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kamiwa0223 發表於 2023-4-13 02:00:39

兩年前完售本的解禁

※if羅直接把情報交給前面的那一群海軍後返回,柯拉松臥底身分未暴露。 《米尼恩逃出篇》 「柯拉先生!你還好嗎?」拚盡全力克服心理障礙將密信交給海軍,把東西交出去的那一刻,羅就讓自己不再去思考海軍的問題、硬生生壓下記憶中浮現的火海與哀鳴,用孱弱的身體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趕回柯拉松身邊。柯拉松因傷勢和失血暫時行動不便,為了保存體力帶羅逃走,正在閉目養神。「羅,你回來了……身體狀況如何,沒有太勉強吧?信……」聽見羅的聲音,柯拉松立刻睜開雙眼,掙扎著要起身,先是關心地用目光檢查羅的狀態才提起密信。「柯拉先生,我沒事,你別亂動,傷口又在流血了!」羅連忙想把柯拉松按回地上躺好,大量失血的重傷患根本不該在這種惡劣的天候待在室外。「密信已經交給海軍的傢伙了,這樣就可以了吧!」羅拉低了帽沿,神色仍帶著掙扎與痛恨。柯拉松眼神一軟,羅果然是個溫柔的好孩子。面對有著血海深仇的海軍,即便是被說服這麼做可以拯救一個國家,但理智與情感兩相矛盾帶來的痛苦,沒有人比待在親生哥哥身邊臥底的柯拉松更明白。「謝謝你,羅。」「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柯拉先生,你的傷口……」羅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記憶中弗雷凡斯的熊熊大火移開,專注在柯拉松沾滿鮮血的襯衫上。「沒事的,我剛才稍微止血過。」柯拉松先安撫了羅緊張的情緒,在他驚慌失措地勸阻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羅,我們得先離開這裡,如果被多弗發現就完了。」柯拉松深知多弗朗明哥絕對不會放過背叛者,哪怕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弟弟。「但是……」羅看著柯拉松愛心襯衫上的彈孔與血痕,憂心忡忡。「我們離開這裡,等到你的病治好了,我們就兩個人一起環遊世界吧。」羅還想說什麼,卻被柯拉松染血卻無比溫柔的笑容給堵了回去,默默地跟在他的身邊,開始往小船的方向趕路。和柯拉先生,兩個人一起……羅早已不再向誰許願,但在想像柯拉松所說、兩人同行的畫面之後,他忍不住在心裡許下願望。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神……請保佑這個人,能夠平平安安地一直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 兩人一病一傷,狀況還都不甚樂觀,實在無法遠航,只好選擇在隔壁的小島暫作休整。一大一小的組合外型特徵過於顯眼,為避免被唐吉訶德海賊團的眼線察覺,不能住在城鎮的旅店,他們選擇了靠近山邊位置偏遠的一個廢棄小木屋。兩人一進屋,羅馬上開口。「柯拉先生……讓我看看你的傷口。」「羅,這只是小傷而已,不用多久就會自己痊癒,別管我,你還是先研究該怎麼用手術果實治療珀鉛病吧。」「別開玩笑了,槍擊才不是小傷!」羅半點不買帳,就算不是醫生的兒子,光憑常識也知道槍傷不可能自行痊癒。「不……真的沒事。我的傷口一向好的很快,畢竟老是把自己搞傷,經驗豐富。」柯拉松有些無奈,他沒有在扯謊,儘管失血確實過多,只要能把子彈取出來後止血,對他來說就不是大問題。問題出在取子彈,根據他自身的感覺應該沒有傷到要害,即便如此要取出子彈也不容易。長年的軍旅與臥底生涯中,柯拉松學會了取子彈的技能,只要不是在太過危險或刁鑽的位置,基本都能取出來,只是方法稍微暴力一點。可是羅就在他身邊,柯拉松不想讓羅看見這麼血腥的畫面。……雖然在海賊團待的這些年,羅大概早就看過比這血腥無數倍的畫面。更別提還有弗雷凡斯。「至少要先把子彈取出來……!」羅和柯拉松的想法不謀而合,這裡根本沒有取子彈必須的醫療設備,羅焦慮地咬住嘴唇。不但沒有醫療用品,柯拉先生還不肯老實交代傷勢……要是有辦法可以看到柯拉先生的身體狀況就好了。羅這麼想著,不知不覺間面前浮現了淡藍色的小小光圈。「這是什麼?看起來和柯拉先生的能力好像……」驚訝的不只是羅,柯拉松同樣震驚於光圈的出現,在場的惡魔果實能力者只有他們兩個,而這顯然不是他製造出來的,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羅,這就是手術果實的能力嗎?」「就算你問我也不知道啊……柯拉先生才是,當初是怎麼會用惡魔果實的?」羅現在的心情著實惡劣,柯拉先生為他不惜性命,好不容易得到的能力,他卻蠢得不會用。別說是治好珀鉛病,連想幫柯拉先生取子彈止血都辦不到。如果沒能找到方法治好自己,那他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蠢死的,羅在心底嘲諷的這麼想著。羅正陷入自我厭惡,卻發現淡藍色的光膜隨著他的情緒而擴大,這次範圍大了一些,足夠將他的手掌包覆其中。「這是……」羅震驚地發現他能看到自己的肌肉的收縮、骨骼的結構、血液的流動……甚至是堆積在他身體當中,致命的珀鉛毒素。「羅?怎麼回事?」柯拉松不明所以地看著羅轉為興奮的神情,他只是寄希望於這個傳說中的果實,但從未得知它實際上的功效,也無從得知。「柯拉先生,你先坐下,我要檢查你體內殘留的子彈。」羅在注意到他能看穿光膜內的所有物體後,第一反應就是運用這個能力替柯拉松檢查傷情。「羅……?」這次柯拉松沒有反對,他也需要知道子彈的位置才能拿出來,他順從地讓羅的光膜漸漸籠罩住身體,看到他額角沁出的汗珠,擔心地開口,「羅,不要太勉強了。」「我沒事……我可以的。」實際上羅光是擴大光膜的範圍便快耗盡體力了,他拚命逼迫著自己,不過就是暈眩和脫力而已,和柯拉先生為他受的傷比起來算什麼?檢查的結果是柯拉松的體內仍有三處子彈殘留,其餘的傷口都是直接擊穿或卡住位置比較淺已被柯拉松取出。擊穿傷的前後開口分開計算的話,共計十一處槍擊造成的傷口,這個數字沉甸甸地壓在羅的心上。這些都是為了他……羅努力壓下眼眶的熱意,現在哭一點用都沒有,只會讓柯拉先生分出精神來安慰他而已。羅讓自己盡量以醫學的角度冷靜思考處理方式,然而只是知道子彈位置依舊無法取出。「可惡……」要是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子彈自己出來就好了……「羅?這是你做的嗎?」柯拉松驚訝的聲音傳來,回過神來一顆沾血的子彈已經落在羅的掌心。羅比柯拉松更震驚,運用能力定睛一看,發現三顆子彈的其中一顆已經不見了。也就是說……他手上的這顆子彈是剛從柯拉先生體內取出的??「柯拉先生,突然把子彈拿出來會不會很痛……?」羅有些慌,他們別說麻醉針,連片止痛藥都沒有。「不……不會痛?」不是柯拉松想犯傻,實在是這種感覺過於詭異。方才他明顯能感受到子彈順著它打入時的軌跡,朝外移動出去,卻絲毫不覺得痛,與常理相悖的情況讓柯拉松有些懵。「不會痛?柯拉先生不要開玩笑了,怎麼可能不會痛?」羅還當柯拉松又在安撫他,不由得生氣。「我沒有騙你,真的不會痛……難道是手術果實的力量嗎?人體改造能力是這麼回事?」柯拉松迷惑了,這樣的能力真的能治好羅的病嗎……?「人體改造能力?」羅沉思了一下,剛才他是怎麼把子彈拿出來的?好像是希望子彈能從柯拉先生自己出來,然後……難道他可以移動光膜內的物體嗎?羅把注意力放在第二顆卡在柯拉松腹部較深處的子彈,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將它從柯拉松的傷處向外移動。子彈順從著羅的想法,朝外開始緩慢移動。有用!羅沒多廢話,全身心地集中在取出子彈的過程,讓子彈盡可能不對傷口周邊的組織與血管造成二度傷害。柯拉松察覺到最靠近內臟的那顆子彈正在移動,看著羅全神貫注的認真神情,為避免讓羅分心,他忍住伸手撫摸羅的頭的衝動。儘管兩人身處的情況算不上好,也沒能阻礙輕緩的笑容掛上柯拉松的嘴角。「全部都取出來了,太好了……」最後一顆子彈脫離柯拉松身體的一刻,淡藍色的光膜消失,羅也隨之脫力倒地,在他摔到地上之前,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辛苦了,謝謝你,羅。」「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生。」在羅逐漸遠去的意識中,記得的不是冬島的刺骨寒風與珀鉛所帶來灼燒般的苦痛,是柯拉松懷抱中的溫暖。那人的雙臂之間,彷彿為他撐開了一方天地。 那是他唯一的安身之所。 《紅心團成立篇》 ─5 years later─ 「柯拉先生——羅在嗎?」佩金和夏奇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是佩金和夏奇啊,羅去鎮上買醫療備品了,等會就回來。」柯拉松放下手中正在清潔的槍枝,將它收回櫃中走了出去。「羅去鎮上了?一個人嗎?」佩金和夏奇訝異地對視一眼。「羅不是不喜歡鎮上嗎……?」佩金知道羅和柯拉松都不喜歡被問到過去的事情,斟酌著開口。柯拉松和羅與佩金、夏奇,以及現在不在場的貝波的相遇發生在五年前,當時羅的身高還不到柯拉松的膝蓋。儘管身材嬌小,比年齡相近的佩金夏奇都矮了一顆頭,制止他們欺負貝波的氣勢絲毫不亞於成人。後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佩金、夏奇經常會跑來找羅,貝波也很喜歡救了他的羅,一來二去,這三人一熊居然成為了交情甚篤的朋友。那時每當其他人提起鎮上,羅總是顯得有些陰鬱,他們私下還討論過柯羅兩人是否和鎮上的人發生過衝突。好景不常,羅和柯拉松並不打算一直待在斯瓦羅島,僅僅停留了三個月,他們便要啟程離開。佩金三人並不知道,其實他們已經在斯瓦羅島停留快半年了,只是先前羅的珀鉛病尚未治好,兩人一個治病一個養傷,一直處於避世隱居的狀態。半年早已超出他們預計停留的時間,原定是等羅和柯拉松都基本恢復之後就盡快離開,是因為柯拉松見羅難得交到同齡的朋友,實在不想讓羅這麼快和朋友分離,才一拖再拖,最後還是羅提起這件事的。儘管如此,在柯拉松和兩人一熊的堅持之下,臨行前羅和佩金交換了聯絡方式,雙方偶爾會進行通信,友情倒也沒有被距離給沖散。前月收到來自羅的信件,內容提及近期會再度造訪斯瓦羅島,佩金、夏奇和貝波都興奮不已,期待著柯拉松和羅的到來。這次見面,羅的身高已經和佩金齊平,甚至比夏奇高一點。羅與柯拉松抵達當晚,他們替兩人進行簡單卻溫暖的接風。柯拉松自不用說,整晚都保持著笑容,即便是平時少有笑容的羅也露出了不甚明顯卻真心的笑意。「啊……那個時候的事嗎?」柯拉松思索片刻便明白誤會的緣由,笑著解釋。「他只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是這樣啊……難怪……」夏奇恍然大悟,原來不是鎮上人的問題,人多才是問題的核心。「柯拉先生和羅這次打算在島上停留多久?」佩金的觀察力比夏奇強一些,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接著問了另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關於這個問題……」想起他們來到這座島的另外一個目的,柯拉松斂起笑容,輕嘆一聲。「這個問題,該由羅親自回答你們。」終究還是無法避開這條路……柯拉松從來都希望羅能夠過上平靜幸福的日子。在他履行承諾,與羅兩人一起環遊世界的時候,也一直為此努力著。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真,在報紙上看見多弗成為七武海的新聞的那一天,他心底深處便明白平靜的日子已經到頭。總有一天,他哥哥會再度出現在他們面前。雖然他當時立即銷毀了報紙,但是羅總會知道這件事。羅未來的道路,不該由他來選擇。如果那麼做了,他又和哥哥有什麼區別呢?
「柯拉先生……我想,建立一個海賊團。」三個月前,羅站在他的面前小聲卻堅定地說道。那時羅的神情,就像是一個做錯事,害怕被責罵的孩子。可是羅又做錯了什麼呢?柯拉松確實不希望羅成為海賊,或者說,繼續當海賊。可難道羅想平靜過日,這個世界就會放過他嗎?一個世界政府愚錯的活體證據,弗雷凡斯的倖存者,前珀鉛病患者。一個傳說注定掀起驚濤駭浪的神之天敵,D之一族的血脈。一個身懷世界政府和唐吉訶德海賊團首領所渴望,世上唯一具備實施永生手術的能力者。一個受盡世間苦楚、滿身瘡痍、被地獄業火灼燒身心,卻依然取回本心,說想要和父親一樣成為醫生的溫柔孩子。他到底有什麼錯呢?「抬起頭來,羅。」柯拉松對因他的沉默而侷促不安的羅說道。「永遠不需要對我道歉,你沒有錯。」「看來兩個人環遊世界的日子已經到了盡頭。」聞言,羅立刻抬起頭望向柯拉松,反覆開口卻又閉上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不敢開口,良久,握緊了拳頭又垂下了頭。「只是,如果羅不介意讓曾是海軍的我登上你的船,我很樂意作為你的船員,和羅並肩作戰,走遍這個世界。」柯拉松微笑著繼續說道。「柯拉先生……」羅猛地抬頭,不敢相信地盯著柯拉松。「你願意收下一個點菸會燒到自己,走路會平地摔,喝茶會燙到自己的、笨手笨腳的船員嗎?船長。」柯拉松嘗試繼續保持微笑,笑容卻因強忍淚意而顯得有些扭曲而滑稽。明明是令人感到可怖的笑容,羅卻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美的畫面。「……求之不得。」說著,羅沒有猶豫,直接抱上了面前笨拙而溫柔的男人。
柯拉松和羅再度造訪斯瓦羅島的真正原因,便是邀請佩金、夏奇和貝波加入。為求隱蔽性,羅和柯拉松決定他們的海賊船要使用潛水艇,無論他們答應與否,斯瓦羅島的下一站就是去取船。「欸?怎麼回事?」不只佩金,夏奇也從柯拉松的話語中察覺端倪。「柯拉先生,我回來了。」佩金正想追問,羅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羅!」佩金和夏奇看見是羅,雙雙迎了上去。「我們剛才正問到你們這次打算停留多久,柯拉先生要我們直接問你,發生什麼事了嗎?」「啊,那件事嗎。」羅把手上提著的醫療用品放到桌上,回頭和柯拉松對視一眼,得到一個頷首作為回應。「年輕人的話題大叔就不參與了,我先出去抽根菸。」柯拉松起身拍拍羅的肩膀,揮了揮手向外走。「柯拉先生,抽菸的時候不要把自己點著了。」
羅明白柯拉松只是找個理由先迴避,還是不忘叮囑。「這我就不能保證了,哈哈。」「喂。」羅目送柯拉松走出房門,才把視線轉回面前的兩人。「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過去與未來篇》※有唐吉訶德家族家族紋章的私設 「柯拉先生,帕斯特島是往這個方向嗎?還是要再往東一些?」貝波身為新晉航海士,理論知識充足,奈何海上狀況複雜多變,實行上偶爾還是會掉鍊子。比如現在,他們意外誤入一個能使磁場產生混亂的海域。極地號是潛水艇,身處海底根本無法用海面狀況判斷航行方向。這時候就能顯現出柯拉松可靠的一面,他可是用一艘破爛小船就能帶著羅天南地北跑了大半年還沒有翻過船的人。「我看看,嗯,應該再往東13度。以目前的航向會跑到帕斯垂特島,那裡是Big Mom的領地,還是避開為上。」柯拉松對著地圖與儀器研究一陣,沉吟道。「柯拉先生好厲害!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貝波的雙眼閃爍著崇拜的光芒。「說來慚愧,因為從小就特別笨拙,還是不能碰水的能力者,出長期任務之前,老師非常擔心我哪天會迷失在海上,特地把我抓去惡補了好一陣子。」想起戰國耳提面命,讓他記牢每種情況應對方法的樣子,柯拉松不由得露出懷念的笑容。「你不用難過,一般來說沒有幾個航海士會判斷這種海域的情況,專門研究潛水艇的航海士更是稀少。」柯拉松揉了揉白熊的頭,安慰崇拜模式結束後開始陷入低落模式的貝波。「欸──柯拉先生的老師啊……」換句話說,是海軍的人吧。佩金默默地想著,觀察了一下羅的反應。在加入海賊團前的那次密談,羅將他與柯拉松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他們三個,內容包含他們正被唐吉訶德海賊團追殺、柯拉松是前海軍間諜、羅出身的城鎮是被世界政府毀滅,他是唯一倖存者的事情。羅並沒打算讓未來的船員們知道這些事情,畢竟人多嘴雜,在做出一番成績之前,短期間也沒有增加新成員的打算。可是佩金他們不同,他們是羅擺脫珀鉛病和過去慘劇,展開新的人生後,首次結交的朋友,羅不想欺瞞他們。況且一旦成為他的船員,就很有可能會變成唐吉訶德海賊團的目標。貝波當時沒控制住淚腺,哭得很慘,佩金和夏奇沒比他好到哪去。雖然第一次見面時,他們就能猜到這兩人背負著沉重的過去,但沉重的程度遠遠超過他們所能想像的程度。羅省略了很多細節,但有些部分儘管沒有提及,只要稍微深思一下就會不寒而慄。比如,羅是怎麼從被邊境封鎖、遭遇慘無人道大屠殺的白色城鎮裡逃出來的?比如,世界政府抹殺白色城鎮的時候,實際上是哪個政府組織動的手?……多半是海軍吧。根據佩金的觀察,羅極度厭惡任何海軍相關者,除了面前的這一個例外。羅從最開始就留意著他們的對話內容,並未表現出好惡,而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不僅是柯拉先生本人,只要是和柯拉先生相關的事情,都在他們船長的赦免範圍內。佩金在內心默默更新資料庫。「開飯啦──今天有船長喜歡的烤魚喔!」在找到廚師之前暫時充當大廚的夏奇,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如是說道。「喔喔,辛苦你了,夏奇。我們調整好航線馬上過去。」柯拉松對夏奇說完後,無比自然地回頭招呼羅去吃飯。「羅,你們先去吃飯吧,要好好吃飯、不要挑食才會長個子。」「柯拉先生!」羅有些惱羞地低吼,兩個人的時候無所謂,當著船員的面還被像老媽子一樣叮囑實在是讓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啊,抱歉抱歉,老習慣一時改不過來。」柯拉松看似沒心沒肺地大笑說道,心裡卻想這習慣不改不行。現在船員只有從小認識的佩金夏奇貝波還好說,以後添了新船員,可不能讓羅在船員面前失了威嚴。「我已經很高了,以正常標準來說。」羅沒注意到柯拉松的心理活動,沒好氣地說,「是柯拉先生太高了。」羅已經超過一米八,仍處生長期確實有可能再增高,但要像柯拉松一樣高,從生物學角度出發就是不可能的。「是啊,羅已經很高了。」佩金真心地附和,與初見相比,羅身高的變化無疑是巨大的。「不過柯拉先生未免太高了吧,難道是有巨人族血統?」夏奇非常好奇,柯拉松到底是怎麼長到那麼高的,難不成真是巨人混血?羅同樣在意這個問題,把視線轉向了柯拉松。被三人一熊同時行注目禮的柯拉松卻打著哈哈轉移話題。「普通的吃飯睡覺就長到這麼高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我特別能睡?據說睡得多就會長得特別高?」「到底是多能睡才能長到這麼高……按你這麼說,柯拉先生成長期的時候有醒過嗎?」夏奇吐槽道。「還是家族遺傳血統的問題?柯拉先生的家人也都這麼高嗎?」貝波天真無邪地提出疑問,羅卻發現柯拉松的眼神有一瞬間驟變。「……是啊,印象中是這樣。」柯拉松簡短地回答,放下了手中的儀器。「航線調整好了,我們去吃飯吧。」柯拉松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依舊帶著笑容,率先往飯廳走去,除了貝波以外的三人卻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柯拉先生……是家族的話題嗎?」佩金一針見血地指出癥結點。「啊啊,柯拉先生和多弗朗明哥的關係……很複雜。」羅本來想說很糟糕,仔細一想卻又不完全是那麼回事。柯拉松提及多弗朗明哥時,神情總是非常複雜。其中似乎夾雜著強烈的反感與痛心,要以憎恨或厭惡來定義卻過於狹隘。柯拉先生,到現在也還是愛著多弗朗明哥這個哥哥吧,所以才會感到痛苦。若是五年前,羅一定無法理解,現在卻有些明瞭,世界上很多事情無法以純粹的好惡二元論來定義。就像唐吉訶德兄弟的關係,無法以簡單的愛憎做出定義。「這樣啊……」看來家庭相關的話題,對他們的船長和副船長都是禁忌呢。佩金與夏奇有志一同地想著。「咦?什麼家庭?柯拉先生不開心嗎?」分心研究儀器的貝波,顯然和其他人不在同一個頻道裡。此刻的羅還不知道,柯拉松異常反應的緣由,不只有哥哥。 「哈…哈啊…對不起……對不起……」雙眼被矇住,一片黑暗中羅西南迪不停重複著哭泣道歉。其實不是一片黑暗,烈焰的火光穿透了蒙眼的布條與緊閉的眼皮,映照在他赤色的瞳孔之中。他的眼中映照著滔天的烈焰,那是誰的怒火。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誰道歉,也不知道為何而道歉,僅是機械性地不停重複道歉,彷彿這是唯一的解方,彷彿只要道歉認錯了就會得到救贖。「原諒我……」事實並非如此,無論他們道歉與否,無論他們犯錯與否,都不會得到原諒。(因為他們是惡魔,存在即為罪惡。)箭矢破空之聲與兄長的慘叫聲一同響起,不要──不要傷害多弗──「兄長大人──」下一瞬,伴隨著兄長淒厲的怒吼與詛咒,人群倒地的聲音此起彼落。『你是被上天所選中的人──』是誰在說話?意識到的時候,羅西南迪已被人從牆上救下,他瑟縮著看向兄長,祈禱著災厄已然過去,噩夢已經結束。「兄長大人……」羅西南迪嘗試伸手拉住兄長的衣襬,卻被火焰給灼傷。他發出小聲的驚呼,發現不知何時,此處站立的已非他所熟識的兄長,而是披著兄長外殼的惡魔。灼燒著,灼燒著,意欲焚盡一切的紅色惡魔。自暴民的怒焰中誕生,以家族的鮮血為祭品。惡魔看著他,手裡抓著父親鮮血淋漓的頭顱。不,噩夢遠遠沒有結束,屬於他的噩夢現在才開始。惡魔開口呼喚,「羅西……」赤色的瞳眸中映射著赤色的烈焰。於是他被焰火吞噬、被燒灼殆盡。於是羅西南迪再無法自在地呼吸。「……拉先生、柯拉先生……」誰…?是誰在叫他……?柯拉先生……是在叫他?「柯拉先生、柯拉先生!」羅焦急的呼喚聲終於傳入柯拉松的耳裡。意識回歸現實,柯拉松注意到他正在過呼吸,羅嘗試著讓他冷靜下來。柯拉松順從羅的指示,慢慢地調整呼吸,直到柯拉松呼吸漸趨平穩,羅才終於放鬆下來坐在床邊。「羅……」一開口柯拉松就暗叫不好,他的聲音聽起來比預估的還糟糕。果不其然,羅的臉色一沉,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放到床旁的茶几,這才伸手把柯拉松給扶起來靠在床頭。「柯拉先生,喝水。」柯拉松沒有推拒,接過水喝了半杯才把水杯遞回給羅。柯拉松抿了抿唇,尚未從夢中業火焚身的苦痛中緩過神來,有些茫然。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老實說柯拉松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確定羅看見或聽見多少。現在的他,臉上是何種表情呢?一定是很悲慘的模樣吧。否則羅不會露出那樣憤怒的表情。柯拉松明白,那是睜眼看著所愛之人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的憤怒。就像在他當年帶羅跑遍北方藍醫院時,每次羅被醫生的排拒反應勾起心理創傷,柯拉松總是非常憤怒。「柯拉先生……」柯拉松心中一緊,既害怕羅的提問,又害怕知道真相後羅的反應。感覺到柯拉松瞬間的繃緊,羅沒有提問,把頭靠在柯拉松的胸前,聆聽他略顯急促的心跳聲,輕輕呼喚。「我還以為要失去你了……」說來可笑,羅分明比任何人都了解柯拉松是多強韌的人,身上背負著十一處槍傷與多處挫傷,在幾乎沒有處理的狀況下還能頂著酷寒的天氣,帶著他逃亡到另外一座島,方才一瞬間卻覺得面前的男人脆弱得不可思議。「羅……」柯拉松伸手環住羅已經長開的脊背,懷中的觸感不再是那時瘦骨嶙峋的病弱孩童,而是在他的陪伴與照顧下變得結實而可靠的青年。於是他切身地意識到羅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虛弱到需要他背著或抱著才能在寒風中行動的弱小男孩。「抱歉,讓你擔心了。」柯拉松用仍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輕聲道。羅埋在柯拉松的胸前,默默搖了搖頭。除非柯拉松自己願意說,他不會問柯拉松夢見了什麼,就像過去柯拉松從未在羅惡夢驚醒時,詢問他惡夢的內容。儘管羅迫切地想要知道,曾經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的一切,想要知道過去他沒能參與的部分。羅只是憤怒於還不夠強大的自己,暗自悔恨他還沒有成長到讓柯拉先生覺得他是能夠依靠的對象。「羅變成一個可靠的大人了呢。」十八歲,說大不大,說小卻已經脫離孩童的範圍。如果生活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這樣的年紀還屬於能夠撒嬌任性的時期。要告訴羅嗎?那些他從未向任何人啟齒的事情,就連戰國先生都是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而非由柯拉松親口說出。『和政府有關係的人都讓我想吐!』『惡魔!我的女兒被他們抓走之後,回來三天就自盡了!』『放過孩子?你們一家全都流著惡魔的血統,放過孩子?那誰來放過我們的孩子!』『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柯拉松閉上了眼。「抱歉……羅,再給我一點時間……」他知道不可能永遠瞞著羅,羅那麼聰明。即使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只剩唐吉訶德家族的高級幹部和戰國,以及還記得他們一家的天龍人家族,難保羅不會從細節中推敲出真相。柯拉松依然害怕,害怕羅知道他曾屬天龍人、和世界政府為伍的那群垃圾擁有共同的血脈。羅能夠接受他曾經是海軍已屬萬幸,但羅能接受他曾經是天龍人嗎?海軍可以辭職,血脈卻無法抹消。柯拉松終是和他的兄長流淌著相同血液,共享同一份憤怒。「好。」羅凝視著柯拉松疲憊而壓抑的側臉,腦中飛速思考著可能的原因。他能從柯拉松的神情中讀出些許的恐懼,那份恐懼與從夢境中驚醒時的相似卻不同。他不知道柯拉先生究竟在畏懼什麼,只能加大擁抱的力度,希望這個擁抱能將自己的心情傳遞過去。柯拉先生,別怕,有我在。現在的羅還不知道,羅西南迪可以接受被世上任何人否定,卻獨獨害怕被他所拒絕。兩人一夜無眠,靜靜相伴直至天明。 「啊──終於到了。」紅心海賊團一登陸帕斯特島,夏奇就開始舒展筋骨,享受久違的陽光。極地號的上浮大半都落在夜間,加上海上氣候不穩,最近一周幾乎沒怎麼曬到太陽。「船長,要一起行動嗎?」佩金詢問地看向羅,貝波在他身後跟著夏奇做起了體操。「不,分頭行動吧。記得保持聯絡,預計停留三天後出航。」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男性,羅知道船員們可能會想去找些樂子。……貝波的話,有點困難就是了。被羅默默關懷的貝波一無所知,興高采烈地跟著佩金和夏奇走了。雖沒有特別說定,分頭行動的時候只要不是特殊情況,通常都會自動默認分成兩組。柯拉松不用說,自然是跟著羅一起行動。「羅,你想先去哪裡?」柯拉松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夢魘的影響,對於登陸未知的島嶼顯得相當愉快。「先在鎮上逛逛吧。」羅聳了聳肩,這座島沒有特別著名的名產或景點,他們會來到這裡純粹是需要補給和休息。深海的環境畢竟有些壓抑,連續長時間的航行不利於船員的身心。兩人隨性地漫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很快就到了鎮上。城鎮不算太大,一時半刻也逛不完,反正預計停留三天,不必急著去逛店鋪。羅這麼想著,和柯拉松商量一下便決定先找旅店投宿。「兩位小哥來得巧,最近鎮上的廣場晚餐時間有表演,是巡迴演出,今天最後一天,你們放下行李估計還能趕上。」旅店老闆叼著菸斗吞雲吐霧,向他們示意店門口貼的廣告。「看來我們來得正好。」柯拉松對老闆和善地笑笑,轉身詢問羅的意見。「去看看吧。」羅考慮數秒,同意了。偶爾放鬆一下也不錯。羅不知道的是,很快地,此時的同意就變成了他一生中最後悔的決定之一。比起戲劇,表演的形式更像是說書,只是背景中會有演員適時的做出相應的動作神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經常被魔物侵擾,苦不堪言的村子,那個村子的居民們每日出門都提心吊膽,生怕哪天就被惡魔盯上,再也無法回到深愛的家人身邊……」「即使他們如此小心謹慎,惡魔還是時不時地降臨村莊,帶走一個又一個無辜善良的村民,上個月是村長的姪子,上上個月是農夫家的媳婦,再上個月是菜販的女兒──數都數不清的孩子們被抓走,被吃人的惡魔給吞噬,再也無法回來……」背景中的演員們聲淚俱下地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哀嚎,演技迫真,就像真的被奪走了親愛的家人。「菜販的女兒僥倖逃了回來,菜販一家欣喜若狂,可誰能想到,唉……」一個失魂落魄的女演員,衣衫襤褸的從遠方走來。「可憐的女孩唷,老天曉得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回來之後不吃不喝也不睡,整天以淚洗面,村裡的大夫說這是被惡魔給吸走了靈魂,已經活不久了……」飾演大夫的演員搖頭晃腦吐著大氣,低喃著真是作孽啊,沒救囉。「姑娘回村第三天,菜販發現她尋了根繩子,吊在家中房樑上,沒氣了。」羅皺起眉頭,這樣的劇本意義何在?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煩躁,想和柯拉松提議別再看了,直接離開吧。羅正想開口,卻發現柯拉松的視線死死盯著某個方向,神情可怕。羅不明所以地跟著看去,發現視線的盡頭是一群正在舞台邊等候上台的演員,衣著是清一色的金,打扮不似人類,除此之外和先前的演員沒有區別,看起來只是平民。怎麼回事?羅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他想開口說話,聲音卻被說書人拔高的聲音給蓋了過去。「菜販哪經得起這樣的打擊,一病不起,沒兩個月也跟著去了,可憐啊。」飾演菜販的男子躺倒在地,伸手抓向虛空卻一無所獲。「獨留菜販的妻子一人苦守,這樣的生活又哪裡有盼頭?」跪在菜販身邊披頭散髮的女子嗚嗚哭泣,雙手用力扯著凌亂不堪的頭髮。「如此悲慘的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說書人的話鋒一轉,從沉痛哀嘆轉為高昂。「某天,金色的惡魔入侵了這個悽慘的村莊。」那群金色打扮的演員耀武揚威地登上舞台起舞,在舞台的燈光下可以看出特意裝飾出的尖牙利爪,是經過刻意醜化的扮相,從身形勉強可以判斷是兩大兩小,胸前的衣裳都具有同樣的圖紋,應該是某種家紋。羅隱約聽見身邊傳來喀搭喀搭的聲音,仰頭一看,發現是柯拉松咬緊的牙關不停顫抖發出的聲響。「柯拉先生!」羅抓住柯拉松的手,想追問他怎麼回事,柯拉松卻沒有任何反應,雙眼依舊死死瞪著台上那些群魔亂舞的金色異形。身旁的人太多,現在引起騷動不是上策,羅不得已,只好繼續站在原地觀看演出。當然,羅可以運用能力將柯拉松與自己轉移離開現場,他沒有這麼做的原因有二,一是現場人多口雜,難保沒有多弗的下線,他的能力如非必要不該暴露。其二,也是主要的原因,是羅有預感,面前這齣災難般的演出,會告訴羅,他一直想找的答案。思緒電轉,在羅作出決定的同時,台上的戲碼也在持續著。「惡魔們非但不肯放過村莊,甚至還派遣了使者,意欲讓小村的所有人通通陷入苦難之中──」「我們怎麼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說書人的聲音愈發激烈高亢,飾演惡魔的演員們暫且退下舞台,換成了被欺壓民眾的演員們登台。「兄弟姊妹們!鄉親父老們!通通站出來吧!」「為了我們的明天、為了孩子們的將來!為了所有人的幸福!」「一定要把這些惡魔送回地獄!唯有地獄業火才能燒盡他們罪惡的靈魂!」「燒死他們!」「燒死他們!」「燒死他們!」「燒死他們!」「燒死他們!」「燒死他們!」激昂的喊聲此起彼落,甚至不只台上演員,連台下的觀眾也加入助陣的行列。整個廣場的群眾眼底都閃爍著噬血的光芒,惡意直指台下那群金色的怪物。而那些金色的所謂怪物,甚至才剛踏入村莊不到一天,壓根沒有對村子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沒有人在意。面前上演的鬧劇讓羅感到生理性的不適,被人視為怪物避如蛇蠍的滋味他不能更清楚,過於吵雜的週邊環境更讓他想盡快離開。該怎麼辦?羅有些矛盾。他既想繼續看下去以了解柯拉松心結所在,又希望能盡速帶對方離開現場。在羅糾結時,逃竄的其中三隻金色惡魔被抓住了,被懸掛到了背景的布幕上。堆放在布幕前安全距離的柴堆被點燃,熾烈燃燒的火焰之上是不停哀鳴的三隻惡魔,其中一隻不斷咆嘯、一隻不斷哭泣、一隻不斷求饒。「為了明天、為了孩子們的將來!」「為了明天、為了孩子們的將來!」「為了明天、為了孩子們的將來!」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鋪天蓋地的道具箭矢開始朝向同先前的菜販女兒一般懸掛於布幕之上的三個惡魔落下。「瞄準那個紋路!那是惡魔的紋章!萬一他們召喚出同夥就慘了!」說書人吆喝道,箭雨、甚至是台下觀眾的石頭都開始朝惡魔一家胸前的紋章襲去,生命力頑強的惡魔們在紋章遭受攻擊後終於開始發出瀕死前的慘叫。就在此時,羅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開始輕微的痙攣,數日前聽過,急而短促的呼吸聲再度響起。羅的心中警鈴大作,只見柯拉松的過呼吸再度發作。「為…什麼…?母親、大人……」在聽見柯拉松不知對著誰的低語後,羅當即決定離開現場,不能再待下去了。羅用盡全身力氣將如同雕像般矗立在原地的柯拉松拖走,幸好觀眾幾乎都專注在演出,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們。羅好不容易將柯拉松拖到人群外圍,迅速檢視周遭,確定沒有人在看著他們,馬上使用能力將兩人轉移到稍遠處一個空曠無人的草坪。「柯拉先生、柯拉先生!振作一點!」羅抓住柯拉松的肩膀用力搖晃,試圖喚回他的神智,柯拉松卻因搖晃的力度而直接往前一跌,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羅一驚,連忙扶住他,這才沒讓柯拉松把兩個人一起帶倒。「兄長大人……拜託你…住手…」捕捉到關鍵字的羅愣住了,多弗朗明哥?他做了什麼?「柯拉先生,醒醒!多弗朗明哥不在這裡!我們很安全。」羅用盡辦法都沒能引起柯拉松的注意力,後者依舊是一副深陷夢魘的狀態。情急之下,羅嘗試性地喊道,「羅西南迪,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手掌下的軀體明顯一陣,柯拉松的神色浮現些許迷茫。這個方法有用,羅快速盤算著該如何把柯拉松從幻覺中解放,「羅西南迪,你現在是安全的,沒有人會傷害你。」「安…全…?」柯拉松的表情出現明顯的鬆動,混雜著不安與不信。「沒錯,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羅放緩語氣,努力回憶當年是如何安撫夜半惡夢驚醒的拉米,盡可能地讓柯拉松放下警戒。「沒有人會,傷害我……?」聽見羅的安撫,柯拉松的神情卻沒有變得鬆懈,反而微微扭曲,接著揮開羅的手。「不可能的……」柯拉松雙手抓住頭髮痛苦地說,「不可能的…所有人都要我們死…他們要把我們活活燒死……」「因為我們是惡魔,光是存在就是罪惡。」說出這句話時,柯拉松的表情混合了自嘲、憤怒、悲傷,以及深深的悲哀。羅在短時間內接收到了爆炸般的信息量,柯拉松剛才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值得深思,背後含意細思極恐。不過羅此時卻顧不上那些細節。「你才不是惡魔!」柯拉先生是惡魔?羅覺得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羅的人生當中從來沒有遇見過,比柯拉松更加善良的人,這個男人簡直溫柔到無可救藥。修女慘死後羅不再相信神,甚至詛咒著對故鄉慘劇冷眼旁觀的神,直到遇見柯拉松,他才終於找回一點點對神的信仰。如果這世上有神,柯拉松這樣的人必定是墜落凡間的天使。羅覺得受到了嚴重的冒犯,抓住跪倒在地的柯拉松的衣領,瞳孔中金色的火焰灼燒,誓要燒盡柯拉松瞳中所有悲傷,燃盡這個男人前半生所受苦楚。「你是我的光,是給予我愛、為我而哭,是像天使一樣,讓我擁有活下去勇氣的人。」「是我最喜歡的人。」「所以,不要侮辱我最喜歡的人。你不是惡魔,是我的柯拉先生。」最後一句話的話音落下,柯拉松的神情再度產生變化,從茫然到漸漸領悟羅話語中的意涵,最終他眨了眨眼,吐出一句,「……羅?」「柯拉先生。」羅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跟著跪倒在地,死死抱住面前的男人。「羅……」柯拉松反手緊緊抱住羅,他剛恢復神智,正慢慢地拼湊方才在混亂狀態中丟失的記憶。「柯拉先生。」不遠處傳來喧鬧的聲音,多半是演出結束觀眾開始散場,應該先離開這裡再說,但羅現在完全不想去考慮那些。「羅。」柯拉松用渾沌的大腦還原了不久前發生的所有事,感受到懷中男孩輕微的顫抖,他緊了緊雙臂,把頭埋在羅的頸間。「謝謝你。」羅在柯拉松懷裡搖頭,柯拉先生不需要向他道謝,應該道謝的人一直都是他。「不,真的謝謝你,羅。」柯拉松的話語中染上了鼻音,羅是人生中第一個對他這麼說的人,「又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柯拉先生沒必要對我道歉。」無論是道歉或道謝,在他們倆之間都顯得有些多餘。比起道歉或道謝,羅更想知道柯拉松的過去,那些他未曾知曉的傷口與黑暗。「柯拉先生……」羅想問的事情堆積如山,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他不確定在此時追根究柢,是不是一個好選擇。「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柯拉松閉了閉眼,親暱地用臉頰蹭了蹭羅的頭髮。『──不要侮辱我最喜歡的人。你不是惡魔,是我的柯拉先生。』柯拉松垂下眼,唇角微微彎起。再繼續瞞下去,就太對不起羅的心意了。「放心,羅想知道的事情,我會全部告訴你。」就算是像他這樣的人,想再去相信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羅,你聽說過天龍人嗎?」兩人回到旅館,簡單地梳洗過後,柯拉松點燃一根香菸,展開防音壁,坐在床邊問道。「聽過一些傳聞。就是柯拉先生之前說過,和被稱為『神之天敵』的D之一族對應,所謂的『神』吧。」羅點頭,他過去的人生和天龍人這個名詞沒有多少交集,都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我沒見過天龍人,不知道真假,惡劣的事蹟倒是哪裡都有很多。」「沒錯。」柯拉松吸了一口菸,「天龍人仰仗權勢,在世界各地作威作福,只要是他們路過的土地、海洋,無一例外深受其害。」「接下來我要說的,知道的人不多,但都是無庸置疑的事實。」「八百年前,二十位國王組成了世界政府,」世界政府這個名詞一出,羅的表情立馬變了,柯拉松繼續說道,「建立世界政府後,二十位國王,除了阿拉巴斯坦的娜菲魯塔利王族以外,連同他們的家族一同遷入了聖地瑪力喬亞,成為所謂的世界貴族,也就是天龍人。」「也就是說……都是和世界政府有關的傢伙……」羅咬牙切齒地說道,弗雷凡斯的屍山血海歷歷在目,他永遠不可能忘記。「沒錯。」柯拉松捻熄手中的菸,接下來的部份才是正題。「現今依然居住在聖地的十九個家族中,二十五年前,有一個男人認為天龍人和一般的人類沒有不同,拒絕使用奴隸,被聖地的天龍人們視為怪胎。」「後來那個男人決定帶著妻小搬離聖地,到外界去過一般人的生活。」「……真是怪人。」羅不能理解,「為什麼他會想搬到外面來?在聖地裡養尊處優不好嗎?」「是啊。確實是個怪人。」柯拉松苦笑,「那個男人帶著他的家人,妻子與兩個年幼的兒子,搬到了位於偉大航道的某個小島。」羅沒有插話,表演的畫面不由自主浮現,他有不祥的預感。「他嘗試著和一般民眾友好相處,對前天龍人的身份毫不隱瞞。搬去島上的時候甚至是由軍艦護送,大張旗鼓地蓋了一個氣派的豪宅。」「男人天真地認為,只要自己釋出善意,就能夠和一般人好好相處,過著平和的生活,沒有在宅邸中配備天龍人出行專用的侍衛。」「但是長期被其他天龍人家族們蹂躪的民眾,怎麼可能會接納這一家人?」柯拉松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卻不知道究竟是想嘲諷誰。這是羅第一次看到他出現這樣的神情,不由地繃緊心弦。「儘管一家四口壓根沒有對村莊做出任何實質的威脅舉動,宅邸沒有任何的武力配置,村莊的人們還是決定揭竿起義,先下手為強。」「一家四口在豪宅起火的當晚被濃煙嗆醒,驚慌失措地逃了出去,連隨身的行李都來不及帶,整個宅邸付之一炬。」羅想起舞台邊的四個金色異形,明白了一家四口的下場,握緊拳頭。「整個島上到處都是搜索的人,他們只能盡可能地躲藏起來,男人嘗試向聖地裡的其他天龍人求援,卻得到了冷酷的拒絕,天龍人們將搬出去的一家人視為聖地的背叛者,說他們已經和一般人類沒有區別了。」「求助無門,連基本的食物和水都沒有,母親在惡劣的環境下很快病倒,兄弟倆盡可能地去找食物和水回來,希望生病的母親能早日康復,但是事與願違,母親沒多久就病死了。」所以舞台上後來被懸掛起來的金色異形只有三個……想起觀眾和演員們狂熱的模樣,羅一陣反胃。「後來,僅剩的三人終於被村民們抓到了,男人絕望地向憤怒的人民求饒,希望至少放過他的孩子們。沒有人理會。」「最終,男人為他愚蠢的選擇付出了代價,兄弟中的哥哥決定用他的首級作為回到聖地的門票,在弟弟的哭喊中射殺了他們的父親,砍下他的頭顱。」羅難以置信地瞪著柯拉松,他想像過很多結局,唯獨沒有想過是這樣的結果。「男人死前向兩個兒子道歉,說讓他們擁有像他這樣的父親,真的很抱歉。」柯拉松試圖點菸,卻因為輕微的顫抖,試了好幾次才成功。「那個溫柔且愚蠢的男人名為唐吉訶德‧霍名古,是我和多弗的親生父親。」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房間中陷入落針可聞的死寂。「……所以,剛才的劇本就是,」羅輕聲詢問,得到男人沉默的首肯。「那是我們這一分支的家紋,相關的物品應該都和宅邸一起燒毀了才對。」見到紋章的瞬間,柯拉松覺得自己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和父兄同被懸掛在高牆之上,被人們的憤怒憎恨燒灼的無助男孩。看來那些民眾,憤怒地放火燒宅邸之餘,還不忘事後去把尚未損毀、仍有價值的財物洗劫一空。「從那之後,多弗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被聖地拒絕的他,將憤怒與憎恨全部發洩在現今這個被天龍人所支配的世界。」「我非常害怕,曾經溫柔的兄長居然變成了那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逃離了家族。」「離開多弗後我無處可去,只能到處流浪,腦中唯一的信念,就是遠離唐吉訶德家族,遠離失控的兄長。」「不知道究竟走了幾天,我遇見了當時執行任務路過附近的戰國先生,他詢問不斷哭泣的我是不是無家可歸,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就這樣,我被戰國先生收養,加入海軍,直到某一天,我在報紙上看見在為非作歹,造成巨大傷亡的唐吉訶德海賊團,那時我明白了,自己不能夠再繼續逃避。」「如果說年幼的我是為了什麼目的,才從絕境當中存活下來,那一定就是做為弟弟,阻止兄長多弗的暴走。」「所以我再次來到多弗身邊,以柯拉松的身份在海賊團裡臥底。」後面的事情,羅已經知道了。所以柯拉先生才會說他從未將家族的人當作同伴,因為他打從一開始就是海軍一方的人,立場從未改變。「我知道海軍並不總是對的,也會受世界政府命令,犯下無可原諒的過錯。」比如弗雷凡斯,羅用力咬住下唇,克制住磨牙的衝動。「即便背負著海軍披風上的正義二字,我從未自詡為正義的一方,只是身為弟弟,無法看著多弗一錯再錯,不想看到他為一己私慾毀掉更多人的人生。」「這個世界上已經存在夠多悲劇,發生在我們一家的慘劇不該再次上演,我理解多弗的憤怒和憎恨,卻不能贊同他以此為由傷害他人的行為。」「我們的道路從他殺死父親的那一天就不再相同,無論有什麼理由,我無法原諒殺死父親的兄長,多弗也不會原諒背叛他成為海軍的我。」「說穿了我只是一廂情願地想要阻止他,雖然沒有問過多弗本人,對他而言我恐怕只是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背叛者,他從不原諒背叛者。」柯拉松知道,如果那天他們沒能成功逃離米尼恩島,多弗一定會殺了他。「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真實,羅。」柯拉松平靜地等待羅的裁決,事到如今,他不願擅自去揣測羅的想法,決定等羅親口做出回應。「柯拉先生……為什麼要救我呢?」沉默半晌,羅開口卻先問了這個問題。「柯拉先生那時說,我是絕對不能和多弗朗明哥待在一起的人,就是因為天龍人和D之一族的關係吧?換句話說,一旦他知道我是D,為了避免將來的危害,很有可能會直接除掉我對吧?」羅覺得面前緊張地等待他反應的男人傻得不可思議。「那麼柯拉先生呢?身為D的我同樣會對身為原天龍人的你造成威脅吧?但是你卻拚上性命,不惜背叛海軍、暴露臥底的身份,被全世界追殺,就為了救一個可能對你有害、身患絕症的小孩。」「這些全都是為了D嗎?」羅的心裡早有答案,但是他必須在這裡問出口。「別開玩笑了……」柯拉松沒想到羅居然會這麼想,認真地對上羅的視線解釋,「你是不是D根本無所謂。確實,最開始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會去找你談話,希望你能離開。但是到後來這件事根本無所謂。」「和多弗不同,我早已不再留戀天龍人的身份,也不相信你會對我造成危害。我想救你,那是因為羅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你慢慢死去,所以哪怕與世界為敵,我也想要救你,希望你能活下去。」「既然如此,為什麼柯拉先生覺得我會在意你曾經是天龍人的事?」羅立刻反問,「在柯拉先生坦白之前,我早就知道你是海軍了。」柯拉松目瞪口呆地看著羅,「你、你早就知道了……」「柯拉先生每次打電話蟲都沒有避開我,不知道才奇怪吧。」羅沒好氣地說,他有時候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聰明還是傻。偶爾很靈光,大多數時候卻都在犯傻。「和世界政府、海軍相關的人事物都讓我想吐。」羅重複了他多年前曾對柯拉松說過的話,「但是,柯拉先生就是柯拉先生。」「無論你曾經是什麼身份、在哪裡做過什麼,都無關緊要。對我來說,柯拉先生只是柯拉先生而已。」「天龍人也好,海軍的臥底也罷,在其他人眼中柯拉先生是什麼都和我沒有關係。」「我認識的柯拉先生,是一個溫柔到會對曾經想殺死自己的小孩哭著說出,『真正痛的人是你』的大傻瓜。」柯拉松傻住了,那個時候羅醒著嗎?「是一個甘願為無法帶給他任何好處,甚至可能對他造成危害的『天敵』背叛曾經擁有一切的大笨蛋。」「柯拉先生是不是天龍人根本無所謂,我根本不在意那種事。」「不問是非對錯,只因出身就趕盡殺絕的那些村民,跟他們所憎恨的施暴者已經沒有兩樣了,柯拉先生沒有錯。」「你沒必要為了無法改變的事情向任何人謝罪。」柯拉先生惡夢中不斷重複的道歉,就是為這件事吧。那些村民不講道理的蠻橫詛咒,恐怕至今為止仍在噩夢裡迴盪。存在即為罪惡,對年幼的孩子而言這是多麼沉重的枷鎖。每次羅被驚恐的醫生說成怪物時,他那超乎尋常、不符合平時性格的怒火,或許是因為曾經感同身受吧。柯拉先生會那麼努力地幫助別人,除了性格善良以外,也有這個因素在內吧。他想證明他不是惡魔,他們一家不是天性邪惡、存在即罪惡的魔鬼。儘管他壓根沒有必要去證明自己無罪。「羅……」柯拉松愣愣地注視著面前的男孩,說不出話。這孩子是天使吧?「柯拉先生,你已經離開聖地,不再屬於天龍人的一員,離開唐吉訶德家族,不再是最高幹部柯拉松,離開海軍,再也不是羅西南迪中佐。」「所以,柯拉先生現在就只是我的柯拉先生,是我無可取代的副船長。」「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原諒。柯拉先生該待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邊。」迎著柯拉松專注的視線,羅一字一句慢慢說道。隨著羅說出的話,柯拉松的眼睛也跟著愈睜愈大。「這是船長命令,有意見嗎?」「……當然沒有。」柯拉松吸著鼻涕,哽咽著說,「可惡,你這小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值得信賴了。」「沒辦法,誰叫我的副船長是個大笨蛋,身為船長自然要可靠一些。」羅露齒一笑,一直以來總是他在接受柯拉松的守護與幫助。現在羅終於有機會,能夠真正幫助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們依照原定計畫兩天後啟程,離開帕斯特島。離開的路上,除了不多話的羅,以及走在他身邊的柯拉松,其餘兩人一熊興致高昂地討論下一個預定登陸的島嶼。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然而柯拉松能夠感受到擔心的視線時不時從前方飄來。看來他們都知道前幾天發生的事了,是顧慮到柯拉松的心情才不好開口。都是些溫柔的孩子啊。柯拉松覺得胸中一陣暖意。「柯拉先生。」落後柯拉松約兩步之遙的羅開口喚他。「怎麼了?」柯拉松停下腳步回頭,卻見羅從背包中取出一個方形的小盒子,遞到他的面前。柯拉松不明所以地接過,打開一看,是一枚紀念硬幣。「這是……」上頭的圖紋,毫無疑問正是那晚所見,如今已經失傳的家紋。「劇團的人以後不會敢再用那個劇本,也不會再用到這個家紋。」羅平淡地說,拉了拉帽沿,「佩金他們也幫忙了。」「羅,那些人只是平民而已……」柯拉松想問問他們對劇團成員都做了些什麼,才讓他們不敢再用,羅沒給他這個機會,示意柯拉松將硬幣翻面。「看看背面吧。」柯拉松依言照做,金幣的背面赫然是紅心海賊團的旗幟。這是一枚特製的金幣。象徵著唐吉訶德‧羅西南迪的過去與未來。「……羅。」柯拉松用指尖描摹硬幣上象徵紅心海賊團的圖騰,「我能遇見你,真的太好了。」「能遇見柯拉先生,我也很高興。」「船長、柯拉先生!你們太狡猾了!」不知何時,前方的兩人一熊已經停下腳步看著他們,貝波不滿地抗議。「能遇見船長和柯拉先生真是太好了。」「那是我的台詞,佩金,你太狡猾了居然自己先說!」「我也是!能遇見大家真的很開心!」「哈哈哈哈……」看著眼前的景象,柯拉松發出爽朗的笑聲,雙臂一展把面前的四個孩子全都摟在一塊,緊緊抱住,「能和你們相遇,柯拉先生真的很幸福。」「柯拉先生,很擠,快點放手。」被擠在貝波和夏奇之間的羅抱怨著,卻沒有掙開的意思。一群人打鬧嘻笑著逐漸往海岸的方向移動,下一個旅程就近在眼前。 他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FIN─ 最近有些陷入自我懷疑,如果有喜歡的話歡迎留下評論,實在想不到說什麼紅心或投餵也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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