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y3404051 發表於 2023-10-15 22:52:37


這篇的設定著墨於靈幻的內心想法,他的恐懼以及所期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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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幻大師,我最近有個困擾……」黑發及肩的女孩微咬著唇瓣,有些不安地提出自己的問題。

「您是哪方面需要諮詢呢?若是您不知要諮詢哪方面,您可以先說說最近遭遇的事,我們再一起商討。」兩手交叉於胸前,靈幻揚著輕淺的笑意對著眼前的女客人回著。

女孩點點頭,垂下眼眸開始沉思。靈幻微眯著雙眼,用交叉的雙手擋住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觀察著眼前的客人。

凌亂的發絲、蒼白的臉色、眼眶下的青烏,以及她低微的聲線。靈幻已經大判斷出,這位客人可能所需要的幫忙。

他眼神一轉,對著飄在客人身後漫無目的的惡靈使了使眼色,綠色的惡靈注意到靈幻的視線,祂飄轉過身,對著靈幻比了個中指,故意的飄到天花板處,遠遠的觀望著。

嘖,這個混蛋惡靈,需要幫忙的時候就這麼沒有用處。

既然這只惡靈不配合,不用祂也罷,反正還有芹澤在。靈幻念頭一轉跟著放出親切的笑意,決定用話術引導眼前的客人。

「客人是哪方面感到困擾呢?生活、工作或者是感情上?」接過芹澤地過來的茶水,靈幻向芹澤點點頭,贊美著他接待做的不錯。

女客人微咬著下唇,兩手捧著芹澤剛剛遞來的熱茶,眼神有些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一番,直到她的視線突然停在小酒窩待著天花板的方向,她就緊張的收回視線並低下了頭。

注意到女客人突然的反應,靈幻立刻了然於心。

靈幻輕咳一聲,拿起放在桌上的茶,輕啜了一口,「不知您相不相信守護神的事?」靈幻斂下眼眸,輕描淡寫地述說著。

這句話,成功吸引女客人的注意,她緩緩地抬起頭,對著靈幻點點頭。看到客人的回應,靈幻知道這件案子已經有了好的開頭,他揚著笑意,伸手指著小酒窩所待的位置。

「原本想說您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們這裡有著守護神。」靈幻這番話,讓小酒窩跟芹澤都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巴,尤其是小酒窩對靈幻的話更是不屑,臉上都是猙獰的表情。

女客人若有所思得轉頭看向小酒窩的位置,抿了抿有些乾涸的唇瓣。

「嗯、您說的可能是,不過祂似乎有點不開心……」

女客人這話一說出口,小酒窩立刻皺起眉頭,看向這個女客人的後博頸,眼神跟著陰暗了下來。

「您看得到我們的守護神?」承接女客人的話,靈幻笑嘻嘻地說著,「守護神祂只是不開心我暴露了祂的位置,您別擔心,祂沒有任何危險的。」

女客人點點頭,依舊沉默。

這樣安靜了幾分鐘,站在靈幻身邊的芹澤終於有些忍不住,用指尖點點靈幻的肩膀。

「靈幻先生,這位客人似乎有點古怪,您還是小心為妙......」芹澤彎下腰,用托盤擋住自己的臉,壓低音量靠在靈幻的耳邊說著。

靈幻點點頭,表示知道,用藏在辦公下的手指,指著飄在飄天花板的小酒窩,意示著芹澤看。靈幻注意到小酒窩變臉的當下時,他就知道這件案子是件棘手的案子,看來不是那麼好處理。

「您…聽過言靈嗎?」沉默的女客人突然發出低啞的男人嗓音,她仰起頭對著靈幻笑咧出怪異的笑容。靈幻心頭一顫,知道現狀不妙,這種情況不是自己能處理得了的狀況。

「您聽過言靈嗎?是、或者不是?」這句話仿佛有著魔力,這一瞬間,靈幻像是失了神般,跟著回答了女客人的話。

「是,我相信。」

說完的當下,靈幻立刻回過神,他驚覺不妙自己竟然回答了話,他正煩惱著不知該怎麼解決的當下,小酒窩就從天花板衝了下來,朝女客人的方向飛去。

看到小酒窩的舉動,靈幻心底突然浮現出不好的念頭,無意識的對著小酒窩直接大喊了出聲。

「小酒窩,不行!」靈幻喊出的當下,小酒窩不悅的輕嘖一聲,在靈幻還來不及反應的當下,小酒窩在他的面前猶如煙花般的炸散開來。

看著綠色的靈體在自己面前炸散,靈幻伸出的手直接僵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任何話,他緊張的轉過身,對著芹澤張開了嘴。

「せりざ、」芹澤的手掌直接蓋住靈幻的嘴,制止了他正要說出口的話,眼神嚴肅的對他搖搖頭。

「靈幻先生別說話,您被下咒了。」芹澤的話剛解釋完,靈幻身後的女客人就笑了,伴隨著不明的磨牙聲。

『白痴、』

空氣中傳出一聲不明的抱怨聲,靈幻和芹澤都還來不及反應,這聲音是誰,眼前的女客人突然漂浮了起來。

她緩緩轉動著自己纖細的脖頸,發出毛骨悚然的骨頭摩擦聲響,右手也不自然的抬舉起來,指向了辦公桌後頭的靈幻。

「あらたか,我記住你了。」說完這句,女人猶如斷線的木偶,軟倒在地。芹澤和靈幻面面相覷,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靈幻愣了一下,從剛剛的驚嚇中拉回心神,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撥了急救線。

靈幻和芹澤向前來詢問的警察一道做了些筆錄,直到救護人員將這位女客人送上救護車,他們才安心地掛上不營業的牌子,關起了相談所的大門。

一時間,相談所安靜無語,兩人面對面而坐,臉上分別帶著沉重的表情。

『詐欺師,你知道什麼是言靈嗎?』虛無飄渺的聲音再度出現,靈幻不解的抬起頭,左右張望著四周,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

坐在對面的芹澤也注意到這個聲音,他疑惑的歪著頭,試著用靈力探詢著聲音的源頭。不到幾秒的時間,芹澤找到了發聲的來源處似乎在靈幻的右肩上。

他眯著眼找了一下,發現了一抹停在靈幻肩頭接近透明的淺綠小點,他感應了一下發現這個小點就是在他們面前炸裂的小酒窩。

『詐欺師,你別找了,你現在看不到本大爺。』惡靈自嘲的哼笑一聲,懶洋洋得賴在他的肩頭上不想離開。靈幻左右找了一番,就決定放棄,只能乖乖聽著惡靈說話。

『本大爺太小看了這個靈的威力,在祂展露出目的時,已經來不及了。』小酒窩沒好氣地嘆了一聲,感受著潛伏在靈幻體內的詛咒,有些無奈。

現在他們的局面是處於被動狀態,在靈幻被種下名為言靈的詛咒之時,祂跟芹澤已經無法再出手解決這個靈。

除非……

小酒窩搖搖頭,將這個念頭甩掉。若不到必要時,祂不想用這擦槍走火的方式來根除靈幻體內的詛咒,若是弄不好,靈幻的小命就沒了。

惡靈忍不住輕嘖一聲,感嘆著人類的生命可真是脆弱。也是因為如此,有一定修為的靈或妖才喜歡捕食人類來增進自身能力。

這想法就如人類吃肉食,不會去在意雞和豬的意願。對於妖與靈來說,祂們也同等潛伏於黑暗中,伺機等待著能掠奪的機會。

「那現在該怎麼處理?」靈幻微挑著眉,兩指抵在下巴處,神色認真地思考著。

芹澤看看眼前的靈幻,在看看賴在靈幻身上的小酒窩,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好像大概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但是卻不知該怎麼開頭說,用指尖撓撓臉頰,芹澤鼓起勇氣決定將自己的想法對靈幻說。

『別說話。』

小酒窩的聲音從自己的腦海中浮現,芹澤驚訝了一下,將眼神撇向了靈幻的肩頭處,『靈幻他現在是詛咒的核心,祂在聽著我們說話。』芹澤驚訝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自覺的張著嘴,不知該如何是好。

『表情收好,這樣會被祂發現。』小酒窩這麼一提醒,芹澤就緊張得趕快把視線收回,但是臉上的表情他卻不知該怎麼收,只能焦急地皺著五官,很是煩惱。

看芹澤如此不道上的模樣,小酒窩簡直恨鐵不成鋼。

算了、算了,就隨機應變吧。

「芹、你是怎麼了?」看到芹澤誇張的表情,靈幻一臉問號,順口就要喊出芹澤的姓,在喊出的當下,他才想起芹澤說自己被下咒的事,只能改快把芹澤的名字收回。

被點名的芹澤下意識地抖了一大下,傻呼呼地抬起了頭看向靈幻,「沒、我沒事!」芹澤緊張地看向小酒窩,用眼神向祂求助著。

小酒窩無奈地扶額,不知該怎麼說這個少很多筋的芹澤,要罵也不是,要不罵也不是。

『靈幻的問話要小心回答,不要回答得太具體,不然會應驗。』芹澤抿起嘴唇,乖乖地點頭。

雖然知道了詛咒的原因以及問題所在,但就算知道了,情況也沒樂觀到哪去。

這個詛咒已經根深在靈幻的體內,也許現在的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時間一久就會漸漸侵蝕他的精神以及肉體。在不知不覺中,靈幻的內心以及精神體就會被掏空乾淨,進而變成跟那位女客人一般的行屍走肉。

這種寄宿型的詛咒最難根治,除非要當事人能了解到自己已身處在這種情況下,並能把自身生命不放在第一位考量保全時,才有辦法摘除。

這種詛咒雖然棘手,在人質的安全及精神為考量下,根本無法貿然出手,一出手宿主就會跟著一起死亡。這種宛如寄生體的詛咒,雖然被種下後很難處置,但只要要將它逼出活著的宿體,完全不堪一擊。

「那……現在該怎麼辦?」作為被附身的當事人,靈幻這個零能力者根本無法處理,賴在身上的惡靈不說話,而坐在自己對面的芹澤也一臉無措的模樣,看著這樣的場面,靈幻就算想拿點主意解決,也毫無頭緒。

『能怎麼辦,就各自回家睡覺,明天再說。』小酒窩閉目養神幽幽地說了一聲,聽著小酒窩如此不負責的回答,靈幻一時間無法接受。

「回家睡覺?我身上被附身了,你叫我回家睡覺?」一向冷靜的靈幻,一碰上小酒窩那些冷靜就會消失殆盡,「哼,因為你不是當事人,所以才說的這麼輕巧。」毫不在意的揮揮自己的肩膀,想要把賴在自己身上的惡靈掃走。

芹澤看著靈幻生氣的樣子,想替小酒窩說句話,但又說不出口。確實現在的狀況都不明,他也不敢強行除靈,若是危害到靈幻的身體或者精神,這才是最危險的事。

『隨便你,看你是要乖乖回家睡覺,還是留在在邊睡,本大爺才懶得理你。』螢綠的小光點幽幽地飄了起來,它晃到靈幻的面前輕哼了幾聲,又幽幽地朝窗戶外飄了出去。

「混帳惡靈!」靈幻咬牙切齒地對著小酒窩離去的窗戶吐了吐舌頭,賭氣地站起身開始收東西,「回去了、回去了,相談所給你關,回去小心。」微皺著眉頭,向芹澤打完招呼後,靈幻拉開大門就轉身離去。

看著關起來的大門,芹澤無奈地嘆口氣。靈幻確實被附身了,不常將情緒顯露出來的他,今天卻如此的暴躁不悅,芹澤實在放心不下獨自回家的靈幻。

他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貼身用具,在拉上百葉窗簾前,不經意的看到靈幻走離的背影,芹澤眯起雙眼,仔細的看了一下,發現在靈幻的右肩處有一抹不顯眼的綠色光點。

看著那抹若有似無的光點,芹澤安心地停下收拾的動作,忍不住牽起嘴角。

「小酒窩可真是嘴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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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怎麼辦,被附身了……」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內,靈幻仰起頭對著天空嘆氣,「若是睡覺的時候……」不好的念頭才浮起來,自己的嘴也跟著下意識說出這些話。

「啊、疼!」靈幻疑惑的摸摸臉頰,將剛剛的話吞了回去,有些不解的眨眨雙眼,「奇怪,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真的在發生不尋常的事,靈幻在內心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注意自己的狀況,若是不經意間,自己說了什麼,可能會導致不好的結果。

餘光之間,注意到路邊的關東煮小攤,靈幻決定進去吃點東西、喝點小酒,讓自己放松一下。事情既然都發生了,在煩惱也沒用,只能想辦法避免了。笑彎著眼角,靈幻迎著笑容拉開了關東煮小攤的布簾。

「老板,這幾樣都給我一份,再來一壺清酒。」脫下自己的風衣外套,隨意的將外套摺上摺著,眯著眼看著關東煮的熱氣騰騰的上升,感受著小攤裡的溫暖以及食物的香氣,靈幻不自覺的感嘆一聲。

「活著真好啊……」聽到靈幻的感嘆,老板笑彎了雙眼,送上了溫好的清酒。

「年紀輕輕就說這樣的話,可不行啊。」靈幻眨眨眼,收回自己的失態,接過老板送上的溫酒,跟著打起哈哈。

「是阿,工作太累了,下班喝一杯就感覺人又活了過來。」老板哈哈地笑了一聲,替靈幻的碗多舀了一點湯。

「多吃點,吃飽就回去休息了。」

靈幻點點頭,唇瓣抿上酒杯的邊緣,讓溫辣的酒順著喉頭滑到胃,感受著這股暖意,他拿起筷子吃起了熱騰騰的關東煮。

也許是煩惱附身的事,靈幻不自覺的多喝了兩瓶清酒。酒量不好的他,在喝了第二瓶清酒時就已經感覺到身體輕飄飄的感覺,或許是賭氣自己遇上這樣的事又或者是想藉由酒精讓自己麻痹。

與其讓自己保持清醒,還不如讓自己喝醉。

喝醉了,就不會再去想自己附身的事,也許就能這樣度過這漫漫的長夜直到天明。

「哎呀,一不注意就喝成這樣。」准備收攤的老板,這才發現睡在睡在攤位邊邊的靈幻有些無奈,「不知道喊不喊得醒這位先生,但看他喝成這樣,估計醒來的機會不大……」若有所思的撓撓臉頰,老板自言自語的說著。

「老板,一共多少?」一名穿著黑西裝的黑發男子掀開了攤位的布簾,看了看睡在一旁的靈幻,朝著站在他身邊的關東煮老板喊了一聲。

聽到男人的聲音,老板疑惑的轉過頭看向這位黑發男子,大略思考了一下,老板決定不深究這層關系。

既然有人替自己解決了麻煩,就趕快收完錢,早點收攤回家休息了。

「謝謝惠顧。」收下黑發男人遞過來的錢,老板點點頭轉身繼續收拾東西。

「這個白痴……」臉頰上映襯著紅暈的小酒窩無奈地嘆口氣,小心的拉過靈幻的手,將他扶了起來,「想什麼白痴主意,乖乖睡覺不就得了。」

帶著喝得爛醉的人,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慢慢地拉長。

一覺醒來,靈幻覺得通體舒暢,他慵懶的打個了哈欠,抓抓屁股晃悠悠的走到盥洗室漱洗。冷水澆淋過腦袋流灑到身上,那醉暈暈的感覺很快就清明,舒爽的嘆口氣並撩起額前頭發,輕哼著歌。

洗完澡,隨意的用毛巾擦著帶著水滴的頭發,靈幻眨眨雙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也沒發生什麼事,是自己大驚小怪了……」抿抿唇,將那些雜亂的思緒甩掉,拿起平時的上班衣物開始卓裝。

照往常的時間,靈幻來到相談所,打開大門看著空蕩蕩的內部,一股傷感油然而生。隨手關上大門,靈幻輕笑了一聲。

「怎麼有股寂寞的感覺,果然是自己有那麼些不正常……」沒意識到自己的語調已經趨於低落,靈幻不自覺的走到窗前,眼神迷惘。

『是不是覺得其他人都走上自己的道路,只有自己單單被留在了原地?』虛無縹緲的聲線飄蕩在空氣中,靈幻左右地晃動著身體,沒有回答。

『他們有大好的前程,也有人指點了他們的道路,但你呢?你想要做什麼?又或者你能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壓低著音量,遲疑地說出內心的疑惑,腦海裡閃現出許多的畫面,如殘葉般的一片一片的落在自己的眼前,「我一事無成……我、還能有…什麼……」

轉眼瞬間,靈幻的身體被靈體侵占,從他的身側發出淺淺的光暈,他抬起手拉開了窗戶,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

『你看,那是替你鋪好的道路。』順著白光的指引,靈幻看到了鮮花與紅毯,茂夫、芹澤和許多人站在紅毯的另外一頭向他揮手。

『師父/靈幻先生!』耳邊淨是他們快樂的笑語,靈幻抬起手緩緩的伸向窗外,『快來啊,我們在等您!』

「你們、等我……我這就過去──」右腳踩上窗框的邊緣,靈幻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著,「別……留下我一人……」

『不會留下您一人的,只要您過來的話。』茂夫的身影變得漆黑,他對著靈幻伸出了手,模糊的人形笑咧出一抹森森的笑意。

風聲吹拂,靈幻的身體跟著跨越過窗戶。

不消幾分鐘的時間,救護車及至,隨著救護人員的護送,緩緩關上的車門跟飄進一小抹淺綠。

「靈幻先生,您沒事吧!」接到通知電話的芹澤,帶著剛睡醒的亂發匆匆的跑進病房,他看著滿身是傷沉睡在病床上的靈幻,滿是自責。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在有用點的話,靈幻先生也不會……」皺緊著眉頭,大個頭的芹澤站在靈幻的床前,壓抑的發不出聲。

『別想太多,本大爺待在靈幻身邊,一樣沒有辦法阻止。』那抹淺綠從靈幻的身邊漂到了芹澤面前語氣清淡的說著,『靈幻運氣好,是從二樓掉下去,若是在高一點,他小命就不保了。』

若有似無的嘆氣聲,在病房裡回蕩著。

『是阿,你們擔心也沒有什麼用,他歸我了。』床上的靈幻突然睜開雙眼,對著他們笑咧的嘴角,機械式的歪過腦袋,空洞的雙眼裡帶著沉沉的死氣。

小酒窩不悅的嘖了一聲,很想叫芹澤動手滅了附在靈幻的靈種。

『別想動什麼歪腦筋,若是……』靈幻拔起手臂上的點滴,將針頭尖銳的一端對准著自己的咽喉,『這個人類的小命可不保阿、』

『你到底想要什麼。』小酒窩飄到靈幻的面前,壓低著怒意說著。靈幻輕笑一聲,將針頭指向眼前的綠色光點。

『你也是惡靈,難到不知道、我想要的什麼?』靈幻輕笑著,將針頭輕輕地插入自己手臂的動脈上,鮮紅的血順著針頭回衝到管線內,看著靈幻瘋狂的舉動,芹澤緊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虛偽的面具該拿下了,你是不開心潛伏在這個人類身邊這麼久,最後被我奪去了這個靈魂吧。』意有所指地帶著輕蔑的笑意,靈幻對著純白的天花板大笑著,『愚蠢的人類,說著守護神的名義將惡靈圈養在身邊。』

『而你這個能力者,也放任著有意識的惡靈與人類共存,這是就是愚蠢的下場。』對著芹澤咧嘴一笑,靈幻狠抽出手臂上的針頭,反握著針頭對准著脖內側的頸動脈。

『這個靈魂,歸我了!』

「師父,停手。」茂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七彩光暈的能力凝固住靈幻的舉動,讓他僵持在握持著針頭的動作。

芹澤泛著淚,不知所措的看著走進病房裡的茂夫,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小酒窩和你不同。」茂夫眯起雙眼,看著雙眼充著紅絲的靈幻,手緩緩地停了下來,「師父,是我。」隨著茂夫的聲音,靈幻跟著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轉動著脖子,發出喀拉喀拉的骨節聲。

「モ、ブ……」透明的水痕從靈幻的眼眶留下,他艱難的扯出笑容,望著站在他病床前的所有人,「我…是?」小酒窩衝到茂夫的面前,擋住靈幻的視線。

『不能讓靈幻喊出你的名字,他現在是詛咒的核心,說出的話會成真!』茂夫看了小酒窩一眼,對祂點點頭。茂夫緩緩的走到病床前,對著靈幻伸出了右手。

「師父,我們在這裡,回來吧。」

唰的一聲,靈幻的身側炸散出了不明的光暈碎片,他開始難受的嗆咳起來,雙手緊抓在胸前,喘氣不已。

「我、我是誰?為…為什麼我在這裡……」混亂的捧著頭,靈幻喃喃自語著,意識裡有兩股力量在拉扯著自己的思維與想法,那模糊不清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XXX!不能用這樣激烈的手段,靈幻他的意識會支離破碎的!』

飄渺著爭吵聲緩緩地傳入腦海裡,這急切的語氣,為什麼讓自己感到這麼的意外,卻又有那麼些感到開心。

因為,有那麼個人,這樣在乎著自己。

『混蛋詐欺師,你說本大爺是守護神的事還沒跟你算帳!你別#$%^&──』

「靈幻先生,對不起、我會繼續努力在你身邊學習,還請您──」

「師父。」

雜音紛擾,一番掙扎後,世界歸為純白無垢般的平靜。

「這裡是?」靈幻不解的看著這廣大純白的天地,不知為何自己會身處在這個地方。

『你,想回去嗎?』不明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回去哪裡?」靈幻不解的皺起頭,問了一聲。

『看你想回去哪裡,若不想回去,就跟我來吧。』模糊的人影漸漸地變得清明,他正對著自己微笑。

「你是?」看著眼前的人,靈幻遲疑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是你說的守護神阿。』綠色的光暈漸漸包裹起這個人影,光暈所到都處都是溫暖的熱度。

「守護、神……」兩指底在下巴,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靈幻若有所思的喃喃復誦著,「小酒窩,『你』是這個模樣嗎?」砰的一聲,綠色的光暈在靈幻的面前炸裂,從空氣中飄散出點點的綠光。

『靈幻,是你殺了我……』綠色的光點帶著憤恨的語氣,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中。

靈幻張開掌心,看著最後一抹綠點停在自己的掌心上消失,他混濁的雙眼跟著變得清明。

『靈幻先生,我們走吧。』

芹澤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靈幻的面前,他揚著笑容,對著靈幻伸出了手。靈幻遲疑地搖搖頭,沒有答應。

『您怎麼了?』芹澤拉起靈幻的手,試圖拉著他往前走,當靈幻觸碰到芹澤冰涼的手掌時,他跟著打了個機靈,扯回了自己的手。

「你這時間不是在上課?怎麼跑到這裡?」芹澤停下了動作,微微的歪著腦袋,對著靈幻笑咧嘴著。

『您、說什麼?』芹澤的五官開始扭曲,看著他高大的身體跟著扭動發出不明的骨骼喀拉聲,靈幻終於感到不對勁,他緊張的摸向胸口,他記得自己有帶鹽在身邊。

手在病服上隨便的一摸,一包精鹽就出現在他的手上,他也沒去多想,打開鹽袋對著眼前變形的芹澤使出灑鹽絕招。

「不管你是誰,我靈幻大師一點都不怕,惡靈退散!」唰啦,晶白的鹽粒驅撒在自稱為芹澤的人身上,他發出一聲慘叫,化做一縷白煙從靈幻面前消散。

「呼,嚇死我了……」收好手中的鹽,靈幻踱步在這廣大的純白世界。不管他怎麼走,都沒有邊際以及盡頭,隨處可見只有純白的顏色,一絲雜色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散步的靈幻忍不住喃喃自語著,自稱是守護神的小酒窩出現時,靈幻的思考還有些渾沌模糊,但當他看見那抹綠在自己眼前炸裂時,他才突然的驚醒。

小酒窩確實在自己的阻止下,炸散成點點的綠光。

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他為自己所說的話語,所造成的後果感到抱歉,卻又因為被附身的不安感作祟而說不出口那句道歉。

因為那愧疚感,讓靈幻拉回了神智,他精神清醒地站立在這個被拉展出的純白世界裡。



靈幻所害怕的事,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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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的茂夫站在靈幻的面前,他揚起嘴角,對著靈幻輕輕地笑著。

「モブ?」靈幻不解的停下自己的動作,他不知是否要去相信眼前的這位『茂夫』。

『師父,我們在等你。』茂夫身後拉展出一扇門,這扇門緩緩地往外打開。隨著門的開啟,從白色的世界內部往外流出一陣氣流。

茂夫依舊微揚著嘴角,站在門前等待著靈幻。

如走馬燈般,門後出現了他和茂夫相遇時的過往,看著小小的他漸漸地長大成人。

『靈幻先生/靈幻。』芹澤和小酒窩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後,望著等待自己的所有人,靈幻遲疑了。

「モブ,我們要去哪裡?」心裡的遲疑,讓靈幻的腦袋漸漸清明。被關在這不知名的純白世界裡,讓他的內心感到非常的焦躁不安,他想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但,不知為何,心底有著一道不知名的聲音,告訴著他,不要走過那扇門。

跨過那扇門後,他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師父,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茂夫不解的歪著腦袋,微微的眨眨雙眼,『您不是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永遠…在一起……?」緩緩的將茂夫所說在敘述了一次,靈幻的內心跟著動搖。他內心最害怕的事是等他們都能獨立後,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時,最終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

自己只能遙望著他們前進的背影,滯留不前。

這種感覺就像靈魂被抽出了最重要的部分,只剩下殘體靈骸的自己在原處飄蕩。

他不希望道路的最後,只剩自己一人。

『師父,來吧。』茂夫咧笑出開心笑容,掌心輕搭上靈幻的手背,『您不寂寞,我們會陪著您的。』門後的芹澤和小酒窩跟著笑咧出大大的笑容,朝門內喊著靈幻的名字。

「好……」靈幻的雙眸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緩地抬起右手,搭上茂夫伸出的手掌,「我跟你們一起……」

純白的世界開始變化,天地印烙出七彩的色澤,一副又一副的畫面在眼前閃過。茂夫、芹澤及小酒窩的臉上也閃現出不同的面具。

紅、黃、藍、綠、白,一層又一層的面具在他們的臉上轉換著,靈幻無意識的跟著茂夫的牽引,踏至大門的門口前。

『師父,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白色的面具應聲碎裂,茂夫的臉孔變成黑色的面具。沒有五官的面具上,浮現出鮮紅的字體,上頭寫著『モブ』二字。

靈幻呆滯地看著書寫著『モブ』的黑色面具,內心覺得恍恍不安。

『エクボ』以及『せりざ─』站在『モブ』的身後的門裡,他們黑色的面具上隱隱帶著不明的紅光。

一面鏡子突然出現在靈幻的面前,モブ冰涼的掌心,讓他稍稍回過神,讓凝聚起的心神注視鏡中的自己。

靈幻不解的抬起手,摸著自己臉頰上的白色面具,面具上寫著『あらたか』的四個平假名,那粗黑的字體,讓靈幻開始心生疑惑。

究竟,眼前所見的事物,何為真、何為虛。

『師父,怎麼停下腳步了?』茂夫一腳踩在門框內,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拉住靈幻的手,『只要走過這扇門,我們就能永遠一起了。』

『師父,您難道不想和我們永遠在一起嗎?』茂夫臉上的黑色面具產生了細紋的裂痕,鮮紅的液體從裂痕中緩緩的滲了出來,他痛苦地摀住臉頰,發出悲戚的低鳴。

『您看。』黑色的面具散落在地,茂夫的臉變得血肉模糊,他舉起滿是鮮血的雙手,展現在靈幻的面前,『這是您的猶豫的後果,您破壞了我們之間的信任……』

滴答、滴答──

殷紅的血液從黑色的制服留下,將純白的球鞋染成鮮紅,茂夫站在暈染開血泊中,低聲地笑著。

『師父,您、辜負了我們的期待。』

門後的芹澤和小酒窩消失了,只留下兩鮮血痕。從血泊往門後延伸出兩串常常的血腳印,直到遠方目光所不能接觸的平行線為止。

「モブ,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靈幻急切的想拉回往門內走的茂夫,他的右腳才正要跨過純白的門檻時,腳尖就踢到了一片透明的玻璃牆。他生氣的用拳頭捶打的玻璃牆,喊著越走越遠的背影。

「我願意跟你們到門後,我想跟你們永遠在一起──」哽咽的聲線回蕩在停格的七彩世界內,遠方離開的背影也跟著停了下來。

模糊的人影轉了過來,糊成一團的人臉上從五官處流出鮮色的血液,從血窟窿的嘴口發出喀喀喀的笑聲。

就快了,這個靈魂,要歸屬自己了。

「モブ,讓我過去!」靈幻滑坐在地上,狼狽的捶打著阻擋在門口的透明牆,他感覺到空氣變得稀薄,漸漸地喘不過氣,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從自己的體內被抽拉出來。

「師父,您記得我的名字嗎?」

輕緩的音調傳入腦中,平穩的語調讓起伏不定的心緒緩緩地拉停了下來,靈幻閉上雙眼朝著天空深吐了一口氣。

モブ的名字不就是モブ嗎?

モブ、モブ……

不是,モブ是自己為他取的綽號,モブ不叫モブ,他的名字是──

「師父,沒事了。」

在快想起モブ的名字時,那平穩單調的生現有闖進自己的腦海裡,靈幻感到一陣暈眩,雙眼跟著變得混濁不清,在模糊的視線裡,遠方的黑色人影正緩緩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雙耳開始聽到不明的雜訊音,滋啦滋啦的刺激著脆弱的神經,他喘著氣緩緩地閉上雙眼。

那個黑色的人影不是モブ,那些消失的人也不是自己所熟識的人。

對了,自己中了詛咒,從相談所的二樓跌了下去,摔斷了幾根肋骨以及右手。胸前以及右手傳來陣陣的疼痛感,靈幻安心地閉上眼感受著熟悉的光暈包裹起自己。

「師父,歡迎回來。」靈幻皺著眉頭,微眯著雙眼適應著病房內的燈光,休息了一下子,雙眼跟著聚焦,他虛弱的眨眨雙眼,看向做在他身側的茂夫。

「モブ?」坐在床邊的茂夫對他點點頭,靈幻的視線轉到茂夫身後的芹澤,以及飄在空中的綠色小點,「你們也在阿。」疲憊的閉起雙眼,微微的勾起嘴角。

「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我差點要迷失回來的方法。」微微動著僵硬的指尖,感受著針管刺埋在皮膚底下的疼痛感,靈幻的眼眶泛出薄薄的水霧。收回感傷,他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徒弟。

「已經摘除了嗎?」茂夫沒有回答,雙眸直直地望進靈幻的眼底。

「師父,想要活著嗎?」靈幻停頓了一下,跟著點點頭。

「我想要活著。」茂夫點點頭,抬起右手放在靈幻的胸口,「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師父要堅持住。」靈幻眨眨眼跟著點頭。

一陣光暈出現在茂夫的掌心上,他面容不驚的對靈幻點點頭,「師父,要正視你內心的恐懼,我們在這裡等你回來。」靈幻緩緩的闔上雙眼,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幻幽幽地睜開雙眼醒來。他冷靜的挑望著這滿是黑色的世界,內心有些復雜和無奈。

是去完白色世界後,現在改到黑色的地方嗎?雖然內心裡滿是吐槽,但靈幻記得剛剛徒弟對自己說的話。

他們在等在自己回去。

『師父。』如水紋般的聲響回蕩在這安靜的地方,茂夫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身後傳來,靈幻遲疑地皺起眉頭,緩緩的轉過身。

靈幻見到茂夫站在不遠處,望著遠處的徒弟,靈幻自己也清楚這是虛假的幻影,是靈用來欺騙他的手段。靈幻靜靜的看著遠處的『茂夫』,沒有回應他的呼喊。

『──────』電頻雜音般的聲訊充響在寂靜的空間裡,似乎從那個茂夫的嘴裡也跟著發出一些不知名的音節,干擾著靈幻的精神。

靈幻皺著眉思考著要如何脫離這個幻境,不經意間,茂夫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靈幻眯著雙眼仔細的觀察一下,他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是自己。

望著和自己有相同面容的自己,靈幻慌了。

從茂夫的身邊,漸漸地冒出明亮的光影,一個接著一個,他記憶中所熟悉的人都出現在茂夫以及那個自己的身邊。

他們笑笑鬧鬧的聚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圍在『自己』的身邊,那和樂的畫面,讓靈幻看了有些不自在卻又有那麼些羨慕,他也想融入進去。

靈幻抬起腳步朝他們的方向越走越近,直到他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們依然聚在那個『靈幻』面前,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

靈幻不知該怎麼形容,但這種被隔拒在一旁的感覺,卻是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受。

就像是,在這個地方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沒有絲毫的存在價值。

師匠,歡迎回來~

##

竊竊私語般的雜音又出現了在靈幻的耳邊,他們說著一些靈幻聽不懂的話,裡頭夾雜著有笑有鬧語調。

「你是誰?」靈幻深吸一口氣,對著人群中和自己有相同面容的人喊了一聲,那個人轉過頭,對著靈幻輕輕的點頭。

『你好,我是、』那個人輕揚起嘴角,停頓下原本要說的話,他拉拉身上的灰色西裝外套,走到了靈幻面前,『詢問別人前,是不是該報門戶呢,你又是誰呢?』這句話,讓靈幻的感到全身發冷。

他一瞬間竟然說不出自己的名字,自己是誰?自己的名字是……?

面前的人有些憐憫的搖搖頭,伸手拍拍靈幻的肩頭,『你看起來有些煩惱,若是有需要可以找我諮詢。』遞上一張名片,他對靈幻點點頭轉身走回那群身的身邊繼續笑談。

拿著那個人遞給自己的名片,靈幻有些茫然,看他的白底黑字的名片,上頭的字不知為何他完全看不懂。在恍神的瞬間,手中的名片突然變成一片小圓鏡。

靈幻拿著小圓鏡,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自己的臉上空無一物,平坦的沒有任何五官,就如白紙般的乾淨。靈幻害怕的丟掉中的鏡子,呆滯地看著碎裂在地上的鏡子碎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強烈的失落感從自己的心底湧現,靈幻發現自己和那群人離得遙遠,他緊揪著自己胸前的衣物,心髒跟著微微收縮著。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在人群中笑得那麼開心,看著他的笑容,靈幻會覺得內心非常不服氣,就像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那個人搶走似的。

這種飄蕩無依的感覺,就像自己失去了重要的歸屬之地,就連那僅有的歸屬感也跟著蕩然無存。

靈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地方,而自己又是誰,自己要做什麼。

緩緩的,從靈幻的身上發出輕暖的白色光暈,一點一點得從自己的身體飄離出來。靈幻輕緩的斂下眼眸,抬起自己的掌心,看著那點點的光暈飄晃到頭頂,然後漸漸地消失。

在他沒發現的當下,隨著光暈的飄離,他的掌心以及身體也跟著變得透明。

啵、啵、啵──

泡泡破裂的聲響如漣漪般的回蕩在靈幻的四周,靈幻安靜地看著這些從自己身上飄出的光暈,內心覺得非常的平靜,好像這一切消失他都覺得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沒有任何的重要的事,又或者重要的人在等待他。

他緩緩的閉上雙眼,感受著一絲絲的力氣從自己的體內抽出,在喪失知覺的當下,他的雙耳跟著發出陣陣的耳鳴,讓他再也聽不出周遭的任何聲音。

靈幻輕笑了一聲,忍不住想聽不見也好,他也不會再羨慕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了。

在意識蒙矓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著自己。一聲又一聲的,從不間斷的在自己的腦海中重復著。而自己就像是跌落水中,輕緩的朝身不見底的水中下沉。

這些聲音非常的耳熟,但是、他卻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從自己嘴中吐出的泡泡,非常的漂亮。一顆又一顆的往水面飄去,靈幻微睜著雙眼,用著模糊的視線望著那清藍的水波。

緩緩地,靈幻沉到水底,他靜靜地從水底望著水面波蕩般的水波。不知為何,他感到內心很是平和。這些蹉跎的光陰、寂寞的等待,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

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努力面對著這些所有,在那些寂寞漫長的夜晚,雖然很多時候輾轉難眠,但生活依然要過,咬咬牙、深吸一口氣,他拿起微笑的面具,替自己掛在臉上。

很多的困難,在面對後都會迎刃而解,而自己漸漸對這些事失去了興趣。

日覆一日,毫無改面的日子,讓他感到厭倦,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出讓自己感到亮眼的事。不管什麼事都好,他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擁有一個值得讓自己驕傲的作為。

但是,自己成就了什麼?抑或者做到了什麼?

靈幻感到有些茫然,似乎自己並沒有做到自己所希望的事,而他依舊是一無是處的繼續空洞的活著。

『沒有目標的生活,不覺得很累嗎?』不明的聲音透過水波傳給了靈幻,靈幻望著水光瀲灩的水面沒有回答,『這樣無趣的活著,不覺得無聊嗎?』

『若是你希望,我可以替你扛下這些不必要的煩惱。』

『若是你打從內心希冀著……』

「你這樣幫我,有什麼好處?」吐著氧氣泡泡,靈幻對著水面上的人影問著。水面上的人影跟著晃動了一下,跟著緩緩地靠近水面。

沒有面容的臉孔從水面壓進了水中,它靜靜的看著躺在水底的靈幻,跟著發出桀桀的笑聲。

『替你活在這個復雜的世界,僅此而已。』慘白的臉孔跟著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許多的泡泡從它的大嘴中吐出,刺耳的泡泡破裂聲在水中傳散開來。

『這個交易,你覺得如何?』

靈幻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指尖所到之處,他都能感受到五官的存在。當他的指尖摸到自己正在微笑的嘴角時,他的手跟著停了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想到自己還能笑著面對,靈幻抿抿唇,內心有些釋懷。他的掌心輕輕地搓磨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那已經戴上已久的面具。

若是摘下這具面具,自己會變得如何?不在是自己了嗎?

靈幻對自己搖搖頭,就算摘下了賴以為生的微笑面具,他依舊是自己,那個膽小、不擅長決定事情的自己。

也許面具只是替自己阻擋外頭的困難,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堅強,但內在的自己始終不會不見,一直存在自己的體內、自己的心中。

在靈幻面對自己內心的當下,水面下的無臉面孔跟著變換出不同的面容,直到靈幻拉回注意,它的臉已經變成靈幻的臉,它咧著笑容望著躺在水底,失去面容的靈幻,很是得意。

『你又是誰?你的臉呢?』

靈幻看著水面底下那熟悉的面孔,用手緩慢的觸摸著自己失去五官的臉頰。指尖一點、一點的撫摸的光滑平坦的面頰,內心十分的平靜。

這終究只是一副面具,一副用來欺騙自己,藉以保護自己懦弱的面具而已。

「臉這個東西,只是用來保護自己用的外表面具。」靈幻平靜地看著水面下面容,語氣輕緩的回答著,「若是我承認了這個面具是我的外表,這個面容就會成為我的外表。」

「你的外表,是這樣的嗎?」

水面下的人的表情快速的變換著,一張又一張的臉孔在它的臉上跳轉著,男的、女的、小孩、老人的,所有不同的臉孔一直轉換著,沒有停過。靈幻遙望著水面下的人,緩緩的吐出嘴中的氧氣,看著那些氣泡,一顆顆的飄到水面上,跟著破掉。

「就算你拿走了我的臉,你還是沒辦法取代我。」靈幻坐起身,對著沒有面孔的人揚起嘴角,「我的寂寞,你並不是真正的了解。」

「不管是モブ還是芹澤,他們在未來的某天可能還是會離開相談所,他們有他們的抱負。」攤開自己的掌心,望著自己的掌心紋路,「小酒窩也是,祂有成為神的夢想。」

「以前,我是自己一個人走到現在,直到認識了他們。未來,可能換我目送他們,接著再繼續的走下去。」

「雖然我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可以做什麼,但至少我可以陪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成長。」

四周的水消失了,剩下靈幻和不知名的黑霧站在一個隔離出來的空間裡。靈幻望著滿是不同面孔的黑霧,眼神有些傷感。

『就、就算到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你也不後悔…?』黑霧上其中一個面孔艱難地吐出這句話,所有面孔上的雙眼都直盯盯的望著前方的靈幻。靈幻搖搖頭,回望著這些視線。

「不後悔。」靜靜的望著開始扭曲的面孔,那些面孔有的開始尖叫、有的憤怒,有的露出悲傷的表情,靈幻抿抿有些乾涸的嘴唇,笑著閉起雙眼,「至少,這是自己的選擇。」

靈體被靈幻從容的態度激怒,它發出高分貝的嚎叫,霧狀的形體在靈幻的面前越變越大。

『自以為是的人類!看我將你撕──』漲大的靈體還沒碰到靈幻時,它的身形就開始扭曲,就像是被一股不明的外力,往外頭拽拉著,漸漸地變得細小,直到發出啵的一聲,在靈幻的面前變成一小顆黑球跟著消失。

靈幻愣愣地看著消失在眼前的靈體,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前,他的雙眼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迷蒙之間,他開始耳鳴的雙耳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

他們好像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在對自己說……

「師匠/靈幻先生/詐欺師,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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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心軟的惡靈2333
究竟、師匠對酒窩說了什麼呢~這就任君想像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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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在是……?」靈幻緊皺著眉頭,昏沉沉的望著純白的天花板,不自覺抿抿乾燥的唇瓣,發出疑惑的詢問。他等了一下,發現沒人回應,他才想起自己遇上怪事並受傷住院的事,冷靜的思考後也想起這個時間點自家的徒弟都還在學校。

他無奈的嘆口氣,抬起沒有吊著點滴的手,揉壓著自己眉心,希望這個動作可以讓自己精神一點。

「醒了就起來。」低沉的男音從病床的另一側傳來,靈幻疑惑的將腦袋轉向那個方向,定眼一看,一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坐在病床邊的家屬座位區,而他正低著頭削著蘋果。

靈幻不解的皺起眉頭,抿抿唇想要詢問這位先生的來意。他張開嘴想要說話時,才發現喉頭卻乾渴的發不出聲音。他有些難受的抿著唇,嘗試吞咽口水想要潤潤喉,但試了一下後,卻發現效果不佳。

黑發男人停下削蘋果的動作,他抬起眼眸看著摸著喉嚨一副難受的人,忍不住輕嘖了一聲,站起身拉開身後的椅子,拿著杯子走到水壺邊倒了杯溫水。

「給。」靈幻眨眨眼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水,示意般的對他點點頭表示感謝。下唇抿上有些溫熱的玻璃杯邊緣,靈幻捧著水杯靜靜地觀察眼前這個男人。

不知為何,靈幻覺得他給自己的感覺非常的熟捻,但明明看他的面容,自己卻完全沒有任何印像。這異樣的情緒,讓靈幻很是不解,雖說他並不是過目不忘的人,但是這個人的氣質很特別,他相信若是自己看過的話,絕對是不會忘記的……

「我們有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嗎……?」帶著內心的疑惑,靈幻打開天窗直接詢問眼前的人。黑發男子挑起眼眉,看了靈幻一眼,輕哼一聲。

「沒見過。」男人走回家屬的座位區,翹起二郎腿繼續削蘋果,他用刀尖指著病床邊的小桌子,「那邊有粥,餓了自己拿來吃。」無視著靈幻投射來的視線,依然故我的繼續做著手中的事,似乎也不打算再回話。

看男人拒絕交談的模樣,靈幻摸摸鼻子也不打算繼續詢問,剛醒來的身體還是很不舒服,他也沒多少力氣能去搞社交,既然對方不願意說,看起來也沒惡意的話,那就保持這樣就好。

撐起睡得有些酸軟的身體,靈幻皺著眉頭嘗試著要讓自己坐好,試了幾次後,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根本使不上力,就連簡單的撐坐起來都做不到。他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人一生病,果然就會變得不中用。靈幻悄悄偷看著坐在病床邊的黑發男人,根本也不好意思請素未謀面的人幫忙這些瑣碎的小事。無奈地抿抿還有些乾澀的嘴唇,靈幻將掌心壓在肚子上,希望能藉由這樣的按壓,多少減緩一些肚子餓的感覺。

「嘖,麻煩的家伙。」不知為何,黑發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無故的說了這一句話。靈幻還來不及思考這個男人的意思,他便站起身走到了病床邊。

「要幫忙直說,本大爺可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什麼事都知道。」聽著熟悉的自稱,靈幻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望著對自己伸出雙手的男人。當他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幫忙搖起病床,並替自己在後背立起可以靠坐的枕頭時,他臉頰上那鮮紅的紅暈,讓靈幻恍然大悟。

「看什麼看,吃你的粥。」病床上已經擺好了吃飯用的桌子,而放在一旁的粥也已經拿到了自己面前。靈幻眨眨雙眼,看看桌上還冒著些微熱氣的湯粥,拿起湯匙舀了一匙。

嘗試著用舌尖碰著冒著熱氣的粥,確定是舌頭可以接受的溫度,靈幻才張口吃下。也許是餓極了,靈幻並沒有特別跟這個男人道謝,反而是很認真地吃著這碗溫熱的粥,直到大碗裡的粥吃到見底,他才停下了湯匙,跟著拍拍有飽足感的小肚子。

一旁的男人看了靈幻一眼,有些嗤鼻的哼校一聲,他拿起削好的蘋果,啃了一大口。注意到男人的舉動,靈幻忍著嘴邊的笑意,望向病床邊的黑發男人。

「難道,這蘋果不是削給我吃的?」靈幻笑咧著嘴,一派輕松的靠在枕頭上,揶揄著露出不悅表情的男人,「我還以為你那惡質的本性,有稍稍改了那麼一些。」眼角彎起淺淺的笑紋,靈幻伸出手,替自己拿了一塊削好的蘋果。

「哼,別吃本大爺削的,要吃自己削。」搶回靈幻手中的蘋果塊,男人眯起雙眼啃了一口,語氣不悅的回嗆著,「早知道就餓死你這個詐欺師,省得本大爺還要來照顧你。」狡黠的雙眼咕嚕咕嚕地轉動著,他輕笑幾聲,對著眼前的男人有些無奈的嘆息搖頭。

「虧我還想跟你說謝謝,但看你這脾氣,我可敬謝不敏。」動作靈巧的替自己在摸了一塊蘋果,靈幻對著面露青筋的男人笑彎了嘴角,「連一塊蘋果都要計較,你這個小心眼的惡靈。」咬著清脆的蘋果,清澈的眼眸裡滿是笑意。

「少羅嗦,混帳詐欺師!」被稱作惡靈的男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黑色西裝,睨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既然你這麼有精神,本大爺這就回去。」男人低著頭走過病床邊,不經意間,他的手袖就被某個外力扯住,他有些不爽的轉過頭,看向病床上的人。

「你到底想、」男人不耐煩的抱怨著,病床上的人斂著眼眸說了幾句話,讓男人當場愣住,半晌答不出話。病床上的人抬起頭,對著男人眨眨眼,這個舉動讓男人忿忿不平的碎念幾聲,而他跟著爽朗的笑了。

男人停下離開的腳步,走回家屬座位區,拉開椅子雙手抱胸的坐了回去。直到床上的人再次睡著,男人望著病床上的人,安靜地站起身關上起風的窗戶。

柳絮紛飛的和煦下午,大病初愈的人嘴角邊勾起淺淺的笑意,酣然入夢。


一個禮拜後,靈幻准備出院。

幸好當初跌落的傷只是大面積的擦傷和右手骨折,走動上倒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原想說自己也能出院,不必麻煩其他人幫忙,在他單手收著用具及換洗衣服時,病房的門跟著開了。注意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讓靈幻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

「混帳家伙,過來幫我整理東西。」帶著愉悅的情緒,等待著熟悉的回嗆,「師匠?」茂夫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聽著自家徒弟的聲音,靈幻頓時嚇了一跳。

「モ、モブ!?」驚訝的轉過身,看著不解的徒弟朝自己走來,靈幻輕咳一聲,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揚起笑容,「我以為是小酒窩來了,今天提早下課?」靠在病床邊,拿起一旁的水杯輕抿了一口。

茂夫有些狐疑的歪著頭,他皺著眉想了想跟著開口,「最近都沒看到小酒窩,師匠有遇到祂?」靈幻喝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將含在嘴裡的水吞下後,他輕笑了一聲。

「也不常遇到,怎麼這個惡靈搞失蹤?」將水杯輕放在桌面上,靈幻斂著眼眸注視著水杯晃蕩的水波。沒注意到靈幻的不自在,茂夫跟著點點頭,走到他的身邊收拾的剩下的物品。

「已經一個多禮拜沒看到祂,有點擔心。」聽茂夫所說的話,靈幻抬起頭,眼底帶著些許的訝異。一個多禮拜的時間,不就正是自己住院的期間,而祂每天借別人的身體……

「咳……那個、你們有請人來顧我嗎?」帶著揣測的心情,靈幻注意著自家徒弟的表情。茂夫沒有回頭,只是簡單地搖搖頭繼續收拾東西。

「有人來看師匠?」折好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袋子,等了一會發現靈幻沒有回應他,茂夫對著出神的靈幻再喊了一聲。

「師匠?」靈幻收回神游的情緒,笑著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徒弟,「嗯,怎麼了?」茂夫微抿起唇,再問了一次。

「有人來看師匠?」靈幻輕笑一聲,輕輕的搖搖頭。

「沒有,東西都好了,我們就回去吧。」拎起有些重量的袋子,動作有些不索利的往外走。茂夫走到靈幻的身邊,替他拿起其他的用品袋子。走出醫院大門,靈幻伸呼吸著外頭的空氣,嘴邊起揚起淺淺的笑意。

「等我好了,在帶你去吃拉面。」茂夫點點頭回應著,當他們走出大門的霎那,茂夫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他放慢腳步注意著四周,一位身穿黑西裝的男人迎面和他們錯身而過。

男人身上繚繞著淡淡的煙味,看著黑發男人走入醫院的背影,茂夫有些不解的皺起眉頭。靈幻轉頭過看著熟悉的背影,揚起淺淺的笑意,他微微的挑起嘴角,搖了搖頭喊了茂夫一聲。

「モブ,我們回去了。」

##

「呼──」裊裊的白煙在空氣中彌漫,男人倚靠在鐵欄杆上挑望著遠方,「呸,那難吃的靈體。」大拇指抹掉嘴唇邊的水漬,眼神輕輕轉動著。

「可真是專職詐欺的家伙,竟然對本大爺下那樣的命令。」從鼻腔哼出輕挑笑聲,隨意的彈彈手上的香菸,灰白的煙灰隨著空氣緩慢的落在了他的皮鞋上。

眯著眼望著他們離開的道路,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將手中的煙草彈落在地,鞋尖輾滅那點點的星火。

「就算沒有言靈的束縛,本大爺也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的陪你耗著。」捏捏僵直的脖頸,左右轉動了幾下,感受著骨頭發出磨合的喀喀聲。

「活著的感覺,可真不習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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