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owo 發表於 2023-8-23 05:56:08

  ※是HE。
  ※提及到的CP有:迪雲、6927、白正(但可能很少也不一定
  ※錯字、OOC注意
      ※9/23有重修文,可以的話還請從頭閱讀,感謝。




  【迪諾之死】




  01.


  母親,我累了,我想睡覺。
  讓我睡在你的懷裡,但先答應我,不要為我哭泣。
  (將死的孩子/安徒生)

  ===


  身為統帥五千名成員的黑手黨首領,迪諾加百羅涅可說是個大忙人,除去決策家族重要事務之外,還要盯著軍火交易、防止其他黑手黨來分杯羹、應酬、打退其他家族的挑釁等等。

  如此忙碌的他這次飛往日本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跟某人見上一面。
  當他來到並盛町並盛中學時已是黃昏,學校早就放學了。

  迪諾過去曾應恩師里包恩的要求,自義大利遠赴重洋來日本,為了將名為雲雀恭彌的少年訓練成為同盟家族彭哥列第十代雲之守護者。

  雲雀恭彌這個人,表面上倨傲難以親近,兇狠好戰又很要強,本質上卻是溫柔的好孩子,跟他講什麼事都會好好的聽進去,除了偶爾叛逆又很愛頂撞自己這兩點以外,迪諾還滿喜歡擔任雲雀恭彌的家庭教師一職。
  迪諾對並盛中學校地構造瞭然於心,不單因為雲雀在這裡所以很熟悉,他也曾在代理人戰時於此擔任為期八週的約聘英文教師,當時在校發生的事暫且按下不提,只見迪諾熟門熟路的經過中庭、和校內進行最後巡邏的風紀委員點頭,拐過走廊轉角,步上樓梯,剛推開風紀委員室的門,就被晃過眼前的銀光逼退一步,撞到身後的羅馬利歐,他在自家左右手的扶持下穩住身形,意識到那銀光來自於學生的慣用武器浮萍拐後,迪諾臉上的笑容不禁變為苦笑。

  「好久不見,這麼熱情的招呼我有點吃不消啊,恭彌。」
  在迪諾眼前的黑髮少年正是他跨越大半個地球、顛倒時差也想在工作之餘見上哪怕只有一面的人。
  少年手持雙拐,身披著並中校服外套,擺足了對敵架勢,嘴角勾著淺淺微笑,纖瘦身軀散發著無邊殺意。

  因為指環而起的種種紛爭已經告一段落,那之後的並盛町回歸到平靜的日常生活,如果不是為了訓練他,雲雀想不到迪諾有什麼特別理由要找他,雖然對方老愛以他的家庭教師自居這點令他相當不爽,但迪諾身手很強,體力又好,會陪他打架,他就能將這份不爽發洩在與迪諾之間的對戰裡。

  迪諾雙手高舉做投降姿態。

  「抱歉,今天沒有辦法陪你打到盡興,等等還有工作,下次再打吧。」
  他慢慢走到黑髮少年面前,雖然是商量的語氣,說出口的話卻是沒得商量,這也令雲雀心中升起淡淡的煩悶感。

  「不能打架的話我要回去了。」雲雀冷淡地說。
  畢竟風紀委員長的工作他早就完成了。

  他將心中的煩悶感源頭歸於不能與迪諾戰鬥這點,看著面露疲倦、雙眼有著血絲的迪諾更加不滿,明明知道是和他見面並可能會發生戰鬥,居然不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到底是在小看誰?
  「再說,下次是什麼時候?」

  迪諾偏過頭,似乎沒預料到雲雀會追問,那樣的問法彷彿是他也在期待兩人見面,迪諾很快停止自作多情,他明白對方只是想問『下次跟你打架是什麼時候?』

  「很快,恭彌,很快。」他從口袋掏出一個棉麻製的小袋子,「這個送你,畢業禮物。」
  雲雀瞇起眼,毫無動作,臉上的神色不知為何比方才迪諾說不能和他打架時更冷,陰沉的氣勢如果能具現化,一定是黑的能滴出墨汁來。
  迪諾對雲雀情緒變化起伏相當習以為常,他拉過雲雀的手,將東西放在雲雀的掌心。
  「雖然也可以托阿綱轉交,但我還是想親自拿給你,畢竟從代理人戰之後我們就沒怎麼見面。」迪諾語帶懷念,在他眼中,雲雀還是個成長中的孩子,還需要他的教導,稍不留意,就會在他沒看到的地方轉變成大人、成長為全然陌生的模樣。

  錯過就太可惜了。

  迪諾那帶著薄繭的拇指指腹蹭過雲雀掌骨,令雲雀感到麻癢,屬於男人的體溫與氣息從接觸面開始緩慢向他傳遞過來。

  「雲系戒指跟匣子,戒指精度是上等,應該可以讓你用十⋯⋯不,五次吧。」迪諾笑瞇瞇的說,「恭喜你初中畢業。」
  雲雀渾身上下飄散的不快氛圍瞬間消散不少,他將手抽了回來,同時握緊手中的東西。
  「畢業典禮在下禮拜。」
  迪諾點點頭,「雖然我想參加但並盛中學應該不開放校外人士。」
  「有邀請函就可以。」而且你之前是約聘教師,四捨五入也不算校外人士。
  迪諾臉上笑意更甚,他朝面無表情的雲雀靠近一步,雲雀沒有後退,只是挺直背脊。
  「恭彌希望我參加嗎?」因為自家平時總鬧彆扭的學生難得表現出這麼坦率的一面,迪諾感到新奇之餘,心中也忍不住升起『好可愛』的想法,也更加想逗弄他。
  「我討厭群聚,我不會出席。」雲雀那雙略微上挑的鳳眼看著迪諾,如黑曜石般的瞳眸平靜無波,「你會來的話我或許考慮出現也不一定。」
  迪諾失笑。

  「我就是沒有辦法來,所以才想提前送你禮物,畢業快樂,恭彌。」他又重複一次,語帶歉意,沮喪神情真誠的恰到好處,「抱歉,我要先走了。」

  就算是這回飛往日本,也是緊趕慢趕勉強擠出來的時間,接下來迪諾還得去見證一個黑手黨家族自莊園遺址挖出來的古老指環新生,那家族大概是怕還未覺醒的無主戒指被其他覬覦的人搶走,乾脆租借郵輪,在上頭公開舉辦指環覺醒儀式,還邀請加百羅涅前去作證。
  但儀式會不會順利舉行、戒指是否會被搶走以及到最後會不會發生火拼事件都是未知數。

  「這次的工作推不掉,地點還在公海上,那些人到底是在想什麼。」迪諾半埋怨半解釋,雖然嫌麻煩,還是不得不去,那是他身為加百羅涅首領的義務。
  「因為殺人拋屍比較方便,還有嫌疑犯不會有引渡問題。」
  通通丟進海裡就可以。雲雀回得相當認真,考慮的面面俱到。
  這具有雲雀風格的回答令迪諾莞爾,「恭彌真幽默。」

  雲雀盯著迪諾直到他收斂起笑意。

  「我也要去。」
  從雲雀的表情得出對方沒在開玩笑的結論,迪諾抿起唇。
  「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你不是討厭群聚嗎?有一堆人,有很多很多頭腦被權利蛀空的人⋯⋯」因為不確定因素眾多,他不希望雲雀牽扯入其中。

  「暑假參訪,作業。」理由隨便抓一大堆,但為什麼要去可能雲雀也說不上來,出於直覺,不想那麼輕易放迪諾離開。
  以前迪諾總會在他這邊待上兩三天,一邊陪打一邊喋喋不休的幫他補充指環和匣子的戰鬥方式,偶爾也對他講股票與投資方面的看法,這麼快迎來分別叫他不悅,但具體為何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感到不悅雲雀又不想去深思。

  迪諾對雲雀這樣青春成長歷程中充滿叛逆及矛盾的心理毫無所覺。
  「什麼作業?哪個老師出的?再說這種內容會被退回重寫吧?」迪諾嘗試讓雲雀打消念頭,效果甚微。

  雲雀見迪諾實在不願也沒勉強,向他點頭,迪諾雖然訝異雲雀這次竟然這麼簡單的放過他,但因為時間緊迫,也沒再繼續深究下去。
  「如果我來的及,會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雲雀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迪諾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02.

  在夢中,這裡一切都如此美麗。
  當我閉上疲倦的眼睛時,我看見了可愛的小天使。
  (將死的孩子/安徒生)

  ===

  因為曾經歷過某些事,迪諾對郵輪這一交通工具沒多大好感,可既來之則安之。

  「在儀式舉行前好好放鬆心情吧。」迪諾如此吩咐,讓部下們別老守著自己,畢竟他們難得搭一趟郵輪,要好好享受水上旅程才是。

  這艘有著14層甲板的郵輪基本上是個會移動的海上樂園,人造衝浪裝置與游泳池、水上溜滑梯等設施是基本不用說,更有全天提供用餐服務吃到飽餐廳、酒吧、賭場(但行駛到公海上才會開放),以及不知為何設立但迪諾相當感興趣的賽車跑道,在樓層五及六樓的位置,賽道設計繞著船體兩周,雖然是F-4賽車——也是俗稱的卡丁車,這種小型的四輪機動車外加場地限制,引擎馬力不會到太大,主要是為了給遊客體驗玩樂為主。

  「boss,算我拜託你,請你千萬別去玩那個。」在他身後的羅馬利歐發自內心的阻止迪諾,當迪諾開車而他沒辦法陪坐在副駕駛座的後果不是車子報廢就是駕駛報廢,很幸運的以往報廢的都是車子,但鑑於這是在海上,迪諾身上那boss體質正常發揮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連人帶車一起衝進海裡通通報廢。
  迪諾身手強大,是個深受部下愛戴、貨真價實的黑手黨首領,但也是一個身邊沒有部下就會什麼事都做不好的人,並且他本人對於這種終極體質毫無自覺。

  既然是部下的衷心建議,迪諾不會置之不理,他點點頭,並且要羅馬利歐趕快去換衣服加入玩樂的行列。
  「不要⋯⋯」
  「不要做危險的活動,不要走到最頂層的甲板,不要離欄杆太近。」迪諾掰著手指頭數,「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待在日光浴區哪都不去可以嗎?」

  這名義大利青年搖搖頭,雖然身邊的部下們都很尊敬及愛戴他,但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被當小孩子看待與叮囑,他自信邁步準備朝日光浴區的方向前進,然而當羅馬利歐消失在迪諾視線的瞬間,就見他的腳一滑,噗通地摔進旁邊的泳池裡。

  ===

  這艘途經公海的郵輪目的地是由各個家族出資建造而成的龐大遊樂園,也就是黑手黨之島。
  那提供生活充滿煙硝與殺戮的黑手黨與其家眷們一個放鬆身心靈的好去處,因此從在港口驗票開始,到船上各個角落的工作人員,都是各個黑手黨家族派出的人來擔任,不論在外頭有再大的血海深仇,踏上船離開港口的那刻、甚至在黑手黨之島上,不動手不報復可說是約定俗成的默契(再說要動手前得先掂量自身實力)
  因此迪諾也可以理解儀式選在這艘船並將在國際海域上舉行的原因。
  但並不是他應邀前來見證儀式的主因。

  郵輪既是黑手黨們聚集之處,也有需要觀察的、有必要籠絡及僅此一次機會才得以接近的對象。
  迪諾在日光浴區的躺椅邊喝調酒邊思考,落地窗外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讓人心情不禁跟著放鬆起來,那閃耀著寶藍色光芒的海面令迪諾想起了故鄉的亞得里亞海。

  是說,身穿花襯衫白短褲、長相帥氣的金髮男人在其他人眼中也是特別想接近的對象。
  在陽光得宜、風光明媚的蔚藍海域,和來自陌生國度的帥氣金髮男人共譜一段臉紅心跳的短暫豔遇,想想都覺得刺激。
  紅髮美女從迪諾走進來時就注意到他,並且敏銳的注意到很多人跟自己一樣盯上這頭「獵物」,於是她率先站了起來,端著兩杯馬丁尼,路過迪諾身邊時不慎將酒灑到迪諾身上,邊幫他擦拭邊道歉,一對渾圓飽滿胸器時不時擦過迪諾的胸口,過分熱情的邀請男人到她的房間換套乾淨衣服。
  對此迪諾只是抱以微笑,對那副貼上來的柔軟身軀說沒有反應是騙人的,迪諾也並非不諳世故的毛頭小子,也知道當男女雙方你情我願之後會發生些什麼,之所以尚未回應是因為他在腦中計算利害得失。

  這個人接近他是否有什麼目的?
  是為了透過自己來獲取指環儀式的入場券,又或是想取加百羅涅首領的項上人頭?

  並非迪諾有被害妄想症,只是從過去學習到的經驗令他不得不多想,這些疑問佔據他的腦海也僅有兩秒。在他們的嘴唇即將重疊之際,迪諾眼角餘光瞄到了什麼,令他側過頭,美女送上的熱吻便失了標的,在迪諾的臉頰留下一抹朱色艷痕。

  出現在迪諾視線餘光的是一名梳著朝天辮、身穿紅色功夫服的五歲女童,她正站在他倆身前,瞇著眼睛用力的朝他們看。
  那小孩瞧著又很眼熟,於是迪諾偏過頭避開豔遇送上來的熱吻,和長相秀氣但完全不在他好感帶的五歲小孩大眼瞪小眼。

  「啊⋯⋯你不是⋯⋯」那個住在阿綱家的殺手小孩子,迪諾相當驚訝。「這裡小孩子止步啊。」
  「你好,在下一平。」五歲女童規矩有禮的向面前兩位大人鞠躬後才抬頭重新盯著兩人看。「請別在意我。」
  「什麼嘛,有包袱的話就不要浪費彼此時間嘛。」激情火花燃起的突然,熄滅的也快,紅髮美女發現迪諾的身分可能是名奶爸後迅速撤退,更何況誰想當著小孩子的面親熱啊。
  迪諾沒有挽留或可惜從身邊溜走的這朵桃花,對他而言,豔遇隨時隨地都可以發生,但迷路的小孩子比較要緊,需要趕快送回他家大人身邊。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綱也在嗎?」迪諾蹲下身,「你知道我是誰嗎?」
  啊好像誘拐犯,壞人都說自己不是壞人,他感受到負責這裡的保全人員朝這裡投射過來的懷疑目光。
  「你是迪諾先生。」一平點點頭,雙手交疊在身前模樣很是拘謹,搖頭晃腦的模樣又讓迪諾覺得可愛。

  她有些扭捏地說,「一平跟藍波還有大家在玩捉迷藏,一平迷路了。」
  什麼⋯⋯竟然連波維諾家族丟給阿綱照顧的那個爆炸頭小鬼也在這艘船上?大家?大家都有誰啊?千萬不要告訴他並盛的那群人都在這艘船上,雖然熱鬧,但如果捲入黑手黨之間的衝突就不好玩了。
  「我先帶你去找阿綱⋯⋯噗噢!」說時遲那時快,迪諾的腳絆到躺椅,令他面部朝下摔倒在地。
  「迪諾先生沒事吧?」
  「我沒事。」迪諾俐落地爬起來,並習以為常的擦去從鼻間流下的血。「走吧。」

  ===

  並非得是黑手黨成員才有資格搭上這艘郵輪,只要持有船票就可以。

  澤田綱吉不是第一次坐豪華郵輪,他最早搭乘的時候還在去年,和媽媽一起被里包恩騙去搭郵輪,最後抵達黑手黨之島開始一連串亂七八糟的首領修行。
  老實說,那次旅行給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不過也有其值得回憶的地方。
  而這次的郵輪旅行成因全在於里包恩說要慶祝彭哥列守護者當中晴跟雲的中學畢業,也是例行性的家族情誼聯繫之旅。(里包恩表示:既然是家族旅行,那麼守護者就該全員到齊。)
  奈奈則是被家光帶去義大利過兩人世界。
  雖然阿綱內心總有種『這次該不會也是上了賊船』的模糊預感,但因為京子也有跟著來,所以他決定無視直覺,開開心心的跟著大家一起搭船。
  另外一件不知道讓他該驚訝還是不安的事,就是庫洛姆跟雲雀恭彌這兩人也有出現。

  不過討厭群聚的雲雀只有在上船後點名時露一次面,算是告知里包恩『我有出現』,之後人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趁著大家興奮的討論接下來的活動時,阿綱將庫洛姆拉到一邊,小聲的問她回到黑曜後過的怎麼樣。

  庫洛姆因為之前參與過未來戰、又曾短暫的轉校到並中就讀過的關係,和京子、小春等人發展出不錯的情誼,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實則庫洛姆身體因爲過去一場事故而缺失重要器官,是個運用幻術填補以便維持自身生命的優秀術士,看似柔弱卻又不可欺,不過阿綱一直很擔心對方的健康狀況。
  「我很好喔,BOSS。」庫洛姆微微一笑,「骸大人也很好,只是去義大利的瓦利亞據點探望弗蘭,聽說他又發燒了,犬跟千種跟著骸大人一起到義大利去了。」
  阿綱覺得跟庫洛姆聊天的好處之一是,只要開一個頭,對方就會自動把他想知道的其餘情報通通一起講出來。
  「雖然我有問骸大人要不要來,但是他拒絕了。」

  阿綱想像不出六道骸穿著向日葵圖案的襯衫、粉紅色短褲,肩扛橘彩游泳圈踩著夾腳拖出現在郵輪甲板的光景,不,或許那顆別具個人特色的菠蘿葉形狀的髮型會適合這裡也說不定。

  兩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聚集在不遠處的大家身上,他們似乎已經討論好在航行首日要做的活動。
  「鬼抓人遊戲跟郵輪探險,以上。」
  「等等,這說明未免太簡略⋯⋯」
  「哈哈哈藍波大人喜歡探險!」藍波從碧洋琪的懷中掙脫,頂著顆爆炸頭碰碰碰的向前跑去。
  「藍波等等我!」一平跟在他身後,也跑走了。
  待小春跟京子也笑瞇瞇的離開後,里包恩壓低帽簷,阿綱頓時繃緊神經,來了,不好的預感,從海平面那邊蔓延過來了!

  「彭哥列家族捉迷藏遊戲,限時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所有人到帆船餐廳集合,守護者額外任務要畫出郵輪每層樓的格局分佈圖,畫不出來的人只能看著其他人吃飯。」里包恩用可愛童顏與童音說出魔鬼般的話語,「阿綱你當鬼,一個小時內找不到所有人你就去跳海。」

  打從澤田綱吉的鞋尖踏上港口那塊磚頭開始,信奉鐵血教育的斯巴達系家庭教師就沒打算讓他輕鬆好過。

  阿綱的表情頓時比他不小心吃到苦瓜時還苦。
  他就知道這是賊船!吃不到飯還要跳海!他不要!

  「我不要!再說我是要怎麼找到雲雀學長?」褐髮少年大聲抗議,「還有我不會游泳,不要強人所難。」
  「觀察力跟凝聚力也是首領資質重要的一部分。」
  「說真的不要再拿這套來唬爛我!我想不出捉迷藏跟凝聚力之間有什麼關係!」
  「碧洋琪說她要先去商場購物,太好了阿綱,省去找一個人的時間。」里包恩的愛寵記憶型變色龍幻化成一個造型復古的碼錶,還吐出一個小型記憶戳章,鬼抓到人後可以用這個做記號。

  「第十代首領,我會藏在明顯的地方,請您務必、一定、千萬要第一個來找我,我會等您找到我!」這是碧洋琪一消失就瞬間變回生龍活虎的獄寺。
  「好像很好玩,加油哦,阿綱。」這是哈哈大笑的山本。
  「我比較想當鬼極限的抓人,躲躲藏藏不符合男子漢的風格。」
  「好啊大哥,我跟你換⋯⋯」
  阿綱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砰咚一聲,列恩化成的大槌子砸上了平的頭,令他痛得抱著頭蹲在地上。
  「發現晴守有違規言行,給予懲罰。」里包恩涼涼地說,「對了阿綱,對了,你邊找人的同時也要畫郵輪分佈圖喔。」

  褐髮少年萬分沮喪地頹下肩膀。

  而當他在郵輪四處奔走、看到迎面走來的金髮男人是他熟識的迪諾師兄時又重新振奮起來,因為迪諾的手還牽著一平的手。
  阿綱簡單解釋來龍去脈,用記憶印章在一平手心蓋個戳印。
  迪諾聽完則是一臉很想閃人的表情,里包恩也來了?真的不要亂開玩笑,他的身體還沒忘記被里包恩暴力教導下產生的恐懼及應激反應。
  但面對可愛的師弟他也無法袖手旁觀。
  「我也來幫忙吧?郵輪分佈圖的部分,剛剛走來的時候我也有稍微留意。」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一平也來幫忙!」



  阿綱下定決心,不管如何,他都不要被丟到海裡順著海流去往黑手黨之島!


  tbc



  *此刻的義大利地圖:燒糊塗的弗蘭把義大利的雕塑換成巧克力雕塑+鳳梨葉髮型,黑曜眾跟瓦利亞部隊不得不聯手收拾爛攤子(順便不小心破獲當地藝術品盜竊集團一案)



  03.

  綠色、黃色和紅色在我眼前盤旋,那是天使灑落的花朵!
  (將死的孩子/安徒生)


  ===

  本來阿綱想自己帶著一平去找其他人順便完成里包恩交代的功課(就算迪諾人再好再可靠,突然拜託對方帶小孩總覺得不太禮貌)然而身邊沒有部下跟著的迪諾在郵輪甲板上摔倒的次數連『一平兩隻手也數不過來。』讓阿綱實在於心不忍。

  對此迪諾給出的理由是甲板太滑。
  剛剛多虧一平一路牽著迪諾,他才勉強沒再跌倒。

  「等等我們分兩路走吧?分頭行事效率比較快,我從14樓那邊下來,大致上的設施我稍微看過,應該可以幫你畫出來。」
  「哇啊⋯⋯迪諾先生,你是天使嗎?救星啊!」
  迪諾笑了笑,「你待會找到同伴時也可以跟他們分工合作啊,分層去畫郵輪分佈比較快,我想這也是里包恩的真正目的吧。」
  一個人無法獨立完成的事情,只要家族成員一起同心協力就能做到。
  阿綱用又崇拜又敬佩的目光看著迪諾,他只是不想被扔進海裡,完全沒想到這麽深遠的意義。

  「另外⋯⋯」迪諾沒那麼想跟里包恩見面,雖然以里包恩那份恐怖的情報收集能力肯定也知道他在這艘郵輪上,之所以沒有立刻找他肯定是在等自己主動前去拜碼頭,然後會被吩咐一大堆不合理的磨練。
  明明他已經被里包恩宣布畢業了,但想到恩師的餘威仍令他心有餘悸,他並非懼怕里包恩,只是尊敬而已,是尊敬。「如果是彭哥列的家族之旅,那麼恭彌是不是也有來?」

  「啊、嗯,有是有。不過他一上船人就消失了。」阿綱邊在紙上塗寫邊點頭,「我也不知道⋯⋯啊,在那裡。」
  迪諾順著阿綱的視線望去,就看到一名眼熟的黑髮少年背影,雲雀待在外頭剛好沒有人的甲板,倚靠在欄杆上看海。
  「太好了,要跟雲雀學長說里包恩給的任務。」阿綱很高興的帶著迪諾去找對方,渾然忘記迪諾手中還牽著一名來自香港的知名殺手、餃子拳傳人,對雲雀一見傾心但又極度害羞,還是害羞到快要爆炸的那種程度。



  當阿綱和雲雀說明完里包恩發布的任務後,才發現一平的筒子定時炸彈已經進入倒數計時,還已經倒數到五筒的緊急地步,一旦倒計時結束,一平全身汗腺就會噴出餃子瓦斯,引發的破壞力足以抵上一顆小隕石撞擊地球產生的衝擊能量。
  「不好了!」他都忘記一平喜歡雲雀學長喜歡到隨身帶著他的布偶的程度,「迪諾先生,趕快把一平扔出去!」
  「不不不,外頭是大海,隨便把小孩扔出去不太好吧⋯⋯」迪諾用力抱住額頭上顯示二筒的一平跟著緊張,然而阿綱不由分說劈手將一平奪過並扔了出去,迪諾用『你怎麼能這麼殘酷這麼無情這麼泯滅人性』的譴責眼神看著阿綱。

  爆炸。
  綠色、黃色、紅色的閃焰轉瞬即滅。
  白天的煙火不像晚上觀賞起來那麼絢麗,但爆炸聲以及火藥燃盡前的火光還是很有看點,巨大的粉塵瀰漫在半空中,吸引旁人目光與佇足。

  「啊!等等⋯⋯」迪諾看到在那些粉塵下有個小小的身軀正朝下墜落,距離太遠他鞭長莫及,即使如此還是要試試看,他剛掏出慣用武器的鞭子,正要向前,雲雀卻伸手橫擋在他胸前附帶一個狠狠肘擊令他踉蹌後退幾步。
  只聽雲雀冷冷地說,「煙火燃燒後殘留的化合物飄到海上對海洋生物來說可能是個悲劇,而你掉進海裡溺斃可就是喜劇了,跳馬。」並且其他敵對家族還會笑的合不攏嘴。「給我離那些欄杆遠一點。」
  「掉進去的不是化合物,是⋯⋯」

  「兩位,半小時後在10樓帆船餐廳會合。」為了要接那個從半空中墜落的小小一平,阿綱進入死氣模式,留下簡短的交代後便飛了出去。

  「⋯⋯沒想到恭彌也會對團體行動感興趣。」迪諾的視線緊盯著天空中某點高速移動的橙色火光。

  「不是哦,我是對你口中的那個指環覺醒儀式感興趣。」雲雀看到阿綱接住一平後朝下飛,應該是要找個沒有人留意的地方回到郵輪上,確認兩人無事後就收回目光,「小嬰兒剛好問我想要什麼畢業禮物,我想看儀式,也不必非得跟你一起,借彭哥列的名義也行。」
  「服了你了⋯⋯」迪諾搖頭嘆氣。

  算了,把人放在身邊總比看對方孤身闖蕩儀式會場(可能外加大鬧)來的好。
  「知道恭彌你也在船上以後,我本來就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開開眼界,而且我想多跟你相處,最近太少見面我很寂寞。」迪諾答應之餘不忘叮囑他不能打那些指環的主意,雲雀把那些叮囑一字不漏的聽進去,只是會不會遵從就是另一回事。
  雲雀對迪諾的說詞嗤之以鼻,這人根本在騙小孩,明明本來不打算帶他。

  燦爛的陽光刺穿堆疊成塊的白色雲層,收束成或粗或細的金線傾瀉在蔚藍的海平面上,從迪諾的視角看過去,雲雀背對著一片波光瀲灧,日光將他外輪廓鍍了層淡淡的金邊,溫煦海風吹亂了少年的髮,凌亂的髮絲形成大片陰影模糊了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孔,讓迪諾瞧不清楚對方的神色,令他的心無端漏跳一拍。

  迪諾想伸手去撥開那些擋住雲雀臉孔的髮,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都是汗,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半空中揮揮手,又收回來,試圖偷偷擦去掌心的汗。

  雲雀開始有點不耐煩,沒怎麼在意迪諾的奇特舉動,畢竟知道對方來自義大利——用手勢輔助說話的國度,「別忘了你還要幫我畫郵輪分佈圖。」
  迪諾歪頭思考一下,發自內心提出真誠的疑問,「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剛剛。

  「你不是自認為是我的家庭教師嗎?幫學生完成困難作業是理所當然的吧?」
  「好好,你說的對⋯⋯」迪諾相當無奈。

  「雲雀——!雲雀——!」
  此時天空中有隻豆大的黃鳥叫著雲雀的名字,它原本主人是巴茲,後來被雲雀馴服,不是鸚鵡卻會說幾句單詞、唱並中校歌的神秘生物。
  雲豆越過雲雀的肩膀,降落在迪諾的頭髮上,儼然是將那亂糟糟的金髮當成巢穴,還用鳥喙去啄髮旋處,迪諾吃痛,想將鳥抓住,結果雲豆似乎有所覺,咬著迪諾的一撮頭髮,硬是拔走幾根,再大搖大擺的展翅高飛。

  迪諾痛到飆淚,他有些可憐的揉著頭,想去尋求雲豆主人的安慰,寵物似主人,都愛欺負他。
  「恭彌趕快幫我看看,是不是禿了一塊⋯⋯」他將頭湊到黑髮少年面前。
  「我看看⋯⋯」雲雀將手分別扶在迪諾的頭兩側,按著他的頭往左往右晃了晃,接著有些粗魯的揉亂他的金髮,讓那被雲豆誤認作鳥巢的頭髮更亂了。「沒禿。」
  「真的?」迪諾抬頭,那雙還泛著水光的琥珀色眼眸直勾勾地望著雲雀,這才發現雲雀的嘴唇似乎比平時還要蒼白,「恭彌你⋯⋯」

  「沒禿就是沒禿,你還要磨蹭多久?」雲雀惡聲道,心知這樣過近的距離是種危險,但還是放任迪諾的靠近,手指順著頭顱的弧度下滑,改而揉捏起他的臉。

  迪諾沒有錯過雲雀嘴角那抹上揚的弧度,那是抹因目的達成而發自內心的愉悅微笑,這笑容放在雲雀那張眉清目秀的臉上迷惑心智的效果堪稱一絕。

  雲雀忽然發現右手指腹沾上什麼像是鮮血的色塊,剛開始他以為是迪諾摔倒受傷留下的傷口結痂,還仔細往那檢查一下,在他意識到那是口紅時瞬間變了臉色。
  方才的笑意與溫情迅速散去,少年神色變得陰沉可怕。
  接著掏出不知用哪種方法通過安檢的浮萍拐朝迪諾揮過去。

  「敗壞風紀,咬殺!」

  「咦?等等?怎麼突然?」沒有預料雲雀會突然動粗、更沒想到對方變臉如此迅速,迪諾向後避開時左腳絆到右腳,狼狽跌坐在地。「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
  雲雀一般是不會揍沒有部下陪伴的迪諾,因為咬殺起來軟綿綿的不夠帶勁,但某些時候他也會看心情,想揍就揍,好比說此刻。
  雲雀憤怒的向迪諾展示他被莫名胭脂玷污的手指,具體豎起哪一隻就不太好明講。

  「是口紅印⋯⋯?但我不懂為什麼恭彌你會這麼生氣。」
  儀容問題用講的就好,沾上口紅的話洗掉就好,何必動手動腳。
  迪諾用衣袖幫雲雀把手擦乾淨。

  「你還是去跳海算了。」雲雀此刻的眼神非常冷酷。內心充滿對迪諾的滔天怒火,簡直不知羞恥、不知檢點,隨隨便便又輕浮⋯⋯
  「應該是被剛剛的陌生人搭訕時沾上的⋯⋯雖然是豔遇沒錯,但我後來遇到迷路的一平,所以是沒有成功的豔遇。」

  這麼講似乎是越描越黑,瀰漫在雲雀周遭的烏雲黑氣更加濃厚。
  迪諾不明白雲雀的怒火從何而來,恐怕雲雀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
  要他承認他在吃醋根本是天方夜譚。

  「你有沒有豔遇我根本不在乎,但是讓我碰到——」他表示厭惡的又用迪諾的衣服擦了兩下手,「就是該死。」
  「那還真是抱歉⋯⋯」

  雲雀蓄力揍了迪諾的腹部一拳,那力道卻比迪諾想像中還輕,連同對方比平時蒼白的臉色、迪諾心中有些許瞭然
  「我要回去睡覺了。」
  「你不吃飯嗎?」
  「不餓。」
  「恭彌。」迪諾忽然拉住雲雀,他深吸一口氣,語帶抱歉並微笑說,「讓我向你賠罪吧。」



  ===

  女孩子們在的地方很好找,基本上就是商場購物中心,她們沒打算躲起來而是坐在冰淇淋店外的椅子上悠哉聊天,看到阿綱滿頭大汗的跑過來,小春還向他揮了揮手,在阿綱什麼話都還沒說前,挖了一勺香草冰淇淋塞到他的嘴巴。
  「嗚喔好冰⋯⋯!」
  「被阿綱先生發現啦。」小春拉著庫洛姆跟京子的手,遞到阿綱面前給他蓋印章。
  「BOSS⋯⋯」
  「你還好嗎?」京子看著阿綱的目光帶有些許擔憂。
  「⋯⋯沒事!」阿綱口中的冰淇淋還未化開,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說,「謝謝你們。」

  讓他離跳海的未來又遠了一點。
  「待會在帆船餐廳見。」
  「嗯,待會見。」
  「待會見!阿綱先生。」

  晴守倒不用阿綱好找,他就站在船頭的甲板,雙開雙臂大喊極限。
  那幕令阿綱有種既視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而後他又在一個雕像上發現藍波,藍波不知道為什麼卡在雕像手中的花瓶裡,只露出那顆爆炸頭,他看到阿綱時頓時紅了眼眶,露出要哭不哭的神情。
  「你是怎麼搞的?怎麼會卡在這種地方?」阿綱又驚又氣。
  「嗚⋯⋯阿綱⋯⋯你怎麼這麼慢啦⋯⋯」藍波開始拼命掙扎,「太慢了蠢綱!你太慢了!藍波大人等好久!我的肩膀好痛!都沒有人來救我!」
  不得不說,藍波安靜睡覺的時候,看上去就是雕塑花瓶的花,古典派雕塑加上現實主義花椰菜融合成完美的後現代裝置藝術,等藍波驚覺不對時,他已經深陷花瓶中,無法自行脫困。
  「你乖乖的!不要亂動啦!」阿綱咬牙切齒地說,一邊跟雕塑角力。

  ===
  郵輪10樓,帆船餐廳。
  「其他人可以先進去吃飯。」

  阿綱縮了縮肩膀。或許因為身邊還有獄寺跟山本陪他,因此沒太緊張,聽見里包恩宣布鬼的任務失敗時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畢竟你沒找到雲守。」
  澤田綱吉,生於日本並盛町,義大利黑手黨彭哥列十代目預備役,14歲半,於今日體悟到原來一向溫和可靠的師兄迪諾也是會晃點他這件事。

  他明明就有找到⋯⋯可是忘記在雲雀學長的手上蓋章,也沒能把人拖來餐廳,他以為有迪諾先生在的話,雲雀學長至少會來露個面,失策了。
  「你們的郵輪配置圖完成的差強人意,雖然餐廳、設施大致上有標識出來,但救生圈、滅火器材完全沒標到。」里包恩點評,「察覺到這項任務的用意並集結家族成員的力量,分工合作這點很不錯,不過這只是首領所需具備的基本條件,不要得意忘形。」

  「我就說,第十代首領的想法絕對不會錯!」
  阿綱眨了眨眼,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里包恩跟獄寺,讓守護者們一起完成郵輪配置分佈圖是迪諾先生的建議。

  「我沒想到要畫救生圈呢。」山本拿著他那份配置圖沉吟,「我光顧著畫船長室的雷達系統跟魚雷裝置了。」
  你是怎麼潛進那種地方的啊?不是,這不是艘郵輪嗎?為何還有配備魚雷這種武器?

  「但是,阿綱挺身保護了家族成員。」一道溫煦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點應該可以抵過了吧?」

  「『迪諾先生!』」

  迪諾對著眾人露出笑容,「嗨。」

  阿綱保護一平的事,里包恩也是知情的。
  「好吧,因為這點,我特別准許,你可以帶著游泳圈跳海。」

  里包恩,前殺手、現任彭哥列準十代目的家庭教師,用心良苦煞費苦心,安排那麼多合理的訓練⋯⋯只是想看澤田少年下水餃的畫面。

  阿綱是那顆水餃。

  「為什麼?我不要!」
  「下去吧。」

  他死死抓著欄杆不放。
  「救命啊——」
  「第十代首領,你撐著點,我會一直追隨你的!」
  「我會撈你起來的,放心好了阿綱。」
  「就說我不要了啦!」

  看來澤田綱吉前方的路途仍然充滿著荊棘與坎坷。


  tbc



本文最後由 光亮owo 於 2023-11-22 03:36 編輯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8-23 05:58:01



  04.
  我不是在期望戰鬥。
  是因為有要保護的人,所以能變得認真。
  (be more)

  ===


  迪諾的到來使得里包恩集中在阿綱身上的砲火分散了一半。
  里包恩呿了一聲。「那麼晚才來跟我打招呼還跩的二五八萬樣子給誰看?」
  迪諾咧開嘴角,他就知道會被里包恩唸這個。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迪諾陪笑,而後小聲的對里包恩說,「里包恩,借一步說話。其實我希望讓阿綱也一起,不過現在可能的場合比較不適合。」
  他看著不遠處正被獄寺及山本合力拉回船上的阿綱,雖然知道不應該但仍然慶幸他已經從里包恩門下畢業、不必再受到對方給予的磨練。


  「有何不可?」里包恩反問,「我們師生三人私下吃飯聯繫感情,很奇怪嗎?」
  「⋯⋯不,也不奇怪。」


  比起獄寺瞬間的瞭然、山本的無所謂,阿綱則是一頭霧水的被叫走,而後三人來到迪諾在郵輪上的休息室。


  「因為有點事情想跟兩位討論,這個空間比較私人,不太會被打擾。」


  要不是可從窗外看到那一望無際的海,單從那牛皮材質的沙發、茶几區隔出的會客區、小型酒吧臺、還有剩餘可以拿來五十公尺短跑的空間來看,阿綱還以為現在在陸地上的哪間豪華飯店,害他偷偷好奇一下內室配置的裝潢長什麼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門沒關,從有著五零年代復古薔薇花紋的門簾縫隙朝裡面望去,只看得到床鋪的一角跟很大的電視。
  阿綱沒敢再打量下去,超直感告訴他裡面肯定有人,下一秒迪諾的發言驗證了他的猜測。
  「啊,那是你們家的雲守。」迪諾還幫他撩開門簾讓他瞧清楚一點,殊不知阿綱根本不想看。
  比方說迪諾先生的床上有人、那個人是兇神惡煞的不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為什麼雲雀學長會在迪諾先生的房裡還睡在迪諾先生的床上,這種事情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恭彌好像在暈船。」迪諾輕聲說,並將門關上,免得打擾到裡面正在休息的人。
  這個解釋乍聽之下好像很合理,但仔細思考又沒那麼合理,或者該說是多餘。
  阿綱不想聽,他怕死於知道的事情太多。


  稠白的濃湯盛在淺盤瓷盤端上桌,還有一籃切片麵包可供沾用;清脆爽口的蔬菜沙拉灑了些許堅果增添口感,上頭淋了巴沙米克醋,帶點果香的酸甜滋味非常開胃。
  迪諾先是稱讚沙拉和濃湯的美味、關心一番阿綱的課業,接著才悠悠進入正題。


  「依附在加百羅涅旗下的維斯康提家族,之前找到一些無主也沒覺醒的指環,要在這艘郵輪航行到公海時⋯⋯也就是一天後,舉行指環覺醒儀式,邀請加百羅涅見證。但是我接收到的情報顯示,會有其他家族的人前來爭搶。」迪諾剛說完,阿綱忽然覺得方才嚐來極其濃郁順口的湯自胃底沿著食道一路向上灼燒,令他食慾全無。


  「所以呢?我早就知道了。」里包恩說,「說點跟這盤沙拉一樣新鮮的事。」


  「雖然有加百羅涅跟彭哥列坐鎮的場合,其他想動手的人可能會忌憚,但我還是擔心如果儀式現場遭到攻擊會波及到其他搭這艘船的一般民眾。」
  「里包恩,那麼危險的事你要先說啊?」阿綱埋怨,居然又讓他上賊船!
  他真的是要被里包恩氣死。


  「請問我們現在下船還來的及嗎?」
  什麼戒指覺醒啊、舉辦儀式之類的他聽不太懂,而且里包恩為什麼一副好像他——澤田綱吉也要出席那個恐怖儀式的樣子,因為之前繼承式跟西蒙家族爆發的衝突導致阿綱對這類相關活動沒多大的好感跟興趣。
  「你就跳海去吧,蠢綱。」里包恩喝了一口蘑菇濃湯,並用無懈可擊的天真嗓音說。「你會覺得這些事情是壞事,還都發生在你身上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你是笨蛋。」


  阿綱瞬間被嗆得啞口無言。
  「可、可是,派其他船隻來疏散乘客不行嗎?怎麼能把不相關的人卷進來?京子、小春都在這裡,還有藍波、一平跟風太這些小孩子⋯⋯」
  「阿綱,提前疏散這件事我也有考慮過,但是,一旦想要平安無事的對象搭上那艘疏散用的船,下一秒那艘船就會被炸毀。」
  「嗯?怎麼說?是迪諾先生的超直覺嗎?」
  「不是,因為電影都這麼演。」迪諾語重心長地說,「所以我才會找你,恭彌會跟我進入會場,想請你的家族成員幫忙保護一般群眾,而儀式會場內由加百羅涅守備。」


  「⋯⋯為什麼偏偏是帶雲雀學長。」攻守兼具的人選應該是獄寺。
  「因為恭彌他對儀式感興趣,而且他好像也想要搶戒指。」迪諾沈痛地說,「把他放在我身邊至少我還可以監視、阻止他。話說阿綱,你就不能管管你家的守護者,好歹也是你的部下⋯⋯」
  「什麼?我?管雲雀學長?」阿綱一臉『你別開玩笑了』的表情。
  「是啊,試著對恭彌說:『不要做出會惹火上身的事。』」
  「迪諾先生,你是雲雀學長的家庭教師,他會聽你的話嗎?」
  「會聽,但他不會照做。」
  「但是雲雀學長連我的話聽都不會聽。」


  廢柴BOSS2人組在這邊拌嘴,內室傳來了動靜,顯然是裡面的人醒了過來。
  阿綱立刻丟下湯匙站起身。


  「不行,我先去找獄寺同學跟山本同學⋯⋯還要跟藍波、京子小春他們說,跟大家說別到處亂跑⋯⋯對了,請幫我跟雲雀學長問好!」


  在阿綱離去後,餐桌會議似乎結束,又或者是現在才開始。
  「你是怎麼想的?」
  「抱歉?」迪諾彬彬有禮的問,里包恩的問題沒有前因後果,他無法給出對應回答。
  「加百羅涅的隨行人員是彭哥列的雲之守護者,是用什麼名義、又是什麼關係?雲雀那傢伙成為你的部下了嗎?你清楚這種態度會造成多少無妄猜測嗎?」
  「就現階段而言,恭彌只會是我的學生,如此而已。」
  「你最好是。」里包恩冷哼,「醜話先說在前面,如果你對現在的雲雀出手,我第一個打斷你的腿。」
  迪諾瞪大眼,叉子掉回盤裡,手肘又不慎撞倒醋罐,他手忙腳亂的撿拾,「你為什麼⋯⋯」


  「我不是禁止師生戀,也不是說同性不行。而是未成年不行,是犯罪,懂嗎?」
  「我對他並沒有那樣的想法。」迪諾再次澄清,這話說給他自己聽聽而已,里包恩是一個字都不信。


  「迪諾,你來這裡的目的不止是見證戒指覺醒吧?」
  就算現在是嬰兒模樣,也曾經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冷酷殺手。
  和恩師打啞謎或說謊會被拆穿,並且得來殘酷的教訓,迪諾沒敢半點隱瞞,乖乖將他的打算全盤托出。


  「軍火商人卡仕柏.海克梅迪亞,他也搭上這艘船⋯⋯我要說服他們不要把武器賣給中東,那邊的戰爭已經持續夠久了。」
  「你是和平主義者嗎?」里包恩問。
  「我不是。」迪諾咧開嘴,「實際上,是我想要那批武器。反裝甲火箭筒、定向破片殺傷雷。而且我也想買新型AI武器,是可和監視器連線,搭載電子脈衝系統,可提高攻擊及我方生存率的槍枝。」
  「AI武器⋯⋯?」


  「據說配備最新的AI智慧系統,會發光會亮還會說話的槍,感覺就很酷!」
  「哼,你的品味還有待商榷。」
  此時送上了主餐義大利餃子,裡頭是揉合豬肉及牛肉的餡料,外頭包覆上南瓜麵皮,再加入瑞可塔起司,造型四方小巧,包起的同時押上花邊,皮薄餡多的南瓜餃淋上一點橄欖油就非常美味,份量也不多,很適合里包恩此時的嬰幼兒食量,美味程度彷若出自家鄉裡的老奶奶之手。


  「雖然這十年間匣兵器搭配指環與火焰的戰鬥方式會是主流,但子彈跟武器開發永遠不會停下。」對數字與情勢判斷天性敏銳的迪諾說,叉子叉起一個義大利餃,餃子卻在送到口中前掉落,「⋯⋯不過這些不是小孩子應該擔心的事情喔。里包恩你目前只要安心吃飯睡覺、健康長大就行。」


  「喂,你找死嗎?」里包恩的目光瞬間變得兇狠。「我可以成全。」
  「還是不了,我很愛惜我的生命。」


  「迪諾,你知道你不可能保護的了所有人吧?」
  「不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呢。」這名金髮男人微微一笑。


  迪諾·加百羅涅自有他的天真理想,其他人無從置喙。






  此時雲雀邊打呵欠邊從房間走出來,剛睡醒時頭腦還不怎麼清醒,剛看見迪諾那張笑臉,他的呼吸便沒來由得一窒,隨即移轉視線落到一旁戴著紳士帽的里包恩,向他點頭。
  「嗨,雲雀。」
  「嗨,小嬰兒。」剛睡醒的雲雀恭彌起床氣甚大,不理迪諾的招呼,逕自坐在業已離席的澤田綱吉之位,迪諾也只是笑笑,請侍者將桌上不要的菜收走,替換全新一份的餐點,因為雲雀剛醒又暈船的關係,迪諾猜想他可能沒什麼胃口,便只讓人送上了湯與別種開胃沙拉,海鮮佐蔬菜總匯與水果總匯,選用了適當的沾醬與蔬菜水果,有別於原味的清甜,多了額外的爽口滋味。
  「恭彌,你好點了嗎?」迪諾關心道,那份親切熱誠跟坦然正是讓雲雀感到煩躁的原因之一。
  「我之前沒有搭過郵輪,所以這些經歷對我來說很有趣。」雲雀沒有正面回答迪諾的問題,「我等等會四處去看看。」
  那個四處去看看想當然不是看看海、到甲板吹吹海風或是像阿綱他們一樣去畫郵輪構造分佈圖這麼簡單。
  「你是要去賭場嗎?」迪諾追問,語氣隱約有著不贊同意味,「你還未成年。」


  雲雀沒有穿平時的制服,而是簡單的短袖黑襯衫,一手持叉子吃著沙拉,裸露出來的白皙手臂線條纖細漂亮,細看可以看到血管與青筋浮於其上,迪諾好奇觸感就下手戳了戳,血管柔軟又帶點彈性,但肌肉卻很結實,不愧是天天都在找人打架的不良少年。迪諾心想,雖然雲雀本身的氣勢十足,但那張帶有些許稚氣的臉與稍嫌單薄的身軀仍曝露了年紀。
  他不希望接獲任何自家學生和船上賭場有衝突的消息。


  「我倒覺得也沒什麼不好,你就帶雲雀去見見世面吧,迪諾。」
  迪諾剛要發出抗議的聲音,但在里包恩那雙無機質的眼眸瞪視下吞回抱怨。


  里包恩端起他的義大利雙倍濃縮咖啡,小小一杯又苦又濃,一口飲盡為午餐做收尾,他將杯底放回碟子上時發出喀的一聲,彷彿法槌敲擊在木板上那般,縱使迪諾已經從里包恩門下畢業,他骨子裡還是不太敢挑戰這名斯巴達鐵血前家庭教師的權威。


  「好吧,畢竟我身為恭彌的家庭教師嘛。」


  雲雀聞言,平靜的放下手中叉子,另一手抓住迪諾剛才胡亂戳弄他皮膚血管的手指,並朝違反人體工學的方向折去,迪諾指關節發出喀喀拉的聲響,他趕忙在手指被真的折斷前縮了回來。
  「先是手,然後是腿,我不介意把你身上的骨頭打斷,再幫你推輪椅送到儀式會場。」雲雀恭彌這人的地雷可說是多到隨便踩隨便有,其中讓他立刻爆炸的便是迪諾自詡為他的家庭教師這點。「我來去自由並且不需要誰的允許,兩位可不要搞錯哦。」
  「這個我知道。」
  「雖然我很想要恭彌的看護,但會痛的話還是先不用了。」
  這對師徒暗潮洶湧的互動里包恩根本視若無睹,他喝完咖啡後以紙巾擦拭嘴巴,丟下一句『到午睡的時間』之後就離席了。


  雲雀慢條斯理的進食,看不太出來暈船對他的影響是否還在,迪諾知道雲雀不是個會輕易示弱或是將自己不好的狀態展露在他人面前的人,他右手支著下巴,左手放在桌面,指頭無意識的敲擊桌面。


  「之前送給你的戒指,沒帶來嗎?」
  雲雀身軀一頓,他那修長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空無一物,不要說迪諾花費心思為他找來的畢業禮物,他連雲之戒都扔在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辦公室裡。
  「沒帶又怎樣?」雲雀用帶刺的語氣反問回答迪諾,就算是被這樣幾近無理的態度對待,迪諾仍帶著一貫溫和的笑意。
  「恭彌,你不喜歡依賴戒指的力量這我明白,但是戒指在戰鬥上會為你帶來事半功倍的效果。」迪諾揮揮手,羅馬利歐適時的遞上一只暗藍色絨布盒,打開裡頭又見一枚做工與純度皆為上品的A級雲屬性戒指。「帶著防身吧。」


  「與其送我這些有的沒的,不如跟我打一架。」雲雀語氣不善,一雙丹鳳眼掃過迪諾與他手上的戒指,清秀臉孔隱約浮現著邀戰殺意。
  「哎呀,我最近實在太忙了,改天一定。」迪諾拉過雲雀的手,將戒指放上他的掌心。
  與自身體溫截然不同的熱意透過被握住的手傳遞而來,雲雀的心猛然一跳,但迪諾似乎算準他的容忍度,在他即將發難之際,迪諾率先放開他的手。
  但不知為何,雲雀似乎更加不高興。
  迪諾不解地望著雲雀怒氣沖沖回到內室繼續補眠的身影,揉著險些被雲雀折斷的腕骨,痛到額頭都冒出冷汗。


  「到底為什麼那麼生氣啊?」迪諾嘟囔。


  羅馬利歐只是恭敬的負手佇立於迪諾身後。
  「事情都安排好了嗎?」這名金髮男人問道,靠上椅背,將脖頸後仰,渾身散發著一股慵懶閒散的氛圍,那張可與電影明星臉孔媲美的帥氣臉孔浮現出一絲不易為他人察覺的疲憊,也是在信任的部下面前,這名身肩重任的黑社會老大才會稍稍顯露出與他年歲相符的姿態。


  「是。」這名加百羅涅得力的的左右手應聲,「接應與部署都安排妥當。」
  「那就好,無論如何,都要確保船上乘客的安全。」迪諾說,「雖然我已經向彭哥列說明情況,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借助他們的力量,如果要疏散,他們也在第一批疏散名單上,務必交代下去。」
  「……是。」羅馬利歐應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贊同,「裡面那個也…..?」
  在即將舉行的指環覺醒儀式有著未知的危險與爭鬥,如能說服或誘使身手高強的雲雀恭彌與加百羅涅一同作戰,那自家首領所背負的死亡風險將會降低許多。這是身為加百羅涅成員的立場,但迪諾也有他的堅持。


  「恭彌啊。」迪諾仿佛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嘴角慢慢彎起,笑容重新浮現在他的臉上,「他是我可愛的學生,我怎麼能讓他陷入危險。」


  羅馬利歐嘆了口氣,說:「要騙自己很簡單,你或許也可以騙騙里包恩先生,要騙過澤田先生可能比較難,畢竟他擁有超直感。」羅馬利歐的眼神平靜且銳利,幾乎化作實體痛毆上迪諾的臉。「但是,老大,要騙過你的下屬是不可能的。」


  迪諾臉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05.




  噢,西西里的海岸,我多希望這是平安喜樂的一天。  (西西里晚禱/謝謝,朋友們/威爾第作曲)


  ===


  翌日中午。
  澤田綱吉不會承認他在房間睡到中午是想要躲去一些不必要的磨練,他醒來時房間已經沒有人,於是走到外頭,然而一路都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他經過郵輪上的公共休息室時驚訝的發現迪諾先生跟庫洛姆也在這裡。

  難以想像的組合。是在商量什麼事情嗎?阿綱胡思亂想著,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靠過去,迪諾已經先注意到他,向阿綱熱情地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褐髮少年再三猶豫後還是走向他們,從炎熱的通道走近有著涼快空調的室內令阿綱感到神清氣爽。
  他們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從被擦拭的晶亮的環景窗往外望去,能看到被金屬扶手圍繞的露天甲板,再過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洋,這裡有著柔軟沙發和小型的零食販賣機。


  「我會不會打擾你們?」
  庫洛姆搖頭,對褐髮少年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不會的,阿綱。」迪諾說。「我們正聊到你。」
  褐髮少年發出困惑的單音,金髮男人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而後問了出口。
  「阿綱你在煩惱什麼嗎?」
  「這裡的一切都很好。」被戳中心事的阿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期艾的開口,「但是我總有點擔心,說不上來 ⋯⋯」
  明明海很漂亮,蔚藍天空晴朗無雲,沒有刮風也不會下雨,但阿綱心裡總有種山雨欲來的不好預感。
  「抱歉,明明是難得的普通家族旅行,我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阿綱簡直為自己的多慮感到好笑,然而他面前的兩位聽眾都沒有笑。
  「都什麼年代了,總不可能發生郵輪撞到暗礁結果沈船的嚴重事故吧。」迪諾臉上仍掛著那副誠懇可靠的溫和笑容,「別擔心,就算天塌下來,這艘船還有我跟我的部下撐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阿綱你現在的身份只是普通學生,應該好好享受這趟郵輪之旅,不要太過擔心。」

  阿綱點點頭,與此同時,不知為何路過此地的獄寺和山本也走了進來。

  「Ciao!」
  就在眾人陷入沈默地獄,想著該怎麼打發這段時間之際,一道稚嫩的天真嗓音在阿綱耳畔響起。
  「難得機會,來進行黑手黨傳統遊戲 fuck、kill、marry 增進守護者彼此之間的情誼吧。」
  「里包恩?你不是⋯⋯」應該去睡覺了嗎?阿綱面露詫異。
  「說出在場參與者中你最想上、想嫁以及想殺的對象嗎?」獄寺皺著眉頭,看他表情似乎已經在思考那些選項分別對應的對象。
  「似乎很有趣。」山本笑笑的說。
  「這不太好吧……?那個 f 開頭的詞。這個話題很危險耶。」阿綱提出質疑,什麼黑手黨遊戲根本是另類真心話大冒險,「而且這邊還有女孩子。」
  「不如改成 kiss、kill、marry 吧?範圍也擴大到家族成員或是我們都認識的人呢?」迪諾建議,「反正只是黑手黨談話遊戲,隨便說說,不會真的去實行,大家的答案就自由心證。」
  阿綱沒等里包恩提出反駁或提出哪些更過分的附加但書就拍板同意迪諾的建議,同時請迪諾前輩身先士卒、啊不是,是以身作則。
  迪諾沒怎麼思考就給出回答:「吻恭彌、嫁阿綱、殺里包恩。」
  阿綱的腦海不由得浮現他跟迪諾師兄身穿白西裝步入禮堂的畫面,那畫面過分美麗,令他不禁打了個冷顫,而獄寺已經在碎唸「你以為第十代首領那麼好嫁的嗎?」之類的抗議言詞。


  「就很多層面考慮,嫁給阿綱還滿划算的。」毫不隱瞞自己只想當軟飯男的迪諾偏過頭,搞不好於八千兆分之一的時空裡,真的有他嫁給阿綱這種可能性存在,然而這是只要他作為加百羅涅首領的一天就絕對不會發生的未來。


  「不想殺掉老師的學生不是好學生。」迪諾的理由令阿綱心有戚戚焉。


  在場除了庫洛姆以及少數沒被里包恩用斯巴達教育整過的人除外,相信每個人想殺的對象基本上都有里包恩。
  敢說也是迪諾的優點,對比之下阿綱完全就是敢怒不敢言。
  「真敢講啊,迪諾。」里包恩露出微笑,「我是不是還沒有補充規則,既然改成 kiss 的話,就必須真的去執行喔。」
  「既然是在我之後才附加的補充規則,那麼當然僅適用於我之後的玩家。」


  里包恩哼了一聲,雖然不怎麼願意但還是不得不同意迪諾的說法,見迪諾面不改色的和那個里包恩斡旋,架勢不亞於在酒桌上與位高權重的同業談判,阿綱險些驚掉下巴,而後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向他掃過來時,他的身軀忍不住向後退縮直至靠上椅背。


  「阿綱呢?」
  「什麼?」為什麼要先點名他?阿綱內心暗自叫苦,被那麼多雙探究的眼神盯著,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舌頭打結。「嫁迪諾師兄、殺我自己、吻⋯⋯」


  他的心裡模糊浮現出一張女孩子的臉,但要是在這裡講出對方的名字,他還不……如直接跳海自殺比較乾脆。
  「呃、吻六道骸!」
  話一出口他立刻知道不好,說誰不好說六道骸。
  再者,在場眾人都經歷過未來戰也有相關的記憶,知道在某個未來裡,十年後接手彭哥列的澤田綱吉是真的把自己給殺掉了,連迪諾的眼神都隱隱有著不贊同的意味。
  「不是的,不是大家想的那樣。」阿綱試圖澄清,「就算是談話遊戲但我還是不想殺掉任何人,啊、我個人不在此限。」


  「⋯⋯那六道骸?」獄寺咬著牙問。「為什麼是六道骸?」
  「因為骸不在場、不會在聽到之後告我性騷擾。而且絕對不會同意跟我接吻。」阿綱胸有成竹的說,再加上行蹤捉摸不定這點,就算里包恩說要執行遊戲規則,只要他找不到骸或是骸抵死反抗,那就不是他這邊的問題。
  「我要嫁給第十代首領,然後殺了六道骸。」獄寺的臉色相當難看,阿綱已經想把自己縮進桌子底下,只差沒哀嚎出聲,迪諾對此只是彎了彎嘴角,不知有意還無意的朝庫洛姆瞥了一眼。


  這名外表柔弱時則相當堅強的女孩表示她是個不婚主義者,虔敬的吻會獻給BOSS,還有會殺掉任何對骸大人有威脅的人。
  「沒特殊原因不想殺人,想吻小次郎,嫁……我會想嫁迪諾耶。」山本雙手交疊在腦後,靠著椅背姿態輕鬆卻是語出驚人,「長得好看也很會賺錢、有不少房產跑車,豪宅設施跟景觀都很好、也沒有太複雜的家庭關係。」
  他環視一臉驚訝的眾人,也跟著吃驚,「我說錯了什麼嗎?」


  「不……」這麼一想好像也頗有道理的,只是看不出平時直線思考的山本會是考慮這麼多的人。阿綱想,他怎麼就不學山本聰明的講匣兵器動物,他可以親吻納茲啊!
  ……可惜說出口的話難以收回。


  「多謝厚愛。」迪諾爽朗說道。
  獄寺冷哼,「沒創意,你根本在抄襲第十代首領的答案。」
  「那你要一起嗎?現在換答案也來的及。」
  「不等等,你們組團一起嫁進來的話,我會被里包恩一槍爆頭的。」迪諾被這群少年逗笑。




  談話遊戲進行到了傍晚時分,橘黃色的夕陽染紅了海平面,郵輪也將航行到公海上,賭場即將開放,怕雲雀單槍匹馬進到賭場惹事生非的迪諾便向彭哥列等人道別。
  「晚上維斯康提有舉辦宴會,阿綱要來嗎?」看出少年的猶豫,迪諾小聲補充不用勉強自己參加也沒關係。


  澤田綱吉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他再次跟對方確認指環覺醒儀式的舉行時間,而後向那名帶著溫和笑意的金髮男人揮手。「晚安,迪諾先生,萬事小心。」


  「Buona sera,阿綱,大家再見。」


  迪諾離去後不久,庫洛姆也跟著離席,累到極點的阿綱暫且跟山本、獄寺兩人分別,獨自回到房間,沾枕就睡。


  然而隔天醒來他卻得知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加百羅涅的十代首領死了。
  因為這個意外,彭哥列家族旅行也緊急中止,眾人搭乘專機返回日本。






  TBC


      義大利語
  Buon giorno 早安
  buona sera(晚安
  buona notte(晚安,臨睡前的問候語
本文最後由 光亮owo 於 2023-9-23 05:11 編輯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8-23 06:00:19



  06.


  想不想看花海盛開?
  想不想看燕子歸來。
  (我用什麼把你留住)


  ===




  迪諾被子彈擊中,墜入海裡。


  之後撈到遺體時,如果沒有身上那些傷與浮腫,那迪諾閉上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一樣。
  迪諾死了。
  得知消息的雲雀的臉色在瞬間難看到極點,渾身爆發出明亮且熱燙的紫焰。
  他沒有哭也沒有大吼大叫,只是冷哼,「弱者。」
  在旁人聽來多少覺得這句評論過分了。
  任誰知道加百羅涅十代目的生平事蹟,都不會用『弱者』一詞評論他。


  雲雀認為會輕易死去的人是弱者,迪諾死去了,所以是弱者。
  他沒有去迪諾的葬禮。
  回並盛後就待在他喜愛的學校裡。
  側躺在辦公室沙發上時覺得胸口有東西刺痛他,過了一會才發現,是一枚碎裂的戒指。
  被迪諾說會派上用場而硬塞過來的戒指,不知何時碎裂了,應該是承載不住他身上燃起的高能量雲炎而碎裂。
  跟送禮者一樣沒用。


  他以手肘撐起上半身,那枚碎裂的指環從胸前口袋掉出來,黑髮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堆鐵屑,發現自己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回想不起關於那人的體溫與盈盈笑意。
  時間不知道經過多久,沒有感覺到口渴,肚子也不感到飢餓,身體異常的沈重。


  他讓所有人包括草壁也別來打擾他。
  雲雀只是一直躺在沙發上。


  陽光透過被拉開的窗簾照射進來,相當刺眼,一道人影佇立在那,面容因逆光而瞧不真切,但討厭的人周身所纏繞的那股氣息他怎會認不出來,是六道骸。




  「有什麼事?」雲雀坐起身來低聲問,聽上去心情極差,握起浮萍拐,「校外人士不得無故進入並盛,咬殺。」
  剛好他現在心情極差,六道骸此刻出現簡直是現成的沙包。


  「我來換雲豆的子機順便看看你是不是有我聽上去的那麼慘。」
  六道骸偶爾會跟雲雀借用以雲豆為原型開發的偵查機去調查一些難以取得的情報(有付租金的那種),也會幫忙測試,而為了避免雲雀一見他就想打架,六道骸通常會與草壁進行接洽,但因為他太想對雲雀冷嘲熱諷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這副看熱鬧的心態連掩飾都嫌懶,「偵察機的試錯報告我放在你桌上,這次機種的蓄電功能很弱⋯⋯」
  看到死對頭過的不好,他的心情就好了起來。
  「東西放著,滾。」雲雀面無表情的打斷六道骸的抱怨。


  六道骸面露訝異,「真稀奇,以往這種時候你不都直接動手嗎?」
  他張手,原先幻化出來備戰用的三叉戟又憑空消失。
  「因為我現在沒有和你打的心情。」
  「這樣啊。」六道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挑釁,「原來不是因為迪諾加百羅涅的關係。」
  雲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沙發跳起來,浮萍拐自下而上往六道骸的頭部揮去,本來他並沒有打架的心情,奈何這傢伙太過欠揍。


  「不准提這個名字。」雲雀沒有任何心理防備下從討厭的人口中聽到那人的名字,說沒有受到影響那是騙人的。
  鋼拐觸上六道骸的臉,卻沒有擊中肉體的實感,雲雀停下攻勢,雙手握著得意武器,低垂著頭,稍長瀏海帶出大片陰影,掩去他的神情。
  「我現在人在義大利。」擅用幻術的六道骸好整以暇,此刻出現在雲雀面前的他只是個虛擬投影。他去義大利探望他那發燒的徒弟,結果不小心被捲入義大利藝術品盜竊案而暫時無法抽身,因為聽說日本這邊發生相當精彩的事,讓他不禁為錯過這場熱鬧感到扼腕,「為什麼不能提?有什麼特殊理由嗎?」
  「⋯⋯」
  「或者,這個人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六道骸那雙詭麗的異色雙瞳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嘴角向上勾起,愉悅地看著雲雀一臉被說中又無可反駁的狼狽模樣,「不然你怎麼會這麼在意跟難過呢?」


  「我在難過⋯⋯?」雲雀重複,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在意、難過、傷心,聽起來都是離他很遙遠的詞。


  「生者必滅會者定離,佛教有這樣的一個說法。」六道骸斂目,頭微微前傾,長年待在水牢而蒼白的膚色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毫無血色,他的相貌是偏陰柔的類型,本來容易給人女氣或脆弱的印象,但因那雙一紅一藍的異色瞳顯得與眾不同,從地獄道爬回來的他周身帶著陰鬱與壓抑的氣息,叫人望而生畏。
  「相遇即是別離的開始,人終有一死而世事無常,迪諾的死亡導致黑手黨之間的勢力在重新洗牌,彭哥列最近因為這件事傷透腦筋。」
  他說這話的時候,無論是眼底流露的嘲笑、挑釁、臉上帶著的愉悅之情全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種冷漠。


  無關己事、置身事外,旁觀者的冷漠。


  雲雀要思考一下才反應過來六道骸口中的「他」是指誰。


  「⋯⋯跟我無關。」無論是迪諾的死還是澤田綱吉,都與他無關。


  「我的意思是彭哥列他很擔心你。」
  人與人的意識與夢境是相通的,端看頻率當下有無重合,而六道骸跟澤田綱吉的夢境有高度契合,因此六道骸這幾天都被迫在夢裡看澤田綱吉一邊掉淚一邊嘮叨。


  『迪諾先生走了我好難過啊。』
  『雲雀學長因為這件事很傷心。』
  『我也好擔心什麼都沒說也不吃不喝的雲雀學長喔。』


  ──諸如此類的。


  雲雀長、雲雀短的,比老媽還囉嗦,根本惡夢。他在義大利陪便宜徒弟打額外的副本已經夠煩了,難得可以放鬆心靈的精神散步卻還要有個澤田綱吉來打擾,六道骸實在是不勝其擾,便想要前來解決問題的源頭。


  「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改變,迪諾加百羅涅的死亡是既定事實。」六道骸的眼神很冷淡,從口袋中掏出什麼東西拋向雲雀,雲雀接住後發現那是一顆軟糖,紫色包裝印著葡萄圖案,大大的商標向世人昭告這是限定生產商品。
  「我叫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做任何會讓彭哥列分神的事。」


  「你的關心讓我想吐,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我不需要。」雲雀將那顆糖果稍微拿遠一點,警戒神態彷彿拿著顆散發葡萄味的重量級炸彈,又重複說道,「我不需要。」


  生者必滅會者定離。
  他無聲咀嚼這句話。


  手中的糖果捏來柔軟,外包裝發出摩擦的聲響,散發微弱的人工化學物香氣。
  「過去無法改變⋯⋯也不見得。」雲雀透過六道骸的話似乎想到什麼,將糖果跟碎裂的指環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風紀委員辦公室。
  六道骸看著雲雀離去的背影,輕聲笑了,而後身影逐漸模糊、如霧氣般消散於空氣中。


  ===


  要離開學校的雲雀忽然停下腳步。
  凝視著左側校門,不一會,周邊傳來某種機械裝置運轉的聲音,由水泥砌成的牆面開了一個口,接著戴著紳士帽、穿著黑西裝的小嬰兒出現在他面前。
  雲雀面不改色,也不驚訝,他並非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只是頷首和對方打招呼。
  「小嬰兒。」
  「做個交易吧,雲雀。」里包恩說。


  ===




  15歲的入江正一在洗澡,滿腦子在考慮要去美國參加科展的事,沒怎麼注意到外頭老姐的喊話。


  「小正,有人找你,我請他們先去你房間等囉?」


  因此當他心不在焉地擦著頭髮踏進房門,看到那個身披學蘭制服戴著風紀臂章的黑髮少年時瞬間嚇得倒彈至房門外,貼著牆壁,大氣不敢多喘一下。
  「雲、雲雀恭彌⋯⋯」怎麼會出現在他房間啊?聽說過並盛風紀委員長的盛名,入江正一心跳的飛快,腳步一點一點的向旁挪移,腦中計畫逃跑路線⋯⋯等等,他又沒有違反風紀,為什麼要跑?
  雖然在十年後的某個未來他們是籌劃推翻白蘭的同伴,但那也是在遙遠的平行未來,跟現在毫不相干,雲雀恭彌對入江正一而言是陌生人,還是凶神惡煞的不良少年代表。


  「因為是我叫他過來的。」另一道稚嫩的聲音說道,是戴著紳士帽、一身黑西裝的里包恩。「有事相商。」


  入江正一發出困惑的聲音,看看里包恩又看看雲雀,腳步遲疑又躊躇,最後坐在床上,正對著雲雀和坐在和式桌上的里包恩。
  「那麽⋯⋯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怎麼回到過去。」雲雀開門見山的說。


  入江正一眨了眨眼,「就目前的科學研究掌握的技術來說,還沒有出現可以回到過去的方法。雖說蟲洞可以穿梭時空,但無法指定時間,聽說強大的指環也有穿越時空的效果,不過這個還有待考證。」
  雲雀為什麼想要回到過去,為什麼和里包恩找上他,里包恩為何支持雲雀,目的何在?這些問題眼鏡少年沒有多問,沒有說不可能,也沒有說可以,他只是一板一眼的同面前兩人分析現狀。


  「但是有去往未來的技術。」雲雀那雙略為上挑的鳳眼盯著入江正一,漆黑的眼睛凝著入江看不懂的情緒,「之前那個把所有人傳送到未來的裝置是你做的。」
  「嗯⋯⋯那也是十年後的我做的啊。」入江正一面露為難,顧不得頭髮沒擦乾,拿出筆記本放到和式桌上開始書寫,「現今我知道可以實現時空旅行的技術是十年後火箭筒,被火箭筒打到的話會跟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根據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來說,物質和能量可以扭曲時空形成曲率⋯⋯」他迅速的在紙上畫出簡單的火箭筒示意圖以便說明,「如果在火箭筒擊發機這邊安裝一個加速器,創造時間曲率,或許可以實現時空旅行回到過去,那怎麼精準的設定時間呢⋯⋯?」


  雲雀的聰明才智和入江正一擅長的領域並不重疊,很遺憾他從中途開始就聽不懂對方在講什麼,但他並沒有對入江正一不耐煩或產生暴躁的情緒。
  或許旁人也不會想到不良少年會跟乖乖牌資優生湊在一起討論創造時空旅行的可能性。
  「請問你想回到過去的什麼時間點?這攸關我加速裝置的設計方向。」入江在頭也不抬的詢問,鉛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下一串又一串由數字與符號組成的公式。
  「⋯⋯我以為你會問我回到過去要幹嘛。」雲雀淡聲說。
  「我還會讓你簽署時空旅行同意書,不得對過去人事物進行任何干涉呢。」入江正一聳肩,那雙翡翠綠色的眼睛迎上雲雀的視線,雲雀才知道他在說笑,「大家想要回到過去的話,不都是為了想要挽回的人事物嗎?電影都這麼演。」


  電影都這麼演。金髮男人飽和笑意的低沈嗓音在雲雀耳邊響起,令他的內心有瞬間感到刺痛。


  「是因為迪諾先生的事吧,白蘭大人有稍微跟我提起過,他的事我感到很遺憾。」之前彭哥列舉辦的聚餐活動,入江曾受邀出席並與迪諾加百羅涅有過接觸,「你想回到過去,阻止他的死亡,對嗎?」


  實際上白蘭傑索的原話是:黑手黨裡有個還算大咖的人死掉了,迪諾加百羅涅,小正你應該有印象,總之義大利這邊要開始亂起來了,雖然小正在日本又不是黑手黨成員應該還算安全,但我還是希望你這段時間可以離彭哥列那群人越遠越好,免得受到波及,所以小正你行李打包一下,給我到美國去避⋯⋯跟斯帕納去參加科學研究展,不得抗議,就這樣。


  想到至交好友的獨裁宣言,入江嘆了口氣。
  「不全然。」雲雀的回答相當模稜兩可,他側臉看著入江的書櫃,握緊的雙手可瞧見青筋⋯⋯他在忍耐體內的暴戾因子與出拳的衝動,雖然知道眼鏡少年不是刻意也不會讀空氣,看不出此刻的他很想揍人,但如果把對方揍到送醫院的話,就沒有人可以幫他研發時光機了。
  這點利弊得失他還是可以權衡出來的。


  「我以為白蘭不會跟你講這些。我會讓人把十年後火箭筒的構造圖跟火藥成分發給你。」里包恩想,義大利的事態到底多嚴重才會讓白蘭對遠離黑手黨中心的入江透露口風。「我想讓雲雀回到過去查明迪諾的死因,可以阻止的話更好,畢竟那傢伙活著比死掉要有用的多。」
  「這我可不確定。」雲雀對里包恩關於迪諾的評價相當嗤之以鼻。


  里包恩說,迪諾會死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會因這種家家酒的刺殺而死,也很難看。
  「我看過他的驗屍報告,左胸被子彈貫穿,離心臟三公分,剛好避開主動脈,傷勢嚴重但絕非立即致命。」里包恩平時嘴巴上嫌棄,還是相當愛護自己的門生,或者,還在否認期。「但墜入海裡後就失去蹤影,打撈起來以後就是屍體,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加百羅涅的態度。」


  悲傷但不悲慟,似乎是早就知道這一刻的來臨。
  有條不紊的進行後事與報復、應付其他家族的挑釁。
  對外界的詢問一概不回應,也委婉拒絕里包恩的跟進調查。




  雲雀沒有去加百羅涅總部或和迪諾的部下過多接觸,現在聽里包恩敘述也覺得有幾分詭異。
  「屍體有被調包的可能嗎?」雲雀挺直了背脊,視線落回到小嬰兒身上,眼神裡亮起來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光。
  「沒,我確認過了,如假包換,也不是幻術。」里包恩壓低帽簷。「如果那小子跟他老子一樣妄圖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什麼⋯⋯」


  雲雀聽不懂這句話的涵義。
  仔細想想,他從不知道迪諾的過去。
  從見面開始,他們所做的就是無止盡的戰鬥、訓練,雲雀從不好奇迪諾過往生平喜好經歷,他只知道迪諾很強,也認為自己只需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他只著眼現在、以及明天,和強者對戰。
  不過也是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明天還是會到來,可如期而至的明天,迪諾已經不在了。


  然而他沒有發問,雖然他知道只要他問,小嬰兒就會說。
  雲雀又把視線轉移到書櫃上,回到剛才那種對談話不感興趣的模樣。




  至此,入江終於確認、得出了答案,關於這兩人為何會待在他房間的疑問。
  他們都無法接受重視的人的死亡,所以想要抓住微乎其微的機會,妄圖改變什麼。
  而既然被拜託了,入江正一當然會全力以赴,至於白蘭的囑咐,他則是假裝不小心忘記了。




  兩個禮拜後。
  入江正一在週三放學後特意跑到並盛町的並盛中學。


  因為不認識路,所以在並盛校內迷路了,他穿著外校私立中學的制服又一臉書呆子樣,還說要找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所以更成功的成為人群裡的孤島,抱著一堆器材在廣大的校園瞎晃。


  而後因作者的方便主義遇到回家社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
  對於入江正一提出要找雲雀恭彌的奇特要求,阿綱雖然感到訝異,還是帶他去敲風紀委員辦公室的門。


  「里包恩也在?」
  於是他頂著雲雀那殺人視線硬是留下來旁聽,原諒他實在太好奇這些旁人意想不到的組合要相談什麼事。


  「入江跟小嬰兒留下,其他人給我立刻消失。」一向厭惡多人場合的雲雀要掏出浮萍拐清場,然而這舉動被入江的動作打斷。
  橘紅髮的眼鏡少年把他抱在懷中的器材放在桌上發出沈重聲響。


  「我完成了你要的十年前火箭筒裝置,本體與構想都借用十年後火箭筒,但是我加裝了這個clock。」入江拆開那堆抱在懷中的器材,他口中的clock裝置模樣形似懷錶,背面有卡榫用以安裝在火箭筒上。
  「不是和過去的自己交換而是回到過去。時針代表回到過去,分針是停留的時間,已知停留在過去的最長時間是八分鐘,因為是想要回到特定對象的過去,所以需要特定對象身上的物品。」
  「我沒有跳馬的私人物品。」說者坦然,卻使聽者入江組裝clock火箭筒的動作停頓了下。
  「沒關係,這我早就料到了。」里包恩說,「我已經準備好迪諾的東西了,然後呢?」


  「呃、呃……放在這個匣子裡,回到過去的時候需要對著它持續輸入死氣炎。」
  入江正一口中的匣子,是根據四世紀前的科學家傑貝特·羅倫奇尼留下的343篇仿生學匣兵器設計書為原型,由超自然超科技進行研究製造並再開發的衍生物,考慮到雲雀的火炎屬性,匣子是雲屬性。
  簡單粗暴的說,就是雲系儲物匣的概念。


  「持續輸入死氣炎?」阿綱皺著眉頭,這個持續型吸收生命能量的裝置聽上去怎麼似曾相識,因為太在意使用方法,沒注意到里包恩把某種形似軟橡皮的物品摺疊放進匣子,入江看清並意識到那個東西可能是什麼的瞬間皺了皺眉,而雲雀只是接過那個比掌心還小的立體四方物,下一秒就點燃了大量火炎。


  「太多了!匣子會壞掉!」入江著急說道,雲雀瞥了他一眼,調整火力輸出,外觀由銀製金屬框製,生物科技製作的紫色立方體中燃著火柴般大小的雲炎,看上去像個會發光的高級塑膠玩具,匣子附有掛繩,雲雀將匣子收進懷中。


  「等等,你們講的東西我越來越聽不懂。」阿綱還在試圖理解狀況,「現在是雲雀學長要回到過去改變迪諾先生的死亡嗎?所以找上了入江同學發明了時光機,這個時光機還在實驗階段也無法保證安全性嗎?」


  「不是。」雲雀否認。
  「是啊。」天才瘋狂科學家入江正一點頭,又從後背包裡掏出一疊紙,他還真的敢拿出切結書給雲雀簽名。


  「在此必須事先說明,clock火箭筒經過動物實驗沒有問題,可是人體實驗次數不夠多不能作為參照,畢竟還在實驗階段跟開發中,有何副作用目前還不知道。謝謝這位自願受試者,我代替所有研究時間旅行的科學家感謝你。」
  「人體實驗?」獄寺敏銳捕捉到關鍵字。「這東西居然還有經過人體實驗?」
  「只經過人體實驗,沒通過。」入江正一泰然自若地說,「不才我成功的回到了昨天。」


  「我沒問題,可以開始了。」在切結書上簽完名的雲雀沒再搭理阿綱跟獄寺,事實上,對現在的他而言,無論是入江正一的詳細說明還是澤田綱吉的擔心都很多餘的,他此刻只有迫切地想要回到過去的念頭,周遭的所有外物對他來說都是雜音。


  「等等,我反對,這個東西安全嗎?」阿綱沒膽量抓著雲雀的肩膀搖晃,只能抓著入江的手腕代替。
  雲雀學長瘋就算了,你怎麼陪他一起發瘋?他看著入江的眼神帶著這樣的譴責。


  「雲雀學長你回到過去是想見迪諾先生嗎?」阿綱皺著眉頭,「這又能改變什麼?」
  「我可以。」
  「影響時空帶來的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起來的。」阿綱揚高了聲音,「里包恩你不勸就算了竟然還跟著雲雀學長胡鬧!」
  「這個很厲害耶。」獄寺不帶立場的給予稱讚,指節敲了敲錶盤,突如其來的插嘴看似無心實則有意,讓阿綱沸騰的情緒稍稍冷卻下來。
  「我並不是。」雲雀恭彌面色不虞,聲音低沈冷淡,卻有些咬牙切齒,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惡狠狠地瞪著澤田綱吉,「我並不是為了救跳馬才想回到過去的!他明明應該要被我咬死。」


  向來慕強的雲雀長久以來的心願就是咬殺跳馬,他回到過去調查迪諾死因的同時親手殺掉他,否則他怒氣難消。


  如此既能完成里包恩的委託——調查迪諾的確切死因,也沒有改變迪諾死亡——因為迪諾會被他殺死。
  明明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卻在澤田綱吉充滿探究與擔憂的眼神裡變了意味。


  火大到極點的雲雀恭彌再忍無可忍,提起浮萍拐往對方的面部揮去。


  褐髮少年出於自衛緣故,進入死氣模式,原先褐色的眼眸轉變為一種清澈明亮的橙色,和額前燃起的死氣之炎色調一致。
  「不可以。」他的聲音平靜,遞給獄寺一個眼神,甚至沒有明確下達指令,但銀髮少年立即心領神會,迅速奪走clock火箭筒並後退,開啟他從未來帶回來的匣兵器——瞬時武器換裝系統——張開防禦網,防止手無縛雞之力的入江被大空和雲守之間的戰鬥波及。
  擅長中遠距離攻擊的獄寺隼人全神貫注的盯著兩人之間的一舉一動,準備在需要時支援阿綱及牽制雲雀。


  期間想將科研人員撤離這塊是非之地但被入江拒絕,理由是實驗器材在第一次操作使用時,要有個技術人員在旁觀測比較安全。




  「要去也是我去。」
  澤田綱吉滿是認真,沒注意到他這話說出口時,除了入江之外的人都變了臉色。
  褐髮少年張開緊握的雙手,架在胸前形成防禦的姿勢,額前與手套上纏繞的火焰消失一瞬,那不是防禦而是進攻的信號,雲雀手持鋼拐抵禦利用死氣炎高速移動並向他壓來的褐髮少年。
  「哇哦?」察覺一股不同於死氣炎的溫度自鋼拐傳遞到手心,冰冷刺骨,透著鑽心的冷,若非意志堅定過人,怕是此時就握不住浮萍拐,雲雀卻彎了彎嘴角,笑容在那張清秀的臉孔浮現,很是張狂明豔,「你,很有種嘛。」
  這隻草食動物打算用負值的死氣炎把他冷凍起來,像那個瓦利亞頭目曾遭遇的那樣。
  太囂張了,還是先把對方揍進醫院再回到過去找跳馬也不遲。


  「少礙事。」


  雲雀屈膝踹上澤田綱吉的脛骨,而要是被那力道那角度踹下去肯定會骨折,於是澤田反應極快的向後退,可如此一來,壓制雲雀的力道就鬆了幾分,然而他還是抓著拐子不放,只聽雲雀嘖了聲,握著鋼拐的雙手朝澤田的方向用力一推接著鬆開,左腳掃過澤田綱吉的小腿破壞他的身體平衡,俐落地將人絆腿側摔在地,只聽人的身軀摔在冰冷地板發出砰地聲響,吃痛的澤田咬牙,他沒有預料到雲雀會捨棄武器。
  放在雲雀辦公桌上的觀葉綠植和水杯等物因兩人打架而被無端波及,掉在地上碎得屍骨無存,沙發及茶几也紛紛移位,彷彿龍捲風肆虐過後的淒慘景象。


  雲雀在捨棄鋼拐的同時也避開被凍成冰雕的可能,事實上,他雙手掌心與鋼拐接觸面的皮肉已經有了凍傷,而因為太過粗暴的甩開低溫金屬的緣故,那些凍傷撕裂開來,使得雲雀掌心鮮血淋漓,他卻毫不在意、眉頭皺也沒皺,似乎沒有痛覺一樣,朝火箭筒的方向走去。


  褐髮少年有些狼狽的爬起身重整架勢,還有閒心的把綠植撥到一旁,打算之後再找盆土重新種回去⋯⋯此時一發子彈擊到他的腳尖前,他看著彈孔冒出的餘煙微微一窒,他知道並非里包恩失手而是故意射偏的。
  這是一個警告。
  「阿綱,住手。」里包恩揚聲。
  而雲雀持續向火箭筒位置也就是獄寺步步逼近。


  「停下!我跟十代目的立場一致,所以不要再走過來了!」深知彼此實力差距的獄寺則對著雲雀大聲喝道。


  雲雀當然不會聽他的,獄寺不得不將火箭筒扛在左肩上用以騰出右手,同時將赤炎之箭對準雲雀,在僅剩一臂之遙的距離,獄寺咬牙要發射炎之箭,然而率先行動的是里包恩。
  只見他躍起,跳至獄寺肩上,少年只覺得手臂傳來一陣痛麻,回過神來時火箭筒已經被里包恩奪走,里包恩又把它轉交給了入江。


  這個時空的入江正一除了實驗室操作外只有理論經驗(未來戰的記憶),就算開槍也是十年後,只見將槍口對準他人的手微微顫抖,但還是在里包恩授意下堅定的拉開火箭筒扳機、使之擊發。


  「欸等等⋯⋯」獄寺看到那個火箭筒砲口對準自己時內心掠過不祥預感。




  意識到大事不妙時,獄寺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被clock火箭筒擊中了!雖然入江的目標應該是跟他站在同一個方向的雲雀恭彌。
  「⋯⋯靠靠靠 !」沒有想到被會被入江跟里包恩坑害的獄寺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只是站的離火箭筒近了一點而已啊!
  「十代目!我⋯⋯」獄寺的話未說完就消失在原地。


  而雲雀在被煙霧吞沒之前,用口型對澤田綱吉說了一句話。
  阿綱也看懂了。
  他說的是——


  「⋯⋯回來再揍你⋯⋯?」
  頭腦冷靜下來的阿綱抱頭,哀嚎出聲,「完蛋!我死定了!」


  比雲雀的制裁更早落下的是列恩之槌。
  里包恩手中那由記憶變色龍列恩變化成的大槌用力敲上阿綱的天靈蓋。
  「蠢綱!」里包恩氣到不行,一下又一下的狂敲阿綱的頭,看會不會把人敲聰明一點。
  「好痛——!」


  
本文最後由 光亮owo 於 2023-9-23 05:12 編輯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9-23 05:14:07



  07.






  要保護你(不惜一切代價)
  要保護你 我唯一的(我唯一的目標)
  向流淚的日子說再見
  (Sha la la)




  ===


  若要獄寺說他沒有怨氣那一定是騙人的。
  莫名其妙被clock火箭筒打中、被傳送到不知何年何月的陌生過去,全部都要怪那個任性妄為的臭傢伙!


  他爬起來,環顧四週。
  銀髮少年此刻身處在一道寬敞的長走廊中央,上頭鋪著乾淨整齊的高級地毯,顏色是深紅色,金線繡出火焰、跳馬以及荊棘交織而成的複雜圖案,在水晶吊燈照射下帶出一種高貴奢華的風格。
  走廊一邊是由硬質橡木製成的門,每扇門裝飾有繁複華麗的花紋,另一邊是鑲有漂亮圖形的花窗玻璃,窗與窗的間隔掛著一幅幅油畫,底下還有小型照明用的燈具,光線明亮又柔和,油畫筆觸大膽且細膩,獄寺打量過去,才發現那不是他以為的藝術創作,而是人物畫像。
  很多世襲制的上層貴族領導者或是黑手黨老大都很喜歡請人畫像再掛於宅邸,比起照相更偏好傳統油畫,畢竟是文藝氣息濃厚的義大利,那是種儀式感和傳承之情。


  最後一幅畫像靠近走廊末端,而連累他至此境地的罪魁禍首雲雀恭彌就佇立在那幅畫像前,黑髮少年微微仰頭,披著學蘭外套下明顯消瘦的身形動也不動,莫名的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
  獄寺的怒氣在不知不覺之中散去了。


  雲雀只是靜靜地打量著畫中的迪諾。


  半身畫像中的金髮男人西裝筆挺,梳著一邊油頭,另外一側的金髮則任其飄散,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直視前方,臉頰的線條俐落,畫師試圖用多層顏料去捕捉畫中之人眼中的光影,可最後呈現出來的不及本尊千分之一的靈氣。
  雲雀知道那雙眼睛映著他的倒影會滿是笑意。
  知道那眼睛總會滿載著喜悅與光。
  知道那雙眼睛望向朝陽時,光線折射進虹膜帶出琉璃般透明又夢幻的色彩有多麼勾人心魄。


  迪諾。
  這個擅自作主闖入他的生活、自稱為他的家庭教師的傢伙。
  跳馬迪諾。


  「這裡我來過幾次,我們現在在加百羅涅的總部。」獄寺慢慢走近雲雀,「先說好,我這是在監視你、以防你改變過去⋯⋯話說回來,你找迪諾先生要幹嘛?」


  「討債。」雲雀這漫不經心的回答令獄寺有瞬間失語。
  雲雀的手指朝前動了動,似乎是想去拆畫。
  「住手!你想破壞公物嗎?」獄寺變了臉色,雲雀這才停下,不是因為會破壞公物而良心發現,而是意識到自己滿手鮮血會破壞油畫的藝術才遺憾作罷。


  「手給我。」獄寺切了一聲,稍嫌粗暴的拉過雲雀的手,為他的手纏上繃帶,因為獄寺經常和人一言不合發生衝突,難免受傷掛彩,因此他會隨身攜帶簡易急救包,而且包紮傷口的技術很是熟練。
  雲雀意外的沒有甩開獄寺的手。




  少年的掌心血肉模糊,鮮血已經凝固氧化成了暗褐色,凍傷變成暗紫紅斑交錯的情況,現在沒有條件去為傷口仔細清創,獄寺只得倒上一點優碘,疊上紗布,再用白紗卷纏繞固定,有點草率,但畢竟不是他自己的手,隨便一點他也不會介意,「不是說只能待在這裡八分鐘嗎?你不趕快去找迪諾先生嗎?」


  「不清楚,不去。」雲雀低聲道謝,又繼續回去盯著畫看,獄寺感到意外的挑眉。


  這個人比他想的還有禮貌。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很沒禮貌就是。
  「但如果是賭上性命回到了迪諾先生的過去,來到這裡卻沒有見到迪諾先生的話不是毫無意義了嗎?」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雲雀說,「這個時候的我們根本不認識,時間出了偏差。」


  「為什麼你會知道?」獄寺問,確實,如果回到過去但貿然找上根本還不認識雲雀的迪諾先生,那說不定會改變未來,所謂的祖母悖論,或者比較為人所知的是蝴蝶效應,獄寺再次感嘆,這個人居然在超常識的地方意外的有常識,當然他或當事者根本不會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個詞彙叫近鄉情怯可以用來稱呼這樣的心情。


  「那扇門裡面是辦公室,裡頭的時鐘有日期。」


  雲雀比獄寺早三分鐘醒來,那三分鐘他立刻掌握狀況以及有效收集與分析這個時代的資訊,並且打算剩下的時間通通都拿來在畫像前罰站。
  「這個時間點是在戒指爭奪戰之前⋯⋯我記得是迪諾先生通知我被第九代首領晉升階級、問我要不要接受而回義大利的時候。」獄寺的記憶力讓他立刻回想起這天前後可能發生的事,「但我拒絕了,那之後迪諾先生就先回義大利了⋯⋯雖然他還不認識你,但是認識我,你想問什麼,我來幫你問他!」


  雲雀挑眉,面上出現了或許該說是驚訝的情緒,那原先如同冰冷白玉捏成的精緻臉孔浮現了裂痕,讓他看上去不再漠然,而是有了少許人氣,沒先前那麼難以接近,也溫和了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他的忙?以澤田綱吉為中心、聚集在這位大空身邊的人,似乎都有某種程度上的騎士精神,願意無條件的幫助他人並不求回報。這是雲雀的草食動物觀察筆記上寫的某行批註,部分不代表全體,相對而非絕對,也讓作為孤獨一匹狼的雲雀萬分不解。


  「雖然我一開始並不喜歡迪諾先生,但是不能否認,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獄寺根深蒂固的認為年紀比他大的對象就全是敵人。
  他一開始並不喜歡迪諾,不過只要人與人相處、接觸過後,就會逐漸改變想法,第一印象極差結果最後反而成為莫逆之交的人比比皆是。
  「不知天高地厚的說要訓練我,這種厚臉皮的地方的確很厲害。」


  「我說的不是身手。」獄寺搔了搔頭,「原來你不知道嗎?迪諾先生在跟你一樣的年紀就繼任了加百羅涅,並且將快要崩潰的家族財政重新整頓、最後壯大成為如今擁有五千名部下的家族,是彭哥列同盟家族中第3大勢力。迪諾先生還年輕,也沒聽說他有接班人,加百羅涅要是垮台或是脫離同盟,對彭哥列來說都會造成不小的負面影響,就我個人而言,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所以迪諾先生還是活著比較好,但是如果第十代首領說不能隨便改變過去的話,那麼我的立場就跟他一致。」




  「想要回去見誰的這種心情我能體會,我的媽媽。」獄寺聳聳肩,「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很想要再見她一面,想要問她很多問題,可能後悔或是遺憾的心情還是佔大多數吧,我只是不像你這麼瘋,直接抓著科學家做出時光機而已。」
  「⋯⋯」雲雀的手動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沒帶浮萍拐,根據他手臂浮現的青筋判斷,他對獄寺『想要回去見誰』的這句話頗有微詞,但這也沒什麼好反駁的,畢竟是事實。
  可他就是不爽想揍人。
  「但如果第十代首領怎麼了,我可能也會像這樣子穿越到過去來阻止他的死亡也不一定。」
  「你不會。」看似沒在聽獄寺講話但實際上都有好好的聽進去的雲雀淡聲說,「如果草食動物決定去死還真的死掉了,你只會接受事實並且執行他的命令。」


  獄寺想到未來戰,雲雀的實話實説令他感到不甘心與刺耳,卻又無法反駁,他似是感到煩躁似的抓了抓後腦勺。


  「你⋯⋯」獄寺的視線忽然被窗外吸引,他們位在高處,從玻璃窗透明處望出去,加百羅涅宅邸那由碧綠青草覆蓋的廣闊草坪、擁有大理石雕像噴水池的中庭花園和兩側經過細心整理的漂亮植栽一覽無遺,「那個不是棒球笨蛋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獄寺口中的棒球笨蛋名叫山本武,相當熱愛打棒球,無論是作為彭哥列第十代雨之守護者或是作為並盛中學棒球部的主將都相當活躍。


  此刻卻出現在義大利,他身邊的那個金髮男人正是迪諾。
  只是不知為何迪諾會邀請山本前往加百羅涅宅邸作客。


  「他們什麼時候好到這種程度?可惡!我回去之後要好好問他一下!」獄寺猛地蹲下身,避開山本武朝此處望來的目光,不愧是天生擁有殺手體質的人,對他人窺伺的視線這麼敏感,幾十秒後獄寺提心吊膽的探頭出去觀望,中庭已無人影,他鬆了一口氣,但一直待在這裡可能會被發現,在獄寺絞盡腦汁如何說服雲雀和自己找個地方藏匿起來的須臾之間,他聽見走廊盡頭的電梯響起了運作的聲音。


  接著他最不想遇到的人就出現了,來人正是山本武和迪諾。


  「我就在想應該是你,果然我沒看錯,原來你也在這裡啊?連雲雀也在。」山本武的聲調很是爽朗,他衝著兩人打招呼,相較於氣定神閒的山本,金髮男人則顯得心神不寧的模樣。
  「獄寺,你什麼時候來義大利的?」迪諾看著這兩名不速之客,雖然加百羅涅宅邸不是什麼銅牆鐵壁、無堅不摧的禁地,但這兩人竟然能突破監視網和巡邏人員出現在這裡,讓他開始反省加百羅涅的安全保護措施是否有待改進,明顯看出他的視線在雲雀的臉上好奇停留了下才又移開,落在那個銀髮少年的背影上,眉頭皺緊。「里包恩知道你來義大利嗎?你在這裡還有被其他人看見嗎?」
  獄寺在回頭面對跟跳窗而逃這兩者之間猶豫,他在聽到迪諾用稍微低沉的嗓音再次喊了他的名字後深吸口氣,壯士斷腕般轉身,雙手併攏貼在兩側大腿旁,彎腰向前對迪諾行了個60度的鞠躬禮。


  「迪諾先生午安抱歉說來話長但其實我在執行一個秘密任務⋯⋯」


  「我跟他是從未來過來的。」雲雀打斷獄寺接下來的胡說八道,也不理對方向他瞪來的兇狠目光,只是輕描淡寫說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因為他的神色認真、本人給人的感覺也不是會開玩笑的性格,聽上去反而相當可信。「另外,這幅畫很好看。」


  「啊、呃……」被稱讚的迪諾有些受寵若驚,看了看對方身後加百羅涅十代目的畫像,又看了看這名陌生少年。「Grazie!」


  獄寺看雲雀一直盯著迪諾的樣子本來還很擔心這人會掏出鋼拐衝上去胖揍迪諾,但他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居然還會稱讚畫好看?到底是在講場面話還是真心話?我真搞不懂你啊雲雀恭彌!拜託別再說話增加存在感了!


  因為太擔心在過去造成蝴蝶效應進而影響到未來,獄寺擔心到頭都痛了起來。


  此時他的手臂忽然被雲雀用力抓住,那力道之大到讓他痛到神色扭曲,在罵出聲來之前,他才注意到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
  恐怕有人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冷靜。


  而後他的腳底騰空,身軀驟然墜落。他的心中才緩緩浮現一個為什麼迪諾先生好像在緊張他出現在義大利這件事的問號。


  雖然他們回到過去僅僅八分鐘,但與現在的時間流逝並不一樣。


  獄寺回來後正好看見阿綱被列恩大槌啪嘰啪嘰的敲的滿頭包但又不敢反抗里包恩淫威的窩囊樣,他第一時間就和里包恩回報自己這次的穿越經歷,選擇轉移里包恩的注意力。


  「為了儘量不破壞時間線,我們沒有和迪諾先生有過多接觸⋯⋯」真的沒有過多接觸。獄寺想,「另外我很疑惑為什麼山本會出現在那裡,有必要調查一下。」
  「沒什麼好調查的,因為是我授意的。」里包恩收起列恩大槌,負手而立,「原本應該是你跟著回義大利,對吧。」
  獄寺點頭,「那時候第九代首領讓我晉升為彭哥列第6號幹部,能率領兩個賭場及80名家族幹部,但因為我覺得當第十代首領的左右手就很好,加上第十代首領很需要我,所以我最後拒絕這次的晉升了。」


  澤田綱吉相當茫然,他根本不記得有這種事。


  「那是九代為了考驗你對阿綱的忠誠所做出的測試,如果當時你出現在碼頭,就會被迪諾殺死。」里包恩直接了當的說,「九代對迪諾下了這樣的命令,但迪諾那傢伙也做好了假設你出現在碼頭,會安排你逃往海外的準備。」


  獄寺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回應,最後只是將嘴抿緊。
  「迪諾先生⋯⋯人真的很溫柔啊。」阿綱感嘆,忽然想起什麼,忙去尋找另一個身影,「對了,雲雀學長呢?」
  「他走掉了。」入江推了推眼鏡。
  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雲雀從過去回到現在就立刻抱著clock火箭筒消失無蹤,動作迅速到入江想要一點使用上的反饋都來不及。
  阿綱想,難怪他沒有感覺到那種和強者同處一室會有的壓迫感。


  「我也要回去了,有問題再跟我說。」
  阿綱目送眼鏡少年離去,心中惴惴不安。


  「沒問題吧……?」


  ===


  目前已知可以回到過去找跳馬打架的條件:
  1.準備好可以回到過去的Clock火箭筒
  2.搭載clock火箭筒的倒回彈。
  3.持有放進跳馬物品的雲匣並持續輸入火焰,如此便可以回到「這個跳馬」的過去。


  雲雀俐落地躍上天台,腳底踏上有些不平整的地面,很明顯有修補過的痕跡,他閉上眼,迪諾在指環戰於這個天台訓練他的回憶瞬間湧現,連同對方每次訓練告一段落所說的推託之詞都歷歷在目。


  他將匣子緊握在胸前,於是以那裡為中心爆發出直徑約一公尺、不規則發散且明亮熱燙的紫色火焰,而後雲雀恭彌的身影與紫炎便在clock火箭筒發射後的煙霧裡消失不見。




  ===


  牆上時鐘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時針指向數字五的位置,放課後的中學早已空無一人,晚霞自走廊窗戶照進,金髮男人穿過靠著一排排整齊設置的學生鞋櫃和裝飾強烈手繪風格海報的布告欄,海報上有著社團招生、送舊迎新等公告,也走過空蕩無人的教室,迪諾在找雲雀,猜想這時間的他不是在巡邏就是在天台午睡,他爬上天台的梯子,卻被突然從上方探頭而出的雲雀嚇到,他的腳一滑差點摔落,還好後面有羅馬利歐眼疾手快的衝上來扶著以及雲雀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拉上去才不至於後腦勺著地。


  雖然扯衣領這舉動多少有些不禮貌,但想到對方是想試圖抓住自己這點就又釋懷。
  還以為會對我見死不救⋯⋯迪諾喃喃自語,接著揚聲,「嗨恭彌,還以為這時間你在睡覺。」


  「今天幾號?指環戰結束了嗎?」雲雀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不,不管什麼時候,跟我打上一場就明白了吧。」
  雲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雙手緊握雙拐,自下而上且毫不留情地向迪諾揮去,拐子發出銳利的破空聲,旋即被鞭子纏住,進攻的力道和防守的力道彼此對抗、拉扯,因為能再次和迪諾對戰,雲雀的內心無比喜悅,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咬殺他!咬殺這個男人!


  「還是一樣不聽人說話。」迪諾嘆氣,自從接管加百羅涅開始他就很少嘆氣,但遠渡重洋踏上日本收了一名好戰又不聽話的徒弟後,嘆氣跟瘀青於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我今天本來想要跟你好好講講指環的使用方法,這樣吧,恭彌,如果我贏了,你就乖乖的聽我講,怎麼樣?」


  「隨便。」反正不重要。
  「我說你啊⋯⋯」
  迪諾向後仰頭避開雲雀迎面揮來的鋼拐,拐子在半空中劃出半圓弧而銳利的光。
  柔韌的鞭子與剛硬的金屬製浮萍拐,任誰想都覺得應當是後者佔優勢,然而鞭子卻像是有靈性般,每每都能瞄準他進攻時無意識露出的破綻進行反擊,或是纏上他的雙拐阻止他的攻勢,時不時擊上他的手腕、腿,鞭子就如同跳馬伸長的眼、手,為他創造出許多進攻機會,在柔軟卻又強韌的鞭子面前,剛硬的浮萍拐竟然討不到多大的好處;迪諾對雲雀的攻擊所產生的傷害值連千分之一都沒有,只會讓雲雀產生怒氣值。
  雲雀最後是連同武器一起被鞭子纏住動彈不得,金髮男人單手抓著鞭子,將黑髮少年壓制在自己身體和牆壁之間。


  男人的胸口緊貼在他的背脊,形成一種彷彿將雲雀環抱在懷裡的姿勢,別於自身的灼熱體溫透過衣料傳遞過來,讓雲雀因劇烈活動而出汗的身軀變得更加滾燙,黑髮少年因感到不適而掙扎,鞭子透過制服襯衫勒緊皮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響,後果就是被迪諾的長鞭纏得更緊。
  「別動喔。」男人溫和而低沈的嗓音從雲雀頭頂傳來,令他內心深處湧出一種幾近疼痛的甘美感,不是因為被綁縛而喜悅,他不是受虐傾向,而是——雖然他不屑但卻不得不承認——因為聽到迪諾的聲音而感到喜悅。這種甜美的疼痛隨著血流逐漸麻痺了四肢,他不再動作,痛感轉換成癢意,迪諾的嘟囔幻做細小的蟲蟻鑽進他的耳膜,又是一陣令他心跳加速、口乾舌燥的癢意。
  真叫人生氣。
  這傢伙到底要影響他的心智到什麼地步?
  「你為什麼⋯⋯」雲雀的聲音從齒縫間蹦出,聽上去相當沙啞,迪諾只得更往前傾身才聽清他在講什麼,金燦髮絲隨風飄動掃過雲雀的臉頰,還有淡淡的檸檬混雜檀木的香氣。
  其實這個問題雲雀不只問過一次。
  「⋯⋯為什麼要訓練我?」
  「因為里包恩將你拜託給我了啊。」迪諾不加思索的回答。


  像他身為加百羅涅的首領,認為阿綱遠比另外一名繼承人更適合繼承彭哥列,因為阿綱與他同樣師承里包恩、又很像過去的自己,他難免會想要盡可能的給予幫助⋯⋯因此他才會訓練雲雀作為彭哥列的第十代雲之守護者。
  背後牽涉到的理由太廣太複雜,迪諾選擇性略過不提。


  「是說我從剛剛就很想問,你胸前發光的這個到底⋯⋯」如果是雲戒的話,他一定要摸雲雀的頭給予他足夠的誇獎。
  迪諾的右手拇指伸手去勾掛在雲雀脖頸上的那條繩子,他的手因長年執鞭而形成厚厚的繭,擦過黑髮少年相對來說較於細膩的皮膚帶出一片明顯雞皮疙瘩甚至是紅痕。雲雀低垂著頭,稍長的髮絲被大量的汗打溼又黏在頰邊,他咬著牙,卻忍不住悶哼一聲,這倒讓迪諾小小訝異。
  這孩子平常打架怎麼折騰都不坑一聲,忍痛是常態,怎麼今天⋯⋯他將雲雀藏於胸口的那枚雲匣掏了出來,瞠大了眼,「⋯⋯恭彌,你這不是可以好好的點燃火焰嗎?」


  誰教你點燃火焰的?告訴我,我也想跟他討教幾招。
  怎麼馴服桀驁頑劣的烈馬?怎麼讓血氣方剛的學生好好聽話?迪諾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拿著貓罐追在野貓身後辛苦餵了一個多月,以為好不容易跟野貓混熟,隔天一看卻發現野貓已經被人搶先繫上了項圈。
  那種被捷足先登的感覺,相當不開心。


  金髮男人的問話溫柔又帶點漫不經心,環住雲雀的手臂卻繃緊,雲雀敏銳的察覺迪諾有些生氣,他不懂男人那份怒氣從何而生,又不好明講『就是你教的』,於是保持沈默。
  「這是什麼?」迪諾又問,見一樣得不到答案,乾脆收回了鞭子,態度也變得一如既往的從容,方才的怒氣消融在那完美溫和的笑容裡,雲雀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既然你都可以點燃火焰,那麼試著用你的覺悟點燃雲之戒吧。」迪諾說。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雲雀活動著被束縛到有些發麻的手臂,血流剛通往末梢有些微腫漲發麻感,他將燃著紫炎的匣子塞回制服裡,妥善收在一個可說是全世界安全的地方,匣子裡藏著關於『迪諾』的私人物,緊緊貼在距離他心臟最近的位置。
  迪諾看著雲雀先是收雲匣才去撿浮萍拐的動作,不自主地挑了挑眉,那雲匣是哪來的?誰給的?
  「我現在只感到不快⋯⋯誰准你擅自碰我的東西?」雲雀抬眸瞪他,他可沒有錯過迪諾在撈出匣子時還想順手打開的小動作,只是手太拙沒能打開。「我要在這裡咬殺你!」
  「抱歉,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迪諾示弱的迅速,他雙手合十,臉上帶著誠懇真摯的歉意。
  雲雀還想進攻,身軀卻晃了晃,隨後直接往後倒下去,他當然不是因為顧慮到火箭筒的作用時間將盡所以才翻出天台以免直接在迪諾眼前表演原地消失,他純粹是因為連續兩次短時間穿越又一直對雲匣輸注火焰導致身體能量耗盡不慎摔落而已。




  迪諾看著黑髮少年毫無預警的摔出天台,腦中一片空白,恐懼和驚愕叫他不知所措,變故發生太快,他遲了兩秒才揮鞭想去將墜樓的雲雀救回,卻是徒勞無功,失了目標的長鞭垂落在地,迪諾動也不動,腳底生根似的再無法往前一步,只因他怕看到那幕不想看到的景象。
  就算是黑手黨老大,權力大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算率領五千名家族成員,可以為家族赴湯蹈火,可以面不改色的殺人,手染鮮血也不再因噩夢驚醒⋯⋯唯獨不想再看到認識的或是親近的人在他面前死去。
  迪諾害怕再往前一步會見到滿地鮮紅,而少年如蝶下墜的身軀了無聲息。


  站在遠處觀戰的羅馬利歐越過迪諾身側向雲雀墜落之處衝過去,然而出乎意外的是,當他朝下去尋剛剛墜樓的雲雀恭彌,卻見後者站在底下望著他,而後順著梯子爬上天台,彷彿一點事也沒有發生,當他甫站穩便被不由分說衝上來的迪諾擁抱住。


  「抱歉恭彌,我沒能注意到你的狀況⋯⋯」
  雲雀偏頭躲開迪諾那聲鑽進耳膜的嘆息,還有,這人在講什麼?
  「你明明很累,結果我還要講課,你才會體力不支從天臺摔下去,這是身為老師的我的失職,不會有下次了。」
  「你在講什麼?誰體力不支摔下去?」他明明才剛來天台而已。雲雀揍上迪諾的肚子,觸感彷彿是在揍一塊硬邦邦的鐵板。雲雀聽出對方的語調不對勁,又轉頭去看一臉擔心的羅馬利歐,實在是搞不懂這兩個義大利人,他很乾脆地放棄和他們溝通的打算。
  「放開我。」雲雀態度堅決,大有迪諾再不放手就要將他過肩摔下天台的氣勢。


  迪諾緩緩鬆了力道,雲雀俐落從金髮男人的懷中掙脫,一臉鄙夷看著他。
  迪諾卻只是看著他,而後咧開嘴角笑了,那笑容逆著光,卻令雲雀莫名的覺得刺眼。


  ===


  雲雀因力竭而不慎自天台摔落,萬幸的是clock火箭筒作用剛好失效使他回到現在免於墜樓摔成肉餅的危機,只是他沒有過份沈溺這種劫後餘生的確幸,而是立刻使用clock火箭筒再次回到迪諾的過去。


  金髮男人那擔憂的眼神令他感到惱怒,雲雀不明白迪諾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體內的暴戾因子又因未盡興的打鬥而湧現,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胸口充斥著莫名的情緒,他渴望戰鬥,渴望浮萍拐擊打上人類身軀傳來的那份震顫感。
  此刻的他格外想咬殺迪諾,比前一秒、比以往任何一刻都來的渴望咬死那名男人,不把迪諾加百羅涅揍成豬頭,他這滿腔怒火又該何去何從?


  ===


  服喪中的少年一身黑衣,經過裝飾性拱門,心不在焉的走在滿是擦傷與散落垃圾的地板上。
  打扮隨性看上去也是漫不經心,實則外套、上衣、卡其褲、皮帶、鞋子甚至袖釦都是名牌貨。


  經歷了『伊雷哥拉雷』事件後,迪諾失去了父親,不過,加百羅涅第九代首領的真正死因沒有對外公開,只說是因病過世。
  而迪諾覺醒了加百羅涅的意志,繼承了黑手黨家族,成為加百羅涅的第十代首領。
  數百名家族成員的生計和島上人們的期許都壓在他的身上,雖然沈重,但那是迪諾發誓要守護到底的東西,他有所覺悟,但還沒有那份自覺與威信。


  因為已經成為黑手黨的首領,黑手黨養成寄宿學校什麼的當然也不用再去了,迪諾今天來此是來辦休學以及收拾個人物品的,陪同他前來辦理手續的是他相當依賴的家庭教師里包恩以及值得信靠的部下羅馬利歐。


  迪諾對離開這裡一點不捨的情緒也沒有,反而顯得開心愉快,只是見他左顧右盼的模樣,里包恩有些看不順眼。


  「怎麼了嗎?」這名嬰兒模樣的家庭教師問道。
  「沒有看到史庫瓦羅。想說離開之前應該要好好跟他說再見。」迪諾搔了搔臉,「還有我想去找後山的一位朋友。」
  他在里包恩那雙無機質的大眼瞪視下越說越小聲,顯然有些心虛。


  「喔,那隻貓。」里包恩說。


  求學階段的迪諾和周遭同儕格格不入,他在學校後山撿到一隻流浪黑貓,雖然在他的國家裡,黑貓常被視為不祥的象徵,然而迪諾並不在意,他非常喜歡這隻貓,很常跟它玩耍,在被排擠霸凌的求學生涯中,它是孤獨的迪諾的心靈慰藉。


  「我想問問它願不願意跟我走。」迪諾露出微笑,從左邊口袋掏出一個皮革項圈,上頭墜著一塊小巧的不鏽鋼名牌,再從右邊口袋掏出高級海味雙魚貓罐頭。
  「你連名牌都打好了?」里包恩無語,這人根本做好動之以情曉之以利的萬全準備,打算將黑貓朋友強制收編吧?「當初不是讓你想養就趕快養,不想養就不要有過多接觸嗎?」
  只是當時里包恩這份語焉不詳的告誡並沒有被迪諾聽進去。
  「我不想要勉強SOLE,啊,SOLE是我幫它取的名字。」是太陽的意思。
  迪諾表面上很聽他的話,但實則有自己的堅持,里包恩似乎預見這樣的個性會為自家學生帶來怎樣的麻煩,憂鬱地嘆了口氣。
  「隨便你。」里包恩跳下迪諾的肩膀,「我去教學處一趟。」


  迪諾應聲,約好待會校門口見,他回宿舍收拾好個人物品,要走出大廳時卻被他的同學們叫住,於是讓羅馬利歐先將東西拿回車上,羅馬利歐先是面露難色,但最終仍拗不過迪諾的堅持。


  「我怎麼說也是首領了,里包恩又給了我秘密武器,放心,我不會出事。」望著部下離去的背影,迪諾轉頭看著那些過去不曾交好,關係甚至處的十分惡劣的同班同學。
  「聽說你不再在這裡唸書了,所以我們為你舉辦了歡送會。」
  被保護著長大的迪諾並沒有完全放下戒心,面前的這些同齡人都是與黑手黨有所淵源的孩子,臉上那份不懷好意他還是多少察覺得出來,他被眾人簇擁著到大廳中央的長條桌前,上頭放著一個半掩的紙箱,迪諾心裡掠過一陣不詳預感。
  「你是不是很喜歡動物啊?之前看你在後山跟一隻黑貓玩的很愉快。這是我們送你的禮物,你就心懷感激的收下吧。」


  迪諾的耳朵捕捉到關鍵字,四周響起了無情訕笑令他如墜冰窖,他顫抖著伸手掀開紙箱。


  我還沒有能力去保護我想保護的東西。迪諾意識到這件事,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渾身發抖,他大吼一聲,揮出右拳隨意朝前揮去,卻被輕而易舉的擋下,推倒在地。


  「為什麼⋯⋯」他喃喃。「你們太過分了。」


  「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
  「迪諾,這是你在學校學到的最後一課。」




  ===


  黑髮少年是伴隨著一陣爆炸聲響憑空出現的,隨著瀰漫的煙霧散去,原先單膝跪地以穩住身形的雲雀也慢慢站了起來,他打量了自身所處的環境:刷著紙灰色的牆壁有著五顏六色的塗鴉及貼著諷刺意味濃厚的海報,有著挑高設計的大廳一側有著大型的投影機,蒼白的播放著無人關注的體育賽事,角落的垃圾箱是淹出來的啤酒罐,刺鼻煙味竄入雲雀的鼻尖,叫他不悅,而此刻他四周圍繞著人高馬大、一身橫肉滿臉兇相的青少年們。


  雲雀壓根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他此時的注意力全數放在那名坐在他腳邊、滿臉淚痕又狼狽萬分的金髮少年身上。


  那頭金髮及左手背露出的刺青和雲雀印象中的迪諾幾乎沒有分別,稚氣臉孔明顯的還帶有青澀,一身黑衣的迪諾坐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紙箱,對著他瞠目結舌。
  畢竟是長期統治並盛的不良少年老大,雖然他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語言也不通,但很明顯的他出現的地方是霸凌現場,不過他不在意,說到底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只想要和迪諾打架。
  而眼前這副小孩子臉孔與身型的少年迪諾他從未見過,因此多少感到新鮮有趣,雲雀在迪諾的少年時代。縱使遺憾並非延續先前的時空與成年迪諾繼續戰鬥,但他也好奇少年迪諾的戰鬥值究竟有多少,雖說對方此刻一副弱小可欺的模樣,可雲雀近來也漸漸了解到所謂『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跳馬,來打架。」他理所當然地說,可對方卻仍是一臉不解,護著懷中的紙箱,從地上爬了起來,望了四周人群一眼,雲雀立刻知道他在尋找逃跑路線,原先不耐煩的情緒立刻被點燃,升等成為華麗的怒火。


  「你是誰啊?」
  「東方人?我們學校裡有東方人嗎?」
  「是加百羅涅找來的幫手嗎?」




  那群人說的話雲雀一個字都聽不懂,雲雀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於他而言這些人也不過是主餐前的開胃菜,咬殺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宿舍大廳變成了刑場,原先作為加害者的一方被持著鋼拐的雲雀痛毆一頓,在這場單方面的暴力輸出後,黑手黨二代們紛紛倒落在地,不知生死,只見面貌清秀的黑髮少年神色淡漠,身披學蘭外套,胸前的白襯衫噴濺了許多鮮血,嘴角微微上揚,那雙黑眸卻無半分笑意,而是凝著有如實質的銳利殺氣,令全程旁觀的迪諾心跳怦然,在對方打倒所有人並走到他面前時更不由得屏息。
  他有很多疑問。
  「你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我身邊?是里包恩派來的幫手嗎?還是天使?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迪諾正想道謝,就見對方手持鋼拐朝他揮舞過來,被擊中左臉的迪諾飛了出去,撞到牆壁才停了下來,跟他的同學們一樣趴在地上,狀態慘烈。


  這人不是天使,而是死神吧。他頭暈眼花的想,從地上爬起來的一件事是去查看他保護在懷中的紙箱內容物。


  「DINO.」


  被揍的耳鳴的迪諾恍惚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的下巴被一個冰冷的金屬物體挑了起來,被迫抬頭,不是幻聽,手持鋼拐的黑髮少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並喊著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誰?」
  「跟我打架。」
  「是殺手嗎?我不記得有得罪過東方人……」迪諾喃喃,苦苦思索的他繃緊神色,矮下身迅速躲避雲雀的攻擊,不太明白為何對方眉頭越皺越緊,目光有著著無法壓抑的怒火,彷彿要將他燒穿似的,口中嚷嚷著他聽不懂的語言。


  「拿出你的武器!」雲雀咬牙切齒地說,每一字句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攻勢也越來越粗暴急躁,每次揮舞著鋼拐都帶著一股無法控制的能量,隨時可能引爆。
  他似乎看出少年迪諾的綁手綁腳大部分原因是源於他懷中護著的那只紙箱,於是一擊敲上迪諾的手腕,迪諾的手不僅傳來劇痛還被震得發麻,紙箱也鬆了手。
  他暗道不好,就見輕鬆奪走紙箱的黑髮少年朝他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還來。」迪諾認真地說,右手抓著鞭子,方才的軟弱可欺、溫良全數褪去。「不准你傷害我想守護的東西。」
  方才不對同儕使用鞭子是因為他還無法收放自如鞭子的力量,如果一不小心鬧出了人命那可不行,但雲雀身上傳來的那份強者的氣息令他感到一絲生命危險,必須謹慎應對。


  雲雀正欲進攻,卻微妙的停頓,迪諾沒有放過這個空隙,鞭子纏上他持著鋼拐的右手。


  挾持紙箱這項行為終於逼迪諾少年迪諾燃起鬥志了。雲雀非常了解迪諾,就算言語不通也知道什麼會讓他出現那種認真的臉色。
  迪諾非常看重這個紙箱,就連剛剛被他打飛出去時也是用身體護著避免紙箱受到撞擊,他正欲進攻,紙箱內忽然傳來了咚的聲響,非常微弱,基本上可以視為錯覺,雲雀往紙箱內掃了一眼,心臟立刻被隻看不見的手捏緊。


  從紙箱開口縫隙窺探到的是隻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黑貓,明顯是受虐後的痕跡。
  該說是意外或是不意外呢?
  迪諾總是為了這些『外物』耗費精力、赴湯蹈火,即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雲雀咂了下舌,神色更加不悅,鳳眼掃過那些被他暴揍一頓的黑手黨之子們,果然剛才還是手下留情了。


  「這是你想守護的東西嗎?」雲雀問,向迪諾踏出一步做進攻姿態,然而他的周身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了爆炸、待那團煙霧散去後,黑髮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里包恩來到宿舍時見到的就是七橫八豎倒在地上的廢物和一身傷的迪諾,後者坐在地上低垂著頭,相當失魂落魄。


  「怎麼回事?」里包恩跳上迪諾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見到熟悉並尊敬的老師,迪諾原先失了光彩的眼眸重新聚焦,然後——豆大的淚水便奪眶而出。
  里包恩嘖了一聲,他對迪諾的眼淚已經練就了視而不見的功力,他沒想要安慰迪諾,只是想弄清楚狀況。
  「這些人是你打倒的嗎?」
  「不是⋯⋯」迪諾接過里包恩遞過來的手帕,踏著蹣跚的步伐向出口走去。
  「你的貓呢?」
  「被死神帶走了。」迪諾簡單說明虐貓事件以及神秘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死神少年,不是拿著鐮刀而是鋼拐,『死神這行業也與時俱進嗎?』這番中二發言饒是理解力極強的里包恩也只能回以沈默,最後他以手背貼上迪諾的額頭,確定自家的笨蛋學生沒有發燒說胡話。
  「里包恩,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你是啊。」鐵血家庭教師毫不留情地批評。
  「我是這樣沒有用又軟弱的人,連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事物都做不到。」


  自暴自棄的迪諾右臉傳來一陣劇痛,他因慣性而飛了出去,倒在憂心而折返回來的羅馬利歐面前,鬍子墨鏡男子緊張地喊著少爺並扶起了他。


  踢完迪諾右臉的里包恩優雅落地,壓低了帽簷。
  「說什麼話?你不是已經好好的守護住重要的事物了嗎?」


  「⋯⋯可是我想守護全部。」
  「所以這是我在你身邊的原因。我會訓練你。」
  「⋯⋯里包恩。」


  「變強吧,迪諾。」里包恩平靜地說,「現在還會哭泣,因為你的血還是熱的,千萬不要忘記你現在留下的這份眼淚。」
  迪諾再度熱淚盈眶,但還沒被里包恩感動完,眼淚就因對方自懷中掏出堪比電話簿厚度的訓練菜單而縮了回去。


  嬰兒相貌的家庭教師露出一抹甜笑,那笑令迪諾背脊發涼。


  「我會把你訓練成比第九代更出色、能獨當一面的加百羅涅首領。」


  ===
  回到現在的雲雀恭彌落點不對,不在原本的天台而是樓梯轉角,並且落地產生的衝擊作用導致他往前翻滾,從二樓高的地方摔了出去,身體短暫的騰空半秒,導致他只來得及將紙箱護在胸前,他背部著地,躺在柔軟的中庭草坪上。
  一陣劇痛伴隨著熱辣燒灼感擴散開來。那頭黑色髮絲凌亂的散落在額前、臉頰邊,看不清楚表情,他的學蘭外套一邊袖子在戰鬥中被撕破、襯衫也髒污不堪,黑髮少年就這樣保持仰望天空的姿勢,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隻護著紙箱的因重心引力的關係滑落,手的主人似乎也失去意識——一隻黑貓緩慢的撞開那紙箱,它跛著隻腳,右耳被剪開的地方還冒著血,混雜著貓毛凝結成暗色的血塊,因為尾巴被殘忍的剪去一半,導致它走路時失了平衡,就在它即將摔倒在地時,一隻大手接住了它。
  那隻手自手腕直至五指皆纏著繃帶,指腹有繭,大大的掌心溫暖而乾燥。
  卻讓不信任人類的黑貓弓起身軀,做攻擊姿態,狠狠咬上那隻手的虎口。


  「怎麼傷成這樣?是在進行燃燒極限的男子漢修行嗎?」
  它的頭頂傳來這樣的自言自語,黑貓只覺得頭顱傳來一陣溫暖,接著失去了意識,那隻手接著伸到倒地不起的黑髮少年頭頂,就在將觸未及之際──


  「……我沒事。」原先一直仰躺在地的黑髮少年翻身坐起,回應來人的問話,泰然自若地彷彿根本沒有失去意識,也推拒對方要為他治療的舉動。


  「先救貓。」雲雀對進行晨間慢跑而路過學校的笹川了平說道,就算是不擅長看人臉色讀取空氣的了平都看得出來這人只是在逞強而已。


  「我帶你去保健室吧。」
  他打開彭哥列的動物匣召喚出晴袋鼠漢我流,將小貓放進具有強效修復能力的袋鼠育幼袋、火箭筒則讓袋鼠揹著,完全忽略雲雀的眼神帶著不悅及抗議,拉過雲雀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手則交由漢我流,輕而易舉的將雲雀架了起來,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半強迫那樣──強制將雲雀送往保健室。
  「虐待小動物不好喔。」和他同級、身高相近思考方式卻又天差地遠的了平開始自顧自的發言。「打架也不好,有空打架,不如加入拳擊社發洩一下多餘的精力——」


  「那隻貓我撿來的時候就這樣了。還有,我們都畢業了。」雲雀善意提醒對方已經不再是拳擊社社長,誰知這人重點放在前一句,知道雲雀不是虐貓而是救貓人士後,他原先凝重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輕鬆起來。


  他對弱小的動物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好嗎?
  雲雀冷哼,似乎牽扯到哪裡的傷處,他眉頭皺起,那張蒼白的臉閃過一絲痛意。


  「話說這個火箭筒模型做的還真是逼真啊,雲雀。」
  「不是模型……算了。」雲雀沒再試圖澄清,「你不好奇為什麼會有這個嗎?」
  「因為學校裡不能出現這種東西,所以被你沒收起來了吧。」了平理所當然的回答,走出中庭再經過一條走廊,保健室就在前方。
  「並不是,這是時光機哦。」雲雀爽快的說,他臉上掛著微笑,觀察著同齡少年的反應,然而笹川了平並沒有出現他想像中的那種大吃一驚,而是相當平靜,帶著他尋求校醫協助的步伐穩重且堅定。「你可以回到過去的話,你想做什麼?」
  漢我流的鼻間噴出一道氣,似乎是在回答雲雀的話,了平點點頭表示理解,接著敲開保健室的大門,帶著病患雲雀走進去,交接給校醫夏馬爾。
  了平懊悔的事有很多,包括對上不良集團而重傷、讓重要的妹妹擔心,或是因為澤田綱吉而被捲入各種危險活動不得不對妹妹說謊。
  想要改變的事當然也有,像是還不夠強的自己、輸掉戰鬥的自己、身體肌肉還不夠結實的自己。
  只不過──對於過去那些發生的事,他並不後悔,亦不會想要回去改變。
  「我流說,現在回到過去就是前進,所以一直往前就可以了。」看著這名少年忽然燃起熱血朝空中出拳,「雲雀,我從以前就認可你是名貨真價實的男子漢,雖然不確定你在做什麼危險的事,但是男子漢只要極限的前進就可以了!喔!」


  然後他就因為太吵而和背著大型重裝槍械的袋鼠被板著張臉的夏馬爾趕出保健室。


  「前進的……修行嗎?」雲雀閉上眼睛,身體因發炎反應而感到疲憊,肌肉痠痛,兩側的肋骨也在抽痛、因為開始發燒而陷入昏沉的大腦仍然在思考笹川了平所說的話。




  這麼說或許也沒錯。
  過去和接下里包恩的委託要將他訓練成雲守的迪諾戰鬥是修行。
  現在接下里包恩的委託回到過去找出迪諾真正死因的行為也是修行。




  回到過去即是前進,只要前進就無需害怕。




  TBC












  *61話晉升(山本的義大利旅遊)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9-23 05:18:53



  
  08.




  當發現穿著制服是無法征服世界後,在此停滯了好多年
  沒人看好、沒有特別之處、只能戰鬥,不知不覺變得與眾不同
  (JUSTadICE)*1




  ===




  義大利文Sicilia,意指風光旖旎的太陽島——西西里島,是一座遍佈有險峻山岳的火山島,全島最高點是埃特納活火山,島上主要山脈是從義大利半島的亞平寧山脈延伸過來的,面積兩萬五千四百六十平方公里,是地中海最大的島嶼,加上附近小島共合組成西西里自治區,距義大利本土半島最西南角相距不到五公里,位處歐洲來往要衝,可說是地中海的心臟地帶,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因為義大利本島的形狀像一隻靴子,因此也有人形容西西里是——
  「靴尖上的棒球嗎?」
  「是寶石。」獄寺瞪了打岔的山本一眼,「你怎麼有辦法什麼都扯到棒球?」


  這座島的歷史文化非常悠久,前被古希臘、迦太基帝國、羅馬帝國統治,後被來自北非的阿拉伯人、哥德人所覬覦,今日島上南部房屋被漆成白色、種植柑橘與杏仁等作物、島上人民的方言顯示了曾被阿拉伯人影響,而後因戰爭而留下來成為佔領者的還有埃及、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等地區的回教徒,因此回教的氣息也處處可見,而在公元一千年後,法國的諾曼第人於此統治了將近一世紀之久,為這裡帶來了東方拜占庭和西方諾爾曼兩者混合融合的獨特建築風格。
  時間來到了中世紀,德國國王緋特列二世控制了西西里島,定都於巴勒摩,在他的英明領導下,各業興盛,科學、詩派、音樂、藝術爭相開花結果,西西里詩派採用的十四行詩及其變型體也是當時文藝復興時主要的詩歌形式,引起歐洲各地競相效法,傳至英國,經修改成為英國式十四行詩。
  這裡不得不提的還有著名的喋血事件:西西里晚禱戰爭。
  晚禱戰爭是當時西西里民反抗統治者法蘭西人所爆發的戰爭,戰爭持續十三年之久,即便後續的統治者勝利、佔領這個王國,西西里人也反抗不斷⋯⋯*2


  「彭哥列便是這個時期為了反抗統治者與保護島上居民而成立的地下組織,也就是現今世人所知的眾多黑手黨前身。」


  黑手黨(Mafia)已經存在幾世紀之久,以家庭為單位,不只在義大利西西里活動,全國各地甚至於美洲、中東等地都可看見他們的蹤跡,從原先為了保衛家園而組織起來,反抗外來的侵略者西班牙統治的團體,後來演變成勒索保護費、為犯罪分子之間的爭執進行仲裁,以及組織、監管非法協議和交易的犯罪集團。
  黑手黨組織分布於世界各地區的數量不計其數,他們的行動包括走私、賣淫、軍火交易或企業壟斷,多達六千多個的黑手黨中,勢力與權力公認第一的要屬於彭哥列(Vongola)。


  就算獄寺講解西西里文化與歷史講解的再深入簡出,包括島上陽光充足、氣候溫和,適合觀光旅遊,觀光業的收入超過國民收入的一半……等等,澤田綱吉仍聽得辛苦,只記得彭哥列是為了保護當地居民而組成的自衛團,至於山本有沒有聽懂並不重要,獄寺講古本來就不是要講給這個人聽的。


  實際上,獄寺的講課、西西里海島風光、山本的插科打渾都無法讓澤田綱吉放鬆,他滿腦子都是關於師兄迪諾的死以及義大利黑手黨之間的情勢變化。尤其回想那天和雲雀學長上演的全武行就覺得胃痛。不光如此,他也在意里包恩知情默許雲雀拿著clock火箭筒要回到過去這件事,他何嘗不希望回到過去改變迪諾先生的死,這麼危險的事還是他來做,這句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話讓他被里包恩狠狠修理一頓外加從此臭臉相對,他甚至懷疑里包恩說是要幫襯失去十代首領而群龍無首元氣大傷的加百羅涅家族,但實在是不想看到他才會把他派遣到義大利。


  與他同行的還有山本跟獄寺。


  「回到過去這件事為什麼不是交給我呢?」
  論關係,他跟迪諾師出同門,皆是前職業殺手現任家庭教師里包恩的徒弟,也是龐大黑手黨家族的大空,論交情,迪諾曾說因為看到阿綱就會想到過去的自己,所以會忍不住想要幫阿綱的忙。無論是在何時都鼎力相助、為了家族和同盟而赴湯蹈火的迪諾,阿綱也想要盡可能的回報這份恩情。
  至少回到過去的人選退一萬步來說,誰都比那個戰鬥狂雲雀恭彌來的好。


  阿綱察覺到周遭一陣沈默,才驚覺自己將心中所想不自覺說出口。


  「我認為里包恩先生的決定沒有錯,再說十代首領太不愛惜您自己的生命了。」獄寺神情認真,「玩遊戲的時候說可以自殺也是,說要進行危險的穿越回到過去也是,先把您是彭哥列家族的下任首領繼承人、安全為優先考量的重點放一邊,今天也不是因為雲雀恭彌那傢伙很強又跟迪諾先生很要好,這件事就理所當然的給他去做。」
  「⋯⋯我搞不懂。」


  「畢竟阿綱你也是他的學生。」山本雙手抱在後腦,比起獄寺的嚴肅,他顯得一派輕鬆。「迪諾先生已經不在了,萬一阿綱你又因為回到過去出了意外⋯⋯你站在他的立場思考過嗎?」


  里包恩作為家庭教師,嘴巴也很毒,教育手段也是斯巴達式的嚴格,因為這般嚴酷訓練從而誕生出的加百羅涅首領,雖然里包恩說迪諾已經從他手上畢業了,但在一位教師眼裡,笨蛋學生無論何時何地都還是笨蛋學生,里包恩平時嘴上不說,他一定程度上也非常重視與在乎迪諾這名大弟子,假設阿綱又因為回到過去出了意外,那里包恩等於一次痛失兩名愛徒。


  被點通的阿綱如遭雷擊,表情空白一瞬,而後繼續愁眉苦臉。
  獄寺一個肘拐擊上山本側腹,罵他到底會不會說話,為什麼要咒十代目出意外。
  「啊,抱歉,剛剛那些話並沒有指責您的意思,第十代首領。」罵完山本的獄寺又對阿綱鞠躬致歉。「不過我很好奇,如果棒球笨蛋你可以回到過去,你會想改變什麼?」
  「我會告訴過去的我運動樂透的號碼吧哈哈哈!」
  「⋯⋯算了,我居然期望能聽到什麼正經回答。」




  於是阿綱在義大利的時候就透過手機隔著海老實的跟里包恩鄭重道歉。
  里包恩那面沉如鐵的臉色才稍稍撥雲見日。
  接著三言兩語的交代了雲雀的近況。


  「什麼?雲雀學長在學校昏倒、被送醫還留院觀察了?」
  「嗯,因為他在短時間內高頻率的回到過去,身體不堪負荷倒下了,所以我沒收了火箭筒。」


  里包恩說雲雀回到現在之後,帶著clock火箭筒逕自上天台,又立刻回到過去。
  結果隔天被發現倒在學校草坪,渾身青一塊紫一塊,還陷入高燒狀態。


  「雲雀那傢伙太亂來了!」里包恩嘆口氣,他肯定跑回過去找迪諾打架了。
  阿綱想了想,問里包恩能不能把clock火箭筒空運來義大利給他,他想諮詢時空旅行專家白蘭傑索的意見。
  雖然在未來戰是敵人,但共同經歷過代理人戰的他、白蘭和優尼這三位大空意外的成為了某種程度上的朋友。
  當然澤田綱吉也不會天真到認為黑手黨之間會有什麼永遠的朋友就是。


  「不准你使用clock火箭筒。」里包恩冷冰冰地說,本就正襟危坐在和家庭教師通話的褐髮少年立刻隔著大半個地球對著空氣道歉。
  「我真的沒有想要使用!純粹是為了迪諾先生和雲雀學長!」澤田綱吉只差沒當場畫符賭咒對天發誓騙人的是小狗。


  里包恩只是冷哼,聽不出信或沒信。


  ===


  加百羅涅第十代首領受邀維斯康提家族舉辦的宴會卻意外死亡的事在黑手黨界裡掀起一股不小的波瀾。
  雖然維斯康提家族對外宣稱迪諾加百羅涅之死和他們毫無關係,加百羅涅本身並未澄清,似乎默認了此一事實。
  這個原先依附在加百羅涅底下、以米蘭為據點的維斯康提,在那之後迅速佔據好幾個屬於加百羅涅底下的碼頭與地盤,也搶走幾筆屬於加百羅涅軍火交易,在某些受跳馬旗幟保護的街區掛起了屬於維斯康提家族旗幟(藍底帆布上頭有著一頭名為比修內的龍頭蛇型怪在吞噬孩童的圖案,比修內頭上戴著象徵權力與合法性的王冠)隱隱有著要和加百羅涅分庭抗禮的勢頭。
  維斯康提分支於貴族,通過聯姻和政商界頗有關聯,主要以走私、人口買賣和賣淫為主,因為家徽圖騰的緣故,又被稱作米蘭之蛇。


  地盤爭奪在黑手黨間是家常便飯,火拼與槍戰也是見怪不怪,這種屬於加百羅涅和其依附家族的紛爭,以及加百羅涅本身態度相當神秘曖昧,作為與加百羅涅相當要好的同盟家族、又是看著迪諾從小長大的彭哥列第九代首領除了憂慮以外實在無法過多插手,因此,他委託彭哥利下任繼承人澤田綱吉暗中調查維斯康提家族的真正目的,里包恩替阿綱接受了這項委託後,隨即將他打包丟到義大利,要他完成九代目委託的同時火力支援加百羅涅。


  「沒想到第九代首領身邊的雲之守護者也是來自這個家族。」
  「但是第九代爺爺說,雲之守護者維斯康提很年輕的時候就因理念不合而脫離了他原先的家族⋯⋯」澤田綱吉說到一半忽然皺眉,兩天前在修道院被不知名實驗彈打中的地方此刻還在隱隱做痛,山本敏銳的察覺到這點,向他丟來關心眼神,澤田綱吉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到義大利至今已過兩個禮拜,除了觀光⋯⋯啊不是,踏上義大利共和國的那刻起,他都是在四處走訪,包括在西西里島探聽、收集情報,還去探訪瓦利亞的分部(受庫洛姆之託要拿藥品給大病初癒的弗蘭以及想借機和前陣子同樣來義大利探望弗蘭的六道骸一行人打招呼,但可惜的是六道骸已經提前離開不知所蹤,阿綱跟瓦利亞其他人沒什麼招呼可打,確認弗蘭沒事之後就腳底抹油迅速溜走)、接著又持續拜訪加百羅涅(負責接待他們的加百羅涅成員並不因為他們的年紀而有所怠慢)、還要出席黑手黨之間的社交活動(晚宴應酬舞會之類的)。


  這期間,雲雀恭彌提前出院,那人似乎是有鐵了心也要完成的事,找上里包恩討要clock火箭筒未果後,就消失了蹤影。


  澤田綱吉一行人就停留在這個靠近亞得里亞海的港都。只是澤田綱吉兩天前不知為何甩開獄寺跟山本獨自前往旅館附近的一家廢棄修道院,然而附近居民報警說有巨大的爆炸聲響,等警方趕到現場時,修道院已經被夷為平地,一名褐髮褐眼的日本觀光客陪著笑臉站在那堆碎石瓦礫前。
  因為是目擊證人跟可疑份子,澤田綱吉被當地警方請回去喝茶,等獄寺接獲消息時,澤田綱吉已經在警局待了半天,獄寺擔任起翻譯與保證人的角色(稍微動用了一點黑手黨的關係施壓)才令彭哥列十代目重獲自由,然而無論獄寺怎麼追問,他都對在修道院發生的事三緘其口。


  今天是他向彭哥列第九代首領進行匯報的日子,因此他和獄寺、山本起了個大早,從法爾科納拉機場(AOI)搭彭哥列的私人專機抵達豐塔納羅沙機場(CTA),又馬不停蹄地坐上擁有黑化鍍鉻外觀與玫瑰金元素的Mercedes-Maybach S-Class Night Series,低調且迅速的趕往彭哥列總部。




  當他們回到了彭哥列總部後並非直接被安排和第九代首領見面,而是被客氣地請入會議室,米白色的牆壁漆有由槍枝與貝殼組成的彭哥列家徽,中間擺放著由整塊實木打造成的橢圓形會議桌以及舒適的辦公椅,桌子上頭有著視訊會議用的電腦,正前方還有著進行簡報用的多媒體設備。




  大約五分鐘後,一名白髮蒼蒼、西裝筆挺的老人拄著權杖走了進來,他正是彭哥列第九代首領,而今日隨行在他身側的是一名戴著太陽眼鏡的大叔──第九代雲之守護者。
  兩人的表情皆很嚴肅。


  「人都到齊了。」
  澤田綱吉和獄寺、山本等人面面相覷,而後會議室的燈暗下來,幾人正前方的多媒體螢幕裝置播放出一段影片。


  影片畫面不但模糊還很搖晃,更有一半被污漬擋住,阿綱將身軀前傾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請求支援,有人劫機,請求支援……呃啊啊!』


  影片傳來了這樣的話,雖然阿綱聽不懂,但求救的訊號和因恐懼而發出的大叫是不分國界語言的。
  『諸位午安,初次見面,請容在下自我介紹。』阿綱面前的螢幕亮起,出現一名男子,他梳著油頭,身穿剪裁合宜的亞曼尼西裝,開場白和腔調透露著一股讓人感到莫名生氣的優雅,表情傲慢,同時那眼角下垂的三白眼令阿綱聯想到某種蛇類,『我是維斯康提家族現任的掌權者。』


  他是維斯康提第三任首領。
  獄寺剛彎腰要附在阿綱講翻譯悄悄話,就見阿綱頷首似乎理解的模樣,於是銀髮少年重新挺直了背脊。


  『請再播放一次影片。』維斯康提三世指示,『好,停在這裡。


  這是我家族用來載貨的運輸機,其貨物貿易收益占據我家族營利事業所得百分之二十,但是沒想到就在稍早幾個小時前,這架從日本東京起飛前往米蘭的運輸機被不知名人士入侵,並且炸毀。
  貨物與機上駕駛兩名、家族成員八名全數罹難。
  無論那人是誰派來、出自什麼目的、我都要嚴正譴責這些行為,並且合理認為是對維斯康提家族的挑釁⋯⋯』


  澤田綱吉臉上保持著溫和靦腆的微笑,看似專注地聆聽維斯康提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實則注意力渙散。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但不太為外界所知的是,這位最近才剛踏上這陌生國度、從小生長於日本的彭哥列十代目預備役根本聽不懂義大利語。
  然而澤田綱吉並沒有露出膽怯或是納悶等會被抓錯的眼神。
  據他事後表示,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事,獄寺會自己當即翻譯出重點給他聽,然而看獄寺只皺著眉還沒打算講話的狀態判斷,那人現在講的全部都是廢話。


  阿綱盯著前方大螢幕的靜止畫面,他覺得出現在畫面中右下角的鋼拐很眼熟。
  眼熟到令他毛骨悚然。
  他和身後陪同自己前來的友人不約而同地深吸口涼氣,意識到一件不得了的事實。


  『擅自破壞運輸機、搶劫貨物還炸毀造成我方諸多損失,經由追查後得知這名犯人是彭哥列第十代雲之守護者。』維斯康提三世的聲音通過電子機械傳出仍可感覺的到不懷好意,『我此番前來是為討要一個合理說法。』


  雲雀恭彌的行動出自彭哥列第十代目的指示嗎?那彭哥列是有意挑釁維斯康提家族?挑釁的目的是為了替同盟家族加百羅涅報仇嗎?重點是現在的彭哥列掌權者還是第九代首領,要是第九代首領問責起來⋯⋯


  一想到之後島上可能要演變成彭哥列和維斯康提之間的火拼、或是十代目會被根本不關他的事而被追究,獄寺就恨不得用炸藥把那個任性妄為、獨自行動的雲雀恭彌炸得碎屍萬段。
  阿綱的指節敲了兩下桌面,獄寺還沈浸在他抓來雲雀恭彌給十代目認錯並被誇獎的妄想,他的側腹就被山本戳了戳,他這才回過神來,但沒等他翻譯,第九代首領就開口。


  「我也很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關於雲雀恭彌為何會毀壞運輸機一事。」


  『我聽說彭哥列第十代雲守是加百羅涅十代目的關門弟子,這項舉動是為了替師父復仇嗎?真感人,可惜我已經聲明過了,迪諾加百羅涅的死和我們家族毫無關係。請將犯人交出來,我要為我的家族成員討回公道。』


  「等等,這件事一定有誤會。」褐髮少年深吸口氣,雖然聲線還帶有顫抖,那張臉孔也帶有會被看輕的稚嫩青澀,不過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並非輕率發言。「我相信雲雀學長不會無緣無故襲擊他人,但是,我也不可能直接把人交給你。」
  實際上他也根本不知道雲雀恭彌這人到底在哪。
  「這件事和彭哥列無關,由我全權負責,會儘快給你一個交代。」


  『我要的交代就是血債血還。』


  「那不行。」


  『那麽,談判破裂。』三世冷冷的說,『我將對彭哥列第十代雲守下達格殺令,同時和彭哥列宣⋯⋯』


  此時聽見有誰發出了笑聲。


  尋聲望去,才發現窗外不知何時站著一名少年,他的面貌看上去很年輕,最多不超過二十歲,然而不知是天生或是追求時尚而脫色,他有著一頭蓬亂的白髮,身形高挑纖細,有種羸弱感,白髮少年不似在彭哥列總部進出的黑手黨一樣身穿黑色筆挺的西裝,而是普通的白色襯衣和牛仔褲,那張薄唇微微上揚,彎著若有似無的弧度,渾身散發一股無害的鄰家男孩氣息,然而因他左眼下那枚倒王冠的紫色刺青緣故,令他帶有種狐狸般狡詐的面向。
  他就這麼從二樓的窗外飄進來,身後那對如天使般的潔白翅膀每次揮動就會掉落羽毛,雖然知道那是死氣炎具現化出的假翅膀,但視覺引起心理上反射性的過敏反應,令阿綱忍不住揉了揉感到發癢的鼻子。
  「白蘭?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蘭傑索?」第九代首領的驚詫僅出現一瞬。




  白髮青年壓根沒理維斯康提那方,說他目中無人,他也的確有那個本錢。
  白蘭傑索因偶然覺醒窺知與穿越平行時空的能力,組建了自己的傑索家族,於世界各地發掘可為自己所用的部下,曾想利用這個穿越平行時空的能力佔領所有平行時空並成為新世界的神。
  雖然這樣的野心最後被阻止,但是他的能力以及實力不容小覷。


  白蘭與第九代首領頷首致意。
  「嗨,綱吉君,好久不見。」他走到褐髮少年身邊,拉開椅子就坐,大有一副來閒話家常的架式,然而他幾乎是將阿綱擠開、搶占了原先屬於他的那台螢幕舉動又帶有一點失禮,阿綱被白蘭撞得相當莫名其妙。「你不說那個了嗎?」
  「哪個?」
  「不繼承彭哥列、不當十世的話。」


  「……只是這段期間而已。」阿綱臉上營業用的微笑快要掛不住了,「畢竟我還有想要借助彭哥列力量才能調查到的事,還有,你到底來幹嘛?。」


  白蘭的視線從螢幕轉回澤田綱吉臉上,不知怎地竟帶有明顯譴責意味,叫阿綱心裡發毛。
  「小正因為發明出可以回到過去的時光機而差點被維斯康堤家族綁架。」白髮少年幽幽的說,阿綱反應過來時則發出青蛙被壓扁時會發出的慘叫。
  「是我的錯!不該讓入江同學被捲進來!」
  「好在小優尼有提前跟我示警,所以小正沒事。」




  螢幕裡被徹底忽視的維斯康提三世臉色變得相當難看,而此時他的部下又從旁遞上一個黑色資料夾,上頭顯示維斯康提家族在水都的進貨港被人炸掉,其中的貨物全部浸水,損失初估九千萬,而始作俑者也被監視影像拍到,是真六弔花之一的雲之瑪雷守護者:桔梗。
  不用懷疑,肯定是白蘭傑索指使的。
  他看完後已經無法再維持幾十分鐘前的優雅,而是氣急敗壞地將資料夾往前狠狠一摔,『傑索、彭哥列跟加百羅涅已經決定結成同一戰線嗎?』


  「雲雀恭彌攻擊維斯康提運輸機不假⋯⋯那維斯康提綁架了我的朋友這件事,又該怎麼說呢?」白蘭面帶溫柔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

  畫面中的三世矢口否認,『說話要有證據。』


  「要證據的話在這裡!」一道粗礪沙啞的嗓音響起,這種處於變聲期的聲音阿綱最後一次聽見還是在日本的代理人戰期間。
  「入江同學?」阿綱驚呼。又是一個他作夢也想不到會出現在此地的人,他那雙淺棕的眼睛上下打量眼鏡少年確認對方平安無事。


  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鏡,不難看出他的神色有些緊張,但仍有條不紊的陳述,「我可以作證。」










  時間回到三小時前。


  一名身穿淡藍色短帽T及牛仔褲的橘紅髮少年坐在候機室,雙手托著TRAVEL FOX品牌的黑色側背,粗框眼鏡下的雙眼無神望著前方。
  他的身後是一片巨大的玻璃窗,窗戶是一片蔚藍天空和機場跑道,可以觀察到外頭正有飛機進行起降,或是地勤人員在進行航前檢查,有條不紊的作業,入江摸了摸口袋的護照,又抬頭去看關於班機起降時間與地點的大型電子看版,再次確認自己的航班時間。
  他已經先進行線上劃位,只是來得太早,還沒到他辦理托運行李的期間。
  入江正一有些神經兮兮地抬起手看了看錶,不知為何,他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距離入江正一研發出clock火箭筒已經過去兩週。


  他只知道義大利那邊黑手黨之間的紛爭越演越烈,就算有彭哥列介入調停也並未好轉,只是這些跟他沒什麼關係,他今日要飛往美國洛杉磯和好友斯帕那一同參加科學研究展,當然也有順便觀光的成分。
  候機大廳的空間寬敞而明亮,由世界各國匯聚於此的人們來去匆忙,或抵達機場或要離開,各家航空公司的人員穿著整齊制服在櫃檯接待旅客,大廳的另一側是休息區,旁邊樓梯上去是開在機場內的美食街,有提供一些三明治、漢堡等輕食,也擺放著舒適的沙發、軟墊椅和咖啡桌,供人們等待或放鬆的地方。


  入江正一托運完行李後決定在登機之前先去趟廁所解決生理需求,沒注意到有兩名穿黑西裝的高大男子待在電梯門口,而在他朝廁所移動時,也有兩名男子跟著站起身並在他之後也走了進去。


  大約在三分鐘後,一名戴著口罩和毛帽的人走出來,他低垂著頭,並不與人對視,持有入江正一的護照和機票登上飛機,將在八個小時之後抵達美國洛杉磯機場。
  而在這架飛機起飛後不久,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兩名高大的男子推著一個黑色行李箱自這間廁所走出來,一路使用特殊通道直接登上運輸機。








  在距離地表一萬二千公尺的對流層頂,一架運輸機正要飛往米蘭。




  機身以白色機身為主體,機翼與機側皆印有一條巨大黑蟒在吞噬一個人的圖騰,蟒蛇的頭部是龍的形狀,這是屬於維斯康提家族的運輸機。
  運輸機每周至少三次以上飛往俄羅斯或塞巴利昂送貨,同時運回一些在義大利共和國本身並不合法的東西,像是軍火或是大麻。表面上是商業往來貿易,當然,貿易相關的文件、航空許可證通通都是假的,只是維斯康提早就提前上下打點,從未被國際刑警或是其他不長眼的人找麻煩,這樣的優良紀錄於今日劃上句點。




  「貨物室後艙門似乎被打開了?」副駕駛注意到警示燈亮起,微微皺眉,他拿起通訊設備聯絡待在貨艙的同伴,可是卻無人應答,他與正駕駛對視一眼,他解開安全帶,起身打開機長室,準備前往貨物室確認,他以為這趟飛行和以往一樣並無不同……然而他沒有預料到,這架飛於高空中的鐵鳥,即將變成了他的棺材。
  副駕駛甫開門,他的右手就被抓住向前扯去,同時太陽穴遭受重擊,令他兩眼一黑昏了過去,他的鮮血沾上鋼拐滴在鋪著暗紅色絨布的地毯,地毯又吸收了人類軀體倒落的聲音,聽來沈悶,又如鼓點重重的擊在飛機正駕駛心中。


  鋼拐持有者是一名黑髮少年,他身形瘦弱,穿著某所國中的制服,白色襯衫飛濺了許多早已凝結成暗褐色的血漬,肩上披著學蘭外套,原是白皙的臉色卻透著不正常的潮紅,時不時伴隨著幾聲咳嗽,那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跟死亡搖滾金屬樂隊的主唱一樣。
  「……」雲雀張口,隨即發現自己已經接近失聲的地步,他煩躁地將眼前倒臥在地不知生死的副駕駛踹開,接著將鋼拐抵上正駕駛脖頸,上頭沾染著許多維斯康提家族成員的鮮血,鮮血隨著冷汗一同流入駕駛的衣領。「聽好了,我不喜歡廢話。」


  「……你是誰?這是在對維斯康提家族宣戰嗎?老大絕不會放過……」
  「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
  飛機離陸時點火加速的引擎巨響驚醒了入江正一,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的身體弓起呈胎兒蜷曲的模樣,雙手與雙腳被固定索束縛,嘴巴也被膠帶封住,整個人受限於一個黑暗且狹小的空間動彈不得。
  他在行李箱裡。
  他察覺到這點的同時呼吸不免急促起來,心跳開始加速,喉嚨發緊。


  入江慌亂的同時,腦海也不忘迅速分析目前的情勢,記得昏過去之前是有陌生人對他說『維斯康提家族的首領有請。』接著就拿出沾有乙醚的手帕摀住他的口鼻,話說他為什麼會被黑手黨盯上啊?維斯康堤……沒聽過,也不認識。
  但對方這麼粗暴無禮的待客之道令他心生反感。


  有什麼東西撞上了他所在的行李箱,發出了叩地巨大聲響,似乎是被用力踹了一腳,讓入江也跟著抖一下,而後有誰在撥弄行李槍的鎖盤,只聽喀地一聲,行李箱被打開了。
  入江連忙閉上眼裝昏睡,隨後在肩膀被搖晃下假裝醒來,然而入江的重度近視讓他只瞧得見一團團模糊的光影,來人為他鬆綁並將眼鏡遞給他。


  那是一名嘴裡叼著草根、身材高大魁梧的飛機頭男子,他和入江簡單的自我介紹,「我是草壁哲矢,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會副委員長。」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入江心中有滿腹的疑問,但他心知現下不是發問的時機:「謝謝你救了我,請問……」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到飛機前方傳來轟鳴與震顫,緊接著機身大力震動一下,接著彷彿失去動力般——機械運作聲與空調甚至電力都被切斷,機身緩緩朝下墜落,令入江有那麼幾秒鐘騰空,而後又重摔在地。
  啊。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或許可能會遇到一千一百萬分之一的空難,尖叫聲也沒來的及脫口而出,機械又再次重新運作,機身止住下墜的趨勢,又重新上升。


  草壁咂了下舌,急匆匆的從貨艙的梯子爬了出去,入江猶豫了下,也跟在他的身後,不知是否受藥物影響,身體還很沉重,四肢有種提線木偶般的笨拙感,他在跨出行李箱時還不小心被絆倒,他揉了揉膝蓋,跟著爬出貨艙,來到載客區,此時已經見不到剛剛那個飛機頭男子的蹤影,載客區也是一片昏暗,這裡也是風捲殘雲、滿地狼藉的模樣,且覆滿彈痕,他摸索前進時還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嚇得他跳了起來,發現那是人手,手的主人另一隻手還握著衝鋒槍,俯臥在地不知生死。
  「嗚哇……」入江的胃部傳來一陣久違但又熟悉的絞痛,他雙手摀在腹部右側,痛得彎下腰,額頭直冒冷汗。


  沒等到入江走到幾首就見雲雀抓著兩個昏迷不醒且頭破血流的男子從機長室走出來,將人如同麻布袋一樣丟在座位,再用固定索簡單綁縛。
  先不論自己差點被綁架了這點,雲雀這行為舉止完全是貨真價實的劫機犯。


  「現在是誰在開飛機?」入江提問。
  「草壁。」


  「謝謝你救了我。」入江說,「你⋯⋯怎麼會出現?」


  「我剛好有事想問你。」雲雀對入江的道謝置若罔聞,開門見山地說,「clock火箭筒有沒有備品、能不能將回到過去的時間縮小範圍?」
  只是因為想要問入江正一clock火箭筒的事情,剛好看見他被綁架,就跟著他一同上了這架剛好屬於維斯康提家族的運輸機,雲雀對維斯康提為什麼要綁架入江沒有興趣,也對維斯康提和加百羅涅的糾葛沒有興趣,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對雲雀的提問,入江一樣沒有立刻給出回答,他迎上那雙漆墨般的眼睛,那裡如今充斥著血絲,黑眼圈也很重,給人的壓迫感不是一點半點,入江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
  「沒有備品,第二個問題,可能還要再讓我研究一下。我們要去哪裡?美國嗎?」他想,如果跟斯帕納討論的話,說不定會有新的突破吧?
  「不是,這架飛機目的地是米蘭。」


  雲雀從機位上方的置物櫃拿出毯子、頸枕和眼罩,隨意挑選位置就坐。


  「白蘭大人也在義大利,雖然我不太想拿這種事問他⋯⋯」入江正一喃喃,又小聲的問雲雀回到過去幾次、哪個時間點做了什麼。
  黑髮少年身軀裹著毯子,戴著眼罩肩掛頸枕縮在椅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他看上去相當疲累,臉色也很蒼白虛弱,入江以為對方沒有聽見,或者聽見了但不想回答,便也識趣的沒再繼續提問,不料——


  「也沒做什麼,打了兩次架而已。」
  雲雀出乎入江意料外的回答了。
  他的聲音很冷淡,除此之外也沒再往下講,但入江卻能從他的語調中多少察覺出不一樣的地方,跟之前他在並盛看到的那種死氣沈沈截然不同。
  入江覺得,當雲雀說他回到過去找迪諾打架時,口吻有那麼一點高興和懷念。


  雲雀恭彌回到過去,一次遇上剛接管加百羅涅的年輕迪諾,一次遇上了指環戰後要同他說明指環戰鬥方式的迪諾,這兩次都忍不住和迪諾邀戰。
  雖然中途身體就因為這種高強度的時空穿越而啟動自我防衛機轉,導致他回到這個時代時陷入昏迷,而後被笹川了平發現送醫。


  雲雀承認要查出迪諾死因什麼的根本被他忘的一乾二淨,他回到過去,說是要咬殺迪諾也好,說是要做個了斷也罷。反正想殺死跳馬跟想要一直跟跳馬對打、渴望著這個人⋯⋯這兩種的心情並不衝突吧。




  此時一陣急促的警報聲使正假寐的黑髮少年睜開雙眼,令他自回想中抽離,回到一萬兩千公尺的高空,而他周身滿是低氣壓。
  「怎麼了?」入江正一揉了揉眼睛,語帶困惑及濃濃睡意,雲雀沒理他,起身向機長室走去。
  駕駛座是被迫第一次開飛機就必需上手的草壁,他一邊翻閱飛行手冊一邊對照面前那些複雜的儀表板,參照各種儀器指針顯示出航空飛行所需的各種重要資訊,如飛行速度、高度、方向、氣壓、氣溫等等,還要回應塔台的詢問,假裝無事發生回報一切正常⋯⋯然而當察覺黑髮少年的靠近,草壁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比發現這架運輸機被飛彈鎖定時還要如臨大敵。
  「怎麼回事?」雲雀問,一隻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雲雀明明沒有出多大力氣,草壁卻覺得被碰到的肩膀壓上了千斤重擔,冷汗自草壁額前滑落,他以為自己有出聲但光是抓著飛行杆閃躲飛彈就耗盡他的全部心力,雲雀見此狀況也明白過來。「哇哦,在這邊墜毀的話海上救生隊多久會出現呢?」


  維斯康提發現這架飛機被劫,大概怕當中的貨物落入他人或國際刑警組織的手中,於是派出空中追擊想要銷毀證據。


  「怎麼回⋯⋯有追擊者!」跟在雲雀身後的入江看到戰鬥機時倒吸口氣,此時草壁用相當優秀的駕駛技巧一個急轉彎後令機身迅速上升改變飛行軌跡以躲避敵方發射過來的飛彈。「唔哇!」
  他沒站穩撞上雲雀後背,被入江猝不及防撞到傷處,意志力過人的雲雀原先冷漠的臉也痛得扭曲一瞬,使用火箭筒回到過去、跟迪諾打架又摔得渾身傷……這些對身體造成的種種負荷叫雲雀光是站著就很勉強。


  然而即使在這麼危險的情況,雲雀還能微笑。
  入江可是完全笑不出來,他開始翻置物箱的緊急逃生設備,翻出備用的便條紙跟原子筆,就著椅背開始寫遺書,字跡潦草狂亂。
  「太早了。」瞄到這一幕的雲雀不帶感情的批評。
  「對啊太早了!我才15歲!我是要去美國參加科展,我的發明也還沒有展示……」入江真心想哭。「我絕對、絕對不要跳傘!」
  「嗯,我也只是說說。」雲雀非常理所當然的下達指令,「草壁,將那些戰機通通打下來。」
  「你這句話才是在隨便說說吧!」
  「逃跑不是我的風格。話說你為什麼會被綁架?」雲雀問出草壁心中的疑惑,「難道是因為發明了回到過去的火箭筒才被盯上嗎?」


  入江抓了抓頭髮,那張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煩躁,他深吸一口氣,不知從哪裡翻出了飛機操作手冊,對照著手冊指示找出自己需要的操作面板,接著從手錶背面掏出一個晶片,放進面板中,開始輸入一連串的代碼,緊接著,這架運輸機便從雷達上消失,鎖定這架飛機的導彈便失去目標,墜落於海裡。


  飛機上一陣沉默,眼鏡少年不安的打量身旁的兩人。


  「說明一下,這是key,反火箭系統,令所有飛彈導航失靈甚至反制的程式。」除了可以實現匿蹤技術之外,甚至可以入侵飛彈系統。入江這次前往美國表面上是參加科學研究展,實則受美國軍方招攬及邀請,要將這項系統運用在新制防盾計畫裡,當然程式的價格也已經商談好了。


  「這什麼恐怖武器,你為什麼會寫出這個程式?黑手黨想要的是這個吧?」草壁忍不住吐槽。
  「……挑戰自我極限?」入江輕描淡寫的說,重新看向操作面板,眼神藏匿在鏡片反光下,隱沒了真實情緒。
  雖然少了導彈追擊,還有卻還有亮出機關槍的戰鬥機於旁虎視眈眈。














  「……飛彈擊毀敵方一架戰鬥機,但我們的飛機側翼還是被擊中,即將墜毀的時候是白蘭大人出現並救下了我們。」


  即便入江省略了key系統的部分仍說到口乾舌燥,也沒有講最後是雲雀將機上唯二的跳傘綁在他身上,毫不留情的將他踹下一萬兩千公尺的高空,雲雀則是帶著草壁跳機逃生。
  雖說入江跳到一半連降落傘都沒打開就被趕來救援的白蘭接住,但他的心臟現在還沒忘掉那份自由落體的驚魂感。


  入江陳述完就被白蘭帶走了,再來彭哥列跟維斯康堤之間要怎麼吵、還有即將面臨傑索家族如何報復不在他可以接觸的範圍內。




  不關心此次會談的還有一人,就是綁架事件另一當事者:彭哥列第十代雲守。
  雲雀雙臂抱胸靠在會議室外的牆上閉目養神,當會議結束後便單獨叫走澤田綱吉。


  他換下因戰鬥而變得破爛的制服,剪裁得宜的合身西裝襯得他溫文儒雅,只是褪去學生制服就像是一夕之間突然長大似的,原先那張清秀的臉孔帶點少年時期稚氣,令澤田綱吉感到相當陌生,然而對方一開口就打碎澤田綱吉的濾鏡,讓他知道眼前這位站著的還是那位用暴力統治並盛中學的凶惡煞神。


  「我要借用clock火箭筒。」雲雀理所當然的說,不過他的字典裡借用等同於使用,沒有還上的那天。
  「這個……」澤田綱吉不知道雲雀怎麼知道clock火箭筒現在在義大利的這件事。(順帶一提,是巴吉爾跟蘭奇亞用不那麼合法的管道運送過來的)
  「不行?」雲雀一雙鳳眼朝澤田綱吉瞪過去,那張清秀的臉孔並未表露怒態,和和氣氣有商有量的模樣,然而只要領教過風紀委員長暴力統治以及他浮萍拐衝擊就會知道這全是假象。


  「也不是不行啦。」


  雲雀的手摸了摸放著浮萍拐的位置,表情還有著淡淡遺憾。


  澤田綱吉帶領雲雀前往武器室,火箭筒被擺放在靠近牆角的位置,雲雀跟在褐髮少年的後頭,隨手抄起擺在一旁的收藏用匕首,黃金製成刃柄打造成符合人體工學的彎曲模樣,上頭鑲綴著一顆鮮豔如血的紅寶石,經過鍛造與無數淬煉而出的精鋼形成輕巧而鋒利的形狀,雲雀看似漫不經心地將之拿起、把玩,只見兩面開刃的凶器在他手上完美打了個漂亮圓弧,隨即刃尖朝前就要刺入褐髮少年的背脊。


  當然這只是一個試探,若是澤田綱吉對背刺毫無所覺,雲雀也會及時收手,然而刃尖卻違反攻擊者意志停在半空中,一股極大的力道從刃尖傳來,接著將武器從雲雀手中奪走。


  只見褐髮少年額前發散著橙色的生命能炎,原先淡棕的瞳色也覆上了與大空火炎相同的色彩,而後才慢條斯理的從口袋掏出毛線手套戴上應戰,手套灌注了火焰變成了X手套。


  「哇哦,你不是草食動物,你是誰?」雲雀的問話帶著些微愉悅,雖是問句,卻很肯定眼前的人絕非澤田綱吉,並非他看不起對方身手,而是根據草食動物觀察筆記來判斷,澤田綱吉對後背毫無設防的程度根本不會有任何時間反應並且擋下他的攻擊,更何況是空手奪白刃這種高難度的舉動,愉悅在於遇到強者的興奮,然而那股興奮在對方開口時就又消散無影,取而代之的是不悅。


  「哦呀?我可以將你的攻擊行為視為對彭哥列的挑釁嗎?」
  外觀看起來跟澤田綱吉一模一樣,也沒有幻術的痕跡,然而這人言行舉止都和雲雀最厭惡的某人吻合。


  「六道骸,你在這裡做什麼?」


  雲雀的一句疑問包括『在澤田綱吉的體內做什麼』以及『用澤田綱吉的身體在彭哥列總部做什麼』。


  不管六道骸用何種方法,但他能夠假冒澤田綱吉並且幾乎毫無破綻,甚至能夠點燃大空之炎,等於能夠無聲滲透進黑手黨高層核心,這世界恐怕要被憎惡黑手黨的六道骸毀滅了,但那不是雲雀關心的事,他純粹是看到六道骸就覺得煩,跟對方待在同一個空間就會窒息。


  「哎呀,還是被你識破了,到底怎麼發現的?」六道骸竟能用澤田綱吉那張溫和的臉笑出陰險狡詐的意味,就某種程度而言相當驚人,或許相由心生說的正是這麼回事,「畢竟我這邊也發生很多事,稍微體諒一下吧。」


  兩人開始你來我往的過招,交戰的動靜鬧得很大,武器室幾乎被毀了一半,但彭哥列的人員接獲消息後『非常緩慢』的前往他們鬥毆的現場,而在雲雀開匣放出球針鼠打破牆壁時,終於有人願意跳出來制止,卻不是彭哥列的任一人員,而是白蘭傑索。


  不為其他,只因白蘭跟入江正巧在武器室旁的房間談話。
  「你們可以去別的地方打嗎?這樣讓我有點困擾。」
  打架的動靜吵到他都快聽不見小正在講什麼了。白蘭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面帶微笑地表示,然而仔細看可以發現笑意未達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甚至蘊含名為殺意的情緒,他分別扣住澤田綱吉及雲雀恭彌的手。


  「你們先去未來冷靜五分鐘吧。」


  沒有前置作業,無須由白蘭親自帶著人穿越,也沒有借用輔助裝置,而是直接將這兩人送往未來,白蘭的時空旅行能力在眾人不知道的地方又進展到相當可怕的地步。


  當入江和彭哥列的人員踩著斷垣殘壁過來時就只看見白蘭瘦削的身影佇立於毀損的武器室中,入江的臉色變得難看,語調有些著急。「你做了什麼?」




  「我只是送他們各自去未來冷靜而已,小正,你在緊張什麼?」眼鏡少年的反應令白髮青年覺得有趣似的,使他真正開心的笑出來,後來想到什麼,又補充,「或許是平行時空的未來也說不定,因為我這份能力還在開發中嘛。」


  「我都不知道白蘭大人還有這種能力!又瞞著大家在打什麼壞主意嗎?」
  「我不是瞞著大家,小優尼也知道。」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白髮青年溫和的說,「不要緊張,小正,這不是壞事。」












  tbc






  *1 JUSTadICE:這段歌詞後面接的是『才怪』
  *2此段關於義大利介紹大多引自『義大利列國誌』一書。












  試圖隱藏我很用力在寫這篇的事實xd
  這章我在解釋他們為什麼跑去義大利(雖然通通都作者的方便主義
  8059應該也要走自己的劇情但是我毫無想法(毫無想法www
  順便說一下怕有人不清楚,骸跟阿綱有他們自己的故事(有大概架構但大機率不會填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11-22 03:35:00

09



  迪諾之死09.


  Oh Pretty Stranger,
  Rock my soul and world with a gentle kiss.
  (Perfect Stranger)


  ===




  被白蘭突然丟到莫名未來時空的雲雀面無表情的起身,打量周遭環境。


  他站在一塊翠綠草地上,沾著露水的草坪有過新修剪後的氣味,空氣中還有些寒意,他身後是一棟富麗堂皇的豪宅,二樓環繞一圈開放式陽台,豪宅周圍種著薔薇花科的植物矮灌,車道連接成一片翠綠草坪,出入口僅有前後兩處,船隻停泊的碼頭皆有人持槍警戒。


  雲雀看到一個人坐在長椅上,頭戴著一頂淡藍色碎花圖案的漁夫帽,身穿深褐色針織背心,正在把玩手中握著的某立方物,似乎是在解魔術方塊。
  而老人敏銳地察覺到雲雀的視線,他抬起頭,那張被漁夫帽遮住的臉便露了出來。
  雲雀呼吸一窒,向那人快步走去。


  那是名上了年紀的白人男性,痀僂著背,雙腿上蓋著米白色的羊毛絨毯,有隻陸龜待在他的腿上,龜殼嶙峋且有星星花紋,雲雀知道陸龜其實不是寵物,而是種戰鬥海綿龜,其名為安翠歐,是加百羅涅十代目的武器。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一副老花眼鏡,雙手放在膝上,還有一隻巴掌大的黃鳥停在他那雙手上,鳥爪下的手背有著藍色火焰刺青,中指戴著刻有跳馬圖騰的銀戒。
  無論是刺青還是鳥相當眼熟,雲雀瞇眼。
  那是雲豆?不,雖然很像,但並不是。




  鳥注意到他的到來,拍動翅膀飛起,鳴叫了聲,不知是招呼還是示警,雲雀伸出手,那隻與雲豆形似的鳥便飛到他的手上,那雙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約略一秒,似乎是在確認身分及來意,從重量以及溫度判斷,這是一隻機械鳥,比鳥更令雲雀在意的是人。


  「跳馬。」


  雲雀恭彌喊出迪諾的外號時,他心臟湧現先前和迪諾戰鬥時相同的感覺──和強者對戰的那種喜悅以及生死交關時分泌出的腎上腺素令他心跳加速。
  明明不在戰鬥狀態、也沒有面臨危險刺激,他的心拍數卻比平時更快⋯⋯這不對勁。
  雲雀的雙手微微顫抖。


  那記憶中的臉孔多了兩道深刻的法令紋,眼角笑起時其實也有許多細紋,原先燦金的髮有些花白,髮量倒是還在,時光在這人身上刻畫出相當殘酷的痕跡。
  原來你變老是這副模樣。雲雀心想。
  他那個時代的迪諾已經去往他看不到、過不去的彼岸,而眼前這個半腳踏進棺材、有著年老軀殼的迪諾只是衝著他笑,依然笑得那般孩子氣及爽朗。


  要從義大利米蘭跨到瑞士國土,只需要開約一個鐘頭的車就可抵達瑞士邊境的盧加諾湖邊,一棟帶有富麗裝飾和雕刻的豪宅佇立於此,這裡是加百羅涅第十代首領的私人產業,也是他退休人生的休養處所。
  豪宅周遭本身的警備人員沒過多久便發現這位憑空降臨的不速之客,提著槍匆忙趕來這裡,長椅上的老人抬起一隻手,讓那些人退下。




  「……恭彌,好久不見。」很久沒聽見這個外號的老人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末了戴上又向年輕的雲雀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代理人戰之後就……」
  雲雀注意到老人耳朵戴著助聽器,看來老了身體各種機能也跟著退化,坐在這裡吹冷風怕不是已經從黑手黨職涯退休養老,雲雀腹誹。
  而他注意迪諾和他對話時,用的都是日文。
  「你今年幾歲?」黑髮少年冷不防問。
  「69⋯⋯?70歲?」老人迪諾說,「記不太清楚啦。」
  對於少年雲雀出現於此,他並未感到多大驚訝。
  彭哥列的那些人不知為何都愛玩這種五分鐘互換的遊戲,迪諾偶爾會被捲進去,雖然多少會感到困擾,卻也覺得頗有意思,只是一下子年輕這麼多歲的雲雀恭彌著實罕見。


  記性也不好。雲雀又默默的記上一筆。
  「我今年15歲。」雲雀在他身邊坐下,目光仍是緊盯著老人迪諾。他們初識時本已有一段相當大的年齡差距,無論是談吐、對人處世、戰鬥經驗,迪諾都遙遙領先,那也是雲雀嘴巴上不會說,內心深處卻相當在意的事。
  「這麽年輕啊⋯⋯」老人感嘆道,「我15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為了保護一隻貓,很遜的邊哭邊戰鬥。」雲雀罕見的有耐心,幾乎是老人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或許只要不是和22歲的迪諾相處,他基本都算好說話。
  「有這回事?」迪諾小聲嘟囔,我怎麼不記得了,我有跟你講過這種事嗎?


  和老人進行和平對話的雲雀眨眨眼,不知為何總有種違和感,於是他又慢慢的、仔細打量著身旁這名老人。
  有些鬆弛的皮膚上依然刻印著荊棘與火燄,跳馬的意志即是加百羅涅的意志,深入這名男人的骨血與靈魂,綁縛著他的一生,迪諾用他的一生守護著他自身的家族,因加百羅涅而生,也因加百羅涅而死,那是雲雀最厭惡迪諾的一點,但不會加以苛責或是批判,畢竟——那是迪諾的選擇,他因選擇『守護』而變得強大,男人不光是用嘴巴說,也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他想了想,才發現原來老人的手一直安穩的放在膝上,這是理所當然的,但發生在一個愛用手勢強調說話情境與氛圍的義大利人身上就不太尋常。






  此時他的雙腿忽然覆上一層溫暖。


  「恭彌,你看起來很冷,這個分你一半。」原來是迪諾將毯子蓋了過來,這個世界有一種冷叫做迪諾覺得你冷,但也因為這樣,雲雀才看見對方手上一直握著那樣東西,那不是魔術方塊,而是匣兵器,外觀款式和雲雀此刻帶在身上的很類似,因為一直拿著匣子的緣故,所以迪諾沒有以手勢來輔助說話。


  「我不需要。」雲雀渾身一僵,分享溫暖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過親密,可對迪諾而言卻又是這樣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雲雀相當明白,不論今天在這名老人身邊的是誰,老人都會毫不吝嗇地展露笑容、和對方分享毯子的溫暖、喜好的一切事物,當意識到這點,他開始覺得焦躁,這完全是無法控制的,胸口那隻沈寂下來的黑色野獸又再次甦醒,令他想大肆破壞,破壞周圍的花叢、翠綠的草坪、老人怡然自得又看透一切的微笑。
  但黑髮少年沒有將心中想法付諸行動,他只是伸出手,手背輕輕碰了碰迪諾的,將迪諾一直緊握在掌心的事物輕而易舉地奪過來,老人最後只是笑笑,任由雲雀隨心所欲。


  「這裡面是什麼?」匣子沒有被注入火炎也只是個冰冷死物,然而銀製金屬部分卻被迪諾掌溫弄得溫熱,雲雀不懂為何迪諾要一直拿著它。
  「這世界上我喜歡的東西。」空出雙手的迪諾這時才開始揮動那早已不大靈活的指關節併攏放在嘴邊做親吻狀。
  「不打開嗎?」
  「啊,我辦不到了。」


  老人迪諾直率並坦然地說,他沒有詳述原因也沒有看向雲雀,他望著前方平靜無波的湖泊,湖泊在日光映照下波光粼粼,將迪諾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染上時光也無法磨滅的光彩。
  雲雀便也順著男人的視線朝前望去,面前的湖泊在陽光照射下有如純淨的藍寶石般閃耀,散發出刺眼炫目的光芒,明明是淡水,這裡離海邊應該有段距離,然而當和煦的風拂面而過時卻帶來錯覺般的淡淡鹹味,隨著呼吸竄進肺部,以致於他的胸口也有些發熱、鼓脹。
  雲雀現在已經逐漸分辨出來,他是因為待在男人身邊,內心深處才會出現喜悅。
  無關年齡、無關性別、無關身分或其他。
  因為此時此刻迪諾就在自己身邊,會說話,有呼吸跟心跳,活著的證明。


  白蘭將他傳送到這裡,想做什麼?想讓他看到什麼?


  「為什麼你要訓練我?」雲雀問。


  總是這個問題。迪諾這時才流露出些微訝異。
  「你來到我的時代,總不可能只是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在過往的時光裡、別離之前,這個早已自他門下畢業的學生也問過他同一個問題,問了不下十次,而迪諾每次給出的答案都不會一樣。


  「所以是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足夠強,強大到可以幫得上我親愛的師弟,強大到可以在裡世界存活下來。」


  非常實際的理由。
  雲雀並未生氣,從他的角度看來,這個說法比起『被里包恩拜託』什麼的更令他信服。
  「為了訓練我你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比你想像得還多。」


  「那為什麼從代理人戰之後就沒再跟我見面了?這個時代的雲雀恭彌又在哪裡?」
  「因為這樣比較好。」


  迪諾平靜而溫和地說,關係劃分涇渭分明,聽來有那麼一絲冷酷。


  這個時代的他不在迪諾加百羅涅的身邊。從迪諾的態度認知到這個事實不知為何令雲雀產生莫名的煩躁,黑髮少年的薄唇緊緊抿起,那是他怒火開始沸騰的表現,雖然他原則上不打老人跟小孩,然而迪諾總能打破他的原則、隨性自在地跳脫他立下的框架之外。


  雲雀握緊拳頭,胸前的雲匣猛然爆發出大量紫燄,雲之炎漂亮且耀眼,熱燙卻不足以灼傷皮膚的溫度包圍兩人,那是雲雀恭彌無處宣洩的憤怒,強烈情感自他的胸口滿溢而出,而雲雀握在手中的匣子彷彿也接收到他的情感,匣子四面各自打開了一個圓孔,源源不絕的吸收能炎,而後以此為圓心,向外發散出由光點形成的立體影像留聲,影像不只一個,然而主角全部都是同一人,東方人臉孔、男性、黑髮丹鳳眼,有穿著學蘭制服的少年時期,有西裝筆挺的成年時期,也有慵懶披掛和服的打扮,然而只需要稍加留意就能注意到──這些影像中的主角相貌都相當年輕,至少不超過三十歲。


  「真美啊,恭彌。」老年迪諾面露陶然,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觸摸在雲炎中燃燒的虛擬投影,「我一直這麼認為,你的火焰真的很純粹……」
  純粹的強大。


  乍一看到這麼多個自己浮在半空,就算是向來只喜好戰鬥的雲雀也有些動搖,他用力閉了閉眼,而後顧不得年齡差以及禮數,撲到老年迪諾身上,安翠歐與被改造成為虛擬投影裝置的雲匣摔落在地,只是兩人無暇他顧。


  「為什麼有這麼多個我?你知道我討厭群聚的吧?」
  「恭彌……」


  「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所以我才這麼討厭你。」雲雀一把抓起迪諾的衣領,咬牙切齒,「不要隨便替我決定任何事,我的未來要和你一起、不和你一起,是要由我來決定的,還有這頂帽子一點也不適合你。」




  就算被這樣無禮對待,迪諾也沒有絲毫怒意,他伸手將雲雀擁入懷中,黑髮少年的身軀如此瘦削,背脊卻很是挺直,或該說是僵硬?雲雀遲疑了三秒,放棄般將額頭靠上老人迪諾的肩膀,發出磨牙的聲響。
  這些賭氣般的小舉措也令迪諾覺得可愛。
  他將手放上雲雀的頭頂,輕柔的拍了拍。


  「這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和你無關,恭彌。」
  「你擅自闖入我的人生,我有允許你擅自離開嗎?」


  原來如此。迪諾似乎明白了什麼,面露瞭然。


  「恭彌,雖然我很高興能夠再見到你,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就算是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名字,不一樣的時間線,那他就不是雲雀所要找的迪諾。
  迪諾道破雲雀的心思,不經意的一句話將兩顆心臟劃得鮮血淋漓。
  「你想找的迪諾,已經死了。」
  雲雀聞言僵住了,並無作聲。




  「這沒什麼好害怕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會比你先走。關於這點,畢竟年齡的限制擺在那,這讓我感到很輕鬆。」
  雲雀的臉色變了又變,他與對方的年齡差一向是他心中隱密的痛點,迪諾不知是了解亦是太過了解,總在不經意間戳中靶心,那繼續惹怒他也是理所當然。
  「我沒在害怕。」
  「憤怒永遠都是一種恐懼,而恐懼永遠都是恐懼失去。」
  他們之間永遠相差七歲,迪諾的肉體會比他早腐朽,關節變得疼痛僵硬,行走時發出咿呀的聲響,皮膚變得老皺,總是挺立的背脊傾頹,直到白髮也蒼蒼。
  如果沒有意外,迪諾會比他早離開。
  哪裡沒有意外?誰又能確保明天跟意外何者先來?
  「如果恭彌先離我而去,那我一定會崩潰。」迪諾面帶輕鬆地、漫不經心地說,「我無法想像沒有你在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但是雲雀不一樣,他那樣強大,即便沒有迪諾,心智也不會受其影響。
  為了避免自身的心靈崩潰,這個時代的迪諾選擇與之保持安全距離。


  怦咚。
  雲雀靠在老人迪諾的肩上,深吸口氣,混雜著香氣經嗅覺細胞傳遞到大腦,令他本來脹痛的大腦得以舒緩。
  那不是人上了年紀後皮膚老化及皮脂腺大量分泌出油脂與其他雜質後聞來類似微量啤酒發酵的味道,而是雲雀聞習慣的麝香和琥珀香氣,揉合一絲淡淡的檀香,是迪諾常用的香水之一,只是現下又多了爽身粉的皂香。
  當雲雀再抬起頭來時,他的表情已恢復如平常一般的冷靜自持,並且抓住迪諾放在他頭頂上、將他當小孩子安慰的手,有那樣一瞬間,迪諾已經做好會被折斷手的心理準備,但雲雀沒有,他只是抓著迪諾的手,指尖緩慢纏繞上他的,青少年與年長者,年輕與蒼老,白皙緊緻的手與皺縮有如風乾橘子皮的手形成極大對比。


  怦咚、怦咚。


  雲雀的手比迪諾的手小,他的指腹滑過迪諾的,滑過他的四指、滑進指縫,強硬的抓著他,掌心貼著掌心,十指交握。
  迪諾的指關節有著不正常且突兀的隆起,令雲雀沒來由的聯想到樹瘤,指尖觸碰到的充滿皺摺且鬆弛皮膚,是年歲留下的刻痕,細微的斑點與傷疤留在手背那藍色火焰的圖騰四周,迪諾的體溫逐漸溫熱了雲雀那冰冷的指尖,而不可思議的是,光是這樣極小面積的肢體接觸,雲雀內心的暴躁便被一點一滴的撫平,熱流順著交纏的地方灌注至他全身、熱意沖上臉頰,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充盈他的內心,教他渾身感到輕飄飄的,充滿力量。




  「⋯⋯雲朵並不擔心落入海中,因為他們既不會下墜,也淹不死,但他們盡可以相信自己會下墜,會淹死,假使他們願意,也盡可以害怕。因為我在這裡,恭彌,我會接住你。」
  不要害怕,恭彌。迪諾的聲音接近呢喃。




  「……不要說得一副你好像很懂我的樣子。」他看著老人迪諾,無法和年輕迪諾坦言承認的事,在這個時刻,對著這名熟悉的陌生人,不知為何能通通能輕易說出來。「都抓著你的手,你怎麼還這麼多話?」
  明明重新封印住你這義大利人的手了。


  「我一點也不了解你,但我光是能夠看到你,就覺得很開心。」迪諾因雲雀的埋怨發出短促的笑聲,臉上發自內心洋溢快樂的微笑不似作假。


  此刻你在我身邊,就令我覺得很開心。
  雲雀沒說話,默認了迪諾的話,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他相當討厭迪諾以他的家庭教師自居,但是他很喜歡以訓練為名的戰鬥,
  喜歡迪諾和他分享義大利的豆知識、和他交談時特意改用日文,看見他時臉上會露出的那份燦笑。
  這沒什麼好不承認的,只是被迪諾說破會有點惱羞成怒,同時間,他也改變了心意。
  他不光只是要調查出迪諾真正的死因,他也要將迪諾帶往一個可以變老的未來。
  「和你接觸後我確認了一件事,跳馬。」
  「是什麼?」
  「你只能被我咬殺。」當黑髮少年抬起頭時,眼神重新變得凜冽堅定,方才靠在老人迪諾肩上汲取溫暖的脆弱感如同流星轉瞬即逝,老人的嘴角因少年狂妄的話語而上揚,然而還沒等他發出笑聲,少年的身形便從他眼前消失。


  老年迪諾的手一空,懷中以及圍繞在他身邊的『雲雀恭彌』皆消失無蹤,他面前的盧加諾湖依然閃耀,只是他的眼神不復先前亮燦,老人望著手中的雲之匣子許久,而後將它湊至唇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個輕吻。




  ===




  雲雀恭彌回到現在,和同樣回到原本時空的澤田綱吉撞在一起。
  褐髮少年笨拙地準備起身,卻見他拉到旁邊的盔甲,金屬便也從善如流地砸在他們身上,因為持續穿越時空產生的疊加負荷令雲雀的身軀疲累不堪,因此他閃避不及,跟澤田綱吉一起被金屬盔甲壓於其下。
  金屬山下傳來一道氣音,聽來非常膽怯,澤田綱吉小心翼翼開口,「雲雀學長⋯⋯沒事吧?」
  在武器散落四處、遍地狼藉的空間,澤田壓根辨識不到雲雀的確切位置,但當他出聲之際,右前方就探出一隻手,快狠準地掐住他的脖子。那將他從金屬山中提了起來的力道之大,下手之凌厲,澤田綱吉的氣管被勒著不到十秒,眼前就開始發黑,掙扎力道也減弱大半,雲雀並無大礙,他只是真心想讓澤田綱吉死。


  「六道骸?」
  「不……」


  雲雀鬆手,任由澤田再次摔倒在地,重獲自由與新鮮空氣的褐髮少年止不住大聲咳嗽。
  ……確認了這個是草食動物沒錯。




  「我知道你跟六道骸交換身體的事,前因後果我不在乎。」
  澤田還沒鬆完氣,雲雀下一句話就又令他提心吊膽起來。
  「但我也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跟小嬰兒說溜嘴。」他微微一笑,「要我保密的話,給我使用clock火箭筒的許可權吧。」


  雲雀恭彌的微笑給人一種『這人很好講話』的溫和錯覺。
  然而長期深受風紀委員長高壓暴力統治以及深知浮萍拐揍人有多痛的澤田綱吉仍膝蓋發軟,差點跪了下去。
  開口回絕的下場想必是被浮萍拐暴揍,答應雲雀的要求則是忤逆里包恩,之後肯定會得來家庭教師的鐵拳問候。
  現在死跟之後再死,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區別。


  ⋯⋯完蛋了,他一定會被里包恩殺掉。澤田綱吉面露痛苦,想到之後會被嬰兒教師拿槍追殺就覺得欲哭無淚。
  說實話,就算澤田綱吉不答應也不能怎樣,雲雀對拿到clock火箭筒是勢在必行,他只是為了行事比較方便才願意開口走個過場,但是他迎上澤田綱吉的視線時,那當中蘊含的膽識教雲雀為之側目。
  仍是一張草食動物的臉,然而眼神卻相當認真。


  「雲雀學長,我確認一下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對吧?」
  「當然。」
  「那給你使用火箭筒許可權的同時交換條件。」
  「說。」


  「火力支援加百羅涅抵禦維斯康堤的侵略以及……之後能跟我說說學長你回到過去做了什麼、發生哪些事嗎?」他也很想多聽一些關於迪諾先生的事,記憶都是從對話開始褪色的,他不想那麼快就遺忘迪諾先生,心裡其實相當羨慕雲雀能夠這樣回到過去見到迪諾。
  「少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命令我,憑什麼我要跟你匯報?」
  「因為!」褐髮少年鼻子發酸,他低下頭,用力忍住淚意。「因為只有雲雀學長可以見到迪諾先生,這實在太狡猾了!」
  雲雀皺眉,物理性頭痛的他相當不耐煩,自懷中掏出浮萍拐,還是在對方眼淚掉下來之前先把人揍哭比較符合他的硬派作風,萬幸的是過路勇者入江正一阻止這番暴行,免得彭哥列准十代目帶著被浮萍拐揍出的腫包追隨他師兄腳步一同跨越三途川。


  入江正一說他已經請白蘭校正過clock火箭筒,現在可以精確指定回到過去的時間,雲雀將火箭筒收下,錶盤仍然是圓形,只是上頭的錶面從原先的時指針變成了數字。
  跟著火箭筒一起奉送給雲雀的還有前往加百羅涅根據地的機票。




  「支援加百羅涅這件事本來不是你負責嗎?」雲雀斜睨著已經土下座的澤田綱吉,眼裡寒意有如冰霜。
  「因為我現在有個非趕去不可的地方,所以加百羅涅那邊就萬事拜託了。」


  一如在平行時空的十年後,他、雲雀恭彌、入江正一在謀算推翻白蘭侵略世界的計畫時所說的話。
  ——萬事拜託了。


  「我也很希望雲雀學長能把迪諾師兄帶回來。」
  對澤田綱吉那滿懷天真與希望的說法,雲雀雖不可置否卻也懶得糾正。




  ===


  「感謝各位旅客搭乘本次班機,本班機即將抵達義大利,將於五分鐘後降落於法爾科納拉機場,請收拾好隨身......」


  黑髮少年無意識的去抓左側脖頸,而後手支著下巴,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和雲海還有越來越近的陸地,邊回憶著在郵輪上發生的種種細節,賭場、宴會,還有迪諾沒頭沒尾的問題……此刻飛機廣播響起,提醒旅客們即將降落,也讓雲雀自回想中抽離。


  他正忍耐著因和過多人群擦身而過造成的不適,這份不適其實已經對他的身體造成具體影響:他的脖子和雙臂內側都出現了大片蕁麻疹。
  連同和澤田綱吉打架造成的掌心凍傷、從二樓摔落導致的擦傷和肋骨斷裂、還有連續穿越時空導致身體出現炎症反應、外加時差疊加所引起的頭痛,持續處於低燒狀態的雲雀將這些帳通通算在迪諾頭上。


  出了機場後他坐上加百羅涅前來接送的專車,駕駛是個穿著西裝身形魁梧、留著莫西干頭的男人,穿著西裝沒什麼辨識度,但雲雀腦海卻自動回想起迪諾的嗓音:「伊旺開車很穩……」


  「鬍子眼鏡大叔呢?」他正好有事想問對方。
  「……」伊旺遲疑,「是在說羅馬利歐嗎?他去米蘭處理一些事情。」
  是處理跟維斯康堤有關的事嗎?或者是談判?雲雀心想。
  澤田綱吉在臨行前很盡責的將加百羅涅跟維斯康堤的恩怨情仇與現今義大利黑手黨勢力分布資料全部傳給他,雲端的PDF檔多達80頁,他的手機雖可上網但還是按鍵式的,容量很小,接收檔案後整個大當機,他打開檔案滑了前三頁後就果斷關掉並刪除,實際上,光是他有做出打開資料這個舉動就已經很有誠意了。
  雲雀將頭靠上車窗,窗戶倒映出他那張漠然的側臉,路燈及暗夜景色如流線向後飛逝,車內氣氛相當安靜壓抑,或許因為擔心語言不通,也可能是本身性格使然,伊旺沒怎麼開口,雲雀當然也不會主動搭話,一路沉默無話。


  黑色轎車緩慢但平穩行駛上一座可以俯瞰街道的小高丘上,緊接著一棟一棟傳統樣式的大宅便出現在眼前,這裡是加百羅涅的根據地,天氣好的時候可從高處窗戶遠瞭小鎮港灣以及亞得里亞海,不過此刻這棟宅邸的氣氛相當壓抑。
  這是當然的,畢竟剛死了備受愛戴的首領,只不過這不在雲雀的關心範圍,他跟在接待他的女僕身後,只是在進入主屋時,雲雀停下腳步。


  「我需要一個遠離所有人、不被打擾的地方。」


  「啊?」那名女僕明顯愣住,她的長相是東方人的感覺,淺褐色肌膚襯得五官相當可愛,可能因為小時候跟著寶藏獵人的父親天南地北東奔西跑的緣故,因此多少聽得懂日語,然後她轉頭以眼神詢問伊旺,見對方向她點頭才將人帶去主屋外的溫室,溫室裡種滿許多雲雀認不得也說不出名字的花草植物,溫室裡頭有間房間,轉開帶點復古風的黃銅製門把,打開燈,不大的房間便映入眼簾,壁紙是維多利亞風格圖案,而牆壁上頭掛著張以藍色為主色調的畫作,地板是實木,有著漂亮的紋理,上頭鋪了一塊繡有加百羅涅圖紋的精緻地毯,進門的左手邊是張寫字桌,一本植物圖鑑還攤在桌上沒有闔起,旁邊的書架擺放幾本雲雀看不懂的書籍,床不是四柱床,而是普通的床架外加高筒獨立床墊,旁邊的矮櫃上擺放著由彩繪玻璃組成的床頭燈,整體風格相當溫馨,這不算是加百羅涅為來訪的客人專門準備的房間,談不上豪華或寬敞,不過擺設裝潢很有品味,至少在離群索居這點上雲雀相當滿意。


  「迪諾先生偶爾會待在這裡。」女僕解釋道,因此房間內多少還有使用者的生活痕跡,拉開衣櫃門時裡面也有幾件襯衫牛仔褲以及軍綠色的休閒時尚外套。


  只是她為雲雀介紹房間用物擺設及示範燈具開關後就佇立原地,不知為何沒有離去。
  「有事?」雲雀眉眼冷淡。


  「你知不知道迪諾先生的死到底怎麼回事?」雖然有些發音不標準,但因為說的是日文,雲雀還是聽懂了,不過其實雲雀在里包恩沒收火箭筒到他找上入江的那兩個禮拜之間也沒閒著,都在惡補義大利語,讀寫還很困難,可簡單的口說及聽力已經難不倒他。
  雲雀沒有特別的理由昭告眾人這件事,因此忍耐著對方以七零八落的日語發問。
  「你去問鬍子眼鏡大叔。」雲雀本來要打開裝有火箭筒的箱子,因為女孩的發問而停下動作,再度仔細地打量少女,她紮著雙麻花辮,左胸的名牌上寫著『費歐拉』,年紀大約十三歲左右?還不能稱得上是大人,然而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為了溝通方便所以被派來接待他,這麼一想也說得通。雲雀知道一些貴族、政商名流、社會高官或石油大亨的確會僱傭他人為其打理名下房產及維持宅邸外觀與內部整潔,執事管家女僕長之類的……只是十三歲?迪諾這樣算雇用童工嗎?
  「他們只說結果,我想知道的是過程,迪諾先生是很強大的人,幫助我跟爸爸很多……我無法接受他會這麼輕易就死去。」費歐拉說不下去,她哽咽了下,雲雀斂目,不去看對方那淚眼汪汪的模樣,這裡無法接受迪諾驟逝的人比比皆是。
  迪諾曾經幫費歐拉從其他黑手黨手中救下她父親,也就是身為寶藏獵人的米路可‧佛羅,而在米路可去較遠或是危險地帶尋找寶物而無法帶著費歐拉一起時讓她留在島上甚至是住到加百羅涅根據地受保護,迪諾濫好人的程度在這座島上是眾所周知,而在被收留的期間作為女僕幫忙打掃宅邸卻是出自費歐拉本人的意願,因為每次迪諾從日本回來逢人便會炫耀他新收的徒弟如何又如何,教費歐拉打從心裡好奇雲雀恭彌這個人。


  「⋯⋯是維斯康堤下的手嗎?」她悄聲問。


  維斯康堤。雲雀來了興致,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對上女孩的視線,滿臉和善,「說說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被雲雀那樣全神貫注地看著,費歐拉腦袋有瞬間變得空白,她將雙手用力拍上臉頰,發出響亮的聲音,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雲雀感到莫名其妙。


  「這個都是我聽酒館裡的人說的,啊,我之前跟我爸爸住在酒館二樓,因為迪諾先生委託我爸爸去辦事情,才會允許我住到這裡。」因為酒館人來人往加上費歐拉外表是小孩子又沒什麼威脅性,可以聽到很多不為人知的八卦。「維斯康堤跟加百羅涅最近的關係有點緊張。你知道黑手黨主要賺錢的項目大多是賭場、走私毒品、軍火交易這些,沒錯吧?」
  雲雀點頭。
  「這座島是禁止毒品買賣跟販賣人口,迪諾先生不允許有人在加百羅涅的地盤胡作非為,但毒品還是透過黑市流通到這座島,毀損島上人民的健康,迪諾先生知道來源是維斯康堤後大發雷霆……」
  「哇哦?跳馬原來也有脾氣嗎?」雲雀彎了彎嘴角。
  「Sì, certamente!」費歐拉聽不出他話中嘲諷,很是認真的點頭。「迪諾先生兇起來非常可怕。」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妳的解說。」然而聽完情報後的雲雀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強硬地將女孩請出房間。


  「可是你還沒有跟我說迪諾先生為什麼死!」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義務跟你說明哦。我要休息了,無論如何都不要進來打擾我。」


  雲雀將女孩的抗議關在門外,轉身望著腳邊的箱子,太陽穴止不住地抽痛,咳嗽跟嘆息一同從嘴巴溜了出來。
  費歐拉的疑問也是他未宣之於口的疑問。


  迪諾到底為何會中彈墜海、為何明知道指環覺醒儀式是個陷阱,還要心甘情願地跳進去?
  雲雀坐在床邊,打開裝有火箭筒的箱子,鋁合金材質的筒狀發射管安放在紅絨布裡,在燈光折射下發散出刺目的光,clock錶面加裝在原先準星瞄準系統的位置,旁邊放著三枚搭載clock火箭筒裝置的倒回彈,雲雀依序組裝並設定好回到過去的時間,再將彈藥裝填進筒內,接著只消點燃匣子設定錨點便可回到迪諾的過去,然而雲雀卻遲遲沒有進行這一步動作,實際上,要長時間持續穩定的為雲匣注入火炎是非常耗費心力的,一次注入太多火炎匣子連同裡面迪諾的遺物會損毀,太少的話就無法啟動,雲雀先是摸了摸胸前匣兵器存在的地方,接著身軀毫無預警地──彷彿抽了線的人偶那般──朝旁倒落。


  他就那樣抱著clock火箭筒,沉沉睡去。
















  TBC


  *費歐拉:出自家教外傳小說寶藏獵人。


  至此,雲雀訪問完老青幼三代迪諾(找他打完架),要開始回到郵輪找出迪諾之死真正原因
  因為我之前不想寫郵輪上發生的事所以跳過,但邊寫還是覺得郵輪上發生的事應該要出來不然不夠具體(雖然我的筆力可能也不足以呈現出所謂足夠具體的部分


  我覺得老年迪諾打不開雲匣有兩種原因,一是雲匣拒絕他的大空之炎(我知道大空火炎可以打開任何屬性的匣子對這我知道,但雲匣就很任性),或是二,他的身體狀態已經無法再為他製造火炎(每點燃一次匣子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加速死亡)


  沒有收錄到年老雲雀的立體投影,原因可以仔細想想,我覺得你想的都是對的,而我喜歡你自由想像的部分。
  

光亮owo 發表於 2023-11-22 03:36:20

10



  


  10.
  And you held it all but you were careless to let it fall,
  You held it all and I was by your side, powerless.
  (powerless)




  ===


  雲雀恭彌是個相當淺眠的人,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響都會將他吵醒,何況是在搖搖晃晃的郵輪上,回到房間只是藉口,他向天花板伸出手,方才被迪諾觸碰到的地方還有殘留異樣的酥麻感……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進入夢鄉。


  因此當迪諾推開房門躡手躡腳踏進來時雲雀就有所察覺,他睜眼並瞄向牆上掛鐘,原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郵輪已經進入公海範圍了。」迪諾微笑道,其實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讓雲雀繼續睡到明天,他實在不想帶未成年人去賭場,可總比讓雲雀自己橫衝直撞來的好,他深知這名學生的個性,一旦對非戰鬥相關事物產生好奇便會想要深究,只要滿足了雲雀的好奇心,便又很快失去興趣。


  他不解的是雲雀為何突然對賭場產生興趣。


  加百羅涅本身就有經營賭場相關的產業,從小耳濡目染的迪諾相當熟知賭場運作方式及潛規則,他本身不喜歡賭博,不過天生對數字敏感的他剛接手加百羅涅時確實有小賭幾把籌措資金拯救自身家族岌岌可危的財政,他知道人們不是單純出於贏錢才去賭博的,當然賺大錢是主要目的,其次是接觸後發現賭博這行為很有趣、刺激,這背後的科學原理便是賭博時大腦會釋放出一種名為多巴胺的神經傳導物質,不論輸贏皆使人感到興奮愉悅。
  因此若被沖昏理智、失去辨別何時該停手的時機,那麼很容易成癮。
  雖然於迪諾而言,任何形式的成癮都不好,無論上癮的是賭博、理想主義還是雲雀恭彌。


  雲雀坐起身,一頭黑髮不規整的四處亂翹,一鳳眼睡眼惺忪,整體看上去溫和又無害。
  迪諾在心裡直呼太可愛,表面仍不動聲色,只是在雲雀經過他身邊時裝做不經意地伸手撫平少年那頭睡亂的黑髮,雲雀用眼神示意迪諾帶路,兩人肩並肩走在前往賭場的路上。




  「……技巧、判斷、放陷阱,還有仔細去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恭彌想知道什麼,想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我只是覺得你現在去這種地方還太早。」迪諾很樂意傳授雲雀算牌的各種技巧:只在牌好的時候出手、如何看穿牌桌上每個人的虛張聲勢以及那些想藏卻又藏不了的小動作、謹慎同時又要大膽攻擊……前提是雲雀真心想學。
  「那你上去甲板曬太陽喝椰子水,記得先換好籌碼給我。」雲雀相當理直氣壯,「輸得歸你,贏得歸我。」


  他們身後的羅馬利歐忍不住噗哧一笑,迪諾回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恭彌……你這算盤打得太精啦。」雖然黑手黨收入來源是軍火走私,每一次交易基本上是幾兆美金起跳,那些賭博用的幾枚代幣還不夠迪諾放在眼裡……但是加百羅涅也不做賠本買賣啊。
  迪諾似乎是被雲雀的冷淡態度傷到了,假模假樣地擦拭著眼角並不存在的淚。


  雖說賭場有所謂的年齡禁令,但畢竟是黑手黨經營,對年齡限制僅是睜隻眼閉隻眼,加上有迪諾擔保,雲雀恭彌很順利的被放行了,海上賭場雖小,該有的遊戲還是不少:俄羅斯輪盤、吃角子老虎、經典骰子等等。室內無窗,挑高的天花板呈圓弧狀,燈光明亮,空氣中瀰漫著舒緩神經的香味,雲雀卻聞不習慣,他不著痕跡地往迪諾方向靠了靠;其實他一看到門內眾人群聚的景象就想掉頭離開,誰知他剛後退就被一隻手攔住,那隻手滑到他的背後,溫和但帶點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他朝賭場輕輕一推,他仰頭看迪諾,卻見男人一反方才興致缺缺的模樣,朝他露出燦笑,雲雀頓生警覺。


  「說要見識的不是你嗎?」迪諾的笑又帶點令雲雀覺得欠揍的意味。「來都來了,但是你反悔的話我也沒有意見,現在回去的話可以再睡一下,晚餐我再叫你。」
  義大利男人一副習慣雲雀出爾反爾的好脾氣模樣,雖然明知道對方用的是激將法,雲雀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有被激到,明明有所防備,卻又會被迪諾的話術牽著鼻子走,這是雲雀對迪諾恨得牙癢的原因之一。
  剛才說不想讓他進賭場的人到底是誰?不過雲雀大概知道迪諾突然改變心意的原因:賭場裡有迪諾此行目標。
  「我沒有反悔。」雲雀強調,過幾秒又問:「什麼宴會?」
  「啊,那是維斯康堤舉辦的,邀請船上一些有身分地位的黑手黨及各界人士參加,也是為了指環儀式所做的彩排。」迪諾解釋,同時暗自觀察雲雀的反應,雲雀或許是剛睡醒大腦還不怎麼清醒,竟然沒有說『我什麼時候有說要去宴會』、『我討厭群聚』之類的話來反駁迪諾。


  「隨堂測驗,恭彌。」迪諾趁勝追擊,「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方式來錢最快嗎?」
  成功被轉移注意力的雲雀看了眼賭場內部,又覺得答案應該不可能這麼簡單,於是對迪諾產生更多不爽,「詐欺?搶銀行?軍火買賣?」
  「子彈跟繃帶。」迪諾直接宣布答案,「動亂與戰爭需要軍火,有交易就能進帳大量金錢,有戰爭就有傷亡,有傷亡就需要補給品、繃帶和藥物。」


  迪諾的理論是生長在和平之地的雲雀不會去接觸到的,少年很快反問:「那要是沒有戰爭的話?」
  「沒有戰爭就製造戰爭。」迪諾朝雲雀的方向傾身,貼近他耳邊悄聲說,「跟賭博一樣,戰爭是種癮,只製造混亂、苦難和有需求的人。」
  「你也身在其中嗎?」但看起來實在不像。雲雀側過頭,迪諾說話時的吐息親暱地撒在他的耳邊,不討厭,他只覺得有點癢、耳朵發燙。
  話說他一向討厭對方這種自以為的貼心舉動,彷彿在提醒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距似的,然而當他尋找著用頭顱去撞男人那硬朗下顎的最佳時機,就迎上迪諾視線,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彎成上弦月、朝他露出溫煦又充滿孩子氣的笑時,雲雀的胸口與臉頰充斥著莫名熱意,他抿起嘴角,一時間沒有動作。


  「我也身在其中……畢竟我是個賭徒嘛。」迪諾的笑不知為何透著一絲狡黠。


  雲雀又環視了賭場一圈,這次帶點審視意味,持續觀察迪諾反應的他狀似不經意地在輪盤轉桌旁停下腳步,果然感到身旁男人手臂肌肉微微繃緊。


  輪盤賭桌,由數字、顏色和轉輪組成,1到36號的數字用紅與黑兩種顏色分格標注,而0及00號則是用綠色標注,在桌旁客人們用顏色籌碼下注後,莊家轉動輪盤投出珠子,珠子停在哪個數字凹槽就是獲勝數字,可以單押、押顏色、押大小,玩法眾多,莊家會告訴你輪盤甚至所有的賭博遊戲都是憑自身運氣,但實則不然,嚴格的概率計算才是輪盤遊戲的精髓之處。


  「……」迪諾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很快隱沒在那抹令人鬆懈心防的溫和笑容之後,「恭彌對這個有興趣嗎?」


  「剛剛的隨堂測驗我應該有答對?」黑髮少年不答反問。
  「算對一半。」迪諾面露無奈,雲雀見狀嘴角微微彎起,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帶著愉悅,本來內勾外翹的狹長眼型使他外貌看上去顯得漂亮、充滿書卷氣,卻在那樣燦亮的眼神壓制下顯得凜冽剛毅、不會流露半分弱態。
  「我陪你過去,籌碼你出、回去要陪我打到盡興為止,交易成立嗎?」


  「……恭彌,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似乎非常、非常會談判。」只是迪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困擾,反而很是樂於其中。
  不,那只是boss你沒有堅守立場與原則而已。羅馬利歐在內心吐槽。
  「你也可以拒絕哦?」
  「對於我可愛學生所提出的要求,我怎麼會拒絕呢?」迪諾揉了揉鼻子,「其實輪盤還有一項有趣的傳聞,1843年法國人白蘭斯在原有輪盤上加上0號,以增加莊家優勢,當時人們都認為白蘭斯曾與魔鬼打交道,由於輪盤上1至36號加總剛好為666,這正是代表魔鬼的數字。」


  兩人靠近的輪盤轉桌原本就有幾位遊客,其中一名銀髮男人最為醒目,醒目之處不在他身後渾身散發警戒氣息且蒙面的女性保鑣,也不是他深邃明亮的澄澈藍眼,而是他面前那座堆積如山的籌碼。


  「是吧?在善惡之間遊走的魔鬼軍火商?卡仕柏。」
  軍火商身邊的護衛上前擋在迪諾跟卡仕柏之間,卡仕柏拍拍對方肩膀示意她退下。
  軍火商長年遊走於黑白兩道與戰火之間,不只和加百羅涅時有交易合作,西西里上的中小型黑手黨甚至連俄羅斯黑幫都和他有過接觸,不過不管是誰,在利益至上的商人面前通通平等。
  「這不是很久不見的跳馬迪諾嗎?別來無恙。」他的視線落到一旁唇紅齒白的黑髮少年身上,「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得意門生,彭哥列的十代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
  他將手搭上黑髮少年肩膀。
  「恭彌,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軍火商人──卡仕柏‧海克梅迪亞,他是海克梅迪亞家族負責亞州事務的長男,在軍火商中可以稱得上是老手、道行高深,並且經驗豐富。」


  但有比你還會扮豬吃老虎嗎?
  雲雀向對方點點頭,接著側身並撥掉迪諾放在他肩上的手,並暗暗給了在他身後的金髮男人一記肘擊,比起說是要對迪諾肉體造成傷害,更像是發洩心中不滿而已。
  迪諾知道雲雀在旁人面前多少還是會給他一點面子。


  「我記得你不怎麼來這種地方。」
  「小賭怡情嘛。」他也只是追求刺激感而已,卡仕帕伸了伸懶腰,「雖說應該只是巧合,但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以為你特地跑來這艘船上堵我。」讓他開始思考自身行蹤是否洩漏以及身邊僱傭兵的忠心程度。
  「怎麼會?只是巧合而已。」迪諾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既誠摯又無害,「不過既然都碰面了,剛好可以來談談,我聽說你手上有批新式武器……」
  「如果是買賣軍火的話何必讓你親自開口,跟海克梅迪亞公司吩咐一聲就行。」沒有料到在放假時還要談生意,銀髮藍眼的男人臉上笑意稍減、打斷迪諾的話。
  「希望你能夠賣給我。」迪諾買好籌碼,卻只取走了最上面的三枚,剩下的通通堆在雲雀面前,「半年內都不要賣給中東。」
  「你這些謬論的話我不愛聽。」卡仕帕意會迪諾意圖時不禁笑出聲,「你以為憑藉這種手段可以遏止中東戰火嗎?就算我不賣,還有其他武器商會賣,因為我們一視同仁,誰出價高就賣給誰。」


  「我也會找到其他武器商,一一說服他們。」
  「不可能。」
  「那賭嗎?」迪諾向卡仕柏露出挑釁的笑容,向對方亮出手中的三枚籌碼。「三局之後,誰手中的籌碼更多。」


  「賭什麼?」
  正在隨意下注揮霍籌碼的雲雀聞言看了眼迪諾,臉上浮現某種類似不服輸的神情,他知道這項賭約主要指涉對象並不是他,然而迪諾總能勾起他的好勝心。
  「和你賭有什麼好處?」
  「三局之後手中籌碼多的人可以向籌碼少的人提出一項要求,輸的那人必須無條件服從。」
  「和你賭有什麼好處?」卡仕帕問,有意無意地強調,「我在這裡能輸的只是些美鈔。」
  「那有何不可?多少還能有一些尊嚴。」迪諾語帶輕鬆且意有所指地說,「最起碼錢不會背叛你我。」


  迪諾抓著他的手將全部籌碼共六枚通通壓在數字八。
  同時在自家學生耳邊低語:「不要害怕,運氣是實力的一部份。」
  這個危險的牌桌,但只要迪諾在他身邊就會非常安全,他沒來由的這麼想。
  看著面前男人寬闊的背脊,雲雀眨眨眼,忽然意識到他正在作夢這件事。


  這是相當怪異的感覺,現實中已經發生的事,在夢中又重新經歷過一次,當時他雖跟著加入賭約但賭輸了,心情極差的他轉頭就走,可不久後迪諾就追出來,讓他心情又好了那麼一點。




  迪諾帶著他穿過一個綴有新鮮花葉裝飾的出入口,來到一處氣派且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做成波浪狀的水晶穹頂及典雅的巴洛克吊燈將空間照得相當明亮,光影交織呈現夢幻華麗的氛圍。


  明日正午的指環覺醒儀式也是在此舉行,可以說這場宴會便是為儀式提前暖場及彩排,背景音樂是柔和的鋼琴抒情曲,角落長桌擺放一排精緻且容易取用的食物與點心,還有端著香檳與紅酒的侍者在廳內不時穿梭巡視,賓客們三兩成群並輕鬆愉快的交談。
  此時迪諾換了一身剪裁合宜的白西裝,襯得他溫文儒雅,因為黑手黨聚會傳統都要與會者梳油頭,雖然不知是哪來的說法,只見男人原先飄逸四處亂翹的金髮梳攏,右半邊紮成辮子別在耳後,雲雀瞧了迪諾難得正式打扮也只是發自內心深處給出辛辣短評。


  「髮際線越梳越高了。」


  害得迪諾攬鏡自照了十秒,評估一下髮際線後退程度是否和雲雀毒舌程度成正比,不過羅馬利歐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別太介懷。


  「話說我今天聽到一個很有趣的問題,Kill,fuck,marry。說出在你生活圈中最想殺、想上跟想嫁的對象。」他衝著雲雀笑,縱使黑髮少年連眼神都沒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但他知道對方其實都有好好的在聽他說。「我想聽聽看恭彌的答案。」


  「這還用說。」雲雀輕哼一聲,對他而言前面兩者答案都是迪諾。「種馬太欠咬殺。」


  「那marry呢?恭彌?」迪諾問,將雲雀的髮勾到耳後,指緣不經意地滑過雲雀的耳廓,令麻癢感以那為圓心如漣漪般擴散,雲雀偏頭遠離迪諾的手,同時抬眸瞪他。「你想嫁給我嗎?」
  雲雀恭彌那雙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漆墨般的瞳仁帶著利刃似的光,直勾勾地刺進迪諾心底,猶如貓爪抓撓般令男人感到既癢又痛。
  「不想。」
  「這樣啊。」迪諾的語氣跟神情倒也沒多少失望。「那你想嫁誰呢?」


  「並盛。」迪諾因為這意料之中的回答忍不住放聲大笑。
  雲雀握緊拳頭,覺得自己今天放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你還是去死吧,跳馬迪諾。


  只是迪諾臉上的那抹笑意似乎具有傳染力一樣,使得雲雀醒過來時嘴角還微微上揚,他側過身,懷中的火箭筒咚地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將雲雀的思緒從夢境中敲回現實,此時清晨的陽光恰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像極迪諾髮絲顏色的晨曦在不經意間刺痛雲雀的雙眼,叫他眼眶酸澀且發熱。


  黑髮少年閉上眼睛,又恢復平時面無表情的模樣。
  而後Clock火箭筒第四次發射。




  ===


  公海,郵輪上,13樓宴會廳。


  宴會廳內播放著悠揚且輕快的音樂,與會者們穿著正式禮服,談論著自身感興趣的話題、不時舉杯邀酌,如絲般的樂聲與談笑交融在一片歡愉的氛圍中,然而雲雀敏銳地察覺迪諾周身的氣息變得嚴肅,順著金髮男人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名梳著三七分油頭、身披西裝大衣的男子正看向這裡,向他們頷首致意,又繼續和身旁的人談話,那人年近不惑,拄著由檀木製成的紳士拐杖,握把處雕有獅鷲,整體給人一種精明沉穩又老練的印象,周身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孤傲感。




  「Griffin Lyons.」迪諾喃喃,而後揚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溫和微笑,問雲雀來不來,想當然爾得到否定的答案,在外人面前雲雀多少會給迪諾一點面子,只是可以選擇他就不會群聚,迪諾還將他拖來中心、打算為他介紹無關緊要的旁人,真的皮在癢,他看著迪諾遠去的背影心中陰鬱地想,盤算著何時可以溜走。




  「久仰大名,爵士。」
  「幸會了,迪諾加百羅涅。」


  迪諾舉起手中的香檳和對方輕輕碰杯,杯身相互敲擊發出清脆聲響。


  「你看起來似乎有些拘謹,加百羅涅。」中年男子的英式口音字正腔圓,「我原本以為在這種場合,你們這些年輕人應該要比我這種老人更放得開。」
  「不不、爵士您一點都不老……」
  「其實你可以直稱我的名字,畢竟在某些場合我們也可以稱得上是同事關係,直接一點比較親切。」


  軍火交易的競爭關係也稱得上是同事關係嗎?
  迪諾僅只陪笑並不接話,他可不會天真到把對方的客套話當真。
  「傳聞說你收了一名學生,還是在幫同盟家族彭哥列訓練左臂右膀……」


  「並不是傳聞。」迪諾笑意變淡,取而代之的是種連他都沒發現的自豪之情,「他是我的得意門生,雲雀恭彌。」


  「我以為對你們這類黑手黨來說,背信忘義與過河拆橋是理所當然的事。」


  迪諾哈哈一笑。「那只是大部分,但加百羅涅絕非如此,這點我可以保證,我這個人最重視誠諾了。」
  「……我非常相信這一點,光是你買下開發中的新武器避免中東承受更多戰火這點就足以證明一二。」人稱爵士的格里芬萊恩望著眼前這名進退有度又溫和的年輕人,將酒杯湊至嘴邊掩去一聲輕嘆,輕嘆對方眼中的理想主義尚未被殘酷現實磨滅,「也許我們某種程度上很合得來也說不定。」
  「謬讚了。」迪諾謹慎開口,「我也聽說爵士掌握一種新型技術,開發中的人工智慧,叫做什麼自律……」
  「自律人形技術,可以從事日常服務或簡單的作戰輔助,我預想未來投入戰爭以避免人類更多傷亡,但動力來源尚未穩定。」


  「動力是?」迪諾感興趣的問。


  「核心,根據四世紀前的科學家傑貝特·羅倫奇尼留下的設計書為原型,由超科技進行研究製造並再開發的衍生物,不過你們黑手黨應該是稱做別的東西,魔方是嗎……」




  迪諾和爵士侃侃而談的同時,實則也有好好在注意雲雀動向,黑髮少年假裝沒注意迪諾緊盯著他的視線,同時腳步不著痕跡的往門口退,他準備偷溜到保險庫去看所謂的指環究竟長什麼樣,但沒來得及行動就被喊住,來人舉手投足自帶種貴族般的古典優雅,眼角下垂的三白眼卻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陰狠,雲雀不畏不懼的迎上他的視線,並隨手將巴掌大的三明治塞進嘴巴無聲拒絕對話,可惜有人看不懂雲雀的肢體語言。


  「我是維斯康堤三世。」維斯康堤微笑,看著面前瘦削的黑髮少年雙頰被食物塞的鼓起,而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眸卻如墨般漆黑平靜。「久聞彭哥列第十代雲守盛名。」


  迪諾見雲雀被纏上,表面雲淡風輕實則內心著急,對爵士說聲失陪就急匆匆的向雲雀走去,豈料與侍者擦身而過時不慎撞翻對方手上端著的紅酒,他身上的白襯衫迅速被酒液染紅。
  迪諾身上穿的衣服總是很自然的吸引各種有顏色的液體,這種吸引力在重要會議或宴會上最為強烈。


  迪諾跟侍者說沒關係,但等他抬頭再次去尋雲雀,黑髮少年已經跟在維斯康堤身後不見蹤影,迪諾低咒了聲,四散在會場的加百羅涅相關人員也注意到這裡的騷動,向這裡迅速聚集靠攏,迪諾吩咐部下們去找雲雀,務必阻止雲雀幹出搶奪戒指或是將維斯康堤三世揍成豬頭的兇殘行徑,畢竟不論哪個他都很難收場。


  他自己則是選擇從正門口去找雲雀。
  而擁有終極boss體質的迪諾的生活自理能力在遠離部下時逐漸減退,他在宴會廳的大門關上時就被地毯上的障礙物絆了下,差點摔倒在地,迪諾輕嘶出聲。
  通常門口應該要有人看守,然而此刻門口直到走廊盡頭都空無一人,迪諾一轉頭卻發現他正尋找的黑髮少年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心裡頓時鬆了口氣,但是又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不只穿著不同,而且這個雲雀恭彌雙手還握著慣用武器,周身散發無聲威嚇與殺氣,他的面色冷淡,黑眼圈卻極重、眼睛也充滿血絲,整體給人一種很是疲憊的感覺。


  「找到你了。」黑髮少年說著彷彿電影中反派一樣的台詞,唇角勾起冷笑,邊舉起手中鋼拐朝迪諾強勢襲來,「咬殺!」






  ===




  一艘巨大郵輪向著黑手黨之島前行,而黑髮少年也正在這海上羅浮宮奔跑著,向著他的目標全速前進。
  用clock火箭筒搭載倒回彈、以裝有這個迪諾DNA的雲匣為錨點,如此便能順利回到『這個迪諾』過去而不是其他平行時空,以現在的雲雀來說,他對這樣的時空旅行已經駕輕就熟。
  彭哥列家族旅行原本應是四天三夜,在郵輪玩上三天,抵達黑手黨之島後預計停留半天,接著再搭機返回日本,迪諾受邀參加的指環覺醒儀式便是在海上航行的第三日,然而在那之前迪諾便發生了意外,這趟郵輪之旅也因此終止,雲雀這次選擇回到過去的時間點是在儀式開始之前、也就是郵輪之旅第二天晚上的宴會。
  這時的他還和迪諾在一起,卻又不是全部時間都待在一起,雲雀想法很簡單直接,因為不確定迪諾的死在何時、是意外還是人為,乾脆回到一個他知道迪諾還是安全的時間以便阻止迪諾發生意外,雖然本意是想將迪諾帶離危險,可雲雀一見到孤身走出宴會廳門的迪諾,四肢比頭腦率先行動──雲雀舉起武器,露出獰笑並向男人襲去。




  然而他揮出去的鋼拐卻落了空。
  這可不是迪諾憑藉他身體反射神經避開雲雀攻擊,他只是在後退時左腳絆到右腳跌倒而僥倖躲過而已,雲雀用緩慢並優雅的步伐走近迪諾,右臂一揮一甩,鋼拐尾端不知何時生出了長長鎖鏈,正準備纏繞上迪諾意圖實施綁架之舉,異變徒生,原先空無一人的走廊伸出一支細長且黝黑的槍管,雲雀當然有察覺到身後的殺意,正欲回敵,不料迪諾卻猛然跳起撲向雲雀朝旁滾了幾圈,拽著少年躲進宴會廳對門,這裡是間更衣室,而這番動靜似乎引起宴會廳中護衛人員的警戒,只聽見走廊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與喊叫,接著槍聲大作。
  無人的更衣室垂掛著各式華麗禮服及燕尾服、各式手工西裝與皮鞋一應俱全。
  迪諾的手肘撞開雲雀原以為是牆壁的門,裡面有張實木製成的梳妝台,梳化室的燈光昏暗,空間並不大,塞進兩人就顯得有些擁擠。


  我沒料到那些人會這麼快行動……迪諾喃喃自語,視線落到懷中的少年身上。
  「先暫時躲在這裡……沒事吧?恭彌?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雲雀沒說他怎麼突然出現在宴會廳外,迪諾也沒問,縱使大腦充斥各種問號,他優先關心的仍是雲雀的身體狀況。


  「你在瞧不起誰?」雲雀的聲音很低沉,重感冒令他帶著濃厚鼻音,外加被迪諾拖進更衣室的這項舉動弄得相當不爽,「你在保護我?我可沒弱到連子彈都躲不過!」
  「我可沒那麼想,誤會大了。」迪諾放開雲雀,滿臉無辜,雙手高舉作投降狀,不料這個舉動卻似乎牽扯到哪裡,讓他眉頭一皺又放下了手,往後坐靠在了梳妝台上,「你是我無需保護的對象。」


  「哦。」氣急敗壞的雲雀並沒有注意到迪諾的小小反常,對迪諾欲蓋彌彰的澄清只是回以一個冷笑,相當嗤之以鼻。「你最好是。」
  「話又說回來,你不是應該在會場裡嗎?又為什麼想要綁架我?」迪諾問,他的計畫裡,可沒想過敵人有個叫做雲雀恭彌的存在。
  對雲雀而言,解釋目的很浪費時間,過程不重要,他只在意結果。
  「因為你不該一個人。」
  「這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迪諾盯著雲雀的臉,神色認真,豆大冷汗自他額前不斷滑落,身體緩緩往下滑落。
  「……怎麼回事?」雲雀連忙去扶迪諾,但扛不住男人的身軀,只能勉力托著對方身軀、被男人體重壓垮跟著跌落在地,摸上迪諾背部的掌心感覺到一片黏膩濕熱,鼻尖竄入一陣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迪諾中槍了,只不過被紅酒遮掩住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雲雀的心漏跳了一拍,那顆子彈彷彿也打中了他的心臟,叫那裡產生無形鈍痛,緊縮不已。
  此時金髮男人那張五官深邃、溫柔帥氣的臉早已毫無血色,雲雀緊緊抱著迪諾,紊亂呼吸出賣他的真實情緒,他用力壓著迪諾的傷處想幫忙止血,但仍壓不住鮮血如泉水從男人體內湧出。




  應該要喊人過來幫忙,雲雀理智明白,但沾染迪諾鮮血的手腳就如同被綁上鉛塊般笨重,喉嚨被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塞住,無法發出聲音,他的身軀第一次這般不聽使喚,就算是過去跟六道骸對戰,即便鬥得再慘烈,他都可以憑自己的意志從地上爬起來,然而。
  然而此刻他只能抱著中彈的金髮男人,低聲喊著對方的名字,喊得並非世人贈予的外號『跳馬』,也不是他私底下會戲謔稱呼的綽號,雲雀從未好好喊過迪諾的名字,一次是在對方的少年時期,再來便是這次──




  迪諾輕輕笑了,寬厚的掌心撫上黑髮少年的頭頂,已經是氣若游絲但試圖給予對方安慰,「別慌,去外頭找人來幫忙,羅馬利歐知道怎麼做⋯⋯」
  雲雀點頭,然而他剛起身,腳下便是突如其來卻又熟悉的踩空感。


  回到現在時空的黑髮少年手不自覺地抓著胸前的雲匣,那裡持續吸收著他的生命能量而散發著熒熒溫暖,不過他的身軀卻異常冰冷與沈重,左肋骨內的臟器跳得飛快。
  沒想到子彈製造出來的鮮血令他如此厭惡與憤怒。
  代理人戰時也是,看見迪諾被自己以外的人重創他就會感到出奇的憤怒。
  或者說──在這一刻雲雀才願意承認到這一項事實──他不想看到迪諾受重傷與死亡。


  所以是在這一刻嗎?等待著他去求援的迪諾死在那間小小的更衣室嗎?
  但是不對,迪諾是中槍後墜海……?
  你到底在何時、又為何死去?


  本來不怎麼在意的事情,一旦接觸後並深入了解,就會變得相當在意。
  雲雀想立刻回到過去,又氣又急的他只感覺胃部一陣翻攪,他的雙耳嗡鳴,接著咳了一聲,先是覺得喉嚨有點腥甜,而後再咳一聲,一大口血就噴了出來。




  這究竟是怎樣的情感?為什麼他會產生這種情感?
  為何他要這般執著、為何在想要咬殺迪諾的同時,也想要和迪諾抵達可以一起變老的明天?


  他所能表達的事物遠在他現在認知的事物之外,他不能理解亦不會明白。
  可是迪諾應該能告訴他關於這一切的答案。
  所以他要回到過去。
  他要再去見他,再見迪諾。




  然而沒等他的手摸上火箭筒,耳邊就傳來誰的高亢尖叫,感到煩躁的雲雀不耐抬眸並出聲喝止。
  「閉嘴。」
  「你流了好多血!沒事吧?」費歐拉有些失措,她只是慣常夜間巡視並想詢問雲雀是否有其他需求,沒想到卻撞見如此驚悚場面。「不行,我要去找羅馬叔……!」
  這不是我的血。雲雀剛想反駁,耳朵敏銳捕捉到關鍵字,「羅馬利歐?」


  費歐拉愣愣點頭,「羅馬利歐。」
  「帶我去見他。」雲雀見對方仍是一臉茫然,又開始覺得惱怒,雲雀懶得再講,越過少女就往印象中的書房走,不顧滿身鮮血嚇壞路過旁人,費歐拉則在他身後苦苦追趕。


  ===


  羅馬利歐和理克剛從米蘭風塵僕僕返回加百羅涅根據地,連杯熱茶都還沒喝上就召集伊旺等人一同商討應對維斯康堤侵略之策,就見雲雀闖了進來。


  「跳馬怎麼死的?」少年開門見山地問。「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
  隸屬於加百羅涅的成員們面露不忿,羅馬利歐臉上則是閃過為難神色。


  「不覺得你現在才來問未免太慢了嗎?連葬禮都沒來的傢伙又憑什麼擺出這種興師問罪的嘴臉,虧你還是老大的愛徒!」理克雙手拍桌大聲說。
  「理克。」羅馬利歐出聲制止理克的數落。


  「有目擊者說最後在boss身邊的人是你,滿手鮮血……」理克壓根不甩羅馬利歐。
  「理克!」羅馬利歐聲音帶點斥責意味。
  「你們是否懷疑我是兇手?」黑髮少年問得很直率,饒是見多識廣的羅馬利歐也招架不住,露出苦笑,對比他的冷靜,同樣從米蘭趕回的理克則是滿臉忿恨。


  羅馬利歐表示在維斯康堤舉辦的宴會中突然有不明武裝份子闖入,迪諾不慎腹部中槍,在追擊兇徒時又意外墜海,因出血過多傷重不治,而調派監視畫面確認最後待在他身邊的是雲雀恭彌。加百羅涅保持低調沒有放出真正消息因為雲雀恭彌涉嫌重大──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
  但鑒於兩人的師徒關係,羅馬認為雲雀不是將迪諾推進海裡的兇手──這也沒有證據。


  在他消失後,待在更衣室的迪諾有得到救治。雲雀想。


  「狙擊者起碼在三百米以外開槍。」羅馬利歐只要想到當時兵荒馬亂的狀況,眼眶就忍不住泛起淚意,好在有墨鏡遮掩,「驗屍時法醫有做彈道與射程測試,6.5X52MM的尖頭型子彈,彈頭填充鋁。」
  「鋁?」
  「當擊中人體等軟組織後會失穩翻滾造成人體組織大面積創傷。」
  「找不到槍枝,應該是被扔進海裡湮滅證據,但推測跟暗殺美國總統的槍是同一類,卡爾卡諾M1938步槍。」


  「所以我就說!根本不該讓老大去!」理克忽然插嘴,「指環儀式從頭到尾只是維斯康堤設下的騙局。」
  「沒有證據不要胡說。」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很重要嗎?」理克問。


  「我在調查跳馬的真正死因。」原本迪諾說服他一同去參加維斯康堤家族舉辦的宴會,那場宴會也是為指環覺醒儀式做彩排,剛好維斯康堤前來邀請他先去看指環模樣,雲雀就跟著去了,而後再見迪諾時,這男人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雲雀平靜地說,只是那張滿是汙血的臉瞧上去除了嚇人之外還有些不忍卒睹,雲雀回想起費歐拉給出的小道消息,他很快明白迪諾為何要接受維斯康堤的邀請搭上郵輪,不外乎幾種可能:藉機靠近維斯康堤找出毒品貨源,或是私底下給予警告,但雲雀更相信是最後一種──迪諾在以自己當誘餌,觀察並測試維斯康堤對加百羅涅的忠誠度。


  「……調查?怎麼調查,難道可以回到過去嗎?」理克意會過來後稍微動容,「真的回到過去嗎?那能不能阻止老大的死啊?」


  伊旺起身將已然失去冷靜的理克架出書房,還依稀聽見理克的大呼小叫。
  「我要把他回到過去的裝置搶過來自己回去救老大!」
  「你省省吧。」伊旺這樣吐槽理克,「你是非戰鬥人員。」




  「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羅馬利歐忽然問。


  「不能。」雲雀回應很是冷淡,「你可以說看看,我剛好喜歡聽人說夢話。」


  羅馬利歐頓了一下,從懷中掏出B5大小的平板,「這是少爺的公務機,要虹膜跟大空之炎解鎖,我們沒辦法解鎖,有些重要文件在裡面。一些文件檔案需要他親筆簽名,跟政府合作的地要動工,沒有少爺的親筆簽名銀行就不會核准資金。」還有一些軍火交易需要核對細項,這不用特別挑明,以迪諾的聰明才智,見到公務機就知道怎麼處理,退一萬步來說,起碼讓迪諾將公務機設置成密碼也能解鎖的類型。


  雲雀沒有接,轉身離去。


  羅馬利歐也沒有強迫,只是有說不上來的失望,而理克他在雲雀恭彌離開後問道:「雲雀恭彌答應幫忙了嗎?」
  「沒有。」






  「只能再試試,找駭客破解什麼的⋯⋯」公務機開鎖的試錯機會只有三次,第三次就會直接鎖死,裡面資料及重要檔案全部毀損。
  「你敢讓加百羅涅的機密全部攤在駭客面前嗎?會拜託雲雀恭彌是因為這個人對加百羅涅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對少爺感興趣。」羅馬利歐說的同時想去撈那個平板,卻發現平板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帳戶的紙條,就算是這樣愁雲慘霧的時刻,羅馬利歐發現他仍忍不住想笑。「這還真是少爺的學生……一點也不做虧本買賣。」
























  Tbc














  *卡仕柏:出自軍火女王的角色
  *爵士:出自少女前線的角色,整個是我私心到不行的混合同人,因為沒人看所以我可以想寫自己想寫的,我就想這樣寫……謝謝抱歉……
  參考資料:少女前線、軍火之王、小氣財神


  確定會不會再細修但應該就這樣了WWW雲雀會一次次回到過去,見到迪諾死在他的眼前,也是我一直想寫的東西(想寫的東西很多


  然後在三年後的中東,這個雲守不太冷的時間線,骸跟阿綱深陷中東地區的時候,和名為M16A1的特工相遇了(沒有寫出來的部分還是像神經病一樣瘋狂腦補
  郵輪上發生的事被我寫的跟大便一樣,我寫不出腦海中跑過的劇情萬分之一(寫不出迪雲的好萬分之一),我的腦就是很普通的腦,手是更加普通的手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家庭教師│DH] Death of Dino [G](11/22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