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苻
發表於 2023-8-22 02:55:59
偏頭痛成因眾說紛紜，儘管無法根治，卻又算不上什麼致命的宿疾，多數時候只要靠轉移注意力或咬牙忍耐，就可以順利捱過去。只是一旦嚴重發作起來，除了無止盡的劇烈鈍痛，還會伴隨五花八門的副作用，畏光、耳鳴、反胃，就連細微聲響都會牽動此刻特別敏感的神經。 意志力大約是除了棋力之外，最值得塔矢炫耀的天賦了。即便身體再怎麼不適，只要眼前有未盡的責任、未完的棋局，他總能面不改色堅持到最後一刻。因此棋聖頭銜授與式那天，當因睡眠不足導致太陽穴深處傳來隱約曖昧的陣痛時，塔矢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地踏出家門。 擠滿工作人員、職業棋士、記者和棋迷的授與式會場，人聲鼎沸得彷彿正在拍賣中的百貨公司。儀式開始前，新任棋聖被記者和鎂光燈層層包圍，頭銜持有者已經好久不見年輕面孔，何況還擁有一副極為上相的俊秀外表，無論是推動新聞話題抑或是招募圍棋界新血，都是相當理想的題材。 等待棋院排定媒體採訪順序的空檔，塔矢眼尖注意到進藤剛抵達會場，但苦於即將開始的馬拉松式提問，只能強撐微笑，努力按捺住想移動腳步的心情。 進藤和幾個熟識的前輩打過招呼後，就快速鑽進朋友堆裡，今天來觀禮的民眾有不少人是紫水碁會所常客，他一點都不想在這個場合被那些塔矢亮狂粉逮到，聽他們宣揚今日主角有多麼非凡出色。 和友人們閒談說笑間，進藤不經意地往會場中央看去，忽然捕捉到令他十分在意的訊息，眉頭與視線隨之凝結。 「你在看什麼？」站在進藤對面的福井最快發現不對勁，跟著好奇地踮腳張望。 明明前方只有正在受訪的塔矢和記者，究竟是看見什麼了？ 福井張口想向友人確認，進藤卻已快步走到負責張羅現場的坂卷先生旁嘀咕一陣，接下來坂卷便迅速帶領幾個工作人員上前強制結束採訪。趁著現場一片騷動，塔矢被進藤悄悄帶往舞台後方的休息室。 「你先把藥吃了吧。」 剛關上門，進藤立刻把兩顆裝的藥錠和瓶裝礦泉水塞進塔矢手裡吩咐道。 「怎麼發現的？」 塔矢艱難地牽動唇角，眼神充滿感激。他以為剛才自己表現得還算自然，不過現在光是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動作，都會加劇他的偏頭痛。 「那些相機閃個不停，連我都快頭痛了。」進藤嫌棄地撇撇嘴。「而且你昨晚沒睡好吧？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雖然同樣是公式化的業務笑容，進藤就是能敏銳察覺出隱藏在其中的疲憊。看塔矢順從地把藥吃下，他打算再去索要一點休息時間，可是才旋過身，馬上就被有溫度的力量往後扯。 「陪我一下吧。」 塔矢從後方抱住戀人，撒嬌似地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你先讓我出去跟坂卷先生說一聲，叫他把儀式時間往後延個十分鐘。」 「不用那麼麻煩，讓我休息一會就好。」 說是病了其實不太合理，身後的塔矢力氣大得進藤根本無法掙脫，但平日那雙綻放銳利光芒的眼睛現在卻蕩漾些許迷濛水氣，懨懨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拗不過新任棋聖意願，進藤只能嘆口氣反手摸上對方額頭。 果然有點燙……這傢伙也不知道忍多久了。 「你該不會也沒吃早餐吧？」 「嗯，我沒什麼胃口。」塔矢誠實回答。 「可是空腹吃止痛藥的話……」 「沒關係。」環著戀人的手緊了緊。「多虧你，現在好多了。」 「……你剛才有鎖門嗎？」 「當然。」同往常般自信堅定的語氣，用在此時此刻的場景倒顯得格外輕佻。 「那再三分鐘喔。」 等待藥效發作期間，進藤果斷放棄討價還價，安靜地任由塔矢摟著，是相知多年的默契，也是只在特殊狀況時開放給戀人的小小寵溺。 不確定是否因為淨空的胃加速止痛藥消解，塔矢明顯感覺到頑強的偏頭痛正逐漸驅散，進藤的心跳和體溫貼合他的，縈繞在鼻尖的清爽氣味一點一滴盈滿胸腔，最後化成溫潤的幸福流淌全身。 「咦？奇怪了？」突然扭動門把的聲音嚇得進藤身子一震，隨即傳來叩門聲。「有人在裡面嗎？」 「不好意思，我馬上出去。」 朝門外應付一聲後，進藤輕輕拍了拍圈在上身的手，有些擔憂地扭頭望向仍闔眼靠在他肩上的棋聖。 「還好嗎？」 「嗯，謝謝。」 像是補了一場好眠，塔矢眼神惺忪地揉了揉肩，臉色已不若先前那般病態的蒼白。他含笑看著進藤主動幫忙拉正領帶、整平襯衫衣領和皺褶，然後低頭往對方側臉送上一個代表感謝的親吻。 「等等儀式結束就早點回去休息，免得被其他人拉去慶功宴。」進藤聚精會神處理塔矢的西裝鈕扣，不動聲色地叮嚀。 「到時候一起走吧？」 得到戀人點頭同意後，塔矢心情愉悅地離開休息室，向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員賠禮；進藤則有默契地錯開時間，刻意多停留幾秒才走出去。 「進藤棋士你也在裡面啊？」恰好與他撞見的工作人員親切打了個招呼。「奇怪？休息室裡沒開冷氣嗎？你的臉很紅耶。」 「哈哈哈，好像是真的有點熱……」 配合半真半假的謊言，進藤刻意誇張拉鬆領口的動作，又舉起手往臉上搧了搧試圖緩解臊熱。眼看儀式即將開始，他索性與棋院工作人員待在後方，從另一個角度守望精神奕奕的少年王者走上舞台，領受屬於他的冠冕。
【THE END】
好久沒在水裡發文，等本子做完要來把這邊的文字也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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