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大捏造。護皆要素在後面。
皆実さん、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
小學二年紀已經足夠將某些事情存留於記憶當中，到了已經考上警校的現在，他還是能夠想起一切的一切，就開始於仍年幼的那時，某天母親轉到的新聞。
對小二的男孩子來說，新聞是很無聊的節目，比起看有人站在那邊一直唸一直唸他聽不懂的東西，還是穿著五顏六色服裝的人們與怪獸戰鬥、或者其他的電影要更有吸引力。他嘟著嘴巴看著電視螢幕，是關於最近的爆炸案，爸爸媽媽都有很擔心地說過最近出入要小心，畫面突然一轉變成直升機的背景，很多人坐著然後鼓掌，有兩個男人走在正中間的紅色地毯上，好多光在閃。他歪了歪頭，向坐在對面位置的女性詢問。
「媽媽，為什麼那麼大的叔叔也要勾手手？像你跟爸爸的照片那樣。」
「哎呀。」
原本還看著電視螢幕的女性投以詫異的一瞥，像是疑惑孩子怎麼會對此事提出疑問，但她沒有敷衍過去，而是比著已經走上講台的兩人。
「剛才、你有看到站在左邊……分得清左右嗎？」
「知道啦，左邊就是、不是我拿筆寫字的那隻手嘛！」
「哇，講對了呢，很厲害喔。那你看，現在站到台上的那個人，拿著一根白白的手杖對不對？那是給眼睛看不見的人用的唷。」
眼睛看不見的人。他眨眨眼，看著新聞播報畫面在拿著手杖的男人重新握住那個頭髮捲捲的叔叔手臂走下講台之後，就跳回那個直升機背景，重複同樣片段伴隨主播的講解。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要勾著那個叔叔的手啊。
媽媽告訴他，那個眼睛看不見的叔叔是來自美國的「みなみそうさかん」，而且還被稱作「ラストマン」，是個很厲害的人。這幾個音節組合出來的字句是年幼的他聽不太明白的東西，但也因為如此，才讓他覺得跟電視節目裡登場的超級英雄一樣帥氣，進而產生想要瞭解更多的好奇心。
之後他在爸爸買回家的報紙上，看到皆実跟被他握住手臂的男人站在一起的照片。他纏了很久，好不容易爸爸才願意幫忙解釋他看不懂的漢字，知道是對方和搭檔一起抓到製作炸彈的犯人的新聞。他原本還繼續問「搭檔」是什麼意思，結果爸爸叫他自己去查字典，照做之後他就明白了，跟那些戰隊節目裡大家要組隊打敗壞人一樣，所以那個叫作護道心太朗的警察，就是會和皆実一起解決案件的夥伴。
除了這次以外，從電視、從報紙，他又看到好幾次皆実捜査官抓到壞人，像是殺害女生的壞醫生、「搞外遇」的演員還有製作人、用毒針殺掉好多「電車癡漢」的副教授……越看他就覺得對方真的好厲害，明明眼睛看不見，為什麼還能做到這麼多事情呢？
當電視播報青梅市的KT保全休養所事件，畫面上熊熊燃燒的建築和連線記者大聲吼著皆実捜査官順利逃脫也救出人質的時候，他更是對著電視拍手歡呼。一樣坐在對面的媽媽看著他微笑，說你已經完全變成皆実捜査官的粉絲了呢。他於是好奇地提問。
「粉絲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嗎？」
「呵呵、『粉絲』是指……你很喜歡、崇拜一個人的意思唷。」
聽完來自媽媽的解釋，他馬上用力點點頭，握住雙拳在空中小小揮舞。
「因為啊，有的時候我都會覺得晚上睡覺，黑漆漆的房間好可怕，可是皆実捜査官就算都那樣眼前黑黑的，還是可以做到好多事情！我也想變得跟他一樣厲害！」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畢竟媽媽沒有說過他是超級英雄還是戰隊成員的粉絲，可是他有為了這個去查什麼是捜査官、FBI在做什麼，那些不是電影而是他身處的世界發生的事情，讓他開始產生興趣。
直到搭上巴士的那天。
那天是媽媽要帶他出去玩的日子，爸爸因為上班所以不能跟他們出門是有點可惜，但他們說好晚上會分享土產還有出去玩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從坐上車子之後他就一直很興奮。但要說最最讓他驚喜的，應該還是看見皆実和一個不是護道的漂亮大姊姊出現在車上。
「啊，是皆実捜査官！」
「啊，你好。」
驚喜的呼聲之後他進行詢問，順利得到屬於對方的簽名。寫在筆記本裡面的是很漂亮的英文，好像有聽老師說過那個是草書，他珍惜地把本子收回背包裡頭，就聽見傳來趴下的大喊，磅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後面的人們發出尖叫。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媽媽就一把將他摟在懷裡，之後有個拿著槍的男生要他們上傳照片、發文說遇上「巴士劫持」，然後有可能會把整輛車的人都殺光光。
他是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所以他會趁那個壞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轉頭，可以看見綁在皆実肩膀上白白的布慢慢變成紅色，還有皺著眉毛很痛的表情。他這才知道原來皆実不是無所不能，是跟他們一樣會受傷、受傷之後會流血的人。等到那個大姊姊喊說狀況不行，至少讓傷患先下車的時候，車子就停下來了，壞人跟司機先生、平板的人、還有巴士外面的人吵來吵去，又磅、磅、磅地開了好幾槍，他就看到皆実一下站起身，也有流血傷口的臉明明好白好白，還是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了。
他注意到那個壞人拿出一把小刀，不顧媽媽想把他抱在懷裡的動作，轉頭就對著皆実的方向大喊。
「危險！」
「對方的右手、拿著刀子！」
他和大姊姊的聲音混在一起，接下來的畫面就像拍電影一樣，他抓著前面的椅子，看得清清楚楚：那條有白有紅的布纏住壞人的手，黑色的鞋子踹上壞人手腕，刀子掉在地上的聲音，皆実一邊掐住壞人的脖子一邊嘶吼，直到有個大哥哥和女人跑上車子把那個壞人帶走為止。
他還記得自己是哭著被一個警察叔叔抱下車，然後換媽媽抱住他，安慰他說沒事了、你很勇敢、你好棒。那一天他們就沒有繼續出去玩了，做完「筆錄」之後媽媽打手機給爸爸、帶他回家，晚上等到爸爸回家他們三個人抱在一起哭得唏哩嘩啦。
等到大家都平靜下來，吃完飯洗好澡，他回到自己房間，從包包裡面拿出筆記本翻到有漂亮英文簽名的那一頁，不禁又想起發生在巴士上的那些事情。除了害怕以外，還有其他的什麼把胸口塞得滿滿的，讓他感覺自己有點激動得睡不著覺。以前只是跌倒磨破膝蓋他就會痛得哇哇大哭，皆実被手槍打到之後流了那麼多血，居然還可以跟警察的大家合作，一起把壞人抓起來，讓車上的他們能夠安全地回家。
他果然還是想要成為像皆実捜査官那樣帥氣、厲害、可靠的人，打敗壞蛋、幫助別人，讓他們可以像他和媽媽這樣，平平安安回到爸爸身旁。
國小的時候就經常有這樣的作文題目，「我的夢想」。從這一天開始，他每次都會寫下想要成為捜査官、去不了國外的話至少也要成為警察，也努力用他現在學習到的詞語寫了感謝信寄給還在日本的皆実捜査官，等到再長大一點，把仍舊在他心裡佔了一大塊的夢想告訴雙親獲得支持以後，就去書局買了點字書籍，在讀書、培養體能的空檔中摸索著寫出又一封新的感謝，讓它比自己早橫跨海洋希望能順利送往異國那人手上。
如今，時光荏苒，他已經成功考上幼時的夢想其一，授課時坐在前排看著講台上那張略顯熟悉的臉孔，曾是過往皆実的搭檔。那時爆出的醜聞在後繼者的護道泉和這位護道心太朗的功績下似乎有所好轉，累積至今的功績足以讓對方在退休後能夠在校園內指導他們。
嚴肅的表情和記憶裡看過的那些似乎沒差太多，講解案件、課本講義上頭的聲音同樣平穩，他時不時低頭寫下紀錄，就是在某次重新將注意力放到前方的護道身上時，察覺對方似乎盯著某處並且有了一下短暫的停頓，接著又垂落眼神回到課堂繼續講解。
周圍似乎沒有其他人發現這件事，但剛剛的那個眼神還有表情，好像是有點驚訝但又透出些許無奈，輕淺的像是幻覺的微笑，讓他不免有些好奇。反正搞錯也就搞錯，這堂課上他是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就著那麼一會的空檔回頭望去。
最開始他們就被要求盡量往前排坐，學生數量還不至於塞滿整間教室，因此坐在空蕩後排的那人身影就特別明顯，即使隔著這樣的距離，也足以讓他看清對方模樣。不是過往一身黑、但同樣頗為正式的衣著，梳理整齊隱隱透出幾絲灰白偏長的頭髮，最明顯昭示那人身分的，當屬被一截一截拆開後收入懷裡的白手杖。
是已經從FBI退休的皆実、元捜査官。
他在被指責上課不要分心之前連忙把頭轉回正面。看來剛才，護道就是看見了皆実，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幼年的那起巴士劫持意外過後，他當然還是有繼續追蹤觀看相關的報導，有講到一點點日本也有派人去美國的事情，但那個時候他的英文不怎麼好，所以也就知道這樣而已，再來忙碌於升學考試之類的種種準備，哪怕是被稱作粉絲的皆実消息也沒追得那麼勤，完全沒料到退休之後對方居然會出現在日本，而且還過來這裡要找護道。
果然，他們真的是好夥伴吧。一生的搭檔。
他悄悄點頭肯定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接著用筆蓋敲了幾下臉頰，告訴自己要收斂心神。考進警校也只是夢想剛要開始，還沒徹底實現，可不能在這邊就被掃地出門。他深呼吸，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課堂之上。
■
——過往，尚在日本飯店的皆実（51）
「總覺得今天的皆実さん，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呢。」
「是啊，好像是前幾日巴士劫持案件，有個說是粉絲的小男生寄了信過來感謝皆実さん的樣子。」
「啊，那個小男生我有印象，他還有請皆実さん簽名喔。現在還寄信了呀，真的是粉絲呢。」
——依舊是過往，回到美國的皆実（58）
「Hey, 本日壽星的ヒロミ，笑得這麼開心是收到什麼超讚禮物了嗎？我也先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Andre. 的確這也能算是禮物呢……是關於我收到的、一封粉絲信的內容。」
「嗯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我也感受一下這份喜悅吧？」
「當然可以了。幾年前，我不是去了日本當交換生嗎？那個時候碰上了一起巴士劫持事件，當時車上有名男孩在事件過後寄了封感謝信給我，這次收到的信件也是他寄來的，說是從那次之後他就想成為警察，或者和我一樣往捜査官這條路邁進呢。」
「Wow, 對我們來說這真的會是一份很感動的禮物啊。太好啦，ヒロミ！」
——然後是現在，人在日本的皆実（66）
今天對皆実広見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
曾經他其實沒有特別看重，但是祖父母會好好替他準備，交好的朋友會隨口進行慶祝，真要說的話還是在大學時才體驗了一把砸派之類的傳統慶生，那次之後皆実都會注意在事前進行警告別對他這樣做——浪費食物、清洗麻煩，諸如此類的理由，很合理，所以往後收到的大多是完整的蛋糕，偶爾會有禮物，佔大多數的則是口頭上單純的祝福。正式成為FBI的前線捜査官後，工作性質上不一定能有時間好好慶生，對此皆実也還是一樣的態度，沒有特別在乎得要做些什麼。
不過就算是退休之前，不論時差護道都一定至少會和他說上一句祝福；退休之後定居日本，在兩人共同買下的鎌田食堂舊址上另蓋新屋，正式開始同居的這段日子，再再讓皆実感覺自己跟之前有些不同。
具體展現於，例如現在，離他們訂好的用餐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外頭應該還是明亮的天色，他便離開家中前往護道接下教職的學校。皆実早早就把屬於戀人的課表記入腦袋，校方警衛等等的都認得他，一路算是暢行無阻抵達教室，推開門板入內再悄悄窩到後排某個座位對皆実而言並非難事，他端坐位置上聽著講台上那人授課聲音裡頭，突然混入了一下短暫、他人不一定能夠發覺的停頓，對皆実來說已經足夠肯定對方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將雙手交疊墊在下巴底下，皆実直直對往前方的臉上卻是掩不住笑，等待下課鐘聲響起，對方說著今天就先到這裡可以解散了，而後走下講台的清晰腳步聲、到現在依舊沒變的佛手柑洗髮乳的味道往自己靠近，一聲輕微的嘆息便靜止不動。他自是明白這代表何意，伸出的掌心穩穩扣住手肘，稍加施力站起身來，和護道一起往外走。外頭有些嘈雜，但隔壁人壓低了的聲音還是清楚傳進耳中。
「怎麼突然過來了？課程結束之後我會先回去一趟，而且離晚餐還有兩個小時左右不是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我只是忽然想聽你的聲音，Cindy. 」
片刻的遲疑之後，雖然可以想出很多輕鬆便能帶過的藉口，皆実還是決定據實以告。過去的不在意到如今卻讓他有種莫名的期待，或許因為上了年紀、或許因為退休生活，往後還有多少時間是不定數，哪怕其實也不差這兩小時，他就是對分明早上才碰過面也講過話的護道有所想念，因此移動到了學校。
聽罷答案之後的護道卻是沉默，就連平常「別在學校喊我Cindy」的反應都沒有。皆実有些不安地垂下眉毛，但也沒有因此後悔不以藉口帶過，腦內還在思索是否該率先出聲，就聽見護道又一聲嘆氣。比剛才的音節拖得要長，更別說混雜裡頭的笑意顯而易見，一下就讓皆実判斷得出這是刻意為之，而且並非什麼厭煩意味。
「畢竟今天生日的壽星最大啊，你想聽多少都可以……待會我就沒課了，讓我收拾一下東西，就先去拿蛋糕吧。啊，但要等到晚餐過後才可以吃喔？」
「當然，我明白的。」
他明白的，護道就是這樣一位溫柔的人。從聲音、從因此組織出來的話語，再再讓他明白並非單純的安慰，而是發自真心認為他在這樣一個日子——或許包括平時——做出這些事情也無妨。
在他的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母親會幫他慶生，很偶爾會加入忙碌的父親，兩人在搖曳的燭火對面看著他，拍手替他唱著生日快樂歌，給他送上禮物。他喜歡這個氣氛，有人給自己祝福的感覺是那麼美好，但在他失明之後，那些瞬間成為他不想要的壓力。不過就是個生日，而生下自己的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真的有為此慶祝的必要嗎？
讓他改變這個想法的，果然還是祖父母。是他們用愛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他們不厭其煩地告訴他，「謝謝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広見」。生日之外的日子也是，無時無刻，終於讓他能夠接納就算雙親已經不在，仍生存在這個世上的自己。
在祖父母過世之後，輪到デボラ給他這份愛，離婚之後短暫一段時間空白，之後才恢復那不曾間斷的祝福，到現在讓他遇上了護道心太朗，他的搭檔、他的伴侶、他的家族。短暫的黑暗之後，若不放棄仍能看見彩虹。吾妻、那名男孩、甚至是護道、然後包括自己。
皆実抬手拍拍已經讓自己抓握著的手臂，在皆実さん？的疑惑喊聲後笑著開口。
「謝謝你，護道さん。」
謝謝你到現在仍陪伴在我的身旁。
似乎對他這突然的道謝摸不著頭緒，護道首先發出的是不帶任何意義，呃的一聲，再來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聲音。
「不客氣？辦公室到了，請在這邊等我一下。」
他點頭應聲放開掌中的手臂，聽著短暫遠去的腳步聲，明白自己已經不會為此感到不安。
人生是如此美好。
本文最後由 蒼夏 於 2023-10-7 15: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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