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3-19 12: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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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章內容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注意:本文章會有些許暴力的描寫,若這會讓你感到不適,請勿閱讀此文章。
\以下正文\

[第一章 被禁錮的過去]

嘎吱———
伴隨著聲響,少年從暗處的門鑽出。

時刻已是夜半十分,寧靜籠罩著平日熙攘的城市,路上仍有晚歸的人行色匆匆,彷彿夜會吞噬一切般快步走向自己那溫暖的家。

不過對於少年來說,眼前的景象就已經足夠溫馨———至少在悄悄的逃離這座關了他無數年的牢籠之後。裡面那是不見天日,忍受酷刑和折磨的是非之地,沒有人告訴他外頭的事、沒有人告訴他如何離開,也沒有人教導他這個年紀應該學會的事情。

此外從少年有記憶以來,他就只接觸過兩個所謂的人類,他必須尊稱其中一個人類為「主人」,而他在這裡唯一學習到的認知就是取悅他才能活著。另一個人類說實話,或許是替代他的吧。

不然他不可能活著站在這裡,他清楚的認知到這點。

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他記憶中不曾到過的,少年沿著街邊摸索著、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前進。眼前的景緻是他不曾見過,街邊的牌子上他只能用記憶裡的一點點知識去判讀,不過以那段記憶來說,已經非常足夠。

「札幌」是這個城市的名字,他翻找為數不多的記憶,意外能夠準確的和兒時父親出差回家後描述的地點完美的疊合在一起。這或許算是好消息吧,但這段記憶同時告訴著他,這裡距離他曾經的家非常遙遠,需要搭乘所謂的交通工具必須付出一定費用才能使用,也就是說對於身無分文的他這完全不是個好消息,可以說是糟透了。

思索過後,才想起來確認周圍的環境。能看見星星的天空,說明這裡應該是城市郊區,大概不會有記憶中那個會全天營運的商店,連派出所都不一定見得到。

「那個…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景物重新聚焦,眼前是一個貌似小學生的女孩,一頭烏黑的長髮是不可思議的長度,小小的草帽帽簷擋住面容而無法看清,卻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善意,而她身上淺藍色的洋裝在夜裡微弱的路燈光照下看上去略顯得鮮豔。

但無須鐘錶也不難得知此時已是夜班十分,小學生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遊蕩在外才對。

「…謝謝妳,我需要幫忙,不過、你能帶著我、找你的媽媽嗎?或許、她可以幫助我?」

小女孩稍稍一愣,隨後抬起頭,終於看清的面容上揚起一抹刺眼的笑容,看上去天真可愛。她蹦蹦跳跳地繞著少年轉了一圈,然後稍稍停歇。

「這個哥哥肯定是認為我這麼晚在外面、為什麼不回家吧?吶,我說對嗎?」

少年露出一抹尷尬,隨後搖搖頭。正準備說些什麼時,遠處傳來叫喚聲。那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清晰的咬字能聽出是在呼喚女孩。

「喂———奈奈———該回家了喔———」
「奈奈———」

腳步聲停在少年的前方,可以看見一雙洗的白淨的運動鞋,他抬起頭,是一個氣喘吁吁的男生,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一些,透露出一股清冷而成熟的氣息。

「…不好意思,我的妹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沒有、欸?」

少年訝異的聲音讓眼前的男生微微停頓片刻,稍後,他以略帶犀利的目光掃視少年,明顯變得警惕。照這個樣子看來,男生似乎剛剛把他當成某個相熟的人了。

許是呼應少年所想,男生再次開口時語氣明顯禮貌許多,也用上了正常人們第一次見面時必不可少的敬語語句。

「你好,我是水野,這是我的妹妹。你剛剛應該也聽到了,她叫水野奈奈。雖然會讓你感到失禮,不過能請問你是從哪裡來的嗎?」

看起來是好人。他應該說實話、對吧?這麼想著,他用支離破碎的語言拼湊措辭,試圖讓語氣顯得友善而禮貌。

「我是風、早,你好。剛剛、離開那邊。這裡的人、不熟悉,你的妹妹、剛剛、幫助我、想要。」

「那邊是指…那個方向嗎?」
水野用有些訝異又有些懼怕的伸出手,比了比他剛剛過來的方向,那裡可以明顯看到一幢有些華麗卻讓人不寒而慄的建築物,也就是早風剛剛離開的地方。

看著水野,他點點頭。

「…這裡對你來說尚不安全,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就跟上我,我應該能幫上你。」

雖然水野嘴上這麼說,但卻是不由分說的拉住少年,踩著有些急促的步伐,水野微涼的手指緊緊的扣住他的手腕,這一絲微涼卻能讓少年感受到滿滿的暖意。

被稱作奈奈的女孩則是蹦蹦跳跳的跟著他們,這個樣子看上去好像普通的朋友們在夜半時分遊玩,然後歡樂的一同回家的樣子,雖然他從未見過這種畫面,因為少年在過去的回憶裡不曾有過較為親近的朋友。

應該…是好的開始吧。

/

到了水野的家之後才知道,他是和妹妹一起住,他們父母在去年的時候過世,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水野的母親也是姓「風早」。或許是這一層關係,水野本人似乎頗信任他。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身上那一些不忍直視的傷口吧。

水野的名字是徹羽(てつはぬ),給人一種溫和而強韌的感覺,而他本人似乎也是這樣的性格,從認識不到一天的短暫時間裡他能夠明確感受到。也有令人意外的,水野並非大學生,而是已經在工作的社會人,這點從外觀完全看不出來,要不是他太過熟練的包扎方式,根本看不出來是個醫生。

「…你是什麼時後被抓進去的。」
「11歲吧。被關了4年。」

風早知道自己在被抓之前讀的是國中一年級,不過因為是跳級的學生,所以年齡比同級的人小了兩歲,雖然天資聰穎,但他的頭腦在那座牢籠裡面是完全不管用。在那裡,被各種東西打是常態,有時候還被迫帶上主人的床,學識在裡面完全沒辦法起到作用,他只能反抗再反抗,直到失去意識、思考能力,或是在一遍一遍的人格羞辱、自我的剝奪之後完全服從…。

搖搖頭,風早強迫自己從回憶之中抽離,就見水野一臉詫異的看著他,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意外。

「你記得?」
「嗯。」
「…能問是怎麼記得的嗎?」
「我…」

短暫的沉默之後,恐懼突然襲上心頭,他抱著頭,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腦子裡略過無數個眼前的人接下來可能會做的事,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榻榻米上,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喘不過氣的感覺壓迫著他的神經…

“不回答問題的話,我會好好的懲罰你喔~”

不回答問題的話、不回答問題的話…可是…

「風早?風早?」
「失禮了。」

突然介入的溫度和觸感讓聲音和景物緩緩褪去,眼前不是那個可怕的主人,而是溫和的水野,他輕輕的、一下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樣緩緩的拍他的背,有些緊張的情緒讓水野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眉眼間還能找到一絲擔憂。

「對、對不起…」

水野看著眼前剛剛緩和過來的少年,思緒有些沉重。他的朋友是警察,已經在這裡埋伏了半年了,卻始終無法抓住那些人口販賣分子明面上動作的馬腳。當時聽他轉述時,只知道那一棟別墅裏面似乎有一個已經找了數年的失蹤人口,不確定有幾個,但對方明面上做的太好,即使闖進去也無法找出蛛絲馬跡。

聽說會非法勞動和鞭打,但情況似乎比他想的更為嚴重,這個少年在他抓著的時候沒有掙扎,不知道是因為他看起來比較和善,還是少年對於自我的定義已經模糊。但從剛剛的反應看起來,少年明顯是後者的情況。

「沒關係,不想回答的話,就不用回答。我不是什麼危險的人,只要你肯回答,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
「不用、嗎?真、真的?」
「嗯。哦抱歉,讓我打個電話。我等等會問你更多問題,要不要回答看你,你想一下吧。」

少年似乎在衡量些什麼,水野靜靜的讓他思考,自己則轉身拿起手機,播出那個他熟悉的號碼。

風早看著眼前的人,他似乎在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些什麼,視線對上時,水野對著他微微一笑,用口型說著沒關係,而後轉身繼續和電話那頭講話。相較於對他的溫和,水野講電話的時候情緒明顯有些激動,看上去很像他記憶中的父親。

在他放空期間水野打完電話,坐回他的旁邊,臉上掛著那個溫和而友善的微笑。

「想好了嗎?我必須要問你一些問題,不想說的話就搖頭,不用強迫自己回答,好嗎?」
「…嗯。」 本文最後由 墨衍星楓 於 2024-5-6 17:44 編輯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3-19 21:43:11

1-2

那一夜,水野大概把他的底都翻遍了,基本資料之外,過往的生活狀況、朋友、成績什麼的全都被問了一遍。在得知他曾經是個跳級生時眼睛都亮了,說什麼都要讓他繼續讀書,之後更是天天喊著想要一個帥氣的學弟,完全沒了初次見面時溫和的模樣。

水野總是鬧他,帶給他許多書本,彷彿這樣他就能夠融入這份遙遠的、只專屬於世人的繁華。水野會做很多事情,試圖抹去那段帶給他痛苦的回憶,他會在他夢醒時分輕輕敲開房門,像一個母親一樣安撫他重新入睡。

好溫暖,但他已經失去笑著的能力,他沒有資格。

他在每個日夜裡被痛苦折磨,即使身邊的人絕口不提,他也深知自己已經支離破碎,習慣了順著他人的話說出不合心意的話語,學會充滿警惕的自我防衛,日常一切風吹草動對他而言都像是下一個指令的前奏,讓他感到懼怕。

痛苦,但已經麻木的他,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後來在水野的幫助下輾轉得知了雙親的消息,他得知他們為了找他而做過許多努力,最後在痛苦之下去世。而他現在唯一做得到的就是在水野擔心的目光下僵硬的說自己沒事、自己很好。

他已經永遠失去他的家了,而且全都是他的錯。

心裡的傷口被藏進記憶最深處,好像看不見一樣。風早像水野所期許的那樣,他花費所有時間專注在知識上,進步的飛快,哪怕是為了以繁忙來掩蓋支離破碎的事實,他也成功的回到那個原本該屬於他的高度。

半年之後,水野幫他報名了升學考。在考完那一刻,他知道了,他不能待在這裡,他第一次提出屬於自己的意見,自顧自的選擇了離這裡非常遙遠的南方城市的學校。原以為水野會難得的大發雷霆說他忘恩負義,但令他意外的,水野沒有反對,只有奈奈聽說了之後整整三天不肯和他說話。

在開學前一個月月中,他道別了水野和他的妹妹,一個人來到新的城市裡生活。用父母遺留的錢他確定了自己新的居所,只置辦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用於日常起居,為數不多的行李被隨意放置在角落。確認屋子本身的水電瓦斯等等雜事過後,他靠著行李躺下來,開始思索接下來的生活。

由於沒有手機,他沒辦法在歇息之後向水野報平安,不過這些都可以之後再說,因為水野和他說好了第一次校內大型測驗結束就會來找他,雖然這個約定是單方面的。

就這麼躺著,感受著疲憊,風早難得完整的睡了一覺。

//

月明星稀的夜晚,同一片天空之下卻籠罩著不一樣的世界。

戒備森嚴的房間內,衣著有些凌亂的男人站在一個金屬平台旁,男人帶著令人作嘔的笑容,伸出戴著乳白色手套的手,將滾燙的菸直接按在平台上躺著的人身上,讓本就充滿瘀傷、鞭痕和各種刀傷的白皙皮膚多出一個怵目驚心的傷口,但這樣的傷口在那些傷痕旁看上去顯得微不足道。

沒有驚叫聲、沒有哭泣聲,平台上的少年似乎早已昏死過去,男人見狀停下了動作,他滿臉厭煩的站起身,摘掉手套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整理好衣物之後便開門喚來隨從。

幾個隨從見狀,進入少年所在的房間,將昏死著的少年架起,帶往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牢籠。少年被隨從們隨意的摔在地上,他們走出牢籠之後將其上鎖,而後揚長而去。

但在重歸黑暗的牢籠裡,沒有人注意到,少年的嘴角微微揚起。

//

當刺眼的陽光照在風早的臉上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就這麼睡著了。他有些茫然的支起身子,感到無力之後才想起他昨天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吃任何東西。這麼想著,他再次撐起身子,翻出在行李裡面的一盒餅乾。

隨意的塞了幾塊餅乾,他拖著身體去試浴室的水龍頭,還好已經有配水到家裡了。風早隨手抓了一套舒適的衣服進浴室洗了個澡,溫熱的水溫灑在身上時,竟有種回到兒時的錯覺。

梳洗完之後匆匆出門,而後完美的和鄰居撞在一起。。。

「真的非常抱歉!」

在尚未看清楚前,風早首先鞠躬道歉,然後才抬起頭,觀察對方的反應和模樣。

從外觀看應該是個男生,看起來和他的年齡相近,不過有水野的先例,他不敢再依外貌隨意判斷對方的年齡。不過能肯定一點,這個男生比他高許多,除此之外耳環和耳釘並不少,頭髮在髮尾的位置還染了看著不明顯的藍色。

正分神著,面前的人伸出手後禮貌性的說了句「沒關係」和「你好」然後就沒有多餘的動作了,風早愣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握住他停滯空中許久的手和他打招呼。

「我是新搬過來的鄰居,你好…呃我是風早,那個…怎麼稱呼?」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隨後對方揚起一個張揚的笑容,相較於剛剛的拘謹,此刻他似乎才放鬆下來。

「我是鳥飼,以後就是鄰居了,所以你就叫我的名字光就好啦!剛剛想著怎麼沒見過你,你不是剛搬過來嗎?就是因為前陣子這邊住戶還沒定下來,每隔幾天就會有各種看房子的人跑來這邊,害得我都不敢嬉皮笑臉了…」

光的表情很誇張,剛剛的笑臉現在整個皺在一起,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委屈的樣子。如果有人正對著他生氣,應該板著臉不過幾秒就會忍不住因為他誇張的表情變化而笑出來了吧?

不過…「對著別人笑得話、應該會留下比較好的印象?」

「噢不不不,這跟那個完~全沒關係啦,要不是因為我老爸,我才不會———」

說著光的笑容突然僵住,順著他驚恐的眼神回過頭,看到一個和光身高差不多高的男人,就光的反應看來這似乎就是他的父親。不過其實這個人他昨天也見過,就是帶他看房子的那位。

「早風先生你好,昨天就見過了,敝姓鳥飼,是這個一天到晚對著別人傻笑的混帳的父親,造成你的困擾了真是抱歉…」
「你說誰是一天到晚對著別人傻笑的混帳———!」

兩人一口一個對著罵,眼看父子倆有要打起來架勢,風早正想著要不要出聲阻止時,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出現在光的爸爸身後,手上的鍋鏟拿著對準父子倆就是一下,馬上讓鬥嘴的兩人閉上嘴巴。不過父子倆都一臉不甘心的樣子,實在有些滑稽。

這時應該是光的媽媽的女人用帶著歉意的笑臉看向他,「哎呀…孩子你叫風早是吧?你是因為要在附近上學才一個人搬過來的嗎?」
「對,我是這一屆青山高中的新生。」

聞言,女人露出訝異的神色,「那間高中很難考欸,你是從哪邊來的?我有沒有什麼能幫上你?」
「…札幌。」

「好遠!你也太誇張了吧?」
光聽後驚呼出聲,然後語氣一轉,「不過這樣的話…嘿嘿,風早同學就是我的學弟了。」

「話說…學弟你怎麼都木著臉啊…長得這麼可愛,就笑一下給學長看嘛~」

「這個…」風早有些困惑的撓了撓頭,「我已經在笑了啊?」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古怪,因為鳥飼一家看見的風早是從頭到尾木著臉說話的,他們只是從他的語氣去聽辨風早的情緒,實際上風早的表情那真的是動都沒動,連最細微的表情都沒有的那種。

「混帳小子別搗亂,我們長輩都還沒問完你插什麼嘴!」

明顯是為了讓場面不要這麼尷尬,光的爸爸努力用剛剛那個語氣講出這句話,光的媽媽也趕緊反應過來轉移話題。

在一連串光的家人的問題轟炸之後,風早和他們道別時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晚太多,錯過了吃早餐的時機,時間已經將近正午,可眼下對附近又不熟悉,他不好跑去街上亂晃…。

不得已,他轉身拍了拍正要關上門的光的肩膀。
「鳥飼學長,你能告訴我最近的便利商店在哪邊嗎?」

光為他指了一個方向,「你是要買什麼嗎?」

「嗯,午餐。」
「午餐!?你該不會打算就這麼解決吧?」
「嗯,不然你告訴我最近的鬧街,應該能找到餐廳。」

「媽!可以讓風早學弟跟我們一起吃飯嗎?快說可以,不然我可愛的風早學弟就要吃便利商店過活了喔———」光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變了變,在風早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他朝家裡扯著嗓子喊道。

然後又在風早沒反應過來前,很順手的直接把他拉進門。

坐到餐桌前,風早看著熱騰騰的飯菜,彷彿看到小時候,他的媽媽會到校門口等他放學,然後帶著他回家,稍後的晚餐時間也總是能見到他喜歡的食物一道一道被端上桌,接著差不多這個時候就能看到爸爸溫暖的笑臉…

「學弟?開飯啦,你再不吃我要吃光了喔!」

光用手舉在風早的眼前擺了擺,見他回神,就嬉皮笑臉的繼續夾菜了,吃的時候還不忘把菜色的口味介紹給他,這麼做的結果就是飯噴的到處都是,然後還被他的爸爸狠狠瞪了一眼。

眼前的景象讓風早感受到這裡的「家」的感覺,不過…為什麼要覺得失落呢?他的家沒了是他導致的,沒有什麼好感到失落的,不是嗎?

眼見風早又再次走神,光的媽媽趕緊出聲。
「風早同學?怎麼不吃了?飯菜不合胃口嗎?」

光的媽媽的呼喚聲讓再次走神的他回過神,「不,很好吃,謝謝你們。」

「不用謝,多吃點~喔對了風早同學剛剛不是有說需要打工嗎?我可以推薦一些地方給你,當然,如果你擔心會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可以去小翔的店打工,小翔是小光的哥哥,絕對安全~」

「鳥飼學長的哥哥…?能問問那是做什麼的店嗎?」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等等讓小光帶你去。」

「欸…我不想去…」
「讓你去就去,以前明明跟你哥這麼要好,怎麼現在這麼疏遠?」
被點名的光發出抗議,但馬上就被駁回。

「又不是親哥…」
光很小聲的碎嘴,但風早聽見了。他不禁有些擔憂,被叫做翔的人真的是能夠信任的嗎?

吃飽飯之後,光不情不願的帶著風早踏出步伐。外頭很冷,明明是春天氣溫寒冷的不像話,光整個人縮在厚實的羽絨外套裡頭,不同於剛剛,他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顆圓滾滾的球。

走了不知道多遠,他們停在一家餐廳前面,光叫風早在外面等,自己一個人先鑽進店裡。

風早環顧四周,人並不少,這裡應該是鬧區的一部分。視線所及的範圍可以看見賣衣服的連鎖商家、文具店、書店,甚至能看到有牌子指示附近有電影院。人來人往之間,也有少許看上去像是遊客的外國人夾雜在其中。

此時,一個讓風早感到熟悉的身影和他擦肩而過。

「欸?」
「他不是———」

順著那個人離開的方向看過去,卻沒看見剛剛那道人影。

光從店裡拉著他的「哥哥」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臉不可置信、愣在原地的風早。

「喂、喂喂,風早學弟,這是我…哥哥。」
男人聽到這個彆扭的稱呼,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再看看光指的那個人似乎還愣著,略嫌麻煩的嘆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風早的肩,待風早正眼看向他時,才開口用那個彷彿還沒睡醒的聲音自我介紹。

「羽多翔一,這家店的店主。現在不是營業時間,要參觀或打工跟我說。」

「你好,我是今年要成為他學弟的風早。」
風早見狀趕緊和眼前的人打招呼。真是的,怎麼他總是恍神…

突然想起光吃飯時的碎念,風早有些畏縮的指了指學長。
「…那個,能問問你跟他是…?」
「兒時玩伴。」

聞言,風早稍稍放下心。不過,為什麼鳥飼學長的臉色有點奇怪? 本文最後由 墨衍星楓 於 2024-3-27 12:29 編輯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3-20 21:20:53

1-3

推開門,掛在門上的小鈴鐺和尚未營業的提示牌被帶動,輕輕敲在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和鐵灰色的城市格格不入的門是木頭製成,中空的地方還被嵌上一片乾淨澄澈的玻璃。風早稍稍停頓,有些意外這個門沒有看上去那麼厚重,甚至可以說是輕巧,要不是推開之前門好好的關著,不然他真的覺得門會被風輕易的吹開。

餐廳裡的地板是看起來很舒適的深色木頭,和排列整齊的桌椅似乎是一樣的材質。牆壁被粉刷成偏淺的墨綠色,左側的牆上被掛上些許大小不一的植物標本,右側兩扇不小的窗戶現在被拉上的百葉窗所遮擋,也因此室內不如外頭明亮,偶有透進來的光線裡還能看見在其中盡興的舞動著的細碎塵埃。

被安在高處的喇叭小聲的放著爵士樂,和著空氣中的木頭清香,讓人倍感舒適和放鬆。

風早回過頭,看著外頭不知在爭辯什麼的兩人…雖然說看上去有點像吵架,不過明顯是那個叫做羽多的店長占了上風,鳥飼學長捂耳朵拼命搖頭,看嘴型似乎在說著「我不想聽」之類的話。

「那個…風早先生?」

由於有些專注的盯著外頭看,饒是風早這樣對環境敏感的人也並未察覺身後有人,突然的接觸讓他嚇得後退好大一步,下意識的擺出保護自己的動作,眼神也變得犀利而警惕———雖然是面無表情。

漂染著粉色頭髮的女孩子比他矮一個頭,看樣子也被風早的反應嚇了一跳。雖然如此,似乎是誰指示她應該完成的任務,女孩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糾結一陣後還是再次開口。

「您是…風早先生對嗎?我是在這裡長期打工的店員之一,那個…因為羽多先生剛剛和我說、如果風早先生您進來店裡的話,要幫忙和您解說打工的事情…」

風早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著像是制服一樣的東西,上面印有這間餐廳的圖示,左側胸前還掛著寫了名字的掛牌。女孩子剛剛對著他連續用了三次「您」,還整句都是敬語的語法,明顯是被風早嚇得不輕。

我有這麼可怕嗎?風早尷尬的放下擺著防衛姿勢的手,女孩子依舊是那副害怕的模樣,看著這個樣子,風早突然感到有些抱歉。

「那個、抱歉嚇到妳了,我是風早沒錯,妳是…」

原本想照著名牌直接念名字,但女孩子胸前掛的牌子寫上「マキアート」,是一種咖啡的名稱,看上去不是一個正規的名字,反而比較像代稱。

被道歉的女孩子緩過來,注意到風早看了她的名牌,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只有眼神帶著明顯困惑的神情。見狀她感覺擺擺手,解釋起名牌上名字的由來。

「啊啊,我叫白石真紀,這個牌子上寫的是代稱。原本名牌上還是寫本名的時候,有員工被騷擾、被跟蹤,拒絕客人的好感之後被客人潑髒水,名字還被放到網路上,人差點就出事了…於是後來羽多先生就不讓我們掛真名了。」

「那個…『潑髒水』是指…」

風早聽到這個詞下意識抖了一下,而後想起這裡應該不會真的朝別人潑上一桶又黑又臭的水。況且這裡目前看起來頗安全,雖然只有一瞬間,他還是感受到一絲無以名狀的恐懼。

「欸,你不知道?就是、嗯…像是你從來沒有做過的、不好的事,被別人有做過,而且大家還不明白真實情況就相信了…大概是這種狀況就是『潑髒水』。」

「呃,是這樣啊。」
風早撓了撓頭,「那個,你的———」

「…聊完了嗎?」
低沉的嗓音帶著些微不快從身後傳來,含糊的咬字像是還沒睡飽,雖然說話的人好像只是不想說話所以並沒有打算注意。羽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光說完話的,只是現在站在風早身後的他看起來心情非常差勁,但風早往他身後看,卻沒有看到那個引起男人低氣壓的原因。

風早還來不及問,就聽見羽多滿不耐煩的語氣…
「你的鳥飼學長剛剛跑了,你這麼在意要不要追上去?」

風早不知道是不是誤解,他總感覺羽多的這句話刻意強調了「你的」這兩個字…?是錯覺嗎?這個問題要問嗎?

「那個、學長怎麼了嗎?」

羽多陰霾的眼神掃過眼前這個一直木著臉、還至少矮他兩個頭的小鬼,那股煩躁又再次聚攏在心頭。這個面癱小鬼很可愛嗎?看起來呆呆的樣子,到底哪裡可愛了?又想到光剛剛嬉皮笑臉的樣子,更多的煩躁感一湧而上。

「…那傢伙說你很可愛,被我趕走了。」
「啊?」

「風早先生,羽多先生喜歡你學長喔~」就在風早依舊對羽多的低氣壓毫無頭緒時,真紀突然幽幽的吐出這句話,然後一臉八卦的湊到風早旁邊,「你大概被他當成情敵了,快快快風早先生,說說你和你學長是什麼關係~」

「這才剛認識、就是鄰居…」還沒從驚訝的情緒裡抽離,聽見真紀後半句調侃式的語氣,風早連忙解釋。不對,他只是被推來問打工的事而已、怎麼就莫名奇妙捲進別人感情糾紛了…

眼見天色漸暗,羽多整理了一下情緒轉身走進員工休息室,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張紙。風早看著他隨手從櫃檯上抽出一支筆,接著和他對上視線。

「小鬼,要留下來打工的話,名字、電話。」
「欸?那個、我是早風。我…」
「全名,小鬼。第一次打工?」
「全名的話…風早音叶…啊、然後我還沒有電話…」

羽多寫字的筆一頓,抬起頭,「kana?用來形容願望實現跟夢想成真的那個?」
「呃,對。」

得到風早肯定的答案,羽多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風早感覺空氣安靜到快結成塊掉在地上了的時候才憋出一句———「…品味真差。」

「啊?」
「不,沒什麼。然後你沒有電話的話,之後我會讓白石跟你確認打工時間,她跟你同一屆。」

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羽多已經撕了白紙的一角遞到他面前。
「電話,等你有手機之後記得記在通訊錄。」

「謝謝、好像有點晚了,我能走了嗎?」收下寫著羽多電話的紙條,撇見外頭略暗的天色,風早試探性的詢問羽多,見對方點頭,他才轉身推開門離開。

在街上走著、走著,風早突然想起,水野似乎也有給他一張一樣的東西,不過大概塞在行李的某個角落。雖然是水野硬塞的…不過還是找一下好了?順便把羽多的紙條和他的放一起,等買了手機之後找起來比較方便。

昏暗的天色將風早身後的影子拉的細長,和在札幌看到的不太一樣的是,這裡即使夜晚來臨,街上依舊充滿人潮。往人多的地方望過去,能看到不少人結伴同行,和現在一個人走的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裡的人們很友善。雖然發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當風早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懸著一整天的心才稍稍放下。當初是一時衝動的決定,但至少現在看起來並不壞。

思緒的飄搖讓風早並未注意眼前,和奔跑著的人迎面撞上,他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摔倒造成到痛感像是噩夢一樣席捲全身,腦海裡湧出的畫面讓他止不住的顫抖,冷汗劃過臉頰滴落在地,無法出力的手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向前倒去…

手上有神奇的觸感,撞到他的人抓住了他的手。
「喂,你還好吧?」

那個聲音穿透了風早記憶深處的畫面和聲音,直直的打在心上。畫面隨著呼喊瞬間褪去,讓他看清了眼前扶住他的人。眉眼和記憶中某張臉重疊的瞬間,嚇得他試圖掙脫抓住他的手轉身逃離,但他忘了自己還沒恢復力氣,這樣掙扎,不僅沒有掙脫抓著他的手,還讓他差一點再次摔在地上。

「你…你……」
「怎麼了?能站好嗎?」

青年和善的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風早感到更加害怕,但考量安全沒有再次掙扎。力氣恢復後,青年看他能自己站好便放開了手。

「那個…謝謝你。」

即便感到害怕,風早處於禮貌還是鞠躬道謝,卻不想青年沒有回應他的道謝,而是直接的問他剛剛被他逃避過去的問題。

「你在哪見過我嗎?你的反應有點奇怪。」 本文最後由 墨衍星楓 於 2024-3-27 12:30 編輯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3-22 12:48:54

1-4

他確實見過。

他逃離那個牢籠時,看到過新來的人被主人折磨的畫面,當下他感到害怕,沒有仔細看便趕緊走開。可即便沒有仔細看,他一瞥而過的視線還是讓那張白皙的臉在他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因為他對於那張臉的評價,而是單純地對於他的表情,正經歷著這種事卻有那樣的反應讓他感到驚悚。

對於折磨沒什麼反應導致看上去像是已經昏厥,但從風早的角度看過去,卻看到那張臉上帶著明晃晃的笑意,那人清秀的眉目間透出即使擺著一張笑臉也能察覺的瘋狂,直達眼底。

眼前的人雖然和那個人長得很像,但風早能肯定這兩個人是不同的人。不過要怎麼跟這個人說?總不能說他見過一個和你長的很像的人吧…

正思索間,青年突然打破這不算短暫的沉默,「你是見過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嗎?」

風早有點訝異的迎向他的目光,而後一瞬間感到有點虛心。他看見青年眉眼間有急迫、有擔心,雖然表情不算是激動,但當那樣的眼神和記憶再次相疊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再次從心底冒出。

神鬼使差的,風早衝著青年點點頭。

青年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抽搐了一下,顯示出他花了多大的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身體表情和儀態,但不聲不響的這麼做也能看出他對於此是多麼的熟悉。

「這是我的名片…我是這間主要研究藥妝的公司的執行長,上面有寫我的聯繫方式,如果嚇到你先向你致歉。是這樣的,我的弟弟現在失蹤了,他和我長的真的很像,但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到他…」
不需要等到風早提問,青年遞出了名片,簡單說明了原委。

聆聽青年說話期間,風早仔細端詳手中的名片。白淨的卡片上寫著青年的名字「道枝夜明」,是很少見的姓氏,上頭印著設計上略嫌鮮豔的商標,晃眼的設計讓風早想起在水樹家看過的藥品袋。

「…如果現在你時間許可的話想麻煩你和我講一下你看到和我長的像的人在的地點、時間…」

原本想直接說出來的風早看了眼人來人往的街道,想到在這裡說出來的話可能會有其他風險,他選擇禮貌的打斷眼前的青年。
「那個,道枝先生,雖然礙於身份你可能非常忙碌,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麻煩,請容許我耽誤你一些時間,能不能請你跟我走?我會和你說明那些問題的,這裡不太方便。」

道枝呼吸一滯,這個少年眼神是真誠的,他或許離找到自己的弟弟又前進了一大步。他的父親對於兒子失蹤這件事不聞不問,只因為他在意的就是錢和時間還有身為企業繼承人的他。弟弟失蹤的這些日子裡,他無數次的想過要是他弟弟才是繼承人就好了,這樣他冷血的父親說不定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其實我家就在這個方向,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到我家。」風早斟酌著措辭,想著要是對方不答應的話要怎麼幫上他。獨自逃離的罪惡感在作祟,等待青年回覆的時間被拖的漫長。

「你要是———」
「我去。」

打斷風早試圖用來讓對方放心的語句的,是青年肯定的回覆。

道枝跟著尚不知姓名的少年進到他的家,這裡空間不小,少量的物品和最簡單的傢俱被隨意擺放,不能說是整齊但東西少到不足以用雜亂來形容。也是因為這樣,道枝馬上就注意到角落的行李袋,沒有完全闔上的開口露出一個白色袋子的小角落,上頭還印有代表著產品來自他公司商品的商標。

他小心的再次觀察起少年,從立起的領子邊緣能隱約看到用來包扎傷口的紗布大面積的蓋在後頸,始終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情緒,但所有的思緒卻會從略長的睫毛下那雙像琉璃一般澄澈的眼睛裡過量溢出,因此很輕易就能察覺。

像是此時此刻透露著決絕和不安。

感受到背後青年疑惑和審視的視線,風早不明所以的回過頭,「抱歉,我才剛剛搬來這裡,沒什麼東西招待。道枝先生如果介意的話…」

「不介意。」這麼說著,道枝席地而坐。

見狀,風早也趕緊走到青年對面坐下,還順手挪動體積不大的矮桌到兩人之間,「道枝先生需要紙筆嗎?」
「不用,開始吧。」

「那…道枝先生,接下來我說的所有事情、做的所有事情,請你不要告知給任何信任與不信任的人,我會盡可能詳細…的敘述我看到的事情,可以提問…要是不能回答我會搖頭。」少年像是被教導過一樣,熟練的講出一串聲明,「還有…」

「如果我出現什麼應激的反應,請嘗試和我說話,如果沒短時間能恢復過來,我需要你趕快、盡快、越快越好,遠離我。」

道枝怔愣的看著少年認真且帶有些許警告意味的視線,突然感受到接下來他說的每一句話或許都會超出他「合理」的常識範圍外。讓他有點疑惑的是,那些應該是別人教的神奇聲明,總覺得曾經在哪裡曾經聽過類似的用法。

「那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道枝先生你好,我是風早音叶。」

很好,像是偵訊室裡面開啟接下來審問程序的問候語,雖然他聽員工匯報的時候也會要求他們先自我介紹。不過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熟悉?風早、風早…那不就是…「你是失蹤人口?」

剛說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當他以為少年會有什麼反應的時候,正好對上那雙琉璃般的眼睛———

「那個啊,現在不是了。我是為了上學搬到這裡的。」
開始聽他講之前原有的那份屬於琉璃的流光溢彩現在悉數消失,不算是多空洞的眼神,卻是平靜的讓人感到害怕。

「我是在半年前,逃跑的過程看到的,他正在被…我被迫稱之為主人的人…虐待?其實我一直不懂主人為什麼喜歡在別人身上製造傷口。」早風說到這裡,接收到道枝震撼的眼神時,稍微停頓片刻。

「不過,我覺得…那是你弟弟?他好像不太正常,我看到他的時候他身體的反應像昏過去了,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瘋狂的情緒從我這個角度看好像要湧出來一樣。」

道枝知道「不太正常」這個詞太適合用在他心愛的弟弟身上了,他從小就是這個樣子的…因為大家習慣性會忽視他,所以每次他故意犯錯被抓起來懲罰的時候,都會笑的很開心。雖然父親只覺得弟弟他冥頑不靈,但母親還有他知道那是他想引起別人關心的方式。

但對於不認識他的人來說確實有點驚悚…可是笑瘋了就是他打算反擊的意思,是兄弟間如同暗號的東西。

他不能干預弟弟的抉擇,即便他可能身處險境。

等到思緒飄回,才發現風早一直盯著他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還沒整理好想問些什麼來補足資訊,突然想起剛剛看到的藥品,忍不住問了兩句。

「你…受傷了嗎?」
「嗯,不過那是舊傷。因為受傷後沒能及時處理,當初傷口感染發高燒的時候對我來說相當於是死了一個月。」
「能看看你的傷口嗎?」

「是可以…」看傷口?這是什麼神奇的要求?而後風早想到,對方有可能是在為看到回到家之後的弟弟、身上有這樣的傷口打預防針之類的?想到這裡,他還是應了道枝的要求。

少年雙手抓住衣服下擺往上一拉,直接把原本穿在身上的長版帽踢給脫下,原先衣服之下被掩蓋著的、已經帶著些許血漬和不知是什麼的淡黃色液體的繃帶,伴隨著一股組織腐爛的臭味,直直衝進道枝的鼻腔。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然後來不及阻止少年,他就已經將繃帶退下,刀傷、細長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傷口、看上去就是被菸燙出的傷幾乎佈滿少年的整個背部,即使是少年聲稱已經處理過傷口,依舊能看到不少已經潰爛到看不清皮膚顏色、還有流著膿和血漬的傷口。

風早看不見位於自己背後的傷口,他並不清楚那裡的傷口現在恢復的如何。他的背是沒有知覺的,不過透過那股腐爛的味道他也大概知道,應該就是傷口並未恢復的訊號。

「…那個,除了傷口至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
「我———」

滋———
伴隨奇怪的電流聲,視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道枝眨了眨眼,意識到應該是停電,透過窗戶應該看見的路燈燈光此刻被熄滅,只有月光微弱的給予漆黑的室內一點亮度。

勉強適應黑暗之後,道枝起身走近少年,想確認他的狀況。少年此時依舊背對道枝座在原地,但寂靜中清晰而紊亂的、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汲取氧氣般的呼吸聲給出了和看上去相反的真實狀況。

「風早先生?風早?音叶———」
被呼喚名字讓少年抬起頭,而道枝試探性的視線對上少年的眼。

呼喚聲戛然而止。

不好,道枝在心裡低呼。不同於他剛剛看見的、正常狀態下的思緒外漏時的流光溢彩、也不是警惕狀態下的靜如止水,那雙眼現在裝滿了一種容易理解且讓此時此刻的他感到害怕的情緒。

少年是怎麼和他說的,如果呼喚無效的話要怎麼做…

“…遠離我。”

他應該走嗎?可少年的狀態好像很危險…即使是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少年應該也只是出於善意將自己所知告知他,不知是不是猜想到少年的經歷導致同理心作祟,他猶豫了。可他傍晚出門時太過慌張而並未攜帶手機…

正猶豫著,擋住月光的影子已經來到他身後,伸出了手———

砰砰砰。
鳥飼光正應母親的要求從置於玄關的抽屜翻出手電筒,突然聽見門被敲響的聲音,他疑惑的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白色襯衫的陌生青年。

不明究理的他皺了皺眉,正打算把門關上,就見青年張了張嘴,那聲音有些沙啞,「你是他的鄰居,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還沒想明白陌生青年口中指的「他」是誰,青年說的後半句話狠狠的刮過他的心頭…

「請你救救風早音叶…他現在很危險…」 本文最後由 墨衍星楓 於 2024-3-27 12:30 編輯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3-26 22:52:10

1-5

從停電那一刻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十個小時。

儀器的聲音在不算空曠的房間裡迴盪,沉默的沉重和此刻四人心情的沉重相比,竟是不值一提。認識的第一天,能感受到少年在和他人談話時那份謹慎和小心翼翼,不像是剛上高中的少年,渾身散發一股成熟的氛圍,原以為是早離家的緣故,卻不曾想那是易碎的訊號。

「你們都是剛認識他而已嗎?他的家人呢?還有背上的傷怎麼來的?」見風早的情況緩過來,醫生用銳利的眼神劃過四人,在聽聞道枝一句「死了」的時候略微驚訝的表情自他臉上一閃而過,鳥飼一家也是驚訝地看著他。

「…你們把他送過來的時候,風早先生的狀態並不好,他的精神狀況很混亂。他背上的那些傷疤太過誇張,但看上去時間已經過了許久並且沒有及時處理…很抱歉剛剛擅自懷疑你們。」醫生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進病房,向他們點點頭,「你好,希望沒有打擾你們談話。敝姓後藤,是之前負責調查風早先生案件的警察。」隨後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

警察?案件?

「學…風早之前發生過什麼嗎?」眼見事態似乎已經朝著奇怪的情況發展,鳥飼光也不打算繼續沉默了,而是用困惑中帶著質疑的語氣向眼前的警察提出現在懸在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是啊,他不是才剛認領了一個可愛的學弟嗎?怎麼停個電就出事了?就算講話沒什麼表情也是他可…愛………等等…

「之前的事跟他面癱有關係嗎?」

眼前叫後藤的警察在聽到前一個問題時還是一個固有的表情,後一個問題被問出來之後瞬間沉下臉,用一種怨氣頗深的表情看向一旁的醫生,醫生被他的表情嚇得後退了一小步,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小、小妹沒跟我說過他那些之外還有面癱…」

「嘖,不靠譜的傢伙。」後藤打開手機,撥打了一個被他置頂在聯繫人主頁的號碼,幾秒後電話被接通,那頭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但後藤的表情和語氣聽上去像是在罵人,還叨念了半天才掛斷電話,而後更是拿出一個筆記本在上頭用力寫了什麼,這氣勢硬是讓眾人憋不出一句話打斷他。

直到後藤將筆摔到桌上才瞧見呆滯了的眾人,只好尷尬的露出一抹笑,從齒縫擠出一句「見笑了」,這才讓氣氛稍稍緩解。

「理。」剛剛安靜許久的道枝突然開口,「我還有事務在身,其他狀況你跟少年的鄰居交代清楚,我現在必須回到工作崗位上。」他舉起手晃了晃他剛剛讓人送過來的手機示意眾人,上面正顯示著數量龐大的未接來電。

「我就說你怎麼有時間為了找人耽誤這麼久,還居然找到他頭上來了,真是不枉費你對你弟一片真心啊,你這個好哥哥。」後藤嘲諷的說,「趕緊滾回你的崗位,不然你那個錢太多的爹就又要灑錢收買我那個愛錢的純情上司讓我們沒辦法執行警察的義務了。」

這段話資訊量太過龐大,以至於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道枝已經不見蹤影,只能轉而打量起眼前的警察。

「哎呀…留爛攤子給我了呢臭小子。」在三雙質疑的眼神注視下後藤無奈的嘆了口氣,「那我說明一下吧,先回答這位小弟你剛剛問的那幾個問題吧。不過呢…才認識一天你們倆個是真熟啊…什麼都問會害了自己喔?」

「認識一天怎麼了,他是個好人,總比你這個來路不明的警察好得多。還有我叫鳥飼光,不叫什麼小弟。」

「欸~真要好呢,你確定你能承受我接下來說的話?」後藤玩味的目光盯著他,「我可不敢擔保你的安全喔?」

「我沒關係———」

「不行。」
一隻白皙的手自後藤身後伸出,用力的扣住後藤拿著手機的手。後藤訝異的回過頭,看著比之前看過的照片中更蒼白的臉,那眼神透露了警戒和絕對不能說友善的情緒。

「你就是、那個後藤理吧,我可以要求你們保密、是吧?」

怎麼這邊也認識?鳥飼光和他的家人雖然擔心,但此刻看得出來唯一身在局外的就只有他們,陌生的青年、眼前的警察和醫生、電話那頭未知的女生,最後是風早,他們似乎都彼此認得———如果後藤沒有在風早認出他後露出驚訝的眼神的話,他們真的如此認為。

「你知道我?」後藤此刻腦子裡閃過千萬種可能,但這些想法最終都被他重新否認。他從來沒有在奈奈的電話中接觸過風早,也在每通電話打出之前向奈奈確認過風早不在,而奈奈是個謹慎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在這一步上出問題。

那麼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後藤找不出其他任何可能,只能抓回飄遠的思緒看向這個少年,看著他琉璃般的雙眼試圖看出些什麼。然而片刻後,少年給了他一個不可能的答案。

「澈羽告訴我的。」少年緩緩的說,剛剛充斥著敵意的琉璃此刻散發一股溫和與信任,而看向後藤的視線裡真誠絲毫未減。

不可能,他三年前就去世了———雖然後藤想就這麼「拆穿」眼前這個只在檔案附的照片裡看過的少年,但那份真誠不假,如果他不知道真相他此刻絕對會相信少年口中所言。他相信溫柔的水野認識這個傷痕累累的少年不無可能,如果他還活著絕對會在撿到少年之後認真的打電話詢問該如何保護他。

而被晾在一旁的醫生也有一點不可置信,他是水野過世前最要好的同事,是水野過世之後才調來東京的…但出於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選擇不要刺激少年,同時推敲起除了前半個夜診斷出來的那些精神疾病,是不是還有遺漏的可能性。

眼看知情人士們似乎打算將這微妙的沉默維持下去,鳥飼光趕忙出聲提醒他們的存在,「學弟你感覺怎麼樣?」

剛剛制止鳥飼光的風早此刻才將視線放到他身上,同時注意到鳥飼一家其實都在現場,只不過不知是因為禮貌還是錯愕,鳥飼父母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有鳥飼光明顯沒有打算管顧什麼禮儀,這反倒讓已經醒來風早輕鬆不少。

是的,風早在道枝被後藤嘲諷的時候就已經清醒,原本打算閉著眼睛直到聲音熟悉奇怪大叔離開,不過情況似乎不容樂觀,他只好出聲阻止。

「謝謝鳥飼學長…還有叔叔阿姨,我沒事,你們看起來很累,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為讓第一天認識的朋友擔心向你們道歉。」

鳥飼的父母雙雙一愣,聽出風早是請他們離開,用了「朋友」這樣的稱呼態度卻禮貌而疏遠,直接翻譯就是「很感謝你們的關心但有些事情不方便讓你們得知希望你們迴避」的意思。

鳥飼光倒是沒讀出這層含義,只是聽見學弟說自己沒事,還看出他們的疲憊讓他們趕緊回去休息,於是感激的向風早揚起笑,便拉著父母離開了病房。

「看不出來你還會送客用的話術。」

後藤的語氣是平和的,但臉色有些難看,因為這種溫和又直接的說話手法,他第一次在水野以外的人身上看見,聯想到少年剛才說的那句「澈羽告訴他的」,後藤不得不懷疑起兩人是不是真的見過。

雖然下一刻風早是這樣說的———「這是我小時候爸爸教我的。」

是這樣嗎?

/

伴著黎明亮起的光,黑髮少年滿身的血笑的瘋狂,而後看見熟悉的黑色車輛之後那笑容更盛。車門打開,青年向少年走來,沒有多餘的詢問或是關心,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少年身上,用動作示意他上車。

「解決了嗎?」
「那個死變態不好對付,現在的我暫時解決不了。」
「你打算怎麼做?」
「作為守法的好公民,當然是借助在好好先生單位就職的正義人士們的力量囉?」

邊說著,少年接過一旁青年遞上的濕毛巾擦去身上的血漬,白淨而精緻的臉龐在擦拭後顯露出來,瘋狂的表情早已收起,淺淺的笑在嘴角點到即止。

青年聽懂了他的意思———演個戲,交給警察解決。作為被害者他會被當成是處於正當防衛致使警衛重傷,最後還能讓他多出一個被綁架後逃跑,重返社會後救了所有人之類的那種好名聲。

「有我幫得上忙的嗎?」
「當然有,幫我找到…」

不好的預感在青年的心中成型,而少年並未注意到青年略微不安的神情,只是自顧自的接著上半句話說完。

「…找到那個在我之前離開的少年。」


>>>>>第一章完,待續… 本文最後由 墨衍星楓 於 2024-3-27 12:31 編輯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4-15 12:07:56

間章

像是正常人一樣生活。
像是正常人一樣打工。
像是正常人一樣———

「先生,我很抱歉…」
「我不相信。」

逃避或許能真實的解決問題,真實的…
他一定還活著。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請不要靠近我,因為你的未來不在我的思慮範圍。』

「你不應該告訴學弟真相的,刑警先生。」
「他越晚知道,傷害越大。開學之前我必須這麼做。」

度日如年。
憂傷沖刷他脆弱的意志,但秒針不會在旅途中停下它的步伐,故事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開始,隨意戲弄每一個對抗命運的人。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的。
但是熟悉的模樣撞進這殘破不堪的世界時,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再一樣了。

為何你的笑臉能依舊如此燦爛?

>>>
作者有廢話要說(?)
我不知道按照大綱會寫多長
欸但是我中間會刻意略過一些東西,會放在番外或是間章或甚至獨立出來變成另一個故事(喂喂喂)
有什麼建議或是要噴也都歡迎嘿

墨衍星楓 發表於 2024-5-6 17:44:04

2-1

嘈雜在鈴響後褪去。
惟有點擔憂的看向那個一直望著窗外的少年,作為他們的班導明明有些責任在身上,但他幫不上這個少年。依稀記得去年這個少年在這樣融雪過後略微溫暖的季節裡,是如何放棄尋找自己的,甚至能夠做到讓別人沒有方法關心他,像是顧的很好的表面和成績。

並不重的敲門聲喚回惟的思緒,差一點忘了,今天班上轉來了一個以後或許會非常麻煩的人物。

「小野寺先生您好,抱歉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些才到。」
溫和的女聲傳來,一下子吸引了同學們的注意力,看來新轉來的是站在婦人身旁的少年。少年看上去很高,一頭烏黑而柔順的髮絲溫順的貼著漂亮的頭型生長,細長的眼尾向上勾,睫毛很長,也因此這樣明明是個男生,卻好像又可以用美一詞來形容他的相貌。

風早此時仍然在發呆,但逐漸變得嘈雜的教室勉強讓他花費一絲時間撿回飄走的神智,定格在同學們驚呼著的人身上。

靜止。

此時小野寺先生請他上台介紹自己,少年倒是不扭捏,走上台在黑板上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適當的介紹自己的興趣。像是故意的一樣,風早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但看到了他突然看向自己,然後露出一個神秘的笑臉。

道枝 森

黑板上這個名字,連同剛剛那個神秘的笑臉,此刻完美被的刻印在風早記憶的一個角落,雖然他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因為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

他會不會想要把我給殺了?他怎麼在這裡?
接下來就當做不認識…好了…

其實看到長相時原本風早是不確定的,但是道枝這個姓氏實在是太少見了,全日本使用這個姓氏的人兩隻手數的過來,配合之前說在找自己弟弟的男人,一切就只有這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是他本人。

「我之後是你的同桌了,能請教你的名字嗎?」
在他還在走神的時候,身旁的空位突然有人坐下,森那張帥氣的臉現在僅僅距離自己五十公分,此時此刻還露出一個的笑容向他伸出手。不過森問他的問題…

他沒認出自己嗎。
風早鬆了口氣,但依舊沒有握住森伸過來的手。
「風早音叶。」

想了想風早又補充道,「因為是同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問我,但不一定能幫上忙,我幫不上你的話你就去找小野寺先生,他應該能幫上忙。」

「謝謝你。」森用滿帶笑意的聲音說著,隨後沒有再說話,而是拿出手機自顧自的玩。

———他真的、沒有認出我?

風早原本非常害怕道枝問自己什麼東西,但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打算,直到上課的鐘聲響起,風早才算稍微鬆一口氣。彼時,語文老師已經走進教室,用清朗的聲音開始講述新學期語文課的目標。

聽著老師上課時溫和的聲音,看著並不熟悉的新同學們,他飄遠的思緒回籠,窗外鳥啼聲似是在輕輕地告訴他新舊季節的更迭。
而後他恍然驚覺,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身邊的事物了?


放學時,風早被小野寺叫去辦公室,看著老師擔心的神情,他有些恍惚的想到了那個青年的笑臉…

『他已經死了,死於意外墜樓。』
『這確實是他的筆跡…但我很抱歉,他是真的已經過世…』

「風早同學?」
風早在小野寺的呼喚下回過神,看見拿著面紙遞過來的手,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在老師面前丟了臉,他有些尷尬,搶過老師手中的面紙,匆匆道了謝便跑開了。

回到教室,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教室此刻卻有一個身影待在原位,聽見教室門被拉開,那身影轉過身,挑了挑眉,毫不意外的對上風早驚懼的視線。

而後森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說道,「風早同學,能不能讓我去你家看看?」

「蛤???」

害怕對方對自己做什麼,風早連聲拒絕了森奇怪的要求,收拾好東西趕緊離開了教室,留下森站在原地。

片刻後,那張帥氣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的遲疑,「他的症狀有這麼嚴重嗎?哥哥並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算了,計畫還是要執行的。」

教室外,鳥飼光聽著這段自言自語,不敢出聲。他原本是來找風早的,因為聽說他被老師叫走有些擔心,但此刻卻聽見這樣一段駭人說法,雖然不知道計畫指的是什麼…

不敢多想,光趕緊離開了這裡。

不遠處,一雙眼睛定定地看了鳥飼光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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