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引擎聲沉猛響在蓊鬱深邃的森林內，不停轉動的輪胎壓過未經鋪設的土地，帶起一路微微的顛簸。
史庫瓦羅的眉頭皺緊不悅的紋路，也一路在後座散發低氣壓，終於嘖了一聲。
前面駕駛聞聲下意識一抖，車子因此更是狠狠震顫一下。
史庫瓦羅毫不猶豫一腳踹向前座。「喂！不會開就給老子滾下去！」
「咿——」被押來充當司機的瓦利亞隊員倒抽一口氣，立刻求饒：「對不起隊長！我會小心開車的！」然後減慢車速，務使乘車體驗舒適幾分，但顯然暴躁的瓦利亞作戰隊長並不領情。
「喂喂喂廢物，沒叫你減速！快點開回去不准再顛了！」
不合理且不留情地罵著部下，史庫瓦羅雖然心裡清楚那傢伙其實頗為無辜，仍舊我行我素地發洩。
淡淡的血腥味混在林木濃冽的氣息裡飄散開來，史庫瓦羅垂眼一瞟，簡單包紮著上臂的繃帶又疊染了些鮮紅色，虛握了下沒有感受到更深的濕意，他暫時懶得管它了。流這點血當然死不了人，再痛也不過家常便飯，他就是不爽罷了。
可惡，回去後東西丟到渾蛋老大的辦公室，他就要大睡一場！
至於和那些垃圾同事算帳這件事更不可能少！
執行任務以來的疲倦混雜著怒氣持續發酵，史庫瓦羅咚地靠回椅背。
老實說這次任務不難，卻很麻煩，麻煩在於他不能乾脆俐落全砍了搶來東西了事，非得浪費十幾天時間追蹤布局……豈止不符他的個性，瓦利亞的人就沒有哪個耐煩這種囉哩囉嗦的任務——除了列威因為無聊的忠誠心作祟而有點反應，其他無能傢伙直接就推到他頭上了。
……史庫瓦羅表情驀地陰沉下來，尤其想到自己竟一時大意中招。
太丟臉了，絕對不能讓山本武知道！
置於瓦利亞制服內袋的手機輕巧安靜得讓人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史庫瓦羅右手動了下，最後還是倚在車門上，轉頭望向窗外。
沙沙風聲連綿，樹枝間隙可見金橘鑲邊的薄雲開始堆暗，再過一陣子，稀疏細小的雨自遠而近無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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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停在瓦利亞的城堡前，雨勢不見變大卻也未曾停過，史庫瓦羅徑直開門離車，幾步路的距離令頭髮衣服沾了雨而有些沉厚。
推開門時，他的血壓自動又高了一點——因為看見魯斯里亞和貝爾菲戈爾兩人手持利器不懷好意地對著長桌上一個紙箱，一個瓦利亞隊員則躲在柱子後面瑟瑟發抖。
「喂喂喂喂————你們在幹嘛！！！」
史庫瓦羅想也不想蹬地前躍奪過紙箱，瞥了下果然是他的，左腕長劍一亮。「找死嗎？」他更不爽了。
「嘻嘻嘻，隊長真的很寶貝欸。」貝爾菲戈爾躍躍欲試。
魯斯里亞雙手插腰，「我們很好奇呀，看一下而已不要那麼小氣。」
「關你們什麼事啊！」
之前史庫瓦羅已經吩咐幾個部下收到寄來的東西之後要謹慎藏妥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這次大概是剛到沒多久就被看到了。
暗罵了聲髒話又殺去部下一眼，史庫瓦羅面向二人蓄勢待發，殺氣湧生。就當跟他們一併算帳了，這兩個渾帳可別以為趁老子這時候就能贏。
史庫瓦羅冷笑一聲，率先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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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擺脫掉煩人的同事、把任務目標放到XANXUS辦公室後，在走廊上史庫瓦羅不禁抬手掂了掂包裹，稍微有一點重量、晃動有隱約悶悶的撞擊聲。
山本這次不知道又寄來什麼了。他無奈地想。
就沒別人像他這麼無聊，時不時要寄點什麼給他，有時候是一封信、有時候是一個小東西，也有時候像這樣一箱。
對於電子連絡倒是非常克制。
想來他也很有自覺，怕打擾到瓦利亞的工作，所以只在初期有過一兩次而已，之後從不主動打電話來，連訊息都沒傳，除非史庫瓦羅聯繫過去，兩人才真正有來有往。
回到自己房間，束起窗簾的大面窗映著細雨燃起大片霞光。
在桌上放下紙箱，史庫瓦羅望著它沉吟良久，最後還是拿起手機。
按下那個號碼後正漫不經心地把玩，沒想到手裡的通訊工具僅僅響了一聲就被接起，讓人措手不及。明明那邊已經是深夜了，臭小鬼早該上床睡得不省人事才對。
手機將將移近自己，「喂？史庫瓦羅你回來啦？」山本武的話語便響進耳蝸。帶著睏意的少年聲嗓比平時聽來更為低啞，如身下的沙發一般深陷柔軟。
內心忽覺一陣古怪，所以史庫瓦羅只是淡淡哼了一聲當作回應。
講什麼「你回來啦」！
不說兩人此時此刻分隔兩地，而且這句話也不適合用在這裡吧？
知道山本武成績不好，語文造詣多半也好不到哪去，這句話真是怎麼聽怎麼彆扭，然而通曉日文的史庫瓦羅卻沒開口糾正。反正以山本的性格也只會打哈哈然後故我亂用。
「咦？你心情不好嗎？」電話傳來摩擦榻榻米的碎聲，山本武似乎清醒多了，起來移動位置。
「沒什麼！對啦，我剛結束任務。」
「怎麼會沒什麼，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怎麼知道的。
史庫瓦羅偶爾會對山本武過於敏銳的這類直覺感到驚訝。好幾次了，他又不像老大或澤田綱吉有超直感，難道自己這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會鬆懈到露出任何端倪？他絕不承認！
「你這傢伙該不會在這裡裝了監視器吧？」史庫瓦羅沒好氣地反問，同時掃視房間各處。
「啊哈哈哈，怎麼可能，我可沒辦法在你的地盤動手腳喔。」
「臭小子講什麼廢話，你明天不用早起啦！」
「當然要呀，每天晨練是必要的，但是和你聊天的機會我也絕對不能錯過。」山本武語氣再認真不過，「你的傷還好嗎？這次對手很強？」
「還行吧。」雖然處理過的手臂一直作痛，史庫瓦羅卻滿不在乎。
「給我看一下。」有著師生之緣的少年直截了當要求。
「不要。」
「史庫瓦羅——」
「山本武你再囉哩叭唆我就掛了。」史庫瓦羅搶先惡聲威脅，所以他才不想被山本知道，即便現下情況算是他自作自受。
瓦利亞威名遠播的作戰隊長抄過擺在一側的鯊魚娃娃揉捏到變形，柔細絨毛的好摸觸感一如收到它的那天。
「……你老是這樣犯規。」山本武嘆氣。「好吧，但你不讓魯斯里亞幫你治療嗎？」
「我不需要。」曬一下魯斯里亞的晴孔雀便能迅速癒合沒錯，不過事後得額外剪頭髮和剪指甲等等，他才不費那工夫。「夠啦，不小心受點傷而已，很快就會好。我沒弱到要被小鬼頭擔心。」
「確實，史庫瓦羅很強。」山本武一副投降的口氣。
「明白就好。」史庫瓦羅理所當然。
「我沒有忘記過，可是就是越來越沒辦法。」
對此，遠方少年的輕笑聲彷彿雨滴蕩開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從日本跨越時間與空間擴散到遙遠的義大利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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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老子才常常被你鬧得沒辦法吧！
史庫瓦羅半瞇起眼睛瞪了下手機螢幕，差點推翻先前的自己，想開視訊看看山本武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了。
挾著他摸不懂的感覺，山本武轉換話題說道：
「對了，我有寄東西過去，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到了吧。」
史庫瓦羅的目光落回紙箱。「喔剛好收到啦，裡面是什麼？」
「你自己拆開來看吧，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嘁、臭小子耍什麼神祕。」雖是如此抱怨，史庫瓦羅仍舊起身將手機開擴音放在旁邊，抓出一把已經常備在房裡的美工刀。
割開膠帶，掀了紙蓋、拆了緩衝包材，好幾盒不同樣式的巧克力乍然出現眼前。
「你寄這什麼？」史庫瓦羅狐疑地盯著箱內。
山本武的語調過分輕快，「史庫瓦羅你不知道嗎？『巧克力』啊。」
「這是你們那裡很有名的牌子，很好吃哦，日本也有開分店。你放心，我選的都是不怎麼甜的，聽說配酒也不錯。」
史庫瓦羅自然知道。燙金包裝上寫的那個名字是除了觀光客愛買之外，也頗受本國人喜愛、比彭哥列歷史悠久的巧克力品牌。
問題在於山本買來送他幹嘛？他一個義大利人哪需要他這個日本人送義大利名產？
「你應該沒有吃過吧？吃吃看。你會喜歡的。」山本武頓了下，補充道：「不過我真的不小心訂有點多，要是你吃不完，分給瓦利亞其他人也行。」
「我為什麼要給那些傢伙？」
就算史庫瓦羅對巧克力沒有太大興趣，除了拿出去可能衍生的麻煩之外，他也不曾有過把山本武給自己的東西分他人的想法。
憑什麼便宜他們。
「嗯，隨你心意哦。」山本武突如其來的好心情就連史庫瓦羅都能輕易想像出那張燦爛刺眼的笑臉。
「雖然想跟你說不用勉強，但是史庫瓦羅願意全部吃光的話，我當然會非常高興的。」
「這有什麼。」
即便如此，他似乎也稍微被感染了，有些哭笑不得，感覺卻不壞。
如同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竟然也會這般浪費時間與山本武廢話連篇。
……對啊，為什麼？
山本武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存在。從始至終。
「史庫瓦羅？」
山本武的呼喚讓史庫瓦羅頓時回過神來，下意識再望向那箱巧克力時，殘存的水珠凝聚緩緩自銀色的髮絲滑落，不知不覺將紙箱一角暈得濕軟。
這倒提醒了他身上還黏滯著。
「沒事，你繼續。」
撩了下濕潤的頭髮，做事不拖泥帶水的男人隨即後退一步，拉下雙手黑色手套甩在桌上，然後一面扯開腰帶和釦子，一面走向衣櫥。
不斷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山本武停下話，不解地問道：「史庫瓦羅你在做什麼？」
「啊？」長制服外衣堆在腳邊，剛被脫掉的白色薄T恤跟著輕飄飄落上去，史庫瓦羅赤裸著上身，抓了毛巾隨意擦拭身體。
「換衣服啊。回來時淋了雨，都怪你這小子，到現在我才想到。」
山本武關心地道：「那你快換吧，小心感冒。」史庫瓦羅聽了無所謂地聳肩，三秒後卻意外遭彼端一連串驚疑不定的叫聲攻擊，聽見金屬器物悶聲「篤篤」落地，他的手指一鬆，便服也無辜掉到地上。
「吵死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一陣慌亂，不同聲響混雜在一塊聽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兒山本武壓低的嗓音才重新自手機傳來。
「抱歉、史庫瓦羅……呃，就是那個、我沒想到你是在換衣服……心裡沒準備好，欸不對、等一下，啊啊啊我在幹嘛……」
一向處變不驚的少年，此時語句破碎而懊惱不已。
「換衣服又怎樣？你別跟我說你沒換過衣服啊？」面對動輒大驚小怪的小鬼頭，史庫瓦羅語氣充滿鄙視，沒理他，再次窸窸窣窣穿上衣服、踢開靴子並脫下緊身長褲。
「重點不是在換衣服啦……你、」山本武辯解，沉默了一下才不自然地說：
「抱歉史庫瓦羅、今天就先到這裡吧。你的傷口還是要小心照顧，別不當一回事啊，多保重。下次見。」
電話被匆匆掛掉，手機一無所知地播放斷線音。
這是第一次，少年異於往常留下完全摸不著頭腦的男人。
「他在搞什麼？」
並非不滿，史庫瓦羅喃喃自問，只覺得荒謬至極。
青春期的小鬼都這麼奇怪？
他回憶了下自己年少時期，很快得出否定的答案。何況他所認識的山本武根本不像普通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的模樣。
義大利天際漸漸染上瑰麗的夜色。
換好一身清爽，先前任務後的疲倦與怒氣早已是過眼雲煙，山本武卻仍然陰魂不散地困擾著他。
史庫瓦羅大踏步走回桌旁，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個板狀巧克力，粗魯撕開錫箔紙，他用力咬碎一大口。
「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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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的殺手帶著一大部分巧克力出了房門，反常地有一點點心虛。
畢竟當時對人話說得太滿，導致他現在的行為似乎落入言而無信的境地。然而思來想去幾天，他實在是別無他法。
於是瓦利亞暗殺部隊凶惡程度僅次於首領的作戰隊長一路分發巧克力給不小心碰到他的隊員，並且不由分說盯緊他們必須當場吃完，就這樣直到魯斯里亞也從他手上拿到了巧克力。
「哇啊——」魯斯里亞發出驚喜的呼聲，「我就知道我這麼有魅力，小史庫總有一天能夠了解呢。」
「……閉嘴！」不讓魯斯里亞再有機會吐出一句噁心兮兮的話，史庫瓦羅反手抽回巧克力直接往他嘴裡塞。
「哇啊——嗚嘔咳、咳咳咳！」武力不如人的魯斯里亞被迫嚥下巧克力後，立刻呸呸幾下，退到遠處哇哇大叫：「好過分！就算前幾天人家不小心惹你生氣，你也不能繼續這樣整人吧？」
「誰整你了，老子好心分你吃你嫌什麼！」
「什麼嘛，苦死人的巧克力我才不要！」魯斯里亞雙手直指地上遭撕碎的紙片和他懷裡的巧克力，「你沒看到那上面的100%嗎！！！」
控訴的尖叫聲響徹瓦利亞，在兩人再有進一步動作前，甦醒獅子暴怒的火焰已經毫不留情襲壓而來。
好不容易逃出狼藉殘破的大廳，史庫瓦羅來到城堡內一處露臺，痛罵著XANXUS的暴君行徑、魯斯里亞的無事生非，以及自己的倒楣。
要不是他，渾蛋老大也不會跑來亂啊，可惡！
微陽下遠眺一片森綠，手臂搭在涼爽的石面上，史庫瓦羅摸出飛來橫禍中依然完好的巧克力，瞧了又瞧還是咬下一塊慢慢嚼著。
嘖，魯斯里亞那變態是連味覺都壞掉了吧。
他都懷疑這包裝是不是假的，或者是工廠出紕漏裝錯商品。
「哪裡苦了……」史庫瓦羅叼著巧克力片咕噥。
明明甜得要命，讓他受不了。
fin
延宕超久的情人節賀文，暫且放在山本生日這天_(:3 」∠ )_
雖然並不是要拿這篇作為生日賀文充數，但也是當作一個遲到的免死金牌(?)吧_(:3 」∠ )_
今天2024/04/24雨勢不休，算是應景嗎。
話說某人一旦認真起來，追求攻勢其實連連綿綿，潤物細無聲呢，但在我想像中的老謀深算之餘，也是會不小心就失了冷靜的少年，呵呵呵。
祝史庫瓦羅情人節快樂，山本生日快樂ヽ(✿ˊ▽ˋ)ノ
本文最後由 明嵎 於 2024-4-24 11: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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