色。
  這使得一旁淡島世理與吉野彌生的神色也跟著一凜。

  在身體如同應激反應般,即刻轉過身面對宗像禮司後,伏見猿比古才慢慢吐出一聲答話:「……是?」
  在聽見宗像禮司那道嗓音時,他的確也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側,慵懶的氣息恍若不曾存在般收斂回深處,身周一瞬間轉為凜然的氛圍。
  然而,在他轉身瞬間,很快就以經驗判斷出,下一刻等待他的是什麼。

  「伏見你上次拋下我,讓我獨自一人空等著你,直到居酒屋關門的事情,我一點都不介懷。但是,」宗像禮司無比認真的說,「上次的魔術,我已經學會了,今天就讓我表演一次,請伏見你來指教吧。」

  「……哈。」伏見猿比古伸手撥了撥瀏海,發出果然如此的嘆息聲。

  「啊。」淡島世理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室長說的是去年的特務隊忘年會吧。那天自己有事無法參加,聽說最後只有伏見參加了……原來最後竟然丟下室長一個人了嗎,伏見。

  「……淡島副長自己不是也沒去嗎。」面對著直屬下司投來的強烈譴責視線,伏見猿比古小聲咕噥。

  「對於您的提議,我很樂意,室長。」淡島世理力道鏗鏘地對宗像禮司說。
  至於對於下屬的再教育,她決定另外找空檔,私下與伏見聊一聊。

  「太好了。」宗像禮司愉快地彎起眼眸,又看向庶務課的部屬,「吉野意下如何呢?」

  吉野彌生這次早有防備,沒有再和那雙醉人紫眸對視,只用力點點頭,「好、好的!」雖然還是忍不住結巴了。

  「伏見?」這次以敬語喚著年輕部屬姓氏的,是冷豔的金髮美人。

  伏見猿比古拉了拉領帶,避開淡島世理過於肅然的目光。
  這是什麼充滿強迫性質的官僚飯局意見調查嗎。可惡。
  「……也不是不行。」

  「很好,伏見。」淡島世理滿意的稱讚。

  被直屬上司讚美的伏見猿比古內心毫無波動,面無表情的覷了一眼頂頭上司。

  宗像禮司似乎一直看著他和淡島世理,在親信投來目光時,第一時間朝他勾唇一笑。

  ……所以說,果然是故意的吧室長。把去年忘年會的事情在副長面前說出來,就是想看到他被副長強制參加見鬼的續攤這一幕吧。
  伏見猿比古默默地轉開目光。
  不過,自己意外的居然不覺得火大--這點反而使他感到火大了。

  「嘖,所以要去哪裡吃飯?現在八點十分了,再不快點,店家都要關門了吧。」

  「嗯,的確是呢。那麼,我來叫車吧。再麻煩淡島通知今晚值班的同仁,不必派車來接送了。」

  「是!」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4-15 01: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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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19 23: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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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六)】
※本回主要是青組宗淡伏三人,以及吉野彌生的場合
※宴會回結束!

  小小的關東煮攤車,熱煙飄出懸掛的白色布簾,在秋夜形成了一團白霧。

  在微涼的秋夜,吃上一碗熱呼呼的關東煮,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吉野彌生夾起盤子裡的關東煮,咬了一口。
  「……好好吃!」她驚訝地瞪大眼,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中間夾著蓮藕片,非常新鮮。」淡島世理附和的說。

  將西裝外套隨意掛在肩上,小口吃著燉肉,伏見猿比古的臉上,難得沒有流露出嫌棄的表情。

  宗像禮司端起湯碗,喝了一口。他向來冷淡疏離的紫色眸子,在關東煮的氤氳熱煙中,似也被融化了,流動著融融的笑意。

  沉默寡言的老闆,在砧板上切著蘿蔔,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不久前身在奢華酒會中,所感受到的紛擾,似乎都被攤車所懸掛的白色布簾所隔絕了。
  狹小的空間,給了人安心的錯覺。

  吉野彌生低頭喝了一大口熱湯,滿足地把臉從湯碗冒出的白煙中抬起。
  映入眼簾的,是盛裝打扮,卻在吃著路邊攤車的三位上司。怪異而違和,有著錯亂的日常與非日常感。

  吉野彌生卻忽然覺得非常安心。

  即使像是吉野彌生這般,並非特務隊的一員,只是未被賦予了盟臣身分的「一般人」,身為Scepter4的一份子的榮譽感與歸屬感,卻同樣強烈。
  這便是宗像禮司所帶領的Scepter4。

  因此在青之盟的氏族之力受到削弱時,Scepter4的所有人都感到恐慌。
  與異能無關,哪怕是沒有異能的Scepter4成員,都感到惶恐迷茫。
  在國常路大覺失蹤後,Scepter4費盡心力才勉強維持了秩序。如果Scepter4失去了力量,那麼日本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混亂?

  然而,身為被剝奪了最多異能的原青之王--宗像禮司卻冷靜得可怕。
  他有條不紊的下達一條條指令,讓內勤人員收集所有殘存權外者的情報,親自帶領特務隊出擊。

  「在你們動搖的時候,他們也在動搖。沒有比這更好的出擊時機了。」

  宗像禮司冷靜而強勢地說,低沉的嗓音不容置疑。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不容陰霾!」

  與異能無關。
  與氏族關係無關。
  宗像禮司,即是他們的王。

  …………
  ……

  「吉野?」淡島世理略帶關切地輕喚捧著湯碗發呆的友人。

  「啊!抱歉、我沒事--哈秋!」吉野彌生掩住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著涼了?」淡島世理連忙抽了紙巾,遞給身畔友人。

  吉野彌生不好意思的接過紙巾,還沒來得及說話,身上便忽然一暖,嬌小的肩膀披上了一件男士西裝外套。

  「咦……?」她愣了愣,雙頰燒紅地抬起手,打算將外套取下,語無倫次地說,「室、室長?您、這樣您會著涼--」

  「王是不會著涼的。」宗像禮司微笑的說,抬手制止了吉野彌生的動作。

  他的笑容溫和,卻讓吉野彌生無法反抗。
  她的內心掙扎不已,抬起來打算取下外套的手臂卻已經乖乖地放下,小心翼翼地拉攏領口,生怕將頂頭上司的外套弄掉了。

  「您不是說,已經沒有王了嗎。」伏見猿比古不冷不熱地說道。
  那是一種難以判斷是否在嘲諷的語氣。

  「嗯……」宗像禮司修長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似的說,「這樣啊。伏見說得也是呢。」

  「這樣啊」是哪樣啊。
  伏見猿比古在心底沒好氣地想,卻早已習慣頂頭上司的刻意裝傻--雖然向來只有他能察覺到宗像禮司的這一面。

  「那麼,就當作紳士的表現吧。」宗像禮司笑吟吟的說道。

  「哈。」伏見猿比古努力克制,卻還是從鼻間溢出一聲嗤笑。

  「伏見……唔。」淡島世理警告似的喚了一聲部屬,語尾卻有著奇妙的顫音,讓她止住了聲,輕咳了一聲。

  「……」伏見猿比古。
  「哦呀。」宗像禮司。
  「世理姊?妳會冷嗎?我身上的外套給妳--」慌慌張張的吉野彌生。

  「……淡島副長,您不嫌棄的話。」伏見猿比古放下關東煮竹籤,將掛在肩上的西裝外套抖開,有些彆扭地遞給了直屬上司--中間隔了一個掛著討人厭微笑的頂頭上司--低聲道。

  「……多謝你了,伏見。」淡島世理神色有些訝異,本來想要推拒的手指,在聽見部屬的話語時,轉為輕輕攢住,溫婉一笑。

  「……沒什麼。嘖。」伏見猿比古小聲咂舌。


  離開了關東煮攤車,在伏見猿比古準備再次告辭前,鋼琴樂聲從前方街口流淌過來。

  輕快的旋律在街道上流瀉,黑白琴鍵彈奏著大量小調。

  K545。莫札特的第十六號鋼琴奏鳴曲。
  伏見猿比古第一瞬間想道,接著便立刻聽到帶給他不祥預感的話語。

  宗像禮司以明顯興致高昂的語氣說道,「哦呀。這裡竟然有街頭鋼琴演奏,真是風雅。諸位不覺得嗎?」

  沒聽到。我沒聽到。
  「室長、副長,我--」伏見猿比古。

  「真的呢!上面還有一個牌子,寫著『歡迎指定曲目,或上前彈奏』。啊,旁邊還寫著,是東京大學音樂系的學生。」吉野彌生順著宗像禮司的目光望去,也雀躍地說。

  「我先走一步--」伏見猿比古。

  「室長您是想彈奏嗎?」淡島世理詫異的問道。她不曉得宗像禮司也擅長鋼琴。

  「如果諸位不介意的話。」宗像禮司笑著說。

  「室長,您有在聽我說話嗎--?我先失陪--」伏見猿比古。

  「伏見也有興趣嗎?那麼我們四手聯彈?」顯然,宗像禮司並沒有在聽親信說話,一雙迷人的羅蘭紫眸透著興味,真誠地邀請著自家親信。

  「不,請恕我拒絕。」伏見猿比古冷漠的說,同時也放棄了和這幫人好好說話的打算。

  就在伏見猿比古轉過身時,他身後傳來慢拍的三個音節。

  op.81a,貝多芬的告別奏鳴曲。
  開始的三個和弦,對應德語單詞「告別」(Le-be-wohl)的三個音節。

  第一樂章:「告別」,在不安與抒情間徘徊。
  方才輕鬆談笑的行人們,逐漸停下腳步,不自覺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樂音的來處。

  「……」伏見猿比古雙手插著口袋,慢慢移動步伐,站在人群外,才緩身轉過去,望著街燈下的鋼琴演奏者。
  坐在琴鍵前的,不是方才的大學生,而是一身正裝打扮的青年男子。

  宗像禮司低垂著眼睫,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飛掠。
  耳畔琴聲分明連綿,落入聽眾眼底的,卻是安靜。

  第一樂章由慢板至快板,接著進入了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不在」,不停重複的變奏,展現了憂慮與不安。

  接著,重音落下,引入歡快的第三樂章:「重逢」--

  伏見猿比古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原先有六分鐘長度的第三樂章,在過渡段後,琴聲漸弱,乃至休止。
  演奏者並未完成它。

  在宗像禮司起身後,稀稀落落的掌聲才開始響起,最終如雷。

  宗像禮司笑著和年輕的鋼琴家說了些什麼,才走了開。

  他走到淡島世理身邊,偏首問了一句,淡然含笑的目光掃過四周。

  伏見猿比古沉默一會,終究還是走了回去。
  「室長。」

  「伏見?」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淡島世理和吉野彌生微微訝異。

  「伏見,紳士可不應該拋下兩位女士哦。」宗像禮司毫不介意自家親信的陰沉臉色,微笑地說。

  「……您為什麼不將第三樂章彈完?」伏見猿比古低聲問道,語氣滿溢著不悅。

  淡島世理聞言,神色微微一動。
  她的下屬總比她敏銳,如今,也漸漸變得坦率。
  然而,伏見的話語,卻使她無心為此感到欣慰。
  她同樣抬眸看向宗像禮司,眼底的亮光略顯凜然。

  宗像禮司若無其事的偏頭一笑,「畢竟佔用太久了呢。」

  然而,他的親信與副手依然一臉不滿意地望著他。

  宗像禮司無奈地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的隊員們陪他一起漫步,在美好的秋夜街道。

  「不必多想。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他低沉溫雅的嗓音漸漸低了下去。

  過了一會,他才微笑地說,「只是彈到一半,才發現今天是愉快的日子,並不適合《告別》。」

  沒有告別,自然也不會有「重逢」。
  如此而已。



  吉野彌生一行人最後是一起搭車回Scepter4宿舍的。

  累極的她梳洗完後,倒頭便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其他未值班的庶務課隊員們,拿著終端一起湧進她的房間,她才知道,昨天宗像禮司在街頭的演奏被許多人錄了下來,在網路上遭到瘋狂轉傳。

  穠麗的容色,英挺的身姿,沉靜的氣質,以及深沉的琴聲。無一不使人著迷。
  在琴聲止歇後,一道青澀的嗓音,仰慕而羞赧地問道:「請問您是哪一所音樂學院的老師?」
  矜貴優雅的磁性男嗓,雲淡風輕地回答:「您過獎了。我只是一介公務員而已。」

  宗像禮司彈琴的影片,不過流傳了數個小時,就有人發現了,他便是「青衣」的「首領」,Scepter4的室長。

  在石板之力失控後,Scepter4的存在已經不再是個秘密,因為他們不得不頻繁出面控制局勢,和驚慌失措的大批民眾解說、協助他們壓制身上突如其來的異能。

  非時院也不再強制消除人們對異能的記憶。

  畢竟,等待過渡期之後,日本將不再有異能,那麼,即使人們知曉了內情,也皆是往事,不會引起恐慌--最嚴重的恐慌,即是當下。
  石板的消失,將解決一切過往非時院擔憂的問題--當然,亦將產生無數新的難題。

  況且,他們失去了黃金之王,力量近乎徹底衰落。

  因此,在Scepter4的活躍下,Scepter4的室長--宗像禮司所代表的身分,哪怕沒有宣諸於口,也昭然若揭。

  經歷了「得到異能又喪失」的人民,對神祕的Scepter4本就有著無比好奇,在看到這支充滿個人魅力的影片後,更是將好奇徹底轉為好感。
  在影片的回覆中,出現了大量感謝與讚賞Scepter4的言論。
  在生活被異能攪亂的時期中,Scepter4維護了社會的秩序,讓他們得以安寧的度過那段日子,直至異能消失,回歸日常。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宗像禮司那句過度自謙的「我只是一介公務員而已」,則成了網路迷因,比Scepter4的事蹟更快速的散播出去。



  Scepter4室長辦公室。

  「這也在您的計算之中嗎?」伏見猿比古將情報組即時整理好的資料,放在了頂頭上司桌上,語氣毫無起伏的問道。
  他雖然提出了問句,其中卻沒有半點迷惑或感嘆之情。因為在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這支影片,透過網路媒介,由下而上的引領風向,讓Scepter4的存在徹底由暗轉明。

  宗像禮司將自己、Scepter4與公務員作了連結,於是Scepter4不再是必須諱莫如深的異能機密單位,它是政府組織中具體的一部分,理所應當受到政府本身的保護--而非排斥。

  迷因,可謂是文化傳播的病毒,往後即使再多人想要遮掩Scepter4的存在,也難以辦到了。

  宗像禮司雪白的指尖翻開紙張,羅蘭紫的眸子掠過一行行墨字。

  半晌,他抬起眼眸,朝自己的親信微微一笑。
  「不,只是有點可惜,昨天晚上你們沒辦法專心欣賞琴聲而已。」所以,他才親自演奏了一曲。

  「……哈。」伏見猿比古輕哼一聲,含著曖昧不明的嘲笑。

  「呵。下次我彈《給愛麗絲》,如何?
  「鋼琴的話,我請人放在宿舍的餐廳好了--」

  「餐廳怎麼可能放得下。」

  「嗯?那放在特務隊辦公室--」

  「嘖。放不下。」

  「庶務課的--」

  「放不下。」

  「伏見--」

  「放不下。」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4-20 09:08 編輯

留言

@Chihaya (看了一眼還在榨乾大家荷包的K FANCLAN)不,K絕對沒有過氣。各方面的意味上。不過的確是冷坑,畢竟第一季已經是時代的眼淚(ry 2021-4-20 23:52
@海棠本無香 同好握手~~ 前幾天為了複習的時候為了找七王相關設定的資料 看到K在幾年前被說是過氣動漫 超難過的 QAQ 這部明明就很經典很有深度啊 2021-4-20 13:29
@Chihaya 伏見已經習慣了w都快被迫轉職成吐嘈役了 沒想到陳年冷坑裡還有同好!(握手 2021-4-20 09:16
不知道伏見會不會忍不住想送室長大人上天www 感覺禮司越來越皮了www 2021-4-20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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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4-20 23:4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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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七)】
※周防尊與宗像禮司
※本回為回憶示現
※04/21新增本回最後一小節,加入一點點的安娜


  宗像禮司站在蔚藍的晴空下。

  站在自己破碎不堪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下

  他在等待。

  等待白銀之王、赤之王與他共同梭哈的結果。
  等待著他信賴的盟臣歸來。
  等待著,自己天命的終結。

  不知怎麼的,在這一刻,宗像禮司驀然想起了數年前的一個雨夜。

  那是一個在俗套小說裡常會出現的下雨天。

  宗像禮司撐著黑傘,足下的硬底靴敲擊在石板路上。
  淅瀝瀝的雨聲,也蓋不住那雙靴子發出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規律足音終於停下。

  宗像禮司手掌裡握著的傘柄微動,向後移動了幾分,移開遮住了自己面容的傘面,從傘後露出一雙寂靜的羅蘭紫眸。

  雨珠從傾斜的傘面滑落,打溼了他的耳畔髮絲。
  映入眼簾的,是一扇緊閉的鐵門。

  門上是難以辨識的大片塗鴉,需要仔細辨識,才能發現裏頭藏著這間便宜酒吧的店名。
  一張被水氣浸溼的白紙被貼在了鐵門上,歪歪斜斜的字跡寫著「今日臨時休息」。

  雨聲依舊。

  「啪擦。」打火機的輕響。

  然而,火光並未亮起。

  啪擦、啪擦、啪擦……

  「吵死了。」一道慵懶的不耐嗓音,驀然地劃破雨聲。
  就像一隻手掌,粗暴地伸入雨簾,又自顧自地將簾幔掀起。

  天生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倦怠,那是宗像禮司熟悉的嗓音。
  那是第三王權者,周防尊的聲音。

  宗像禮司感覺耳畔的雨聲,忽然靜了下來。

  他揚起低垂的眸子,停下轉動打火石輪的機械式動作。

  「啊,是你啊。」彷彿現在才發現對方的身影一般,宗像禮司唇間咬著菸,出聲問候--以他而言,太過輕慢、失禮的問候方式。

  倚在騎樓內側門柱上的赤髮男人,輕哼了一聲,懶得糾正自己早在對方到來前,便待在這裡的事實。

  周防尊緩步走到騎樓邊緣,伸出手臂,穿過了雨簾,探進了宗像禮司傘下的空間。
  他的指尖點燃了宗像唇間的香菸。

  「……呼。」宗像禮司輕輕吞吐了一口白煙,才收起了打火機。
  在將打火機收進懷裡後,他的動作一頓,取出方才收進去的菸盒,朝周防尊微揚。

  「不用。」周防尊懶洋洋地說,收回被雨水打溼的手臂,插進口袋裡。
  就在這樣短短的一瞬,他手臂上的水珠已然被蒸乾了。

  「多謝。」宗像禮司說,收起了菸盒。雖然是致謝,但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

  周防尊金色的眸子微微瞇了瞇,目光毫無掩飾地掃過眼前紫眸男人的周身。
  宗像禮司身上穿著的,並非Scepter4的制服,也不是他偶爾會在路上撞見的、品味怪異的便服,而是正式得沉悶的黑色西裝。

  宗像禮司蒼白的唇瓣抿著菸,往騎樓內側又走了兩步,手上的黑傘朝外頭抖了抖雨珠。
  然後低下首,慢條斯理地收著傘。

  周防尊金色的眼睛,盯著宗像彎下的頸子。
  一截幾乎透著透明感的白皙後頸,裸露在整齊的襯衫衣領外。

  毫無血色的蒼白肌膚,被一層素白的襯衫套著,白襯衫外頭又套著一層黑色西裝外套。

  背景聲,是沙沙作響的雨聲。
  宛如枯燥乏味的默劇,又或是破舊電視的黑白畫面。

  只有那雙發白唇瓣叼著的香菸,閃動著暗紅色的火星。

  周防尊想:啊,這傢伙是來找我的。

  宗像禮司是特意來找他的。
  在下著雨的夜晚,來找周防尊,為自己點一根菸。
  ……真是傲慢又討人厭啊。

  宗像禮司收好了傘,徐徐的抬起眸子。
  他一雙紫眸眼角捎著涼意,望著周防尊的金眸,語氣清冷地說道:「……盯著他人不放,可不是您的風格。」

  「嗤。」
  周防尊隔著朦朧煙霧,望著那張蒼白的穠麗面容,「你又知道我的風格是什麼了。」

  宗像禮司聽見周防尊的回應,反而叼著菸哼笑了一聲,「野蠻人的風格。」
  分明是嘲諷的語氣,卻驅散了他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寒意。

  「……哈呼。」周防尊緩慢地踱步,後背倚在緊閉的鐵門旁,打了個哈欠。

  白煙冉冉上升,飄散在雨幕中。

  「……周防。」

  「哼?」金眸男人低沉的輕哼,權作回應。

  「你相信天命嗎?」宗像禮司徐緩地吐出煙圈,向來優雅滑順的聲線,彷彿也染上了幾分菸嗓。

  他將燃盡的菸蒂壓上一旁的落地菸灰缸,從懷裡掏出菸盒,又抽出了一根。

  「天命?」赤紅髮絲的男人嗤之以鼻,理所當然地傾身接近宗像禮司,沒有詢問過菸盒主人,便從菸盒裡抽出一根菸銜在嘴上,彎下腰,和宗像指間夾著的香菸輕觸,火星從他唇間吐出,點燃了煙。

  「呵。是啊……天命。」宗像禮司雪色的手指夾著燃燒的菸,卻沒有放進嘴裡,只是高抬到眼眸前方,靜靜望著那閃動的火星。

  周防尊享受地抽了一口菸,瞇著金眸,朝宗像禮司吐出白煙。

  「……你不相信天命嗎,周防。」宗像禮司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緩緩閉上眼,呼吸著野蠻人吐出的二手菸。

  「廢話。」周防尊嗤笑了一聲,手指在宗像禮司耳畔打了個無聲響指,烘乾了淌水的髮絲。
  這是香菸的回禮。

  宗像禮司睜開眸子,向來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羅蘭紫眸,在白煙繚繞的朦朧下,雨絲搖曳的倒映中,顯出了幾分迷離。
  「是嗎……那也不錯。」

  那天,是Scepter4新進隊員楠原剛的告別式。
  楠原剛在執行任務時,為了阻止針對青之王的襲擊,不幸殉職。

  即使面對著善條剛毅也毫無動搖的宗像禮司,在周防尊面前,終究展露出了不確定的瞬間--那是無比微小的一瞬間。
  那是,只有面對著赤之王周防尊,才會被窺見的一瞬。

  那時候,方才登上王座的新任青之王尚不曉得,赤之王周防尊與他不同,並非倚靠自己的能力維持著王權異能的安穩。
  周防尊力量的安穩,所倚靠的,是十束多多良與宗像禮司這兩個人。

  那時候,他們都未能預知到數年後,末代無色之王帶來的混亂。
  那場混亂,讓一切的天命,走向終結。



  銀藍色的異芒在宗像禮司的眼底竄動。

  站在碧藍的晴空下,他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的力量無法抑止地流向聖域。

  破碎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再也不受青之王控制的聖域。
  躁動不安,破壞著他敏銳感知的異能。

  宗像禮司並不畏懼,亦無退卻。

  只是,不免有些遺憾。  



  宗像禮司指間的菸已燃盡了,火星燒上了他的雪白指尖,烙下發紅的印記。

  這一次,他沒有再拿出菸盒。

  周防尊吐出一口氣,取下嘴角咬著的菸頭,站起身扔進落地菸灰缸。

  他往雨中走,身上卻沒有沾到一滴水珠。火焰的熱度,將水珠盡皆化作了蒸氣。
  他說,「宗像,這可不像你啊。」

  「哦?那麼,怎麼樣才像您口中的我呢?」

  「哼。我怎麼想,都和你無關吧。」

  周防尊的那聲輕哼,落入雨中,不知道為什麼,聽上去更像是一聲嘆息。



  「尊,好晚回來。」小女孩噠噠噠的腳步聲。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髮頂,緩慢的往房裡走。

  「今天的菸味,好重。」女孩歪了歪小腦袋,牽著男人粗糙的手掌。

  她說,「還有潮溼的味道。」

  「啊。」周防尊發出模糊的輕哼,「是啊。潮溼的菸味。」
  那是宗像禮司今夜身上的味道。

  在許久之後,周防尊又一次聞到了同樣的味道。
  在一個飄著雪的日子。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5-9 20: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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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5-1 16: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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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八)】
※安娜與宗像禮司,一點點的青組

  早晨,Scepter4宿舍餐廳。

  「日高,你聽說了嗎?」道明寺安迪神秘兮兮地湊到日高曉身邊,小聲地說。

  「聽說什麼?」日高曉迷惑地回應,一邊將手上夾著豬排的筷子送進嘴裡。

  「聽說有人目擊到室長的妻子!」道明寺安迪伸出筷子,夾起日高盤子裡的糖心蛋,啊嗚一口吃掉。

  「啊!我的蛋!」日高曉發出慘叫。

  「聽說還是一位西方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榎本龍哉也湊了過來,捧著吃完的餐盤,插話道。

  「西方美人?」日高曉在腦中幻想出了一名金髮巨乳的豔麗美女,嬌笑地勾著室長的手臂撒嬌,波濤洶湧--不不不!這畫風不對啊!

  「嗯。是情報組的組員看見的,說是一名有著銀色長髮的高挑女性,和室長出雙入對。」榎本龍哉說完,又小聲的咕噥著「莫非是天降系」、「不對也可能是從小在國外養病的青梅」。

  「--不如我們自己去看看?」道明寺安迪雙眸發亮,咬著筷子說道。

  「啊?」日高曉。
  「今天室長休假,我們三個也休假,這就是天賜良機!」道明寺。
  「不不不,我可不想要在休假日跟蹤室長--」日高曉。
  「『三個』是包含了我嗎?」榎本。
  「哈哈哈,當然啦!」道明寺。
  「你們不再考慮一下嗎--」日高。
  「了解。那我去準備喬裝的用品。」榎本。
  「不愧是阿榎!日高,太好啦!」

  ※

  櫛名安娜稚嫩的小手拉著身旁男人的手掌,小步小步的往前走,身上一襲紅色洋裙微微晃動,紅色小帽底下的銀白髮絲也輕輕地飄動著。

  「安娜,還好嗎?」男人低沉的磁性嗓音響起。

  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悅耳,宛若大提琴優雅的樂音。

  但是,不是她過去習慣的那道低沉嗓音。
  正如她現在握著的手掌,雖然同樣寬大可靠、有著數不清的繭子,卻比她過去習慣的那雙手還要冰涼,好似稜角分明的溫潤白玉。

  過去她所拉著的那雙手,透著熱燙的溫度。那是,能燃盡一切的滾燙。

  「嗯。」安娜點點頭,回應身旁男人的關切。

  宗像禮司仔細觀察著女孩的步伐和神色,眉宇舒展開來,「那就好。」

  「禮司太愛操心。」櫛名安娜停下腳步,仰起小腦袋,看著身旁的友人,認認真真的說。

  宗像禮司便也停下步伐,低首回望那張正色的精緻小臉,有些失笑,「是嗎?我想,如果吠舞羅那幾位知道妳的視力恢復了,會比我更加激動。」

  「……只是不需要再透過玻璃珠而已。我的世界,並沒有不同。」安娜輕聲說道。

  櫛名安娜的雙眼因為異能,在幼時便患上「只能看見紅色」的特殊色盲,只有透過玻璃珠的時候,能看到正常的色彩。
  不過,在異能逐漸消退之後,她開始隱約能在不透過玻璃珠的狀態下,看見較為濃重艷麗的顏色。

  櫛名安娜本來並不在意自己身上這一點改變,直到,她發現了宗像禮司的異樣。
  面對安娜的關切,宗像禮司試圖以一貫的曖昧語氣含糊帶過,這使得前任的赤之王略微不滿地鼓了鼓腮幫子,以「等價交換」的方式,說出了自己視力的變化,來交換對方的實話。

  「那就好。」宗像禮司羅蘭色的眼眸微彎,沒有被牽著的那隻手臂抬起,輕輕攏了攏女孩細嫩臉頰旁被風吹亂的銀白髮絲。

  「阿道夫‧K‧威斯曼……那位確實知識淵博,多虧有他的協助,才能使妳的視力在這麼短的期間,便徹底恢復。」

  只能在玻璃珠中看見彩色的世界,與用自己的雙瞳真正的目視彩色的世界,終究還是不同的。
  因此他與阿道夫‧K‧威斯曼--前任白銀之王--都擔心安娜會適應困難,但看來安娜的適應力遠比他們想像得還要好得多。

  「禮司為什麼總是叫小白的全名?」安娜微微歪頭。

  「呵呵。暱稱這種東西,只適合可愛的孩子。」宗像禮司發出不明顯的笑聲,踩著緩慢步伐往前走,讓手裡牽著的女孩不需費力,便能與他齊肩同行。

  「禮司,是在說小白不可愛嗎?」
  「嗯?沒有的事。」
  「禮司又露出那種笑容了。」
  「那種笑容?」
  「尊告訴過我,不能多看的那種笑容。他讓我別看你,說腹黑會傳染。」
  「哦呀,那可真是失禮的發言呢。我可是十分真誠的哦?無論什麼時候。」

  …………
  ……
  書店的親子共讀區。

  「安娜喜歡哪一本?」
  宗像禮司捧著一疊繪本,讓櫛名安娜挑選。

  「禮司。」女孩有些苦惱的嗓音。

  「嗯?」宗像禮司微微偏首,縱容似的看著女孩,「沒辦法決定嗎?那便都買下吧。」

  安娜連忙快速搖了搖小腦袋,拿起上頭畫著兩隻小恐龍的繪本,「要這本。」

  「哦?這本嗎,我自己也很喜歡它的文案呢。」宗像禮司將其他繪本歸位,又多拿了兩本一樣的小恐龍繪本,打算送給姪子姪女。

  「禮司……」安娜一手抱著繪本,一手拉了拉宗像的衣角。

  宗像禮司不解似的低下頭,看著自己嬌小玲瓏的友人。

  「他們還跟著,沒關係嗎?」安娜指了指親子共讀區旁邊的雜誌區。

  「嗯……畢竟是休假日呢。沒辦法扣薪。」宗像禮司不須往那個方向望,也曉得安娜在指些什麼--無非是他手下太過閒散的部屬而已。

  「壞心眼。」櫛名安娜說。

  「哎呀呀……」發出無奈的聲音,遭到友人如此無端批評,宗像禮司只好拿出終端,在特務隊的公用頻道--令人傷感,他並沒有部屬們的私人號碼--發出了一條訊息:「日高、道明寺、榎本,請即刻向我報到。宗像禮司。」

  「砰」、「乓」、「咕嗚!」一連串吵鬧的聲音從雜誌區傳了過來。

  真是擾民啊。宗像禮司認真考慮著休假日扣薪的可能性。

  過了一會,被點名的三人才出現在宗像面前。

  「午安。」櫛名安娜抬起頭,朝Scepter4的三位打招呼。

  「啊、啊!午安……」
  「午安啊,安娜!」
  「午、午安……」

  宗像禮司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欣賞了會部屬們坐立不安的神態,才推了推眼鏡,微笑的說道,「諸位,真是巧遇啊。」

  「嗚、嗚咕……」日高曉覺得自己的胃好痛。
  他早上吃的豬排好像正在胃袋裡奔跑。

  「還是說,這不是巧遇呢?」宗像禮司故作訝異的微微偏首,目光掃過部屬冷汗直流的額角。

  「……」榎本龍哉心虛的轉開視線。
  室長果然是天然黑、抖S,明明知道的事情,還要他們親口招認。

  「室長這是在和安娜約會嗎?」一道爽朗得過分的嗓音打破了微妙的氣氛。
  能這麼無視空氣的,自然是道明寺安迪,別無其他人選。

  「嗚、咕!」日高曉以痛苦的神情捧著肚子,覺得自己的胃絞痛到穿孔了。

  「道明寺--」榎本也以震驚的眼神看著不知死活的同僚。
  這不就是在暗示室長是蘿莉控嗎!

  「不是哦。」女孩柔軟甜美的嗓音,如此回答。宛若天使般的嗓音,拯救了另外兩位Scepter4成員的絕望心境。

  「咦--」道明寺失望的聲音。

  一旁的日高曉和榎本卻與之相反地大大鬆了一口氣。
  頂頭上司和十二歲小女孩交往什麼的,太可怕了。幸好不是。

  「我和禮司不是在約會。」櫛名安娜似乎以為是自己的話語太過簡潔,使道明寺感到困惑,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她認真解釋的表情,可愛得足以讓人融化。

  宗像禮司眼底含笑地看著銀髮女孩與自己的部屬對話,忽然的,想起他上次在書店遇見對方的情景。

  那天的櫛名安娜很開心。

  她拉著周防尊,雙眸亮晶晶地和巧遇的宗像禮司說,這是約會。

  她和周防尊的約會。

  那天,宗像禮司第一次看見周防尊露出無可奈何又苦惱的表情。

  「呵。」宗像禮司不禁輕笑出聲,語氣溫和的說,「是的,我和安娜不是在約會。」

  之後,他們送走了日高曉三人,帶著繪本與草薙出雲準備好的野餐盒,在附近的綠地野餐。

  餐後,宗像禮司坐在女孩身邊,一頁一頁的讀著繪本。

  他的表情專注得近乎投入。
  櫛名安娜也是。

  他們的眼中,都有著另一個世界。

  宗像禮司曾認為,那是相異的世界。

  然而櫛名安娜說:我的世界,並沒有不同。

  我的世界與你並沒有不同,禮司。

  ※

  微風吹落楓紅,宛若熾紅晚霞在眼前燃燒。

  櫛名安娜仰著小臉,淺色的眼瞳裡倒映著秋天的艷色。

  她抬起手,接住了一片楓葉。

  「禮司。」女孩輕輕柔柔的嗓音。

  將手中摺疊好的小恐龍野餐墊收起,正在進行最後收拾的宗像禮司輕哼一聲,抬起眸子,看見了站在面前的櫛名安娜。

  那雙琉璃似的大眼睛安安靜靜地望著他,小小的手掌上捧著比自己手掌還要大上一圈的掌形楓葉。

  「這是安娜送給我的禮物嗎?」宗像禮司彎起雙眸,聲線溫柔。
  他喜歡孩子。
  他欣賞不肯放任自己沉溺於假象中的人。
  他喜愛明知天命高懸,仍邁步往前的人。
  而櫛名安娜恰恰符合了所有他喜愛的條件,甚至比那些更多。
  因此,他怎麼能不喜歡這個孩子?

  「嗯。」櫛名安娜認真的點點頭。

  宗像禮司珍而重之的接過,銀藍色的異芒一閃而過,一掌楓紅已然被封在了剔透寒冰之中。宛如藝術品。

  他正打算將寒冰收入懷中--那是他的異能所化,並不會融化--袖口卻被拉住了。

  「會冷的,禮司。」安娜以反對的語氣說道,一手拉著宗像的袖口,一手解下自己頭上的紅色小帽子。

  沒有了帽子束著,女孩一頭銀白長髮很快就被秋風吹得凌亂,在空中飄舞。

  「放在帽子裡面,再讓禮司帶回去。」她眨了眨眼,踮著腳尖,將小帽子反過來,遞到宗像禮司面前。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瞬,靜靜望著女孩在一片火紅落楓中隨之飛舞的雪色長髮。

  焰紅。
  銀雪。
  交織成撩亂眼眸的艷麗。
  美麗得讓他想起了更為紅艷更為雪寒的回憶。
  關於一位任性妄為的朋友的回憶。

  那是他第一次,稱呼某個人為朋友。
  而第一次稱呼他為朋友的人,則是眼前的女孩。

  「禮司?」安娜迷惑的喚了一聲。

  宗像禮司這才回神似的,微笑著將女孩的小帽子接了過去,放入楓紅冰雕。

  「可以的話,真不想還回去啊。」他輕笑著說了一句,羅蘭紫的眸子溫柔地凝視著櫛名安娜。

  「唔?」安娜歪歪頭,「禮司喜歡我的帽子?可以送給禮司。」

  「呵,那就多謝了。」

  宗像禮司將紅色小帽子放入野餐袋中,牽著女孩柔軟的小手,往來時路緩步而行。
  身後,楓紅似火,無止盡地燃燒,直至西風吹盡。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5-1 16: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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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5-8 01: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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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九)】
※宗像、伏見、世理,一點點日高
※不知道說什麼了(



  Scepter4室長辦公室。

  「……以上,是關於本次肅清行動的報告。」
  青年平穩的清澈嗓音在報告結束後停下,沒有多餘的隻字片語。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拼圖堆中,撿起一塊純色的碎片,放到了拼圖框的正中央。
  就像是早在心裡有了成品藍圖一般,手指的主人向來不需要從角落開始拚起。

  動作優雅--而緩慢得令人煩躁--的放下純色碎片,男人才抬起低垂的羅蘭色雙眸,看向等候自己回應的親信。
  「很好。後續關係人的追蹤,也有勞你了,伏見。」

  男人的語氣溫文有禮,然而卻缺乏情感,即使是褒獎,也顯得高高在上。

  伏見猿比古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心底浮現了些許怪異感。
  他已經許久沒有收到自家頂頭上司--宗像禮司冷淡的眼神了。

  上一次收到宗像這樣的眼神,是許久前的事了。
  那時候,他剛從情報組轉至特務隊,在追捕羽張迅的氏族時,碰上昔日舊友的阻撓,情緒過度激昂地掀起戰鬥,不僅損毀了一排商家店面,還導致自己左手嚴重骨折,無法值勤和處理公務。

  「伏見,你應該知道我邀請你加入,不是為了讓你像野蠻人一樣戰鬥。」男人以探病慰問為由,堂而皇之地走進他的病房,站在他的床頭,低首俯視著他,「你有更具價值的才能。」
  過度端正的步伐,和冷淡的語氣,讓他在疼痛中升起了火氣。

  那是唯一一次,宗像禮司以冷淡的眼神看著他。
  --哪怕是他們初次見面,這個男人眼底也閃動著對他的興趣和欣賞。

  然而,伏見猿比古很確定今天自己並沒有犯下任何過錯--雖然即使下屬有所缺失,宗像禮司向來也不會予以責備--而近來Scepter4也沒有任何一項工作在推進上遇到困難。

  「……」伏見猿比古遲疑了一瞬,終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行禮離去。
  或許宗像禮司只是今日心情不佳而已。他沒有必要多想。

  宗像禮司再次垂下眸子,指尖按在拼圖碎片上,卻沒有挪動。
  他的指甲修得潔淨,像是平整銳利的刀鋒。
  就這麼盯著指尖下的拼圖,幾個呼吸之後,宗像禮司抿平的蒼白唇瓣微動,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

  ※

  筆直的站在內務大臣的辦公室門外,淡島世理清麗的臉龐冷若冰霜,仍無法凍結背後的煩人閒言。

  「她就是青衣的人嗎……」
  「那女人身上帶著的東西……是日本刀嗎?噗哈哈!也太誇張了吧!」
  「青衣,就是那個、什麼Scepter4嘛?最近在網路上曝光率突然增加的奇怪部門……」
  「聽說他們是經過『青之王』挑選,組成的特殊機構……」
  「什麼青之王啊,沒有異能的話,他們不就只是一群沒通過國家考試的傢伙嗎?這種傢伙根本沒資格……」

  淡島世理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掌才緩緩按上腰間刀柄。
  她不會在此處拔刀。
  但是,她也懂得許多不須拔刀,便能教人永遠閉上嘴的方法。

  「喀」的一聲,細微的開門聲,和一道低沉迷人的男嗓同時響起。
  「淡島。」

  淡島世理按在刀柄上的手掌立刻抬起,朝自己的上司行禮,簡潔有力的回應,「是!」

  與淡島世理一般身著制服,不過沒有配刀的宗像禮司以手勢示意淡島和自己一起前行。

  直到他們離開了樓層平面,進了電梯,宗像禮司才開口說道,「淡島,為了大義,忍耐也是必要的。」
  他的語氣和緩,聲線平穩得缺乏波動。

  「是。」淡島世理先是有些慚愧地應了一聲,才遲疑地說,「……您也聽到了嗎?那些荒謬的言論。」

  「不。」宗像禮司淡淡地說,吐出的字詞之間沒有停頓,像是未經斟酌過的發言,自然而然的說道,「我不在意即將被淘汰的敗者的言論。」

  宗像不客氣的話語,使淡島世理微微一怔。
  她發怔的視線落在電梯門內側,平滑光亮的金屬面模糊地倒映出宗像禮司冷靜的神色。

  「今天的會談一切順利,對方提出的條件都在我們事前的預估之中。」宗像禮司見淡島世理沉默了下來,便又寬慰似的補充了一句。

  在電梯門打開時,他瞇起眼,迎著白熾燈的光芒,率先往外走。

  「無須擔憂。我等大義,霽月光風。」

  淡島世理望著宗像禮司的背影,驀然感到怪異的心悸。
  ……如同,曾經的她仰望天上青空時,感受到的不安。


  ※

  伏見猿比古走進宿舍食堂,安靜地排在隊伍末端,一隻手伸進口袋裡,準備拿出終端打發時間。

  「伏見先生!」一道過度親切的嗓音在他腦後響起,破壞了伏見猿比古消磨時間的打算。

  「……日高。」伏見猿比古有些不耐地撇了撇嘴,但仍側過身去,和同僚打招呼。同時,也把插進口袋裡的手拿了出來。
  有日高曉在,他即使拿出終端,也不得清靜。對方會用充滿好奇的眼神盯著他玩遊戲,一邊朝他拋出愚蠢又囉嗦的問題--這並非預測,這樣的情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因此伏見不打算今天在食堂再重演一番。

  「好難得啊!伏見先生今天會來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飯。」日高有些高興,也有些好奇的說。
  雖然乍聽之下有幾許微妙的諷刺意味,但實際上那是一句全然不參雜惡意的真摯話語。
  日高曉就是這樣的人。

  身為不合群的隊員,伏見猿比古絲毫沒有感到心虛,百無聊賴地應道,「今天的菜單勉強可以接受。」

  今天的午餐是揚州炒飯。
  而且食堂大叔向來不會在裏頭放上任何蔬菜--「炒飯就是要滿滿的飯!大塊的肉!想吃蔬菜的話,去夾旁邊的燙青菜!」食堂大叔曾這麼說過。

  當然,伏見猿比古是絕對不會去夾燙青菜的。

  「原來如此,伏見先生喜歡揚州炒飯啊!」日高曉一副「我記住了」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說道。

  沒有喜歡。
  只是不討厭。
  ……懶得解釋,算了。

  經過以上的心路歷程,伏見猿比古無可無不可的輕哼一聲當作答應。

  「……伏見先生聽說了嗎?」日高曉忽然收斂了嗓音,小聲地說。

  「你可以學著把話一次說完。」伏見猿比古語氣冷漠的回答。
  他討厭缺乏重點的句子,尤其是出現在他必須審查的報告裡時。
  即使不是在報告裡,也讓人煩躁。

  「……是最近關於室長的傳聞。」日高曉口中「室長」兩個字的發音咬得特別輕。

  「什麼?」伏見猿比古皺起了眉頭。
  Scepter4的隊員們甚少討論宗像禮司其人,因為大多對這位神祕莫測的頂頭上司抱持著崇敬或畏懼。
  即使談起這個人,最後的結論也通常是「室長是宇宙」、「室長大概是宇宙人」、「室長有讀心術」這樣的胡言亂語。

  因此,在見到日高曉毫無笑意,反而略顯侷促不安的異樣神色時,伏見下意識的感到警覺。

  然而,日高曉一臉憂心所說出的話,卻和前述的胡言亂語並無二致。

  「……聽說室長被妻子甩了,所以最近心情才奇差無比。」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地盯著日高曉整整一秒鐘,才開口,「他--室長沒有妻子。」
  今年春天,他和副長一起(被迫)拜訪室長老家時,宗像大司--宗像禮司的哥哥--才殷切地說,希望宗像禮司趕緊找個伴,別光棍一輩子。

  宗像禮司在數個月內光速戀愛、結婚、被甩--中間還穿插著綠之盟的騷亂、異能消失等等令人焦頭爛額的事件--顯然並不具備可能性。

  「……不是妻子的話,可能是女友?」日高曉猶豫地說,「情報組的隊員有拍到照片……前陣子室長時常和一位銀髮女性同進同出,最近卻不見那位女性的蹤影了。

  「而且室長近來的心情真的不太好,不僅完全不來食堂找我們一起吃飯了,連晚上也沒有去道場找善條先生聊天。

  「啊!對了,澡堂也是,以前他會找隊員一起搓背,現在似乎都只在淋浴間簡單沖澡,就離開了。

  「以及那些品味奇怪的小禮物,最近也沒有再出現了……室長之前常常買的,什麼怪奇鑰匙圈、辣味小熊軟糖、手指獨角獸、要先解開一題數獨才能打開的垃圾桶……

  「唔,還有一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室長最近和我們說話的口吻,似乎特別冷淡。

  「伏見先生,室長真的不是失戀了嗎?」日高曉發自內心,真誠的擔憂道。

  「……」伏見猿比古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向來不參與團體活動,自然不會察覺到日高所說的那些狀況。
  但是,他卻也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次他向宗像禮司報告,對方以極度疏離的眼神看著他。

  沒有不滿,或是任何其他的負面情緒,只是無比冷淡。

  「……我知道了。我會調查看看。」伏見猿比古半晌才不情不願似的說道。
  分明沒有人要求或強迫他去做這件事,但他逕自的承攬了下來,又逕自的感到煩躁。

  在日高曉放鬆的吐出一口氣時,伏見忍不住小聲咂舌。

  「嘖,說什麼『自身亦在其中』,倒是給我身體力行啊。」

  「咦?伏見先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翻牆。」

  「……翻牆?」

  「不想翻牆的話,你會怎麼做?」伏見猿比古拋出了與原先話題全然無關的奇怪問句。

  「呃……是牆擋住路了嗎?」所以才有翻牆的必要。

        「嘖。對。擋路得要命的高牆。」

        「那就……把牆打破、劈開,之類的?」日高曉迷惑的回答。

  「……哼。」伏見猿比古哼出微妙的笑音,「不錯的提議。」

  日高曉茫然地看著伏見猿比古,但他身畔這名甫成年的青年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些什麼了。

  --「理解宗像君,是無比困難的事情,好比一道無法橫越的高牆。」河野村善一比劃著,煞有其事的說道。

  無法橫越嗎?那就劈開吧。
  伏見猿比古舔了舔下唇,久違的,感到興奮。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5-8 10: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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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5-10 00:4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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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卸下王權後的日常(十)】
※宗像、善條
※室長劇場版裡穿浴衣的樣子真的很香……S4小天使們的定力真是令人敬佩……(小天使們表示:???




  Scepter4練習道場。

  如豆燈光在一室寂靜的道場中搖曳,善條剛毅握著練習用的木刀,力道沉重的揮下。

  沉悶的「砰」地一聲,厚重捲起的疊蓆應聲撕裂。
  (註:疊蓆,以廢棄草蓆、榻榻米捲起的草卷,放於道場中供人試斬。)

  「您的力量還是如此驚人。」一聲讚賞在撕裂聲後緊接著響起。

  善條剛毅將木刀順著手勢收回腰側,介於琥珀色與金色之間的眼珠才緩緩轉動,看向門外的來人。
  一道頎長的身影倚在敞開的門扉上,在地上落下一抹長長的影子,從廊上一直延伸到道場裡頭。

  「夜安,善條先生。」宗像禮司微微勾起唇角,朝善條打招呼。
  他穿著淺青色的浴衣,身上似乎還散發著沐浴後的熱氣與水氣。

  「……你來做什麼?」善條剛毅盯著宗像禮司幾秒,低沉得宛若地鳴的嗓音才緩緩說道。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嗓音裡,沒有任何一絲好奇,如同只是迫於情境,才問出的一句話。

  「啊……我想想。」宗像禮司依然掛著淺笑的弧度,在聽見善條的問話時微微偏頭,思考了一會,方才瞇起眼眸,語氣愉快地說道,「嗯,我來找您聊天。」

  善條剛毅依然盯著宗像禮司。
  雖然有些奇怪,但他似乎是在確認宗像是否的確是為了聊天而來。而不是些別的目的。

  經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善條才「咚」地一聲把木刀收入木頭刀鞘。
  「你該找的人不是我。有比我更適合陪你聊天的人。」他說著狀似拒絕的話語,卻沒有阻止宗像走進道場。

  銀白月光順著敞開的門扉撒入,宗像禮司踩著一地清輝,走到善條剛毅身前。

  「您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他微笑地說。聲音也像月光一樣,清冷,雅致,帶著淺淺的涼意。

  善條剛毅望了一眼外頭高掛的銀月,才將目光投向眼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他現在效忠的王。
  和銀月一樣,變化萬千,難以捉摩,本質卻未曾改變,明朗清澈、堅定不移的男人。

  「你的狀態不好。」善條剛毅淡淡地說道,視線停留在宗像的雙足上。
  那是一雙未著羅襪的赤足,隱約可見青色靜脈,肌膚蒼白得透明,幾乎融入足下虛幻的月輝。

  「失禮了。」宗像禮司短促的笑了笑。
  那樣的笑容中並未有侷促或歉意,只有幾絲恍然。
  像是在說著「難怪腳下那麼涼」的恍然。
  失禮二字所要表達的,大抵是「原來如此,我忘記穿襪子了」這樣的意涵。

  「如果要找我聊天的話,」善條剛毅在地上放了兩個相對而面的草蒲團,姿勢疏朗的盤腿坐下,「那就別自己轉移話題。」
  他的語氣依舊淡然。
  並非不滿,更像是一種提醒。

  宗像禮司神色露出幾分困擾,「唔」了一聲,在蒲團上姿勢端正地跪坐下來。
  「您說得是。」

  善條剛毅沒有接話。

  於是他和宗像之間,便沉默了下來。

  那雙琥珀金的眼珠盯著宗像的眼睛,專注得毫無雜念。
  宗像羅蘭紫的眼睛也望著善條。

  直到月光無聲地移動了一寸,宗像禮司才緩緩張開淺色唇瓣。
  「我曾說過,您是一把揮舞的劍。是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您的身上,已經不需要背負那樣的東西了。」善條剛毅換上恭敬的語氣,予以回應。
  那樣東西,指的自然是達摩克利斯之劍。
  宗像禮司卸下了王權,無須再背負天命。

  宗像禮司微笑地搖搖頭,「我現在依然需要您這把鋒利無匹的劍。

  「善條先生,接下來的日子,未來的日子裡,請您以與方才相同的目光--專注地看著我。」

  善條剛毅看著宗像禮司的眉目。
  那雙紫色眼睛裡,含著如水笑意。

  他看著宗像的嘴唇。
  那雙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勾著,是再自然不過的漂亮弧度。

  宗像禮司在月光下,朝他微微笑著,清澈得可以一眼看透。
  宛若此刻坐在善條剛毅面前的,只是一名普通的青年--例如那些善條剛毅可以輕而易舉擊敗的年輕後輩,沒有了往常的深沉城府和刻意為之的曖昧不明。

  「如果是後遺症,」善條剛毅的眼珠盯著宗像,一邊思索似的,慢慢說道,「我並不覺得這有那麼糟糕。」
  他認為宗像的狀態不佳,卻沒有糟糕到需要被自己「看著」。

  他確實察覺到了--
  宗像禮司變得比過去更加富有感情。

  不只是對著他的時候,宗像禮司在和Scepter4的隊員們說話時,往常掛著的模糊淺笑,也染上了真切而親近的笑意。

  而對於平庸得無趣的事物,他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慵懶與不在意,也不如以往般,被完美掩蓋在敬語之下。

  無可諱言,這樣的宗像禮司更加吸引人,也比原先將一切情緒藏在疏離微笑下的模樣,更討人喜歡--至少善條剛毅是這麼想。
  他本就更喜歡真誠的人。

  善條剛毅看著情感變得更加豐富的宗像禮司,才會想起,這個青年小了自己整整一輪,還那樣的年輕。

  「『後遺症』。很有趣的譬喻。」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微微偏首,沉吟了一會,「那麼,就以『後遺症』來稱呼吧。

  「或許和成王的時間長短,以及負責壓抑石板的那段經歷有關,我確實在卸下王權後,產生了後遺症。

  「我天生有超乎常人的理性,和敏銳的感性。然而,如今我的『感性』,變得更加強大。」

  宗像禮司停頓了一瞬,在確認了善條剛毅依然專注地看著他,傾聽他說話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還以為善條先生會對超乎常人的部分稍微提出異議呢。他有些遺憾的想。

  「我的感性更加容易發散,情緒被加以擴大。」

  「我確定我的理性依舊正常運作,在有意為之的狀態下,我可以和往常一樣。

  「然而,時刻審視自己的情感,會大量消耗我的精神,使我感到疲倦。而疲倦又會被加以放大。」

  宗像微微苦笑,「所以,淡島最近總是說我看起來懶洋洋的。」

  善條剛毅微微蹙眉,仔仔細細地觀察眼前跪坐著的端麗青年。
  過了片刻,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問道,「如果你不加以壓抑,會如何?」

  「不加以壓抑嗎……」宗像禮司掛著的苦笑更深切了一分,「您想要看見我那樣的表現,是嗎?」

  善條剛毅審視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下來,「如果您願意。」
  宗像覺得那像是善條看著資料室的貓的表情。

  宗像禮司徐徐的吐出一口氣,眼簾低垂,掩住了紫色的眸子。
  「善條先生,您似乎在無意識中,將我當作晚輩對待了。」

  善條剛毅微微一愣。
  確實,他對待宗像禮司的態度,顯得不夠恭敬--不如他一開始臣服於宗像時的恭敬。

  他正打算開口,便見紫眸青年抬起眼來,笑吟吟的看著他,「那樣也不錯。」

  宗像禮司微微歪頭,望著善條剛毅臉上的傷疤,語氣溫和,「您對晚輩從不干預,只是溫柔的守望。所以被您當作晚輩對待,似乎是佔便宜的事情呢。」

  「……佔便宜嗎?」善條剛毅困惑似的低喃。

  「呵呵。」宗像禮司低聲笑了笑,「是啊,善條先生您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卻只屬於我,本來就是佔便宜的事情了。

  「被您當作晚輩的話,以您的個性,必然會更費心關照。在我成為青之王--」宗像停頓了一下,雪色指尖輕點了點自己的下唇,自顧自的糾正,「啊,當然,現在不是了。現在的我,於公只是您的上司。忘了問您,轉型後的Scepter4,善條先生還習慣嗎?」

  善條剛毅有些坐立不安和困惑的抿了抿唇,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應道,「……於我而言,並沒有太大改變。」

  宗像禮司頗為高興的說,「我想也是,畢竟我盡力地將您擺放在了不那麼顯眼的位置了。往後,我保證您也不會感到困擾。

  「不過我依然為您的回答感到喜悅。」他搭在唇瓣上的指尖,愉快地掠過唇珠,才安分地放回膝上,和另一隻手掌規規矩矩地交疊。

  善條剛毅沉默地看著宗像。
  與他貧乏的言語相反的是,他琥珀金的眼眸裡,浮動著諸多複雜情緒。

  宗像忽然「唔」了一聲,有些分心地偏首去看自己的肩頭。
  他的浴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微微下滑,肩頭一抹白皙在秋夜的空氣中微微泛著涼意。

  拉正自己右肩滑落的浴衣後,他才略帶歉意地說,「哦呀,好像有些離題了。請您見諒。」

  「那麼,繼續剛剛的話題吧。

  「在我成為青之王之後,除了在家人面前以外,我從未擔任過『被長輩費心照顧的晚輩』這樣的角色。若是善條先生願意這麼看待我,我也會由衷感到高興。呵呵。」
  似乎是發自真心的覺得有趣,也覺得愉快,宗像禮司抿著唇低笑不已,屈起的白皙手指壓在唇上,使得喉間滾出的笑聲更顯低沉而含糊。

  「……您這樣的表現,並不像您擔憂的那麼糟糕。」善條剛毅靜靜的看著宗像禮司帶笑的眉眼,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

  這樣的宗像禮司,雖然有些煩人,過度的、一廂情願的釋出善意,但是並不使人討厭。
  甚至--善條盡量不去那麼想,但還是這麼想了--甚至讓人感到可愛。

  「呵呵,善條先生對我這麼親切,我感到非常榮幸。」宗像禮司笑著說道,半晌才完完全全地歛起了唇角的笑意。

  「然而,我只有在信賴的諸位面前,才能時刻保持心情愉快呢。」宗像禮司的嗓音恢復平穩,伸出握起的雪色手掌,在善條剛毅徐徐面前展開,一抹火焰如花瓣般在他掌心綻放,由漂亮的青色轉為艷紫,最終成為肉眼不可見的無色高溫。

  「我還殘存著異能。」宗像禮司沉靜的羅蘭紫眸看著善條剛毅,同時緩緩闔起手掌,「所有卸任的王權者,都還殘存著異能。

  「只不過,安娜……前任赤之王因為繼任的時日短暫,所殘留的能力稀薄無比,遠遠低於我和前任白銀之王。」
  在他闔上手掌時,掌心的火焰溫度逐漸下降,直至凝成寒冰,在他握緊手掌時,化作青色光點,從指縫間逸散,融入一室月光。

  「現在,我需要您。」宗像禮司語氣溫和,凝視著自己眼前那雙金色眸子。

  「我需要您再次成為我的劍。」

  善條剛毅明白,宗像禮司話中的語意,並不是讓善條為他而戰的意思。
  他口中的「劍」,是「達摩克利斯之劍」。

  「……」
  善條剛毅再次沉默了。

  直到月光澈底移走,道場中只餘一燈如豆。

  「……你該找的人不是我。有比我更適合的人。」

  「您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

  「這一次,我必須拒絕您。」

  「……善條先生。」

  「恕我再說一次。您的身上,已經不需要背負那樣的東西了。」
  善條剛毅低沉的嗓音中,透著微微的無奈。
  「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宗像禮司因為善條難得的多話,而流露出些許訝異。

  善條剛毅望著近在咫尺的、自己如今效忠的王,第一次對這個男人露出微笑。
  那是一抹在平時看來極不明顯,然而在此刻的明滅光影中,尤其深刻的笑容。

  「現在,您需要的不是劍。」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5-10 11: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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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海棠本無香 發表於 2021-6-20 10: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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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見猿比古的日常】
  ※背景設定與時間線同〈宗像禮司的日常〉,事件發生點介於(四)河野村來訪,與(五)參加宴會的這段期間
  ※無CP,但宗像、安娜出鏡率高
  ※8千字稍長注意


  「猿比古,你不要緊嗎?」

  「什麼意思?」

  「不是看到恐怖的東西了嗎?」

  「鬼魂已經被收拾掉了,不在了。」

  「不。」安娜搖搖頭,「還在的,鬼魂。」

  ※

  「叩叩。」

  簡短而有力的敲門聲,打斷了伏見猿比古辦公的思緒,他停下在鍵盤上劈里啪啦敲打個不停的手指,隨口應道,「進來。」

  「伏見先生,這些就是去年全部的贊助案和成果報告了。」秋山冰杜將資料放在伏見辦公桌旁。

  「多謝了。」伏見猿比古推了推眼鏡,順便捏了捏鼻梁,聲音略顯疲倦的說道。

  去年他潛伏在綠之盟臥底的期間,綠之盟對Scepter4發動了數波駭客攻擊。
  伏見雖然沒有接下Jungle所發布的那些駭客任務,但是顯然的,缺少了伏見猿比古的Scepter4在面對其他高端駭客的入侵時,脆弱了幾分,即使情報組和其他擅長資訊戰的隊員竭盡心力,也依然被竊取以及損毀了部分資料。

  不得不說,那時候伏見猿比古費盡力氣,才忍住了自己到口的火大嘲諷。

  「你們是一群豬嗎?」
  「那種低級病毒也守不住?」
  「不需要管那些已經被癱瘓的外部系統!他們的目標是唯識,白癡!」

  但是他忍住了。
  至今想來,他仍無比佩服自己。
  也幸好最終那群駭客仍舊沒辦法碰到唯識(終極監視系統)的AI,否則伏見猿比古不確定他還能不能忍耐罵粗口的衝動。

  「……伏見先生?」秋山有些疑惑的輕喚。

  「……怎麼了?還有事嗎?」伏見猿比古拉回有些渙散的注意力,嗓音慢吞吞地問,並盡量的壓下不耐。
  畢竟秋山冰杜是他手下最能幹的傢伙了,所以伏見才會請他協助自己。

  秋山猶豫了會,才神色認真地問:「您一直盯著我身旁看,那裏有些什麼嗎?」

  伏見猿比古微微一愣,接著小聲咂舌,煩躁地揉著髮絲,「嘖。沒什麼,我剛剛出神了。你可以下班了。」
  他拜託秋山冰杜所整理的這些紙本資料,正是去年那波駭客攻擊中損毀的一部分數據。
  不過,他當然沒那個閒工夫重新建檔,只是手頭有工作需要參照。重新建檔的事情……之後就交給情報組那幾個笨蛋了。

  「好的。」秋山拘謹的行了個禮,但在轉身離開前,仍然留下了關切的話語,「伏見先生也早點休息。」

  伏見猿比古沒有回話,自顧自地低頭翻起資料。
  直到辦公室的門闔上,發出極細微的聲響,他才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了門口一眼。

  他剛才的確只是出了會神。
  然而,秋山冰杜的話語,卻讓他想起了討厭的回憶。
  在某一段時期,他的確曾經切切實實地在本該空無一物的現實世界中,看見了不該存在的東西--亡靈的幻影。

  「……」伏見猿比古皺起了眉頭。
  他方才的煩躁,事實上,並不是針對秋山。那股煩躁,是針對他自己。

  他早該忘記那件事了。

  綠之王在他的終端植入病毒,借助大貝阿耶對他的了解,讓他不時陷入異能所製造的幻覺之中。
  之後,在宗像禮司的提點下,他成功擊敗了幻覺。

  實際上,那是一個陷阱。
  綠之王打算藉由病毒使伏見猿比古陷入分不清真實的狂亂中,與赤之盟產生衝突,再吸收他加入綠之盟。

  ……哈,才隔了半年,王權者、異能,這些名詞就顯得虛幻飄渺了起來。伏見無聲的嗤笑了一聲。
  等十幾年後--或者只需要幾年,人們大概就會澈底將這些曾經存在的「另一個世界」當作都市傳說吧。
  就如同,曾經的他和八田美咲一般。

  伏見猿比古仰起臉,目光毫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上空調扇,右手輕輕揉著後頸。
  秋山冰杜個性踏實,並不是會說客套話的人,他之所以會勸伏見早點休息,是因為伏見現在的工作,以他的能力來說,確實不需要連日加班。

  伏見猿比古思緒發散的想:說什麼改變世界、渴望力量,最後還是回歸到了平凡人的世界嘛。
  平庸的世界。伏見猿比古討厭的世界。

  --「如果只是否定的話,你不認為誰都辦得到嗎?」
  驀然,一道熟悉又惹人煩的優雅嗓音在腦海中逕自響起。

  伏見猿比古扯了扯嘴角,作了個像是嘲笑的表情。
  「少說教了。」他用口型無聲的嘲弄。
  然而,與之相反的是,他適才彷彿離開了胸腔、不知道漂浮到哪裡去的心臟,卻忽然安定了下來。

  --「要是覺得無趣的話,就靠自己去構築吧。建立世界的秩序、法則、框架。」
  那道滑順低沉的嗓音一點也沒有因為伏見的嘲弄而消聲,我行我素的繼續說完了話。

  伏見猿比古輕哼了一聲,有些不滿的想著:「現在,開始覺得無趣的人,是你吧?」
  分明是胡亂想著,但是他方才的煩躁卻就這麼消失了。
  連同緊揪著心臟的緊迫感,一同消散。

  他慢慢閉上眼。
  數著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那顆心在胸腔裡安穩的跳動。
  就像剛才只是一時不小心漂浮得太遠,現在已經安安穩穩的回到了容身之處。

  五十八下、五十九下……在數到第六十下的時候,伏見猿比古睜開眼,回到了他所選擇的、與人一同拼湊而成的世界。

  --然後,他在睜開眼瞬間,嚇得臉色鐵青。

  「……!」伏見在反射性抓住桌旁佩刀昴之後,才勉為其難地從齒縫間擠出緊縮的聲音來,「……室長?」
  方才在他腦海裡囉嗦個不停的聲音本尊,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闖進伏見的辦公室,比貓還要靜悄悄地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哦呀?我嚇到你了嗎,伏見?」宗像禮司站在親信堆滿公文資料的辦公桌前,羅蘭色眼眸彎彎的,微微歪頭問道。

  伏見猿比古深呼吸一口氣,才鬆開握著昴的手,有氣無力的諷刺,「我以為您看得見辦公室的門。」

  宗像禮司摸摸下巴,呣了一聲,「敲門的話,會打擾到在閉目養神的伏見呢。」

  你是進來以後才看見我閉著眼睛的吧。
  伏見猿比古在心裡碎念了一句,

  宗像禮司縱容似的笑了笑--真是令人火大的笑容,伏見想--又說,「除了值班隊員,整棟辦公大樓只剩下你了。Scepter4並不鼓勵加班文化哦?」

  伏見猿比古打直了後背,再次敲打起鍵盤,眼鏡反射著飛快掠過的數據光影。
  他的眼睛盯著螢幕,嘴裡沒好氣的說,「不是還有室長嗎。」
  說什麼「只剩下你」,分明自己也加班到了現在。

  事實上,和時常徹夜待在室長辦公室的宗像禮司相較,伏見猿比古確實有老老實實的休息了,至少他大多時候仍會拖著步伐回到宿舍安眠。
  順帶一提,即使整夜都在加班,宗像隔天一早依舊能清爽的和隊員們打招呼,繼續工作一整天。

  宗像禮司被親信挑了語病,也不反駁,只是踱步到伏見猿比古身後,饒有興致地盯著他辦公。

  「……」
  「……」

  伏見猿比古將工作處理到了一個階段,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室長,可以請您走開嗎?」

  雖然宗像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畢竟是個活人。如果沒有注意便罷,一旦認知到後頭站了個人,那些細微的呼吸、心跳聲,就顯得過度有存在感。
  即使視野中看不見,宗像禮司這個人的存在感依然巨大得煩人。

  「嗯?」巨大的存在--宗像禮司站在親信背後,發出了困惑的聲調。
  聽上去,甚至有點無辜。

  「……」伏見猿比古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下充滿嫌棄的咂舌聲。

  宗像禮司再次彎起了紫色眼眸,「剩下的部分,伏見明天再處理吧。你需要的資料,在D0875、H2463以及C1617裡面。」
  宗像念的是Scepter4的內部建檔文號,那幾個文號都在秋山拿過來的那疊文件中,伏見本打算翻看紙本查閱,現在卻是省了功夫。

  伏見猿比古搭在鍵盤上的手指停頓下來。
  這是宗像禮司第一次插手他的工作--即使是出言指導。
  簡直像是在挑戰我的底線。他想。

  「呵呵,我知道明天你還是會將所有圈列出來的範圍都確認一遍,但是今天晚上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宗像禮司似乎看穿了伏見的心思,語氣從容的補充道。

  伏見猿比古現在澈底明白頂頭上司口中「Scepter4不鼓勵加班文化」的意思了--
  那就是Scepter4只有宗像禮司一個人可以加班,當宗像禮司不加班的時候,所有加班的人便要被他囉嗦個不停,直到乖乖下班為止。


  看著桌上的菜單,伏見猿比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一間四處都是吵鬧小孩的家庭式餐廳?
  即使菜單上的菜色看起來還不錯,但不能改變他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事實。

  「伏見決定好點些什麼了嗎?」坐在伏見猿比古對面的宗像笑吟吟地說道。

  「……嘖。」伏見猿比古忍了一晚上的咂舌聲,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宗像禮司的眼睛,想著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和這個男人一起吃飯。
  他記得自己本來想拒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那雙寫著清晰笑意的紫色眼睛,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當時,伏見看著那雙紫眼睛,看著裡頭顯而易見的真切笑意,不由自主地出神,想著:那傢伙果然說錯了。

  河野村善一說錯了。
  河野村曾於伏見也在的場合,對宗像禮司說:「你覺得現在的世界很無趣吧?」
  那是錯誤的結論。

  宗像禮司怎麼可能會認為這個世界無趣?
  與之相反,宗像禮司對什麼事物都覺得有趣似的,例如伏見表演過的撲克牌魔術,宗像也能興致勃勃地欣賞整晚;連釣魚都可以坐上一整個下午,縱使從來沒有成功釣上半個活物。

  宗像禮司蓋上自己那份菜單,似乎決定好了自己的餐點,又開口笑道:「另外,這次麻煩伏見你適量點餐了,因為我今天身上沒有帶公款呢。」

  上一次只有他們兩人去居酒屋開忘年會時,伏見點了整桌的菜餚,然後獨自去找八田美咲「玩耍」,使得宗像不得不將菜餚打包帶回去,在隔天邀請了晚上在食堂用餐的特務隊隊員們一同享用。

  「可以的話,我希望室長您能不要再翻舊帳了。」伏見猿比古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宗像禮司這個男人真的會對世界感到無趣嗎?
  伏見猿比古不曉得真正的答案。
  但是,至少此刻的伏見猿比古無比確定,宗像禮司對讓下屬侷促不安這件事樂此不疲。

  就在伏見略顯焦躁地翻著菜單時,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在他側後方響起。

  「宗像?……還有伏見?」在吐出第二個姓氏時,聲音顯得格外詫異。

  伏見猿比古的身子一僵。

  「猿比古,晚安。」柔軟的女孩嗓音比剛才那道男嗓更加靠近,像是聲音的主人就站在伏見身旁。

  在伏見二十年的人生之中,只有一個人會不帶敬語的以名字喚他。

  他微微偏過臉,毫無意外的,見到了草薙出雲,和他牽著的女孩--櫛名安娜。
  他無意識的抿了抿脣。就像是在猶豫是否要打招呼。

  「真是巧遇呢,兩位。」宗像禮司露出微笑,並發出了邀約,「一起坐下用餐,如何?」

  什--
  伏見猿比古震驚地扭回脖子,一雙眸子盯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禮司,晚安。」櫛名安娜眨了眨眼回應宗像的招呼,又抬頭去看草薙出雲。

  戴著墨鏡的俊朗男人朝安娜揚起柔和的笑,口中話語的對象卻是宗像禮司,「樂意至極。不過,不會打擾到你們嗎?」

  宗像禮司唇角含笑,尚未開口,另一道更年輕的聲音便微弱地響起。

  「嘖……什麼打不打擾的。」伏見猿比古垂著眼眸,咕噥地說道,「我也沒有和室長單獨吃飯的興趣。」
  那聽上去只是單純的抱怨,卻也無意間透露出了,他並不是那麼反對這件事--當然,也並不贊同。

  宗像禮司微啟的唇瓣彎起,沒有發出笑聲,只從鼻腔中逸出細碎的笑音。

  草薙出雲眼底同樣流露出笑意,然而卻也有著掩蓋不住的訝異。
  他從宗像禮司和淡島世理口中,多多少少聽見了不少伏見猿比古的事情,這兩位都曾不掩笑意地說過「伏見最近變得坦率了」這件事。
  但當他第一次在私人場合遇見「宗像禮司與伏見猿比古」這個組合,看見宗像與伏見的互動方式,仍掩不住訝異。

  那是出乎意料他預料的自在氛圍。
  見到伏見在宗像面前展現出來的姿態,草薙出雲在心底輕輕地嘆息。充滿釋然的嘆息。

  而比起兩名成年男人,櫛名安娜的行動更加直接,她拉著裙襬,踩著小步伐,快步走了兩步,坐到了伏見身邊。

  「什--!」伏見猿比古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噗哧。」
  「哈。」
  兩聲清晰的笑聲。

  頂著自家親信陰沉的目光,宗像禮司微微偏頭,露出無辜的微笑,如同在安撫怕生的孩子一般,溫柔的說:「嗯?伏見希望坐過來我身邊嗎?」

  伏見猿比古深呼吸一口氣,才壓下在熟人面前咒罵頂頭上司的衝動--和因身旁女孩而起的幾分緊張,音節過度用力地吐出回答,「……不必了。多、謝、你,室、長。」

  同樣不小心笑出聲來,卻沒有得到伏見的目光,草薙出雲心底竟有些遺憾。
  他在宗像禮司身畔落座,向侍者又拿了兩份菜單。

  點完餐之後,目送侍者離開的伏見猿比古無意識地伸手整理著自己的衣領,透出幾分焦慮。

  「我記得草薙你下個月要去法國酒莊,是嗎?」
  「是啊。我可以幫你挑幾瓶瑪歌堡白亭。」瑪歌堡白亭是白酒,白酒和威士忌是宗像禮司在HOMRA常點的兩款基酒。
  「呵呵,多謝了,不過我只是區區公務員,喝便宜的酒就可以了。看來你是要去瑪歌堡,能麻煩你替我帶一瓶紅酒手裝瓶嗎?」
  「你要送人?」
  「是啊。有位合作對象……」

  耳朵裡不停傳來宗像禮司與草薙出雲的聲音,這兩個男人毫無隔閡的自在對話,使伏見猿比古更加煩躁了。
  他們什麼時候成了熟人?聊的話題也無聊透頂。

  「嘖。」
  他忍不住在心底腹誹起來。
  一起用餐?他、室長,和安娜、草薙出雲?這是什麼見鬼的組合?
  他剛剛就該找個藉口走人--

  「已經沒有了哦。」
  一道屬於女孩的甜美嗓音,軟綿綿的,掩蓋住了對座兩名男人聒噪的聲音,在伏見耳畔響起。

  伏見猿比古頓了頓,才彆彆扭扭地轉過臉,去看身旁的櫛名安娜。

  一身酒紅洋裝的女孩正如他所料,睜著一雙乾淨得過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伏見猿比古不喜歡這樣過度直率的視線。
  然而,他卻總是遇到這樣的人。

  伏見努力壓下避開目光的反射反應,抿了抿唇,才以極低的聲音問道:「……什麼東西沒有了?」

  「鬼魂。」洋娃娃般的女孩輕輕地說道。

  伏見愣了好一會,才明白並想起安娜在說些什麼。

  鬼魂,指的是伏見希仁的幻影。

  在他離開赤之盟前,周防尊與櫛名安娜大概是唯二察覺到他身上異樣的人。
  而在他擺脫了綠之盟製造出來的亡者幻影之後,這名有著預知異能的小女孩卻對他說--「鬼魂還在」。

  「……鬼魂本來就不存在。只是異能造成的幻象,當時塑造出它的那股異能消失之後,幻象自然就消散了。」伏見猿比古勉力將自己從討厭的回憶中拉回現實,嗓音乾澀的解釋。

  而他心底的聲音卻厭煩而不悅地喋喋抱怨著:為什麼他得向這個小鬼解釋?她什麼都不懂。
  她可能甚至不曉得所謂的「鬼魂」,是伏見希仁的幻影,是綠之盟針對他所設下的陷阱--實際上,除了他和宗像禮司,沒有人知道。

  即使如今沒有了氏族之分,伏見猿比古也不打算、不可能將這件往事,告訴任何一個原屬赤之盟的人。

  那樣,簡直就像是--
  像是--

  一股令人作嘔的想法浮現在伏見的腦海:
  --那就像是,他在解釋自己不是天生的叛徒,他不是發自內心主動離開赤之盟的。

  「不對。」櫛名安娜說。

  伏見猿比古微微一頓。

  「不是的。」她換了一個詞彙,又說了一次。
  安娜小小的手掌捏著裙襬,細聲地說,「不是自然消散的。鬼魂之所以消失,是猿比古努力的結果。那時候是,現在也是。」

  伏見猿比古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在說些什麼。
  一如過去,她告訴自己「鬼魂還在」時,他也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望著伏見猿比古困惑的眼神,櫛名安娜握了握手掌,才繼續說,「那時候,猿比古努力對抗了鬼魂。雖然害怕,還是努力了。
  「一直一直努力著,直到現在。纏在猿比古身上的鬼魂,是被努力的猿比古驅趕離開的。」

  「……」伏見猿比古看著一臉認真的白髮小女孩,心底的躁動忽然平息了下來。

  櫛名安娜的話,簡直如同在敘述一件真實的靈異事件。
  如同她真真正正地在伏見身上看見了鬼魂。
  這無疑是可笑的。

  伏見勾了勾嘴角,試圖露出譏諷的笑容,卻失敗了。
  因為他終於明白櫛名安娜當初,以及現在,所說的話語,蘊含的真意。

  又過了幾秒,他才有餘力成功的勾動嘴角,揚起笑容。
  那是一抹,毫無嘲諷意味,只有幾分無奈的輕淺笑容。
  「……這是秘密。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安娜睜大了漂亮的紫紅色眼睛,精緻小臉雖然依舊面無表情,眼底卻透出幾許驚訝。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伏見猿比古這樣的表情。
  「嗯。」於是,她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

  伏見猿比古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卻不是嘆息,也沒有任何一絲苦澀或不滿。

  沉默了一會,他又小聲地說,「我從以前……就不擅長和小孩相處。」
  這是一句單純陳述事實的句子。
  卻又奇怪的缺少和先前對話的關聯性。

  「我知道。」安娜緩慢地眨了眨濃密纖長的睫毛,「沒關係。」
  她的回應,就好似伏見方才那句話是句道歉。
  伏見卻也沒有反駁。
  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需要訴諸言語的默契。

  伏見猿比古收回了落在櫛名安娜身上的目光,下意識地把視線投向了坐在自己對座的男人。

  宗像禮司唇角含笑,仍在和草薙出雲談天,話題卻已經不是酒了,變成釣魚訣竅的探討。

  嘖,明明自己連隻魚都沒釣上過。伏見在心底嗤笑了一聲。

  煩人、惡趣味、傲慢、自我中心、故作神秘……宗像禮司身上的缺點,多得不得了,然而,這個男人卻是伏見猿比古至今唯一認可的王。
  也是他第二個,大概也會是最後一個發自內心感到「好厲害」的人。

  而第一個讓伏見產生崇拜、仰慕這類情緒的人,則是他的生父,伏見希仁。

  伏見希仁的鬼魂,正如櫛名安娜所言,始終纏繞在他身上。

  天真、少根筋、有自覺的惡意、無自覺的惡意。對伏見而言,伏見希仁這個男人,就是由這四種要素組成。
  玩弄他人取樂,同時無可救藥的墮落自毀,在烈火加身的地獄恣意地浪費天才,直到死去。
  那便是伏見希仁的一生。令伏見猿比古作嘔反胃的人生。

  然而,他卻曾經無法自控的走上那條相同的道路。
  毀滅與自毀。

  伏見希仁的鬼魂,逐漸地侵蝕伏見猿比古的人生。

  伏見猿比古對這件事有所自覺,卻無能為力。
  他因此愈發厭惡自己,而自厭更加深了鬼魂侵蝕的速度。

  然而,他卻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擺脫鬼魂的影響。

  是情報組那群笨蛋整天纏著他的時候?
  是特務隊的隊員老是交上一堆不及格報告的時候?
  還是淡島世理總是端著大量紅豆泥到他辦公室的時候?

  又或是……

  「伏見?怎麼了嗎?」宗像禮司察覺到伏見牢牢盯著自己,有些訝異的停下與草薙出雲的談話,微微偏過頭,回望自家親信。

  「……」伏見猿比古抿著唇沒有說話,難得的,在宗像禮司面前感到窘迫。

  「嗯?」宗像禮司還在注視著他,眼底有著幾許好奇和逐漸騰升的興味。

  伏見猿比古曉得,他得說些什麼打發掉宗像禮司,否則等這個男人的惡趣味發作,情況就會變得更加麻煩。
  但他卻想不出任何一句適合的話。

  「肚子餓了。」女孩軟綿綿的聲音突然說道。

  在同桌其他三名成年人同時向她投來視線時,櫛名安娜面無表情地又說了一遍:「猿比古肚子餓了。」

  宗像微微一怔,緊接著輕輕笑了笑,「是嗎,那我們催一催廚師吧。」

  「嗯。」櫛名安娜贊同地點點頭。

  伏見猿比古嘖了一聲,按下了桌邊服務鈴。

  侍者很快便過來了,宗像禮司溫文有禮地詢問出餐狀況,接著四人的餐點一一被端上了桌。

  不過,直到拿起餐具前,草薙出雲都仍在困惑的想:伏見肚子餓了,和他盯著宗像有什麼關係?難道是聽到釣魚的話題,所以促進了食慾?

  ※

  曾經,伏見猿比古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伏見希仁的鬼魂。
  當他待在與八田美咲親手建築出的小世界中的時候。

  然而,當那個小世界逐漸破碎,他才發現,他從來沒有擺脫過鬼魂。
  鬼魂只是潛藏在他心底的那份恐懼裡,在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刻從容現身,指著他捧腹大笑。

  然而,那時候--伏見猿比古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卻也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氣,正面對抗鬼魂的時候。

  最終,他成功擊退了鬼魂--他卻刻意否定了這個事實。
  他不肯承認自己害怕著鬼魂。
  他不肯承認--鬼魂的存在。 

  於是被擊退的鬼魂發出惡意的細碎笑聲,再次潛回伏見猿比古的心底。

  --「鬼魂還在。」
  伏見猿比古並非不明白安娜的話語。
  他只是選擇了不去明白。

  他看著自己走向與鬼魂同樣的道路。
  他看著自己將火焰投入螞蟻箱。


  在某個陽光懶洋洋的午後,Scepter4的室長辦公室中,曾經發生過一段這樣的對話。

  「伏見,氏族之力是不會出錯的哦。」
  「哈?」
  「哦呀--我說得明白一些好了。氏族之力對盟臣的挑選,是不會出錯的。」
  「室長您是挑選好了之後,才賦予盟臣氏族之力的吧。」
  「呵呵,這樣說也沒錯。」
  「……如果您要打啞謎,恕我不奉陪了。」
  「嗯?這並不是啞謎,但看來伏見希望我親口說出來呢。」
  「……室長,請不要用『你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的表情看著我說話。」

  「哈。」宗像禮司支著頤,微笑的看著伏見猿比古。
  「我也好,周防也罷,我們的挑選,是不會出錯的。」



本文最後由 海棠本無香 於 2021-6-20 11:43 編輯

留言

@祁雪 久久登一下水裡,驚見您的留言,非常恐慌XD謝謝喜歡!! 我自己看第二季的時候,非常心疼淡島,尤其是她站到善條面前,即使沒有受到宗像的託付,依然秉持著自己的抉擇守護宗像的那刻。 因此看見她Send室長巴掌時,非常解氣www 總覺得她心裡應該還會想再好好教訓(x)與室長溝通(o),所以寫了這樣的一篇。 淡島也是我非常喜歡的角色,再次謝謝您的留言,也提醒了我該填坑了哈哈 2021-10-1 22:47
最近又回來看K,第一季本命宗像的我看了好親切,剛複習完事件簿,所以看了也格外心有戚戚焉。 很喜歡您筆下的S4和吠舞羅,也好期待宗像往越來越有人情味的方向邁進,失去尊之後,宗像和安娜都該再找一個內心的慰藉,相信他們能成為彼此最好的依靠。 看到您寫的,淡島向宗像說「請您珍惜自己」那篇非常感動,一直對第二季宗像的選擇感到佩服與難過,當時的淡島是什麼樣的心情呢?您將她寫出來了,很喜歡您的文筆,角色也很還原 2021-9-24 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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