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滿月來臨的日子，他總是感到特別期待。他期待Blitzo為了履約而爬上窗台的模樣，也期待和Blitzo親吻的觸感，更期待被Blitzo強勢地推倒並任其擺佈的時刻。
不過最令他期待的，就是能夠和Blitzo見面。僅此而已。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Blitzo的到來，美好的夜晚就能夠正式開始了。Stolas在房間裡輕輕地哼起歌，抒情的曲調與擺在床上的道具非常不搭，但不論如何，他現在就是很想哼些柔和的曲調──也許是滿月之夜的月色給他的靈感。
注意到灑落在房裡的月光，Stolas望向窗外，他欣賞著美麗的夜景，同時期盼小惡魔的影子能夠闖入這片夜色之中。
然而，這一次的滿月之夜似乎並不如他所預想的順利。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了來電鈴聲，Stolas被迫將視線離開月夜，瞥了一眼移動到身前的手機，來電顯示令他一愣。
是Blitzo打來的電話。
「Blitzy？」
Stolas遲疑地開口，對於Blitzo在即將見面的夜晚打的這通電話毫無頭緒。
『Stolas，呃……一個壞消息。』
Blitzo在電話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尷尬，Stolas隱約聽見一絲痛苦的低鳴。
『今晚沒辦法過去了，抱歉。』
「噢，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令人遺憾，但那並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他很清楚這場交易只是個能夠見面的藉口罷了。
他並不想勉強Blitzo，況且比起這件事，他更想知道對方是否遇到了棘手的事。
『我的腹部被該死的人類捅了一刀，人類的腎上腺素是他媽的天然興奮劑？這一刀真天殺的捅得有夠狠……』
「沒想到我的Blitzy竟然會失手……你分心了？」
儘管Blitzo描述事發經過的語氣聽起來稀鬆平常，但Stolas並不覺得這是可以輕描淡寫地帶過的話題。
「你還好嗎？」
『啊？喔，還算過得去。』
跟Stolas的看法不同，Blitzo顯然認為他反應過度了。
『除非你真的很想上床──雖然那他媽會把我的傷口撐得更開。』
他真的不在意能不能和Blitzo上床──有時Stolas會對於自己提出的交易感到懊惱，彷彿他們之間非得建立在這個基礎上，才會有必要、有資格進行交談。
胸口的鼓譟越來越明顯，幾乎要爆發的情感在腦內嗡嗡作響──Stolas不確定是因為擔心Blitzo的傷勢，還是被這段聽起來相當愚蠢的對話氣到情緒不穩。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傷口有多嚴重！」
『什、痛痛痛痛痛！』
電話另一頭的Blitzo顯然被他的話語刺激到了，隨著疑似拉扯到傷口的痛呼，對方的聲音也激動了起來。
『該死，是有多飢渴──』
如果是指對於見面的渴望，那肯定無法想像。Stolas覺得自己才是被刺激到的那一方。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睡袍更換成正裝。
「去你的，這是屬於我們的夜晚！」
氣急敗壞的Stolas逕自說出了氣話，不等Blitzo有所回應，他便掛斷了通話。
◈◈◈ ◈◈◈ ◈◈◈
Moxxie擋在Blitzo的私人辦公室前。Stolas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知道這是Blitzo的命令。
「殿下……他的情況雖然不危急，但很需要休息……」
辦公室門前的Moxxie放輕了說話的音量，Stolas注意到對方的雙手手指不安地來回交疊。
真是不會說謊的惡魔。Stolas心想。
「我不會做多餘的事。」Stolas攤開雙手，試圖表達自己沒有任何目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好不好。」
不論是誰都很清楚，Stolas大可以直接透過傳送門闖進Blitzo的私人辦公室，然而他選擇來到I.M.P.的會客室、選擇需要經過本人同意的方法來探望。
儘管他非常想親眼確認Blitzo的情況，可是直覺告訴他，要是不顧一切地強行闖入，自己就很有可能會失去什麼。
「……我知道了。」
在Stolas的堅持下，Moxxie最終妥協。Moxxie為難的模樣讓他感到有些抱歉，但他不得不這麼做。
Moxxie打了通電話，一陣憤怒的斥責隨即從Blitzo的私人辦公室傳出。也許是隔著一扇門的關係，又或許是Blitzo身上的傷口嚴重到令他無法把話說得清晰，總而言之，Stolas聽不清對話的內容。
他只知道結束通話後的Moxxie旋開了私人辦公室的門把。
「……希望您不會被他嚇跑，不論他說什麼。」
是指剛才那些無法聽清的怒吼嗎？Stolas低眸注視著Moxxie，小惡魔的臉上雖然掛著微笑，卻顯得十分沮喪。
對此，Stolas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邁開細長的雙腿，毫不猶豫地走進Blitzo的私人辦公室。
就如同他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
「Blitzy！你還好嗎？」
與待在門外等待允許的時候不同，Stolas在踏進Blitzo的私人辦公室後，擔憂的心情就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他倉促地關上門扉，百葉窗阻隔了大部分的月光，室內一片漆黑。他不打算擅自開燈，於是便在這漆黑又狹小的空間裡尋找Blitzo的身影。
「這又沒什麼大不了。」
辦公室的深處傳來了Blitzo的回應，Stolas循著聲音來源看去，辦公桌前的單人皮椅上蜷縮著一道嬌小的身影。
「你不是都說不能來了？那肯定也不是什麼輕傷……」
Stolas快步來到辦公桌所在的位置，Blitzo蜷曲的角度剛好遮住了腹部。
他不曉得這是不是Blitzo刻意調整過的姿勢，但可以確定的是，即便和心上人的距離已經進到只隔著一張辦公桌，他還是無法確認對方是否平安無事──這讓他感到相當沮喪。
「聽著，我是真的沒辦法過去，你也看到了吧？」Blitzo從蜷曲的狀態中抬眼看向Stolas，在兩人四目相接後又用眼神示意腹部的位置。「你想要的夜晚得再等幾天，放心，我會加倍奉還……」
說到這裡，Blitzo揚起了十分曖昧的笑容。
Stolas的心跳不爭氣的加快了，他開始對自己感到氣惱。
明明他是真的很擔心Blitzo的傷勢，肉體上的關係在此刻已經不是第一順位，然而他的身體卻又不自覺地對Blitzo的一舉一動如此誠實。
他才沒有Blitzo說得那麼飢渴，他──
「我們能不能別談這個？」Stolas伸手擰了擰眉心，他不該繼續想那些令人煩心的事。「能不能……單純地……」
「……」
「……」
兩人之間因為Stolas沒說完的話語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最後打破這段寂靜的是Blitzo。
「……繃帶。」Blitzo悶悶地說，「……右下角的抽屜，我需要繃帶。」
依照Blitzo的指示，Stolas打開了辦公桌右下角的抽屜，裡面放著一個簡陋的紙箱，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依稀能看見封口處用簽字筆寫著「Firat Aed Kiy」。
「……這個嗎？」
Stolas疑惑地轉向Blitzo，後者僅是簡短地說了個「嗯」字。
應該是醫藥箱吧──面對Blitzo總是拼音錯誤的詞彙，Stolas已經能夠熟練且迅速地解讀出正確意思了。
「讓我來吧，Blitz。」
來到Blitzo身旁的Stolas試探性地開口，儘管Blitzo沒有回答，可是他能觀察到對方蜷曲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得到對方的同意了。
Stolas動了動手指，運用自己的力量將Blitzo移動到較為寬敞的辦公桌上；他小心翼翼地掀開Blitzo的襯衫，布料和肌膚產生的摩擦令後者吃痛地發出低鳴。
當染血的襯衫完全褪去，一道砍痕馬上就出現在Stolas的視線裡。
傷口有點深，但不至於傷及要害；他拿出匆忙帶來的藥水，看向Blitzo的眼中滿是擔憂。
「我帶了這個，可以讓傷口好得快一點。」Stolas用拇指撥開藥水的軟木塞，「只纏繃帶是不會好起來的，你的醫藥箱準備得不夠齊全。」
「隨便啦。」
他並不覺得這是可以隨便的事。Stolas不滿地瞪向Blitzo，為什麼自己的關心總是無法順利傳達出去？
Stolas使用醫藥箱裡的棉花將殘留在傷口上的血跡拭去，然而他才一碰到傷口周圍，Blitzo就產生了極大的抗拒。
「媽的！」
Blitzo以飛快的速度向後退，這個舉動一定會扯到傷口──Stolas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Stolas！別過來……」
「不會有事的，冷靜點，Blitz──」
他試圖安撫Blitzo受到刺激的情緒，也試圖安撫自己。
──不會有事的，Blitzo並不是真的拒絕跟他接觸，那句話不是真的。
「不會有事？」
小惡魔的尾巴防備地擋在兩人之間。
「你沒瞎吧？看到桌上的刮痕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說不定下一次就是往你那張該死的、美好的臉上招呼過去！」
到底是該死的還是美好的？Blitzo到底覺得他的臉好不好看？Stolas有點搞混了。
這個答案Stolas是無從得知了，可是他至少知道了另一件事──Blitzo拒絕和他產生接觸的原因。
「Blitz。」
他抓住Blitzo充滿戒備的尾巴，由於受到刺激，小惡魔的尾巴猛地豎立起來。
「如果害怕被誤傷，我就不會過來了。」
宛如安撫受到驚嚇的小動物，Stolas由上而下的輕撫Blitzo的尾巴。
「況且你也知道，我是不會這麼輕易被傷到的，不是嗎？」
心的部分倒是完全相反，Stolas在心中默默地想。
Stolas盡可能地用微笑表達出自己的友好。既然他所說的話語時常被Blitzo當成以交易為前提的交談，那麼只用表情來傳達是否會好一點呢？
或許是自己的微笑足夠真誠，Blitzo堅持了數秒便不再像先前那般抗拒，小惡魔的尾巴逐漸放鬆，並轉而圈起了Stolas的小指。
「……去你的。」
Blitzo低聲咒罵著，Stolas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實在無法忽視那條紅色尾巴圈住他的小指的行為，幸好辦公室內的燈光並未打開，否則他大概會因此被Blitzo調侃一番。
得到Blitzo的同意，Stolas開始為對方進行包紮。他以極輕的力道將傷口進行簡單的清潔，並將藥水塗抹上去；小惡魔的紅色爪子起初用力地抓著桌面掙扎，隨著他不斷輕聲安撫「Blitz，你傷不了我的……」紅色的指尖才慢慢地轉而搭上他的背部。
「你怎麼會認為這樣就傷得了我？」
感覺到來自背部的痛覺，Stolas明白對方正在藉由緊緊抓住某樣東西來分散注意力。
雖說的確是不小的力道，只不過……大概還是有所保留吧？Stolas輕笑出聲，對於Blitzo的刻意忍耐，他還是能察覺到的。
「你在床上的時候更有侵略性……」
這一次，換他語出了曖昧的話語。
「閉嘴……Stolas……」
「Blitzy……」
背部的痛楚加深了幾分，Stolas抓住機會，一邊以挑逗的語氣呼喚Blitzo，一邊趁對方的注意力徹底轉移的期間迅速將繃帶纏繞完畢。
「你到底要不要閉嘴？」
Blitzo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背部，這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看。」他小心翼翼地將Blitzo圈在懷中，就連說話的音量都放輕了許多。「你是傷不了我的。」
「對啦，去你的……」
Blitzo並沒有掙脫這個擁抱。Stolas為此感到心滿意足，但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了，他一點都不希望Blitzo受傷。
今天的事令他充分感受到──要是Blitzo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一定會發瘋。
他發現Blitzo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這讓他不自覺地哼起歌來。
一切是如此神奇，他隨口哼出的歌曲竟是起初在房間裡等待Blitzo到來的抒情曲。
勇敢的小惡魔究竟何時才能相信，他渴望的不只是肉體上的關係？
Stolas仍然不曉得自己還需要努力多久，他只是著眼於現況──以溫和的歌聲哄著懷裡終於安分下來的小惡魔入睡。
◈◈◈ ◈◈◈ ◈◈◈
Blitzo知道Stolas來了。沒有任何原因，他就是知道。
他沒有太關心辦公室外的動靜，腹部的傷痕痛得他無暇顧及其他事。
在昏暗的辦公室裡，他的手機因為來電通知而傳出了光源；吃力且煩躁地拿起手機，注意到來電顯示後的他更暴躁了。
「拜託，Moxxie，你沒有一件事是做得好的！」
『Sir……』Moxxie在電話中的語氣似乎有些遲疑，『Blitz...我們希望你能好起來。』
「這跟你們趕不走Stolas有什麼關係？」
就連Blitzo都覺得這是個很刁鑽的問題，他不該這麼說的。
電話另一頭短暫地停頓了一瞬，緊接而來的是Moxxie略為堅定的語氣。
『……恕我直言，我不認為你是真的想把殿下趕走。』
「噢，太好了，你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Blitzo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儘管沒有人會看見他此刻的舉動。
『Blitz。』
Moxxie的聲音聽起來充滿無奈。Blitzo不肯回答。
I.M.P.的員工們總是包容著他的惡言相向，然而就連他自己都很清楚，沒有人該被這麼說、更沒有人該習慣這些話語。
即便總是被說些不中聽的話語，他們卻不曾離開過，甚至還願意引導他直面自己真正的心情。
「……好吧，我準備好了。」
Blitzo艱難地做了個深呼吸，他將身體蜷縮在椅子上，厭惡起自己糟透了的所作所為。
Stolas不斷對他說著「你傷不了我的」，起初他以為Stolas是指雙方戰鬥能力上的差距，然而……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不能理解Stolas為何不把交易的事延後，非得要在他狀態不好的時候見面；他不能理解Stolas為何在他試圖說些彌補滿月之夜的話時露出悲傷的神情；他不能理解Stolas為何要這麼細心地幫他處理這天殺的傷口。
──該死，他現在真的沒有力氣去思考這麼有深度的問題。
Blitzo在意識模糊間瞥見了自己在Stolas的背上留下了許多抓痕。
他聽見Stolas在哼歌，可是他不確定這是什麼歌，只知道這首歌讓他能夠非常放鬆地被柔順的羽毛包覆。
是安眠曲嗎？他沒有細問，只是躺在Stolas的懷裡，放任痛楚和意識逐漸遠去。
本文最後由 鏡 於 2024-4-13 23: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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