忎_落花流沙 發表於 2023-9-27 19:15:49

*蔬菜組,CP是基爾伯特x安東尼奧。
*是之前參加LOFTER的8/30番茄企劃寫的,微改細節。


———



都藏在話語里,卻盡在不言中。


*


頭昏腦脹,天旋地轉,視線無法聚焦。
這是安東尼奧睜開眼睛的第一感受,他費力地掙扎著,想將異樣的感受趕出自己的身體外,但任憑他在床上翻動、踢掉被子,意識始終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飄盪的思緒如浮木那般載浮載沈,靈魂在叫囂著要脫逃而去,吵得他的頭隱隱作痛,被鎚子敲打似的疼了起來。
清醒的時間愈久,他對自身的狀況掌握得愈多。
悶熱,疲憊,微喘著氣,竟還覺得有點冷。
——肯定是發燒了。他昏沈地想著,趁著腦袋的思考還沒停擺,擠出最後一點的力氣從床上起身。

不論發燒的事情是否屬實,他都應該找出證據來佐證他的猜想,僅存的意志讓他在臥室里翻箱倒櫃,鬆散的生活習慣卻讓他遍尋不著體溫計。直到連千百年前的古物都翻了出來,帶了點碎痕的磁磚刻著阿爾汗布拉宮牆壁上的圖案,傷痕累累的船舵還隱約能分辨出海水侵蝕的痕跡。他驀然想起前幾個禮拜他咬著玫瑰彈吉他,柔軟的口腔被莖上的刺弄到破皮流血,就順勢把急救箱都收納到客廳去了。
現在動一動多出點汗,說不定等等就退燒了。安東尼奧樂觀地轉向客廳走去,才剛坐到沙發上想休憩一下,就困乏地再也爬不起來。
看來忙前忙後的體力活並未讓病情好轉,反而是耗盡他僅存的力氣。思緒再一次地渙散,他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瞧,漫無邊際地想著今天的天氣很好,他能感受到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惹了眼,但不燙,明媚的天氣萬里無雲,馬德里已是炙熱的夏季了。

怕是再堅持一下就要昏沈地落入眠里,在意識逐漸模糊不清的時刻,他才想起應該將情況通知給其他人,以防真的出現措手不及的緊急事件。或許該喊離他家最近的法蘭西斯,或是打給已經許久未見的羅維諾,再不濟就只能頂著多一條黑歷史的風險通知佩德羅。但朦朧的視野根本不允許他做出選擇,他餘下的選擇只剩朝著手機一陣亂按,糊里糊塗地撥通電話。
他是按到常用聯絡人嗎?還是選到甚少聯繫的通訊對象?被暈眩跩入漩渦中的意識完全無法判斷真實情況,連視線都無法對焦到電子屏幕上顯示的名稱,單調的鈴聲響了幾聲便被接通,他甚至分辨不出應答的聲音屬於誰,只能口齒不清地朝著通話孔說話。
“我好像發燒了,好睏,有點想睡,”他一股腦地講出話,早已無剩余的精力去在意對方是否有聽見,“嗯......幫我通知法蘭基我不能出席明天的會議,庭院里的番茄再不摘就要熟透了,好熱,我想我得先睡一覺,撐不太住,好睏呀。”

安東尼奧迷濛地聽見對話那頭傳來呼喊聲,似乎在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但他的思緒早已隨著高燒的混濁,一同落入不醒的深淵。

*

冰涼的毛巾,舒適的被窩,緩和很多的暈眩。
安東尼奧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舖上,發熱的感覺減緩,窗外已是斜陽西下。額頭上的毛巾還很冰涼,就像剛放上的一樣。
自己神通廣大,睡夢中洄遊到溫暖的被窩中嗎?安東尼奧轉著頭顱觀察房間,立刻就知道夢遊的猜測純屬無稽之談,他皺著眉,向著房內的不速之客看去,所幸這次視覺並未跟著混沌的思緒一起投降,人的輪廓在他面前成型,逐漸凝聚成一個熟悉的面孔——
——「基爾?」
他詫異地喊出聲,聲響引起了面前人的注意,只見基爾伯特放下手上的書籍,湊上前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動作一氣呵成,完全不拖泥帶水。
「呦,終於醒來啦!你睡得太沈,本大爺以為你死了,正打算要叫你呢。」
「不能呼吸啦!」他推開那隻作亂的手,又眨了眨眼,詫異地確認對方確實是基爾伯特沒錯,猶疑地開口詢問,「基爾?你怎麼在我家呀?」
「是你先打電話給本大爺耶,始亂終棄啊東尼,我還幫你把庭園里的番茄都摘了,可不要逼本大爺把那一整筐的番茄都扛回家自己享用啊。」基爾伯特笑著又捏一下他的鼻尖,想來是當他燒傻了,語氣里的玩笑表明著一點都不在乎。
倒是安東尼奧被繞傻了,他打電話給基爾伯特了?安東尼奧這才意識到他並非撥響通訊錄上的號碼,而是回撥近期的通話紀錄──便不偏不倚地選到了昨晚還在跟他抱怨著南歐太熱了怕自己會融化所以遲遲無法去意大利玩的基爾伯特。
他倒是沒預料到電話那頭的人會趕過來,再怎麼說,安東尼奧所在的位置也是基爾伯特口中抱怨的南歐,想到對方頂著大太陽搭飛機過來,替他摘了番茄,還帶他回臥室躺著休息,他頗感不好意思,「對不起啊,把你喊過來了,你先回去吧?我覺得我好多了。」

「沒事啊,又不是什麼多大事,本大爺只是換個場所思考人生意義。」基爾伯特幫他扶起來坐好,替他拿掉腦殼上的毛巾,隨後又侃侃而談,「而且我進來時你燒得那可叫一個猛烈啊,嚇死我了,本大爺都能在你額頭上煮蛋──你瞧,這都做好了。」
安東尼奧聽這聲情並茂的描述,不免笑了笑,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餐點,想著對方可能又要做什麼創意料理來逗自己笑,卻沒想到看到的是熟悉的料理。
「烘蛋!基爾會做烘蛋呀!」少見地看到好友做出自己國家的料理,他喜出望外地左瞧右瞧手里的食物,又愁眉苦臉了起來,「啊......你都能用我的額頭燒烘蛋了,我怎麼會燒得這麼嚴重呀?」
基爾伯特沒良心地爆發笑聲,鮮紅色的眼眸子都笑得瞇起來,安東尼奧困惑地看著他的行為,卻沒想到對方笑完後還沒解釋,反倒是順手擼了下他睡得亂糟糟的頭發,才剛碰到沒多久便收起手,似乎是覺得這動作不太合適,但基爾伯特握了握手,就又再次放上去搓揉這蓬松的頭發,力道收得更輕柔些。
「開玩笑的,雖然你真的燒得挺嚴重──喔,我看看現在有沒有好。」
搓揉發絲的動作順其自然地變成扶著安東尼奧的後腦勺,病著的人迷迷糊糊地順從對方的引導低下頭,直到兩個額頭輕輕地靠在一起。
橄欖綠色的眼睛楞了片刻,他首先注意到額頭上冰涼的觸感,才意識到那是基爾伯特的體溫,像是冬季時會飄下的雪,凍得人都僵了,此刻卻是炎夏酷暑的良藥,逐散凝聚而成的燙,舒緩著蒸得快熟了的熱度。
他能感覺到對方穩定的氣息,近在呎尺的紅色雙眸低垂著,似在沈思。
好涼呀。還受著滾燙的熱意所苦,他本能地想靠得更近些,卻又覺得這過分的熱意會燙傷對方,燒灼成抹不去的疤。他便杵在原位,不動聲色地享受冰涼,期盼這能舒緩些許的疼痛。

「還是很燙啊!你肯定還在燒,就跟你家的天氣一樣,誇張死了。」基爾伯特拉開了距離,做下診斷,還講得頭頭是道,「絕對是因為熱浪襲來所以才這麼燙的啦,沒問題,這個問題我略懂一二,吃點冰降個溫就沒問題。」
「吃冰降溫。」安東尼奧默默記在心里,指不定是個實用的方法,注意到基爾伯特提起天氣,他也隨口一問,「柏林的天氣怎麼樣呀?」
「最高溫22度,本大爺出來時還下雨呢。」
「好羨慕呀,這幾天我都快被烤乾了。」安東尼奧想起熱浪襲來的高溫,一想腦殼又疼了,「我們把我們兩的天氣相加除以二吧,我可以幫你拉高平均溫度。」
「也行,讓19世紀的法蘭西斯別那麼敏感,說不定那時你加入霍恩索倫家族後現在就能平均咱們的溫度了——也可能不會,之後那些本來合起來的都會分開。對了,不要直接吃冰。」基爾伯特又手賤地揉了把他的頭毛,似乎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愛不釋手,見他沒反抗還樂得再揉上一把,「好了快吃,吃完補充水分然後繼續睡,睡完就沒事了。」
安東尼奧點點頭,動著餐具開始吃手上被擱置了一陣子的烘蛋。

用著叉子將手中的餐點分成好幾份,他又抬頭看向基爾伯特,「基爾怎麼會做烘蛋呀?」
「所有的土豆料理本大爺都會做,」基爾伯特拍拍胸脯誇下海口,眉梢之間滿是洋洋得意,「但是當然!不保證味道!」
知曉對方並不算精通料理,可能烘蛋還是當場網絡一鍵搜尋找他家的食譜才做出來的,安東尼奧不強求什麼,乖乖地把食物送入嘴中。他不算太挑嘴,而且平心而論,只是打出一通毫無預警的電話就能獲得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完全是超出他的預料,在此基礎上還挑三揀四那著實太忘恩負義。

他吃了一口,唔,有點太淡了,但還算能入口。他將調味偏淡的料理吃下肚去,嚼了嚼幾口,想到了什麼似地「啊」了一聲。
「基爾怎麼沒有拿溫度計呀?我放在客廳呢。」
基爾伯特無奈地笑著搖頭,「饒了我吧,就你那隨手亂放東西的習慣,找那小東西本大爺會腦溢血的——本大爺甚至連你廚房里的鹽巴都沒找到啊!」


*


滿腹之後睡意席捲而來,即使已經休息一段時刻,頭暈的現象仍未有太多的改善。天色已經暗了,安東尼奧重新枕回枕頭上,那擾人的倦意與暈眩就不甘示弱地彰顯自己的存在,不舒適的感覺弄得他皺起眉頭,卻尋不著解決辦法。
「還是好熱。」在基爾伯特為他蓋上濕毛巾時,他忍不住抱怨,「感覺身體都快散架了。」
「聖嬰現象,全球都挺熱的,睡一覺就會好的。」基爾伯特為他拉被子,確保沒有一丁點的縫隙會被趁虛而入,還拍了拍被子,像在哄他入眠。
雖然頗有怨言,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極端氣候的影響不是短期就能完全擺脫的,更不可能立刻就變好。
安東尼奧乖乖地窩在床鋪中,看著基爾伯特又坐回椅子上拿起書本,從剛才被打斷的頁數繼續翻閱下去。

安東尼奧見對方真打算開始閱讀,睜著眼瞧著與那平時不同的安靜面貌,忍不住發問,「基爾不聊天嗎?」
放在以往,只要兩人相聚就能聽見基爾伯特天花亂墜地講自己往日輝煌的事蹟,可能搭配一杯酒,一些零嘴,再加上足夠長的經歷,就能說到天荒地老。
每當那時刻,基爾伯特喋喋不休地描繪著曾經,安東尼奧便不插嘴,安靜地聽著另一雙眼眸所看見的世界,他偶爾附和兩三句,還能得到更多慷慨激昂的話語,講述著歷史長流。隨著被披露的句子與故事,他們會在一次漫不經心的交談中回到那動盪的年代,充斥著鐵鏽與鮮血的味道,紛亂的塵土與煙哨,卻又揭露光明的一角,時間便傾瀉下洪流,將他們都捲入時代的潮流之中。
安東尼奧並沒有多管閒事到要介入世界大小事,也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淌那渾水,他與基爾伯特之間雖曾只隔著法蘭西斯的土地,卻難得的井水不犯河水,從未在對方的歷史文化中留下恩怨糾葛。因此聽著基爾伯特用他的角度講述那些時光,並不算壞。

「你生著病呢,」基爾伯特的回答不算出乎意料,合情合理,「快睡啊,本大爺不吵你。」
安東尼奧順從地聽他的建議,窩在被窩里看著基爾伯特開始翻閱那本書。他明白對於一個發燒到昏迷的人來說休息是最好的良藥,平常基爾伯特說的話他有時會左耳進右耳出,畢竟不是誰都能將滔滔不絕興致盎然的話語都聽進耳里。
但這一次,他莫名地想聽基爾伯特說話。

可能是太熱了,腦袋都有點頓頓的。安東尼奧小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朝基爾伯特靠近了些,想著該如何開啟話題,話語卻已經先於意識抵達了口,被吐露出來。
「基爾也會說我家的語言呢。」
「嗯?」
這個沒頭沒尾的話自然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安東尼奧不疾不徐地解釋,「聖嬰現象呀,是我家的語言,雖然最開始的源頭不是從我家傳出來的。」
「喔喔,確實,」基爾伯特也把注意力放到談話上,「不過各國語言的聖嬰現象沒有再另外翻譯,都是直接用西班牙語。」
「誒,真的嗎?基爾熟悉的語言也是嗎?」
「德文也是。」基爾伯特想了想,「波蘭文我記得也是。」
這說法倒是讓安東尼奧來了興致,「基爾還會其他語言嗎?」
「俄文會一點,有一段時間我不分種族宗教接納來我這里的人,只要盡國家義務就好——所以我還會一些法文。」
「我記得,那時候你是大家眼里最不可思議的存在。」安東尼奧笑著說道,「放在那時的年代,沒有人理解怎麼能接納不同的宗教呀。」
「到現代就沒這個問題了。」基爾伯特似乎是想到過往與現今的區別,笑著沈溺於過往,「嘛,反正都給本大爺克服了,真帥氣啊我。」

那些道路確實不好走,一個特立獨行的國家殺出一條血路,帶著當時最先進的思維與最突出的能力成為歐洲列強——那確實是曾屬於普魯士的榮光。

安東尼奧聽著,又問道,「那麼基爾有比較印象深刻的語言嗎?」
這個問句倒是讓對方沈默了片刻,說出口的語氣涵蓋著保留,卻又說得那麼斬釘截鐵,「有。」
他這次沒追問基爾伯特,他們之間的空氣就落入無聲的寂靜之中。片刻的沈靜太過於寂寥,悄聲無息地,仿佛夜吹熄了所有的動靜,夜晚騷動的靈也沈睡入無夢的眠里。
「有。」基爾伯特又說了一次,「普魯士語。」
「普魯士語?」
「對,從語源上屬於波羅的海的語言,不過跟托里斯也沒法溝通就是了,波羅的海語族相異很大。之前為了熟悉這個語言,本大爺曾用這個語言寫日記——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很久遠以前。」安東尼奧看著對方懷念的神情,也不禁想起已然消散的那些往事,「我的話,會一點日耳曼語族的語言哦。」
「哦?」語尾還帶著上揚的語調,基爾伯特明顯對此很感興趣。
「是哥德語,雖然是好早好早前的了。」
「那更古老了。」基爾伯特掐指一算,「那時候本大爺都還沒誕生啊。」
「嘿嘿,原來有那麼早呀?」安東尼奧傻傻笑著,「我記得他們的主禱文有傳下來,現在也在研究當中,雖然說他是好早好早的語言,但又覺得離我好近。」
「那些事情都像是最近才發生的。」基爾伯特讚同這個說法,「本大爺有時看日記,也不禁會緬懷,這語言雖然沒用到了,但有時走到某一處,看了下河流的名字,就都會再次記起他。」
「嗯,雖然忘記了,但又還記得。」
或許是談話的氛圍太過寧靜,安東尼奧打了個哈欠,眼皮不知不覺地變得沈重,他費力地皺起眉頭,還想強撐一下,卻被基爾伯特笑著捏了臉頰。
「別掙扎了東尼,快睡。」基爾伯特好笑地催促著他閉上眼,「做個好夢,聖嬰就不會再是頑皮的小男孩了。」
「嗯……你也睡?」
「本大爺不困,你睡吧。」基爾伯特又給他拉上了棉被,「晚安。」

安東尼奧來不及張口回應,就疲倦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含糊地道出一聲不成話語的晚安。他所有僅剩的意識都在高速思考著,平日聽著基爾伯特分享故事都不覺睏,怎麼今日異常的反常?
是高燒帶來的身體疲憊嗎?還是暈頭轉向的思緒忍不住地想停止思考?
他隱約地感覺冰涼的手撫摸上他的臉頰,像紛飛飄落的雪花,為他消退酷暑的炎熱。

啊,是啊。
是基爾伯特一反常態地降低音量,輕聲地說話,就像一首久遠的搖籃曲,哄著他入眠。
僅是思考出這個答案,意識就不受控制地從高空墜落,墜入到夢的懷抱里。


*


你可知我顏色?
他看見黑白的旗幟在飄揚。
在陽光普照下,卻又在昏暗的天空下。
他看見拿著劍的少年走向夕陽的余暉,從此雄鷹飛向黑暗,隱沒入雪夜里。
明亮的星辰仍於天空閃耀,
黑白的旗幟卻已不再飄揚。


*


燒退了,意識很清楚,半夜時分,四周都很安靜。
唯有倦意未完全消褪,睜開眼睛的安東尼奧看著天花板,再緩緩地轉頭,果不其然看見守在床邊的基爾伯特。
有著銀白色發絲的人翹著腳在椅子上睡著了,鮮紅色的眸子被緊闔的眼皮藏在後頭,基爾伯特淺淺地吐息著,睡得很安穩。
安東尼奧瞧著面前的人,此時此刻的世界太過寧靜,他們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說話的基爾伯特很安靜,遠不似那吵鬧的形象,張狂的自信,明亮的眼眸,一切都沈寂在絢麗煙花熄滅後的寂靜之中。
語系不相似,經歷不同,地理氣候相差甚遠,飲食習慣大相徑庭。
但安東尼奧卻覺得他明白對方想說的。
不需言明。

「基爾,小基爾。」
他輕聲呼喊著,得到了對方鼻息濃厚的一聲咕噥。他伸手搖了搖基爾伯特的手,將那人從睡眠中喚醒。
「嗯?」被喊醒的基爾伯特並未完全開機,那朦朧的眼瞇著瞧了眼窗外,便閉上眼睛,繼續縮在椅子上,「還沒天亮,讓本大爺再睡一覺。」
「到床上來睡吧。」安東尼奧再喚了聲,挪動身軀空出個位置,「來吧,很冷吧?」

良久的沈默,這次基爾伯特沒有回答,他最終只是點點頭,沈吟不語地逕自上了床。
兩個男人占用一張床,空間不太足,安東尼奧還在想著退開多一點的位置,基爾伯特就先湊上來,手不由分說地按著他的後腦勺,讓彼此的額頭依靠在一起。
這次他們沒有避開目光,對方的紅眼睛回望著他,視線撞上的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有誰在惴惴不安的等著,那些說不出口的念想凝聚成鮮紅色的血液,像顆砰砰跳動的心臟。
安東尼奧便知道自己的猜想分毫不差。
於是他學著基爾伯特伸出手為他降溫那般,用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溫暖著他。

「退燒了。」基爾伯特悄聲地說,「再睡一下吧?」
「晚安呀。」安東尼奧輕聲地回覆,為他拉上棉被,「睡一覺就沒事的,晚安,基爾。」
基爾伯特咧嘴而笑,「晚安。」

安東尼奧不假思索地將基爾伯特抱在懷里,拍著他的背,想著過往的溝通與交流,想著那些消逝的語言,懷念著,也懼怕著,更是眷戀著,卻又遺忘了。
夜長著,他又輕聲說了晚安,等聽到對方平穩的吐息,才闔上眼,讓意識踏入不醒的睡籃中。

適宜的溫度,依偎的體溫,不冷也不熱。
有些溫暖。



註:

*19世紀的法蘭西斯不要那麼敏感:1870年,王位空缺的西班牙提議將王位交給霍亨索倫天主教分支的王朝,卑斯麥鼓勵利奧波德接受這一提議,使法國兩側皆是來自霍亨索倫的德意志國王。法國的拿破侖三世與他的外交大臣格拉蒙公爵為此起草一封最後通牒給霍亨索倫家族的大家長威廉,此危機以利奧波德宣布退出作為結束。後續駐柏林的法國大使不肯罷休,要求威廉保證霍亨索倫家族不會有任何成員成為西班牙王位的候選人。威廉拒絕給予正面肯定的答覆,後給卑斯麥發電報描述法國方的要求。卑斯麥便以此電報——艾姆斯密電——挑起兩國民族仇恨,後成為普法戰爭最直接的導火線。

*聖嬰現象:El niño,直譯為「男孩」。最初為秘魯、厄瓜多爾一帶的漁民因注意到異常氣候出現在聖誕節前後,而以西班牙語如此稱呼。

*普魯士語:已滅絕的印歐語系-波羅的海語族-西波羅的語支的語言。立陶宛語及拉脫維亞語屬於東波羅的語支。

*哥德語:已滅絕的印歐語系-日耳曼語族-東日耳曼語支的語言。西哥德人於西元401年至714年統治伊比利半島,最後被阿拉伯入侵而滅亡。

*你可知我顏色:普魯士之歌。



本文最後由 忎_落花流沙 於 2023-9-27 20: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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