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 發表於 2024-2-3 02:26:19

很久以前的舊文 補個備份點在這

*有大量私設,路人嵐提及
*大量朔間凜月出現,但是沒有任何CP取向
*時間線交錯
*之後會再另外寫篇文補充吧我還記得的話,文辭匱乏,有些東西想寫但塞不進來














   很久以後,瀨名泉常常會想起下了初雪的那年冬天,彷彿冬日的寒冷讓很多事情都變得脆弱一般。





   會在英國遇到鳴上嵐實屬意外,還是在平淡無奇的超市裡,他們的團體在所有人高中畢業後自然而然的解散了,月永雷歐照樣做他的音樂,朔間凜月意外地去讀了商,末子要繼承家業去學管理,瀨名泉跑去考了醫學院,他沒再做模特工作,全心在讀醫,即使大家各奔東西還是會有聯繫,只有鳴上嵐一畢業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唯二知道他行蹤的,一個影片みか他不熟,一個朔間凜月只會繞開話題,彷彿是刻意不讓他知道他的去向。
   「啊。」鳴上嵐先發出單音節的無意義單詞,他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瀨名泉也是,這麼多年都不見的人,好像說什麼都不對,瀨名泉打量了下對方,鳴上嵐變得更漂亮了,他以前比瀨名泉高一點點,現在反而瀨名泉更高。
   他其實有很多想問鳴上嵐的,但話語在嘴裡繞了一圈還是沒說出來,「好久不見。」幾年來的疑問說出口只剩這四個字,瀨名泉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麼立場去質問鳴上嵐為什麼高中畢業就無聲無息,一直到他工作了幾年才在雜誌或者網路上看到鳴上嵐活躍在時尚圈,那些媒體都怎麼形容的,他突然想起先前在春季發表會後的一則報導。
   ──自東方盛開的鳶尾花。搭配迪奧春夏慣常的花主題禮服,那個評論簡直太貼切。
   「好久不見。」鳴上嵐的話似乎有些心虛,他輕輕地移開視線。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這簡直是最糟糕的重逢。
    「你搬來倫敦嗎?」瀨名泉突然丟出一句。
   「啊?嗯、啊、是啊,最近才搬來。」鳴上嵐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先打破這奇怪的氣氛,有些慌亂地回答,他手上還提著購物到一半的東西,於是他們之間的話又止住,鳴上嵐看了下時間,先跟他道別,也沒有主動邀請他下次一起聚餐之類的,比從前還要淡漠,轉身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比以前還要纖細。
   結果他們誰都沒想到會在一周後又見到對方。



   護士叫了號請下一位病人進診間,瀨名泉將上一份病歷寫完才抬頭,不久前見過的人一臉驚訝的看著他,瀨名泉原本以為有跟鳴上嵐持續聯絡的朔間凜月會跟他說他們這些人的事,結果看來是沒有。
   瀨名泉不知道自己該是意外會在自己的診間看到鳴上嵐還是不意外,時尚圈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模特工作會看心理科的還不算少,大多都是壓力導致的厭食,或者競爭激烈下的自我懷疑導致陷入憂鬱,他上次沒有問鳴上嵐為什麼要從工作主要範圍的法國來倫敦,但或許今天能知道些什麼。
   「沒想到泉不做模特之後會當醫生呢。」鳴上嵐微笑著開口。
   「我也挺意外的。」瀨名泉說,一邊調出鳴上嵐的病例,對方不是第一次看心理醫生,病歷紀錄上寫了他有潔癖跟憂鬱症,斷斷續續治療了一年才轉到他所在的醫院。「最近過得如何?」普通朋友聊天的口吻,瀨名泉習慣用輕鬆的氣氛帶出病人的問題,鳴上嵐看著他,紫色的雙眸眨了眨,「還可以。大概?」他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否過的好。
   瀨名泉又簡單問了幾個問題,與他約了回診的日期便讓他出去拿藥。
   「只是能讓你睡好的藥。」
   「謝謝。」他輕聲說,瀨名泉目送他離開。
   在診間遇到的病人是自己曾經無比熟悉的對象的心情會是如何?瀨名泉想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簡直不能再更糟糕,對方還是自己曾經暗戀過的對象,當然那份戀情早在他們失聯時胎死腹中,若要回憶起曾經的感情,瀨名泉得說他是真真切切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想護著一輩子的人,他在那時大概懂了被他批評爛俗到不行的偶像劇對愛情的形容──酸甜的蜂蜜檸檬水,也許還有些苦澀。
   那份苦澀似乎又從早已不知道多久之前的高中延續到現在。
   「好煩。」





   「小熊,要睡到什麼時候?」瀨名泉扯著賴在鳴上嵐大腿上的朔間凜月,練習的時間早已開始五分鐘了,月永雷歐還趴在地上寫著譜,他拜託了朱櫻司去處理那邊,他來解決窩在練習室角落的另外兩人,鳴上嵐在看見他走向自己時便輕輕地搖了朔間凜月,試圖讓對方起床,結果只得到對方調整成更好睡的姿勢,沒有一絲一毫起來的意願,鳴上嵐很溫柔,但瀨名泉可不是他,用叫得起不來就直接動手,朔間凜月半個身子被他拉離鳴上嵐舒服的腿,醒是醒了,但朔間凜月邊嘟噥著「小瀨這麼暴力可是會沒對象的──學學小鳴」邊坐起來,瀨名泉感覺自己額角在跳動,「有沒有對象不用你管。」
   他一直都跟鳴上嵐不一樣,拿月永雷歐曾經開玩笑過的家庭設定來說的話,瀨名泉就像嚴父,鳴上嵐就是那個溫柔的母親,他的口氣一直都是那樣,只有在面對游木真才明顯的柔軟許多。
   「瀨名太兇了!還是鳴最好。」月永雷歐氣他的時候總拿這句對他,然後整個人撲到鳴上嵐懷裡撒嬌,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鳴上嵐這時會摸摸他的頭,笑著緩頰。
   高中的時候總是這樣,鳴上嵐總是成員裡負責調和氣氛的那個,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樣,對誰都溫柔又體貼,講話的時候總是掛著微笑配上讓人舒服的嗓音,好像每個人有事都喜歡找他商量。
   那當鳴上嵐需要找人商量時又該找誰。
   瀨名泉想起自己曾經因為東西落下回到練習室時,看見對方一個人在房間角落,頭埋在雙腿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後來站在外面看了一陣子還是沒進去,他想對方也許需要一點空間。
   鳴上嵐是大家的姐姐,那鳴上嵐的姐姐又是誰呢?





   瀨名泉回家之後看著手機的通訊錄很久,猶豫再三還是點開與朔間凜月的訊息欄,他向對方詢問了鳴上嵐到歐洲發展之後的事情,雖然作為醫生不該在診間外窺探病人隱私,但他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安,他也說不明白是從何而來的,他總感覺鳴上嵐的避不聯絡或者那些冷淡的回應與他的工作有關,朔間凜月這次訊息回復的很快,他沒有回答瀨名泉,只有問一句怎麼了。
   瀨名泉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他今天來我的診間了。」
   『這樣啊。』
   「能告訴我他有發生什麼事嗎?」
   『不行。』朔間凜月想都沒想的拒絕了他,『小鳴想說的話會跟你說的,那些事不該從我這邊知道。』他說,擺明著即使自己什麼都知道也不會透漏一點給瀨名泉,他雖然很多時候很隨性,但在某些方面又十分有原則。
   透過他人得知自己的事情的感覺有多糟瀨名泉其實很清楚,但他今天查了鳴上嵐在前一間醫院就診的紀錄,在看見對方兩度因為割腕被送急診時,突然覺得也許對方的病比起表面上來的還要嚴重。
   朔間凜月沒等瀨名泉回應便掛了電話,鳴上嵐轉診到瀨名泉的手上也許是冥冥之中,他想。





   「嘔、」鳴上嵐蹲在廁所裡,他沒吃飯,只會吐胃酸出來,藥袋被他丟在茶几上,模特工作暫停了,經紀人傳訊息讓他先休息幾個月回來,公司那邊也同意這件事,他覺得自己並沒有需要特地休息,但還是被勒令暫停工作,轉診也是經紀人給他辦理的,當初說是在英國挺有名的醫生,結果居然是熟人。
   可以的話,他一點也不想見到對方。
   他洗了臉,從廁所出來,手機恰好來了訊息,一連串的對不起、原諒我、我愛你,他的胃又一陣翻攪,那些文字開始破碎,他覺得自己也在碎裂成好幾個自己。
   他其實搬到倫敦也才沒多久,房子不大,有兩層樓,外面還有個小花圃,他的經紀人說沒事的時候也可以種些花花草草,轉換心情,但他不知道自己該種些什麼,搬家時打包的紙箱也還沒整理完,只有床跟衣櫃有整理過,其他東西幾乎都還在箱子裡,他並不是不愛整裡的人,應該說正好相反,但他不想去動那些東西。
   鳴上嵐坐在床邊,他給朔間凜月發去訊息後便給手機關機,將自己與世界隔絕。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間睡著,又好像一整晚沒睡,當朔間凜月第三次按下他家門鈴時,他終於有了反應,起身去開門,天已經亮了,只是他的房間被厚重的窗簾掩去外頭的景色才顯得昏暗,朔間凜月拖著行李進他家,對他還未整理的室內絲毫不感到意外,他捏住鳴上嵐的臉,「不睡覺可不行唷,小鳴。」然後把人拖進房間,一起躺到床上,「好了,睡吧,我也想睡。」





   鳴上嵐久違的做了夢。
   熱鬧的攤販跟人聲,他馬上就認出來這是高中時唯一一次他們五個人約去逛廟會看煙火,會得知有煙火大會還是從小杏那裡拿到的傳單,他其實沒參加過半次廟會祭典,很早開始就做著模特工作以至於他的假日大多都在工作,他拿著那張印了煙火的單子看,「要不要跟Knights的其他人一起去?」女孩向他建議,他們大家平時很少特地約出來,像普通高中生一樣出門玩也可以增進團體感情。
   「看看吧。」他那時笑著跟女孩說,後來那張傳單不知道怎麼就出現在月永雷歐手上,再後來就變成他們約在電車站前一起過去。
   月永雷歐在廟會的攤販間轉,朱櫻司擔心對方會走失在人群裡,不管朔間凜月是否還趴在他身上便急著追上去,最後就剩他與瀨名泉兩人站在出入口對視。
   「他們都走了呢。」
   瀨名泉拿出手機發了訊息讓那邊三人注意安全,轉頭對鳴上嵐說,「就我們逛吧。鳴君有想逛什麼攤位嗎?」他沒穿浴衣,只是普通的襯衫搭長褲,但還是不遮他原本的帥氣,鳴上嵐看著他有些呆愣,他敢說瀨名泉一定有洗澡換衣服,對方身上是他第一次聞到的別款香水味。「鳴君?」在瀨名泉帶著疑問的叫喚第二次,他才回過神。
   「啊那個、我想吃點心。」他指著不遠處的可麗餅,鳴上嵐其實很少吃這種高熱量的甜點,自我管理讓他必須遠離那些高糖高熱量,總感覺會被說教,他偷偷瞥了一眼瀨名泉,對方挑眉看他,意外地沒有反對,「走吧。」
   鳴上嵐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吃到充滿糖粉奶油的食物了,他的自制力一直都很好,就連最喜歡的炸雞塊都不常吃,要是長胖了就要花好幾倍的時間瘦回來,那樣太累人了他不喜歡,瀨名泉沒有買,只有自己在吃感覺有些微妙,他將可麗餅湊到對方的面前,「吃一口看看?」他問。
   瀨名泉看著他,又看了可麗餅,內心大概思考過好幾回才抓住鳴上嵐的手腕,就著他手咬下一口,「好甜。」
   「是吧?」瀨名泉的唇邊有沒吃進去的奶油。好像小孩子,鳴上嵐沒忍住笑出聲,在對方開口詢問他之前,伸手替他將奶油抹掉,「沾到啦,泉像小孩一樣。」
   瀨名泉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沒表現出來,但耳根有些發燙,他們又逛了幾個攤位,時間越晚,人群越是聚集過來,在看見不遠的前方有個飾品攤、感覺鳴上嵐會喜歡時,他轉頭就見鳴上嵐與他被人群擠開了一點距離,瀨名泉想也沒想便往回走,伸手牽住對方的手,「別跟丟了啊。」
   被牽住手的瞬間,鳴上嵐其實有些驚訝,在看見瀨名泉的耳尖發紅時,他摀著嘴輕笑,「是怕我不見嗎?」
   「才不是──」瀨名泉反駁,雖然身體自然的反應早就出賣了他。
   「呵呵。」
   「嘖。」瀨名泉抓了下頭髮,用著在鳴上嵐耳裡聽來就像是辯解的語氣說,「……鳴君你要偷笑到什麼時候?是怕你迷路我才牽的,要是像那三人一樣跑丟了很麻煩的……超──煩人。」
   在那之後的事,鳴上嵐記得很清楚,他們牽了整路的手,一直到煙火大會開始其他三人都不見人影,瀨名泉握著他的手也沒放開,在煙火的光輝映照下,他偷偷地看了瀨名泉的側臉,然後感覺有些什麼從那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





   鳴上嵐再次醒來的時候,朔間凜月已經醒了不知道多久,他搬了台筆電在腿上處理事情,這些年他們都變了好多,他是,朔間凜月也是,不知道瀨名泉又是如何。他捲著被子看朔間凜月回復公務郵件,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是對方的筆電,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他真的睡了很久。
   「去洗個澡,我們出去吃飯。」朔間凜月處理完最後一個工作,闔上筆電,趕他進浴室。
   「但是我不想吃……」鳴上嵐還想掙扎,被對方一句「我餓了」堵回去。
   等他打理好自己,朔間凜月已經預約好餐廳,鳴上嵐其實不太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特地、好好的吃一頓飯,他並不會因為模特的工作不吃飯,因為走完伸展台是需要體力的,而且好好吃飯也是體態管裡的一部份,要說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胡亂對待自己的胃跟身體,大概要回朔到與男友的無數爭吵,他的整個戀愛朔間凜月都知道,他在朔間凜月到法國出差時第一次介紹給對方時,朔間凜月沒有特別表現出什麼反對或是支持,他只說了一句話。
   「過好自己。」
   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什麼了,那些當時還未發生的未來。
   要說鳴上嵐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朔間凜月必須說,對方長得很像瀨名泉,但行為跟氣質卻差很多,第一次見面是約在餐廳吃飯,對方看起來比瀨名泉溫柔太多了,他時時掛著高中時幾乎就沒看過瀨名泉臉上有溫柔的微笑,雖說瀨名泉要是突然轉了性子,他也會覺得對方是吃錯藥。
   若要問以初印象來說,那個男人確實很適合鳴上嵐,鳴上嵐是個比外表看起來敏感的多的人,只是善於隱藏,朔間凜月常常覺得鳴上嵐對所有人的關心算不算一種轉移焦點。
   雖然在休假期間應該談點愉快的事,但朔間凜月還是直接地問了他,「還有聯繫嗎?」
   他們都知道他在說誰。
   鳴上嵐點頭,他沒法狠心去封鎖前男友的電話號碼,結果他從法國逃走了對方還是一直不放棄地透過簡訊試圖聯絡他。
   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最開始交往時確實過得很開心,這個圈子的同志並不算稀有,他的前男友是工作合作的品牌下的小小設計師,他們工作都很忙,偶爾約會,像普通的戀人,交往了一年同居,在極其平凡的某天,被他早已遺忘在某個角落的一張照片被挖掘出來,他的前男友拿著那張照片詢問他,這是誰。
   那張照片是某次練習時忘了是誰偷拍的瀨名泉,被他偷偷保存並洗了出來。
   高中時埋下的細小火種突然又燃起,但他那時是沒有愛的,鳴上嵐想,他早已忘了瀨名泉,可是他的戀人與瀨名泉長的是多麼相似,在工作時對某些事的態度也很像。
   他騙得了誰。




   「小鳴到底喜歡小瀨什麼?」朔間凜月高中的時候問過他。
   這個問題考倒了鳴上嵐,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喜歡需要理由嗎?」





   去瀨名泉那裡的療程每周一次,主要是改善他的睡眠及輕微厭食,他太瘦了,鳴上嵐以前會穿能凸顯身材衣服,但現在淨是選寬鬆的衣服。瀨名泉對鳴上嵐的了解不算太多,鳴上嵐不肯透露,他只能循序漸進,什麼都不肯說的病人他並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對象換成熟人就更有難度,加上鳴上嵐以前還刻意與他避不見面。
   他改變了策略。
   也許與對方聊聊從前能放鬆他的內心,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在講起從前往事時,鳴上嵐看起來輕鬆很多,只是偶爾,講著講著,他會發現他的眼神有些飄渺,明明是看著他說話,眼睛卻像是在看遙遠的、他不知道的某處。
   有些懷念、有些羨慕。
   固然他看過很多病人,但此時此刻他卻發現他怎麼也讀不懂鳴上嵐,他想起高中時他與鳴上嵐在舞台上的默契,常常一個眼神就懂對方要做什麼,他不太確定到底是時間改變了人,還是因為他們已經在人生的路上錯開太久。
   「泉,我能拜託你嗎?」
   「嗯?」
   「請你拉住我的手。」
    鳴上嵐沒有拜託朔間凜月,他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既突然又讓人摸不著頭緒,他記得高中時即使他們所有人的要求再如何奇怪,瀨名泉答應了便會做好。





   知道鳴上嵐有交過男友的事是在他們再次遇上的第二個月,他們第一次在超市見面那時是秋天,知道這件事是鳴上嵐想了很久才終於向他吐露。
   「很丟臉呢,因為感情事把自己搞成這樣。」
   「一點也不丟臉。」瀨名泉認真地說。
   鳴上嵐將他與男友的認識經過一直到吵架的事都跟瀨名泉說了,他忽略了一些與瀨名泉有關的細節,但總體來說,講出這麼多事對他來說是很大的一步。
   將狼狽的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展露無遺真的太難了。鳴上嵐想,他也許是下意識地想避開對方探究的眼神,總覺得一旦剖開自己,那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朔間凜月到英國陪鳴上嵐的期間有找過瀨名泉,他們約在普通的咖啡廳,內容也不過是閒話家常而已。
   「怎麼突然來英國了?」瀨名泉問他,他們約在他沒有門診的日期。
   「有些意外的行程安排。」朔間凜月沒有說出鳴上嵐。
   他們在高中畢業後其實有聊過好幾次,還吵過一次架,還是因為鳴上嵐。瀨名泉還是想知道鳴上嵐的去向,朔間凜月其實有過一次想著可以稍微透露了點消息給對方的念頭,所以他問了對方理由,關於他為什麼想知道鳴上嵐的消息的理由,得到的答案對朔間凜月來說實在是太荒謬到可笑,「浪費心思在你身上的小鳴真可憐。」他說,然後他們吵了起來。
   「你有想過為什麼小鳴要躲你嗎?」在離開前,朔間凜月問他。
   「我不知道。」瀨名泉並不是沒有想過,但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原因。
   他常常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霧裡看花,摸不清虛實。





   朔間凜月因為有工作,只能陪鳴上嵐整個秋天,鳴上嵐去機場送他回去的那天,他搭計程車回到在英國的家時看見了他這幾年可以說是十分熟悉的人。
   那人轉身看著他的那瞬間,他感覺他的世界又開始在崩塌,旋轉,他又開始想吐。






   Knights其實有過一次外地旅遊。
   由月永雷歐發起的沖繩之旅,鳴上嵐在那次旅遊裡第一次發現自己半個路痴屬性。
    他突然想去附近民宿買東西,瀨名泉騎車載他,他在後座看地圖指路。
   「嗯……應該是這裡沒錯呢。」
   明明照著地圖上指的路,踏要去的商店只要大約五分鐘路程,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已經騎了十五分鐘都沒看到招牌,瀨名泉索性停在路邊拿過地圖自己研究。
   「剛剛應該左轉的,鳴君左右不分嗎?」
   「咦?」
   「算了,當作兜風也行。路痴的鳴君下次要去不熟的地方記得叫我,要是走丟了怎麼辦。」瀨名泉把地圖還給了他,用著不會痛的力道捏了捏鳴上嵐的臉頰,用著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的語氣說。
   鳴上嵐有時其實想跟瀨名泉說如果對他沒意思就別那麼對他,太頻繁的親密只會讓人有所誤會。
   他不是大愛的人,心臟能承受重量有限。




   「Depressive disorder,長期的抑鬱跟缺乏自信。」
   鳴上嵐取消了這周的會診預約,說是有工作這樣一看就知道是隨便找來塘塞的理由。
   『親愛的,你得溫柔一點。』瀨名泉想起來自己在學期間指導教授對他說的話,『生病的人就像花朵一樣,有些脆弱,又很堅強,你要小心地對待他們。』
   他在接下來的幾周都沒有再收到鳴上嵐的看診預約。
   瀨名泉從資料裡找出他先前開始療程時要鳴上嵐寫的日記本,他答應過鳴上嵐除非他停止回診治療,否則他不會翻開他,他希望鳴上嵐能寫上他不想當面說的那些心事。
   是時候了。他想,然後慎重地翻開第一頁。
   






   『被要求寫了日記。』
   『無話可說呢。』
   『做夢了。又是那個人。』
   『好討厭自己。好喜歡他。』
   『好累。』
   幾乎是些破碎的文字或是詞彙。
   他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閱讀。
   翻到最後一次寫的那頁時,他停住了,不同於前面所有的單句,被滿滿的文字充斥著,他看見了那句。
   『喜歡一個人好痛苦,曾經喜歡過泉的那個我為什麼還活著呢。』



   鳴上嵐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上別人,他在全心投入模特工作時想著他只要愛自己就好,像水仙一樣又有什麼不好。
   直到工作遇上了第二個觸動他愛戀的心情的人,他仍以為自己早就放下高中時的春心萌動,但他只是將那些全都塞進記憶深處。
   男友與他因為瀨名泉的事情吵架時,他會反駁,可是次數一多他開始發現自己始終騙不了自己,正是為了逃避那份感情,他才會採取拒絕聯絡的策略。
   他在被抑鬱困擾的時候開始厭食,也是下意識想透過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因為他先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僅僅是與自己初戀相似的人。
   他的反胃嘔吐大概是為自己的不堪。
   他的意識開始飄離,人在出生時是一個人的,走在人生的道路也一直是獨自一人,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找不到方向,迷失在意識中。



   瀨名泉再見到鳴上嵐是英國開始進入冬天,氣溫驟降,鳴上嵐還是沒有預約回診,他們約在倫敦一間普通的下午茶店。
   他看起來沒有上次見到那麼瘦,瀨名泉想著幸好,鳴上嵐說不定是真的有事在忙,他看起來仍在努力配合治療。
   鳴上嵐主動開的話匣子,他講了以前的事,也講了自己出國以後的所見所聞,甚至說出了自己對象長的跟瀨名泉像的事。
   他們聊了一整個下午。
   也許鳴上嵐在慢慢恢復。
   人能自我調節跟修復一些細小的傷口,也許他正在靠自己的方式努力。
   他們離開店裡時,鳴上嵐請他陪他到一個地方,瀨名泉答應了。
   他們叫了出租車到距離倫敦最近的海邊,鳴上嵐脫了鞋子跑向大海,冬天的海水是冰冷的,他雙腳踩進海水中,轉身對瀨名泉說。
   「我剛來英國時常常一個人來這裡看海,現在也帶泉來看看,海水很遼闊,像能包容所有東西一樣,讓人能靜下來。」
   「泉,聽我說──」
   「我想通了,」
   鳴上嵐笑著對他說,海邊的風很大,瀨名泉想叫他靠岸上一點,他快聽不見他說的話了。
    「如果找不到自己該怎麼做,我想回歸這世界。」
   他的臉上是很久不見的、漂亮又耀眼的灼人雙目的笑容。
   「■■■■、■■■■■■■」
   瀨名泉幾乎要聽不清他的話,只能讀取他的嘴形,眼睜睜的看著他向後倒去,風吹起了波浪,將他帶往海中。
   明明海水是冷的,但鳴上嵐卻感覺身體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暖和。

   他只是找不到歸處,但他不想再找了。



   葬禮在那天的一週後,瀨名泉在那整整一周都在思考原因,不斷的詢問自己為什麼,更想問鳴上嵐為什麼。
   想要他拉住他的手,但卻不伸出手,是放棄什麼了嗎。
   在那期間他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封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他家地址與他的名字,拆開來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寫了幾個日期還有一個地點,乍看之下毫無意義,但他知道那背後藏了什麼。
   他將信紙翻到背面,上面沒寫東西,然後又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最後對著蠟燭照,然後很久違的哭了出來。



   『我迷路了很久,找不到自己該走的路。』
   『現在終於找到了那個也許不是唯一的答案。』
   『謝謝你,泉。』
   葬禮那天,瀨名泉聽著神父朗誦禱詞,心裡想著去他媽的謝謝。
   他們選在靠近那個海邊的地方將鳴上嵐下葬,在一切結束後,人都散盡,他看著鳴上嵐的墓碑,有個錯覺看見對方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對他笑。
   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下了,瀨名泉撐起傘站在墓碑前很久很久,日子還要過下去,但他接下來的這一生大概只會一個人繼續行走在這此間。











   『若有來生、我想繼續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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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あんスタ│泉嵐] 因為你是路痴,所以我要牽好你的手 [G](一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