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2-18 02:51:59

  不要死,我大喊著。

  但握在手裡你的手,卻一直不斷崩解碎化,化成細沙和粉末,不斷不斷不斷崩解。

  我嘗試固定住你的手、你的皮膚,卻看著細粉不停從指縫飄散,混著我的淚水在地上凝結成塊,一片斑駁。

  「不准死——!」時間明明還沒到啊。

  你的身體隨風崩化分解,散落在風中。散發淡光的細沙從你身體各個地方飄落,頭髮、肩膀、手指。破碎的手指撫上我的臉,掉落的碎沙混著淚凝結成美麗結晶,你嘴角的笑容缺了一塊,只剩下紅色的瞳孔如經過精密計算車工過的寶石般閃爍。微彎的眼睛深處有我的面容,和我互相凝視,然後看見自己碎裂的身體。時間比你所想的還快,逼你做出抉擇。閃爍的紅色眼睛黯淡了下來,崩毀的臉龐無法做出更多表情,也許因為如此我才會看不出你做出決定時有多麼痛苦。

  「從今天開始,」我捉住你貼在我臉上的手,怎麼樣都止不住崩壞的身體,隨著你開口的動作加速了身體的崩裂,一塊一塊摔落在地,碎裂成沙。

  「別說話,拜託。」

  我好希望這一瞬間可以停止,就像被時間遺忘的阿提米亞斯,保持著數百年前的模樣。那裡沒有風,連空氣都停止飄動,是寧靜、沉寂的孤城。

  「我把名字給你。」包含裡頭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通通給你。

   斑駁的雙手捧住我的臉,跟以前一樣安慰悲傷的我。閉上了在黑暗中獨自閃耀的紅色眼睛,讓我在黑暗中不再孤單的雙眼。你再也看不見我為你做的任何事,那些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做到的事。

  「我把一切都給你。」沒有崩解的聲音殘留下來,但是這一切……

  「我不想要!」一聲怒吼劃開破曉的清晨。又夢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個夜晚。倏然睜開的藍色雙眼,看著四周飄散的薄霧。昨日撿來當柴火的枯木枝凝了點水霧有些潮濕,需多費些力氣才能再升起火來暖和身子。

  盯著受潮的枯木堆,還在思考是否需要增加打火石的數量來升火,一簇黑藍火焰從中冒出,由下方分成數條細絲,如活蛇般爬上枯木,輕易就燃燒起來。渾身通紅的蜥蜴擺動四肢從火焰中爬出,火紅鱗片隨著身軀的擺盪,像是流動的岩漿。紅蜥蜴昂首,盯著驚醒後看著火堆發呆的人。

  「又做噩夢了?阿里?」吐了一口火焰讓火堆竄得更高,黑藍色火光逐漸轉為紅色。看了下紅蜥蜴,阿里閉上眼睛,縮起身體,靠上爬進身邊的紅色蜥蜴。異於冷血爬蟲類的溫暖溫度驅散了清晨的寒冷。

  「只是夢到以前。」

  細長的尾巴捲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動枯木。紅蜥蜴空洞的眼眶燃起兩簇藍色火焰,看向阿里頸項上用鐵鑄熔上封口的小瓶子。透明的瓶身散出淺淡的細光,那是放在裡頭,裝滿三分之二瓶罐的細沙發出的光芒。

   紅蜥蜴瞇起眼睛凝視著罐中的細砂,空洞眼眶中的藍色火焰縮小了些,宛若詳細凝視的專注神情火焰燃燒的更加劇烈。收回撥動木堆的長尾,將阿里圈在自己懷中,就像阿里還小的時候為了保護他而將他圈起來一樣,明明懷中的人已經成長到足以對抗任何覬覦趨附在他身上力量的敵人,還是會忍不住地把他鎖在自己懷裡,就像那個人還在的時候一樣,忍不住地,將他當成弱小的孩子,紅色的長尾代替了那人的胳臂保護了被圈在裡頭的人。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很久。」徹底閉上空洞的眼眶,熄滅的藍色火焰在空中冒出一絲白煙,不再看向阿里掛在頸上的瓶子:「我們可以不用管了。」

  聽著紅蜥蜴細小的話語,阿里將手貼上紅蜥蜴的身體順著鱗片生長的方向撫摸滑順的紅鱗,傳聞中普涅斯身上的鱗片可以引起一場大火。也有傳說他爬行的足跡是焦黑一片。他是掌管火焰的惡魔,人們不敢直呼惡魔的名字而給了他一個代號。這是流傳在人們中的另一個傳言,若是直接說出了惡魔的名字,很快地便會傳進聽覺敏銳的惡魔耳裡,然後棲息在黑暗中的魔物便會出現在你面前,向你索取呼喚名字的代價。

  沒人知道代價是什麼,沒人敢直接叫惡魔的名字。除了某些人以外。

  燃燒的普涅斯,這是人們給渾身通紅行走時宛如岩漿流動的紅蜥蜴的代稱,其實牠的身體摸起來並沒有顏色那般高溫,撫摸著普涅斯的阿里這樣想著。「關於那個消息你會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嗎?」枕在普涅斯身上,有點冰涼可是又帶著溫暖,瞇起藍色的雙瞳凝望著隱藏在淺藍色天空下閃爍的晨星,嘗試用話題引起紅蜥蜴的興趣,牠並不如身體的顏色那樣熱絡。

  「那與你無關,可以不用淌渾水。」沒有張開眼睛,普涅斯又用尾巴撥動了下枯木堆讓氧氣竄入引發的火焰吞噬了木枝。「別想那麼多。」長長的尾巴搖了搖捲回來後輕輕覆蓋在阿里一直望著天空的眼睛上,突然一片漆黑的眼前冒出寶石般美麗的紅眼珠,這雙眼睛也許跟阿提米亞斯的王后如夜色般萃取而成的黑色眼珠一樣漂亮,只是鮮少人見過這雙眼睛。

  「普涅斯,那是曾經的普里昂啊。」紅蜥蜴張開眼皮露出空洞的眼窩,只剩下細小的暗藍色火焰在裡面飄動,和火堆的紅色火焰互相輝映。代替眼珠的暗藍色火焰往眼角飄去,看見阿里抓住覆蓋住眼睛的尾巴往上挪去放到額頭上,另一手拿起掛在頸子上的瓶子對著星空轉動,沙子在裡頭翻滾泛著一層比星光還美麗的光芒,一閃一閃。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那麼一點可能的機會,真的有他的一部分殘留在這個世界,無論如何我都想走。」瓶中發著淡光的沙將阿里藍色的眼睛照的像是太陽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緊緊地抓住瓶身斂去那層光澤,璀璨的海面變成暗藍色象徵絕望的死海。碎裂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握著瓶子的手上。

  「那可能是媽媽留下來的東西。」將瓶子壓回胸前,輕輕呢喃。你的身體、你的所有一切,都化為沙飄蕩在風中,僅剩下這些被淚水凝結成塊的碎沙掉在地上被保留在瓶子裡。

  從人類那裡傳來了消息,有人從時間停止之城阿提米亞斯中帶出了普里昂的斷角。那場沒有被記載在歷史中掠奪阿提米亞斯的戰爭。代表破壞的惡魔,狂牛的普里昂響應呼喚他的人出現在戰場上,卻戰敗了。傳說中打敗普里昂的是阿提米亞斯的騎士,他折斷了普里昂頭上似公牛的螺旋雙角其中的一角。

  「那是傭兵公會獎單上出現了普里昂之角才捏造出來的傳說。」紅蜥蜴噴了口氣,鼻腔飄出了暗藍色的煙霧,反駁著。

  「值得一試的消息不是嗎?」阿里繃直自己的身體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雙腿用力往前一蹬翻起身體躍出普涅斯用身體圍出的圈半蹲在火焰前,享受火焰燒暖臉頰的滋味。他離開的太突然,讓我們手足無措。你還沒準備好要離開,我們還沒準備好要接受。

  「我並不這麼覺得。」普涅斯移動著短小的四肢,拖行的尾巴摩擦著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別這樣,普涅斯。」拍了拍爬行到身邊的大型蜥蜴,手又順著滑溜的鱗片摸去。伸長了脖子,飄出眼眶的暗藍色星火在四周飄散,這個火焰的溫度有點冰冷,一直被注視著的阿里覺得被普涅斯盯著看的側臉上火烤過的溫度漸漸退去。

「我們可以去看看反正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揉了揉失去溫度的側臉,直接將手貼在臉上抵擋紅蜥蜴投射而來發著冷焰的視線,冰冷的火焰靜靜地燃燒帶走附近的溫度,介於夜晚與清晨間的森林還低溫的感覺蔓延開來爬上手背。普涅斯就這樣盯著,一句話也不說,展開沉默攻勢。

  受挫般地垮下肩膀,阿里甩了甩可能有點開始結起薄霜的手背,朝著火堆伸去,將手埋進火裡。「拜託你說句話,不要這樣盯著我。」無語的眼神攻擊是很可怕的。薄薄的霜在火裡化成水珠蒸散,阿里轉動在火焰中毫髮無傷被染成亮橘色火光的手掌,火堆飄出的紅色小小星火,和普涅斯眼眶中飄出的藍色星火在空中交織在一起,有點像是甫露出魚肚的太陽散發淺淺亮光。

「沒有損失,有危險。」阿里轉過臉直視普涅斯燃燒的眼睛,將被火烤得發燙的手放到普涅斯身上熱度瞬間被吸收掉,手掌又回到了一般的體溫。

「你的擔憂不成立,」手心的溫度和普涅斯的體溫相互融合,阿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半蹲的腳收回盤起腿來,望著火堆後方逐漸起的朝陽。

「這個世界並沒有安全的地方。」似乎不怎麼喜歡光亮的紅蜥蜴用尾巴擋住竄入眼中的陽光,尾巴最細部的尖端搖擺著,這是普涅斯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我只是想賭賭看微小的機會。」阿里用眼尾偷瞄微幅擺動的尾巴尖端更加把勁的說服,希望動搖思考中的普涅斯。

  一方面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賭賭看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在年幼時的記憶裡,普里昂確實少了一支角。

  黑髮中隱沒外力強力拉扯下造成的的不規則裂痕,看了讓人發疼。「我還是不贊成。」普涅斯挪開尾巴藍色火焰竄得更高似乎是在抵擋越發明亮的太陽,穿越交纏的葉片照入阿里眼中的陽光讓那雙瞳孔變得如晴天無雲的天空般蒼藍:「為什麼不?」「沒必要和人類有過多的接觸。」蒼藍色的瞳孔燃燒著火紅色,阿里看著普涅斯被陽光照亮的軀體,美麗得像是水晶。這點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普涅斯的,因為他討厭陽光。被照耀的身軀泛著一層紅色亮光隨著移動鱗片從各個角度反射光芒,光彩奪目,真的十分漂亮。

  「但是,」阿里伸出手讓光灑在上頭,從手掌泛出黑光迅速地往外擴展像是無數隻黑色蟲子爭食著陽光,一下子就吃出一個大缺口,正好擋在普涅斯身前。再度被黑暗壟罩的紅蜥蜴身上亮麗的光芒變成了乾涸岩漿的暗紅。

「那是我的東西吧?」他們沒有資格拿走普里昂的角去炫耀曾經打敗好戰的破壞惡魔,「是媽媽的遺物,所以應該是我的啊?」猛然收起張開的掌心,被蝕出的黑暗炸裂開來後消失,陽光慢慢地填補缺口。

「你的存在被發現是他最擔心的事情,」普涅斯移動身體看似柔軟卻堅硬無比的鱗片隨之擺蕩跟隨

  重返的陽光閃爍:「在惡魔中是公開的秘密,」斂去藍色火焰的空洞眼眶,裡頭是望不盡的深淵宛如火焰燒過的漆黑。「但在人類中卻不是。」

  「這種事不重要!」

  「非常重要,阿里。」抿緊唇,阿里煩躁地抓住土壤。

  「那會是場爭奪戰,無法對同類出手的你,要怎麼奪回普里昂的角?」尾巴捲起阿里陷入土壤中的手掌,即使斂去火焰視力仍在的普涅斯看見阿里沾滿土屑的髒手,細長的火焰從尾巴延伸出爬上阿里的手掌,燒化黏附在上頭的土屑。

  「惡魔協議在你身上仍然通用,使你受到更多限制,而且還有身分曝光的危險,消息也並未證實是否屬實,這樣算下來,不僅有危險也有損失。」

  攀附在阿里手上的火焰蠕動著往後退,縮回普涅斯身上層層相疊的鱗片中。普涅斯拖著有些笨重的身體,走進交疊的樹影下躲避直接照射在身上的陽光。阿里站在陽光下看著走進陰暗處的紅蜥蜴,那對藏在幽暗深處的藍色火焰淺淺地閃爍。

  「別這麼斤斤計較,普涅斯。」將視線轉移到昨晚堆築起來的枯木堆,阿里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彈了一個響指,枯木堆應聲瓦解。吞噬陽光的黑色火光快速的啃咬燒得焦黑歪斜的木頭,一瞬間昨夜升火的痕跡消失無影。

  「我認為有這個必要。」若是蜥蜴能做出表情的話,普涅斯現在的表情應該是深深地皺著眉吧!

  「協議雖然很麻煩,可是只要我不主動出手就沒有問題。而且你說身分那件事情……我想應該已經曝光了吧!」「什麼意思?」普涅斯瞇起空洞的眼眶,心中有一個警鈴漸漸開始晃動發出聲響。阿里背過身子不敢看向普涅斯,那雙眼神中傳來的冰冷氣息讓背脊都發涼了。普涅斯明明是燃燒的惡魔啊!但是被那空洞的眼睛凝視著的攻勢總是讓人從骨髓開始發冷。

  「我已經報名傭兵公會了。」用他給我的、我所繼承的名字。

  林‧普里昂。

  從破壞中出生,一切歸零的開始,所以他取名為林。

  他喜歡這個名字。深深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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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放上BL,等我後續寫出來才知道w



本文最後由 發文專用帳戶 於 2024-4-3 23:31 編輯

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2-21 22:42:35




  穿越過森林,只需要半天的路程就能夠抵達傭兵公會所在的小鎮,看著升上天空正中央的太陽,阿里瞇起眼睛有點想將散發令人煩躁熱氣的源頭破壞掉。拖在身後被強烈陽光照得很淡的影子中有一抹身影滑動過去,還冷冷的哼了一聲。從說出報名公會那一刻開始,紅蜥蜴立刻回到自己的空間不再說話。甚至散發著和名字不符的冷氣。即使潛藏在影子中阿里仍感受得到的那對空洞眼眶傳來的無言攻擊。方才移動上來的普涅斯發現阿里已經走入城鎮,厭惡的瞪了下周圍的人群後又潛回影子深處,躲避刺眼的陽光、討厭的人類。

  然後繼續生氣。

  知道自己先斬後奏的行為惹怒了紅蜥蜴,阿里不敢隨意開口,只得繼續背負影子中傳來冰冷的怒意,推開傭兵公會的門擋。裡頭相當吵雜,即使兩人相視而坐也扯開嗓子大聲說話,豪邁的笑聲快要穿破屋頂。有幾人看見阿里走進後指著他喊著又有不怕死的小鬼加

  入,引起隔壁桌人大笑,因為阿里的塊頭比那群人小了好幾號,站在他們身邊像個發育不良的孩子。

  好吵。

  阿里受不了的皺起眉,站在門口猶豫是不是真的要踏進去。走進這滿滿都是人類的地方。

  不行、好想逃走。

  這裡都是人類的臭味。

  第一次來到聚集這麼多人類的地方,阿里原本準備跨進去的腳又退了回來,隱隱有往後退的跡象。距離門口最近、桌旁放著一把大釜的光頭男子站了起來,他的臉上畫有華麗的圖騰,從左眼蔓延到腦殼。他走到阿里身邊巨大的影子埋沒了阿里,目測超過200公分,有著粗大二頭肌的壯漢。

  「小鬼,走錯地方了嗎?」

  「沒有,是要來傭兵公會沒錯。」

  「來測驗?」狀漢側過身體,讓還在掙扎的阿里走入屋子中。

  「是來報到。」眉宇中間皺成深深的川字,也許普涅斯早猜到自己會排斥人類靠近所以才阻止?一想到要和滿屋子的人類待在一塊,就覺得渾身發癢。

  還是好想逃走哦。

  「參加這次活動啊。你是新人,得先通過測驗後才能正式報到。跟我來。」邁開步伐,只踏出兩步就輕鬆超越拉開與阿里的距離。跟在他的後方,前方的人群看見狀漢自動的讓出一條路,根本看不見前面有什麼的阿里看著退到兩側的人,其中混雜了幾個嬌小的身影,被好幾個男傭兵搭訕的少數女傭兵。

  阿里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才跟上穿過人群的壯漢。

  「娜塔莎,有新人。」壯漢低沉的嗓音壓下了周圍吵雜的聲音,他再次側開身子讓阿里可以看見前面的東西。一位女子坐在像是櫃檯的地方,在她後方是一整片牆壁,裡頭鑲著一個個櫃子,有幾個人在櫃檯後方的空間穿梭,他們的右胸上都掛著一枚用金屬銀鑲嵌的白蔓玫瑰胸章,只有傭兵公會內部人員才會擁有,這些人不承接任務,他們負責紀錄委託者的委由事項,公佈給傭兵會的人,分派例行任務等雜事,負責運作、整合公會。銀色胸章上的花樣是阿提米亞斯的王后最喜歡的花卉,美麗卻難以接近。就像是王后本人一樣。白蔓玫瑰也只生長在阿提米亞斯的周圍,守護著雄偉但無法接近、被時間遺忘的孤城。

  有著褐色波浪大捲髮的女子應了聲,同樣是褐色的眼睛轉向阿里,露出笑容:「請問告訴我使用的武器,讓我為你安排測驗地點。」

  看了下對方水亮的褐色瞳孔,再看了下壯漢整個隆起的肌肉,想了下後,阿里開口詢問:「沒有武器不能進行測驗嗎?」在場的人類似乎都有的樣子,走過來的途中看見不少人高舉著武器炫耀其鋒利程度。他從來沒有拿過刀子、也沒有提過劍,更不用說斧頭了,通常遇見來挑釁或來搶力量的都是用繼承下來的力量直接解決掉。

  但那個力量在這邊不能用吧?

  這裡可是人類的地盤。

  「沒有武器可由公會替你準備,但不能保證是你順手的武器。」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不使用武器。」

  「小鬼,你是來鬧得嗎?」一直站在旁邊的壯漢一開口說話,周圍的聲音都低了幾分,「這次活動任務不是靠拳頭就可以解決。」看了下壯漢,阿里很想開口告訴他,其實可以靠拳頭就解決了。他身上繼承了狂牛的普里昂破壞一切的力量,一拳揮出去可是打倒過妖化的野狼呢。

  還是一擊斃命的那種。

  他有看過這次活動任務的簡介,並不是完全無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握起拳頭,十分信任自己身上的力量,妖化的野狼噴起肌肉的爪子撕裂樹幹就像折斷樹枝一樣簡單。看著阿里的動作,女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和壯漢互換眼神:「那麼,我將你歸類為搏擊類傭兵,可以嗎?」

  「搏擊類?」

  「近距離戰鬥型傭兵。這類型的傭兵通常接任單一目標的保護任務,鮮少團體行動。參加這次活動較不利,活動規定必須兩人一組參加,但很少有其他傭兵會和搏擊類組成隊伍。搏擊類傭兵被歸類為護衛,雖然是近距離戰鬥型,卻不能擔任前鋒屬於後盾型。兩人為一組通常雙方都是前鋒攻擊型或一方為防禦型,後盾型大多屬於三人以上隊伍,」娜塔莎微笑著替阿里解釋著,頓了頓,繼續說著:「因此,公會並不推薦搏擊類的傭兵參加這次活動。」

  阿里揉著額,想不到傭兵公會的分類這麼複雜,當初只看了獎單及大概的任務內容就報名了。這時候,阿里聽見躲在影子中的紅蜥蜴發出細微的冷笑,像是一桶潑下來的冷水。

  「堅持要參加呢?」他一定要參加這次活動,為了細小的希望。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你找不到夥伴,會被隨機分組。如何,這樣你也要參加嗎?」還待在一旁的壯漢又發出了如低沉響鍾的聲音。沒關係。阿里回答著。他根本不在乎會和誰組成一隊。

  「那麼,娜塔莎,幫我安排第三號測驗場。」壯漢拿過放在櫃臺上的單子寫上了搏擊類、三號、等字樣。看著正在寫字的寬大背影,原來他是測驗人員?難怪在一眼就認出他是新人了。聽說,傭兵公會的測驗人員是候補的聖騎士。

  盯著巨大的身影,阿里無法把他和穿著銀白鑲金邊鎧甲的聖騎士劃上等號。

  也就是說,這傢伙可能擁有魔力囉?



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2-25 18:39:44


  能夠使用魔力的,在這個世界只有兩種存在,魔物及神族。魔物指的是惡魔和妖化後的野獸以及一些黑色物種。神族並不是神祇類的存在,是類似、逼近的物種,例如精靈、獨角獸等。人類中能夠使用魔力的數量稀少,不能算是第三種存在。他們需要經過鍛鍊才能夠使用魔力,當中擁有魔力的分為兩種,其一是天生擁有魔力的祭司,他們並不是印象中詠唱祝福咒語替人消災祈福的角色,所擁有的戰鬥能力比後天鍛鍊出魔力的聖騎士還強上許多,目前只有32人,數量是少數中的少數,都以有些年數,若非碰上惡魔並不會出面。

  經過後天鍛鍊取得魔力的聖騎士人數就較多了,而當中的候補聖騎士,是裡頭較次等的存在,獲得了魔力後可能是無法掌控或是過少,才無法正式成為聖騎士,但這一類人仍比一般傭兵強上些。成了公會專用的測驗人員。

  「小鬼,寫上你的名字。」揚了揚手中的單子,遞給阿里。「寫好後交給娜塔莎,20分鐘後到第三測驗場,從左邊第二個門走出去就是了。」他指了指被人群擋住的某個門,然後離開櫃臺。離開時,旁邊的人群依然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

  拿過娜塔莎遞過來的鵝毛筆,阿里在上頭簽上已經屬於他的名字。

  無視接過單子看到名字後錯愕的娜塔莎。

  寫上名字後,阿里立刻在滿是人的空間內尋找一個沒人接近的角落,他想待在那裡,盡可能的遠離人群。

  果然,他還是討厭人類的。

  閉上眼睛,周圍的聲音像被擴音器放大,更加吵雜的傳進耳裡。沒有遇過這麼多聲音聚在一起,大笑聲、吆喝聲、甚至低聲交談情報的聲音也能聽見。這是獲得力量後其中一個改變。他的聽力,比其他人都還要銳利,待在這個空間無比難受。他想聽的是風的聲音、聽棲息在風中的妖精嬉鬧的笑聲,聽他們傳遞友人的訊息。聽他們說著一個又一個沒落的傳說。

  那些不只是傳說的傳說。

  聽他們說,妖艷的莉莉絲又有了美麗的新衣裳。

  聽他們講,悲嘆的凱蓮娜又獨自在黑夜裡哭泣。

  繼續說著,噩夢的布魯斯又帶著夢魘竄入夢裡。

  悠遊在風中沒有實際型體的妖精飛越過一個地方,捲走一個消息,傳遞到下一個地點,快樂拋接著訊息。偶爾他們會替那個友人傳一些訊息過來,那個受到風的妖精眷顧的好友,傳聞中唯一能看見風的妖精型體的人。所有規則在他身上通通無效,他是違反世界規矩的存在。不知道是誰制定的規則,世界上總是有一些莫名的法則在。就像不能復甦死人這項鐵律從沒人去違背,天生的能力讓他脫離這些規則。

  慢慢地,一個心跳聲往自己靠近,貼在後背牆上的影子裡。如劇烈燃燒的火焰般強而有力的心跳,有節奏的鼓動著。拍打著讓人心安的拍子停在後方,普涅斯浮上影子的淺窩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蓋過周遭擾人的聲音。

  「謝謝你,普涅斯。」

  「我告訴過你不要這麼胡來。」語調中帶著冰冷的怒氣。阿里輕笑得和他道歉。

  沉在熟悉的心跳聲裡,躲在沒人的角落融入黑暗中默數時間得經過。

  艱難地突破人群,抹去手臂上沾染到的汗液,阿里推開門來到一個圓弧形廣場,地上和剛才用木條釘著的地板不同,是碎裂的細沙。挑高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巨大的燈,裡頭沒有熱度的火焰是透過寫在燈罩上的魔法咒語召喚來的。這種低階的亮明術連魔力低下的後補聖騎士都能使用。是很普及的魔法之一,被廣泛用運在照明上。

  剛才的壯漢提著木槌站在正中央:「我是測驗員尤西,將由我來判斷你是否合格。」

  看了下周圍,挑高的上方有不少人圍觀,還呼朋引伴地聚集過來。

  「嘿!尤西!是怎樣的貨色需要你親自上場?」某個傭兵從上方大喊,尤西瞪了下那個方向用低沉的聲音回喊:「閉嘴,達特!要不是你躲起來,我也不需要親自上場。」阿里跟著看了過去,有些驚訝的看著對方的穿著,白色鑲金邊的鎧甲,是正統的聖騎士。

  聖殿也太注意這次的活動任務了吧。

  因為跟惡魔有關嗎?

  「小子!你的武器呢?」根本不管尤西的制止,達特傾出半個身子往下方望,將手放在嘴邊更大的說著。

  「他是搏擊型。」

  「什麼?搏擊型!桑達!終於有和你一樣不適合的傢伙出現了!」傾出的半個身子又退了回去,再次出現時他拉著一位有著翡翠綠眼睛的青年出現,後者不滿地用手肘撞了達特的腰側,剛才的話讓樓上的人笑成了一團。

  「別管他們了,開始吧,小鬼。」

  將視線轉向尤西,阿里這時候才發現尤西臉上華麗的圖騰是一叢開的茂密的白蔓玫瑰。「你先開始吧。」如果自己先進攻的話就會違反協議,惡魔協議中最重要的一條:不得對同類出手。

  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人類。

  身體中淌流的是火熱腥紅的血液,帶有鐵鏽的味道。

  並沒有因為接受了惡魔的力量而有所改變,他的身體,跟其他人類一樣脆弱不堪一擊。妖化野狼的一爪很有可能就會將他撕裂,血液會衝出血管往外奔騰,濺起美麗紅花,肉與骨散落在地上被啃食。

  在惡魔的世界裡,他脆弱的像隻螻蟻。

  在惡魔的世界中,他擁有最強的破壞。



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2-28 22:34:57




  但他不是惡魔,只要殺了他就可以取得狂牛的普里昂無人能及的破壞之力,林‧普里昂,惡魔獵殺名單的榜首。攻擊他,並不算違反惡魔協議。

  因為他是人類。

  但擁有惡魔力量的阿里在本質上仍是惡魔,被協議束縛。

  是惡魔、也是人類。

  尤西扛起木槌邁開步伐,快速地衝向阿里,揮出橫掛在肩上的槌子。阿里黑色的頭髮被掃過的風削去了些,往後抽回揚起碎砂的木槌,尤西用握把後方朝側開身的阿里擊去,被他翻身躲過。

  「嗯,那小子是速度型的嗎?」達特靠著圍欄看著底下揚起碎砂的廣場,巨大的身影不斷朝著黑髮的影子攻去,對方像是等待尤西攻擊般刻意等到快要被攻擊到才閃避。藍色的眼睛凝視著襲擊自己的身子。

  尤西的身子雖然龐大,但卻是近距離戰鬥型中的速度派。

  被這樣子閃躲,根本就是不把他看在眼裡嘛。

  「開打五分鐘,那小子都還沒出手欸。」一旁的桑達順著達特的視線看過去,阿里又閃過尤西揮下的槌子。

  「小子!光是閃躲是不會過關的,至少要出一招讓測驗員知道你的攻擊程度。」達特又扯開嗓子對著廣場中喊。以滑步閃開從左上方揮下來的槌子,阿里看向達特但注意力很快的被又揮舞過來的木槌轉走。

  「哇喔。那小子還有時間看你,尤西會氣炸。」桑達將達特推開了點,看著往後躍出半圓弧後空翻的阿里,揚起的碎砂阻擋了尤西的視線。被擋住視線的尤西以手遮掩碎砂,從中出現了一個黑色影子突破了瀰漫的沙石直衝而來,尤西反射性地往右偏頭躲過黑影。

  銳利的藍色雙瞳在沙石落下後出現。阿里嘖了聲,收回拳頭。原本以為會打中的。如果是對方先攻擊的話,反擊就不算在協議裡頭了。

  而且,是對方叫他出手的哦!

  阿里往前衝刺跳躍而起,雙手握拳往下揮去,尤西提起木槌擺出揮棒姿勢朝跳過來的阿里擊出。鬆開交握的拳頭抓住對方往外揮動的木槌順著飛出的力道,往後拋開自己的身體與對方拉出距離,將背貼上後方的牆,等待尤西下一次攻擊。

  好想離開這裡。

  好想離開這一片碎砂地。

  好想、毀了這個的地方。

  「那小子眼神變了。」桑達拍了拍低頭正在看公會人員遞上資料的達特,阿里凝視著往他揮來的槌子,伸出手接住後往旁側的牆甩去,雙手施力壓進牆中。巨大的聲響使吵雜的傭兵公會安靜了下來。被甩開的力道拉扯過去的尤西撞上牆,龐大的身體摔在地上濺起一片砂塵。

  木槌陷入牆中鑲在裡頭。

  藍色的眼睛看著沙石飄落,伸出手想握住卻從指縫飄散。

  為什麼、抓不住呢。

  站起身的尤西看見的是一張快要哭出來的臉孔。

  身體的肌肉因為剛才的撞擊發出陣陣刺痛,需要扶著膝蓋才勉強站得起身,尤西穩了穩腳步,再次看向阿里時他只是看著黏在手中的幾粒砂發呆。

  看著整個陷入牆中的木槌,尤西評估著阿里的攻擊程度。

  閃躲、進攻速度中上接近上等,搏擊能力上等。

  尤西沉默了下,低沉的嗓音喚醒發呆的阿里:「你合格了,接下來可以去找你需要的搭擋,若是沒有,就等一小時後的隨機分組。」

  阿里點了下頭表示了解,提起腳步離開這個圓弧型廣場。

  移動的速度比剛才閃躲的速度還要快。

  像是一刻也不願意待在這裡,近乎逃跑似的離開。

  兩名整頓廣場的公會人員與阿里擦肩而過進入測驗場,打算將卡在牆中的木槌拔出,尤西擋住了他們正要碰觸木槌的手:「別碰。」

  牆壁會垮的。

  以木槌為中心延伸出裂痕蔓延在整片牆上:「第三測驗場進行維修,通知上面的人不要開放。」尤西看著龜裂的牆面,如果他認真攻擊的話,也許不只這樣。從交手開始,尤西就發現對方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對戰上,他的眼睛像是刻意盯住某個東西,強迫自己不去看別的地方。有幾次沙石飛揚的時候,尤西看見對方甚至閉上了眼睛,但還是精準地躲過了攻擊。也許應該給他更高的評價才對。

  推開門擋,往西方偏去的太陽仍明亮得刺眼。閃越過人群,阿里在城鎮中無目的亂走,他想找一口井、找到水源、洗掉沾染在身上的沙。

  黏在身上的沙像是無數的刺,狠狠地紮近皮膚裡引起心裡的痛。

  「躲到沒人的巷子裡。」

  「不行,你的火焰太醒目了。」抓著掛在頸子垂掛在胸口的瓶罐,阿里騰出一手抓住經過身旁的婦女,詢問有水的地方。他需要找到水沖掉沾在身上的沙。這裡是充滿人類的地方,還有聖騎士在,如果普涅斯使用火焰燒掉碎沙會被發現有魔力波動,也太引人注意。婦女被阿里蒼白的臉色嚇到,被掐住的手發熱得痛,她連忙指出井的方向,然後逃離阿里。「阿里,放輕鬆。」附近正在玩的孩子驚奇的指著阿里浮出一條蜥蜴的影子,「躲起來,普涅斯。我會沒事的。」找到水,沖掉身上的砂就會沒事了,就可以沖去和那時候他身上碎裂的沙沾黏在身上一樣的感覺。

  會沒事的、一定。

  已經過了很久了……

  尤西一聲令下後,公會人員立刻帶著匠工查看要如何取下木槌又不會讓牆壁倒塌,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出好幾個意見。看來這個測驗場會有一段時間不能使用,吩咐公會負責維修的匠工,在兩天後提出修繕方法,繳交書面資料給上層,但是得將修繕資金壓到最低。公會已經好久沒有因為測驗而需要維修場地了。看那些匠工們興奮的眼神,尤西想起上次的整修是因為某個不會控制魔法的傢伙炸毀了半個測驗場,那一次測驗場整整有半年沒有開放。經過那一次後,傭兵公會的測驗場不再開放聖騎士或補聖騎士使用,除了擔任測驗員以外。尤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也許公會雇用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魔力低到不可能引發爆炸?

  聚集在手掌上的魔力元素要仔細凝視才看的見淡淡的顏色。

  「尤西!方便借點時間嗎?」

  準備去填寫合格單的尤西被樓梯上的桑達叫住,他伸出姆指往上比還朝著尤西眨了眨翡翠綠的眼睛:「達特找你。」

  將視線轉向和達特有幾分相似的臉孔,尤西瞇起眼睛看著總是掛著一張笑臉的桑達,每次被找過去都不是什麼好事。看著尤西充滿質疑的表情,桑達走下樓梯來到尤西後方推著巨大的身軀往上走:「欸,你就來嘛。」尤西的腳走了幾階樓梯,桑達才放開推拖的手從幾乎被尤西的身體擋住的樓梯旁縫隙縮起自己的身子鑽過去,走到前方帶領尤西來到位於公會三樓,提供給傭兵隊伍討論會議使用的某個房間,建造房間的木板上頭都畫有小型結界咒語,讓聲音只能停留在房間內,完全杜絕竊聽,類似這樣的房間大約有八個。

  一入內,桑達立刻將門關上,尤西發現房間裡頭只有他、達特、桑達三人。會議桌上擺放了幾張資料,達特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著那些被寫滿文字的白紙,看見尤西後拿起紙張晃了晃,露出和桑達幾乎一樣的笑容:「你遇到不得了的人物。」

  「已經八十年沒出現過的人物。」桑達愉快的接了下去,掩飾不了語氣中的興奮。



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3-10 21:44:46


  「夠了,你們這對兄弟,說重點。」

  對看了眼,達特拿出從娜塔莎傳遞過來的阿里簽上名字的紙張轉給尤西:「公會接到這個報名單的時候,就報告給聖殿了。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另一個原因是聖殿覺得這次活動的任務不妥當。」晃了晃桌上另一份資料,上頭印著這次活動的任務,完成者即可獲得

  公會提供的獎品。這次的獎品之一是傳說中的破壞惡魔、狂牛的普里昂在阿提米亞斯城戰敗時被折斷的角。與惡魔相關的物品在黑市中都有著極高的價值,一些暴發戶們爭相收藏數量稀少、近乎傳說中的存在的物品。

  妖艷的莉莉絲的耳環。

  混血的艾理斯的酒杯。

  悲嘆的凱蓮娜的手巾。

  燃燒的普涅斯的鱗片。

  其中又以普涅斯的鱗片最為高價,傳聞中燃燒的普涅斯的鱗片在陽光之下會如水晶般閃亮、在夜晚時會如岩漿般暗紅,任何一個時間看下去都呈現不同樣的紅色。尤其是鱗片的能力更讓人畏懼,但可怕的東西往往有他致命的吸引力,僅為了炫耀自己。

  「要怎麼使用獎品,就不關公會的事情了。」拿去黑市炒作或是炫耀什麼的,都與公會無關。

  「倒是我也很質疑那樣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尤西看著單子,皺起眉頭。

  「也許是真的,所以對方來要回他的東西了。」桑達扯過尤西拿著的單子,盯著上頭的名字。

  「聖殿打算出手嗎?」

  「目前沒有,只是應公會要求前來查看而已,順便發一些牢騷。畢竟惡魔的名字人類根本不會拿來使用。不過,他到也挺大膽的,直接寫上『普里昂』這個名字,等於是昭告天下他就等於惡魔嘛。」或者是想要召喚惡魔的白癡。招喚惡魔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惡魔索取的代價往往是人類付不出來的。

  只有笨蛋才會想靠惡魔取得什麼,達特丟開手中的資料,從鼻子哼了哼氣。

  「傳說不是有說惡魔是不說謊的嗎?他們之間有一個協議在,每個惡魔都會遵守這個協議,原因就在於惡魔不會說謊。也許因為這個關係他才寫上去的唷!他不能謊報自己的名字嘛!」桑達接住被達特拋開的資料,看著上頭說得上是漂亮的簽名:「林‧普……」還未說完的話語被衝上前的達特摀住嘴巴後往回吞,桑達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是聖騎士你念啥啊!真的想招來惡魔嗎?」達特收回沾到口水的手,嫌惡的抹在牆上。

  聖騎士和祭司能夠在不招喚惡魔的情況下說出他們的名字。他們的魔力可以抵擋惡魔對名字的靈敏。實際上,惡魔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召喚咒,所以才會在念出時惡魔便會出現在眼前。惡魔自身強大的魔力讓無魔力的人類說出名字時得以發動咒語能力,招喚他們現身。但惡魔並不是每次都會出現,他們會依照自己的心情決定是否出現在招喚者的面前。

  所以大家都說惡魔是恣意妄為又任性的存在。

  「我也是聖騎士好嗎!」桑達嚷嚷的喊著,拋開手中的資料,揮拳作勢要攻擊自家兄弟。接過在空中飄轉的紙張,尤西撇了眼並沒

  有真的打起來的兄弟倆:「你少了『候補』兩個字,等學會控制魔力後再自動省略。」不要每次都炸掉測驗場。

  和魔力稀少的尤西不同,桑達鍛鍊出充沛的魔力卻因為力量過大無法掌控,聚集光亮的照明術被他一使用反而聚集了太多能量,發生爆炸。他太容易招集魔力元素,輕輕一伸手集中過來的魔力元素顏色濃到快要變成黑色,通常沒聚集到兩秒就發生爆炸了。

  聖殿的人戲稱他的攻擊就是聚集元素發動爆炸,比他們要聚集元素到武器上還要方便。一直以聖騎士為目標的桑達仍在努力學習控制自己的魔力,尤其是在弟弟達特成為聖騎士後更是努力。這次參加傭兵公會的任務是因為其中一項獎品是魔力控制閥,聽說是惡魔、混血的艾理斯製作出脫離世界常規存在的一項道具。

  可以任意變換魔力的大小,如果有了那個他就可以控制過多的魔力了。

  這次傭兵公會獎品就是就屬普里昂的角、艾理斯的魔力控制閥這兩項最吸引人了,畢竟是惡魔的東西。幾乎不與人類打交道的惡魔的物品,也很少流入人類的世界中,這次傭兵公會一次提供了兩樣出來,讓聖殿擔心掀起爭奪戰,所以把達特派來了解,而自己則是過來報到的。

  但現在他有了新的任務。

  面對兩張同時露出奸險笑容的臉,尤西非常想一拳打下去:「說吧,你們有什麼計劃?」兩張臉孔顯示著他們做好了完全準備,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後,達特指著桑達說:「讓桑達和普里昂組成隊伍。一方面可以解決公會的擔憂,另一方面也可以讓聖殿深入了解。」將指頭轉向自己:「而我呢,之後會和另外幾位聖騎士留在公會監督,避免爭奪戰發生得太嚴重。還有、防止惡魔也來搶奪。」

  想要得到這兩樣東西的不只有人類。連惡魔也會想要獲得,但他們想要的應該是魔力控制閥,對普里昂的角興趣反而沒那麼大。

  聽完簡單的計劃後,尤西皺起眉看向桑達:「我不認為讓你和他組成隊伍是一個好的選擇。」

  「重要的是不用在隨機分組的時候念出『林‧普里昂』這個名字。嘛,他們一個是搏擊類、一個是中短程攻擊型,都不是兩人隊伍受歡迎的種類,兩個剛剛好配成一組,省得害到別人。」最後一句話達特是看著自家兄弟說的,他的武器在傭兵中稀少到可能只有他使用那種武器。面對桑達投來不滿的眼神,達特立即將視線轉到思考中的尤西身上,繼續說著:「只要避免掉公開的隨機分組,之後他們的任務進行程度都是透過公會內部執行,每次桑達他們回報的時候都是你經手處理的話,離『普里昂』這個名字曝光也需要花上一些時間,而且風頭也不會太大。」活動一開始就曝光的話可就勁爆了。

  距離普里昂上次出現已經過了八十年的時間。

  雖然惡魔出現的機率不是那麼頻繁,但將近百年沒有傳出過消息也讓人遲疑,尤其在這個動蕩的世界中。大戰役沒有但是小戰爭不斷的人類世界,所以才需要傭兵存在。這八十年間不管是哪場戰爭都沒有出現普理昂的身影。

  破壞惡魔,狂牛的普里昂靜默的消失了,連同燃燒的普涅斯也不見蹤影。隨著破壞必定出現的燃燒火焰也跟著消失。人們開始對這異象感到害怕的時候,普理昂的名字出現在公會活動名單上,獎品名單、報名名單。



發文專用帳戶 發表於 2024-4-3 23:30:50


  公會驚愕的立刻通報聖殿普里昂出現的消息。

  達特還記得當時大祭司收到訊息的表情,沉溺在回憶中思索著什麼,皺褶蒼老的手掌覆蓋住睿智的眼睛讓自己整個沉入回憶中,他沒有讓自己浸泡在裡頭太久,挪開滿是皺紋的手掌,溢滿人生經歷的金色瞳孔銳利的讓人無法直視:「利用這個介入公會的活動,然後回報普里昂的消息。」

  然後,達特想起自己在只允許聖騎士和祭司閱讀的書籍中看見關於普里昂的描述,被深淵染成墨色的黑髮、被火焰燒成的,「紅色眼睛啊……」還有傳聞說那對眼睛其實是被鮮血所染紅的。

  「紅色?」尤西將桌上的資料匯集在一起,在桌上敲了兩下讓紙張平整相疊。聽見達特的喃喃自語看了過來,搖了搖光亮的頭,刺在上頭的白蔓玫瑰隨之晃動:「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藍色。」如萬里無雲的天空般蒼藍、似陽光照耀下的淺海。

  「咦?可是文獻上寫的是紅色……」怎麼會不一樣?

  「尤西,你確定嗎?」他所看過的每一本書上寫的都是紅色眼睛,即使是兩百年前的古書也從沒改變過。惡魔厭惡謊言、也討厭偽裝,他們忠於自我,永遠知道自己的慾望在何處而且從不隱瞞,他們朝笑著壓抑欲求的人類,引誘人類向他們說出慾望,毫不隱瞞的欲念攪亂了這個世界,撥動這一搖就會混濁的池水。

  「我不會看錯,確實是藍色。非常漂亮的藍色。」

  達特撐著下顎,另一手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同樣是翡翠綠的眼睛轉向桑達:「看來我們得先確認他是不是普里昂。」

  「還需要嗎?惡魔的名字人類是不可能使用的。又不是瘋了。」桑達不解地看向一起長大的兄弟不了解他的疑慮。

  惡魔的名字一向是禁忌,連犯罪之人也不敢冒犯的罪。

  「需不需要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只剩下十五分鐘找到他,然後說服他和你組成隊伍並且回報。」看著掛在牆上被咒語驅動的水滴漏斗,當水完整的掉落到另一邊剛好一個小時,現在只剩下四分之一。

  下一秒,桑達打開門衝了出去,甩上門的聲音被魔法禁錮在房間內震得兩人遮掩住耳朵,尤西皺了皺眉,前去查看被關上的門要不要找匠工來維修。

  「告訴過他門不要關這麼大力。」建築物是很脆弱的。

  尤西回過身,看著用手撐著下顎收起笑容的達特,翡翠綠的眼瞳黯淡了下來,像是濃密森林的墨綠:「說吧,哪裡不對勁了。」

  桑達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在這個有點規模的城鎮中尋找著從遠方看過的人影,他有著到頸處的黑髮,淺灰色的上衣、深灰色的長褲,然後是一雙長靴,莫約到小腿位置,這種靴子很特別,只有傭兵才會穿。

  沿路詢問是否有人看見類似穿著的人,汗沿著拔腿狂奔的桑達的下顎滴落,有一位準備取水的青年告訴桑達他有看見這個人。青年在訴說的時候露出有點厭惡的表情,他說對方的動作很詭異,讓他不敢靠近取水。抱怨著對方害他得走到較遠處的水井去打水。

  桑達向青年說了聲謝謝,朝著對方所指的方向邁開步伐,隨著距離越近,水濺灑在地上的聲音也越清晰,那是用力潑灑撞擊到地面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傳來。再一個轉角就可以到達對方說的那口井,桑達有種任務終於達成的感覺,轉過彎桑達看見擁有黑髮的那個人抓著繩索將水桶拉上後將滿滿的水往自己身上倒去,他渾身滴著水,沒有一處是乾的。被水染成深色的地面蔓延了一整片,水不斷由上由下的增加降落在地上。

  桑達有點愣住的看著對方的舉動,看著他將桶子拋回井中再拉上,由頭頂往下倒,水衝擊著他整個人,黑髮承受不住水的重量整個往下垂,貼附在那個人臉上。

  拉起、倒下、拋回桶子、然後再拉起。

  阿里微喘著氣,不斷重複提水的動作讓他的身體開始疲累,手臂發酸的抗議,找到這口井就不停的重複往自己潑水的動作。衣服黏貼在身上,靴子中浸滿了水,還是沒有停止讓水降落。被繩索摩擦到泛紅甚至脫皮的掌心再次抓住繩子,準備將盛滿水的桶子再拉上來。

  怎麼也洗不掉砂礫沾在身上的觸感。

  「喂!你瘋了嗎?快停下來!」

  阿里看著從旁邊冒出的手掌抓住自己的手腕,被往上拉的水桶掉回井中濺起水花,聲音在井中迴盪。桑達看著全身濕透的阿里,手掌下方的溫度低得幾乎冰冷,還可以感受到對方微微的顫抖。

  他看見阿里抬起頭,水布滿了整張蒼白的臉孔,順著貼在上頭的髮絲滴落。

  蔓延而下的水滴彷彿在哭泣。

  沿著臉部線條匯集到下顎,凝結成水珠掉落。

  「你沒事吧?」

  眼前的這雙眼睛寫滿了擔憂,抓著自己的手用力地握住,手腕出現了一圈紅痕,對方為了讓自己回過神來,不得不用力掐住自己,制止他自我虐待的行為。那雙手拖著自己離開井邊,那段回憶也慢慢遠離自己。

  是的,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

  「你還好嗎?」阿里揮開對方捉住自己的手,蒼藍色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對方,本能性揮開了厭惡的東西。

  桑達收回被甩開的手,在身上抹了兩下擦去上頭的水。看著阿里將臉埋進手掌中,無法猜透他的表情,水滴從指縫中滴落。

  阿里抹去沾染在臉上的水,順勢將黏貼在臉上的頭髮往後撥,朝著桑達搖了搖頭,他側過臉去看著混在被水染深的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藏在裡頭的幽深眼眶看著自己,他再次搖了搖頭要對方躲進影子最深處。

  那對眼眶停留了一下才慢慢退去。

  即使抹去了水珠,在阿里臉上仍卡了些未乾的水滴,像是不會乾涸的淚。

  「有事嗎?」阿里呼了口氣,告訴自己他已經離開那裡。

  身上也沒有砂。

  「邊走邊跟你說吧!得快點把這身衣服換掉才可以,你投宿的旅店在哪?」桑達看著可以到達這口井的三條岔路,問著。

  「我沒有投宿的旅店,剛達到這裡就去公會報到了。」

  「那就快點回去公會把衣服換掉!別小看這裡的天氣,到了傍晚氣溫會和上午差很多,我帶你抄近路回去,會走得快一點,還可以嗎?」對方蒼白的臉色像是隨時會倒下。

  「沒什麼大礙。」

  「很好,那就走吧!動作也得快點才行,啊!往右邊。」跟上已經踏出步伐的阿里,桑達連忙指引方向,加快腳步走到對方身邊,略微領先阿里三個腳步帶著阿里走進巷弄中,朝著後方喊:「我叫做桑達。」跟著對方走進陰暗的巷弄裡,被陰暗包圍的感覺還是比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好上許多,按著自己逐漸趨緩的心跳,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走在陽光照不進的巷子裡,被陰影包圍的感覺令人安心。

  桑達用眼角偷偷覷向後方的阿里,不在乎身上的衣服濕透地黏在身上,任由水珠滴落。在沒什麼人的巷弄間,可以聽見他踩出的每一個腳步所發出來的水聲。

  鋪滿在靴子裡頭的動物軟毛應該吸了很多水吧?

  噗哧、噗哧的發出聲音。

  兩人間就這樣保持著沉默,發出水聲的靴子讓桑達知道阿里還跟在他後頭。快要到達公會前,他聽見對方用疲憊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名字。

  「林‧普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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