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初琉里 發表於 2019-2-2 17:40:49

[鑽石王牌│御澤] 新的一步 [G]

#都是布丁的錯後續


九月的風如果有氣味,那一定是花火散落後的塵埃餘煙,是遺落的仙女棒被海水淹過的潮濕水氣,是與相伴兩年半黑土告別的氣味。



◇◇◇
御幸在室內練習場找到由井和降谷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白熾燈高高掛在天花板,照亮夜晚的練習場。強勁有力的直球飛入捕手手套中,發出清澈的聲響。
由井站起來,將手套裡的球丟回對面。「狀態越來越好了,降谷桑。下一球!」
「不錯嘛。」
聽見御幸的聲音,正在練投的兩人這才轉過頭來,察覺倚在門邊的身影。
「御幸前輩!」由井顯得有些緊張。「晚上好,好久不見。」
「啊......」降谷也停下動作。
「沒什麼,路過來看看。」御幸走近幾步,空曠遼闊的建築內,即使輕聲交談也總是迴響著聲音,這讓他有種懷念的即視感。
他勾起笑容,「對了,降谷,要我來接球嗎?現在很有空所以沒問題喔。」
出乎他意料之外,話才說完,降谷原本放鬆的表情瞬間一變,他斂下嘴角,熊熊的氣場在他身後燃燒。
「你在小看我嗎?御幸前輩。」
咦?
御幸還來不及愕然,一旁的由井也板起稚氣臉孔,抬起頭煞是認真說道:「御幸前輩,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呃、等等——
「呀,抱歉抱歉,哈哈。」御幸苦笑了兩聲。
他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弄錯了什麼。
那是晚夏的風無法帶走的,殘留的習慣與情緒。
可愛的後輩們遠比他想得還成熟可靠,而且,目光也早已專注地望向前方。
啊啊......
夏季甲子園優勝,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而他作為引退的三年級生,也有自己該做的事。

鼓盪在胸口的落寞不是錯覺,然而他並沒有忘記自己今晚的目的。
御幸其實不是閒著無事路過練習場,從降谷口中問明澤村在球場外圍跑步,他朝著兩年半以來,幾乎每一天都在使用的場地走去。
雙腳踩踏著熟悉的土地,深綠色高聳的球場護網從身側延伸,構成名門青道寬廣而歷史悠久的室外棒球場,那應該是少年們日常的背景之一,才幾日沒經過這塊區域,此刻竟有種懷念感襲來。
晚上的球場在沒有安排練習時是不開燈的,月色淺淺映照出正在跑步的少年身影。
那是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影。
跑在前面的是澤村榮純,青道奪冠的寶貴戰力,是個雖然讓人困擾但誰都無法不喜歡上的笨蛋。
是御幸的投手搭檔。曾經的。
追趕在他身後,即使呼吸凌亂,也不願意停下腳步的,是隊伍裡的一年級捕手奧村光舟。
「奧村少年!你先回去啊!明明都那麼累了!」澤村持續跑著,雙眼看著前方,沒有回頭,大聲喊道。
「......不需要。」上氣不接下氣的金髮少年從口中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啊!明明都喘成這樣了!」澤村惱怒地大叫,「一直跟著我算什麼!你今天的練習已經做完了吧?」
在他身後的少年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也許是已失去張口說話的餘裕,也有可能是不想再與前輩進行言語糾纏,他只是開口呼出急促的吐息,固執地跟在澤村身後。
那副執拗的姿態讓御幸回想起奧村剛入部時,在食堂默不作聲與三碗白飯奮戰的樣子,這個與他相同位置的後輩在某些方面意外堅持,即使面對前輩或監督也毫無畏懼。
涼爽的秋夜,搖曳的長草,不合時宜的爭執與對峙,遠遠看著,還真像青春熱血電影的畫面。
只是、只有今晚,他並不想只是看著彷彿將旁人隔絕外在的這般風景,抱歉了。
「澤村!奧村!」御幸朝兩人揚聲大喊,遠處奔跑的身影停下腳步,往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走到兩人身邊,月光下少年們髮間隱約可見滴落的汗水,胸膛起伏,輕輕喘息。
「奧村,你先回去吧。」御幸說。
聞言,奧村用複雜的目光望著他,臉上寫滿不服輸的意志,就像他剛搬入寢室時毫無掩飾嶄露野望一般。
然而年輕的捕手還是收緊拳頭,緩緩移動腳步離開了。


◇◇◇
御幸等到奧村走遠了,才把視線挪回面前的少年身上,「喂......」
「幹、幹嘛?之前我也一直叫小狼崽回去,是他自己怎麼講都不聽,一直要跟著跑的!」從方才就默不吭聲的澤村突然開口,聲線裡還殘留著細微的喘息。「而且我沒有——」
「沒有超出體力能負荷的練習範圍,晚上的自主跑步也有克制圈數,你是想說這個嗎?」御幸打斷他。
「可是你讓人擔心了,是事實吧?」
澤村輕輕咬著下唇,明亮的眼眸被垂下的睫毛陰影擋住一小半,他低下頭。
「嘛......總之我不是來說教的,」御幸嘆了一口氣,撩起披在澤村脖子上的毛巾,隔著毛巾輕輕撫摸少年的臉,「先把汗擦一下,邊走邊說吧!」
「......嗯。」


◇◇◇
沿著球場外圍走,便是青心寮外頭的坡堤,這裡是少年們晨跑總會經過的地方,也常有部員在此處練習揮棒,然而現在已經很晚了,沿著被風吹拂波浪般鼓動的的草皮走向堤邊,周邊沒有人影,只能看見不遠處閃爍燈火的宿舍。
御幸停下腳步,在草地上坐下,拍了拍旁邊的空地示意澤村。
少年乖乖坐下,他低頭盯著被夜色染深的草叢,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對不起。」
「啊?」
「御幸前輩說的啊!讓人擔心什麼的。」澤村抬起頭,瞪了他一眼,一臉不甘。
他這副模樣讓御幸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
「啊啊你這混帳、笑什麼!」澤村揪住他領口,用熟悉的力道猛搖,「一點都不懂我的煩惱!」
「好啦、好啦!我怎麼會取笑你呢。」御幸順從的被他搖來晃去,嘴角帶著溫柔笑意,「總之你先放開,我姑且也是你的前輩。」
他輕輕抓下澤村鬆開力道的手,放遠目光,輕嘆了一口氣,「去年這個時候,我可是比你還煩惱一百倍啊。」
「唔?」他的話引起了澤村的好奇心,少年眨眨琥珀色的瞳眸,偏頭盯著他看。
御幸陷入回憶,緩緩開口,「那段時間大概是我覺得自己最沒用的時候了,懊惱的事、不順利的事一件又一件,某個笨蛋的狀況也讓人擔心,在意的事情一大堆,卻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應付接連的比賽。」
「說實話,對於隊長這個身分,我也曾經迷惘過,怎麼做才好呢?這樣困擾著......。和哲桑談過之後,總算清醒一點了。」
御幸看了澤村一眼,又繼續說,「不過,我和哲桑的談話大概不適用你的狀況,所以,還是不說了。」
「......御幸前輩是以前任隊長的身分來對我說教的嗎?」
「都說了不是,怎麼?難得一副想要乖乖接受教導的樣子,這不像你啊。」
澤村瞪大貓眼,「因為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啊!我既沒有哲前輩那樣打破防線的長打力,也不像你能馬上解讀場上的局勢,到底該怎麼樣領導隊伍啊!」
「所以說......你心裡的急躁全都跑出來了。就算表面上一副沒事認真練習的樣子,其實誰都能看出不對勁吧。」
澤村悻悻然低下頭。
「那、該怎麼做?」
「這樣也不錯不是嗎?」
「咦?」
「毛毛躁躁的讓人擔心,很像笨蛋的風格。」
「御幸一也!你就是在酸我吧?」
「才不是,澤村,你和我或哲桑不一樣,你只要保持本來的樣子繼續往前,誰都會不由自主跟上去的。」
「......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現在在這裡胡思亂想,其實監督選擇你當隊長的時候,整個隊伍早就有關照笨蛋的心理準備了。」
「御幸一也!你是在罵我吧?絕對是的!」
「欸?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無法理解,果然是笨蛋。」御幸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少年,唇角勾起,「還有,我已經不是隊伍成員了,雖然說是前隊長,但是也不打算負責安撫你橫衝直撞的自主練習。」
「唔唔——」澤村不滿的扁嘴。
這算什麼嘛!才引退沒幾天,就說自己和這隻隊伍沒關係了,一點都不考慮他的心情,實在太、太——
「所以,你在我面前,『忘記自己是隊長』也沒關係。」御幸將手掌輕輕覆上澤村壓在草地上的手。
「御幸前輩......」澤村眸光一愣,抬頭看向他。
「只不過是個感情好一點的前輩、每天晚上早晨都被你纏著投球的前搭檔罷了,就算看到笨蛋沒用的一面,我也不會介意的。」
「什麼嘛!罵我笨蛋沒用就算了!我絕對沒有每天纏著你投球,至少一個禮拜早上晚上和牛棚加起來會被拒絕五六次!」
「喂喂!不要在這裡翻舊帳。」御幸說道,嘴角慢慢勾出一道帶著深意的弧度,「說起來有件事,澤村你啊,對我之後的進路很在意?」
澤村滿臉通紅,「當、當然會在意!那麼多球團都來找你,甲子園優勝之後,好多記者也來採訪,大家都想知道御幸前輩選擇職棒還是大學聯盟,如果進職棒的話,第一志願又會是哪支隊伍......」
「前陣子還每天都跑到班上問我決定了沒,倉持都嫌煩了。」
「......我就是很想知道啊!」
「但是,前幾天突然就不來了呢。」
聽見他這麼說,澤村咬住下唇,「我、很想知道御幸前輩會去哪裡,將來又會變成怎樣,在什麼地方當捕手,接誰的球......腦袋裡忍不住一直想這些事,但是,突然讓我當隊長,就算我是個笨蛋也知道,大家都在努力,我哪有閒工夫只想著這些!」
——有什麼關係,像這樣想著我的事。
御幸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但他當然不會說出口。「剛才也說了,在我面前不用想著自己是隊長,我也不是你的部員。現在,在這裡,只有你在意到不行的御幸前輩喔。」
「.....才沒有在意。」大概是哪裡打開了澤村情感豐沛的開關,與他的話語相反,澤村一頭撲進御幸胸口,手指緊緊抓著他被弄皺的衣料。聲音沾染著黏糊的鼻音,從看不見表情的腦袋裡透出來。
這個動作實在有些過於曖昧了,但是,投捕搭檔在投手丘上的距離,本就十分親密,那些賽後激昂的擁抱、失落的鼓勵,讓身體接觸的界線與認知逐漸模糊不明。
更何況,御幸對於這點,還混雜著自己的私心。
他非但沒有推開懷裡的人,反而輕輕將手放在澤村背後,像是安撫的動作,實則無形中更加深了圈住所屬物的心理作用。
「雖然我還沒有正式決定之後的進路,但是我想,那一定是比高校野球更大的舞台吧。」御幸說,「會遇到更多厲害的對手、強悍的打者,還有各種不同類型的投手......一想到這裡,就非常期待。」
澤村埋首在他懷裡,沒有出聲。
「澤村,想像一下吧!想像我未來的樣子。」
澤村動也不動,然後反抗似的搖搖頭。
「我就是要你想像一下啊!」御幸強硬地說。
「.......。」澤村依舊沒有說話,雖然不願意,但是他大概認真的,正在腦海裡仔細描繪御幸所說的畫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明顯看到他的手指收緊,緊緊地握成拳頭。
將一切都注視在眼裡的御幸輕聲笑了,「生氣了?」
他露出無可奈何又得意的微笑,「抱歉,可是,你不生氣的話我可要困擾了。」
將掌心輕輕撫過少年的背,御幸抬頭,天空是不濃不重的靛青色,幾顆微弱的星子鑲在天幕邊緣,在遠處都市的建築光點下顯得暗淡。
這片天空遠不如甲子園優勝當晚,星光揉合了花火的記憶中畫面絢爛。
今天也許只是少年們棒球生涯中平凡的一頁,在夏天的風吹完後終將翻過。

「......一步一步來吧!」御幸說。
這句話像是對澤村說的,也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因為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走過來的,對吧?」
「嗯。」澤村從御幸懷裡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在月色下滑過清澈的流光,他手忙腳亂整理了一下御幸被弄亂的上衣,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被那雙眸子由下往上望著,御幸突然不自覺脫口而出。
澤村深吸了一口氣,坐直身體,「御幸前輩,可不可以問我,想不想投球?」
「你這是叫我接球的意思嗎?」
「快點。」
御幸嘆氣,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澤村,要我接你的球嗎?」
澤村握緊拳頭,表情決絕。
「現在......不行!」他說。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問。」
「因為,不好好開口拒絕的話,腦袋會一直想這些事啊!」澤村瞪著貓眼,理所當然說道。
「嘛......很像笨蛋的風格。」御幸笑了,「不過還真是火大啊!」


「引退賽的時候,給我看你最棒的投球吧!」
「那還用說,絕對會讓你驚訝到說不出話!」
「哈哈,我期待著❤」




◇◇◇
就算彼此各自將踏上新的道路,只要抬起頭一步一步前行,稍微期待著交會的未來,也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FIN-
終於趕上了,第一個0201御澤日(灑花)之前一直在想該寫什麼當賀文,就決定把很久前想寫的這個片段寫出來了,在這篇裡面說出口的話固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沒說出口的話,總之大家自己體會啦!如果能傳達到就好了(笑)
最後補一下其他人的吐槽↓
倉持:叫你去開導澤村你都說了什麼啊!(怒)
瀨戶:投捕的感情還真好,對吧?奧村:......(氣場冒出)
本文最後由 羽初琉里 於 2019-2-2 17: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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